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看待2017年的南方周末新年獻詞《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
原文:南方周末 - 【2017年新年獻詞】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
為什麼說今年的《南方周末》讓我有些小失望?
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樣,每年年末心心念念著南周的新年獻詞——即使我是一個相當反感心靈雞湯的人,即使我早已不像過去一樣每周四買一份南周,但南周每年元旦的這一碗新年獻詞我必喝不可。不誇張的說,這篇文章不僅是當年高考作文素材的寶庫,更如同理想主義者之小紅書中篇章。有人說今年的獻詞像中學生作文,我要輕踩一下,因為若要寫高考作文,我也寧可用往年新年獻詞的素材而非今年的獻詞——我們珍視新年獻詞,不僅是因為其辭藻精緻,更因為其鮮有的視角和言語中打動人心的力量。 但今年的這一碗似乎差了幾味材料,顯得平淡乏味;又似乎多了幾味材料,怎麼說呢,有點齁。南周今年的新年獻詞有點像包在海綿里的鋼鐵,莫名其妙的帶給我一種錯覺——它先來告訴我2016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於是我看到了這一年的很多個事件,很多個已經不再是新聞的舊聞。緊接著它給我一種錯覺——發生了這麼多事情的2016年快要過去了,然後2017年來了,你要做好準備,不過,發生了再多事情的一年也都是會過去的。為什麼說它像是包在海綿裡面的鋼鐵呢,南周是我中學時期的回憶,像極了中學時期的我自己,帶著很多銳氣,帶著一腔熱血和滿滿的情懷,希望與整個世界上所有不公平的事情抗爭。我一度慶幸它在如今的狀況下批判的一面還在,這是它尚存的鋼鐵的一面。而在今年的致辭里,相比往年我看到的東西而言,不得不說它少了一股衝動的力量——相比劍走偏鋒一針見血的乾脆,變得在意尺度和界限,開始追求文章對仗的工整——有點像當年的駢體文。南周到了今天,著眼於批判和揭露現實血淋淋陰暗面的那柄利刃變得有些圓鈍,我卻實在沒辦法說些什麼。
因為其實說這個世界也好,說南周也好,說中國也好,有很多事情我都不能單純的說是好的或者是不好的。
剛剛看到有幾個答案裡面講到了「南周變了味」,其實說南周變了味我是多多少少相信的,畢竟不論怎樣,審查就在那裡,制度就在那裡,媒體為黨和人民服務,這樣的現狀是短時間內難以改變的。 於是我看到很多人,從原來南方系所在的南方到了更遠的南方,到了香港,到了台灣,前去追求新的思路和方向,堅持捍衛新聞自由度媒體獨立——我可以理解他們的做法,但總是難以去完完全全的認可,大概是身上還流著華人的血液,又或者我作為一個抱怨社會不公的所謂「臭公知」臭的還不夠厲害,身軀尚未腐壞吧。扯遠了。 南周讓我印象最深的不是南周的右,而是那句在這裡讀懂中國,是南周一直堅持的客觀公正的報道,是生而為人和生而為媒體人的精神。 如今的南周,包住了一層海綿的鋼鐵棍棒打人打的依舊疼痛卻消散了很多聲音。 我總歸是有些畏懼的,害怕總有一天世上再無一個文人,無一個南方系亦無一個南周——如果發出不同的聲音是危險的就選擇沉默無聲的中庸,到了那時,新聞人和媒體人的真實和正義,使命和擔當,又能堅持到多久呢。 南周的意義遠遠不在於一份報紙,它的意義在於一種可能性,在於一種除了歌頌讚美這盛世之外還能講出的自由的批評之聲,它曾經讓我想到一些鬥士,想到一些熱愛這片土地和這個國家到熱淚盈眶的人。 所以無論怎樣我都希望南周挺住,也希望南周的新聞人挺住,也希望我自己作為一個準新聞人和准媒體人能夠堅持自己的原則,向著正義公義,帶著愛與和平的力量。如今每個人都在走向中庸,中庸可怕嗎?歌頌和讚美可怕么?不,可怕的不是這些,可怕的是另外的東西,可怕的是只顧及歌頌和讚美沉浸於盛世的美夢之中,如同溫水中的青蛙一樣走向滅亡而渾然不知。如今的日子裡免不得會想到很多東西,免不得會去思索很多事情,知道總會有一天異見和異議被不被尊重絲毫不重要,畢竟多活一秒不好么? 但這是苟且的生,是看見悲哀的發生選擇避而不見,是選擇合上雙眼做夢而帶來的生。 而今是2017年,這開年的致辭說盡了2016年的事情,告訴我們從開年到年末一直都不安生,但正所謂沒有新聞才是最大的新聞,如今新聞尚且多,可以看到的新聞尚且多,以阿Q的視角看來也未必不是好事吧。 吳青峰在《無臉人》的歌詞裡面寫道:每當我看著新聞/不需要有自己的判斷/自己的選擇/偉大的事/悲慘的事/每天不都會發生 但每天不都會發生和每天都不會發生,差的可是遠了吧。我現在大三。高二那會兒,南方周末的新年獻詞里出現多處低級錯誤。當時看了報道,特地買了份報紙,純粹以看熱鬧的心態——知道南方周末搞事情是後來的事,那時候開始,南方周末已經漸漸不怎麼搞事情。回到今年這篇獻詞,公眾號的評論里都說南方周末的獻詞越來越像中學生作文了,但是我還是喜歡這個公眾號,不講廢話,不喊口號,不做標題黨,每天三五篇文章,寧缺毋濫。也許少了一些銳氣,但是她在我眼中仍然是中國新聞業的良心。
初讀頗有些「這盛世如你所願」的感覺。毫無疑問,南周已經不是世紀初的那個南周了,中國也不是世紀初的那個中國了。環境蕭條,但大家還是對南周懷有那份記憶里的熱情和期待。「站著總比坐著有力量」,也對吧。
我可能想講一些沒什麼意思的大實話。
首先我有同感,南方周末變了。但對於她的種種批評,有時候我覺得過於苛刻了。在批評之前也許應該認真想一個問題:為什麼南方周末會變?
權力的制約。資本的誘惑。流俗的諂媚。
我覺得人們漏掉了一個關鍵的因素:時代的變遷。
人們懷念的,是怎樣的南方周末?在各種風口浪尖的社會事件中,身體和思考都沖在第一線,代表正義、理性,懲惡揚善,指點迷津。貪官要打。黑心企業要舉報。不良的社會風氣要批評。在錯綜複雜、充滿嘈雜噪音的時代大海里,有一個堅定的如老船長一般的聲音,清楚地鞭笞著,指導著,安撫著。
然而歷史的船開到了2016,2017年,「多元化」早已成為時代的大流。
伴隨著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每個人接觸信息的渠道得到了極大拓寬,腦子裡的想法也在急劇發生變化。從前,人們可能一輩子就認一個理,現在,人們可能每刷一次微信微博,想法就會變一次。
人們的社會身份、社會生活也徹底變了樣,以前說有三百六十行,現如今的職業細分,在360後面在加兩個0不知道夠不夠?這麼多做著不同行業不同事情的人,在以怎樣截然不同的方式拓展著文化、思維的疆域,對於同樣的社會問題,他們有多少種不同的切身體驗,觀點交鋒?
科技文明在向前強力推進,人工智慧,虛擬現實這些想像中的概念正在逐漸走進人們的真實生活,面對這些變化,究竟持有怎樣的態度才是正確的?
技術爆炸、信息爆炸、文化多元性野蠻生長,沒有任何一家媒體能夠自信到認為自己可以做時代的老船長。所有人都在瞭望,在摸索,在摸著石頭過河。而且是過一條非常深,非常寬的河。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應該如何向前走?批評哪個觀點,弘揚什麼觀點?這些問題在樸素時期可以藉助真善美的核心價值判斷給出答案,但到了文明探索的深水期,就沒有那麼清楚的答案了。
有人批評南方周末的2017新年獻詞淪為了心靈雞湯,對此我想說,在不知何之之際,與其假裝堅信某一條路是對的,不如停下來一邊思索,一邊補充繼續上路的營養。
尊重多元文化,懂得換位思考,多角度看待問題,被視為聰明人的標誌。
那麼對待一家媒體為什麼就不能用這個標準呢?想大氣地走在探索求真的時代前列,就註定要放棄那些簡單粗暴的判斷。
【2017新年獻詞】這掌聲,為你響起
(原載公眾號個人公眾號「五山晚鐘」)
候鳥掠走舊影,年輪添了新紋。你或許正在北京的車流里默默等待,或許正在上海的酒吧里呼燈小酌,或許正在廣州的騎樓下做著2016年最後一頓晚餐。幸會,2017。幸會,親愛的讀者。
這是我們在2016年的最後一次會面,主編Daniel King代表五山晚鐘,在祖國南方向你發來新年的祝福。願2017年第一縷和煦的陽光擁抱你的明天,照亮你的夢想。
回首2016,這一年內發生的一切,都註定會刻在我們心上。
阿爾法狗擊敗了圍棋高手,VR技術解放了人類視角。「人民當家做主」早就不僅僅是口號,且看美國大眾用雙手捧起的特朗普,和英國人民用腳投下的脫歐票。
2016年,我們保衛國家主權與領土的決心更加堅定,有了堅強的鋼鐵長城,我們在逐夢的路上更有底氣、更有信心。這一年,「中國道路」的光芒撥開了反全球化的陰霾,錢江之濱,西子湖畔,回蕩著「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昭昭宣言;這一年,亞投行銘刻中國印記,人民幣順利入籃;這一年,我們紀念紅軍長征,反思文化革命,我們用踏實苦幹踐行長征精神,用愛智求真走出烏有之鄉;這一年,我們實現了經濟穩定增長,數百萬人陸續脫貧,中產階層靠自己努力實實在在地收穫幸福。
2016年,我們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我們敬重的學者楊絳先生駕鶴西去,再也看不見的一家三口在天堂團圓;我們喜愛的作家陳忠實駕著白馬離我們而去,留下了一片麥浪翻騰、風高雲淡的白鹿原;活在無數80、90後心中的歌手和田光司逝世,他唱著「在無限大的夢想後面,穿越冷酷的世界,相信愛永遠不會止息,一定能化險為夷」,一陣風吹來美美的寬檐帽飛向藍天,總能讓我們淚流滿面。
在無數次得失之中,人民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符號,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個體,我和我們。我們能感知世間冷暖,還能自力更生開動腦筋;我們逐漸學會了用客觀理性的態度看待自己、看待他人、看待這個社會這個世界,我們甚至還敢於發出不同的聲音,不畏強權不怕指責,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這一年裡,你一定去了很多地方。你去了知乎,去了豆瓣,去了電影院,去了報社去了電視台,只為響亮地表達你的呼聲,只為證明你作為人民的一員擁有著至高無上的言論權利。有時你被請上座,有時你被趕出門,有時你被趕出門又被請上座。反反覆復的角力過後,你在成長,社會在進步。
這一年,你一定關注過雷洋案和賈敬龍案、聶樹斌案和呼格案。對於後兩個案件,你一定忍不住心生疑問:「遲到的正義還是正義嗎」?對於前兩個案件,你或許會對判決表示不滿,你用知乎——這個迄今為止最自由最活躍的思想平台發出你的聲音,你甚至還會列出幾十上百條法律條文佐證你的看法;或許你也會在審閱無數新聞與材料後得出你的結論,即判決有充足的法理依據,「如果把民意帶上法庭就沒有司法存在的必要性了」。
到這裡你可能會糊塗,到底該相信誰?其實到了這裡,相信誰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及成千上萬的你們,已經在思辨中完成了自我的超越。慎思明辨,從來是一個合格的理性公民所需要的素養,也是一個民族進步的象徵。王小波曾說過:這個社會總需要一些不一樣的聲音,以防做事做到了無生趣的地步。結果當然很重要,但我們也應該明白,由我國學識最淵博的法律人士做出的判決一定有它自己的邏輯。你當然可以選擇拒絕接受它的邏輯,但請不要放棄你的理性與思辨,正是它們讓你與眾不同。
「你是誰?」「我是人。」
33年前,《人民日報》副總編輯王若水發表文章,第一句如是說道。
多麼令人感動的句子。你不是賺錢的工具,不是生活的奴隸,不是不如意的985畢業生筆下走在「成功學套路」上的一個個精緻利己主義者。你是人。你是天地之精華。你是獨立個體,你是思想源泉。
這一年,整齊劃一的行動越來越少,百家爭鳴成為了社會的共識。成長的方向是獨立人格,前進的符號是自由寬容。你不願再做白日夢,不願把醜惡與扭曲藏在夢想的帷幕後面欲蓋彌彰,甚至開始抱怨為什麼《南方周末》的新年獻詞「一年不比一年」了;你用你的理性發出最強音,質疑東莞運鈔車事件中保安行為的合法性,質問「不讓豆瓣評分就能讓爛片變好嗎」;你甚至成功地改變了權力的行為方式,讓防衛過當的保安得到了應有的刑罰,讓出言不遜的媒體自知有愧於人民,自己打了自己臉。
這一年,你總是調侃這屆人民問題有點多:這屆豆瓣影評人問題多,使得中國電影無法大步躍進,爛片甚至都沒辦法翻身;這屆中國球迷問題也多,讓國足的隊員們無法靜心訓練,更不用提沖入世界盃。
其實,恰恰相反,這屆人民用史上最好來形容也不為過。今天,請為你自己鼓掌。
2017年的鐘聲即將敲響,新的一年註定會見證巨變。在巨變中迎風逐浪的你,請堅守身為人的自豪與勇氣,以強者之軀扼住命運的咽喉,以仁者之心回報腳下的土地。
這是一個遍地夢想的時代,這是一個夢想包裹的國度。所以,你最好也要有個夢想,至少要有個小目標。這樣,當我們來年今天再相逢,我們就能再一次為自己喝彩。
http://weixin.qq.com/r/8jr54SPEcX4OrWeC92-g (二維碼自動識別)
編者按:「五山晚鐘」是一個在創始人Daniel King和讀者的支持下建立的思想平台。在這裡,Daniel是一個孜孜不倦的敲鐘人。「五山晚鐘」致力於後稀缺時代的青年思潮和價值觀的表達,對抗物質主義的時代表述,追求心靈的洗鍊與強健。我們的口號是:在這裡,聽見過目不忘的聲音。
2014年6月1日,「五山晚鐘」前身——思想沙龍平台「於無聲處」誕生。兩年多來,「於無聲處」吸引了上千讀者,形成了線下讀者群。2016年6月,「於無聲處」平靜離世。第二天,「五山晚鐘」誕生。主編Daniel King生於蘇州,姑蘇城西有一寺,名曰寒山寺。感其悠揚之鐘聲,又因現居高校有「五山禪寺」之雅稱,故名。
《南方周末》同學,這次的獻詞,只能算你交作業了,下次別應付老師。
新年獻詞-----2011
作為一個年齡已經不小、記性不算太壞的中國人,我曾經理所當然地以為我是幸福的。 中國變了很多,不變的是我們依然很幸福——至少有人是這樣告訴我們的。所以,不管世事如何滄桑,有一種聲音卻始終熟悉,能毫無例外地喚起「這裡依然是故土」的親切。 「中國最具幸福感的城市」榜單就這樣熟悉而親切地出爐了,像一個新鮮的國貨蛋糕,帶著我們熟悉無比的植物奶油的氣息。榜單是「本年度」的,也就是說,不管你是否知道此事,每個「年度」都有一些中國城市是「最幸福」的;所以,我突然就成了「最幸福」的一員,而且還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最幸福了,這一點都不奇怪,只是一種慣例而已。根據慣例我還知道,作為公民,我現在的義務是「保持一致」,當前壓倒一切的核心和重中之重,是儘快把自己的認識統一到「我是最幸福的」這一共識上來。我為此付出了艱巨的努力,有關部門抑制房價的決心有多強大,我的努力就有多猛烈,但這種努力和那種決心一樣,堅定卻「尚未收到明顯成效」。 例如,我的認識已經達到這樣的高度:要成為一個最幸福的公民,先要造就一個最幸福的有關部門。因此,當我每天在上班路上開著在車價之外還付了高額稅費的汽車,燒著可能是全世界最昂貴的汽油,在無疑是全世界最昂貴的公路上以10公里的時速挪動的時候,我只是恨自己因為要為生活奔波而給有關部門添了麻煩,而並沒有想到幸福的生活中應該不太堵車。但是我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如果在堵車時那些由我們交稅供養的交通警察沒有積極地用禁左、單行等各種手段來「致堵」,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我總也免不了有這樣淺薄的認識:幸福就是,當我汽車油箱的容量只有50公升的時候,加油計價器不會顯示我已經加了55公升。 有時候我會很不負責任地想,如果那些人用更直接的方式搜刮我們,而不必為了製造搜刮的理由把所有道路都挖得幾乎無法行走,那我們才是幸福的。與此矛盾的是,我有時候也會盼望他們給出的收錢的理由比「因為我借錢修路,所以你必須替我還錢」要更說得過去一點,因為邏輯會讓我不自覺地擔憂,如果他是搶錢修路的話,我會不會替他坐牢? 我不認為,在幸福的生活中我們應該擁有湛藍的天空和潔凈的空氣,街邊的樹葉應該是綠色而不是市政工程們賜予我們的灰色;不,沒有這些我照樣覺得很幸福,即使砸到擋風玻璃上的雨點不是水滴而是泥漿,也不會影響我的幸福感,我甚至很享受看到孩子們可以隨時用手指在車窗上作畫的樂趣。但我還是會遺憾地想,如果每年這個時候沒人用動聽的音調告訴我「本年度我市空氣質量達標天數為364天」,那我的幸福感就不會受到影響了。 我認為在最幸福的生活中我們的孩子不一定要享受真正的素質教育,也不一定享受真正的義務制教育,也不一定要享受真正公平的教育,沒有,我認為這些都不是幸福的條件。但我還是很卑劣地想請求,請不要告訴我「有關部門已經取消借讀費」這樣振奮人心的消息,因為如果不是聽到這樣的消息的話,我本來已經把我交的那筆百倍於借讀費的「自願捐資助學費」忘記了。 在最幸福的生活中,我並不希望生病時能享受公立醫院的服務,不,雖然我是為建立這些醫院而埋單的納稅人中的一員,但當我得知一個不小心透露了其實他們有足夠的錢搞公費醫療這一信息的官員,被效率很高地「調整了工作崗位」之後,我就打消了享受公費醫療才是幸福這一境界不高的念頭。我對最幸福的生活還設定了這樣的條件:如果你是男人,在醫院賬單上不會出現婦科檢查費;如果你是女人,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做了陰道縫合術。甚至我還保留著這樣低境界的幸福觀:幸福就是,如果你的孩子打疫苗被打成了殘廢,那麼你不會在去討說法的時候被保安打成殘廢。 最幸福的生活不應該要求能輕鬆地躺在火車卧鋪上回家過年,也不應該要求買火車票時不被有關部門和票販子聯手敲詐。就讓我們被塞在垃圾遍地的硬座車廂里吧,就讓票販子敲詐我們的血汗錢吧,票販子至少還不會在我們給錢不夠快的時候收我們的滯納金。我們仍然是幸福的,只要我們還有這樣的機會一年一次地去和親人團聚。但是,當我發現人家這次只為我們準備了10倍價格的高鐵票時,我承認,我的幸福感很不爭氣地隕落了,供養票販和供養公僕之間的差價使我望而卻步,我很不爭氣地對幸福有了這樣的認識:幸福就是,當面臨公僕的高額敲詐時,還可以選擇票販的低額敲詐。 我認為最幸福的生活不必「居者有其屋」,也不必有「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這樣的教條。對我來說,房子是用來住的;對他們來說,房子是用來拆的。如果一隻狗沒有窩,那就叫流浪狗;如果一個人沒有房,那就叫「剛需人群」;消滅流浪狗和製造剛需人群,這是他們「神聖不可侵犯」的樂趣。很沒有覺悟地,我夢想著這樣的幸福:某一天,當我送孩子上學或者買菜歸來,幾個公僕在一片廢墟前攔住我:「主人翁,我們不小心把你們家房子碰塌了,你在拆遷合同上補簽個字吧!」這時我可以謙卑地告訴他們:「對不起,公僕老爺,你們搞錯了,你們不小心碰塌的是我們家隔壁的公共廁所。」 最幸福的生活當然要繳稅,也不需要少繳稅,也不需要確定我繳的稅不會被有關部門用去買豪車、吃盛宴、在桑拿浴室里辦公、考察澳門賭場、採購幾萬元的電腦和幾千元的優盤。不,如果我真有這麼幼稚的幸福觀,那就真應該補補「國學」課了。但我還是幼稚地認為,幸福應該和一樣東西有關,那就是邏輯。例如,既然我在月入多於2000元的時候要繳納所得稅,那麼在我月收入低於2000元的時候是不是應該退我一點「所不得稅」?再例如,既然在計算我的房產的時候他們很聰明地知道按戶而不是按人來計算,那麼在收所得稅的時候這些聰明人為什麼就只認準我一個而不考慮我家的人均收入其實沒有達到起征點呢? 我又一次提到了邏輯。檢討和反思果然是有用的。我發現正是這揮之不去的邏輯二字,妨礙了幸福的降臨。原來史上最反動的人是寫出了《邏輯學》的亞里士多德。是他的毒害使我不識時務地認為,人要講道理,事要合邏輯,這樣才稱得上幸福。 為了獲得幸福,我決定和邏輯進行堅決的鬥爭。誰說僕人們的事一定要由主人來管呢?誰說僕人就不能管主人呢?一旦突破邏輯與公理的局限,一切都豁然開朗,幸福會輕易降臨!在最幸福的生活中,人們可以躲貓貓躲死,可以喝水喝死,可以被70碼撞死,可以在得罪權貴之後被來歷不明的彈藥打爆頭,也可以在抗拒拆遷的上訪過程中碰巧在一個監控錄像「無法儲存」的路段被一輛大貨車恰到好處地壓斷脖子。這一切都不影響我的最幸福,但無可救藥的我,卻還有最後一點邏輯的餘毒:幸福,就是在發生了上述一切「偶然事件」之後,不再聽到「生存權是最大的人權」這樣鏗鏘有力的見解。 我,一個卑微的中國人,一個決心不憤怒但「尚未收到明顯成效」的中國人;我愛我的國家,四萬個生活在海外的有顏色的公子們的愛加起來,也抵不過我對她的愛。我,一個有聽話權而渴望話語權的中國人,一個有投票權而渴望選舉權的中國人,一個有發問權而渴望問責權的中國人,一個有聽證權而渴望否決權的中國人,一個有發笑權而渴望發表權的中國人,一個有出事權而渴望出版權的中國人,一個有生命權而渴望生病權的中國人,一個有房產權而渴望地產權的中國人,在今天,終於獲得了「最幸福」的權力。那就讓我們幸福吧!只是,在幸福之餘,我隱約想起了有人教過我的「尊嚴」二字,於是鼓起這點隱約的尊嚴,檢討我對幸福的這點理解。我不代表「亞洲人民」,也不代表「全國人民」,我只代表那些願意被我代表的、和我一樣的中國人,問一句:既然幸福是必須的,那麼對不起,我可不可以想要,這樣的幸福?----------------轉自天涯。標題有改動!看到《南周》17年新年獻詞後緊接著又看到了澎湃發表的《不畏巨變,澎湃向前》,原本只是想寫個對比,後來想得多了,於是斷斷續續寫了篇文章《 為了明天—由南周新年獻詞引發的思考》。下面是文章中涉及到新聞獻詞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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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與《不畏巨變,澎湃向前》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故而將兩篇文章拎在一起對比。《南周》、《澎湃》同樣作為市場媒體,其新年獻詞也迥異於官媒,它們更多地根植於與百姓密切相關的社會生活。《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全文以問候語、時代巨變以及一堆結構凌亂的勵志語三部分組成;而《不畏巨變,澎湃向前》則相對較有層次感,即便在邏輯上有些牽強。它由技術的突破談到時局的變革,接著從國家、社會層面談「學會改變」,最後落到自身,指出澎湃新聞「不畏巨變,澎湃向前」。
在講述時代巨變這一部分,《南周》先是以連續的追問迅速將讀者帶入話題——科技所帶來的興奮與焦慮,而後以精妙而犀利的分析點評2016年全球秩序的變革,言辭之間透露著睿智而耀眼的光輝。這一部分,《南周》的處理相較澎湃來得出色。
然而,在「轉」這一方面,《南周》卻遜色不少。「然而,沒有人可以通過『回到過去』規避今天的挑戰,放棄明天的希望」,《不畏巨變,澎湃向前》這句話獨立成段,字字珠璣,落地有聲。對於這個國家,對於在這個國家中生活的人們,對於處在時代更迭的媒體而言,挑戰與希冀交替上演,而所應做的,不過是「不執於舊,不畏於新」。《南周》的轉是零散的,它談國家,談個體,談每個正在閱讀的讀者,抒發著不著邊際的祝福,卻是各自為戰,無法擰成一股繩,為所謂的「錨住幸福」所服務。文字像是漂浮著,失去了力量感、實在感,也就談不上所謂的感動了。
《不畏巨變,澎湃向前》的主題是明確的,在巨變中澎湃向前,既是國家,也是個人,更是它自己。由《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來看,《南周》所想表達的內容大同小異,「在變與不變的永動中鎖定美好,在確定與不確定的更替中確定幸福」,只是它的敘述沒有突出這個主旨,而淪為了無謂的煽情,在這個基礎上談「夢想」,毫無疑問是乏力的。
14年《我們是南方周末,我們三十而立》,「原創嚴肅新聞不會死」、「 我們有過坎坷、有過挫折,卻從未如此需要浴火重生」,充滿了《南周》轉型、堅守過程中的辛酸感,然而我們依舊抱有希望,即便13年曾被粗暴干涉過;15年《你對美好的嚮往關乎國家的方向》,作為歷史進程中的「你」,口號極是響亮;16年《在巨變的時代相依前行》,在「速生與速朽之間,有一個堅定穩固的內核」, 「人們永遠需要優質稀缺的信息、深刻多元的思想和溫暖心靈的情懷」,即便有些話是老生常談,即便我們的期待一次一次被削薄,我們終究沒有放棄。17年《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當《南周》的內核一點一點被抽空只剩下華麗的外表的時候,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去追尋呢?
彭彭在《十年蹤跡十年心——&<南方周末&>10年新年獻詞評析》中將1999年到2008年《南周》的新年獻詞劃分為三個時期,1999年是獨行的理想主義者,2000—2002年是「在歸途中彷徨,在激憤後柔和」,2003—2008年是「柔軟著陸,必然的理性回歸」,出現頻率較高的關鍵詞由「真實」到「夢想」再到「中國」,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批評性報道的逐年遞減,「整體鮮明犀利的風格軟化」。即便如此,它們依舊能夠直入讀者的心靈,因為「一份報紙真正打動人心的永遠不是絢麗浮華的辭彙,而是文字表面下的內核和關懷」。
全文:Sina Visitor System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將《錨住幸福,穿越這時光之海》作為一個孤立的文本進行研究的時候,它最大的弊病在於敘述的零散化,它談時代變革,談中國的社會轉型與國際擔當,談個體命運,談正義、談堅強、談夢想、談希望,它想高揚所有的社會正能量來面對時代變革,它的敘述核心在這種貪大求全的表達中消磨殆盡,段落與段落之間,語句與語句之間就像是一種糟糕的拼湊。
於是乎,當我看到「沒有一次經歷會白費,沒有一聲嘆息不留下迴響。即便走遍千山萬水,始終保持能力重回原鄉。那裡有淚水打濕的童年,那風中飄飛著母親的白髮。不妨停下匆匆的腳步,輕輕對自己道一聲:辛苦了。然後每一天早起,去追趕即將駛走的地鐵,或擠上正要離開的公交。」這一段話的不是感動,而是大寫的尷尬,寫得莫名其妙。
尺度雨辰,他毀了南方,作為一個老讀者,我TM記他一輩子
溫情滿滿,但是在自己很膚淺覺得這幾年的獻詞總是比《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淚流滿面》少了點什麼
沒有一次經歷會白費,沒有一聲嘆息不留下迴響。即便走遍千山萬水,始終保持能力重回原鄉。那裡有淚水打濕的童年,那風中飄飛著母親的白髮。
看到這段的時候差點唱出來,蘇打綠的歌詞嗎?
長夜漫漫,處處險惡。願南方周末能扛過去。
多少有些彷徨不定,但也比15年好。
說真的,就是年終盤點。而且也不夠全面,很多藏的很深的事他們都沒說,一來可能是要查水表,二來可能是他們水平真的有限。不過有總比沒有好。至少說明南方周末沒有停辦的危機。
辭 詞 不分每三年空降一個總編,這份報紙已經沒有理想了。
高考應試作文視感。一年不如一年。
也許這就是中庸之道吧!對一年所發生的概括總結,大時代的小人物生活在這個年代,被時代的洪流裹挾向前,有好的,同時也失去了很多原有的純真和美好,大家都被趨同了;私以為最近幾年比較擲地有聲還是《我們是南方周末,我們三十而立》,傳統紙媒走向沒落,《京華時報》也成為歷史,亦步亦趨,信息化泛濫的時代,大家都被閱讀,感動的永遠是少數,我想大概就是這樣吧
有點流於雞湯向。但最後三段還是讓我淚目——可能是2016年自己過得確實太過艱辛和不順。
寫的文章越來越中規中矩,挺像滿分模板的那種文章。
有點小失望吧,期待越來越小。只看後四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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