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武俠小說是否缺少悲憫?
大家不必糾結於「我」怎麼定義「悲憫」,也不必抓住我引用的莫言的這段話詳細拆解。
我覺得知乎的問題一旦發布,就不再屬於我個人,也不屬於某一個人。說一說你自己心中的所思所解。
莫言:小悲憫只同情好人,大悲憫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惡人。只描寫別人留給自己的傷痕,不描寫自己留給別人的傷痕,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只揭示別人心中的惡,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惡,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只有正視人類之惡,只有認識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寫了人類不可克服的弱點和病態人格導致的悲慘命運,才是真正的悲劇,才可能具有「拷問靈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憫。
先說是什麼,再說為什麼。按照題主引用莫言的說法來評判「悲憫」,至少《天龍八部》是具備大悲大憫的情懷和力量的,而且這種建立在佛學基礎上的悲憫突破了書中的時代範圍,對今天的人生觀仍有很大的普適價值。
鑒於《天龍八部》這本書體量太過龐大,我僅從一個方面略加闡述。
倪匡(應該是陳世驤先生說的,感謝@櫻紅蕉綠 指正)評價《天龍八部》「無人不冤,有情皆孽」,其實這所有的冤孽就是悲憫,且不說喬峰這種大英雄本色的正面人物,書中的惡人和反派同樣籠罩著悲憫的色彩。更為高明的是金庸在《天龍八部》中大量引入佛學觀念和道家思想,滲透到人物的命運、派別、武功甚至名字當中,不僅讓整部小說渾然天成,也把個體生命鮮活地呈現在這個世界上,對讀者產生極強的代入感,哪怕是惡人。舉幾個栗子,少林寺的玄字輩高僧,逍遙派的無崖子、李秋水、丁春秋,四大惡人等,無論善惡,其實這些人都是悲劇人物。書中有一處,借玄苦大師之口說出了一段佛家言語:只聽得一個渾厚的聲音說起話來,喬峰聽得明白,正是他的授業師父玄苦大師,但聽他說道:「小弟受戒之日,先師給我取名為玄苦。佛祖所說七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小弟勉力脫此七苦,說來慚愧,勉能渡己,不能渡人。這『怨憎會』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種,該當有此業報。眾位師兄、師弟見我償此宿業,該當為我歡喜才是。」喬峰聽他語音平靜,只他所說的都是佛家言語,不明其意所指。這段話道出了所有恩仇、愛恨、慾望的的因果,也就是宿命。人的一生,要麼被宿命左右,要麼努力掙脫宿命,善是苦,惡也是苦。所謂悲天憫人,莫過於此。金庸先生自己在作品集序言中說:我初期所寫的小說,漢人皇朝的正統觀念很強。到了後期,中華民族各族一視同仁的觀念成為基調,那是我的歷史觀比較有了些進步之故。這在《天龍八部》、《白馬嘯西風》、《鹿鼎記》中特別明顯。從這個角度也可見其後期作品中的悲憫成分更多了些。- 還是那句話,無論是回答這個問題還是問這個問題,都應該對「悲憫」有一定的了解!我一直覺得,王安石有一首詩,最能體現悲憫情懷!
風吹瓦墮屋,正打破我頭。
瓦亦自破碎,匪獨我血流。
眾生選眾業,各有一機抽。切莫嗔此瓦,此瓦不自由
王安石的這首詩(這首詩是通俗化了的,和原詩原句有一定出入)最能體現佛家所說的悲憫之情,王安石作為北宋有名的政治家,一生中遭遇政敵無數,但是我們卻很少聽到王安石有什麼打擊政敵的故事,大部分都是聽說他以德報怨,可以說這個人本人的人格是少有黑點的。(包括蘇東坡烏台詩案時,作為政敵的王安石都是少有的站出來為其說話的人)讀他的這首詩,可以看出他個人博大的胸懷。
- 瓦亦自破碎,匪獨我血流。這一句的意思是,我雖然受到了攻擊,但是攻擊我的人也不好受啊!這叫做同理心。
- 眾生選眾業,各有一機抽。這一句王安石跳出事件本身,跳出個人或他人的得失,從事物的基本發展規律著手,站在一個十分超然的地位來看待人世間,包括他自己的各種遭遇。這叫做超脫。
- 切莫嗔此瓦,此瓦不自由。這一句是把悲憫詮釋的最為淋漓盡致的一句,什麼意思呢?王安石不僅跳出了個人得失,以博大的胸懷原諒了那些傷害過他自己的人,而且,對他們自身的遭遇報以無止盡的同情。他放下所有得失,用同理心體會了「瓦」,並表示理解和同情。
- 回到我開頭拋出的話題,什麼是「悲憫」? 我是這樣認為的,有不當之處還望指正!
- 從一瞬間的情懷來看,我們每一個人內心都有悲憫!
一個人無論人性多麼泯滅,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他是善良的,有一種良善是任何遭遇和苦難都無法泯滅的,所以在我們的生活中,我們偶爾也會有感同身受和同情一同流露的時候。比如看到一朵花的凋零,我們可能會因此而感到傷感,然後感懷生命,在這樣的一個瞬間,我們都是慈悲的,都抱有悲憫的情懷。
- 但是「悲憫」不僅僅是一瞬間的慈悲,
所謂悲憫情懷,是站在一個高度上,向下看,用同理心審視人「眾生」所有的苦難(這裡我用了佛家更加常用的眾生來取代人間,因為真正意義上講「悲憫」的對象不應該局限於人),對其以抱有永無止境的同情,這還不夠,還需要有幫其解脫的宏願!
- 講到這裡,再回過頭來回答答主的問題,金庸是不是缺少悲憫?
這並不是嚴肅小說和通俗小說的分野,不僅是金庸,包括很多嚴肅作家,他們本人單從某些瞬間來講,肯定不缺少悲憫之心。 但是,要說到在作品中體現佛家所說的「悲憫」,格局還是太小了。金庸的俠,端正、仁愛,也具有慈悲之心,但是,家、國、天下,的情懷太具象化了,承載不起生命至理,悲憫這個詞不僅對金庸,幾乎對所有人都太大了,即使是達摩、耶穌基督也不一定承載的起。所以,金庸不缺慈悲之心,但是悲憫對他來說,真的太大了!
- 最後說一下我的觀點,悲憫是寫不出來的,要踐行!只有認真的體會生命,珍視生命的人,才有可能做到佛家所說的悲憫!一個作家寫書,能夠把自己的觀點和思想表露出來,但是悲憫涉及一個人的德行,所以往往表現不出來。
之前看到過一個回答,大概是說嚴肅文學和通俗文學的區別,其中有一個點讓我印象很深,就是主角光環的問題。我對文學不太懂,但就著個人感受說一說。
討論主角光環的時候,大家的討論往往都集中於主角的好運氣,各種奇遇以及艷遇。但其實主角光環對讀者影響最大的一個點,我覺得是「主角視角」。就是作者分析事物往往會從主角的角度去分析,是非善惡往往也是以主角的立場判斷的。這就涉及到了題主提到的問題,小說可能因此而缺少悲憫——「只揭示別人心中的惡,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惡」。
但是沒辦法,這是通俗小說。其實我覺得金庸做得已經比絕大多數作家要好了。起碼他的筆下還有不少有血有肉,讓人憐憫的壞人,比如梅超風,比如李莫愁,比如東方不敗。而至於為什麼作者不在小說里揭露主角的惡?因為那樣的話會讓讀者反感啊。本來讀者代入主角讀得正是動情,結果作者沒事跳出來指責一下主角這麼做體現了性格自私,行為邪惡,還有幾個人讀得下去?
小說里的視角有多重要,舉楊過來當最簡單的例子。讀《神鵰俠侶》這本書,我一直覺得楊過很可憐。不是因為他少年時期屢受折磨(很多就是他自找的),也不是因為姑姑被……(呸呸呸),而是因為這本書有大概三分之一視角(大概估計),是從郭靖一家人的角度出發寫的。而且作者不遺餘力地在書里給讀者介紹說:楊過性格狡猾,楊過心胸不寬宏,楊過骨子裡帶著風流,楊過事不關己喜歡高高掛起……
結果就是,莫名其妙地,楊過少年時期為了家國大事把血海深仇放下,中年時期送襄陽三件大禮,和小龍女團聚後就趕緊一同前去襄陽殺敵,卻很多人被評價為「毫無愛國之心」。
結果就是,十分詭異地,楊過剛出場見李莫愁就展現了俠義心腸,成長時期多次看見旁人被困就出手相助,等候小龍女的十六年來一直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卻被很多人評為「毫無俠義之心」。
(╯°Д°)╯︵ ┻━┻
為啥會這樣,還不是因為小說裡面和郭靖黃蓉一家人對比出來的?作者分了許多篇幅描寫郭靖黃蓉的事迹,寫他們在仙境一樣的桃花島只隱居了十幾年就出來鎮守襄陽的不容易,和他們「俠之大者」的行為一比,楊過還重視個人情愛?還有幾分風流?這不是就被秒成渣渣了?
可是仔細想起來,貌似整本《神鵰俠侶》到結尾,我們的主角楊過也沒享過幾年福啊?他一直在受苦,行俠,為國……
所以你們看,少了這麼一部分視角,讀者的感受差距有多大?小說的篇幅就那麼多,多悲憫旁人,主角就多黑了一分。這簡直是通俗小說的大忌諱啊。讀者沒有棄書不讀,已經是幸運了。
所以金庸後來基本就不這麼搞了。因為這麼搞會死。
最後說說總結吧,總的來說,我覺得不該拿過多的文學性的要求來評價金庸小說。事實上,我覺得金庸自己也一直在找小說的通俗性和文學性之間的平衡。這也正是金庸小說了不起的地方。這些故事,在保留了通俗性的同時,也闡述了不少「金庸哲學」,這就已經很不錯了。
更新:評論有人說楊過一直和襄陽主線無關?可是如果沒有楊過小龍女,英雄大宴上要被蒙古人奪了武林盟主那該怎麼辦?郭靖黃蓉剛開始主持襄陽,遭遇大小武被俘,金輪率眾突入襄陽等事件的時候,楊過似乎也在吧?郭襄十六歲生日,正值第二次英雄大宴,是楊過送來了打先鋒的蒙軍的耳朵吧?最後結局的襄陽大戰,難道楊過小龍女沒有回來?
所以整本《神鵰俠侶》,楊過和主線是密切相連的。拿他和中年時期的郭靖比是不科學的,因為郭靖從小就投入成吉思汗的軍營學習騎射,還親自帶兵攻打過異族,他是有軍事經驗的。縱觀金書,也只有郭靖才能做得了襄陽主帥,其他人是做不了的。作為傳統的遊俠,楊過除奸臣救忠良殺蒙哥,已經做到了他能做的極限。從小說描寫的角度來看,和家國主線一直遊離,到結尾才搖身一變成為英雄的主角,有,但真不是楊過。
那麼,為什麼大家卻獨獨覺得楊過偏離主線呢?是不是因為太多文筆是在描寫楊過以外的人的緣故?當代人當然要用當代思維解讀過去的作品。沒錯,金庸的小說確實缺乏對普通人的同情。例如,令狐沖雖然可以對伊琳、向問天這樣的武林同道拔刀相助,但是向問天殺害無辜路人搶劫財物馬匹的時候他也就是嘆個氣而已。所謂的俠客的道德水準並不比江洋大盜強多少。
題主可能金庸讀的不熟。金庸小說絕對不缺悲憫,甚至處處是悲憫。
關於悲憫定義,我們就用題主給出的,也就是莫言的話好了。由於金庸沒有第一人稱小說,因此我定義莫言提到的「自己」,在金庸小說中指主角或主要正面角色,別人指反面角色。「小悲憫只同情好人,大悲憫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惡人。」同情好人不說了,同情惡人:鳩摩智散盡武功卻終證佛法,金輪臨死拼盡畢生功力救下郭襄「只描寫別人留給自己的傷痕,不描寫自己留給別人的傷痕,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謝遜算是正面人物,怎麼卑鄙無恥的殺空間自己說的清清楚楚。蕭峰追查帶頭大哥時一通亂殺,也沒有曲筆回護。「只揭示別人心中的惡,不袒露自我心中的惡,不是悲憫,甚至是無恥。」
楊過曾經想著殺郭靖(並且差一點成功),無論如何都是大惡。段譽內心活動從來不脫貴公子高人一等的心氣,只不過有著優秀的共情能力與正常堅定的三觀才時時自糾。韋小寶心中的惡就不提了吧。「只有正視人類之惡,只有認識到自我之丑,只有描寫了人類不可克服的弱點和病態人格導致的悲慘命運,才是真正的悲劇,才可能具有「拷問靈魂」的深度和力度,才是真正的大悲憫。」蕭峰濫殺,郭靖古板,楊過偏激敏感,張無忌優柔寡斷,這些主角都要他們各自性格上的弱點甚至病態人格(楊過尤其,所以遇到小龍女和郭靖真是楊過的運氣),怎麼就不悲憫了?而金庸在《天龍八部》中對命運無常,對求不得的闡述,我甚至認為較莫言提到的這幾種悲憫更為深刻。至於武俠小說中的終極神作《鹿鼎記》,其悲劇內核完全放在嚴肅文學中也是相當優秀的。
事實上,對人性多角度的描寫從來難不倒金庸。讀金庸後期小說常常可以看到金庸隨手幾筆就把一個小龍套寫的性格鮮明,靠的就是對人性的深刻理解。金庸真正做的較差的,是對主角人物的性格變化相對一般。要麼就是開始怎樣最後還是怎樣(比如射鵰郭靖,令狐沖),要麼就是稍有突兀(如張無忌),這方面寫的比較好的,大概就是楊過與韋小寶了。江湖草莽,命如草芥。金庸如實寫出來了,不恰是一種悲憫?文明,性命重要,都是和平年代法理正常的時候的事情,混亂年代便是誰厲害誰生存,誰無能誰炮灰的時代。金庸的武俠環境裡面,官府基本沒有什麼正面形象,法律規章更加沒有,只有弱肉強食的江湖秩序,而本不足道的小人物卻也在其中曇花一現,哪怕就是一個死,證明作者也是記得他的。不能悲憫的是讀者,從來不是金庸。憐惜性命的會怎樣,可以參考包惜弱。看到其他答案裡面提到向問天殺人搶馬,令狐沖只是嘆氣,不然要怎樣呢?他能阻止向問天殺人,還是能立即與他分道揚鑣?都不能的話除了嘆氣還能幹嘛?向問天是魔教的,他的人格是有問題的,否則就不會加入魔教,他殺人才是正常的。
是的,
我讀過的書中,
只《資本論》中有大悲憫。不是的
我們先看看,悲憫是什麼,結合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和莫言先生的《檀香刑》來談談,為什麼搬出莫言呢?因為覺得他在捍衛長篇小說的尊嚴一篇說的非常好
有感而發: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金庸先生《天龍八部》是大悲憫之作!
佛教無常,一切都在變化,一切難遂本心,求而不得。
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頂天立地蕭峰大俠,忠肝義膽,以身殉了宋遼和平。滿懷悲憤向誰告,仰天抱劍空長嘯。冤不冤,冤!
最毒婦人心馬夫人康敏,心如蛇蠍,愛恨割不斷,處心積慮毀了蕭峰,毀了自己。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知。孽不孽,孽!大悲憫同情好人,大悲憫也同情壞人!
莫言先生《檀香刑》是大悲憫之作!
嗚呼哀哉,黯然神傷。
江湖義氣,慷慨激昂。
孫丙為妻兒報仇,投身義和團。齊三軍,眾咆哮,滾滾黃河掀怒濤。壯志飢餐清兵肉,笑談渴飲德狗血。千秋萬代,溢美流芳!
但是他一時衝動毆打德兵害了二十七口高密百姓性命!
但是他「刀槍不入」的愚昧思想害得義和團千千萬軍士性命!皇家陷落,國家敗亡。趙甲於大清沉醉之際,為慈禧作倀。磨牙吮血,殺人如麻。世受無盡皇恩,刀下多少孤魂!遺臭萬年,豬狗模樣!
但是他凌遲錢雄飛是為了讓錢享譽美名,流芳百世!
但是他給孫丙上檀香刑是想給足貓腔一個偉大的傳奇!
大悲憫正視人類之惡,認識自我之丑,描寫人類不可客服的弱點和病態人格導致的悲慘命運!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題主在提問中已經說到:小悲憫只同情好人,大悲憫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惡人。
如果這是悲憫的定義,那麼金庸老爺子的武俠小說里
絕對不缺悲憫!
絕對不缺悲憫!絕對不缺悲憫!口說無憑,只舉一例,《天龍八部》。
「無人不冤,有情皆孽」
光是這八個字,就足夠撐起題主所謂的「悲憫」了。蕭(喬)峰
想當好幫主,求不得;
想報殺父之仇,求不得;想跟阿朱廝守,求不得;想在遼國歸隱,求不得;一生武功有何用?段譽
想學佛法,求不得;
不想學武功,求不得;苦思神仙姐姐,求不得;想逍遙天下,求不得。皇親國戚有何用?虛竹
想吃齋念佛,求不得;
想受戒清規,求不得;想忠於少林,求不得;想不承擔責任,求不得;三十六島七十二洞皆馬首是瞻又有何用?如果這些只是所謂對好人的同情的話,那麼看看書中的反派角色。
第一大反派,鳩摩智。
一生最盼望的,莫過於天下第一的武林至尊,結果到頭來,在枯井中散去全身功力。
第二大反派,慕容復
終其一生,年少習武,縱橫江湖,甚至拜段延慶為義父,不過只為了興復大燕,到頭來,卻只有和一幫頑童過過家家,瘋瘋癲癲。
第三大反派,丁春秋
欺師滅祖,為的不過是得到師父全部技能,結果最後卻被虛竹種上生死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更多的次級人物:
游坦之,心心念念他的阿紫姑娘,卻終其一生也沒能博得女神一笑。阿紫呢,信心念念他的姐夫,可最終也只有抱著姐夫的屍體跳崖,才能長眠在一起。四大惡人段延慶,心裡想的只有篡權奪位,結果親兒子也不認他。四大惡人葉二娘,每天弄死一個小孩子,跟自己的親生兒子卻分離十餘載,相認之日又成命殞之時。段正淳,如花似玉的伴侶到是層出不窮,可要麼自己的親兒子愛上自己的親女兒,要麼自己的親兒子變成老婆跟別人的私生子。……如果看到大反派的下場,還可以拍手稱讚大快人心,那麼看到這些人的結局,不泛起一絲同情和慨嘆,那就不是金庸老爺子沒有悲憫之心了。當然不,張無忌就是莫言式的大悲憫的代表人物。
莫言認為,大悲憫不但同情好人,而且也同情惡人,同時不能只想著別人給自己造成的苦難,也要考慮自己給對方造成的痛楚。
倚天和笑傲兩本正教與魔教明顯對立的書里,正派方的代表(如滅絕師太、左冷禪)只考慮了別人的惡,從不認為自己的作為是惡,並認為那些都是光明正大和理所應當。張無忌所完成的事情則是大悲大憫,他按照母親的遺言,記住了每一個人,但是他卻沒有踐行報仇的信念。記住所有人的好並不難,難的是忘記所有人的不好,他以德報怨,在冥冥之中,不僅是度己,更是度人。少年張無忌所具有的可能只是惻隱之心,然而從光明頂出道開始,他所做的不僅是東方的逍遙,更藉由逍遙,在接近西方的拯救。
題主描述的是莫言理解的悲憫。
我理解的悲憫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其實二者類似吧,都是主張平等看世人。惡人有善心,善人有惡行,大約如此。所謂善惡,不過是人類自行以道德為名進行了劃分。然而當我於善人立場看,多見惡人之惡,少見善人之惡與惡人之善。反之亦然。不是我缺少悲憫,而是立場與眼光決定了我的視角。畢竟「吾日三省吾身」的都是極少極少的。
說回金庸小說,真的缺少悲憫嗎?
如果以多數非主要角色為模本分析,也許是的。往往是惡人立斃於俠者掌下,或是善人冤死於惡賊之手。還有一部分我等讀者來不及知道善惡的尋常角色莫名其妙就死了的。可惜啊,武俠小說,甚至任何小說,都有敘事結構的主體和主要人物,為了在最短時間裡建立脈絡交代故事立起人物,那些尋常角色只好死一死,傷一傷,不然作者真的要寫人物上千萬的大百科全書嗎?換個角度看,這些人被作者以上帝視角安排了「芻狗」的一生。若是想為他們立個外傳,也並非不可能,那麼他們將成為另一個故事的主人公,就要另說了。再將目光轉向故事裡的主要角色,我絕不認為金庸小說缺少悲憫,反而悲憫是隱藏在故事與人物背後的主題。且不說「無人不冤有情皆孽「的《天龍八部》,我想講講言情武俠巔峰之作《神鵰俠侶》。楊過,作為第一主角,自小到大都在善與惡之間搖擺不定。且楊過最明顯的一點(在絕情谷底復出以前幾乎都這樣)就是不以普世的道德要求做準繩,只以自身的好惡喜憎為標準。他可以救歐陽鋒,害柯鎮惡;也可以救完顏萍,殺霍都王子。出於自己的需要,他和金輪法王等人分分合合;想要達成替父報仇,他將郭靖夫婦陷於險地。甚至從民族大義立場上,他都和蒙古政府忽遠忽近,沒個立場。這樣的角色,在郭靖的對比之下,簡直無法稱其為「俠之大者」。楊過,一直是這樣一個善惡均沾的角色,不是嗎?主角都這樣了,其他配角如李莫愁、金輪法王、絕情谷主、古墓弟子、重陽弟子,無不如此,善惡好壞,都有沾惹。這樣的安排,還不是悲憫么。不是。天龍八部中通過個別人物,悲憫寫得挺深刻的。
這種不良情緒就會導致白左
多虧金庸如果金庸小說都缺乏「悲憫」,這得讓「殺伐果斷」的網路文學情何以堪。
按照莫言的說法,金庸小說中很多壞人我都很同情的
題目太龐大了,從一個角度談談個人的一些想法吧。
金庸的小說里,很少有徹頭徹尾的惡人。
田伯光,血刀老祖,東方不敗,段延慶。塑造這些人物時,只是體現了他們某個方面的「惡」,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有人性的光輝閃耀的:重信,重情,回頭是岸。能看到眾生的善,這可以叫做悲憫吧。看完金庸再看看古龍,你會覺得古龍裡面小人物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有趣的多。
實在不理解題主的問題。從慈悲喜舍,因為懂得所以悲憫等關於悲憫的常規認識來說,金庸小說是悲憫的,大悲憫。1、悲憫人們在命運中的不自由。這種不自由來自出身(比如楊過),來自環境(比如袁承志),來自性格(一大票)。2、對自身存在的關照。比如如何看待殺父之仇的問題不單是因為這是哈姆雷特的永恆命題,更是對自身境況的思考。在這種思考中甚至過於原諒了惡的存在。金庸有缺陷,他的缺陷在於政治水平的不足,不能認識到個人自由的最主要敵人是什麼,以及這種敵人可以在何等程度上完全毀滅人類文明。但是在小說中,金庸是沒有缺點的。
我覺得這沒什麼好洗的。本來就是會亂殺路人,以現代文明的眼光來看是很殘暴。這點對於武俠小說來說,從其祖宗水滸傳開始就有傳統。金庸已經算好了的了。
然而,武俠寫的是中世紀。路人橫死,本就是中世紀的常態。不得不說,用現代的互聯網網民思維來評價金大的作品,是不合時宜的。金大1956連載《碧血劍》,1963年—1966年創作《天龍八部》,文學創作必然會留下當年的時代烙印。要用當時的文學著作來拷問現代社會人性和靈魂,只能是刻舟求劍,緣木求魚,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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