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中的「自動詞」「他動詞」為何如此命名？

01-04

「向かう」為什麼是「自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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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為原問，現引申為「一個動詞為什麼是『自動詞』或『他動詞』」。

謝 @Hakumo 先生邀請。多謝諸位回答，在下就一個問題做一些補充。

「自動詞」與「他動詞」是誰提出的？是基於何種判斷對其命名的？這兩個專有名詞是英語語法中「及物動詞」及「不及物動詞」的日譯名嗎？

就目前我搜集到的資料來看，最早較為明確區分自他動詞概念的可能是本居春庭。他在《詞の通路》（1828）里提出了動詞的六種分類。[2]

《國語學研究史》 p85，花岡安見，1902 [3]

（書影中的分類有所遺漏）

其中，

(1) おのづから然る詞、みづから然する詞
(2) 物を然する詞
……

其中 (1) 的「おのづから然る詞」就是無生命體做主語或者是主語未知是否有意識行為的動詞，其在英語以被動語態的形式出現。而「みづから然する詞」就是本身能完整地表示主語的某種動作的動詞，近似於英語「不及物動詞」。(2) 的「物を然する詞」就是需要有一個對象才能完整地表現主語的動作或作用的動詞，近似於英語的「及物動詞」。[4]

不過這種分類後來被認為是不精確、不完備的。

上述是早期的概念區分，「自動詞」、「他動詞」明確提出，是大槻文彥的《言海》。

動詞ノ性：アラユル動詞ヲ、其性質二テ別チテ、自動性ト、他動性ト、ノ二種トス。
自動性：自ラ動作シテ、他ノ事物ヲ処分スルコトナキ意ノモノヲ、自動性トス。……自動性ノ動詞ヲ略シテハ、自動詞トモィフ。
他動性：動作ノ、他ノ事物ヲ処分スル意アルモノヲ、他動性トス。……他動性ノ動詞ヲ、他動詞トモィフ。

《言海?語法指南》，1889

大槻文彥先定義了「自動性」、「他動性」，即區分了中文所說的「及物性」，再引申出「自動詞」、「他動詞」。包括「自動詞」、「他動詞」在內，日語諸品詞稱謂，都是大槻文彥等人以西方文法學來重整國語學理論時創立的，故「自動詞」、「他動詞」應當為「intransitive verb」、「transitive verb」的日譯名，但因為是翻譯外語名詞來表達日語文法中的概念，這裡「自動詞」、「他動詞」的概念只能說大致與英語者相重合。當中的差異，就如 @雲麓山人先生所說：

日語自動詞還有無生命體做主語或強調主語未知是否有意識行為的用法，而英語中無這一點，因此日語中非生命體做表語或主語的情況下可用自動詞，而英語用被動用法。

故所謂翻譯者，就如「橘生於南則為橘、橘生於北則為枳」，不同語言中，「不及物動詞」、「及物動詞」與「自動詞」、「他動詞」與「intransitive verb」、「transitive verb」之間的關係當為交集，大體相似而又有所不同。為嚴謹起見，將日語文法中的「自動詞」、「他動詞」與英語中的「intransitive verb」、「transitive verb」的關係描述為「類似」比「相同」更好一些。

同時代的譯者如束雄蘆田翻譯的《スウヰントン氏英文典直訳》（1888）中，也用到了「自動詞」、「他動詞」這兩個詞。因為是對英文語法書的翻譯，在此處這兩個詞的概念和英語中的「intransitive verb」、「transitive verb」更為相近。[5]

[1]http://hermes-ir.lib.hit-u.ac.jp/rs/bitstream/10086/14696/3/0200700601.pdf#search="%E3%81%8A%E3%81%AE%E3%81%A5%E3%81%8B%E3%82%89%E7%84%B6%E3%82%8B%E3%80%81%E3%81%BF%E3%81%A5%E3%81%8B%E3%82%89%E7%84%B6%E3%81%99%E3%82%8B"

[2]http://www.ab.cyberhome.ne.jp/~kudohiro/gakusi.html

[3]http://dl.ndl.go.jp/info:ndljp/pid/993551/50?tocOpened=1

[4]http://urgell.blog62.fc2.com/blog-category-2.html

[5]http://dl.ndl.go.jp/info:ndljp/pid/870284

謝 @Hakumo邀請（這是我在知乎第一次被邀請，淚奔）

抱歉由於拖延症影響，一直拖到今天。

看到邀請後，我盯著題目看了好半天，猶豫要不要回答。

因為，這是一個簡單說起來三五句話、複雜說起來博士論文的題目（汗）

憑我的能力，很難回答的好，只能儘可能把我知道的東西說一說。

題主問」為什麼一個動詞是自動詞或者他動詞「，這樣問略微有點不清不楚，因為決定動詞是」自動詞「還是」他動詞「的，肯定是動詞的語義，因此不如把題目改成」自動詞和他動詞的語義特徵分別是什麼？「

另外幾個答案中主要在討論自動詞和他動詞這兩個名稱的來源（ @楊步陵），以及和英語及物動詞、不及物動詞的異同，非常精彩，本人不再狗尾續貂

只重複一個結論：自動詞與他動詞，只能說類似於及物動詞與不及物動詞的區分，但絕不是」對應「。

為什麼呢？還是先來看看自動詞和他動詞分別有什麼特徵。

繼續更新

1、賓語？

不少日語教科書、語法輔導書里，都用「有無賓語」來作為區分自動詞與他動詞的關鍵，這不能說錯，因為一般情況下確實是以有無「を」表示的賓語格來區分自他動詞。但對於中國人來說，如果想深入理解問題，僅記住」有無賓語「並不好。因為：漢語和日語的「賓語」的概念是不同的。

具體來說，日語中提到的「賓語」（目的語）的範圍小於漢語的「賓語」。

如：

1a 問他了。（彼に聞いた）間接賓語

1b 在北京。（北京にいる）　存在

1c 來知乎。（zhihuに來た）　目的地

很明顯，上面三個漢語中通常被認定為動賓結構的組合，在日語中均沒有以」を「格出現，他們不是賓語。「いる」「來る」是典型的自動詞，而「聞く」由於帶有另一個賓語，一般被認定為他動詞。

也就是說，要理解自他動詞語義上的區分，就不能用中文的」賓語「的概念來進行探討，必須引入新的觀點。

多嘴說一句：自他動詞的區分在某些學者口中還有爭議，比如有一次有幸和名古屋大學的衫村老師聊過天，他認為「歩く」可以算作他動詞，因為「歩く」包含「を」格（當然此「を」格並非彼「を」格），從形式上講不算做他動詞說不通。

也就是說，某個動詞到底是自動詞還是他動詞，本身就存在爭議。本文只能討論一些比較典型的、正義不大的自他動詞。

2、」自動「？

實際上，對大多數中國人日語學習者來說，難以理解的並非他動詞，而是自動詞。壞就壞在「自動」兩個字上。

」自動「，容易被理解為」自己動「、」自我動「、」自然動「，這種理解用在下面的例子中沒有問題：

2a 田中さんが來た。

2b パソコンが動く

2c 雨が降る

這三個例子中，動詞表示的都是主語的動作。」田中「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來了「；」電腦「雖然不會主動做事，但通電了就能運行，還能看到風扇在轉，所以」電腦運作「也可以理解；」下雨「雖然和漢語的差距大了點，但考慮到」雨「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作為」自動「也可以理解。

但是，在遇到這樣的例子時，就會帶來理解上的困難：

ドアが閉まる

毫無疑問，「閉まる」是個典型的自動詞。但是，我們都知道」門「是不會自己動的，無論是被人關上，還是被風吹上，總之都有外力，在這裡怎麼能理解為」門自己關上「、」門自然關上「呢？

所以，」自動「應該有新的理解，那就是」自身動「。

我們再來補充一下常見的自動詞的定義：

自動詞，表示的主語自身的動作或變化（這句是是教科書上的），這種動作或變化的力未必來自於主語本身，也可以是外力，但即便存在外力因素，也不把外力作為關注的重點，而僅關注主語本身。（後面半句是我自己加的）

大家可以想像一下這個場景：

一個透明人走到門邊，伸手關上了門。於是，我們眼中看到的，就是」門關上了「。

先保存一下，思路略亂，想想再寫

@楊步陵

他說：『詞の通路』（本居春庭1828）最早提出自他概念，我手上的資料顯示並非如此。

一般認為，日語的自他性深受外語語法影響，

但是實際上對日語自他性質的考察在更早就有。

『紐鏡』（本居宣長1771）
『あゆひ抄』（富士谷成章1778）

特此指出。

其實所謂自動詞就類似英語里的不及物動詞，它動詞類似英語的及物動詞。而且個人覺得有必要區分。

比如舉例:他在轉。這句話如果沒有語境的話，既可以理解為他自身在旋轉（自動詞用法），也可以理解為他在轉動其他什麼東西（它動詞用法）。所以漢語這句話是需要依託語境或者指明賓語的，而日語就可以在不依託語境的前提下分辨出來，相對更加「精確」。

只是受漢語的思維影響，我們學日語的時候不習慣區分

至於你所說的mukau（原諒手機黨沒有安裝日文輸入法），意思是向著什麼什麼，它本身是指主語的狀態，不涉及賓語，所以是自動詞。或者變成mukawaseru，使什麼朝向什麼了，使動用法都是他動詞。

日語中很多動詞都有自他雙形式。如:hairu和ireru，hajimaru和hajimeru等等。翻譯成沒有自他之分的漢語可能會選擇不同的詞。如:hairu，表示「進入」，和mukau一樣是主語的狀態，就是自動詞。而ireru表示把什麼「放入」什麼里，使什麼進入什麼里，就是它動詞。

簡單點說：

「自動詞」對應英語中的「不及物動詞」，即不帶賓語的動詞；

「他動詞」對應英語中的「及物動詞」，即帶賓語的動詞。

需要注意的是，這裡說的「賓語」在日語中指的是帶助詞を的名詞成分。

有一些動詞在不同語言中，雖然表達同樣的意思，但是語法結構可以不同，這有可能造成在一種語言中是自動詞，在另一種語言中是他動詞。

具體到題主問的動詞「向かう」，它翻譯成漢語是「面向」「朝著」。

在漢語里「面向」和「朝著」都是他動詞，後面帶賓語，例如「面向大海」「朝著東方」。

但在日語中，這兩個例子卻表達為「海に向かう」「東に向かう」，面向的對象是用助詞に而不是を來標記的。

也就是說，在日語中，「海」「東」並不被認為是「向かう」的賓語。

所以，「向かう」被叫作自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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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保證嚴謹性，需要提到助詞を並不只用來標記賓語，它還有一個出現頻率較低的用法，即表示移動經過的場所。例如：「川辺を散歩する」「空を飛ぶ」。在這種情況中，「川辺」「空」並不是賓語，「散歩する」「飛ぶ」依然是自動詞。

以玩玩的心態不請自來了！（多虧關注了 @黃博老師）

見諒見諒。

現在開始以簡單粗暴的方式答題：

同學我給您介紹「向かう」的他動詞兄弟，「向ける」，下面是兩個例句：

１．壁に顔を向ける。

２．壁に向かう。

我覺得到這裡您已經有感覺了。

在第一句裡面，我們是把「臉」「轉向」牆壁，「轉向」的動作是施於「臉」上的；

第二句，「轉向「牆壁，我們並沒有對牆壁做什麼，而僅僅是發生了」轉向「的動作。

所以，

一個詞為什麼是自動詞或他動詞？

※當這個動詞可以完整表達這個動作的時候，就是自動詞。我們可以理解成英語的」不及物動詞「，動作沒有對象，僅僅是動作發生了。

※當這個動詞需要有動作的對象時，就是他動詞。理解成英語的」及物動詞「，動作有對象，就是你把人家怎麼怎麼了。

（以上是我個人觀點，寫作觀點，讀作瞎掰）

其實詳細的分析應該看各位老師的會更好。

用中文來說就比較簡單粗暴：

假設沒有上文，發生如下對話：

A：對不起……我放了……

B：啊？？？放了啥？？？

A：我放了個屁……

——他動詞在沒有賓語沒有上文的情況下表達不完整。

A：我死了……

B：你死吧……

——而自動詞就可以足夠表達意思。

回答到此結束（待我學識提高，會補充的）

【我要引（pian）申（ti）了！引申的同時，我想講的重點也是從這裡開始！】

學語言就要感受它的語境。就算我不說，您也知道日本是個多麼注重禮節的國家（注重到連來自禮儀之邦的我們都會汗顏的程度啊！所以作為中國人，我們也要好好加油！）。

而語境是很玄的東西（以上是借口，因為我自學……），同學您感受一下以下兩句：

花瓶を壊してしまいました…

花瓶が壊れてしまいました…

如果您把花瓶打碎了，您要道歉，那您會對上級或者長輩說哪句話呢？

雖然可能不明顯，但是這裡就有勇於承擔責任和逃避責任的微妙區別了。

用中文的語感就是：

對不起……（我）把花瓶打碎了……

對不起……花瓶碎了……

好了，再感受以下兩句：

花瓶を直してよかったね！

花瓶が直ってよかったね！

比如您是另外一個人，把花瓶修好了，那您會選擇說哪句話呢？

第一句，您的語氣有邀功的感覺哦~

而第二句，雖然是您修好的，但是卻選擇了自謙的表達方式，針對的是花瓶復原這件事，而不是您修花瓶的那件事。

用中文的語感就是：

（我）把花瓶修好了，太好了~

花瓶修好了，太好了~

體會一下吧騷年~！！！！！！！！！！！！！！！！！！！！！！！！！

最後賣萌時間：

日文：以上！

中文：就醬！

我自己學外語的時候，有一條鐵律：

接受這種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