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圍棋棋風是不是不如六超時代有趣和好看了?
圍棋媒體經常批評現在的圍棋是功利圍棋而不是文化圍棋了,千篇一律地單純依靠計算和蠻力的韓國流似乎成為中國圍棋的主流。確實,六超時代多麼精彩:天馬行空的武宮正樹,本格嚴謹的小林光一,流水不爭先的高川格,老虎依田,電子計算機石田,美學大竹,還有藤澤,木谷,清源,處處是傳奇。為什麼今天的圍棋沒有這種傳奇了呢?
論今日圍棋棋風的變遷
與傳統的以「弗洛伊德」為代表的精神分析學派不同,被今日發展心理學家們奉為主流的觀點認為少時的所謂「悲慘」經歷往往反而會對成年個體的生活造成相對積極的影響,筆者也不例外。若要細數筆者漫長的學棋生涯的劫難種種,從打上業餘1段開始的所有大小比賽的每一局都被強制要求記譜這一反人類的苛求恐怕最為聳人聽聞。輕鬆獲勝之局尚且不論,倘若偶有敗局未入譜本且不幸曝光,等待筆者的殘暴結局真真一言難盡。戲言且休,當年的苦不堪言留給筆者的,是今日書櫃里厚厚十數本比賽記錄;閑暇時分或有心血來潮,以今日眼光觀昨日拙作,未嘗不是一件趣事。數次觀賞把玩之後,除對當日之我棋臭如翔的嗤之以鼻和對棋藝不斷進步的沾沾自喜外,筆者最大的發現,就是幼時苦修的圍棋下法和今日流行的圍棋下法之間的區別,似乎遠遠超出了個人圍棋技術提高的範疇。當年謙遜有度彬彬有禮連圍一個無憂角都要再三遵循對手同意的翩躚公子居然搖身一變為今日自稱很講道理其實完全不講道理遇到不可調和的矛盾根本不廢話直接超刀子硬上的江湖草莽,真令人嘖嘖稱奇。
東方文明的一大特色,就是不論尊卑、休提貴賤,幾乎每一個人都有一顆胸懷天下的赤子之心。春節期間和三五棋友小聚,酒過三巡聊至正酣,就有朋友開始懷念秀行,懷念武宮,懷念大竹,懷念剃刀,懷念六超爭鋒的風起雲湧,懷念那些永遠流傳在風中的不朽篇章。在對當年美好的無限緬懷後,朋友們紛紛對當今棋界的「計算機器」「個性缺失」「千人一面」「藝術淪喪」等現象痛心疾首,涕淚嘆絕。在這樣的口誅筆伐中,筆者當然從未向大家提及「受長時記憶編碼類型、儲存方式和提取手段的特殊性影響,存乎人們記憶中的過往幾乎總是比現實更加美好」這樣冷冰冰的心理學研究成果,這樣未免顯得裝逼過頭和生人勿近;另一方面,對棋風變化的切身體會也使筆者近年來一直在思考這些看似無可指摘的論斷。本文謹從這些當今棋壇風靡一時的批判出發,探究主流棋界棋風驟變背後的原因,以及作為圍棋愛好者和從業者的我們,還有什麼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繼續努力。一家之言,歡迎拍磚。
與網路中許多唾沫飛濺的批評家們不同,筆者始終感激當年不知哪位國家領導人大筆一揮將圍棋從此劃入競技體育的範疇。圍棋修身養性,圍棋淡泊明志,圍棋的文化氣息似乎蓬勃地將要漫出來了,這些筆者從不否認;但在筆者的世界觀中,圍棋作為一項智力遊戲的本質屬性——取得最終的勝利,才是推動這個項目不斷前進的根本動力。誠然,舉國體制下的中國棋院有太多被人詬病的弊端。在與職業棋手朋友們的閑聊中筆者也了解到,不合理的參加世界比賽的名額分配製度,奇葩到讓人無力吐槽的獎金分配方法,錯綜複雜的職業棋手檔案歸屬和身份認定,這些已為大眾所知的問題亟待解決;但從整個圍棋項目的發展上看,筆者可以客觀地說,正是這種排除一切干擾全力爭勝的態度(最具有代表性的恐怕要數甚至拋棄了所謂傳統棋士尊嚴的集體討論制度了)才直接導致了圍棋近二十年來在技術層面的日新月異和突飛猛進。小平同志的好貓理論恰是最佳詮釋——非奸非盜,近年的中國圍棋確實從正面壓過日韓一頭;基數龐大的後起之秀也確實逐漸統治了今日之棋壇。抓了這麼多老鼠,還一定要深究功臣貓的膚色黑白,究竟意義何在呢?
話題回到棋風變遷,前文提到的國家隊集體討論制度恐怕對今天棋壇風格的成型難辭其咎。為什麼今天絕大多數職業棋手下出的圍棋雌雄難辨,不正是因為在持之以恆的研討磋商中,逐漸找到了一條最容易到達勝利的「捷徑」嗎?換句話講,為什麼宇宙流漸失風采,為什麼美學派無人問津,為什麼流水不爭先愈流愈窄,不正是因為這些看似華麗的套路在今天一切務實的棋風面前難求一勝嗎?職業棋手這一身份既高高在上又平凡如水,最終都是要靠勝利說話的;花拳繡腿慳吝一勝的話,為何不選擇可以切實獲取勝利的樸實風格呢?筆者從未對那些華麗而美好的棋風有半點不敬,也從未認定其中一種或幾種日漸失傳於江湖的棋風已經失去任何意義(與筆者相熟的朋友都會知道,筆者從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統的藤澤秀行、大竹英雄和吳清源一派的棋的熏陶和訓練);相反的是,筆者認為每一種棋風,其實都是棋手用來通往勝利之門的一種途徑的選擇。細細想來,從古至今的棋風的每一次演變都與取勝規則的修改密不可分:為什麼中國古棋力大無窮?因為座子規則沒有小目沒有無憂角沒有你儂我儂小尖尖,因為還棋頭規則導致後下手遭殃的必然發生。為什麼本格派在漫長的日本圍棋歷史中經久不衰?因為那時的棋界甚至還沒有貼目的概念,對黑方的先行優勢也沒有確切的認識。為什麼今天的棋界處處針鋒相對火星四濺?因為黑先貼七目半不單是一條沒有感情的規則而已,它意味著黑方要平白無故讓出自己辛苦圍出的一個無憂角的百分之六十八點一九!這也意味著黑方必須儘可能挖掘更多的先行優勢,否則就等於將勝利拱手讓人。而具體到怎樣進一步發揮先行優勢,當然是更加務實,更加精確,更加以計算結果而非心中美好的願望作為決定下一手的依據,筆者相信,若給今天的圍棋規則加上諸如「每出現一個刀把五扣一目」或是「每下出一個跳方好型就加一目」之類的規則,不出數日,圍棋的最優下法必定翻天覆地,改頭換面,滄海桑田,指日可待。因此筆者認為,在今天的職業棋手對圍棋的理解和研究結論的框架下,目前最為流行的這種看似沒有什麼特點的棋風,是一種最有可能取得對局勝利的行棋方法。
當然,提到棋風變遷與規則變化的關係,就一定要提醒讀者注意的是:筆者從不認為今天的這種棋風就一定比宇宙流、本格流、美學流、木谷流優越。正如筆者在之前的許多文章中提到的那樣,當今圍棋的技術發展仍停留在比較初級的階段,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一定會出現更加高效、更加完善的圍棋技術體系。筆者常與友人戲言,大竹的美學圍棋在局部子效的研究上無出其右因而說不定在未來的某個節點能夠重新大放異彩,而漸失風騷的宇宙流也必然有再現輝煌的一天。拋去了主觀因素的棋風本身只是棋手對如何取勝的不同理解罷了,在初級階段反覆搖擺,不也正是人類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嗎?藤澤秀行屢逆國內反華呼聲多次西行,不正是因為他看到了中國土地上不被前輩棋風約束的希望嗎?不被大前輩的積年聲威所怵,不早早將自己約束在各式棋風的條條框框中,大膽嘗試或許會被老師痛批混賬的新鮮棋路,在棋童的汪洋大海中浴血奮戰最終脫穎而出的職業棋手們,難道不但不值得尊重,反而還要遭受這麼多莫須有的質疑嗎?令筆者出離憤怒的不是廣大有識之士對振興圍棋的殷切期盼和恨鐵不成鋼,而恰是某些對圍棋一無所知的門外漢處處以專家自居,居高臨下指點江山,視職業棋手如牛羊般一無所長而人盡可欺。雖說筆者在其他的文章也一直告誡自己和大家不要與之計較,但癩蛤蟆上腳背——不咬人噁心人啊!由此看來,筆者的知行合一和大度涵養還未真正修鍊到家,還要繼續努力才是。
前文的感情戲太過激烈,讓我們重新回到學術研討的嚴肅氛圍中。筆者試舉一例來作證自己的觀點:在不考慮貼目的情況下,僅從數學出發,第一著走在天元必然是最佳著手;今天的棋手鮮有嘗鮮的原因,大致是因為大家對中腹行棋的嘗試還太過有限,對中央棋子的方向、子效、功能等方面的了解還太膚淺,在巨大貼目的壓力下還並不能很好地發揮其真正作用。筆者在此斷言:隨著棋手們的不斷嘗試和研究,天元一子在未來的圍棋中必定會扮演比現在重要得多的作用。究竟這一天能否到來何時到來,請各位讀者與筆者一同拭目以待。
話已至此,那麼本文的終極問題來了:為什麼太多的棋迷都覺得今天的圍棋不如過去精彩了呢?筆者認為,棋手或是棋風並無過錯,或許是圍棋相關的媒體人出了問題。試問:那些口口聲聲稱六超時代百家爭鳴令人神往的眾人中,究竟有多少能真正從頭至尾學習任何名家的哪怕任何一譜棋局呢?前些日子仙逝的吳清源大師的人生十八局,有多少人在閑暇時分真的有興趣行行品讀呢?談及宇宙流往往口舌生津的圍棋愛好者,到底有沒有真的拜讀過武宮先生的《論克敵制勝棋風》《圍棋三連星致勝法》或哪怕是最顧名思義最淺顯易懂的《武宮流大模樣作戰法》呢?我們津津樂道樂此不疲的「秀哉的點」「藤澤的跳」「坂田的嵌」,又有多少棋迷真正了解其背後的龐大構思和精確計算呢?在無數次的推敲揣摩和學習體會中,筆者每每對大師們的勾心鬥角和嘔心瀝血嘆為觀止;但平心而論,具有類如筆者的圍棋水平且有時間、有興趣、有耐心鑽研六超圍棋的骨灰級棋迷,一定是鳳毛麟角。而對於更加廣大的普通棋迷朋友們來說,更為在意的,或許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我們所記得的小林光一,是木穀道場永遠最勤奮的倔強背影,是與木谷後人伉儷江湖的傳奇佳話;
我們所記得的不敗斗魂,是哪怕病重到輪椅加身,也要頑強堅守自己最後城池和棋士尊嚴的藤澤秀行和趙治勳;
我們所記得的宇宙流,是不論面對何等強大的對手都泰然處之的大將之風,是突破舊時代圍棋理論枷鎖的震撼人心的五五;
我們所記得的美學大竹,是將著法美感和對局質量看的比勝利甚至生命更為重要的驕傲鬥士,是昭和時代唯一一個從未倒下的孤獨背影;
我們所記得的二枚腰,是每每於懸崖邊涅槃重生實現驚天大逆轉的不死鳥;
我們所記得的流水不爭先,是永遠羽扇綸巾,卻於談笑間連續九次將顆顆將星盡數擊落的風流身影;
我們所記得的老虎依田,是才華橫溢和桀驁不馴的獨特個性,是憤怒地將第一手黑子生生拍碎在天元的唯吾獨尊;
我們所記得的剃刀坂田,是後昭和時代唯一一位始終以擊敗吳清源為生涯目標卻始終無緣對面的股孤傲戰士的一曲悲歌,是將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獻給圍棋勝負之神的執著大師;
我們所記得的天殺星和半目加藤,是面對全盛時期的剃刀也凜然不懼的快意恩仇,是幾乎以一己之力推動制度改革救日本棋院於危難之中的民族英雄;
難道批評家們還不能明白,那些為我們津津樂道口口相傳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個單調的名字,也不是一張張繁冗的棋譜,而是那些名字和棋譜背後的傳奇人生?或許對於絕大多數的圍棋愛好者而言,盡獲高手行棋之奧妙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每一位棋迷都能切身體會和享受並最終化為美好記憶的,正是一位位風流棋士的言行軼事和風中傳奇。拋開了職業棋手對於圍棋勝負的執著追求,這也許才是最廣大圍棋參與者的豐收果實。
提到圍棋媒體,就不能不提當今圍棋界首屈一指的大勇老師。客觀來講,筆者還從未見過有其他任何一位圍棋記者能有大勇老師一樣的對圍棋的執著努力和不懈追求,圍棋天地中不斷呈現的名局精解和複雜到連職業棋手都頭疼不已的殺局研討正是其嘔心瀝血之作,筆者堅持十數年一期不落的唯一緣由也正在於此;但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樣,絕大多數的棋迷朋友甚至可能連我們看來最基礎的圍棋常識也不甚明了,尖端的、海量的、深度剖析職業對局背後複雜變化的棋評對於他們來說,也許只是如海市蜃樓般可望而不可及。職業化程度如此之高的今天的圍棋界,還有能力並有意願將職業對局細細分解的記者已如鳳毛麟角;但筆者認為,棋界不可沒有大勇,但也絕不可只有大勇。除了將文字重心放在棋局講解上的大勇老師這樣的寫手外,為什麼不能有另外一些可能在圍棋技術上稍有欠缺,但在棋手對話、比賽趣事上更加充實和豐富的故事型寫手呢?生在這樣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故事難道不是最不可能缺少的東西嗎?
大多數棋迷只看到職業棋手們在棋盤前的正襟危坐和不苟言笑,卻沒有人向他們點亮這些年輕靈魂棋盤外的多彩人生。心直口快屢爆八卦的柯鎮惡,以弱冠之齡便敢直面高山的地溝戰士,絕然入北大研究哲學的藝術圍棋喚醒者,西裝革履卻愛咬文嚼字的少年石佛,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最有風格的龍哥,孤身一人便敢單挑一桌人食量的瘦弱黨哥,哪怕是被韓媒詬病為飽嗝攻擊卻不屑回擊的唐大爺,筆者信手拈來的隨便哪一人背後沒有動人的別具一格的故事?由於圍棋技術的飛躍式發展,我們幾乎再不可能由一手特立獨行的著法去判斷棋手的身份,但請大家相信:他們下的棋雖然看似雷同,但他們每一個人都過著截然不同的傳奇人生。筆者衷心希望在可以預見的某一天,會有一位中國的江琦誠致或山田覆面子,以獨特的中國文人的氣息和口吻,向我們徐徐講述屬於我們自己棋手們的名人棋所的故事。那一天,或許才是中國圍棋真正無可爭議地站在世界之林頂端的日子罷。
為今天的棋風雷同努力平反了這麼多,在本文的最後,筆者希望諸位讀者同筆者一起為下面的幾位棋手致敬:幾乎從筆者學棋時期就開始堅持自己陽春流的甘思陽,漫步於職業一線卻始終堅持藝術圍棋的李喆,以及年近不惑卻勇於效仿先輩開創新布局「風車流」潮流的河野臨。在高度職業化的今天的圍棋界,依然敢堅持自己心中對於圍棋的理解,敢於不選擇已經被絕大多數職業棋手認可的獲勝最佳捷徑,他們同樣是圍棋發展不可或缺的希望。接受質疑是表達者的使命,承受孤獨是少數派的命運,希望他們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好。
最後的最後,筆者還是希望廣大的棋迷朋友們少一些抱怨,多一些理解,少一些指責,多一些尊重。圍棋素為高雅之事,但凡有些許煩心之事便混跡於各大論壇中唇槍舌戰,無端降了自己身份。外歸因人格的個體的焦慮程度並不會隨這種肆意的負性宣洩得到緩解——在無端批評他人之前,請先內省自己。
坐等公孫大神的大作,先說說我個人的觀點,拋磚引玉。
我的答案是:也是,也不是(好像很欠抽的樣子)。
不僅僅是圍棋領域,足球、籃球等等很多體育領域,都有類似的例子。足球迷一邊嘆息著90年代之後巨星迭起的時代,感慨齊達內、菲戈、小羅乃至里克爾梅、德賈明哈等等風格迥異的明星一個個淡出人們的視野;一邊咬牙的看著當今足壇兩大刷子輪流在金球獎的評選上稱雄。籃球迷則如數家珍的傳頌著華麗的國王、鐵血的爵士、四大中鋒、喬丹皮蓬;感慨著當初萊利對籃球的「五個2米長人「的預言是不是就快成為現實。似乎很多體育領域如今都有類似的現象:感慨當初華麗的、吸引人眼球的球風、棋風不在,而現在的競技體育似乎越來越成為風格趨同、實力相近的純競技遊戲,讓圍觀群眾們覺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真的是這樣的嗎?
就單說圍棋領域。從00年後開始算起,這些新一代的棋手們真的是千篇一律的計算與絞殺嗎?李世石的殭屍流已經成為其個人獨特的標籤。中國的各位棋手中,早期的國少三劍客古孔胡三位,棋風差異非常的明顯。新一代的棋手中,場均一條龍的時越、第一攪的柯潔、力量派的江偉傑、實地派的小強等等等,哪位不是有著顯著而獨特棋風的選手。也許未必能像當初武宮正樹、趙治勳這樣有著獨特而又明顯的個人標籤,但是那個時代又有幾位武宮和趙?而當初有人像今天這樣,拿出五五、超高目乃至星星流這樣的布局嗎?所以個人認為,稱現在遠不如六超時代棋風有趣是一個偽命題。
那麼,究竟是什麼導致了人們會產生這樣的印象呢?個人覺得有以下幾點原因:
1.技術上來說,棋手們精細化研究各種定式和布局,導致目前對大量的布局已經有了較為成熟的定論。」套路」的出現,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棋手們在布局階段自由發揮的空間。
2.接上條,技術水平上的接近使得棋手們大多成為了「全能戰士」,至少頂尖棋手在某些方面不會存在太過重大的缺陷。技術上的全能有時候反而會使得人們覺得特點沒有那麼突出。
3.技術上的精細化和計算上的不斷深入,使得局外人(業餘棋手、媒體記者等)純靠個人來理解職業頂尖棋手的對局有了更大的難度。答主看職業高手的棋,如果沒有講解,經常出現完全看不懂的情況。或許僅僅是一路之差,對於職業高手來說,就是棋風上的巨大差別。但是對旁觀者來說,也許根本無法體會其中的奧妙所在。連棋都看不懂,理解、欣賞棋風更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4.厚古薄今的思想以及媒體上的宣傳。厚古薄今這一點任何一個時代都會有,這裡肯定也不會免俗。而媒體這方面不得不承認六超時代以山田覆面子為代表的觀戰記者為這些信息的傳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這點可能是現在也比不上的。
綜上,個人覺得現在並非是棋風上遠遠不如以往。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只不過是競技化後更難為普通人理解的技術與厚古薄今的思想作怪罷了。先吐槽:題主的這個六超時代的描述跨度略大啊,六超時代本來應該指從上世紀70年代中晚期到90年代中期這20餘年。坂田高川是戰後出頭的大正棋士,六超的前輩。依田紀基他們是六超的晚輩。把他們一起都算進來似乎在斷代上不嚴謹。
再回答:
1,今天的棋和六超時代相比,在競技水平上有過之無不及。從棋的嚴謹和激烈程度上說,今天的棋和六超時代一樣好看甚至更好看。2,今天的棋手和六超那一批棋士比,個性化的風格似乎不怎麼突出了。棋的風格似乎有趨同化傾向。所以被籠統地說成不如六超好看了日本六超時代,各具特色。但要說最有趣的,還要數趙治勳九段。說個他的事吧。應氏杯世界職業圍棋錦標賽是現存世界圍棋大賽中歷史最悠久的一項,也是最為獨特的一項。圍棋迷都知道,應氏杯賽的獨特之處是採用計點制圍棋規則,特別是在時間限制方面,其他比賽都是棋手用完自己的時間後進行讀秒,可以超時若干次,最後一次超時判負。而應氏規則卻沒有讀秒,棋手用光自己的時間後,能用目數來「買」時間。也就是說可以被罰二點的代價來換回續時35分鐘,最多能超時三次罰六點「買」105分鐘時間,再超時就要判負了。這樣一搞就苦了一些擅長讀秒的棋手。如日本超一流棋手趙治勳九段,那是棋界無人不知的「讀秒之神」,常常陷入長考,幾十手棋就用光時間,後邊一、二百手棋就都是在讀秒中度過。邪門的是讀秒時趙治勳的發揮絲毫不受影響,相反卻越下越好,對手要是想利用時間來欺負趙治勳,自己也跟著快速落子,那樣往往反而會亂了心境,先下出敗著來。實際上趙治勳在長考時把後邊的很多變化和定型早就想好了,讀秒時自如奕來,而且練也了從容不迫的本事,對方不明就裡要想趁亂佔便宜,自己也往快了下,卻又沒像趙治勳那樣計算精深,那就難免會下漏著了。趙治勳的讀秒絕活,就是這樣千錘百鍊而來的。 然而到了應氏杯賽就不一樣了,沒有讀秒,要花目數「買」時間,趙九段這下亂了方寸。1996年第三屆應氏杯半決賽三番棋,趙治勳對依田紀基九段的第三局裡,趙治勳執白連續長考,緩手連發,形勢一直落後,時間也不夠,不得不罰了四點「買」回70分鐘,盤面卻已是要輸十五目的大差。可憐的趙九段邊下邊一個勁地揪頭髮嘴裡嘟嘟囔囔:「怎麼會有這樣的規矩!如果沒時間的話我反而會下,然而現在可以用目數換時間,換來了時間我又要長考,這可怎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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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過類似問題,我的觀點是:這是賽制(尤其是電視轉播)引起的對弈時間的變化導致的結果
圍棋從不限時、打掛、雙日、單日、三小時、一小時、半小時快棋、十分鐘快棋、超快棋...一路走來,棋手已經沒有太多時間花在大局的構思和精確的算路上了,感覺、套路、反應、甚至年齡和體力已經越來越重要了,你在現在的棋壇上還能看到幾個超過50歲仍活躍在一線的棋手?更逞論坂田、橋本、藤澤這樣的古稀棋手了。以中日擂台賽為例,當時每方3個半小時,加上讀秒,一下一天很正常,電視台會全程轉播,但就這樣的比賽當時的老棋手也認為時間太緊張了,再看看現在,即使有個別棋賽時間稍長,也極難再有「一個半小時的一手」這類事件發生了,何況棋手總不能僅靠著一兩個棋賽生活吧,最終還是要適應普遍的用時緊湊的棋賽,而一個棋手總不能在不同的棋賽上保持兩種棋風吧,於是棋越下越快,沒時間現場計算就提前做功課研究套路,大局算不清就糾纏局部,官子算不清就在中場解決問題,...棋界以前有句話「快棋無名局」,確實如此。
補充一下:以前看過一個趙治勳的棋譜,據說幾十步後,趙長考後宣稱「我最少能贏半目」(當然,那是個非常平穩的局面,早早進入了大官子階段),這是一個軼事,也許未必完全屬實,但反映了當時棋手對算路的自信,如今的局面,就算是媒體想吹牛,誰敢造這樣的新聞(除非是某一方几十手就死了條龍)。是這樣的。 比如武宮正樹可以在以前肆意揮灑出宇宙流。但是要是放在現在只怕是崩的媽都不認識了。究其原因還是圍棋發展了。竊以為以後的圍棋下的都像AlphaGo一樣 不漂亮。但是有效。
這個問題,再一次吃飯時候問過①現在排名前三的國內棋手,他說,職業化。
所以競技比賽,人們總是會懷戀百花齊放的時代,風格多變自然可以讓人有更好的觀賞體驗。另外,主觀心理上,所有人都對自己同時代事物更為喜愛,當隨著我們的成長,我們喜歡的事物光環逐漸淡去時,我們總是對新崛起的勢力會有情緒抗拒……。不論是籃球,足球,電競,甚至歌舞,似乎,我們喜歡的,還是以前我們喜歡的,對新興的缺少歸屬感。
那一輩棋手的棋,是從生活中磨練而來,帶著對人生的不同認識和對世界的不同處世之道。而現在的道場,更多的只是生產棋手的流水線而已。生活經歷單一的棋手,自然也不會那麼多樣的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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