現代的比較不錯的新生代作家和質量好的作品有哪些?

只要答主覺得自己讀過的哪些書很不錯,都可以推薦出來,盡量是近十年內的比較年輕的作品或者新生代作家的作品。類型不限(天蠶土豆,我吃西紅柿,這些寫網路垃圾小說類型的寫手就請不要推薦在這了)。

推薦請註上作品,作家,類型,最好加著推薦理由。

在下在這裡先感謝一下大家的分享。


很贊同顏歌。讀了《五月女王》就被她家常語調中帶著懸念和致命誘惑力的文字所折服。袁青山會死,她一開始就告訴了你,然後慢慢慢慢就講了下去,而「袁青山會怎麼死」這個懸念一直勾著你,等到不想知道答案的時候,你已經代入到角色里無法自拔了。


你也有閱讀饑渴症?推薦幾個我覺得寫得不錯的新生代:

雪滿梁園(小說)

沈誕琦(人物傳記)

吳忠全(短篇小說)

君達樂的慢先生(短篇小說)

鄒思聰(新聞評論)

蘇枕書(散文隨筆)


劉瑜 送你一顆子彈


劉瑜


個人比較喜歡蘇小懶,文筆輕鬆,讀著很舒服。

最近迷大冰,《他們最幸福》、《乖,摸摸頭》、《阿彌陀佛么么噠》都很好看。


顏歌,作品《我們家》,還有最近出的一本短篇集子《平樂鎮傷心故事集》,目前只看過這倆,所以其餘不推薦。顏歌的作品主要以四川方言為特色,這在年輕作家中還是比較難得的,讀起來蠻有味道。

路內,讀過路內四本書。《雲中人》,《少年巴比倫》,《花街往事》,《追隨他的旅程》。四本都還不錯,讀完覺得「喲,還有那麼點意思」,但也僅僅是不錯,要說有多麼驚艷也不至於。路內的寫作比較集中於描繪八十年代的小城,那是他生在的年代,也是他最擅長的,不過讀多了感覺也會膩。他的範圍還是比較窄。

另外再就是,阿乙。阿乙的作品讀得不多,讀過一個小長篇《下面,我該幹些什麼》,然後就是一些短篇中篇之類。怎麼說呢,讀完感覺就是阿乙現在的寫作還不算很成熟,或者說趨於成熟,比如上面說的那個小長篇基本就是照著加繆《局外人》的樣子刻了一個翻版,聽說還出了英文版《a perfect murder》?不知道是不是叫這名字。一些中短篇倒是不錯,比如《春天》,讀完還是有點驚艷之感的,但是總體來說作品水準還是參差不齊,像幾個短篇集《鳥,看見了我》還有《春天在哪裡》等等,有的作品很讓人失望,當時心說,這樣的東西都敢拿出來發表?

對了,再補一個比較冷門的,張慧雯,名氣不大,作品也不多,初次讀到是在《收穫》上那個短篇《愛》。無法形容那種感覺,文字特別乾淨、細膩、輕柔。出過一個短篇集《兩次相遇》,好像已經買不到了(搜了一下,還有)。不過她依然是我特別期待的作家。

Over。


《遇見未知的自己》《遇見心想事成的自己》《重遇未知的自己》等一系列,作者:張德芬,主要內容與心理學有關,從心理學的角度指導人改變與接受生活。

《看見》,作者:柴靜,據說內容與她當記者的經歷有關,會讓你思考到一些目前的社會問題,目前還沒看過,不過口碑不錯。

《謝謝你離開我》,作者:張小嫻,內容主要是作者對愛情和生活的感悟,如果不喜歡瑣碎的內容可以不選擇,裡面的插圖挺好看的,適合女生。


李娟《阿勒泰的角落》《我的阿勒泰》《冬牧場》……

第一次讀她的書是想要通過文學作品了解新疆時,本來僅想稍稍涉足,卻在此地意外發現了珍寶。她可以用想像力以及一種對文字的異於大多數人的駕馭能力,將平凡的,清新的詞語織成生活,這是她獨特的天賦與敏感。在閱讀她的作品時發現自己已經隨著她的想像力移步到其筆下的阿勒泰,其筆下的哈薩克生活,並且越鑽,越深,越鑽,越深……


八月長安

類型:言情 作品:振華三部曲

共鳴感應該是八月長安最具標籤化的描述了。她的作品看下來都能產生極強的共鳴感。文筆描寫比較細膩。

《最好的我們》是寫的最晚的,文筆比前兩部成熟許多。《暗戀》對年少時暗戀那點小心思寫的絲絲入扣。不過我個人最喜歡的是《你好舊時光》。


謝邀

推薦兩個70後作家,不知算不算新生代:

1.馮唐

雜種馮唐

柴靜

1

中學語文課本上有道題,魯迅先生寫道「我的院子里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還是棗樹」,課後題問「這句話反映了魯迅先生的什麼心情?」

老羅當年念到這兒就退學了,他說「我他媽的怎麼知道魯迅先生在第二自然段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教委知道,還有個標準答案」

馮唐是另一種高中生,他找了一個黑店,賣教學參考書,黃皮兒的,那書不應該讓學生有,但他能花錢買著,書中寫著標準答案「這句話代表了魯迅先生在敵占區白色恐怖下不安的心情」。他就往卷子上一抄。

老師對全班同學說「看,只有馮唐一個同學答對了。」

2

後來過了好多年,他倆認識了。

老羅一直初中學歷,沒買假文憑,沒考電大。販中藥,擺地攤,來北京混滾滾紅塵,馮唐在協和學完了醫,美國念完博士,進了麥肯錫當完了合伙人,買了後海的四合院,老羅剛來北京住他家,他給老羅找錢投資搞學校。「有了錢,有什麼壞事兒,就更敢作了」

老羅在飯桌上橫絕四海,嬉笑怒罵,馮唐是飯桌上不吭不哈,挺文靜的,但眼睛活,別人說沒意思的話他就拿手機拍桌上的姑娘,有人說邪話,他笑得又快又壞,有時候還側頭跟老羅補充句什麼,我們沒聽清,問說什麼,老羅一揮手「別問了,這是個流氓」

我當時覺得馮唐狷狂,有天晚上吃完飯一起坐車,他跟我說從小沒考過第二,托福考滿分,不用背,是照相機記憶力。寫東西的時候根本不想,憋不住了一坐,象有人執著他手往下寫。

我心裡想,這哥們實在是。

後來還跟老羅聊過「他挺有優越感啊」

老羅帶著欣賞之意說「臭牛逼唄」。他自己也根本不是個謙退的人,「希望那些喜歡用「槍打出頭鳥」這樣的道理教訓年輕人,並且因此覺得自己很成熟的中國人有一天能夠明白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有的鳥來到世間,是為了做它該做的事,而不是專門躲槍子兒的。」

3

一開始馮唐的小說我不太喜歡,一股元氣淋漓,但橫衝直撞不知所終,在我們姑娘家看來,這是由男性荷爾蒙驅動的寫作,是另一種動物的囈語—–好象我們的存在只是象一面鏡子映射出他們,不容易有共鳴。

不過他的文字真是腥,鮮,寫跟姑娘在實驗室用燒杯喝七十度的醫用酒精,邊上都是用福爾馬林泡著的人體器官,「我喝得急了,半杯子下去,心就跳出胸腔,一起一伏地飄蕩在我身體周圍,粉紅汽球似的,我的陽具強直,敲打我的拉鎖,破開泥土的地面就可以呼吸,拉開帷幕就可以歌唱。酒是好東西,我想,如果給一棵明開夜合澆上兩瓶七十度的醫用酒精,明天夜合會臉紅嗎?香味會更濃嗎?它的枝幹會強直起來嗎?」

中國字和中國字往一塊這樣一放,象有線金光鑽在馮唐的文字里,有的地方細尾一盪抽人一下。

這挺怪的,我們都是七十年代人,我的課外閱讀是批判胡風的文件和作文通訊,寫作文是「平地春雷一聲響,四人幫被粉碎了」,他這個東西從哪兒來的?

大概是因為他和老羅都把背標準答案的時間省下了,老羅退學後,看李敖王朔《羅馬帝國衰亡史》,馮唐看勞倫斯,二十四史和《金瓶梅》。我十七歲學汪國真的時候,他倆已經寫小說了,老羅寫個挺魔幻的尿床故事,投給《收穫》,馮唐投的是《少年文藝》,裡頭有句詩,一個半大孩子,已經邪得很猙獰了,「我沒有下體,也能把你燃燒」。

他們都這麼野氣生蠻地長起來,瞧不上肉頭肉腦的精英,香港有個董橋,句子寫得刻苦又艷麗,六十歲的時候感慨:「我扎紮實實用功了幾十年,我正正直直地生活了幾十年,我計計較較地衡量了每一個字,我沒有辜負簽上我的名字的每篇文字」,文章叫《鍛句鍊字是禮貌》。

馮唐說「這些話聽得我毛骨悚然,好象面對一張大白臉,聽一個日本藝妓說,「說我扎紮實實用功了幾十年,我正正直直地生活了幾十年,我計計較較地每天畫我的臉,我沒有辜負見過我臉蛋上的肉的每個人」

朋友里說起馮唐,分兩類,一類喜歡他,說「他左手一指明月,右手一指溝渠,然後把手指砍了。」

另一類連他的名字都不能提,「陰氣太重」

4

我理解他們說的「陰氣」是什麼。

有次跟馮唐說起韓寒,他說韓的雜文好,我問他覺得韓的小說怎麼樣,他舉個例子說有個他喜歡的作家叫伊恩,寫過八個中篇,全是禁忌,欺負白痴什麼的,非常顛覆根本道德的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但是他的視角是好小說家的視角。」

他說了個細節「他們在二樓,在一個小漁港旁邊 ,有魚的味道一直在,跟女生抱在一起,感到怪獸在撓那個牆,他說給那個女生聽,那個女生一開始沒聽到,慢慢她也聽到了。」

這個細節讓他感到用口語無法表達的那種敏感,「這是正常人的眼睛看不到的東西,但是是正常人在某一天,或者下雨,或者醒來,忽然感覺到的東西。」

他說,這就是小說家的責任。

他說「韓寒根本沒摸到門呢」

他認為自己有這個敏感,「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榴紅」。

他學醫的幾年加重了這個氣息,「我記得卵巢癌晚期的病人如何像一堆沒柴的柴火一樣慢慢熄滅,如何在柴火熄滅幾個星期之後,身影還在病房慢慢遊盪,還站到秤上,自己稱自己的體重。」

能看到最黑暗處的人,大概有曹雪芹說的殘忍乖僻與靈明清秀兩氣相遇的氣質,「使男女偶秉此氣而生者,在上則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為大凶大惡。置之於萬萬人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萬萬人之上;其乘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

5

我奇怪的是,寫這一類字兒的人一般遠離俗務,吃完大酒橫著肚腹,讓帝王讓開別擋著光。他不,從美國回了香港,香港又回了內地,還轉到大國企工作,當上了局級幹部,簡直是泡在世俗里,「中午喝酒,喝到三點,談,談到了晚飯,沒談完,吃完晚飯看二人轉,晚飯被三中全會了。吃完冷盤,就站著敬酒。喝得吐了再喝,到十二點。」

我問,天天開會怎麼辦?

他說有個大官兒跟他說「開會的時候帶一念珠,就當聽和尚念經」

黨的套路,老外的套路,政治的套路,商業的套路,他都熟。說政治需要相對透明的規則,如果沒有很多年的契約精神的積累,辦不到。「現在要不然是大國企,要不然是小本生意。別的根本形成不了力量」,我說你能做什麼,他打個比方,現在都知道醫院不行,要靠葯養著,他當年的協和的同學都是嚴重低工資,但沒有載體幫它扭這個勁兒。他想利用這個國企去開個十家醫院,不要什麼人都去協和。

他說,現在這種壟斷的狀況,只能試試擰身鑽進體制,「把事挑起來」

我有什麼俗事兒就問問他,他說他有個有用玩意兒,是一個戴金鏈子的美國老太太教的,在麥肯錫公司苦練了十年,叫金字塔原則。給我發個文件來。

「用一句話說,金字塔原則就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歸納出一個中心論點,而此中心論點可由三至七個論據支持,這些一級論據本身也可以是個論點,被二級的三至七個論據支持,如此延伸,狀如金字塔。

他寫「對於金字塔每一層的支持論據,有個極高的要求:MECE(Mutually exclusive and collectively exhaustive),即彼此相互獨立不重疊,但是合在一起完全窮盡不遺漏。不遺漏才能不誤事,不重疊才能不做無用功。」

我才第一次看到他搞諮詢管理的嘴臉 「過去皇帝早朝殿議,給你三分鐘,現在你在電梯里遇到領導,給你三十秒,你只彙報中心論點和一級支持論據,領導明白了,事情辦成了。如果領導和劉備一樣三顧你的茅廬,而且臀大肉沉,從早飯坐到晚飯,吃空你家冰箱。你有講話的時間,他有興趣,你就彙報到第十八級論據,為什麼三分天下,得蜀而能有其一。有了這個原則,交流起來最有效。」

這人是有志於世事的,看中曾國藩立德立功立言三大不朽,「曾國藩牛啊,把自己的肉身當成蠟燭,剁開兩節,四個端點,點燃四個火苗燃燒,在通往牛逼的仄仄石板路上發足狂奔。」

所以他第一學老曾人情練達,依靠常識百事可做。第二如果想立事功,不要總在集團總部務虛,到前線去,到二級公司去,真正柴米油鹽醬醋茶,對付痞子混子傻子瘋子,對一張完整明確的損益表負責。第三學老曾靈明無著,物來順應,不象和尚隱入五百里深山,要喝盡世事煮沸的肉湯,領會什麼是「未來不迎,當時不雜,既過不戀」。

6

但有一樣他恐怕學不來,老曾一輩子一隻青藤箱,一件布衣,前襟上還帶著油漬,稍有點世俗之念,就罵自己是畜生,說不為聖賢,就為禽獸。他是兩樣都要,事功文章古玉姑娘,哪樣都捨不得。

其實他心裡挺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文學要付出什麼代價,不象司馬遷那樣付出身體,就得象曹雪芹這樣付出窮苦。真要想醇酒美人還要文章傳世,有點貪婪。他也想像狗子那樣一張苦瓜臉,一支潦倒筆,「全知全能又百無一用地度過一生」。

但他有一個媽,他媽是純種蒙古人,老了還穿一身大紅裙,脖子里掛狼牙,一人能喝一瓶蒙古套馬杆酒,看見長的好的動植物,說拿回家燉了,見著風景好的地兒,說佔一塊蓋房子。

有這麼一媽,他就不太可能成阮籍,嵇康。加上他是紅旗下的蛋,沒戰火沒亂世,聽著奧斯特洛夫斯基的「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長大,大學宿舍里天天喝著劣質茉莉花茶坐看紫禁城的金琉璃頂鬼火閃動,出了國幹了諮詢又知道了一張A4紙上寫了字能換兩萬美刀。

這樣的人哪兒還能受得了「百無一用」。

我問他權力對你來講有吸引力么,他想了一會兒說「我能感覺到吸引,但沒有形成貪戀,大權在握的時候,還是挺爽的」

他想了一下,又說,還是挺爽的。

然後又說了一句,還是挺爽的

又拿一個朋友舉例子「你說老陳他做的事是全行業里最好的,但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去跟一幫傻逼競聘?因為沒有待遇就沒這個檯子,這是個兩難,當然要到這兒,你非得扭自己一下,但這扭一下,肯定就離你自己心裡的理想遠一點。」

陸放翁有句話說「少時汩於世俗,頗有所為,晚而悔之,然漁歌菱唱,猶不能止」馮唐說他看了有點害怕,但也知道這是命。

有不少人勸他,什麼都有了,風景好的地兒哪兒都有房,幹嘛不停下來專職寫。

他說,「有一個人天天背水上山,後來山上有了井,他還一直背,有人就說,你幹嘛還背這個簍,他說後背冷。」

7

他有次說「比如我立志要當一個酒保,那又怎麼樣呢?但按傳統價值觀就是不靠譜的。」

我說「你能擺脫么」

他說「擺脫不了,所以我要反抗。」

反抗方式之一是寫黃書,知道發不了。還要寫。說是他小時候看勞倫斯,看肉蒲團,看金瓶梅的結果,想要寫本又真又好又善良的,「象花絲要把花藥傳給雌花的蕊柱上一樣美好,象餓了吃飯再餓再吃一樣善良」,傳個五百年造福人類。

說想發我看,又挺不安「柴老師你不會覺得我是流氓吧」。

嗨,柴老師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我說你撒開寫吧,寫字兒的人是造物,給萬物命名。

後來他發大綱來看,叫《不二》,第一句話是魚玄機站山崗上對老禪師說「你要看我的裸體么?」後邊都是大尺度,挑戰禁忌,汁液淋漓,我沒覺得不適,只是有點不太明白他想寫什麼。

有次說起來這個,他說很多小說,不說明什麼,看了更糊塗,或者讓你以為明白的,再次糊塗。「《不二》,故事清晰,人物背景清晰,力量起伏清晰,但是人物如何評判,對錯等等,毫無結論。」

那你為什麼要寫黃書?我問。

他說「我推崇的不是濫交,我只是要拋開審美和正統思維,因為接受新思維對於流氓是很容易的,對於社會主義老太太是很困難的。」

他問他爸,到這個年紀,你人生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他爸說我想解放台灣。

他挺感慨,說這麼樣的一個人心基礎,即使有什麼想法,也很容易碰到很大範圍反對,再正確,也怎麼都推不動的。「誰呆在這個位置上,都推不動 ——-並不說這個對,但這是一個現實。如果這麼一個人群,讓他們來支持你,只能用他已經習慣的東西。如果想站起來反對什麼,反的人也是大字報言論。

他說,「如果成了,可能更差。」

他用這個解釋他為什麼不談時事,也不跟什麼東西正面衝突,要寫文藝。

馮唐說「文藝有什麼作用?至少能啟人心,多有點美感,往天上一看,不光有太陽。這人一分心,獨立性就能建立一些。」

他這話象蔡元培說過的,「一個沒審美的民族是不知善惡的」,所以一戰後蔡有個觀點,道德的提高要依靠美術的教育,「美無私利,可以「隔千里兮明月」,有普遍性。將人我之見漸漸熄滅。」

馮唐說他有個中篇,是寫遼代太監的故事,他說,「我想用我的方式寫寫歷史,平時聽的這些事兒,至少可以有另外的解讀,你聽到的不是真理,只是真相的另一種說法。至少是我認為的說法。汪精衛是個大壞蛋嗎?看你怎麼看了。人心應該相對複雜起來。不要從小就是標準答案,不是就錯。」

這時候是能看出有了錢的好處——–寫的時候可以百無禁忌,不為印成紙,不為掙銀子,寫完提筆四顧,躊躇滿志,他說「如果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思維獨立,很多事兒你是不敢做的。反過來說,經濟上自信,你有自覺精神,能獨立思考,這是分不開的。」

這是他對自由的理解,有一點象他喜歡的毛姆筆下的人物,「他象是一個身上塗了油的角力者,你根本抓不住他。這就給了他一種自由,叫你感到火冒三丈。

8

他文字上囂張得厲害,怪力亂神,但說起話很平常。這個挺好,怕就怕反過來。

他們說他喝大後,說話尺度極大,但我沒趕上過,所以我覺得他是個內向的人,跟女生說話離遠一站,有時候還結巴,覺得他這人也象他的小說一樣,好象瘋長的時候抽條太快,總有一部分是沒有發育成熟的樣子。

他當然也會一些悶騷的招,比如趴在桌上,眼巴巴地看著人「累了」,然後單位里的大姐們立刻心軟「快去睡快去睡,我來做」這也就是那種中學小男生把戲,他還老有點不好意思「「金牛座其實沒那麼花心」他補一句「跟他能得到的機會相比」

他說他喜歡的女的從沒變過。都是一個類型,都滿強的,用他的話說象剪刀一樣氣勢洶洶地強,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不會兩天沒理,一回身發現已經上吊了」.

他家王老師掙錢比他還厲害,不化妝,背個「為人民服務」的布包,聰敏過人,飯桌上,他稍說句過頭話,她看他一眼,他就笑嘻嘻舉杯敬她「王老師,祝你幸福」

兩人碰杯一笑。

有次聊天,談起婚姻,他一拍桌子說你可是問對人了,嚴肅地想了半天,說有一點最重要「兩人還是要愛過,就算成了灰,也是後來婚姻的基礎。」

這話多平常,他這麼個看來放浪形骸的人說出來有點怪,他說有的事無論你有多聰明,道理多淺顯,不是機緣巧合時你就是不明白。

所以他雖然老拿亨利米勒的話來搞點流氓氣,「if you feel confused ,fuck」,但他本質上不是一個把女性當成獵物的人,甚至有點崇拜之情,不可能輕慢或者褻瀆。就他這樣的,談個戀愛分個手都糾結個十年八年,稍下點雨就要寫幾句詩內心才平靜,一輩子跟自己左纏右斗,也就是個場面花哨。

有次飯局上,有個姑娘跟他同來,頭髮臉蛋黑白分明。

中間他和老羅去撒尿,歪頭主動對老羅說「發乎情發乎情只是發乎情」。

哪兒有流氓還解釋的。

9

我倆有時候約個小局,吃飯喝茶。

我們七十年代男女中學時疏離得很,互相猜測,彼此羞辱,我回憶起來幾乎沒跟男同學四目對視過,他是當時在樓頂上看著姑娘們青白分明的髮際線,「都能聞到她們的味兒」,但也不敢搭訕。

之後二十多到三十多,男女都忙著戀愛,寸寸彎強弓,傷筋動骨地折騰,活在對自己和對方的想像里,哪有功夫互相了解。

到了這會兒,大雪初歇,天藍得發紫,風把房頂上的積雪吹得滿天都是,金光閃閃,好象才剛睜眼看到世界本然,覺得對方和自己都不是神,不是泥,都是人。

我原來對他的小說有些抵觸,覺得當中的女性並不讓我覺得親切,後來他有次說「我只能通過我理解人」,我忽然覺得,我根本用不著通過他的小說去看到女性,他的身上就蘊涵著女性,他書里那個精瘦的小黑男孩身上,就有我自己,童年時熱愛大白熱饅頭,芝麻醬沾白糖,喝什麼茶都是茉莉花味兒,常看的書摸得又厚又亮,頭頂上是春天槐樹上好多叫弔死鬼的蟲子,拐過路邊,「天上兩三朵很閑的雲很慢地變換各自的形態,衚衕里兩三個老頭兒薄棉襖還沒去身,坐在馬紮上,泡在太陽里,看閑雲變換。」。

有次和菜頭深更半夜在MSN上說,看到馮唐寫的一段話,看得他差點號啕大哭。說是有次開車的時候,看到前方有隻松鼠被自己的車嚇愣了。

「那隻松鼠有我見過最困惑的眼神,很小地站立地在我車前不遠的行車線內,下肢站立,上肢屈起,兩腮鬍鬚炸開,它被嚇呆了,快速左打輪,車入超車道,它也跟著閃進快車道,後輪子輕輕一顛,沒聽見吱的一聲,但一定被壓成了鼠片。

太上忘情,如果更超脫一點,就不會走上這條路,最下不及情,如果再痴呆一點,就不會躲閃。小白和我就在中間,難免結局悲慘,被壓成鼠片。」

無論男女,作為動物活在世上,一粒果子迸濺在嘴裡的滋味是一樣的,為對方梳理皮毛的眷戀是一樣的,被命運輾過的痛苦是一樣的,生之狂喜和死之無可奈何也是一樣的。

10

有天晚上聊完天,他送我從院子出來坐車,好象是夏末,月亮底下,槐樹下的細衚衕走好長,樹的小黑手指指著大銀星星,有幾個男人坐在路邊上借著雜貨鋪子的光說話,有一個大嫂胡亂挽了個簪,花綢褲子白胖小腿,拿只鋁盆嘩一聲把水潑在我們的腳前一截,月光下水印子象墨一樣流得哪兒都是。

馮唐老說他心裡有腫脹,要寫出來,要化掉,才舒服痛快。

能痛惜這樣的夏夜,又知道自己非死不可,這樣的人才有腫脹,才寫,他的博客名字叫「用文字打敗時間」

歸根結底,沒什麼是不朽的,我們終將化為粉塵,歸彼大荒,但還是要寫,寫是一件沒辦法的事,什麼也不圖,卻非這麼不可。王小波說,雙目失明的漢彌爾頓為什麼還坐在黑燈瞎火裡頭寫十四行詩?那就叫「自我」。

他說,「我永遠不希望有一天我心安理得,覺得一切都平穩了,我情願它永不沉默,它給我帶來什麼苦難都成,我希望它永遠『滋滋』地響,翻騰不休,就象火炭上的一滴糖。

2.苗煒

讓我們倒行逆施

馮唐

2002年夏天,我在北京。我不認識苗煒,我讀一個叫布丁寫的《有想法,沒辦法》。我發現,這人也愛看犯罪電影,也推崇《美國往事》。《美國往事》是我心目中經典中的經典,比《教父》要簡潔美好很多。我當時想像的未來世界好象永遠就是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姑娘,一個滿是現金的銀行,幾個從小一起混的兄弟,一個充滿慾望、背叛和懺悔的複雜關係,那個傾城傾國的姑娘在把這幾個兄弟睡遍之前絕對不能老去。

後來我知道布丁的本名叫苗煒。苗煒在三聯生活周刊當頭目,人帥,悶,能寫,尤其能寫應用文和說明文,屁股嘬板凳,悶聲悶氣每天能寫上千字,多年不輟。

2008年夏天,我在一個飯局上遇見苗煒,我問,「忙什麼呢?」在北京,不在飯局上遇見,一般問,吃了嗎?在飯局上遇見,一般問,忙什麼呢?一般的回答是,瞎忙。忙工作,忙項目,忙單位的鬥爭,忙離婚,忙生孩子,忙丈母娘的心臟病,忙念佛,忙中年危機,忙抑鬱。

「寫小說呢。」苗煒說。

「長篇?」

「短篇。」

「好啊,多寫,大好事。」

「一定多寫,我還等著《人民文學》發表呢。」

在當代,在我的祖國,聽到這種答案的頻率和我接到火星的郵件或者我死去姥姥的電話類似。我記得在我的中學年代,文學還是顯學,我語文老師已經明確指出,寫東西這件事兒,如果不是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還是能忘了就忘了吧。即使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世上還有大把更簡潔有效的方法。而在當代,在我的祖國,如果我語文老師還去中學教課,她會發現,已經沒有告誡同學們的任何必要了。

2009年夏天,我在網上。苗煒用MSN告訴我,他終於要當作家了,英文直接翻譯就是寫字的人。不再是老師、編輯、苗師傅、苗主筆、苗悶騷、苗帥哥,而是寫字的人。

「十月份,我要出本小說集,能不能給寫個序?」

我第一反應是:「怎麼不找個大師寫?」

「誰是大師?」

我聽見遙遠處的苗煒在心裡偷笑,我心裡也笑了笑,說,好吧,我寫。

老天也算公平,給任何迷戀文字的人同樣一個上天摘月亮的機會,同樣一個摘不到摔下來的結局。迷戀文字的人同樣把天賦、激素和野心擰巴成動力,同樣號稱懷著摘的理想,不同的是有些人瞄準的是金礦山,有些人瞄準的是大奶,有些人瞄準的真的是瞄不準的月亮,不同的是有些人動力足些、蹦得高些、摔得好看些,有些人只夠一次3至5毫升、蹦得實在太矮、摔得實在太難看。

這本小說集里寫靈魂、戀情、外星、豬肉、胴體。看得出,像所有寫字的人一樣,苗煒起於要讓自己爽一下,但是還看得出,苗煒不止於讓自己爽一下,看得出,在當代,在我的祖國,儘管好些成名或者未成名的人老了或者廢了,苗煒還剛剛開始,還歡勢,他的機會還在。

文字是我們的宗教,願我們繼續倒行逆施。不要求兩三年升半職,要求兩三年出一本冷僻的書。心裡一撮小火,身體離地半尺,不做螻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


路內,年紀算不上新生代,幾本書都比較新的,《少年巴比倫》、《追隨她的旅程》,《雲中人》,《花街往事》。不懂怎麼定義類型……

乍讀起來有蘇童的味道。個人風格比較明顯,對語言的把控力應該算是比較強的,給我一種談笑間灰飛煙滅的感覺,讀完覺得自己灰頭土臉。

寫的小說稱得上是小說,而不是單純講故事餵雞湯或者排列組合一些莫名其妙的詞藻,提到這個是因為近些年此類的書出版了不少,相較之下稱得上小說的其實鳳毛麟角。


劉慈欣——類型科幻 ,推薦長篇【球狀閃電】【三體系列】。短篇也不少,也很不錯,可以看看。

江南 ——奇幻,推薦長篇【此間的少年】【九州縹緲錄】【上海堡壘】。前面說那個奇幻是個很武斷的判斷,【此間的少年】是武俠類型的校園小說,【九州】算奇幻,【上海堡壘】算科幻,江南寫得好的是人物的情感,所以小說的類型其實沒那麼重要。

馬伯庸——腦洞,推薦長篇【風起隴西】【三國機密】,親王的短篇非常有意思,一定要看,基本上每篇都腦洞大開,讓人印象深刻。我個人比較喜歡的是三國系列。親王好像辭職辦了個什麼雜誌?反正又有文章看了。

九把刀——漫畫感,推薦長篇【殺手系列】,九把刀的小說多為現代都市裡的傳奇,讀起來很爽,漫畫感很強。看親王的小說時候常常會佩服親王的功課做得足,看九把刀的小說的時候常常覺得卧槽作者天賦太好。

騎桶人——奇幻,看名字就知道致敬卡夫卡,騎桶人寫很多志怪小說,不是那種仿古的志怪,而是荒誕詭譎又很奇妙的東西,看了就知道了。因為每次看都睡著,所以推薦不出什麼東西,不過大家都說【歸墟】好看,那就推薦【歸墟】吧。

新垣平——武俠,這個不是持續輸出的作者,我知道的只有兩本【劍橋倚天屠龍記】【劍橋金庸武俠史】,看名字就知道那種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過說實話【劍橋倚天屠龍】要比【劍橋金庸武俠史】好看,前者妙語連珠,後者在某些段落總有一種湊字數的感覺。

雷米——推理,推薦長篇【心理罪系列】,國內寫犯罪心理畫像的似乎只有雷米一個人吧,文章諸多硬傷,但是值得一看。愛奇藝有改編的網路劇,之前因為盜墓筆記太爛了還小火了一把。

吳淼——漫畫,代表作【塔希里亞故事集】,對這種天賦太高的作者我真是羨慕嫉妒恨啊。。。把第一本前面漫長的設定都翻過去不要看,反正你看了也記不住,直接看故事好了,第一眼就非常抓人,瀰漫在漫畫和簡單的描述里的那種淡淡的感覺,有點置身事外的疏離,也有一點人生無常的感慨。

孫曉——武俠,代表作【英雄志】,英雄志是開頭平平,越往後越好看的那種武俠作品,大坑,作者微博說在填。一定要用開放的心態看這本書,因為前後變化還是挺大的,能看出時間對作者本人的影響,但是我覺得總體上講,還是越寫越好的。

笛安——言情,推薦【南方有令秧】,周末逛書店剛看了小半本,我對郭敬明公司的作者一直沒什麼好感,覺得他/她們都是無病呻吟什麼的,但是從我看的這部分來說,還是很不錯的。令秧的懵懂和天真,寫的入木三分。其他人物的塑造,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作者的筆觸有一點冷酷,但是和小說是一體的,讀起來還是相當美妙的。我特地翻到封面記住了這個作者。


笛安 龍城三部曲

大概就是以家庭敘事為結構的嚴肅文學類型的。


笛安

《文藝風賞》雜誌主編。

第八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最具潛力新人獎。

從她的作品裡,我看到了靈魂契合般的自己。總歸某天是會去追尋她的,但願她,吉祥如意。

我想說,寫作的動機根本就不重要,動機再純粹也不一定能讓你的作品更好。文學要求你愛它,但是它不是信仰,從沒說過你必須對它虔誠。偉大的小說的創作者想要理解世界,優秀的小說的創作者想要理解自己,所有的「文學性」都是追尋路上妙手偶得的風景。「文學性」從來就不存在於「文學」本身,只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摘自 笛安 小姐的微博

我一直記得 十年前的這個時候 世界對我來說就像是個寂靜的曠野

我孑然一身 正因為如此 夢境就是我唯一擁有的現實

我可以驕傲的對著這個曠野喊叫 告訴世界我認為它有多麼不合理 傾聽著自己的回聲 我就自欺欺人的覺得 我的體溫有了回報

十年過去了 世界對我來說已過分喧鬧

我學會了保持安靜 在凌晨偶爾睡不著的時候 懷念著十年前的那篇曠野

我總算知道了 所有的熱情和血液 所有的掙扎和審判 即使與這個世界有關 也一樣微不足道

當一個寫字的人 發現自己想寫的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究竟是不是好事 我也回答不了這個

只不過 當我寫下所有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個瞬間 整個世界依然寂靜如斯

從這種寂靜 到那種寂靜 人間 是真的換了

摘自 嫵媚航班 一本令人得之所幸的書籍

她的龍城三部曲,代表作

新作 南方有令秧

在 收穫 雜誌上連載

時至今日,我已經嘗盡了各種失敗與幻滅的滋味。可是我依然相信一件事: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只要我再一次遇到那個讓我由衷喜悅的人,所謂的忍耐與恩慈,我先給,我不怕吃虧,我死不了,我早已知道碎裂的盡頭有機會重生。如果他真是對的人,他認得出我。他會驚喜地跟我說:找了這麼久,真的是你吧?

但願吉祥如意,2017

笛安

??


沒有人說辛夷塢嗎。你們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有豐富的內心情感世界。我很喜歡她,她筆下的小說從來不入俗套,而且確確實實打動人心。真誠邀請大家去瀏覽。絕不讓你後悔。


方方的《風景》


我是來看評論的。關於此類的書單、作者等相關問題提問太多太多。剛剛看到一句話,說「讀書是需要緣分的」思考了一下,還是有點道理的。個人讀書是從小說開始入手,從通俗的愛情小說,到與風俗文化有關的恐怖小說(如殭屍、蠱事等),再到文學類小說(像平凡的世界之類的),這是個過程吧!也可能是年齡的問題,剛好青春期,比較偏愛愛情類小說,雖然故事題材比較爛大街,但是看多了愛情小說你也能對比得出哪個作家的劇情描述比較精彩,故事銜接比較緊湊或是很牽強,語言、文字表達能力好不好等等。

然後,正巧有一本書你趕腳寫得還不錯,就會想去看這個作者的其他書籍(我是醬紫的),看得多了,更能對比出作者那本書寫得比較生澀,哪本比較成熟,哪本有點江郎才盡的感覺。。。

接著,涉及文學類的書,我都是先去網路上(知乎,微博,或者亞馬遜排行榜)看看推薦簡介和評論,很想知道為何這些書能被稱作經典,評價這麼高到底好在哪兒等等。

因此,我的意見是,看你想看的書。


等一等啊,慢先生正在寫呢!


仔細想想,看過的年輕中文作家的書里,無論怎麼算,最好的一定是葛亮的《朱雀》。

喜歡周嘉寧多年,《荒蕪城》讀起來很舒服。

最近在讀阿乙的《鳥看見我了》,沒讀完,很贊的書。

接下來看阿乙《下面我該幹些什麼》、《春天在哪裡》。

再下面可能會試試張怡微的書。沒看過,不知如何。


張恆 筆名zhttty 代表作 無限恐怖 還有之後的無限系列,神作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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