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馬台國為什麼國王是男性就會發生動亂?
書上寫著女王 事鬼道,能惑眾。
謝邀,希望有日本史方面更為權威的人士出來進行更為詳細的論述,此文僅代表一些個人意見,希望指正。。
首先,個人覺得題主本人的論斷有一點問題,事實上不是「因為有男性執政故而造成動亂。」而是「因為某些因素為前提,而這個前提和男性執政集團有關,故而在此時造成了動亂。」男性執政僅僅是「動亂因"的一個相關條件,並不是完全的動亂成因。。
我們先回顧一下卑彌呼上位及逝世後這段時間前後的兩次動亂:
1,在卑彌呼成為女王之前,邪馬台國是以男子為首領,公元188年左右,一些小國之間又再起戰端,史書記載為"倭國亂,相攻伐",最後各國貴族共同推舉卑彌呼為女王,日本列島這才恢復了安定。
據《三國志·魏志·倭人傳》說法,卑彌呼女王"事鬼道,能惑眾",這也是題主題面的出處。2,卑彌呼女王已經在和狗奴國的戰爭中戰死。卑彌呼死後,邪馬台國曾經立過一個男子為王,但是卻因此引發了一場內亂,支持者與反對者相互對立爭鬥,死了近千人。後立卑彌呼的宗女壹與為王。。也就是說,邪馬台國在卑彌呼之前一直是男性領主作為權力核心。當時的語境是日本列島開始進入農耕文明時期,農作物開始得以在島國上開始一定規模的生產,而作為人口稀少,原始耕種條件下耕種土地並不多的島國,人口和農業資源就成了島上各部落開始爭奪的對象。而人口掠奪和資源掠奪的此消彼長,部落之間開始出現明顯的實力差距,大部落開始兼并小部落,而衝突的規模也在不斷擴大,演變成戰爭。兼并戰爭開始出現,最後形成了日本列島上各佔有幾類資源的30多個國家,其中以邪馬台國實力最為強大。。此時,兼并戰爭隨著列島上各小國的戰略平衡,變得不容易展開,於是各國開始如同戰國時代一樣,開始尊一個」天下共主「,這個」共主「自然就是邪馬台國的國王。
而邪馬台國與小國領主間,以及國內各氏族的勢力矛盾依然突出,發生衝突不斷,事實上邪馬台國的男性執政集團之間的利益衝突非常明顯,以至於這個鬆散的聯盟搖搖欲墜,但是邪馬台國為首的共主聯盟的存在是所有人的底線。那麼,在原始神道教為主流的社會中,世俗權力紛爭的妥協方案,必須延續到」神職界「或者」氏族界「,這就是卑彌呼上台的歷史原因。。
也就是說,第一個」動亂「事實上是本身父權社會模式下,男性權力集團無法形成一個大一統權力機構,在戰略平衡下取得了短暫的整合,但是內部紛爭不斷,男性權力集團尋求世俗政治上的妥協,故而推舉了一位女性執政者上台,而這位卑彌呼的身份不明,日本史書亦無任何明確記載,總之,這位卑彌呼是權力應該不是完全的世俗權力,有可能涉及神職或者氏族權力。所以,此處卑彌呼作為執政者能夠達成一個穩固局面的原因,是因為她本身就是男性權力集團互相妥協的一個前提,故而會顯得」男性執政就動亂,卑彌呼上台就沒事「,但是邏輯並非如此。。
而《魏書》提到的"事鬼道,能惑眾"是怎麼回事呢?
兩種可能:1,這貨真的會巫術,至少有某種超能力可以操縱整個世俗帝國。2,邪馬台國實行的是某種意義上」巫術統治「。
第一個可能屬於神秘學範疇。我們就來聊聊第二種可能。
卑彌呼登上權力寶座之後,據說常年居住在深宮裡,很少與外人見面 ,並且深宮更是戒備森嚴,而作為原始神道教的一個符號,卑彌呼一直作為與天神交流,並擁有凡人無可比擬的神力,這個神秘存在一直延續在民眾的心中,而上層貴族的對下實行的一定程度上的高壓政策,而這個」壓「就是卑彌呼女王的神力。那麼這個權力體系是怎麼運作的呢?
而卑彌呼女王統治期間,邪馬台國已出現大率、大倭、大夫等官職,這些官職均由占統治地位的"大人"階層出任。大率是邪馬台國派駐各附屬國的督察官員,大倭監管集市貿易,大夫則是掌管外交事務的官員。除了"大人",邪馬台國還有"下戶"和"生口"兩大被統治階層。"下戶"為自由民,有家室,交納租稅,占人口的絕大多數,是主要的勞動力。。
而以此階級分布,作為邪馬台國的基本單位就是以這類階級,逐級往上負責,逐級往下監管,一個人的交流面不會超過上下兩個階級,而卑彌呼本人的神力就貫穿這個權力體系,最終向上,所以邪馬台國絕大部分人永遠見不到卑彌呼,而能夠見到的只有上層核心結構,故而卑彌呼在民間永遠是一個神秘存在。
而卑彌呼是否有身邊人呢??
據《魏志·倭人傳》記載,這位女王有千餘名女奴婢服侍,而平常的飲食起居都通過一個男侍來完成,又說其只是以大祭司的身份來統治國家 。即」有男弟佐治國「。。這個」男弟「是誰我們不知,但是這至少說明,在卑彌呼的統治中,頂層設計的世俗權力,是有男性權力集團參與的,也就是說邪馬台國的核心權力實際上是男性集團的世俗權力的平衡作為權力基點,卑彌呼代表的神權或者氏族權建立在此之上(實際上卑彌呼本人在世俗權力中也有話語權,這也說明了卑彌呼是一個極具政治敏感性的女性),作為整個國家權力體系的主體象徵,並且以其神秘性和巫術威脅來保證對於民間的高壓統治,以及整個權力體系和階級的穩固。。
明白了這點,我們就可以解釋」第二次「動亂了。
第二次動亂開始於邪馬台」共主聯盟中「,邪馬台本國和狗奴國的戰爭,而這場戰爭幾乎動員了整個國家,卑彌呼女王作為軍權踐行者,戰死。。
那麼,按照我上面對於邪馬台國權力體系的分析,代表神權或氏族權,並且是一切權力體系主體象徵的卑彌呼死掉了。那麼男性執政集團的勢力平衡被打破,重新陷入內鬥之中,邪馬台傳統階級開始出現動蕩,而自顧不暇的男性執政集團,完全無法維持整個權力體系的穩固,而對於下層實行」巫統「的卑彌呼神秘巫術已經不存在,顯得岌岌可危。這就是第二次動亂的源泉。。。
於是,妥協方案和當年卑彌呼上台一樣,宗女壹與繼續繼承母上的氏族權或神權,以及母親多年經營的權力集團,被男性執政團體擁立為王,至此,新的平衡開始,又進入了相對穩固的時代。。
總結:
所以,根據以上分析,其實事實就很明顯了,男性執政集團在卑彌呼上台前就無法達成妥協,一直處於內鬥之中,而卑彌呼的存在正好讓男性執政集團達成制衡,並且以卑彌呼的神秘形象建立了一整套權力體系,卑彌呼作為主體象徵存在,而卑彌呼本人作為政治水平極高的女性,也攬到了一部分世俗權力。而卑彌呼死後,男性執政集團因為權力平衡破裂,繼續陷入內亂,直到新的」卑彌呼「被擁立。。
所以一切都是政治鬥爭的結果,男性執政集團動亂如是,女王的穩固同志亦如是。,而並非是卑彌呼女王用了什麼無數去迷惑大眾。。
當然,以上建立在」卑彌呼不會巫術,是普通人類」的前提之下推論的。我個人不否認,卑彌呼有可能不是人類,並且會無數的可能。。
完畢。。
補充個問題以及參考文獻。。
」原始神道教「所謂何物?原始神道教時代,自然崇拜+圖騰崇拜+神道教雛形」,首先根據《古事記》和《日本書記》,我們可以得知日本原始宗教時代起源於「自然崇拜」,而「圖騰崇拜」來源於遺迹的保存探索,至少我們可以得知彌生時代存在「性崇拜」等圖騰相關的「物力」崇拜。而彌生時代有關祭祀的殉葬品諸如銅鏡,玉石,占卜用的陶器,骨器非常之多,那麼我們可以得出彌生時代至少具備了神道教祭祀儀式的雛形。「原始神道教"本身是被定義的概念,此處概念來自於神道教繼承「萬物有靈」的體系,而被認為這種早期對於土地神和穀神,以及自然的崇拜被稱為原始神道教。因為神道教的演化目前被得到共識的說法來源於」日本本土的原始崇拜——繩文時代的石器無數——彌生時代的祭祀——外來宗教(尤其是佛教,道教,和大陸薩滿教)的傳入,發生教旨的變革——古墳時代開始完善儀式和修築永久性祭祀場所——一直演變到5世紀大和時代,開始以天皇氏族神開始作為主體發展,並後以「神道」定名。。故而,本土產生的原始祭祀這一支,被定義為不同於大陸薩滿教的「原始神道教」 參考文獻:重松明久《魏志倭人傳にみえる古代國家の宗教形態》(《歴史手帖》,76-07)
山田宗睦《祭政女王卑彌呼》(《東アジアの古代文化》77— 11)《前方後円墳の道教背景論について――卑彌呼の鬼道道教說への疑問――》首先感謝 @acel rovsion先生的作答。此地在先生答案的基礎上作一些補充和思考,一是感謝先生答案所帶來的啟發;二則向當日在先生答案評論區中「死纏爛打」的行徑表示歉意,望先生勿怪。
首先審題:邪馬台國為什麼國王是男性就會發生動亂?
@acel rovsion 先生對該問題提出了一個疑議,學生和他的出發點是一同的,即考慮該問題是否已經有了一個先入為主的隱含概念——先來看下先生答案中的敘述:
首先,個人覺得題主本人的論斷有一點問題,事實上不是「因為有男性執政故而造成動亂。」而是「因為某些因素為前提,而這個前提和男性執政集團有關,故而在此時造成了動亂。」男性執政僅僅是「動亂因"的一個相關條件,並不是完全的動亂成因。
而什麼是造成該動亂的要因呢, @acel rovsion 先生作了如下回答:
也就是說,邪馬台國在卑彌呼之前一直是男性領主作為權力核心。當時的語境是日本列島開始進入農耕文明時期,農作物開始得以在島國上開始一定規模的生產,而作為人口稀少,原始耕種條件下耕種土地並不多的島國,人口和農業資源就成了島上各部落開始爭奪的對象。而人口掠奪和資源掠奪的此消彼長,部落之間開始出現明顯的實力差距,大部落開始兼并小部落,而衝突的規模也在不斷擴大,演變成戰爭。兼并戰爭開始出現,最後形成了日本列島上各佔有幾類資源的30多個國家,其中以邪馬台國實力最為強大。。此時,兼并戰爭隨著列島上各小國的戰略平衡,變得不容易展開,於是各國開始如同戰國時代一樣,開始尊一個」天下共主「,這個」共主「自然就是邪馬台國的國王。
也即是說,在1世紀至3世紀(兩漢至三國期間),日本列島的實態並沒有出現類似大陸朝廷一般,由一個統一的政治體維持相對穩定地「和平局面」,而是處於一個各部落(國)爭奪霸權的狀態,即「兵燹戰端」是那個時代日本列島的特徵之一。所以,學生在支持 @acel rovsion先生此結論的同時,再結合該領域的一些研究成果,將視野在放到同一時期東亞國際環境中,將題主所問之「亂」作為漢末三國交替的東亞政治序列重組的一環入手[1],重新審視此題。
先來看一下學者前田晴人按《魏志倭人傳》所作「邪馬台國」位置草圖:
配合此圖,對《魏志倭人傳》中「其國本亦以男子為王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為王曰卑彌呼」[2]作一細考:
第一個問題即是「共立一女子為王」其主語,即「誰」將一女子共立為王? @acel rovsion 先生所推薦學者,山田宗睦在其著中對此問題有過說明[3]:(1)由上田正昭發表於《日本史研究》(1958.11),《邪馬台國問題の再検討》中所提出,其「共立者」非泛指包括現北九州至畿內在內的「倭國聯盟內各國首長」,而是上圖所示,僅在偏南的「邪馬台國」內部的「首領層」(支配層)。而於此觀點相對的,(2)則是井上光貞在《日本國家の起源》(1960.4)中所敘述的,倭國全體——即構成倭國聯合各方諸侯,其上圖所示包括伊都國至邪馬台國等現西日本地區之諸國。從假說(1)延續下來的前沿研究,如學者前田晴人,在結合了文獻學及考古學的諸多材料後,在其著書中就敘述道,2世紀後半開始,包括伊都國、投馬國、邪馬台國、狗奴國等國為盟主的小國統合體,他們各自代表一個地區的霸權,皆以「倭國統合體」的形式,並以其國為盟主國(王)互相競爭及展開外交。而在其中,由以伊都國,以其地理位置的優勢(掌握九州北部通向朝鮮半島的海路權),通過獨佔與東漢實質上的外交關係,以「倭國王」的身份在「東夷國際舞台」上獲得強有力的話語權。在伊始,包括邪馬台國等地區盟主國在內的諸國,懾服於大陸政治體,轉而向獲得合法授權的伊都國(倭國王)納貢稱臣,而作為「共主」的伊都國也將從大陸政治體獲得的「返貢品」(威信財/prestige goods;如考古發掘出的銅鏡等)分給各稱臣國[4]。但這一穩定的政治架構卻因為漢末政治動亂,繼而隨著東漢政權失去對朝鮮半島的控制而被打破。這也導致了伊都國無法穩定地給諸盟主提供維持秩序的「返貢品」,逐漸瓦解其作為「倭國王」的合法性。繼而引發各盟主國為了爭奪「倭國王」之位,展開了《魏志倭人傳》中所提到的「倭國大亂」。
而同時捲入這場「爭霸戰爭」的邪馬台國同樣在內部的發生了繼承人問題——前田晴人的研究指出,邪馬台國的同樣屬於眾小國共通組成的諸國統合體,在比對牧健二氏關於東夷諸國王位王位世襲制度[5]的研究後,推論邪馬台國在當時,發生了繼嗣危機,而「共立卑彌呼」的舉措是由構成邪馬台國的有力部族首長們所作出的「非常舉」——首先「卑彌呼」在血緣上應具有足夠的說服力,而侍奉其左右的「男弟」或應不具備該條件[6]。前田晴人在此處沒有沿用井上光貞在解釋此問題時所用的「原始民主選舉制」,而是把這個問題傾向於邪馬台國其聯合政體類似軍事專制型聯盟,由盟主邪馬台國一國王世代傳下,但在「倭國大亂」之際,男嗣斷,服從於邪馬台國的各國首領承認了血緣最親近的「卑彌呼」同樣具有王位的合法性,繼而解決了這場繼嗣危機。而後通過與投馬國及伊都國的戰爭,獲得勝利後降伏諸國,並設一大率於伊都國,將與大陸政權的外交交流任務繼續交付於該國。而此時魏政權也在大陸北方建立,朝鮮半島以北的公孫氏亦歸其所控,邪馬台國成為了倭國聯合的新首領國,以從大陸政權獲得的冊封為合法性,「共主」於諸國前。
而題主問題所提到的第二次「亂」,以《魏志倭人傳》記,為「卑彌呼以死大作冢徑百餘步殉葬者奴婢百餘人更立男王國中不服更相誅殺當時千餘人」[7],而與卑彌呼女王之死有關, @acel rovsion先生答案中是「戰死」說:卑彌呼女王已經在和狗奴國的戰爭中戰死。卑彌呼死後,邪馬台國曾經立過一個男子為王,但是卻因此引發了一場內亂,支持者與反對者相互對立爭鬥,死了近千人。後立卑彌呼的宗女壹與為王。
「戰死」說與「病死」說在日本史學界都有各自主張與爭論,而其中關鍵兩點,一是建立在大林太良的「卑彌呼(女王,內/聖)——男弟(外/俗)」之上[8],即作為祭祀二元制下的女王卑彌呼被「神格」化後深居簡出,除服侍她的巫女集團及男弟之外,不見外人,繼而在戰爭中病死於深宮中的可能性較大。因為以文獻載來推,此時卑彌呼應已是60餘歲高齡。二則以前文所述追尋文獻學角度認為「戰死」為純「想像」,如學者山田宗睦[9]。但此地學生並不認為 @acel rovsion先生的「戰死」結論說有錯,因為這並非一個涉及「對」或「錯」的價值判斷問題——反而應該也可以作為考慮該問題的一個切入點,就如在前田晴人的研究中,雖然他也認為卑彌呼老死、病死的可能性很高,但也指出了「戰死」說也同時為許多人所「推崇」的事實[10]。但無論如何,與狗奴國一戰涉及了卑彌呼之死,在在與狗奴國開戰前,邪馬台國主動向宗主國魏王朝彙報此事,而魏亦即遣使赴邪馬台國觀其動向,此事亦載於《魏志倭人傳》中:先是兩國不和互起攻伐,卑彌呼即遣使載斯烏越赴魏訴說戰情,「倭女王卑彌呼與狗奴國男王卑彌弓呼素不和遣倭載斯烏越等詣郡說相攻擊狀」[11],而魏的反應也立即派張政赴邪馬台國——「遣塞曹掾史張政等」[12],在前田晴人的研究中,他認為張政一行在正始八(247)年抵邪馬台國後,一是判斷是否需要在軍事上支援自己的從屬國,其次便是了解到卑彌呼高齡,或不久人世,在其逝去後會否引發王位繼承問題,繼而在政治層面兩方面都需要考慮是否應該給與其支援及支持[13]。在結合了栗原朋信的研究[14]後,他作出了如下推測,即在魏使張政滯留邪馬台國期間,卑彌呼去世,圍繞王位繼承問題,「親魏派」如難米升等與「反魏派」即新立之「男王」之間發生了劇烈的對抗。而結果以「親魏派」的勝利告終,重立女王,旋即即可遣使送張政還魏,並獻上貢品以表忠心——「與壹與遣倭大夫率善中郎將掖邪狗等二十人送政等還因詣壹獻上男女生口三十人貢白珠五千孔……」[15]。
所以,以結合前田晴人等學者的研究可以看到大致一個這樣的過程:
各小國以邪馬台國為首組成邪馬台國聯合——先臣服與伊都國(受東漢冊封)——(東漢國亂)伊都國亦國勢漸微,各霸主國聯盟開始爭霸——邪馬台國發生內部繼嗣問題,各首領立15歲女孩卑彌呼為女王,問題得以解決——邪馬台國征服諸國成為新倭國聯盟的共主(但不包括狗奴國)。到這裡前田晴人稱其為「第一次統合」,即「倭國大亂」,其亂是指東漢內亂所導致東亞國際體系序列性的變動的一部分。而隨著魏國統一大陸北方[16],邪馬台國作為倭國聯盟的領袖國繼續通過與大陸政治體的外交以獲得穩定的政治合法源泉,而魏國也「積極」回應了邪馬台國的政治期望,在邪馬台國與狗奴國戰爭後引發的其國內政治變動時,大陸政權亦以宗主國的影響力進行了一定程度利於己方的「干涉」,便即是所謂「第二次統合」。再來看一下由(2)假說展開,其他學者的前沿研究,如山尾幸久便指出,《魏志倭人傳》中所載」倭國」其先有男子之王統治,往七八十年和平,而後其亂起。而這裡「倭國」是一個泛稱,而非實指——即男子之王統治的倭國是以伊都國為首的倭國聯盟,而伊都國朝貢東漢,為當時史者記為倭王,而後倭國聯盟內亂,邪馬台國降伏伊都國,而新誕生的倭國聯盟,各諸侯首領面對東漢內亂,需要產生一個新形式的政治體來度過長期爭鬥導致的危機,於是一個以設立一個新興宗教下女性最高祭祀之位的方案便擺上檯面——在山尾氏的研究中,其稱「祭政二元式宗主國體制」[17],與前田研究不同的是,山尾並不認為「立女王」,是原先邪馬台國內部的問題,而是成為新霸主的「新」邪馬台國與其他地區霸主的妥協性產物。這個結論,其實與 @acel rovsion先生答案中他的結論,似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但有一個前提卻與前田的研究暗合,即東漢內亂是引發這場東夷國際間亂局的至關重要的因素。而這一點在吉野里發掘報告中,亦有佐伯有清指出[18]。
所以,針對題主的問題,學生認為並非只立男性為王便會引發其內亂。而本身這個問題所涉及的兩場「動亂」,若放在東亞國際環境下來考量便可以深刻體會到東漢至三國這一「歷史震蕩」在東亞各政治版塊中的迴響。至於題主您所問:書上寫著女王 事鬼道,能惑眾。
限於篇幅,不作多展開。煩移步 @acel rovsion先生的答案,亦可參先生所推薦學者重松明久其作《古代國家と道教》[19],此書第三章第五節《邪馬台國の宗教事情》中有詳解。
[1] 平野邦雄:《古代を考える邪馬台國》,東京:吉川弘文館,2005,P.89-90
[2] 山尾幸久:《魏志倭人伝》,東京:講談社,1972,P.243[3] 山田宗睦:《魏志倭人伝の世界 —邪馬臺國と卑彌呼—》,東京:教育社,1979,P.198-199[4] 前田晴人:《女王卑彌呼の國家と伝承》,大阪:清文堂出版株式會社,1999,P.92-94[5] 牧健二氏:《女王卑彌呼等倭の女王國王の共立》,《龍谷大學経済學論集1》,1961[6] 前田晴人:《女王卑彌呼の國家と伝承》,大阪:清文堂出版株式會社,1999,P.96[7] 山尾幸久:《魏志倭人伝》,東京:講談社,1972,P.246[8] 大林太良:《邪馬台國》,東京:中央公論社,1977,P.99[9] 山田宗睦:《魏志倭人伝の世界 —邪馬臺國と卑彌呼—》,東京:教育社,1979,P.244[10] 前田晴人:《女王卑彌呼の國家と伝承》,大阪:清文堂出版株式會社,1999,P.101-102;另如松本清張等便持卑彌呼之死與狗奴國之戰有關,雖不是直接戰死,而是因為敗於狗奴國後,承擔戰爭責任而被殺,可參:直木孝次郎:《邪馬台國と卑彌呼》,東京:吉川弘文館,2008,P.196[11] 山尾幸久:《魏志倭人伝》,東京:講談社,1972,P.246
[12] 同上書,P.246[13] 前田晴人:《女王卑彌呼の國家と伝承》,大阪:清文堂出版株式會社,1999,P.103[14] 栗原朋信:《魏志倭人伝にみえる邪馬台國をめぐる國際関係の一面》,《史學雑誌》73.12,1964[15] 山尾幸久:《魏志倭人伝》,東京:講談社,1972,P.246-247[16] 在之前邪馬台國與公孫氏的外交可參:西嶋定生:《親魏倭王冊封に至る東アジアの情勢 —公孫氏政權の興亡を中心にして—》,《中國古代國家と東アジア世界》第3章,東京:東京大學出版會,1983[17] 山尾幸久:《邪馬台國と狗奴國との戦爭 —西日本の東端と東日本の日端—》,國立歴史民俗博物館編:《歴博フオーラム?邪馬台時代の東日本》,東京:國立歴史民俗博物館,1991[18] 佐伯有清等編:《倭國大亂と吉野ヶ里》,東京:山川出版社,1990,P.144[19] 重松明久:《古代國家と道教》,東京:吉川弘文館,1985這裡的是個封號吧?很多人成為這個卑彌呼的
其國本亦以男子為王,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為王,曰卑彌呼
涉及到內政歷史的東西,對他國的記錄往往不真實,對方不會傻大白的如實說給你
卑彌呼是女王的意思,未必是指現在這個,可能傳了很多代,大和彌生人很多跡象表明是炎帝民族,是母系社會,日本歷史上的女天皇也非常多。
其國本亦以男子為王,
這裡「倭國」是一個泛稱,而非實指
很可能是指須佐之男命和大國主命時期的繩紋人蝦夷人傳統。
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
和平了七八十年後,戰亂的歷年很可能是幾百上千年,蝦夷人是公元前2000年到日本統治繩紋人,彌生人是公元前300年才到日本,相差了1700年。
所以並沒有題主說的那種事
反而最後是九州地區的男性神武天皇(或應神天皇)起義,推翻了京都地區的女性卑彌呼的統治。
邪馬台的地望
中國紀錄了日本最早的歷史。漢武帝在半島置四郡,接觸到日本。《漢書》、《後漢書》提及倭人貢獻,《三國志·魏書·烏丸鮮卑東夷傳》的倭人條目,習慣稱為《魏志倭人傳》,信息量更大,紀錄了曹魏出使邪馬台女王國。
邪馬台的地望尚無定論。根據對音,最有力的兩個候選地,是九州的山門和奈良的大和。但都和《魏志倭人傳》的信息有衝突。援引考古證據,並不能使問題簡化。見《&<魏志倭人傳&>與邪馬台國全分析》(作者不詳),詳盡介紹兩派觀點及延展信息。在此僅作概述。魏使從帶方郡出發,穿半島渡海至九州島,途經狗邪韓、對馬、一支、末盧、伊都、奴諸國,方位都沒太大疑問,特別是光武賜倭奴國的金印已出土。接下來東行至不彌國百里,也可以限定在較小的範圍。再下面問題就來了。
南至投馬國,水行二十日,再南至邪馬台,水行十日,陸行一月。直線距離早已出九州下海。九州說的主題就是壓縮這個距離。又有兩說:水行十日和陸行一月是或的關係,不是先後。榎一雄提出,伊都是「郡使往來常所駐」,其後諸國的間距不是累進,而是分別到伊都。都不太有說服力。
大和說則認為魏使搞錯方向,並非向南而是向東,就還在本州島,對得上大和。但邪馬台南的敵人狗奴國,「東渡海千餘里復有國」,又成了問題。九州說都能很好地解釋:南九州和四國。驗證《魏志倭人傳》中其它方位,正誤不一。
第二個(?)問題,《魏志倭人傳》提供了自郡至邪馬台總距離「萬二千餘里」,及不彌之前各段里程,相加約10700里,則不彌距邪馬台約1300里,怎麼也到不了大和,也怎麼也走不了兩個月。榎理論雖然整體存疑,但伊都至邪馬台1500里,對得上山門。
綜觀兩說,除去距離問題,九州說的擬合度要高於大和說。先前的研究者認為方向誤差的可能遠大於時長,思路是對的,但為什麼沒人問,為什麼搞錯方向?
《魏志倭人傳》記錄從對馬南渡至一支,但壹岐島實際位於對馬島東南。末盧東南至伊都,再東南至奴國,但實際都是東北至。這段路所有方位都向南偏。啟發我聯想到劉宗迪老師著《失落的天書》,指出《山海經·大荒經》實為曆法書,先民以東方七座日出之山指示時令。
地球繞太陽公轉,地軸傾斜,與公轉平面成66°34′夾角,造成一年內陽光直射點在南北回歸線之間擺動。相應日出方位隨時令變化。春分秋分日出於正東。春分至秋分上半年,日出於東偏北,逐漸向北移動,夏至達最北,然後南移。秋分至春分下半年,日出東南,南移至冬至達最南。
魏使可能同樣觀察日出確定方位,但對天文曆法所知有限,海上缺乏地理參照物,始終以日出為正東。整個行程的前半段,應該在上半年,一路上日出東北。以東北為東,則東南為南,東北東之間也是東南。從不彌南至投馬,仍然實為東南。
關鍵在於,等離開投馬去邪馬台,期間可能在投馬駐留,已經過了秋分。日出移至東南,則南實為西南。如果水路走日本海,投馬在出雲,走瀨戶內海,則在吉備或四國。綜合其它信息,出雲有相當可能,我的觀點是九州和大和說的折衷:邪馬台位於九州,投馬位於出雲。
此說能基本照顧到上述疑點。魏使從不彌到投馬再到邪馬台,走了一個之字,而非直線。和榎理論異曲同工。如果有更詳細的地理天文資料,還可能推算出魏使大致的日程表。
還可以解釋另一個現象,中國古代地圖總是將日本繪成南北走向,實為西南東北。中國是典型季風氣候,冬季沿海盛行偏北風,夏季盛行偏南風,春季是冬季季風向夏季季風過渡期,風向頻繁變化。海船去日本多在五六月出發,期間日出正在較北的區間。來中國則多在三四月和九月。後人登陸後,有的能深入本州,大方向仍然和魏使差不多。
古代中國人並沒有把自己的地圖畫歪,正上加錯,《魏志倭人傳》誤以為日本在會稽和東冶的東面。說明在長期駐守狀態下,專業(?)人員運用觀察日出七山一類的方法,能夠獲得精確的方向。但在運動中,特別是航海,就無能為力了。而時人只有簡單的認知,日出於東。伊都離邪馬台不遠,魏使卻繞了個大圈,可能是政治需要。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而得國。在她前後都有立男王,不能服眾,國中大亂。顯示邪馬台是神王統治,更多地靠精神,而非武力維繫。同理熱衷朝貢,也是一種強大的精神資源,但比虛無的鬼神容易取悅。讓天使現身最有說服力。
女王治下諸國戶數多以千計,有三個過萬,奴國二萬餘戶,投馬約五萬戶,邪馬台約七萬戶。考古顯示戶數大幅高估,只能供參考相對規模。自奴國以下的小國,國主名號各異,副職均為卑奴母離,根據對音為夷守,可能由女王國派駐。只有伊都副職不同,應該是因為負有外交職責。
以人口折算國力,奴國人口是邪馬台1/3弱,也派駐了卑奴母離。投馬則有約70%,略不對稱的雙寡頭,「官曰瀰瀰,副曰瀰瀰那利」,顯示副職出於自選,在邪馬台聯盟中享有超然的地位。三國實力大致相當於當代世界的中美德。
本土最早的史料《古事記》和《日本書紀》紀錄日本的起源神話。包括三部分:高天原神話。混沌初開,神創造日本國土,誕生天照大神,須佐之男和月夜見,在高天原活動。出雲神話。須佐之男忤逆姐姐天照大神,被追放出雲。九州神話。高天原派神邸平定出雲,天孫降臨九州稱王。其後人神武東征,佔領大和。
神話是隱喻。出雲神話相對獨立,可能是將出雲本地神話拼接入大和朝廷的神話系統,顯示古出雲地區有特別的意義。有學者認為,征服出雲是大和朝廷崛起的關鍵一步,為樹立合法性,吸納出雲神話,並加入兩個象徵出雲失敗的故事。但為什麼要加兩次,還有九州神話的違和之處,既然出雲已平,命定征服大和,天孫為何還要捨近求遠,降臨九州。
海洋水文結合上述討論,可以提供另外一種視角。對馬暖流流速1-1.5節,與間宮寒流在日本海南部交匯形成左旋。從辰韓出發,順流可漂至本州山陰北陸地區,包括古出雲。技術含量低,應該是最早開闢的渡來人航線。但只有單程票,在當時技術下不能原路返回。
航海術提升到一定水準,才能橫切對馬暖流,渡海峽登陸九州。航程短,且有來有往,保持和大陸聯繫。考古顯示主要的航線,是經對馬、遠瀛(沖之島)、中瀛(大島)至筑前。魏使過對馬即折向壹岐,難度更大,在考古中沒有留下痕迹,再次暗示是一條特設航線。
可以設想在很早的一段時期,兩條線並駕齊驅,各有得失:出雲航線開闢早,一次性輸入資源多,但缺乏和大陸的直接聯繫,只能通過九州中轉,後勁不足。九州航線開闢晚,受制於人力,但能閉環,保持文明的水平。隨著航海技術的推廣,最終完全替代前者。
出雲航線的運能也只是略高,可以設想,最早一批登陸的文化,陷入孤立,耗散掉了。如果有較大聚落被從半島排擠出來,當然不用考慮回程,也有望保存較多文化。就對得上追放須佐之男的情節。神話拼接可能較晚發生,追放也可能有真實的原型。先登出雲和晚登九州的文化,都有半島記憶,構成高天原神話的基礎。投馬服從邪馬台的精神指導,可以作神邸平定出雲理解。
此外,日本出土少量東吳赤鳥年號的銅鏡,可能由半島中轉,也不排除已經開闢直達的航線,對造船和航海技術要求更高。唐宋時渡日多走此線。
即使技術有所提升,對跨海交流的效率不能高估。漢魏主要走上層路線,日常以韓人為中介,韓人當時尚在蒙昧。文明東渡日本,在時空都非常平緩。是滴灌式的,九州至出雲相對日本很大的一個正面平均輔開,滲透了薄薄的一層。
《後漢書》記「建武中元二年,倭奴國奉使朝賀,使人自稱大夫,倭國之極南界也。」《魏志倭人傳》記錄了南北兩個奴國,光武所賜金印在北部出土。目前認為是范曄弄錯了,范曄版《後漢書》成書晚於陳壽的《三國志》。但曹魏出使距光武來朝近200年,倭國的南界可能已經擴展。以邪馬台計算,北九州的中心前進了約1400里,在這裡是一個不長的距離。
文化輸入同源,輸入過程平緩,使日本文明發展出文化高度統一,政治高度分立的奇特組合。在亞洲獨樹一幟,長期保持制度化的封建。儘管對中國元素來者不拒,官僚化不及半島,更不用說中國。更接近歐洲中世紀。沒有任何證據兩者存在交流,而是起源於相似的態勢。
自漢武立四郡或更早,三百餘年,一直保持著這樣微弱的連接,如縷不絕。使得日本西南沿海比內陸發展。也許這是九州說最有力的依據。山門屬於沿海文化帶。投馬五萬戶,邪馬台七萬戶,並壟斷精神資源,很好地驗證了兩條古航線的效能。而大和說不僅要解決各種細節的疑問,還要回答,在保持外部連接的情況下,地處內陸如何能建立優勢。除非文明在漢武前,就已經在大和內生。沒有任何證據能支持這一點。只有當永嘉之亂摧毀中原王朝,且高句麗盡有遼東,切斷了連接,沿海文化帶走投無路,才可能考慮向內陸發展。
中原自顧不暇,不能再紀錄日本歷史,這關鍵的一段就晦暗不明。看起來女王國本來就不穩,頻頻向曹魏求援,魏使至少幫助平定了一次內亂。可以設想,連接中斷一定是沉重的打擊。古出雲也不能倖免。天孫在歷史中的原型,繞過出雲,直接去了大和。
有證據顯示,大和地區是因大和朝廷得名,而不是相反。儘管承繼了邪馬台的國號,參考同類歷史,亂世總是中下層豪強引領變革。天孫的原型在邪馬台國中,應該不是顯赫的角色。大和朝廷保存著通漢魏的記憶,是為遣隋唐使的緣起。
成為日本文明的周期率。對外關係史就是一部文明史。外部文明帶來有限的變化,然後衰減,轉向對內發展。又可以分為三個大循環,各包括兩個小循環。在地緣上則總是形成外向、內向兩個文化化圈,在早期是九州和畿內,之後是關西和關東,權力在兩地間交替。
上古
Ⅰ期: BC 1世紀- 3世紀 通漢魏(九州) 4-6世紀 大和朝廷的興起(→畿內) Ⅱ期: 607-840年 遣隋唐使 9-12世紀 武士的興起(→關東)近世
Ⅰ期 1274-15世紀 元寇來襲,幕府更替(關西←) Ⅱ期 1467-1600 日本戰國時代 17-19世紀中 德川幕府(→關東) 現代 Ⅰ期 1853-1890年代 黑船事件、明治維新(關西←) 1890-1940年代 軍國主義(→關東) Ⅱ期 1945- 經濟奇蹟及幻滅德川幕府時期出現官僚化趨勢,今天日本已經完成蛻變為官僚制度。
世界要變了,日本將進入第四個大循環,再次開放只能是面向中國,脫歐入亞。
2017.1.23於亦庄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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