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文揚：「下層社會儒家思想」與中國今日之現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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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揚：「下層社會儒家思想」與中國今日之現代化
文揚：「下層社會儒家傳統」是孕育革命思想的母體
文揚：「中國思想」浴火重生的路徑 --「中國思想」系列文章之二
文揚：偉大的時代終將復興曾經燦爛的「中國思想」--「中國思想」系列文章之一
「亨廷頓在《文明的衝突》中提出，所有非西方國家的現代化，都要分兩步走：第一步是把西方化當作現代化，用西方化引領現代化。隨著發展後自信提高，非西方國家就開始第二步現代化，進入去西方化，回歸本土化的現代化階段。中國當下正走上第二步。

這兩個階段不僅是認識的發展，也是實踐的發展。在中共革命階段，毛澤東完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將馬克思主義中的西方因素拋開，把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傳統結合起來，學習其中現代化的內容。
中共領導的改革開放，第一步是從80年代開始的，以西方化引領現代化。當下正走到第二步，開始去西方化，回歸本土的現代化。
去西方化不是去現代化，而是現代化的繼續發展。只有現代化的不斷深入，才能真正區分哪些因素是西方內在的，哪些因素是現代化的，是普適的。
現代化的核心是高新技術和製造業。中國現在在高新技術和製造業上在接近西方，但還沒有完全趕超。由於已經出現中國趕超西方的趨勢，所以到了需要提出區分西方化和現代化這個問題的時代；同時，由於中國還沒有趕超西方，所以不可能完全回答這個問題。十年二十年之後，中國處於工業化的前沿，和西方並駕齊驅，甚至超過西方，就不會仰視西方了，就能把西方和現代化區分開來，中國就能重新提出現代化的敘事。

謝邀，我認真把全文讀了一遍，開始的感覺是繞，之後的感覺是怒，最後的感覺是笑，下面我列一下我認為這位先生的立論和論證中存在的主要問題：

1、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他在文章開始就預設了結論：中國思想和西方思想不同。

這其實是一個民族主義的劃分標準下得出的偽論，問題在於馬克思主義講物質決定意識，社會思想是基於現實社會的，而社會問題實際上是不能用簡單的民族作為標準來劃分的，比如「我大清自有國情在此」這種名言，就是一個著名笑話，因此，思想同樣不該以民族的標準劃分，比如「我大清自有思想在此」云云也是很不著邊際的。人是社會性動物，因社會不同，不同社會中的思想自然有共性和非共性，而具體探尋每一種思想的異同，只能從社會生活的特點上找，而不能從所屬地區和人種上找，這是非常膚淺而不著本質的。這裡舉個例子，比如加泰羅尼亞的獨立派青年，蘇格蘭的獨立派青年，台灣地區的獨立派青年，三種民族的民族主義，在對國家/民族的認同，投入和盲目上有什麼本質性的不同嗎？其實並沒有。

因此，他這篇文章一開始作為基石的立論就已經被扭曲了。

2、在關於中國近代思想變革的描述上，他對於現實的變革，和思想的變革描述的非常錯亂。

任何一個學過高中歷史課本的人所知道的中國走向近現代化的正常順序，是鴉片戰爭以來的一系列戰爭失敗——師夷長技以自強的思想——洋務運動——甲午戰爭的再失敗——彼得大帝式的西化改革的思想——戊戌變法——百日維新的失敗——民族主義的顛覆清政府+創建資本主義政權的思想——辛亥革命——北洋軍閥篡奪政權，及此後南北軍閥混戰帶來的以巴黎和會為代表的創建獨立自主的民族主義資產階級政權的全面失敗——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馬克思主義被接受，新民主主義革命開始。

而他筆下的描述是：天演論破壞了晚清思想——帝國主義主導下的逆向民族主義進一步摧毀中國思想——戰爭失敗導致了中國思想的全面失敗——革命開始——革命思想與中國思想全面結合。

看完這個邏輯鏈，其實這裡的問題就很明顯了。我們所學過的高中歷史書的脈絡，是物質決定意識，西方侵略者的一波波衝擊，推動了晚清封建思想的瓦解和歐美新思潮的不斷引入，直到馬克思主義到來，而這位先生陳述的脈絡，是意識決定物質，中國思想首先是被他所預設存在的主題，之後才不斷在炮彈和革命的物質衝擊中不斷發展吸納重生，這樣的史觀和哲學認知，實際上已經是完全背離了馬克思主義，可以說是一種以意識為主體的唯心主義歷史認知了。

3、作為一位復旦大學的研究者所寫的東西，文章里有一些明顯的杜撰性質的極端民族主義煽動性文字，這是非常不該出現的。

如：

「中華文明這棵大樹從破土之初就發育出繁茂的思想之花，到春秋時期形成了一個思想發展的高峰，此後強烈影響並完全統治整個東亞地區長達兩千多年，這無需贅述。

但長期以來並沒有「中國思想」這個名稱，因為周邊的蠻夷戎狄只是單方面地向中國學習，並且作為至高無上的「天道」學問來全盤接受，自身並未產生出任何可以與之相匹敵的其他思想，使得「中國思想」一直缺乏對應的「他者」，唯我獨尊，也就不需要有任何命名。

其唯我獨尊的程度，在世界上絕無僅有。歷史上，即使異族靠武力征服入主了中原，也決不會同時伴隨「異學」的入侵，而只會有更深入的「漢化」。這完全是因為「中國思想」太強大。」

但很遺憾，中國歷史上與周邊區域的文化交流和融合從未斷過，在商周從黃河流域不斷擴展，到秦漢初步奠定疆域，到南北朝到隋唐的民族大融合……這整個過程中，中華文明從不是一個一成不變的唯我獨尊的輸出者，而是在不斷地學習，吸納，融合，直至形成今天的中國文化。這裡舉一個例子，比如老舍先生筆下的很多民國時代北京傳統文化的東西，多是誕生於或因於清朝統治期的滿族文化習俗，以這位先生的邏輯，那麼對此我們該說八旗不是蠻夷？還是該說滿漢一家？其實都不是，真實的歷史，是民族融合造成了文化融合，明朝的中國文化融合和吸納了一些滿族的習俗，形成了民國時期的更新的中國文化。中國文化從不是一種妄自尊大故步自封的東西，中國人民一直懂得應時應勢，順應歷史的進步與發展，吸納新的先進的，具有生命力的文化，比如1921年，中國的先進無產階級對馬克思主義的快速認同，學習和應用，就是其中的一種體現。

4、對於「儒家文化」的一些概念，他依然是將「孔子」放在了「社會」之前，顛覆了物質與意識的亂下定義。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他提出的「下層社會儒家傳統」這個概念，這裡其實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是社會在先，還是儒家在先？是中國歷史的社會誕生了孔子和儒家文化，還是孔子發明儒家文化決定了中國歷史上的社會形態？是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還是生產關係先決定生產力？

而以唯物史觀來看，我們很輕易就能看清，儒家文化是中國社會所誕生的產物，所謂的「下層社會儒家傳統」，本質上只是一種被孔子提出，被一些後人提及，保留和修改，並得到了相當廣泛的社會認同的「下層社會傳統」，那麼作為廣大人民的文化的一部分，反抗壓迫，解放自身，抵制昏暗的統治階級，這樣的「下層社會傳統」，難道不正是如馬克思主義中所提出的廣大勞動者的客觀訴求一樣，是一種屬於人民的，合理，客觀，和正當的社會意識形態存在么？

與之對應的是，所謂的「上層社會儒家訴求」則只不過是孔子提出和一些後人修改過的「統治階級意識形態」而已，正如這位先生文中所說的，它們是「束縛人民的枷鎖、麻醉人民的鴉片」。

其實縱觀全文，他只是強行把「儒家」這個標籤貼到了客觀的社會現實之前，而用一種「儒家」和「非儒家」的標準喧賓奪主的扭曲了正常的唯物史觀概念下對社會意識形態的定義而已。

5、最後，則是他在歷史舉例中的錯誤比比皆是。

試舉其三：

a、「隋高祖文皇帝楊堅出身山東寒族，宋太祖趙匡胤出身下級軍官。」

史實錯誤：楊堅之父楊忠是北周的隨國公，上柱國，楊堅篡位時是周宣帝的岳父。趙匡胤的父親趙弘殷是後周鐵騎第一軍都指揮使，屬於高級將領，這位先生說這兩位開國皇帝出身下層，這簡直是對歷史非常無知的人才能說出來的大笑話。

b、「而在中國，從秦亡漢興開始，常常就是一種以整個下層社會為主體的歷史運動。這種運動不是奴隸起義，也不是農民造反，而是天下皆反，民間起兵，是駱賓王所寫的『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鐵騎成群，玉軸相接……班聲動而北風起，劍氣沖而南斗平『。」

舉例錯誤：駱賓王寫的這篇文章名為《為徐敬業討武曌檄》，如名所述，起兵的人是唐初名將李績的孫子徐敬業，襲祖父英國公爵位，起兵的目的是為廬陵王李顯爭奪皇位，於兩個月內失敗。這場戰爭實際上只是一場統治階級內部的「權力的遊戲」，實際上是和社會下層並沒什麼關係的，這也是一個很低級的歷史錯誤。

c、「為什麼太平天國必然失敗？因為洪秀全的『拜上帝會『新思想是一個徹頭徹尾背離中華儒家傳統的異端，儘管藉助了基督教的影響，打出了『奉天討胡』的義旗，但卻完全無法連通『下層社會儒家傳統『，當然也就不能促成『南連百越，北盡三河』這種天下皆反的大形勢。」

描述錯誤：「南聯百越，北盡三河」也是駱賓王筆下的文字，然而實際上太平天國起義為時22年，割據東南半壁的起義規模要比徐敬業兩個月被剿滅的叛亂規模大的多。而且很巧合的一點是，太平天國在廣西起兵，林鳳祥李開芳的北伐軍幾乎打到過天津，還真是「南及百越（湖南，廣西至更南），北過三河（河東河南河內，其中最北的河東在山西）」與作者的舉例恰好相反。

綜上，讀完全文之後，我大致對這位先生產生了兩個認知，第一，他寫作此文的目的性很強，從一開始就是先有結論，再去論證的。第二，他對於馬克思主義哲學和中國歷史相當無知，文中經常出現各種錯誤，其中不乏一些常識性的低級錯誤。

PS：當然，如果稍微誅心一些，這位先生在文中最後的結論部分，一邊聲稱「中國的發展已進入第二階段」，一邊宣傳「中國下層社會儒家傳統將在第二階段中佔據重要地位」，在我們已經看清，所謂的「中國下層社會儒家傳統」就是「下層社會意識形態」，且這位先生也在文中一再強調「下層社會意識形態」是屬於底層民眾的，用來顛覆封建王朝的革命性的，抗爭性的思想之後，那麼聯繫二者，我通過邏輯推導得出的結論，就只能是這位先生正在試圖通過此文，在宣傳極端民族主義的同時，更煽動大眾去反政府……作為一種典型的吃黨飯砸黨鍋的行為，我以為這位先生的這篇文章，以及發布此文的觀察者網，都是非常值得熱愛國家，民族和執政黨的我國人民去警惕的。

水平比民科民史民哲們還差勁，用心加倍的險惡，圖謀則暴露自己的無知，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倒是挺適合形容這文的。

本來以為是一篇惡毒扭曲馬克思主義的文章，讀了一半感覺不錯，讀到最後嚇了一跳。全文鼓吹下層社會儒家傳統，先不說這個鼓吹方式是不是意味著用儒家中積極的一面暗示整個封建儒學，我個人還是非常認可儒家中一部分確實有可以貼合馬列主義的地方。但文章主要說了儒家有革命傳統造反傳統，結果文章最後來一個現在這個時代要提倡這種下層儒家要和馬克思結合，難不成是要號召廣大無產階級。。。。

總的來說至少不是弟子規級別的搞笑，大體上說的確實是儒家思想中進步的東西。

關於儒學的部分想說兩句。

儒學之所以能成為兩千多年以來中國的主流意識形態，起起伏伏自然不是靠的政權強力維護，反而是儒學在王朝末路、蠻夷亂華之時維繫了中華文明的薪火，使得老大中國改朝換代而不亡文亡種，所以儒學自然有其獨特的地方。

首先，儒學有一個中國人獨特的宏大理想而為高密度的熟人社會中的所有中國人所嚮往：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其次，傳統中國是精耕小農的熟人社會，這樣的社會只能是依靠道德倫理來治理。而儒學恰恰是承認的人的合理慾望，然後由少數先進分子（君子）垂範引領，然後教化，導民向善。故夫子曰：庶之、富之、教之

再次，傳統中國和西方文明核心的一個區別的核心是皇權壓倒了神權而一家獨大，西方在工業革命之前一直是王權神權此消彼長下的封建制，而我們長期就是皇權獨裁。帝國太大，只靠皇帝一人無論如何也治理不過來，所以必須得選一個幫手。

夫子之時的春秋還只能算是王權和貴族聯盟，但結果是七國爭雄，白起一人就有斬首一百多萬的業績，農業文明啊，這也太兇殘了，所以秦廢封建而興郡縣，則秦相當於是廢了天然的盟友：宗室和貴族，所以秦選了法家的吏做幫凶（實在算不上幫手啊），二世則亡

其後獨裁的皇權發現，這個幫手真不好選，選誰誰都想滅了自己：宗室、貴族、世家、外戚、豪族，連太監都靠不住，這個愁啊。最後開科舉，選中了寒門士子，從此，本朝與士大夫共天下。

由於儒學的三個特點，一是強調學習反省，二是束脩以教的傳統，三是重視秩序，所以儒家可以源源不斷的培養出符合穩定的農業社會所需要的優勢數量的知識分子，而傳統中國的識字率一般只有百分之幾，所以儒學在知識分子中取得優勢地位是自然的、也是必然的，由於儒學又強調堅韌不拔、持之以恆，所以儒學的這個優勢早晚要遍布朝堂、主持朝堂。所以皇權挑選盟友的過程，也正好是儒學逐漸滲透朝堂，逐漸肅清、學習、消化法家統治手段的過程。

儒家通過永徽律這個法的形式正式肅清了法家的影響，也就標誌著一個儒學化的中國正式形成。而由於科舉的存在，這個儒學化的中國和西方或是什麼其它文明都不太一樣的是我們沒有其它文明的貴族化階層。我們是農業文明，更是小農的社會，所謂不患貧而患不均，所以沒有西方的長子繼承製或是蒙古的幼子守祖業的傳統，我們是分家別業、共奔小康，正所謂君子之澤三世而斬。

恰好儒學又是君子垂範，所以我們是賢能-&>地方賢達-&>士紳-&>百姓，而這個賢能前述數代也大多是寒門，只不過可能是有耕讀傳統的書香門第而已。所以我們沒有下層儒家思想這個生造出來的概念。

至於說到儒學的革命性的問題，雖然說：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做新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但這不是儒學的核心觀念。儒學是本土文明的代表，而我們傳統上是農業文明，農業文明最看重的是穩定、是秩序，所以儒學歷來都是秩序的維護者，當然這個秩序要合於儒學的仁道理想，否則：邦無道，乘桴浮於海。

道統問題我早說過了，這是儒學為了牽制皇權獨裁的危害而設想出來的制約手段，想在皇權之外重立權威，但這個東西在儒學是非主流的。如果儒學有挑戰皇權權威的想法早就被滅了，怎麼還可能成為傳統？

天命說更是奇怪，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那有什麼天命，只有民心所向。王朝興起首先當然是前朝壓迫過甚，蛋糕就這麼大，夠資格來吃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貪婪，只有向下層層壓榨，底層民眾實在受不了，只好造反。但請仔細看下錢穆先生的國史大綱，錢先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歷朝歷代的造反都靠兩條：一是邪教以組織動員、二是裹挾（燒房搶糧）以壯大。當然，造反想成功最終要依靠知識分子的加入，但儒家士子加入的前提一是前朝腐朽不堪維繫、二是造反的山大王有按照儒家理想安定天下的意願，都是洪秀全那樣的，儒家精英還要振衣而起加以鎮壓。

總的來說，很有些拿造反有理來解讀儒學的傾向，儒學核心的仁義智信、家國責任、積極進取厚德載物堅韌不拔理性平和的精神都一概不談，這樣的下層社會儒家思想提倡起來就是狹隘而愚昧的！

天聽自我民聽，天視自我民視

君權天授。

替天行道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湯武革命，順天應人。

現在提這個儒家天命觀，他是想幹什麼？

曾經是你們想要砸爛孔家店的，現在你們又想要迎回儒家思想。

曾經是你們想要砸爛基督教堂的，現在你們又想要迎回東正教。

曾經是你們想要抵觸一切宗教的，現在你們又允許黨員信佛教。

你們並非真心打倒一切不平等的規則，也並非真心討厭獨裁者，只是想通過打翻一切的方式讓自己成為皇帝和貴族，再把從前的那套不平等的社會規則重新建立起來。

遺老遺少們要回來收智商稅了。

大家快把錢備好，踴躍捐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