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一個中文詞語完全精確地表達(涵蓋)一個英文單詞的意思嗎?
今晚和室友討論翻譯的話題。
我認為由於語言的差異性,一個中文詞語是只能無限去趨近與它對應的英文單詞的意思,而無法認為這個中文詞語表達的就是它對應的英文單詞的意思。以「笑」這個單詞為例,對應的英語單詞是laugh,兩者均有露出愉快的表情,發出歡喜的聲音的意思,但是這兩者就能認為是等同的嗎?我個人覺得是不能的。因為無法去精確且定量地去判斷這兩個詞的所蘊含的愉悅度是否一樣,哪怕是1%的不同,都應該認為不對等。因此以這個例子出發,我認為所有的中文詞語都無法用一個英文進行對等表達。
但是我室友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對於辭彙,我們可以進行創造,創造出一個完全對等的辭彙。還是以笑為例子。比如外國人的笑是99%愉悅度的叫laugh,但是中國的笑是98%的「笑」,那麼我們可以創造一個辭彙,叫99%笑,這樣就會有一個詞語來對等這個laugh.關於可以創造的這一點,我始終無法繞過去。莫非真的能做到有一個辭彙能對等於另一個語言的辭彙。希望有人能給出一個專業的說法,或者能給下大體的方向,讓我查下相關資料。這裡謝謝大家了
應該是謝題主 @謝新亭 和基友 @拾荒少女 兩人一起喵請。這回真不是我挖坑不填,是坑填了一半又塌了。我恨知乎的草稿箱系統,為什麼我不能把編寫一半的草稿拿在手機上繼續編寫?這是我第幾次丟大段草稿我都忘記了媽蛋……
這個問題超級好,特別是對我這種一直試圖構建及推銷自己的lexical semantics理論的人來說,基本屬於天上掉餡餅。上周剛在美少女的語哲班讀了Recanati,今天終於像個人樣了,來認真寫一下自己的回答。題主的問題,我稍微變一下描述:能用一個中文詞語完全精確地對應一個英文單詞的意思嗎?
可以,但不是每個詞都可以。擴展一下這個問題:對於任何兩種語言來說,能用語言A里的一個詞語完全精確地對應語言B里的一個詞語的意思嗎?可以,但不是每個詞都可以。我在問題回復區有一個精簡的描述,不妨拿來用一下:純粹的指示詞,也就是類似於indexical這樣的東西,比如「我」、「這裡」、「現在」等詞,我個人認為是有可能完全對等的,因為其含義並不在於其content和外延,而是在於所指代的character,而這個是可控的。就實體的專用名詞來說,部分也是可控的,比如你討論化學物質、物理概念,那麼是可以達到一個詞完全對應另一個詞的。至於剩下的情況,特別是日常名詞、僅存在於單種文化的概念、非實體的抽象名詞、動詞形容詞副詞之類,由於詞的含義本身就不是明確區分邊界的,所以想要計算重合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現在也不存在這樣的量化系統。在這些領域裡創造完全的對譯會是人工結果。我覺得你室友可以稍微了解一下等效翻譯的理論,沒有翻譯理論基礎的話討論這個話題沒什麼太大意義。
我們先來看最基本的一個可能。
現代漢語的第一人稱平稱「我」,在用作代詞的時候,絕大多數時間裡指稱說話的這個人,比如說現在我在寫這個回答,那麼「我」指的就是Chris Xia。相對而言,英語里的「I」,法語里的「je」,德語里的「ich」,表達的都是第一人稱的平稱,那麼「我」和「I」在用作代詞時可以被看為完全一樣的。同理還有「這裡」、「這個」和「現在」,如果不考慮文體語境的影響,也可以被視為完全對應英語里的「here」、「this」和「now」。至於其他的人稱和指示代詞,我考慮到了一些特殊用法(比如英語習慣用he指代狗而she指代貓,現代漢語則沒有這樣的情況;現代漢語區分第二人稱平稱「你」和敬稱「您」,現代英語則統一為you,而即使是德語的du和Sie也和「你」/「您」有細微的區別),所以就不列入這裡了;但是至少,我們可以確定,「我」、「這裡」、「這個」、「現在」,都是幾乎完全一樣的。可能有細心的讀者已經看出來了,「我」、「這裡」、「這個」、「現在」,都是有著確定的單詞含義(linguistic meaning)、卻沒有實際所指的。如果你要問一個人「我」是什麼意思,他可能會很開心地告訴你「誰說話誰就是『我』」,但是如果你要問「我」指的是什麼東西,這個人估計就得炸裂了:每個人說「我」都是不一樣的「我」,你問這個幹什麼?這就是「我」和「這裡」這一類詞的魅力,在不同的語境下,它都有不同的所指,但是卻有一個固定的含義。這就像一個指針一樣,它自己不變,但是你讓它指哪裡,它就指哪裡,因此我們管這類詞叫「indexical」。在Kaplan的Demonstrative一文里,他區分了一個名詞/代詞性描述的兩種不同的「含義」,一種是character,一種是content;indexical和其他指示詞,就是屬於有一個不變的character(也就是有固定的單詞含義)、卻在不同的語境下有content(沒有固定的intension)的情況。我是不太想提那篇在去年把我的肺泡虐死了好幾個的文章,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自行翻閱。對於indexical和其他指示詞來說,當它們作為純粹的指示詞、不包含任何擴展用法、敬稱/謙稱影響和內涵義的時候,由於它們指代的永遠是同一個標準(也就是同一個character),所以不管是在哪個語言、哪種語境下,都是完全一樣的,只有指代對象的不同。理論上,指示詞都是可以用一種語言完全精準對應另一種語言的,當然,碰到日語這樣的第一人稱都要分性別年齡討論的情況,那就需要另說了。我們這時也得出了第一個理論上的推論:有不變的character的詞,就有「完全對譯」的可能性。
character變化與否,content變化與否,正交一共會產生四種情況。character不變、content變化的情況,我們已經討論了;那麼如果是character和content都不變化的詞呢?在Kaplan的定義里,這種詞是專有名稱(proper name),比如說不管在哪一種語言里,只要有一定的常識和共識,我們應該都知道「Barack Obama」指的就是那個身為現在美國總統的高大、纖瘦、歡快、膚色黝黑的男人(感覺哪裡不太對)。這一類詞,如果它們可以被看成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詞的話,當然也具有完全對譯的可能性。那麼再讓我們走得遠一點,討論一下第二種大可能。我最近在聽一首歌,叫《對二氯苯》。這個名字在英語里是para-dichlorobenzene,在日語里是パラジクロロベンゼン,拋開這首歌而言——比如說五年前,不管是哪種語言,到底有多少個音,這個詞始終指代苯的氯化物1,4-Dichlorobenzene,熔點53.5攝氏度、沸點174攝氏度,結構穩定,毒性也很穩定。不管是在哪裡的化學實驗室,你只要報出這個名字,基本都會得到一樣的化合物。在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說「對二氯苯」和para-dichlorobenzene和パラジクロロベンゼン是可以完全對譯的。當然,今天我們已經可以在維基上看到「この項目では、ベンゼンの二塩化物について説明しています。同名のオワタP feat.鏡音レンの楽曲については「EXIT TUNES PRESENTS Vocalogenesis feat.初音ミク」をご覧ください」的說法,那麼我們也就很難再確保「對二氯苯」的完全對譯性了。
就像專有名稱一樣,在一個專業內的專有術語,如果沒有超出它描述的領域、有著嚴格的character和content的對應乃至content到外延的對應、並且不存在內涵義上的區別的話,理論上,也是可以完全對譯的。最典型的應該是元素周期表裡的各項元素(越和生活不相關的元素越明顯,比如說氦氖氬氪氙氡之流),或者是大腦的各個區域,比如說Broca"s area與中文的「布洛卡區」,指的都是一樣的東西。由於這些詞在專業中有著明確的指代,也維持著專業性的使用從而不存在內涵義的區別,我們因此不會覺得一個詞聽起來很高端洋氣而另一個詞聽著覺得「土」、「隨意」。那麼,到這裡我們就可以得出第二個理論上的推論:如果兩個詞在不同語言里有著完全固定的character、content、外延,並且二者內涵義上沒有區別,那麼就可以「完全對譯」。顯然,能夠滿足這樣條件的詞,已經少之又少了,但是它們依然存在,要不我們就沒法解釋五年前的對二氯苯了。我們現在已經得出了兩大類可以「完全對譯」的詞,那麼剩下的詞呢?很可惜的是,剩下的詞的確是無法「完全對譯」的,因為我們無法確定不同語言的詞能夠具有完全相同的character、content、外延和內涵義。辭彙的邊界、辭彙的指代對象通常是模糊的,即使是在一種語言內部也是如此,而一旦有內涵義的參與,整個情況就會變得更複雜了。說到這裡,想起我之前在科普的時候提到過的一個笑話,放在這裡也挺適用的:上次在宜家買了一個水杯,29.9元不算貴,可是就是太大了。磨砂的感覺好棒,可惜沒有把手提著。我每次吃飯之前,都接一杯水,喝水都快喝飽,真的太大了。今天我看到了一張宜家的宣傳單,它居然還降價了,才19.9元,而且,它是個花瓶。
正如這個29.9塊的磨砂玻璃器皿到底是水杯還是花瓶一樣,我們對於「水杯」和「花瓶」這兩個詞的界定也是模糊的:一個大水杯,插上花,能不能叫做花瓶?一個廣口花瓶,用來盛水喝,能不能叫做水杯?題主所說的「笑」,自然也是如此:100%的開心可以叫做「笑」,50%的開心只能叫「皮笑肉不笑」,那麼75%的開心呢?60%和80%的開心又該怎麼辦呢?我們對於「笑」和「花瓶」,「紅色」和「沉重」,本身的定義就是完全模糊的;同樣,英語也面臨著完全一樣的問題,laugh和vase,red和heavy,它們也都是模糊的。而模糊和模糊,疊加在一起,不可能更清楚,只能是翻倍的模糊。在我們的概念里,土豆和西紅柿都算是蔬菜,歐盟的蔬菜標準里包括西紅柿卻不包括土豆,美國的徵稅標準里西紅柿按照水果徵收關稅但是土豆卻是蔬菜關稅,那麼我們應該怎麼界定「蔬菜」和vegetable的重合度——甚至,我們如何界定英國人和美國人對vegetable的理解程度?我們甚至無法確定大多數的詞的邊界,也就根本無從確認兩種語言的詞到底能有百分之多少的重合。這麼一想,題主室友提出來的設想,對於絕大多數日常用詞來說,本來就是不合理的。沒有完全的邊界,自然就沒有完全的對等。我們所使用的詞,無非是不同人idiolect的妥協。
更何況,除了詞本身的含義以外,到了對譯的時候,我們還需要考慮內涵義的問題,而由於語言和其關聯文化的差別,內涵義也是會有一些差別的。我曾經調查過我碩士班的同學:星期六下午,天氣晴朗,你打算拉你的朋友去逛街,給她打了個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她的回復是「我在洗頭呢」 / 「I"m washing my hair」,你覺得她會不會和你去?奇怪的是,周圍的很多中國同學都認為「她會去,讓我等等她」,而英國的同學則是認為「她不想去,叫你別煩她」。即使是在語義含義上幾乎對等的兩句話,也會有明顯的內涵義差別,這就是我們除了單詞含義以外需要考慮到的更多的意義。如果考慮到這些情況的話,單單是界定「邊界」和「百分比」,都無法照顧到這些隱藏在話語背後的意義,所以題主的室友的設想,只可能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次方了。一個詞,到底能不能有固定的含義,明確的邊界?通常的回答是,能,但這個邊界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存在,即使存在,也不會持久。畢竟,一旦一個詞被投入使用之後,它就會出現在不同的語境里,用於不同的意圖中,而它的含義也會隨著語境和意圖進行微調。還是那個經典的例子:「剪紙」和「剪草坪」,都是「剪」,都用於字面意思,但是它們指代的行為完全不一樣。而一些專業內的專有術語,一旦進入到日常領域的使用後,它的意思也會有微妙的改變。「黑洞」這個詞,當它誕生於物理學和天文學領域的時候,指的是一種具有特殊性質的星體,不管是在哪種語言里都是如此;而它一旦變成比喻、進入到了自然語言里,它就變成了「吸引一切的黑暗」這麼一個詩意卻模糊的含義了;如果有一種語言的「黑洞」只有其物理學意義,而另一種語言像漢語一樣逐漸同時包括了物理學意義和日常含義的話,那麼它們曾經可以對譯,現在卻不可以了。這是一個詞在使用中進行變化的必然結果,我們沒有必要阻止它的出現,反而要接受它的存在;即使這樣的過程使一個詞失去了它的確定邊界,那也是自然(natural)的,我們不需要為此感到任何遺憾。
正因為在含義上和感受上的完全對譯的不可能——事實上這點在翻譯界是老生常談了——翻譯理論里通常有兩派分歧,一派以堅守文本的字面意義為主,偏重「含義的對等」,稱為formal equivalence;另一派則以讀者能獲得的含義(包括內涵義)為主,偏重「感受的對等」,稱為dynamic equivalence。這兩派的分歧自聖經的翻譯開始(dynamic equivalence的創始Eugene Nida就是以聖經翻譯為主),因為希伯來語里的大量概念、比喻和慣用法是其他語言里沒有的(同理,每一種語言都會有這樣的情況,就像我們無法簡單解釋中國的「龍」「鳳」一樣),所以如果專註於字面的含義,有可能會使讀者一頭霧水:這說的概念我們從來沒見過,他們到底是在幹啥呢?從而,也就失去了經文的意義和傳教的效果。dynamic equivalence面對的就是這樣的問題:我們無法達到完全對譯,而同時,就連不完全的字面對譯都會影響到讀者的理解,所以我們需要找一種新辦法來完成翻譯。可見,在面對無法完全對譯的情況時,我們的解決辦法並不是去「創造新詞」來進行完全對譯,而是轉而追求效果上的對等——畢竟翻譯是一門實用手藝,如果不能解決實際問題、不能讓讀者理解的話,創造多少新詞、界定重合的百分比,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目前絕大多數的翻譯,包括我自己有時的翻譯,都是在這二者之中的妥協。實際上,翻譯的過程就是一種妥協,當改換語言、剝離文化背景的時候,我們必然要面對含義與內涵義的丟失,翻譯本身就必須要面對某種程度上的失真。退一萬步來說,如果按照題主室友的設想,我們在現實里能夠界定「笑」的愉悅程度,也真的創造出來「99%笑」的說法,達到了字面的完全對譯的話,讀者們真的能感受到「99%笑」和「笑」的區別嗎,能夠感覺到「99%笑」承載的英語的「laugh」的內涵義嗎?我很懷疑這一點。更何況,我們連「如果」那一句都做不出來。但願我說這些能夠幫題主繞過去心理接受這個坎。我們的語言是這樣的,這並不是說我們就不可以影響它從而改變它,但是在影響它、改變它之前,我們首先需要做的,是了解它。大概就這樣喵。終於看到 @Chris Xia和 @拾荒少女都關注這個問題啦,然後坐等 @Chris Xia更新(我奏是芥末稀飯觀望,來咬我呀 &<("""O""")&>)。高能預警,以下是思維導圖時刻!
1)從「形式-概念」映射(F-C mappings)角度來看,這道題的操作性定義可以視為:L1(一語,假定為漢語)和L2(二語,假定為英語)的詞形層(lemma)是否能夠同時映射到共享的概念層("shared conceptual storage" or "lexeme")?也就是雙語心理辭彙表徵(representation of bilingual mental lexicon)問題。
2)答案:看情況(也就是,可以找到一個中文詞涵蓋一個英文單詞的意思,但這種詞其實並不多見)。雙語心理辭彙概念表徵存在三種關係:近似重合(Conceptual Near Equivalence)、部分重合(Conceptual Partial Equivalence)以及完全不重合(Conceptual Non-equivalence)。
3)解釋:題主所提的問題其實就是近似重合的問題而已嘛。
A. 舉近似重合的栗子:i) Loan-words: cha (Chinese)→tea (English);ii) Loan-blend: Beijing Kaoya (Chinese)→Chinese Duck (English)。
這種栗子完全可以理解成乳名(中文:二狗子)和學名(英文: @Lee Ray )間都是指稱 @Lee Ray這個帥小伙的意思啦(奏是芥末自黑,誰用誰知道,哼(;°○° ) )。在翻譯中有個名詞叫true friend(「真朋友」現象),其實這種詞還是不多的,畢竟語言負載太多的文化,能夠找到文化上重疊的詞(culturally overlapped terms)其實不是那麼容易的,是不是?B. 部分重合,即L1和L2中的詞概念層部分重合,給人「似是而非」的感腳。這種詞可是相當的多啊,在翻譯中有個對應的名詞叫false friend(「假朋友」現象),在cnki上大大們對該主題的水文(對,你木有看錯)也不要太多好不好,外語(或L2)難學就難在「似是而非」的問題上,否則大夥直接L1正遷移(L1 positive transfer)便統統妥妥搞定,還動輒各種permanent head damage(哼哼,再次自黑,來打我呀↓。υ。↓)搞毛線啊。換言之,真要如此,所學L2也就意義也就不是很大了,因為概念層面重疊如此之多,說明該L2與L1共屬單一言語社區(shared speech community),在文化上共融處很多,所學外語頂多可視為L1的一種方言變體啦。栗子嘛,不要太多好不好!你還別瞧,真有人做過雙語心理辭彙概念部分共享的實驗(參見Stepanova Sachs et al., 2006)。
C. 完全不重合,即L1與L2詞概念層面完全不重疊,這種現象更是少之又少,為了便於理解,還是端一盤熱氣騰騰的栗子好啦!
... the (Hopi) language does not recognize time as a linear dimension, which can be measured and divided into units like spatial dimensions. ... Furthermore, Hopi verbs do not have tenses comparable to those of European languages. And since there』s no concept of time, there can be no concept of speed, which is the ratio of distance to time: Hopi has no words for 「fast」, and their nearest equation for 「He runs fast」 would translate more literally as something like 「He very runs」. (參見Sampson,1980:86)文中對Hopi族在「時間範疇」的描述,其實取材於Whorf的《語言相對論》一文,只是讓大夥方便理解啦。以上。專有名詞,科技術語,指示代詞,確指數詞,一部分介詞,這些都是有可能存在意義上的一一對等的。
而動詞、形容詞、副詞以及英語特有的冠詞,漢語特有的語氣詞等,在很多情況下是無法做到對等的。
在表達意義方面,辭彙只是一種手段,語調和句法也可以表達意義,A語言的某個辭彙w所表達的意義可以用B語言中的某個語調X來(近似地)表示。
首先和詞本身能否清晰定義有關係。
你可以清晰的定義「笑」么?如果你連中文本身的意思都無法定義,如何證明它和一個英文單詞的意思精確的相同?你的室友所說的99%就是這個意思。如果這個外來語的含義能夠被清晰的定義和理解,那麼自然就存在一種中文的方式去涵蓋它。但問題來了,如何判定你「完全正確地清晰理解了」一個外來詞?語言的規定性由誰界定?任何一個以它為母語的外國人有權力么?沒有。
所以我們只能作一個妥協:以各國官方編緝的辭典為準,規定了詞語之間的轉換方式。
而這種轉換方式是如何而來的?正如題主所說,它是不同國家的人在不斷交流和實際事物的指認辨識中,不斷無限逼近的。根據黃廖本《現代漢語》,我們知道辭彙具有概括性民族性和模糊性三大特徵。以笑為例。笑的概括性意味著它可以包含著100種不同程度的笑;模糊性意味著這100種笑和「不笑」的邊界不需要非常明晰,我們談及笑的時候不需要考慮牽扯到多少塊肌肉嘴咧開幾度幾分;民族性意味著漢民族認可用這一個漢字辭彙來指這100種笑。
英語的laugh和漢語笑不能完全重合最大的原因在於民族性和模糊性。簡單地說,就是擬訂漢語辭彙時候和英文單詞的時候大家沒在一起商量,所以可以存在100種笑和100種laugh可能只有80%的重合,差別在於laugh更喜歡用來表現尺度大一些的笑,微笑則更多的地使用smile之類的辭彙。而由於漢語構詞的風格(廣泛採用詞根複合法),我們用大笑和微笑兩個詞分指不同程度的笑。
那麼存在不存在100%的重合呢?我們可以這麼說,多了去了。一種是部分辭彙恰巧,或者由於精準性的要求,涵蓋的範圍一致。一種是造詞的時候互相參考了。大把大把的名詞都是一樣的啊。很多專業的名詞,不管是物理化學還是醫學生物,也很難做到100%對等。以醫學中的腰椎間盤突出為例,對應的英語可以是slipped disk或是herniated disk, 再準確些是herniated intervertebral disk,但中文大致也就腰間盤或是腰椎間盤突出兩種說法。slipped disk是由很普通的辭彙組成的,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日常很隨意,中文的說法則給人很正式,很專業的感覺。哪怕指是同一種疾病,兩種語言也很難做到精確的對等。
還有音譯詞,部分也很難做到完全對等。比如可口可樂,在中國人眼裡就是一種碳酸飲料品牌,但在美國部分地區coke可以代指所有的碳酸飲料、蘇打。這涉及到語言的文化屬性。因為不同文化中的同一概念會有不同的文化指向,在紐約人眼裡自由女神像可能就是一尊每天都能看到的塑像,而對全世界的自由鬥士來說自由女神像就可能是自由的象徵,神聖的代表。
再說說laugh,你的室友提出的愉悅度量化的想法很有意思,但這只是從一個量,愉悅度的角度來考慮,一個「笑」字可以包含有嘲笑,輕蔑,甚至現在常用的「呵呵」的感情,而laugh,儘管也有嘲笑的意味,但這個意味的「濃度」和笑中嘲笑意味的「濃度」也不盡相同,更別說laugh完全缺失「呵呵」這個量了。
但辭彙不100%對等不代表語言不可譯。在實際語言應用當中,辭彙的範圍會被語境縮小,比如「他開懷地笑了」中的笑就很難是「呵呵」或是輕蔑的意思,那麼可以大致對等地翻譯為He laughed heartily。另外,翻譯,尤其是口譯,重視的是信息的傳達。一個句子中含有最重要的信息的詞就那麼一兩個,在翻譯的時候就沒有必要每個詞都做到完全對等,而是抓住主要信息盡量做到對等即可。辭彙的不對等不等於信息的不對等。
確實,兩種語言很難做到100%完全對等。但大多數時候,我們不需要100%對等。個人覺得可以,但有前提條件。比如字素和英語單詞一一對應的辭彙,比如sun日,light光,sun為一個單元,light為一個單元,故sunlight表示日光。還有一種情況是漢字數和英語的詞素數量相等且保持一致,例如afternoon譯為午後。多數情況應該是不能一一對應的,按照韓語的說法應該是用言(形容詞和動詞)不能完全涵蓋,因為用言具有描述性而非單一意象性,只要民族思維差異,所用的用言的描述性就會有偏差,比如英語的trudge(因疲勞或沮喪)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但你會發現假如一個英文句子中出現trudge一詞,例如這個句子He trudged three hours in the snow to get back home(他在雪地里跋涉三個小時才回到家)。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單獨解釋trudge一詞的(因疲勞或沮喪)部分沒有出現在帶有trudge的句子當中,而只是輕描淡寫地用了跋涉一詞。事實上,英英詞典里對於trudge的解釋是這樣的:walk slowly and with heavy steps, typically because of exhaustion and harsh conditions。什麼是harsh conditions?中文解釋用了沮喪一詞,可事實上harsh conditions近似於讓人不順利的情況的描述,包含沮喪這一層含義但不局限於此。事實上,由於英語中的某個單詞在用中文去解釋的時候已經多出了贅余的非等效替代,在造句的過程中繼續引發新一輪的非等效替代,例如trudge單獨用中文解釋時用了沮喪這個非等效替代,到了句子中又變成了跋涉,繼續引發新的非等效替代,一定程度上導致了詞義的偏離,這種現象在英漢詞典編纂的例句中尤為明顯。事實上,個人認為這是由中英兩種語言的句法差異決定的,如果在中文句子中加上因疲憊或沮喪在雪地里跋涉3小時,是不是顯得很奇怪?所以在理解上已經註定要對英文原文的附加信息熵進行刪減以適應中文理解和翻譯的需要,這本身就是一種bug。形容詞同理。。。。剛才說到主要是用言有差異,實際上名詞也存在不可涵蓋性。看看那些變態的GRE名詞吧,你一定不會馬上瘋掉
1、很多專業科學術語都可以,太多了,不舉例。2、名詞,比如說panda對熊貓。
開個玩笑swallow嚥
想要用一個中文詞語完全精確的表達一個英文單詞的意思,只需要:
若 英文單詞A=意義X
定義中文詞語B=英文單詞A 或中文詞語B=意義X
即可前一種定義方法比較簡單,使得B直接指向A,再經由A表達意思X。有同學提到的音譯詞,就是這種方法的一個很好的例子
後一種定義方法需要知道X,A作為一個英文單詞,其意義X應當已有定義,知道其準確值後,直接指向,若其意義模糊,定義之使之清晰_______________________以上只能算一個繞過,不是題主真正想知道的日常語言本身就帶有一定的模糊性,往這個方向去追求精確,是題主產生疑問的原因很多名詞可以,比如蘋果。專有名詞就更不用說了。
動詞和形容詞等基本不可以。「激光」------英語是從"light amplification by stimulated emission of radiation"化出來的"laser",它是一個造出來的詞。因為此前人們不知道那種條件下發出來的是什麼。但是漢語不然,反正用一個「光」就可以概括了,只不過這個「光」不是傳統概念中的「光」,而是由於「受激」輻射得到的光,故名「激光」。是不是漢語很牛叉?
From 從零開始學Python歪個樓,貼個QUORA上的回答//上面是翻譯稿=。不管怎麼弄都很難做到一個英語單詞都不混進去。尤其是LIKE那一部分,有時LIKE僅僅是用來停頓的就像WELL一樣,不帶任何意思。說實話,我不知道怎麼用中文的喜歡來停頓句子。怎麼定義一個詞和另外一個詞的意思完全一樣並沒有意義,重要的是使用它。語言就像是一場象棋遊戲,在遊戲中關注棋子本身毫無意義,只有抽象出來的規則和邊界才是我們要關注的。像QUIZ這個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意義,純粹是酒後的打賭。如果當時寫的是另外的一個詞那麼這個詞也就有了QUIZ的含義了。
樓主只是意圖太生僻了,很多人不能理解而認為不可能而已。樓中也有人突破自身思維限制敢於發現可行性了。好比說了以下話的那位:英文單詞A=意義X,則1、中文詞語B=意義X,或2、定義中文詞語B=英文單詞A
我另建了一個詢問主題,也就是說在已經確認可行性的情況下改變了樓主的問題,並且陳述了產生可行性的更多由來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8268347之前複製錯題目地址了..笑(laugh)
反過來說,能用一個英文詞語完全精確地表達一個中文詞語的意思嗎?
比如那個著名的歧義句:我下面給你吃好不好?
「下」既有make, cook的意思,又可以形成片語「下面」 - lower part,同時「下面」在特定語境還有引申義- private part。能用一個英文詞語完全精確表達「下」這個中文詞語的意思嗎?
如果能創造出兩種語言詞語一一對應的那種關係的話,那這兩種語言應該就是等價的或者同構的了吧把語言試圖用一種固定的機制來解釋,真是一點也不美麗的行為。
有一種很賴皮的詞——舶來詞以對方語言為源,就相當於簡單的複製粘帖,完全不需要考慮什麼把原詞意思徹底弄清的問題,即使字典給出釋義也只能給出那個外語源詞(起碼剛譯過來 的 一會兒是這樣)。。。並且你還可以給英語的每一個詞都發明一個對應的舶來詞。。。
中!
yes 好 no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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