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出使邪馬台國的時候是怎麼進行語言溝通的?
題主,首先要問問「是不是」,再回答「是什麼」。我翻遍《魏書》都沒有看見「北魏出使邪馬台國」的記錄。鄙人真是不悟,敢問出自何經典啊?
其實,你想問的應該是「曹魏出使邪馬台國的時候是怎麼進行語言溝通的」這個問題吧?
我這麼肯定的理由,是史書中關於邪馬台國的記錄基本集中在《三國志·魏書·倭人傳》中。《隋書》、《後漢書》與《梁書》也有涉及邪馬台,尤其是他們的女王卑彌呼的事迹,但基本都是依照《三國志·魏書》中的記載為基準來敘述的。
那麼溯清了問題的源頭,我們先來看看時代背景。
根據《三國志·魏書·卷三十.烏丸鮮卑東夷傳》的描述:
「倭人在帶方東南大海之中,依山島為國邑。舊百餘國,漢時有朝見者,今使譯所通三十國。從郡至倭,循海岸水行,歷韓國,乍南乍東,到其北岸狗邪韓國,七千餘里,始度一海,千餘里至對馬國……南至邪馬壹國,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陸行一月。官有伊支馬,次曰彌馬升,次曰彌馬獲支,次曰奴佳鞮,可七萬餘戶。自女王國以北,其戶數道里可得略載,其餘旁國遠絕,不可得詳。次有斯馬國,次有已百支奴國,次有伊邪國……次有奴國,此女王境界所盡。其南有狗奴國,男子為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屬女王。自郡至女王國萬二千餘里。」
這是邪馬台國第一次出現在史料中。而在同一篇章的下兩段,又有:
「其國本亦以男子為王,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為王。名曰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年已長大,無夫婿,有男弟佐治國。自為王以來,少有見者。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子一人給飲食,傳辭出入。居處宮室樓觀,城柵嚴設,常有人持兵守衛。
景初二年六月。倭女王遣大夫難升米等詣郡,求詣天於朝獻,太守劉夏遣吏將送詣京都。其年十二月,詔沼書報倭女王曰:『制詔親魏倭王卑彌呼:帶方守劉夏遣使送汝大夫難升米、次使都市牛利奉汝所獻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二匹二丈,以到。汝所在逾遠,乃遣使貢獻,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為親魏倭王,假金印紫綬,裝封付帶方太守假授汝。其綏撫種人,勉為孝順。汝來使難升米,牛利涉遠,道路勒勞,今以難升米為率善中郎將,牛利為率善校尉,假銀印青綬,引見勞賜遣還。今以絳地交龍錦五匹、絳地約粟罽十張、蒨絳五十匹、紺青五十匹,答汝所獻貢直。又特賜汝紺地句文綿三匹、細班華罽五張、白絹五十匹、金八兩、五尺刀二口、銅鏡百枚、真珠、鉛丹各五十廳。皆將封付難升米、牛利還到錄受。悉可以示汝國中人,使知國家哀汝,故鄭重賜汝好物也。』」
這是邪馬台國第一次出使中原政權。文中的意思也寫得十分白易:大魏景初二年六月,邪馬台國女王卑彌呼派了大夫難升米與都市牛利出使我大魏進貢,我們給兩位外交使臣都封了官,並讓他們帶了一個刻有「親魏倭王」的金印和一堆禮物回去。
然而這並不是曹魏出使邪馬台國,咱們還得往下翻:
「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俊等奉詔書印綬詣倭國,拜假倭王。並齎詔賜金、帛、錦罽、刀、鏡、采物,倭王因使上表答謝恩詔。其四年,倭王復遣使大夫伊聲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獻生口……短弓矢。掖邪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將印綬。
其六年,詔賜倭難升米黃幢,付郡假授。
其八年,太守王頎到官。倭女王卑彌呼與狗奴國男王卑彌弓呼素不和,遣倭載斯、烏越等詣郡說相攻擊狀。遣塞曹掾史張政等因齎詔書、黃幢,拜假難升米為檄告喻之。
卑彌呼以死,大作冢,徑百餘步,徇葬者奴婢百餘人。更立男王,國中不服,更相誅殺,當時殺千餘人。復立卑彌呼宗女壹與,年十三為王,國中遂定。政等以檄告喻壹與,壹與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將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還,因詣台,獻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貢白殊五千孔,青大句珠二枚,異文雜錦二十匹。」
這裡,終於找到題主的問題來源了。
題主所謂的「出使」,其實是當時中原政權插手周邊附庸國鬥爭的典型案例。這一段讀來平淡,其實血雨腥風。正始六年,魏帝曹芳賜給邪馬台國外交大使(亦稱大夫)難升米黃幢。黃幢,其實就是黃色的旌旗,是代表魏軍軍事力量的代表。對於黃幢沒有概念的道友,可以參照下面的圖片。
然後自行腦補黃色……
而之所以要此軍旗,原文已經說得很明確,「倭女王卑彌呼與狗奴國男王卑彌弓呼素不和」。於是帶方郡郡守王頎就派邊境事務官張政帶著魏帝的詔書,舉著大魏軍旗,領著使團就向邪馬台國出發了,目的是告誡狗奴國國王:「卑彌呼是我的小弟,你敢動她,也就是跟我們大魏作對,死啦死啦滴。」
結果沒想到使團去到邪馬台國之後,卑彌呼恰巧掛了,本來打算立新的男國王,但邪馬台國中反對聲音極大極多,以至於反對方與支持方互相廝殺,死難很多,以至內戰。而後來,可能是由於張政等人的介入,也有可能是反對立男國王的一方逐漸佔據上風,卑彌呼同宗室的女兒名喚壹與的女孩被立為邪馬台國新王,國內才逐漸平定。國內安定之後,張政使團才向新女王傳達了魏帝的意思,起身回國,順便收編了邪馬台蘿莉若干、裝備不等……
大家可想而知,發生在海峽對岸這麼紛繁複雜的政治巨變,張政使團都非常詳盡地記錄了下來,並把記錄帶回國歸了檔。可見當時的交流根本是不存在什麼問題的。實際上,諸如邪馬台國等的日本本土政權,很早就開始了對兩漢時期強大中原政權的朝貢。《後漢書·東夷傳》有記:
「中元二年,倭奴國奉貢朝賀。使人自稱大夫。倭國之極南界也。光武賜以印綬。」
這枚光武帝劉秀賜給倭奴國的印,就是大名鼎鼎的「漢委奴國王」金印——1784年於志賀島被發掘,現藏福岡市博物館。請看↓↓↓↓↓↓↓↓
(圖片源自谷歌搜索)而之所以倭奴國此類日本本土政權會對漢王朝朝貢,不難想像,正是由於像邪馬台國和狗奴國之間的這種國與國之間的衝突所造成的。作為邪馬台國,朝貢本身是為了在日本本土獲得更大的利益,而當時漢朝的替代者——曹魏的勢力也遠達朝鮮半島,在東瀛的影響力依舊強如兩漢時期。
那麼,當時的邪馬台國統治集團就可以藉助曹魏之威名來保衛自身和威嚇有敵意的他國,以達到威懾周邊日本本土國家的作用。在這樣的國際關係下,誰尊誰卑則一目了然了。我可以大膽預測,當時邪馬台國的統治集團一定有人(經提示後加上)相當熟悉中原文化,知曉通悉中原的語言文字,因為這樣才能體現出「臣子與封臣」的地位,才能讓我們的小芳芳同學心甘情願地把軍旗給他們。
因此可以想像,當難升米出現在洛陽城,跪拜魏明帝曹叡之前時,一開口,可能是講著一口九州口音的中原官話……
我估計曹叡聽見之後的心情應該是崩潰的……
而時隔多年之後,當張政被難升米帶領著,搭著船從帶方郡一路漂泊到熊本附近的邪馬台國時,站在碼頭邊等待迎接的他們的邪馬台國官員一開口,張政等人的心情也一定是崩潰的……
不過嘛,至少還能聽得懂。
++++++++++++++++++++++++6.4更新+++++++++++++++++++++++++++++有朋友提出「邪馬台的人直接說「中原官話」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是通過朝鮮半島會雙方語言的人來翻譯」的說法,的確是可能的,但是與我想表達的意思並沒衝突,為什麼呢?當時戰亂很多,中國大陸移居日本列島的人們也不少:有在海上作業時被海風颳去九州的,有主動去東瀛開拓自己新天地的,有被日本當時地方政權迎請去的「知識分子」或抓去的工匠,更有為了躲避戰亂和政治壓迫而入海的各類人。《日本書紀》有記載,205年(建安十年)俘虜了很多新羅人。 新羅為取回人質遣使日本,由於新羅使者巧施詭計使人質逃歸新羅,日本的葛成襲津彥「乃詣新羅,次於蹈鞴津,拔草羅城還之。是時俘人等,今桑原、左糜、高宮、忍海凡四邑漢人等之始祖也。」
文中所說的「蹈鞴」即腳踏風箱,蹈鞴津可能為冶煉手工業者集中之所。(詳情以及圖片可考:http://club.ap.teacup.com/hagi/1145.html)而之所以將這些人俘往日本,大概是因為他們大都是冶煉技術很高的工匠。 由於戰亂被驅逼渡海赴日的人數更會相當可觀,很可能是以家族或地區為單位的集團遷徙,具體證據就是《日本書紀》常談到多少「縣」人從大陸移居日本。所以是時在朝鮮半島以及九州部分,應當居住著很多第一代、第二代大陸移民,稱渡日漢人。而曹魏對朝鮮半島的直接控制,這些人甚至可以在新設置的四郡內都可任職。所以各方的溝通,是有可能通過「懂得多方語言的人」來進行的,而這個群體裡面,大陸移民及其後代又佔據了主要的部分。
日本四次遣使來華,相關機構有時派專人出面接待,有時曹魏皇帝直接接見 。接觸謁見時,曹魏官員乃至皇帝總要詢問有關情況 。這類活動,是大體要記錄在案的,與每次使團前往日本歸國後寫的《報告》是存放在當時的皇宮檔案館裡的,這也是後世史學家著史時能參考的第一手資料。這些資料匯總起來,就看到了我們後來讀到的記錄。而在這些記錄中,日本使者掖邪狗兩次來華時間合計不少於一年,難升米則至少在中國生活了八個月, 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兩人很可能能直接使用漢語、漢文。所以上面提到的這種說法應該是站得住腳的,尤其是得到曹魏的黃幢之賞賜的難升米,極有可能是懂漢語、識漢字的日本方面的稀有人才。這也解釋了他為什麼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從事此項工作。++++++++++++++++++++++++6.4更新畢+++++++++++++++++++++++++++++希望這個答案能幫到題主。很慚愧,就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謝謝大家。
總找的到高句麗或者三韓的懂雅言的人吧,或者懂漢字能筆談的也可以,這些人當中有略同倭人言語者即可充當翻譯,就是找個中間人啊,舉個栗子,日本近代黑船來襲,佩里要與幕府商談開關事宜,美國人沒有會日語的,日本人找不到會英語的,可日本蘭學從鎖國之前就很盛,是有些會荷蘭語的人的,於是雙方都找了會荷蘭語的人在中間充當翻譯
找翻譯啊...不帶翻譯去是作死么。
我只知道古代的商人可是遍天下的跑,很多翻譯都是商界的人,或者是商界推薦的。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