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黑白瑪麗」思想實驗?


自己答一下。

1.這個回答基本上是純專業向的,是以專業讀者,尤其是對當代心靈哲學有足夠了解的人(儘管知乎上這樣的人很少,能看到這個回答的就更少了)為目標讀者的,所以大量術語和概念都不會做前置解釋。

2.這個回答會涉及到之前的回答的某些部分,哲學殭屍是什麼?,在正文中無特殊說明的「之前」「上個」等都指向這個回答。另外,在這個回答里有一些待補充的地方(和正文無直接關係),我之後會並成一篇寫在專欄里(還沒開始寫),正文里用「[F]」標記。

3.這個回答在一種意義上接近於一個綜述,在於它的(自認為的)全面性和中立性,儘管仍然是面向修改和補充的,在另一種意義上又非常不同於綜述,在於在一些邊緣的地方吹毛求疵,而在一些中心環節上一筆帶過。人們可以恰當的說,這裡試圖刻畫的是各條通向問題的路徑,而把目的地留給讀者自己探索。(畢竟後者可以很方便的通過論文去了解,而這樣一些技術細節也是我不想在這裡談及的)

4.中英混雜,因為好多表達我本能想到就是英文的,或者直接從書或論文里拿來的,懶得翻譯了。

5.當然,人們也許會發現,很多觀點的分類未必準確,這是由其細節決定的,到底各種觀點的邊界在哪裡,未必總是明確的。

這個思想實驗是Frank Jackson在他1982年的著名論文"Epiphenomenal Qualia"中提出的,作為當代心靈哲學中的一個重要論證knowledge argument(KA)的一個示例,KA還有其他的示例,比如Nagel著名的『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但Mary的這個是最常見,也最多被討論的一個,儘管嚴格意義上,這個示例對KA既非充分也非必要,但在這個回答中我將和學界一樣,不刻意區分它和KA,並始終圍繞著它們。

KA主要是用於反對關於心靈的物理主義的[注1],其論證梗概如下:

P1 Mary has complete physical knowledge about human color vision before her release.

C1 Mary knows all the physical facts about human color vision before her release.

P2 There is some (kind of) knowledge concerning facts about human color vision that Mary does not have before her release.

C2 There are some facts about human color vision that Mary does not know before her release.

C3 There are non-physical facts about human color vision and therefore, physicalism is false.

在這樣一個梗概中我們看到問題的關鍵,KA首先製造的是一個現象和物理之間的epistemic gap,然後指出它有一個對應的本體論形式的gap,最後指出這個本體論的gap將導致物理主義的失敗。(Chalmers指出,除了KA,其他幾個反對物理主義的重要論證,包括CA、the explanatory argument和modal argument (from Kripke)等等都具有這個形式)

這個思想實驗(KA)有很多需要澄清的地方,一些類似的澄清見上個回答,這裡不再重複。

2.1 What Mary already knew before released

2.1.1 Mary必須已經知道所有的物理知識,很顯然,我們指的一定不是現有的(current)所有物理知識,物理主義的支持者當然同意我們現有的物理知識,以及腦科學和神經科學知識是不夠的,所以這裡一定是指理想的(ideal)的物理的所有知識。相較於CA可以選擇在Hempel"s dilemma的兩角(horns),KA必須選擇其中的一邊,而我們所遇到的問題也就是,我們要如何意指我們根本不知道其內容的理想的物理學知識。

另一方面,這裡的物理主義和CA中一樣也有很多不同的種類,比如Stoljar(2004)對object-based和theory-based physicalism的區分。

2.1.2 在Mary這裡會涉及到epistemic closure,一個強形式的closure命題

If Mary knows p, and p entails q, then Mary knows q

當然這個議題太強了,很多哲學家都不接受,我們可以換一個較弱的命題:

If Mary knows p, and she also knows that p entails q, then Mary knows (or be in a position to know) q

作為一個思想實驗中的主體,我們自然可以(實際上是必須)預設Mary有足夠強的推理能力,所以在這裡可以把這個議題換做:

If Mary knows p, and p a priori entails(deduces) q, then Mary knows q

既然這裡引入了a priori deducibility的概念,自然的,可能的回應方式就包括posteriori physicalism,正如我們所知道的,posteriori physicalism不僅能回應KA,事實上它可以回應包括CA在內的幾乎所有反對物理主義的論證。但其所面臨的一個問題是,作為一個立場或觀點它自身是否是consistent的。在這個回答以後的部分除特殊說明,都只考慮a priori physicalism.

2.1.3 人們可以指出,物理知識是邏輯的(logically)不可能為個體所全部學習。例如:

認為粒子在任一時刻有確定的位置和動量(對量子力學的一種特定的解釋),而個體只能夠通過測量等方式得知這些知識,但考慮到量子力學中的測不準原理,這是不可能的;

所有物理知識是無窮且非遞歸,非閉合(closed)的,個體不可能全部學會。當然,如果宇宙中的微觀粒子及宇宙的(已有)歷史是有窮的,那麼所有物理知識就很可能是有窮的。

2.1.4 人們可以指出,所有物理知識不可能為在黑白屋子裡的Mary所全部學習,例如:

KA presupposes that all physical facts can be learned discursively and this assumption has not been established; (Torin Alter 1998)

high-level physical truths cannot in general be a priori deduced from low-level physical truths so that Mary can not learn the former (before released); (van Gulick 2004)

Mary』s science lectures allow her to deduce the truths involving structural-dynamical properties of physical phenomena, but not their intrinsic properties. (Derk Pereboom 1994,2011)

值得一提的是,2.1.3和2.1.4中的問題只有KA會遇到,CA不會。

2.1.5 順便一提,人們可能認為preventing Mary from seeing colors other than black and white is impossible,但這並非很嚴重的問題,人們仍然可以通過某些手術、藥物或例如在視網膜上植入特製鏡片等方式實現這一點。(幸好是思想實驗,不必考慮人道主義)

2.2 What Mary didn"t know before released

2.2.1 這裡是一個最關鍵的點,也是很多其他回答理解有誤的地方,在被釋放以前,Mary不知道的是看見紅色時那種特殊的感覺特質,那種phenomenal character,也即what it is like to see colors,例如what it is like to see redness,但這不是what it is like to see "redness",它不涉及到這種經驗(或說它所具有的顏色屬性)在公共語言中叫什麼(見Martin Nida-Rümelin 1998, 2004),也不涉及她的經驗是否與別人一樣,抑或她是否知道她的感覺是否和別人一樣[注2]。很顯然的,每個人的大腦都不可能完全一樣,物理主義因此並不直接蘊含他人在相同刺激(近端還是遠端刺激?)和相同環境下與我有相同的感覺(跨個體的感覺的相同到底是什麼意思,它並非像看上去那麼簡單,留到[F]中處理)。

在這個回答的以下部分,我有時會圖省事而用「紅色」或「紅色的感覺」之類代替「what it is like to see redness」,這種做法嚴格來說非常不嚴謹,但希望它們沒有造成實質的誤解。

2.2.2 另一方面,Mary不知道的是一種de dicto knowledge,而不是de re knowledge。例如Mary可能知道所有的地理知識,但仍然不知道她現在所在的位置,儘管如此,這並不意味著地理知識是不完全的。人們也可以同樣的指出,如果Mary缺少的僅僅是一種de re knowledge ,就不足以反對物理主義。為了更嚴謹一點,我們需要一個和Mary的房間完全一樣的房間,裡面甚至有一個和Mary完全相同的物理複製體(不過在這裡我們不必關心它是否是一個殭屍),以至於Mary的所有物理知識都不足以區分她自己到底是哪一個或在哪一個房間里,但這種知識的缺乏並不會導致Mary缺乏實質的知識,也就是在KA中導向物理主義失敗的知識類型[注3]。

John Perry(2001)就從這個角度拒絕過KA,他認為Mary在釋放後獲得的僅僅是a piece of recognitional knowledge of an identity,是一種demonstrative/de re belief,因此物理主義並沒有被KA擊倒。

更激進一點,人們也許可以拒絕承認在de re和de dicto belief/knowledge之間有sharp distinction(本來到底要怎麼界定這個區分就是一個很大爭議的問題,一個也許是過於簡單的介紹見The De Re/De Dicto Distinction),例如Daniel Dennett 1987。

2.3 what Mary learns after released

正如CA需要預設我們/我是有意識的,KA需要預設我知道what it is like to see redness;以下記know what it is like to see redness(or other colors)為Kw。

2.3.1 為了使得Mary在釋放後能夠Kw,我們必須預設她的顏色視覺和相關的腦機能沒有因為長期沒有使用而退化甚至失效,即Mary在釋放後能夠看見顏色。但我們無法保證未來的科學不會排除這種可能(但就目前來說並沒有)。人們可能認為,未來的科學如何在此是無關的,這又把我們引向了和CA相類似的一些考慮中去。

2.3.2 一個問題是,Mary什麼時候Kw。一種符合直觀的想法是,從她被釋放後看見紅色開始就一直知道,正如我們自己即便現在沒有正在看到紅色也仍然是Kw的。但這是可疑的,例如Mary可能失去相關的記憶等等。我什麼時候知道8157^2=66536649?我現在知道它,但睡過一覺大概就不知道了,另一方面,我不僅現在知道,清醒的時候我總是知道7^2=49。為了避免這些細節問題(這裡的問題實際上是關於「知道」或者「相信」的本性的問題),我們的考慮將集中在進行時,以下記be possessing the experience of redness為Bp。

2.3.3 人們可能直覺的認為,Bp對於Kw是充分的(不考慮時態),或者至少KA預設Bp對於Kw是充分的,不過這並非是真的。即便Mary擁有相應的身體機能,例如我們可以假設,attention (on the specific experience or the specific property of it) is necessary for Kw, and it is not always in Bp.

但無論如何,KA確實需要預設,在特定條件(必須是可達到的)下,Mary在Bp時確實可以Kw。

2.3.4 另一方面,人們同樣可能直覺的認為,Bp對於Kw是必要的,或至少KA預設Bp對於Kw是必要的,不過這也不是真的。因為KA只是預設所有物理知識不足以a priori deduce現象知識,但它並不必然排除這樣的可能:人們通過知道紅色的感覺和所有的物理知識能夠知道一種深紅色的感覺,儘管從沒有看過後者,見Tori Alter 2008。(人們可以想像從沒看過的顏色嗎?)

當然,人們可能因此懷疑,既然Mary在釋放前已經知道黑色、白色以及灰色(甚至不同亮度的灰色)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她可能因此想像出紅色嗎?(嚴格來說,KA可以接受這一點,但KA所依賴的那個直覺不能接受)

KA總體上分成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認為所有物理知識對於現象知識是不充分的,它被稱為the knowledge intuition(以下簡稱KI),第二部分則是認為KI會導致物理主義的錯誤。

對KA的一種激進的反對意見是對KI的拒斥,Dennett(1991, 2006)認為,Mary在黑白屋子裡學習到的所有物理知識足以使她Kw,當Mary被釋放後,她絲毫不會為看見紅色或綠色感到驚訝,我們之所以會有一種Mary釋放後獲得新知識的直觀僅僅是因為我們沒有如同實驗要求的,想像Mary有所有的物理知識,這是我們想像力的失敗,而不是物理主義的失敗。Dennett在介紹他的想法時續寫了整個思想實驗,即著名的blue banana trick,當人們給Mary看一根藍色的香蕉時,Mary可以檢查她自己的神經狀態,並因此判斷出這是「藍色」的。在此她完全可以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對顏色做出反應(如果她的計算力和檢測速度足夠快的話)

一些哲學家指出,儘管如此,Mary仍然不知道看見藍色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她當然知道她當前的神經狀態(例如)正類似於普通人看見天空時的狀態(並且她知道他們將這種狀態稱為「藍色」),並因此判斷「藍色」,但這對於Kw是不充分的。

關於這種反對意見簡單說幾點:

3.1 人們有時批評,Dennett並沒有論證物理知識能夠a priori deduces phenomenal knowledge,但Dennett可以認為這個論證的責任在對方那裡,是這個直覺本身使得我們相信物理知識不能先天推出現象知識,而他攻擊的是,也恰恰是這個直覺的可靠性。

在這裡困難在於我們到底要怎麼放置我們的直觀,尤其是在思想實驗和哲學論證中的直觀。

3.2 人們有時批評,Dennett例子中的Mary merely puts herself in a dispositional state that constitutes possessing such knowledge(Kw).

在這裡我們能夠看到背後的另一個巨大的分歧,即雙方對belief的分歧,Dennett的意見在1987中已經表述,即intentional stance,而這種反對意見大致上屬於Fodor口中的Realism(大寫的實在論)。

3.3 也正是如此,我們可以看到Dennett關於(狹義的)qualia的取消主義觀點,見Dennett1988,1991(Ch.12)

大多數哲學家都接受KI,於是物理主義的支持者就需要說明為什麼KI和物理主義是相容的,以下幾節都討論這裡的種種策略。

到底什麼叫做Kw:知道紅色看起來是什麼樣子的,人們也許嘗試性的給出一些功能性的界定,例如:(當然,這份列表是未完成的,人們可能還希望加上或去掉其中一些內容,比如Bence Nanay 2009)

  1. 在沒有紅色經驗時能夠想像紅色;(imagine)
  2. 在再次看見紅色時能將其與紅色的經驗視作相同的;(remember and recognize)(但在這裡並不需要「紅色」一詞的介入)
  3. 在看見綠色時能將其視作與紅色的經驗是不同的;(discriminate)

在David Lewis(2004)和 Laurence Nemirow(2006)等哲學家看來,這些能力正是Mary在Kw時所實際獲得的知識,即一種能力知識,這種對KA的回應被稱為the ability hypothesis,Mary被釋放後得到的是一束(bundle)相關的實踐能力,而不是一些命題性知識(propositional knowledge or knowledge that),由此,KA就不足以反對物理主義。Lewis的核心論證梗概如下:

P1 The only alternative to the Ability Hypothesis is what he calls the Hypothesis of Phenomenal Information(HPI). (According to the HPI knowing what it is like is propositional in the following sense: coming to know what it is like involves the elimination of hitherto open possibilities);

P2 The HPI is incompatible with physicalism;

P3 The Ability Hypothesis is compatible with physicalism and explains everything that may be explained by the HPI;

C The Ability Hypothesis should be preferred.

對ability hypothesis的反對意見有很多,一個比較詳細的討論(和一個defense)見Laurence Nemirow(2006)。對其的一種最常見的意見是指出ability hypothesis中的任何一種能力或這些能力之和對於Kw都不是必要的;人們可能直覺的認為,自己是首先Kw,然後才能擁有這一系列能力的,Kw本身不是這些能力之和,而且它對於這些能力是必要的。對於Kw和這些能力的一個更仔細的分析見[F]

另一個重要的反對意見我留到回答Ⅵ中介紹

一些與the ability hypothesis相關的議題包括但不限於:

這裡的ability是一種或一系列的knowledge-how嗎?(Torin Alter 2001,Noam Chomsky 1988)

如果是,它對KA的反對依賴於knowledge-how和knowledge-that之間的嚴格區分(Stanley and Williamson 2001)嗎?當然,這裡問題就轉移到了一個認識論問題。

如果在knowledge-that和knowledge-how之間沒有嚴格區分,對KA有什麼影響?(Yuri Cath 2009)

對於Kw,維特根斯坦有一個精妙的比喻:

設想某人把手放在頭頂說:我當然知道我有多高(PI §279)

顯然的,通過把手放在頭頂說「我有這麼高」並不足以使得他知道他自己有多高,他當然說出了一個真的句子:「我有這麼高」,儘管如此,他對「這麼高」,即他的手到地面的距離仍然是不知道的,his demonstrative is cognitively insignificant, or blind. 然而,在Kw的例子中,我們認為當我說「我知道紅色是什麼樣的,就是這樣子的」,我們確實知道「這樣子」所指的那樣,儘管也許我們認為自己無法用語言完全描述它。[注4]

這樣的差別在於,對於現象狀態,我們能夠直接把握它的intrinsic properties(對於身高則不能,以及比較它與2.1.4中的第三條),對於現象而言,它自身就是實在(Jean-Paul Sartre),也就是說,現象對於我們而言具有metaphysically directness,這也就是關於現象的acquaintance theory,對它的一個較詳細的介紹可以參考我的這篇文章自我知識(二) 親知理論 - 知乎專欄。

也就是說

if phenomenal experience does not necessarily involve phenomenal concepts (見Ⅶ),

and Kw is not merely a bundle of abilities;

then KA entails acquaintance theory (on the specific thesis).

一些哲學家支持這一種對KA的反對意見,叫做the acquaintance hypothesis,Earl Conee(2004)認為,Mary在被釋放後僅僅得到了一種acquaintance knowledge,即Kw,它不能還原為knowledge-that or knowledge-how。由此它並非是一種命題性的知識,因此KI不能推出物理主義是錯的。Conee的核心論證梗概如下:

P1 Qualia are physical properties of experiences (and experiences are physical processes). Let Q be such a property.

P2 Mary can know all about Q and she can know that a given experience has Q before release, although—before release—she is not acquainted with Q.

C After release Mary gets acquainted with Q, but she does not acquire any new item of propositional knowledge by getting acquainted with Q (in particular she already knew under what conditions normal perceivers have experiences with the property Q).

在Conee看來,acquaintance knowledge和descriptive knowledge(這個區分來自Russell)就類似於比如,我親自去東京和我通過動漫,文字等手段間接了解這個城市之間的差別一樣。

值得一提的是,acquaintance hypothesis不僅為一些KA的反對者,即物理主義者(例如Robert Howell(2013), Michael Tye(2009), Joseph Levine(2006), Kalatin Balog(2012))支持,它也常常為屬性二元論者接受,例如Brie Gertler(1999, forthcoming), David Chalmers(2010), Philip Goff(2015), Howard Robinson(2016)。這是因為,人們在此專註的問題有兩個,其中一個在Ⅵ中介紹,另一個則是:

Is acquaintance itself consistent with physicalism?

在這裡問題已經從KA上轉移了。

the ability hypothesis和the acquaintance hypothesis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連縮寫都一樣),它們對KA反駁的關鍵在於否認Kw是propositional knowledge, 並因此認為KA不能駁倒物理主義。

Brian Loar(2004)對the ability hypothesis有一個重要的批評,當Mary被釋放後看到一朵玫瑰,她可能會說,「原來如此這般的(such-and-such)感覺就是看見紅色的感覺啊」,當然,她知道擺在她面前的是玫瑰,也知道玫瑰是『紅色』的,儘管在此之前她不Kw,她卻仍然可能這麼說(當然,正如Dennett所說,人們可能用一朵綠色的玫瑰來trick her,也或者Mary是一個顛倒色譜患者which may be argued conceivable,以至於她此時的實際經驗是「綠色」,不過在此這並不重要)。Loar指出,Mary的這句話是只有Mary被釋放後才能學習到的,它是一個命題性的知識,而且不能被還原為ability or knowledge-how。這個批評同樣適用於the acquaintance hypothesis。當然Mary可能通過看見紅色獲得了一些能力或者親知到了紅色,但除此之外Mary還獲得了一些命題性的知識[注5]。這也就是說,接受Ⅰ中重構的KA中的P2,那麼KA的反對者的唯一選項就是拒絕從P2到C2的過度:

Mary在被釋放後確實獲得了或說能夠獲得一些新的命題性的知識,但這些知識卻僅僅關於舊的事實,即Mary在黑白屋子裡已經知道的事實。從而,KA仍然是不成立的。這樣一種意見稱為old fact hypothesis。

人們會注意到,這樣一種對KA的回應並不必然與the ability hypothesis或者the acquaintance hypothesis矛盾,事實上它可以作為前兩種回應的補充和延伸。

old fact hypothesis通常認為,Mary在看見紅色時僅僅以一種新的方式獲得了關於她已經知道的事實的representations。比如Paul Churchland(2004), William Lycan(1996, 2003), Michael Tye(2000)。當然,如果是這樣,這種回應似乎就是一種posterior physicalism,但並非必然如此,人們可以argue,真正說來,Mary之所以在黑白屋子裡不能以這種方式represent the relevant facts是因為Mary沒有相應的概念。而這就引向了

我們一直在談論紅色,是時候看一看『紅色』了。

我們把『紅色』一詞對應的概念稱為現象概念(phenomenal concept, 以下稱PC,注意PCs是複數,和PCS區分)(在這個概念和它描述或指稱的對象之間符合我們通常的想法時,詳細的介紹見Katalin Balog(2009), Andreas Elpidorou(2015))。一個重要的議題是

S: Are PCs necessary for KA?

對S的論證有兩條主流進路

S1Possessing experience of redness under certain condition always involves PCs

當然,這個議題的實質就是

Are there non-conceptual (mental) contents?

這又是一個大問題。

S2 No matter S1 is true or not, Mary"s gaining propositional knowledge (which is necessary for KA) requires PCs

關於命題態度和概念之間的關係的一個簡單的介紹見我的這個回答如何區分概念內容和命題內容? - 知乎。

如果有了S,KA的反對者就又有兩條主流進路來拒絕KA:

T1 there are no PCs

T1的主流論證思路如下[注6]:

P1 Semantic externalism is inconsistent with (a prior or something weaker, privileged) self-knowledge;(can not be both true)[注7]

P2 Semantic externalism is true;

C1 there are no privileged self-knowledge;

P3 PCs presuppose privileged self-knowledge;

C2 PCs do not exist.(例如Derek Ball(2009, 2013), Torin Alter(2013))

當然,這個論證中的P1和P2都爭議很大,構成獨立的問題,P3的爭議相對較小。

T2 Phenomenal Concept Strategy(PCS)

這就是延續上一節的內容,Mary在釋放後僅僅conceptualizes the very facts she already knew (in the black-and-white room) in a new way, 例如Brian Loar(2004), David Papineau (2002, 2006), Alex Byrne(2002), Janet Levin(2006)等等,因此KA並不能駁倒物理主義。

PCS不僅能回應KA,它的一些版本還適用於CA。

對不同種類的PCS,其遇到的問題,以及相應的further reading見Katalin Balog(2009), Andreas Elpidorou(2015),或者直接去Philpapers上搜索phenomenal concept strategy,在這裡就不說了。

Notes

[1] 在Jackson的原始論文中,Mary的思想實驗(以及實際上還有另外一個不太被討論的例子Fred)(KA)還被進一步用於支持副現象論,考慮到(強主張的)物理主義和副現象論是不相容的,用KA支持副現象論的議題就比用KA反對物理主義強得多,在這個回答里我只討論弱議題,即KA反對物理主義的部分,而不會考慮KA是否支持副現象論。

[2] 當然人們也許會這樣示例KA:我們知道所有的物理知識,另一個人當前和全部歷史以及所處環境的所有物理狀態,但仍然不會知道他的內在感覺。不過這個例子中依賴的直覺和Mary的例子中的不一樣,因為在此我們已經知道了看見紅色(對於我自己而言)是什麼樣的。

另一方面,Nagel的蝙蝠和這個想法也不完全相同,Nagel認為有一些知識只能通過主觀的視角(from the subjective point view)才能獲得,而我們並不知道蝙蝠的超聲探物究竟是什麼樣的。在Mary的例子中這種主觀視角都沒有被預設,這也是Mary的例子比蝙蝠的例子要好(更少預設)的一個方面。其他一些方面例如:Mary的例子中Mary是可以學會what it is like to see colors (after released),但蝙蝠的例子似乎是不能的;Mary的例子中始終是同一個主體,沒有主體和視角(如果需要的話)的轉換等等。

高贊回答似乎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重構KA:

P1 存在private domain,也即現象狀態;

P2 (廣義的,以及理想的)物理主義只能處理public domain(這裡沒必要預設物理學可以處理全部public domain);

P3 private domain can"t be reduced to public domain;

C 物理主義是錯的。

這個論證是饒有趣味的,如果我們能嚴格界定這裡的private和public,它也許可以用於避開Hempel"s dilemma。不過很遺憾的,它並非是KA所依賴的思路。

主觀性subjectivity和私密性privacy的概念並不相同。以及KA並沒有預設感覺的私密性(在Mary的例子甚至不需要預設主觀性),即便感覺是公共的,KA仍然可以成立。

對主觀性、私密性等概念的一些嘗試性的界定和分析留到[F]中。

[3] 順帶一提,儘管Mary無法從物理上區分她自己和她的複製體,她卻仍然可以有意義的問她自己是哪一個:她已經通過一種更加直接的方式區分了她自己和她的複製體,通常認為,這是因為主體自我的指稱(the reference of the subjective self)具有一種特性:essential indexical(這裡也許還需要涉及到bodily awareness)。關於這個概念,見John Perry 1979的著名論文。

當然,並非所有哲學家都承認這種特性存在,比如Herman Cappelen Josh Dever 2013

[4] 當然,維特根斯坦本人並沒有對這個例子做出過多解釋,(聯繫上下文以及一些被刪掉的注釋則更加使人confused),我在正文中選擇的是一種我個人比較傾向的解釋,來自Brie Gertler 2012,但對這個段落以及上下文還有很多其他可能的解釋。例如,John McDowell(1989, 1994)認為,這個人通過說「我知道我有多高」縮短了他的信念和這個信念的truthmaker之間的距離,並因此和Kw具有完全相同的形式。

[5] 這裡的過度並非是像看上去那麼簡單的,例如對於親知理論,(不包含命題性內容的)現象是如何和命題的判斷聯繫的問題實際上就是Sellars的the myth of the given,對它的一個簡單介紹和親知理論的支持者的回應見我關於親知理論的那篇專欄文章。

[6] 人們可能會想到維特根斯坦的private language argument(PLA),不過正如Chalmers所言

Of course, the view I have set out here is just the sort of view that Wittgenstein directed his 「private language」 argument against. The nature of the private language argument is contested, so in response I can say only that I have seen no reconstruction of it that provides a strong case against the view I have laid out.

我們不知道維特根斯坦的論證是什麼樣的,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論點準確是什麼,PLA是否與PCs相兼容仍然是一個困難的學術問題,例如David Papineau(2011), Williamson Child(2011)。如果不能合適的重構PLA,這個問題本身沒有多少意義(最多可以作為啟發)。

[7] 人們有時談論另一組相關的問題,即(mental) content externalism和privileged access之間是否consistent,這幾個概念以極其複雜的方式相互交織在一起,關於privileged access和self-knowledge之間的關係我在專欄關於self-knowledge的系列裡詳細討論過,其他的問題計劃在系列第六篇中介紹,不過不知道要多久以後。Jesper Kallestrup(2012)為這裡的問題提供了一個非常詳實的介紹。

順便一提,semantic/mental externalism和epistemic internalism, 以及反過來,semantic/mental internalism和epistemic externalism,還有semantic/mental externalism和(Cartesian) skepticism也構成一些consistent problems。

Reference

先說清楚,很多論文的發表時間都未必準確,比如可能選自某論文集,甚至選入過多本論文集,所有以名字為準。有一些文章或書的副標題保留,一些去掉了,全憑我個人心情

另外,依然懶得弄格式,在Philpapers基本上都能搜得到。如果沒有,可能是因為收錄在論文集里,沒有查到可以私信或評論。

不分先後,寫到哪是哪

關於KA的幾本論文集,因為多篇文章從中引用,所以先寫出來,

[1] Peter Ludlow, Daniel Stoljar (eds.) &<There is Something About Mary: Essays on Phenomenal Consciousness and Frank Jackson"s Knowledge Argument&> 2004

這是最重要的一本,關於KA的所有經典論文都收錄其中。

[2] Torin Alter, Sven Walter (eds.) &<Phenomenal Concepts and Phenomenal Knowledge: New Essays on Consciousness and Physicalism&> 2006

[3] Sam Coleman (eds.) &<The Knowledge Argument: Then and Now&> forthcoming

這本論文集很值得期待,應該能提供一個對KA的up-to-date的跟進,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Cambridge Press的官網上也沒有

另外兩本不是以KA,而是以qualia為主題的論文集,也很有意義

[4] Edmond Wright(eds) &<The Case for Qualia: Philosophical and Scientific Defenses of Indirect Realism and Counterarguments to the Attacks of Qualiaphobes&> 2008

[5] Sam Coleman, Paul Coates &<Phenomenal Qualities: Sense, Perception, and Consciousness&> 2015

正式的,沒有序號,序號表示前面的論文集,""是論文,&<&>是專著或論文集

Torin Alter "A Limited Defense of the Knowledge Argument" 1998

"Know-How, Ability, and the Ability Hypothesis" 2001

"Phenomenal Knowledge without Experience" 2008 in [4]

"Social Externalism and the Knowledge Argument" 2013

Frank Jackson "Epiphenomenal Qualia" 1982, also in [1]

Thomas Nagel "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 1974

Daniel Dennett &<Intentional Stance&> 1987

"Quining Qualia" 1988

&<Consciousness Explained&> 1991

"What RoboMary Knows" 2006 in [2]

John Perry "The Problem of Essential Indexical" 1979

&<Knowledge, Possibility and Consciousness&> 2001

David Chalmers &<The Character of Consciousness&> 2010

他之前的幾篇論文都收錄到這本書/論文集里了,就不註明了

Brie Gertler "A Defense of the Knowledge Argument" 1999

"Renewed Acquaintance" 2012

"Acquaintance, Parsimony, and Epiphenomenalism" forthcoming in [3]

Daniel Stoljar "Two Conceptions of the Physical" 2004 in [1]

van Gulick "So Many Ways of Saying No to Mary" 2004 in [1]

Martin Nida-Rümelin "On Belief About Experiences" 1998

"What Mary Couldn"t Know" 2004 in [1]

Brian Loar "Phenomenal States" 2004 in [1]

Earl Conee "Phenomenal Knowledge" 2004 in [1]

Paul Churchland "Knowing Qualia: A Reply to Jackson" 2004 in [1]

David Lewis "What Experience Teaches" 2004 in [1]

Laurence Nemirow "So This is What It"s Like" 2006 in [2]

Joseph Levine "Phenomenal Concepts and the Materialist Constraint" 2006 in [2]

Philip Goff 『Real Acquaintance and Physicalism』 2015 in [5]

Howard Robinson &<From the Knowledge Argument to Mental Substance&> 2016

Herman Cappelen Josh Dever &<The Inessential Indexical&> 2013

John McDowell "One Strand in the Private Language Argument" 1989

&<MInd and World&> 1994

Michael Tye &<Consciousness, Color, and Content&> 2000

&<Consciousness Revisited&> 2009

Robert Howell "Consciousness and the Limits of Objectivity" 2013

Derk Pereboom "Bats, Scientists, and the Limitations of Introspection" 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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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問題已有的那些答案對「物理主義」以及黑白瑪麗思想實驗的誤解都很嚴重,我的答案一方面要澄清這些誤解,然後再回答題主的問題。

首先我要說明,作為「黑白瑪麗」反駁對象的「物理主義」到底是什麼,或者說黑白瑪麗到底要反駁什麼樣的物理主義?

一般來說,物理主義是心靈哲學裡相當有影響力的一派觀點,它認為人的心靈現象(包括感覺、意識、思維、記憶等等)都是「物理的」。這裡所謂「物理的」其實有兩重意思:

(P1)從本體論的層面上說,形成心靈現象的都是物質層面的構造、成分、過程等等。這似乎相當符合現代的科學常識,比如腦科學告訴我們如果人的大腦毀滅或者某些部位受到破壞了,它就必定無法再產生心靈活動或者是會喪失某些心靈功能。

(P2)從知識或理解的層面上來說,我們完全可以使用廣義物理科學(包括神經生理學等,不僅僅是狹義的物理學)來重構、描述、解釋和理解一切與心靈相關的現象。就好像如果一個人說:「我今天很鬱悶」,那麼廣義物理科學可以給出一個完全與之等價、相當的說明:「這個人今天的A腦區中的B神經以XXX方式活躍了」(大概如此,真正的神經生理學肯定會更細緻)。而且這種等價、相當的特性也應該得到廣義物理科學的論證和保證——即給出一個日常心靈現象描述句X,以及一個廣義物理科學描述句Y,那麼廣義物理科學還應該告訴我們X=Y。正如我們看待一杯水,其實可以完全把它看成是多少多少摩爾個H_{2} O分子構成的液體,我們喝水就是把這麼多H_{2} O分子喝下肚子。這不單只是在物質本體層面上可以這麼看,我們跟其他人說話交流時也完全可以這麼跟他們說,那些人也不會有什麼理解上的問題(日常很少有人這麼說話無非只是因為這比較麻煩浪費口水而已),而且這種說法絕對要比日常的說法更加精確、更加容易被各色人等檢驗和確定。於是我們還可以進一步地說,廣義物理科學知識應該具有以下特徵:在原則上是公共的、人人都可以按照同一個意思(這個意思必定由廣義物理科學確定)精確地理解和使用的知識

可能在很多人看起來,直觀上只要(P1)是對的,那麼(P2)也是對的,也就是說(P1)的「效能」比(P2)更強。在一般的物質層面那裡這也沒什麼問題,正如我們完全可以用對H_{2} O分子的描述和解釋去理解水,這恰恰是由於水確實由H_{2} O分子構成。但這一點在面對心靈問題時就會出現問題,特別是心靈中的感覺現象。「黑白瑪麗」(以及相關的一些思想實驗,比如T. Nagel的「蝙蝠」)就是想突顯這一點:瑪麗作為一個傑出的神經生理學家,她的各種心靈現象毫無疑問是其神經系統活動產生的,她也掌握了足夠充分的廣義物理科學知識,可是她不能根據這些知識來直接營造出她具有紅色的感受,而只有當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紅色的東西之後(不管她是看到了真的紅花還是在黑白屋子裡造出了發紅光的機器),她才知道紅色的感覺是什麼。

為什麼「黑白瑪麗」這個構想站得住腳,感覺現象在這一點上似乎確實不能既滿足(P1)又滿足(P2)?我們要從感覺的一個特徵說起,心靈哲學裡通常把這一特徵稱為「感受特質的私密性」(privacy of qualia)。很簡單地說,就是我們中國老祖宗常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否能夠肯定你看到的花朵的紅色和我看到的紅色是完全一致的紅色?你被砍了一刀,我也被砍了一刀,你的疼痛和我的疼痛是否是相同的痛?你是否可能完全地認識到、把握到甚至複製我看到的紅色或感覺到的疼痛感?如果可以肯定,那麼感受特質就不具有私密性,否則感受特質就具有私密性。這時,我們就已經可以看到,如果物理主義(P2)成立,那麼感受特質就不具有私密性——因為物理主義(P2)成立則感受特質完全可以用物理知識取代,而物理知識完全是公共的;而相反如果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則關於感受特質的知識不可能成為廣義物理科學知識(前四個答案都在這個地方出問題,我們能夠如此大而化之地容許私密的主觀感受混入到物理知識領域中嗎?),物理主義(P2)不成立。

感受特質是否具有私密性這個問題在很多人看起來可能相當的無趣:要知道它們是否完全一致其實很簡單,只要對兩個人做同樣的事情(比如都往他們胳膊上砍一刀),看他們的反應是否一致就知道了(比如兩個人都可能抱著胳膊大叫)。但是要注意的是,這個問題問的不是他們的反應是否相同,而是他們自己的感覺是否相同(比如完全有可能有一人其實沒有痛覺,他只是在行為上模仿他旁邊那個人而已)。還有疼痛的種類、程度等問題,有的人可能疼得厲害一些,有的人輕一些;有的人覺得疼得鑽心,有的人覺得皮膚火辣辣等等,但他們完全可以有相同的表現。因此,至少使用這種方式,即使他們的外在表現相同,我們也難以確定兩個人的感覺是完全一致的。

當然,到了這個時候,神經生理學家就可以登場了。神經生理學家說:「你們靠粗糙的日常行為反應觀察當然不能確定他們倆感覺相同了,看我的——我通過嚴格的神經生理學實驗,將他們倆的生理周期、狀態等調整得盡量一致(甚至可以通過高端生物技術克隆出兩個生理機制上一模一樣的人——我要指出這一點,以強調感受特質私密性和人在生理結構上的區別其實無關),然後用量化的、嚴格同步的刺激去刺激他們的感官。再看看經過相同刺激後,他們腦內神經衝動的波形是否相同,波形相同就說明他們的感覺也相同。」

這確實是一個相當嚴謹精確的確定倆人感覺相同的方法。可是這裡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如果最終倆人感覺相同的結論能夠成立,就必須藉助一個定律式的判斷「如果在其他生理條件十分接近的情況下,倆人的神經衝動相同則他們的感覺相同」(簡稱為判斷L)。判斷L成立,那麼感受特質就不具有私密性。可是L在什麼情況下成立?神經生理學家肯定說:「我邀請了很多人做實驗,發現只要給予他們相同的刺激,他們就會產生相同的衝動波形,而且他們也報告他們有相同的感受…」——且慢,這時我們發現神經生理學家其實並沒有直接獲知實驗參與者們的感受,而只是獲知了他們對感受的報告,那麼這時問題就和根據日常行為反應來獲知對方的感覺一樣,神經生理學家們也無法排除實驗參與者們的報告有隱瞞、不精確、偏差等等的問題。而如果神經生理學家認為他不需要考慮這些偏差,那麼他其實已經相當於在確定判斷L成立時必須藉助一個先天的信念(簡稱L1):「感覺報告相同、神經衝動相同,則感覺相同」。這個L1其實已經直接蘊含感受特質沒有私密性了,而之所以引入L1就是要論證感受特質沒有私密性,這就形成一個論證上的錯誤,即「竊取論題」。也就是說我們其實不需要用那麼多科學的方法來論證感受特質沒有私密性,而只要L1和L在先天上成立,感受特質就沒有私密性了。在這一論證缺乏有效性的情況下,我們就只剩下兩種選擇,一個是承認感受特質其實有私密性;另一個則是承認L1(包括L)是康德意義上的某種先天綜合判斷——我們不可能以廣義物理科學的方式論證這一論斷,而且這一論斷是其他廣義物理科學知識得以可能的前提,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能接受感受特質沒有私密性。

然而,這兩種選擇對於接受物理主義(P2)而言都有困難。如果我們選擇一,則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直接與(P2)的要求相衝突;如果我們選擇二,則先天綜合判斷L1和L都不是真正的廣義物理科學知識——我們在擁有這些科學知識之前就已經掌握了L1和L了,而且只有在L1和L成立的情況下廣義物理科學才能得以被理解而不是相反,於是廣義物理知識並不是足夠充分完備的知識集合。而「黑白瑪麗」則提示我們,選擇一也許更符合我們的直覺——瑪麗作為一個神經生理學家,她對紅色感覺的研究無非也只是把我上面所說的那個過程走了一遍;而即使瑪麗能夠藉助L1和L來進行推理和研究、實現紅色光波對自己感官的刺激,那也只有當她自己真真正正看到紅色的東西後,她才掌握了紅色的感覺知識並為之驚喜詫異。

——————————————————————

最後是我的一些評論:

1,「黑白瑪麗」對物理主義的「反駁」實際上是「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這一心靈現象對物理主義的反駁。如果一個哲學家堅持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那麼他就可以構造大量與黑白瑪麗類似的思想實驗(如我剛才說的T.Nagel);反之,如果要消除這種反駁對物理主義的傷害,最關鍵的就是要否定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當然,要做這種工作就必須做得很精細巧妙,我剛才的長篇大論其實已經相當於為其劃定了很多「雷區」,如果越界了,這個工作就會失敗,因此一定要小心謹慎地思考,不能矇混過關。順帶一提,私密感受特質與公共的廣義物理科學的這種不可溝通的截然分離在心靈哲學裡也被稱為「解釋鴻溝」。

,2,無論是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這一觀念(包括觀念衍生出來的黑白瑪麗這樣的思想實驗),還是L1及L是先天綜合判斷這樣的觀點,其實都只反駁了物理主義(P2),也就是只在知識層面上做文章。(P1)對於這一問題而言其實是中立的,無論是這兩方的哪一方都有可能有人支持(P1)(現狀估計是心靈哲學界里幾乎所有人都支持(P1));但如果(P2)成立,那(P1)毫無疑問就更加成立了。於是從這個角度來說,(P2)應該比(P1)更強。

3,「黑白瑪麗」思想實驗的方法其實可以代表一種懷疑論,即對公共可觀測檢驗的研究方法獲取的關於心靈現象之知識是否真實的懷疑。這種懷疑論其實在很多其他的哲學問題中都可以見到其影子,比如休謨問題、反對科學研究對象實在論等等,而以康德的方式解決這類懷疑論也是很自然的選擇之一。從我個人的趣味來說,我認為直接承認感受特質具有私密性這一點實在是比較慫,而且給這個領域的哲學帶來了破壞性而非建設性後果,因此我不太喜歡這條路。當然,L1和L到底是否、以及在何種意義上是先天綜合判斷也有很多問題,我本人也不是康德主義者,只不過是認為兩條路相比這條路更加可欲罷了。


為什麼我們會把「知識」和「感受」看作是兩種不同的東西?——這可能是因為人的生物屬性。

人的語言只能是用聲波/字元表達的序列(以及這些序列在大腦里的物質表達),而我們把語言的某個子集稱作「知識」。對於當前的人類而言,「感受」並不能直接轉化為這些序列,所以我們覺得它和知識是兩種東西——其實改造一下人類,這個問題就可以被消解了。而這種改造在物理上是完全可能的。

下面用一個科幻故事說明這一點:

銀河系峰會,茶歇,地球代表向土豆星代表講述了黑白瑪麗這一思想實驗。

土豆星代表:在我們星球,瑪麗得到了知識,就意味著得到了感受。我們那並不區分這兩個概念,我們用同一個詞——知感來描述這個東西。

人類代表:呃……能不能詳細解釋一下呢?

土豆星代表:在我們土豆星,關於紅色的知識,就是這一組信號:$%#錕斤拷——呃,抱歉,其實就是600-700nm的電磁波——而關於紅色的感受,完完全全是同樣的一組信號,也是$%#錕斤拷。對於我們而言,「獲取知識」和「獲取感受」是同一件事。

人類代表:請問……你們星球的人,大腦是可以直接接受電磁波的嗎?

土豆星代表:是的。你們地球人所使用的「語言」,比起我們星球要狹隘得多。對於紅光這件事,你們要用「600-700nm電磁波」這些字元去描述,並稱之為「關於紅光的知識」。但因為我們可以直接接受電磁波、引力波等物質作為「語言」,所以並不需要把這個波段的電磁波,投影到一個字元空間去表達。

人類代表:喔!實在是太厲害了!關於電磁波這件事我了解了,但還是想問一下,你們同樣也是不區分「快樂的知識與快樂的感受」、「悲傷的知識與悲傷的感受」這些東西的嘛?

土豆星代表:是啊,我可以直接發送「快樂」這種知感給另外一個土豆星人。雖然不同人發送的「快樂」會有細節上的差別,但總體上還是十分相似的,所以即使是一個陌生人,他也可以清楚我發送的是「快樂」而不是「悲傷」。

人類代表:不管怎麼說,這對於我們人類而言,實在是有些難以想像……

土豆星代表:想要試一下嗎?一個簡單的小手術就能讓你和土豆星人具有一樣的接收電磁波、引力波等物質的能力。你不想試了也很容易改造回現在的狀態。當然,我不覺得你體驗了更強的溝通能力後,會想要變回現在這樣。手術費用只要100個銀河幣……

人類代表:額,感謝你的建議,這個事情我還是得仔細考慮一下……(逃


好巧,我大一的期末論文寫的就是「黑白瑪麗」。

借自己的論文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因為是大一拙作,相信你們能看懂一些T T

從丹尼特角度看感受性問題

——以黑白瑪麗為例

內容概要:丹尼爾?丹尼特的心靈哲學把協調常識與科學的關係作為研究的主線,把物理世界如何能產生出心靈作為思考的焦點,通過跨學科研究,對感受性的本質作了深入剖析。本文從丹尼特的研究視角出發,通過討論丹尼特對傑克遜著名的思想實驗——黑白瑪麗在感受性上的認識,從心靈的解釋理論維度看待這個「近二三十年心靈哲學重新開發的一塊『新大陸』」。

關鍵詞:黑白瑪麗;丹尼特;感受性;取消主義

一. 語義背景

所謂感受性(qualia),是指「感受,體驗到的經驗本身的性質或質的特徵,也指對經驗的質的特徵或內容的感受」 ,通常也被稱為「經驗的主觀特徵」、「感覺」、「現象學性質」、「意識經驗的內在屬性「心理狀態的質的內容」、「原感覺」(raw feels)等。比如,在我們感到疼痛時,所體驗到的「劇烈」、「輕微」、「難忍」等質的特徵就是感受性。它是近二三十年心靈哲學重新開發的一塊「新大陸」。哲學家們提出了各種希奇古怪的思想實驗,想以此證明唯物主義或物理主義心靈理論是不完善的——它們遺漏了感受性。查默斯就聲稱:「第一人稱材料不能由關於大腦過程等的第三人稱材料完全表達??那就是說,純粹的關於大腦過程和行為的第三人稱描述不會準確地表達我想要解釋的材料,儘管它在解釋中起著核心的作用。因此,『作為材料』,第一人稱材料不能還原為第三人稱材料。」

丹尼特不否認意識經驗的存在,但對感受性卻採取了強硬的取消主義立場,認為「感受性」僅僅是哲學家的一個詞藻,它除了產生混亂之外什麼作用也沒有。最終它根本無法指稱任何屬性或特徵。 他認為感受性問題之所以是個困難問題,是因為它是由未經考察的前提和循環的定義共同造成的。哲學家們在定義感受性時,通常會使用「現象學的」、「感覺的」等詞語,但是,「在『現象學的』被正面定義之前,我們就不能對有關現象學方面的主張作出真正的評價,如果這個詞語是與『感受性』相互定義的,那麼在談論的主題是感受性時,我們就不會明白所談論的究竟是什麼。」 所以,如果按照丹尼爾?丹尼特所說,當面對感受性問題時,是否就應該「長痛不如短痛」,像對待令人頭痛的一團亂麻一樣,拋棄在一邊?我們以黑白瑪麗為例來探討這個問題。

二. 黑白瑪麗與知識論證

「黑白瑪麗」是弗蘭克?傑克遜提出來的一個著名的思想實驗,旨在證明物理主義不足以解釋感受性問題。他的思想實驗是這樣的;

瑪麗從出生以來就被關在一問黑白房閫里。房子里的一切都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但她可以通過黑白電視、網路(當然也是黑白色的)、手機等了解世界。通過學習,她成為了一位傑出的科學家,精通關於色彩和色彩知覺的一切科學知識。她不僅知道什麼東西是什麼顏色,而且知道什麼顏色是什麼光波波長,人的大腦如何處理顏色信息進而產生色彩知覺。總之,她對有關色彩和色彩知覺的物理知識,神經科學知識以及進化機制的知識等無所不通。終於有一天,瑪麗被放出來了。在她看到一朵鮮紅的玫瑰花,湛藍的天空、碧綠的青草等時,睜大眼睛興奮地說:「原來紅色、藍色.綠色是這個樣子呀!」

傑克遜借這個故事提出了他的「知識論證」。它包括兩個結論:一是物理主義是錯誤的。因為實驗已經假定了瑪麗在放出來之前,通曉—切物理知識,但在她看到紅花、藍天、綠草等時卻驚呼;「紅色、藍色、綠色是這個樣子呀!」這表明她學到了新的知識,那麼也就是說這種知識不在物理知識之列。這種知識就是「色彩看起來是什麼樣子」的知識,就是我們所說的感受性。傑克遜因此認為,知識論證可以推廣到味覺、聽覺、軀體感覺以及其他具有感受性的心理狀態。由此可以證明,「感受性質是物理主義描述所遺漏的東西——人們可能有—切物理信息,而並沒有—切應有的信息。」他由此引伸出了第二個結論:感受性是副現象。他說:「我想作出辯護的不過是:堅持下述觀點是可能的,即某些理狀態的某些屬性即我稱之為感受性質的屬性,是這樣的屬性,有它們或沒有它們對物理世界沒有什麼影響——我要說的是,你不得不堅持認為:感受性質的例示即使對任何物理的東西沒有用,但對其他心理狀態會造成影響。」

三. 丹尼特的反駁

丹尼特認為,黑白瑪麗是—個糟糕的思想實驗,因為它經常使我們誤解它的前提。他對傑克遜的第一個結論的反駁非常簡單:傑克遜以及相信知識論證的人並沒有真正地重視論證的前提,即瑪麗擁有一切物理知識,而是僅僅想像她有很多很多物理知識,就斷定她會學到新的知識。為此,丹尼特對上面的故事作了延伸:

監禁者放瑪麗出來前,想對她玩個花招.於是,他讓瑪麗看一個藍色的假香蕉.沒料到瑪麗一下子識破了詭計:「你想騙我!香蕉是黃色的,而這個是藍色。」監禁者目瞪口呆:「你是怎麼知道的?」「很簡單,我知道一切物理知識,而不是很多,其中包括色彩視覺的一切物理原因和結果。我很早就知道各種顏色的物體對我的神經系統的物理印象是什麼了,因此我知道我會有什麼思想,知道思考這或那的『純粹傾向性』是什麼,這不就是你所熟悉的感受性嗎?因此,我早就有藍色的經驗了。令我吃驚的是,你競用這種不入流的把戲騙我,太小看我了!」

丹尼特說,他的這個故事不是要證明瑪麗沒有學到新知識,而是證明我們通常的想像並沒有證明她學到了新知識。「它沒有證明任何東西;它只是通過哄騙你想像不是這些前提所要求的東西而泵出這樣的直覺:她學到了一些東西。」在他看來,瑪麗知道—切物理知識,就隱含著她知道大腦對種種色彩的—切反應傾向,而知道了這些,就知道了感受性。

丹尼特重點反駁了傑克遜的第二個結論。他認為,哲學家和認知科學家對「副現象」的理解不盡一致。人們之所以相信副現象論是感受性的天堂,就是由於把「副現象」的心理學意義和哲學意義混為了一談。

「副現象」這個詞語第一次出現在1706年,是一個病理學術語,指的是一種次要的現象或癥候。後來進化生物學家赫胥利(T.Huxley)將它推廣到心理學,用來指稱非功能的屬性。在這種意義下,副現象就是沒有任何能動作用、沒有任何設計作用的現象,是一種純粹的副產品。但它們也會在世界上產生一定的作用。例如,跺腳會產生可以錄音的噪音,人的影子會影響攝影膠片的感光。

丹尼特認為,如果認為感受性是這種哲學意義上的副現象,必然會陷入唯我論的泥潭。由於感受性是副現象,那麼它在世界上不會產生任何影響,你無法證實它存在還是不存在,最終只能求助於內部的證據,但這種內部的證據不能是物理的,只能是非物理的。假如你相信你擁有副現象的感受性,而這個信念也是非物理的,因此也沒有任何作用。如果你突然失去了副現象的感受性,你就不再相信你有。但你仍可以說你有,因為你只是不相信自己正在說的話而已。因此,你

證明感受性的實在性的唯一方法是退回到唯我論的世界,在這裡只有你自己、你的信念和你的感受性,與物理世界沒有任何關係。這顯然不是唯物主義者的選擇.丹尼特承認,他的這種觀點是證實主義,但不是粗野的(village)證實主義,而是文雅的(urbane)證實主義。在他看來,對待感受性這類問題每個人實際上都是文雅的證實主義。例如,假如你堅持認為:你的汽車發動機里有14個小鬼,這些小鬼沒有質量、沒有能量、沒有物理屬性,對世界也沒有任何影響,它們出現與否也沒有經驗的證據,那麼,假如我說裡面有13個,張三說裡面有18個.我們如何解決這些爭端呢?顯然不能根據常識,只能根據證實主義原則。

丹尼特主張,任何唯物主義者都應當愉快地承認感受性是非功能意義上的副現象,即它是物理的結果,並且具有某種物理作用。只不過這種作用不是功能性的作用。我們的神經系統中有很多屬性,大致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在信息加工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屬性,二是可以隨意修改的副現象屬性。丹尼特說:「哲學家在推測感受性是大腦狀態的副現象屬性時。這可能是指感受性最終是神經元新陳代謝所產生的局部的熱的變化。……如果是這樣,作為副現象就不是對唯物主義的挑戰。」

四. 總結

儘管丹尼特認為這個實驗非常糟糕,甚至他認為我們對待這方面的問題可以像快刀斬亂麻一樣丟棄在一旁,但是這不過是他作為「取消論」的代表之一對「感受性」問題的回應。傑克遜對這個問題的闡述和丹尼特對他的剖析和反駁牽涉的正是當代心靈哲學的不可迴避的一大核心問題,即意識問題或者說「意識的現象感受特性(qualia)在物理世界中的本體論地位問題。」

但是我們知道在我們這個現實世界中,意識的感受特性和其相應的大腦的物理特性之間是有密切聯繫的,比如疼痛這一意識感受特性就總是由大腦的C一纖維腫脹這一物理特性所引起的。但是我們通常的理解是這種關係只是由我們現實世界的自然法則所決定的一種因果關係,而不是一種邏輯上的必然關係,也就是說,在另一個可能世界中,一方面大腦C一纖維腫脹可能並不引起疼痛的感覺,而另一方面疼痛的感覺可能會被C一纖維腫脹以外的完全不同的大腦物理特性所引起。因此我們通常的直覺是意識的感受特性和其在現實世界中相應的大腦物理特性在本體論上是相對獨立的兩種存在,儘管在現實世界中它們由這裡的自然法則在因果上聯繫起來。這種直覺上的理解和分析哲學的自然主義化進程是相衝突的,因為自然主義化的中心思想是認為每一種事物在本體論上都是自然世界/物理世界的一部分,在認識論上都可以用自然科學的方法加以解釋。

丹尼特的想法正是關於這個問題的一種典型類型——取消論的代表。取消論者往往強調在成熟的科學理論概念框架中,像紅色的視覺感受、苦的味道感受和疼痛的感受等等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大眾心理學概念都將被棄之不用,從而作為它們指稱的意識感受特性的本體論地位也將隨之消亡。這種版本的物理主義當然是極端和徹底的,但是辯護起來也很困難,因為在直覺上和道理上我們都很難理解為什麼成熟的科學理論框架會和我們的常識心理概念如此格格不入。

與丹尼特類的「取消論」相提並論的還有「還原論」和「伴隨論」,與「取消論」相比可能另外兩者會顯得更溫和一些,但即使是最溫和版本的物理主義,也是和我們通常的直覺相衝突的,我們通常的直覺是意識的感受特性不是被其相應的物理特性所必然地決定的,從而在本體論上意識感受特性不是物理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包括傑克遜在內的反物理主義的哲學家們將我們上述的原始直覺發展成各種各樣反物理主義的哲學論證,傑克遜的黑白瑪麗思想實驗是反物理主義的經典論證方式之一——通常被稱為知識論證。同為此道的還有開始於克里普克的「模態論證」、解釋空缺論證、二維語義學論證、心靈因果性論證等。以上的反物理論證或是涉及語言哲學和形而上學中的重要問題,或是涉及諸如知識、解釋和因果這樣一些無論在哲學上還是在自然科學上都是至關重要的概念,因此每一個論證本身都成為在心靈哲學中引起廣泛熱鬧的討論的課題。

無論物理主義還是反物理主義的論述,或者探討感受性存在的主體性地位還是副現象論的理解,在這樣一場場的爭辯里,勝利的都是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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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請自來,我正好在寫一篇關於物理主義、二元論和泛心論的文章,所以來簡單回答一下。

首先我覺得很多人,包括@oldgoat 對為什麼瑪麗思想實驗能夠攻擊物理主義的理解有偏差。假設物理主義是正確的話,對於感覺的私密性,或者說每個人現象上的感受的不同,完全可以用大腦結構或者物質上的差異來解釋。畢竟每個人的大腦總會有一些細微的差別,因此假設我們以狹義的物理主義是正確的,即任何東西都可以用結構的和動力上的(structural and dynamical)的事實來解釋的話,那我們其實是可以解釋現象/感官上每個人的差別的。

瑪麗思想實驗主要是想說的一個認知上的鴻溝(epistemic gap),也就是說,假設瑪麗已經在房間里學到所有關於物理上的事實,她也不能推導出現象上的知識,即她不能從自己所知的物理事實中知道看到紅色的感受是什麼樣的。她可以知道紅色的波長是什麼,她可以知道玫瑰是紅色的,中國的國旗是紅色的,但是她卻無法知曉「紅色」這一現象的特質(qualitative nature of phenomenal redness)是什麼樣子的。她只有站在房間外看到西紅柿以後,才第一次有了對紅色的現象特質的感知,她因此學到了新的知識。而正因為她學到了新的知識,加之我們假設她已經在房間里學到了所有物理的知識,所以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世界上所有的知識並不是可以完全用物理知識來涵蓋的。所以結論是物理主義是錯的。

這個思想實驗本質上是能更進一步,即它可以宣城現象上的知識不是由物理知識先驗可得的(not a priori derivable)。既然物理知識是閉合的(causally closed),即從物理知識中我們只能推導出物理知識,這樣一來,瑪麗這個思想實驗不僅僅能說明瑪麗在認知上有鴻溝,更能說明這個鴻溝是形而上的,也就是說,現象的知識和物理的知識不是一個種類的知識。所以也能從形而上的角度說明物理主義是錯的。

對這個思想實驗有很多反駁,比如David Lewis為代表的就說其實瑪麗沒有學到新的"知識",她只是學會了一種representation, 大概可以理解為如何把之前已經知道的物理事實重新組織組合。也有人直接否認了題設,即或許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學會「所有的」物理知識,而且這個不可能不僅僅是認知上的(比如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而且是形而上的,就是說你先驗地不可能有一個所有物理知識的集合,或者有一個可以推導出所有物理事實的必要的物理知識的集合。還有比如我們教授Pereboom就直接牛逼的說,瑪麗錯誤的把現象的特質(qualitative nature of phenomenal property)歸到了現象的概念上,即「紅色」作為一種現象概念上。所以瑪麗以為紅色長什麼樣子是紅色作為一種現象概念擁有的特質,所以誤以為自己學到了新的知識(類比就好像我們以為紅色是中國國旗內在固有的屬性,但國旗其實只有「能夠引起紅色的」這個屬性)。除了最後一個(因為剛出來沒多久),前面的反駁的我都見到過比較有信服力的回擊。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瑪麗這個思想實驗確實是對物理主義一個比較嚴重的挑戰。

許多術語都是自己強行翻譯的(括弧里是英文術語),所以寫的比較生硬,還望海涵!


現實中已經面臨著比思想實驗更加實際和深刻的問題:

先天盲人接受電子眼手術。雖然目前的電子義眼還只是光點排布,並且在手術後還需要感知獲得性訓練,但是已經不是科幻了。參與實驗計劃的盲人通過腦部手術安裝微電刺激裝置,外接感光接收器、編碼轉換器,得以看見光源的位置。實驗者首次戶外體驗視覺的主觀感受是:非常激動,震撼

先天失聰幼童安裝的電子耳啟動後反應更誇張,大多受到驚嚇哭鬧不止,對母親的聲音刺激幾乎無法接受,需要很長的適應期

同樣的裝置也有後天殘疾人使用,比較後可以排除裝置本身有問題才導致先天殘疾的驚訝

從腦科學角度看來,這種陌生感官刺激對於大腦的震撼非常正常,大腦要通過一段時間才能將陌生刺激與這種刺激所代表的意義聯繫起來,漸漸對這些刺激作出積極反應,形成認知迴路。這和學習外語同理,突然掉入外語環境的人應該深有體會這種情緒性經歷。也就是說看到紅色和認識紅色是兩回事,紅色是一種刺激,把紅色刺激安插到認識中,了解紅色相對於知識體系的意義是大腦學習的過程

進一步,現代科技一直在研發改造人類自身,上世紀就有提出開發人類超感覺的設想,蛇的紅外線感應、鯊魚的電感應、豬的嗅覺,甚至非自然界的比如直接感知電子網路信號這些載入到人類生物機體上,嗯……這些一點不新鮮,不就是布雷斯塔警長、X-men、黑客帝國什麼的么

這裡絕大部分意見會集中在技術可行性上,但隱含的主觀感受問題和黑白瑪麗_百度百科是一樣的。我們在實現這些技術之前早已積累了充分的知識並通過各種計算機建模和實驗證明了可行性,最後終於在真人身上開刀了,然後那個真人體驗到的紅外線感覺與之前學習到的紅外線知識有半毛錢關係嗎?這就如同歷史上聰明無比的先天聾人能看口型讀懂唇語甚至通過模仿口型說出一些簡單的語句來,但是其本人根本沒聽到自己與別人說話的聲音

現代科技牛掰之處在於:間接學習的知識完全能讓我們得出比感受練習更精確有效的答案,並在實踐中屢試不爽,所以理性比感性牛掰了,知識比直覺經驗重要了。可知識和直覺經驗根本是兩碼事啊,我們的比較完全是從兩者的實踐效果上來看的,也就是我們從第三人稱視角去比較,得出這樣的答案:世界是物理的,物理知識可以覆蓋第一人稱的直覺經驗並替換之,沒有第一人稱這個世界照樣玩轉,甚至玩得更轉

啊喏……這裡有誰是上帝視角臨在於世的?雖然「我」只能直覺體驗到我自己,不能代言每個人每個生命每個心靈,不過從實踐中,「我」得出這樣的知識:每一個第三人稱都首先是第一人稱,這世界不是玩遊戲,並沒有上帝視角參與我們的實踐和討論。不僅如此,我們還只擁有一個第一人稱人物,不可以在多個人物之間切換第一人稱視角,也就是直覺經驗不像知識那樣可以傳承,直覺經驗是完全孤立的。主體之間完全隔離直接導致了自我永遠絕對的孤獨,即便「我」通過實踐得到間接知識推理到其它主體也被囚禁於其主體的自我之中,「我」依然沒辦法從自身主體直覺經驗上確認這點

黑白瑪麗_百度百科其實是物理科學大行其道語境下的再次主體論拷問

準確的說物理可能是更狹窄的概念,因為換成一個魔法世界照樣成立,只要魔法也屬於一種知識體系,不論是物理還是魔法都只是知識可能內的一種。關鍵在於世界是第三人稱的還是第一人稱的,馬哲語客觀的還是主觀的。我們之所以輕視第一視角的直覺經驗,是因為從實踐效果上物理知識勝出,這是功利主義表現。但任何第三人稱知識都是以第一人稱直覺經驗為基礎得來的,甚至廣義上知識也屬於第一人稱的經驗。第三人稱是先天的第一人稱相對於非第一人稱忽略自身的後天稱謂,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第三人稱,只不過是我們忽略了自我這個主體,或者說我們認為主體是附著於上帝視角的世界之上的,所以應當是可以從上帝視角解釋的,這個上帝視角(跟宗教上帝沒半毛錢關係你們不玩遊戲的嗎?!)在黑白瑪麗_百度百科中是物理世界。一直以上帝視角擺平各種實踐讓我們野心越來越大,設想通過物理手段跨越主體囚籠,證明第一人稱可以被第三人稱覆蓋,卻忘記了我們一直被關在主體囚籠里從未出來過也從未真正擁有過什麼上帝視角。一個小心謹慎的物理學家在參考過這方面的哲學命題後應當說不知道,而一個不考慮這種玄思的科技學者也不會關心第一人稱感受究竟是如何在第三人稱世界中建立起來的,因為我們已經實現了科技拓展感官。歷史經驗積累的知識告訴我們,沒有解放主體囚籠里的感受體驗並不影響知識的傳承和實踐,物理知識依然推進人類文明茁壯成長。我們沒有搞清楚不可傳承的非物理知識的問題,但能把感受體驗與物理知識從效果上一一對應關聯起來,這個效果上的對應也是知識但不是感受體驗本身,我們說ta看到了但永遠不會知道ta是否真看到了,不論ta表現如何ta的結構變化如何。世界不單單是知識的,更不會只是物理知識的,哪怕物理知識健全完備,只不過無法傳承非知識效果上不影響知識的生存,更不影響物理知識發展,主體囚籠里的東西從未被知識化

還有更好的實例,連體人,很抱歉我只找到了很不和諧的東西來幫助說明問題的重點,不知道有沒有做這方面科研的小組,懷疑可能鑒於倫理困難還沒人敢做,揭密連體雙胞胎的「性」福生活

因此我想我應該設法弄明白人們真正想要知道的:當連體雙胞胎髮生性生活時他們有什麼想法?如果一方有性衝動,另一方會有感覺么?如果一方性高潮,另一方也會感受到么,在不願意的情況下?

  我們對此沒有答案。連體雙胞胎,和我們一樣,不願意在公開大尺度討論他們最隱私的事情。有的連體雙胞胎中一方會覺得身體的一部分「屬於」另一方,鑒於這種不確定性,很難說連體部分在實際中會是什麼樣。如果雙胞胎共用一個生殖器,他們也有會共同的感受。雙方是否與第三方有「性生活」,取決於你如何理解「性生活」這個概念。

  有個記者詢問我關於 TLC 電台真人秀的事情,如果有人親吻 Abby Hensel,她的姐妹 Brittany 會感覺到么?作為生物愛好者我會這麼回答:雙胞胎可能會共同感受到這個美好的吻所帶來的和諧快感,而不快感很可能一開始就自動摒棄了。

這段引用中需要我們抓住重點而暫時忽略掉那些對我們的倫理綱常觀念產生衝擊的東西。實際上文中說的是沒有答案,但重點是一個刺激產生兩份感覺這個事。對於連體人一個刺激是否產生出同樣的兩份感覺呢?即便是連體人,從生物學上說也未必是相同,這需要每個環節實驗量化驗證。即便生物學上是相同的,連體雙胞胎也只能相信共有相同的感覺而無法驗證這個相信,因為ta倆也無法互換第一人稱視角,主觀比較互換前後的感覺並給出報告,至於我們從第三人稱是否能相信這個報告還是另外回事。所以這樣極端的實例仍然在表明主體囚籠無法跨越,而非支持世界單單是物理的這種世界觀

再進一步設想,雙子座黃金聖鬥士,那個雙重人格的假教皇(呃,沒看過《聖鬥士星矢》?),同一個身體有兩個不同時出現的人格,記憶都相同,卻有兩個第一人稱。從生物學上這肯定是相同感覺了吧?但是能從第一人稱上驗證嗎?善良的哥哥會變成邪惡的弟弟然後向我們報告說「我已出倉,感覺良好!」嗎?不,顯然共用同一個身體也無法讓某個第一人稱逃逸出主體囚籠變成另一個第一人稱,否則就不是雙重人格了

《聊齋志異》裡面的陰司判官給某人的老婆換頭(老婆太丑換個漂亮的腦袋),還有《大話西遊》等片子里的移魂大法,身體都換了,也驗證了生物學(有點扯,這都魔幻了還生物學呢)上不同軀體的感覺一致,可是自我還是那個自我,主體依然是那個主體。身體結構,失憶,記憶改寫,都不會影響主體的孤立,而主體孤立使得主體感覺即便能像知識那樣傳播,比如心電感應,也只能作為物理過程看待,不會被主體看作為另一主體的存在證明,主體與物理世界不相干

綜上,第一人稱之間的互不相干導致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也互不相干

既然不能從第一人稱確認其它的主體,那其它主體為何不能以我們無法察覺的方式存在?甚至還有人這樣幻想,主體間互相嵌套,大腸桿菌可以有自我,一隻手一條腿應該也可以有自我,左半腦和右半腦各有自我,然後組成一個自我,地球有自我,銀河系有,連電子都有,只不過這些到處都有的主體中只有一部分動物形態能夠與你進行信息溝通罷了。這樣泛濫的萬有主體論根本就是極端擬人化的萬物有靈萬有意識論的升級版

話說,黑白瑪麗_百度百科中如果加入一個黑客帝國插頭來刺激其腦部模擬認識色彩,會不會更狡猾,更加直指問題的核心呢?那個插頭可是能帶來比五感更多更超越感官的體驗呢,說不定連地球上的火山爆發、小行星撞擊和太陽黑子輻射都能轉換成主觀感受,注意不是觀察到這些現象而是主觀感受到,不是看到別人疼而是感覺到別人的疼,上帝視角的物理知識全部對應成第一人稱的感覺體驗啦,主體不再是一個小小人類視角而是整個宇宙大自然中的任意主體啦!結果……主體還是孤立的

鬼曉得死屍火化是不是還能感覺到,反正死人說不了話,我只能從效果上認為死人是沒有感覺的,以及從效果上認為其它活人是有感覺的,而非行屍走肉,而已

真正的主體和生命、心靈是不同的,可我們很多是混在一起問的

自我只有一個,不論「我」是誰,是什麼,在哪兒,在什麼時候,我都會問為何是我,主體是必然的

生命有很多,心靈也有很多,環境還是很多,結構差異是偶然的,而且這些結構差異的知識都可以通過語言不斷優化

我們可以參考比較研究描述不同事物之間的關係,我們能對自我這麼做嗎?「我」是因為那些結構和概念的差異才成為「我」的嗎?

對於生命、心靈、物質、能量、粒子、宇宙,可以尋找各種聯繫來摸索關係,形成專業知識,並且似乎是越辯越明的

可是對於「我」,唯一真正的主體,沒有「我」就沒有一切沒有整個世界,甚至整個世界就是「我」本身,由於唯一而找不到參照物去比較認識,找不到標準去參考關係和聯繫,如何用知識論的方法去認知?你不可能體驗到第二個「你」,甚至你不能確認前一秒的你是一種記憶還是幻想或是別的什麼。「我」是全體是徹底又是瞬間是難以忽略又可以被知識忽略的點,所以你可以成為首富成為大師卻得不到答案,反之想這種事與你出人頭地沒有必然聯繫——或許影響心情會導致三觀扭曲和超常發育?不論積累什麼樣的知識,「我」就是天然的終極,對於終極只能一無所知,我們可以無限的感覺與談論,卻別想有限的認識下結論,即便信仰也只是安慰劑,這恰恰也是「我世界」無法被知識吞沒的浪漫之處

不可說、說不清、沉默,這是邏輯(語言)的忠告,但不是真實的必須


物理主義完全可以解釋這個思想實驗。

「看到紅色」這一種mental state對應於某一種physical state(某種神經元興奮的pattern)。而這種pattern只有當視網膜感受到600-700nm的光時才會產生。光是閱讀書本上的知識,無法讓神經元產生這樣一種pattern,也就無法體會到看到紅色的感覺。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個人認為康德在《純粹理性批判》里的一句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表現「黑白瑪麗」的主題:「知性不能直觀,感官不能思維。」(B75/A51)


這個思想實驗其實不能反駁物理主義,因為物理是演繹的知識體系,純物理的目標是原理不是演化。此實驗敘述挺不完備的,不同人追求的"知識"不一樣。


搞不清楚這個問題到底有什麼好討論的。以下兩個東西完全是兩回事:

1. 關於紅色的知識(比如紅色是某種波長的電磁波在視網膜上造成的效果等等)

2. 眼睛對紅色的感知

說的再簡單一點,你被我打了一巴掌的感覺,和事後你自己知道你被我打了一巴掌,這兩種感受一樣嗎?顯然不一樣。


  1. 首先要明白,在所有的悖論或者其它什麼違背直覺的命題中,一定存在信息遺漏;

  2. 其次,「黑白瑪麗」就是這樣一個命題;

  3. 於是此時就要尋找「命題本身」遺漏了什麼。

黑白瑪麗中「全部的物理學知識」至少遺漏了彩色電視技術 (當然可以爭辯說這是電子技術),遺漏了對視網膜色度的刺激 (當然可以爭辯說這是生理過程),遺漏了旁人對紅綠西紅柿的不同喜惡和瑪麗首次見到紅綠西紅柿時他人的不同表現 (當然可以爭辯說他人無關瑪麗)。

假如的確要用這個實驗反對「物理主義」,就要堅持電子技術、生理問題、旁人行為等,無關物理主義。最後這組問題還是留給物理主義的信徒自己去解決吧——我只想幫你們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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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實驗很有趣。但是為什麼你們覺得把一個人關在黑白房間里就能剝奪他對色彩的感知?她又不是企鵝大熊貓?她一抬胳膊就能知道自己的膚色,不小心劃破了皮膚流出來紅色的血,不小心磕了腳腫起來青色的淤青。所以為了完成實驗,你們還要不能讓她照鏡子,不能讓她受傷,平時讓她天天穿著白色的防護罩。


先天白內障患者在成年後接受了手術(之前手術沒被發明),雖然他們本來就有各種物體形狀的概念,但當他們恢復視力後,並不能辨別出圓與方的不同,需要重新建立認知。


簡單說,你在你從來不用過google 眼鏡,但你有他的說明書和網路上一大堆介紹和使用視頻,但和你真正擁有並使用是不同的.一種是想像,一種是實體接觸的體驗..

從這裡延伸下如果腦信號能拷貝再輸入到另一個人的腦里的話,用虛擬信號那讓瑪麗的大腦感受看到紅色的感覺,之後在現實世界看到和感受到紅色時,又會產生不同的感覺么?例如質疑模擬的紅色信號感受的完整性,或者質疑現實感受到紅色的真實性


如果她真的學習了所謂「所有的物理知識」的話,那麼他應該能夠找到 與 「看到這種紅色所帶來的感覺」 對應的「知識」; 我覺得問題在於,「學習物理知識」能否脫離「物理刺激過程」而存在?也就是原則2裡面所說的「知識」的定義。。。。好吧,我覺得我理解不了太深......


我覺得物理主義可以解釋這個假設實驗

贊最多的那個回答,做了一個概念偷換:瑪麗無法在第一時間進行這種描述,是因為她沒有進行測量(或者命題中的學會了所有物理知識其實只是個偽命題,瑪麗同志還需要努力),假設在她看到紅色的同時我們給她各種fmri之類的甚至未來的高科技儀器進行精確測量,那麼瑪麗完全可以通過物理描述,來描述自己的感受:我的雙眸接受某某波段光線產生了某某總量的某某電信號刺激了某某腦區有某某的化學物質釋放了某某(當然這只是我的比方,精確的描述顯然是不一樣的)

假設測量手段充分,瑪麗又掌握了全宇宙的物理知識呢?我想瑪麗一定可以比我描述得精確和生動得多

所以,第一贊的那位不能以測量手段沒有達到這種程度來駁倒物理主義


這個實驗是對物理主義的反駁,但是反駁的依據卻是「根據我們的直覺」,讓人感覺有點怪怪的。

那我也根據我的直覺說說我的理解吧!

光線通過瞳孔,通過刺激視錐細胞,然後產生神經興奮,傳入大腦,再在相應的區域產生反應;於是人產生了視覺。大概就是這樣一個過程。接下來我想對未來做一下猜想,人們已經發明了一種技術,可以把產生視覺的神經衝動轉化為可視化的圖像(各種細節都顯示出來),所以相應的圖像對應相應顏色產生的神經衝動。我就先不說未來科技可能通過圖像還原相應的神經衝動,並且輸送給大腦,這樣就可以不看任何顏色而感受到因各種顏色產生的感覺了。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些科技只是知識的產物,而實驗中沒有說明瑪麗是否可以通過知識衍生出的技術輔助自己對顏色的認知。

上面的答主提到的實驗,什麼邀請邀請人實驗啊,統計啊,寫報告啊,每個人的描述有差異啊等等,想出這些實驗的人真是可愛到蛋疼找罪受。人由於接受知識的能力及程度的差異,就算是完全相同的感覺說出來都會不同的,所以何必遭那些罪,技術都可以被想像的那麼發達,直接測相應的神經衝動就簡簡單單了事了。

接下來舉一個現在都存在的實例,但只是供大家參考。

我想很多人在騷年時期都會做春夢吧。之前我們接觸到夢境中的場景只是電視,電影更有甚者還有毛片,這些就算我掌握的知識吧,通過這些知識以及美好時期的特殊衝動,在夢境中或者說在大腦中,我們塑造出來那些場景以及快感。本人因還未破處,所以無法知道這種快感和真實的是否有差別。(其實我覺得把瑪麗的實驗換成這個例子更好,一是這不用瞎設條件,二是可操作性強,唯一的隱患是可能對未來人類影響特殊。)

對於物理主義反駁與否,似乎對我個人影響不大。但是,就像我上面說的,用瑪麗實驗來反駁物理主義說服力不夠。

本人非哲學專業,角度非專業,請見諒。


說實話,我不明白為什麼通過黑白房間中的學習不能獲得視覺上紅色的感受可以反駁物理主義, 難道自知自覺,有主觀意識和物理主義是矛盾的嗎?我感受到了感情,並不代表這感情在物理上不是由神經元細胞構成的,由此,這個實驗是否顯得有些不公平了呢?如果我們在房間里試圖人工給予人類在第一次看到色彩時的神經元刺激, 瑪麗在走出房間後時候是否還會有新感受呢?

不得不懷疑我是否在這個問題的某處鑽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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