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南泉斬貓這宗公案?

師因東西兩堂各爭貓兒, 乃白眾日:"道得即救取貓兒, 道不得, 即斬卻也!"眾無對, 師便斬之. 趙洲自外歸,師舉前語示之,趙洲乃脫履安頭上而出, 師日:"汝適來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唉,又是這種似是而非,混淆視聽的回答,貌似,大眾總是喜歡把原本簡單的東西,弄得高深莫測,才覺得那才是大學問。禪,簡單到只是項心力勞動,偏偏有些人喜歡故弄玄虛,整得玄而又玄。

@佐藤謙一 碼這些漢字,模仿金剛經的格式,自己發明創造碼幾個對稱的漢字,能成為一種玄學?

題主問的是南泉斬貓公案,先生答——

「如佛落因果,則佛非得道,佛非佛;如答不落因果,則是野狐,也非有佛性。

是故,無論對「佛落因果」,或對「佛不落因果」,或無對,你都失去了自己的佛性,並未開悟。此即是「道不得」。」

——居然是野狐禪公案,以一公案對答另一公案。。。

先生答——

「佛,大修行者,非有因果,非無有因果。佛不昧因果。斬貓不斬,如未得道,皆是因果內之事;如若得道,則「什麼是斬貓?」。」

你確信,這話可以這麼說?還糾結有或無有因果?有無有因果和不昧因果是兩碼事吧,你為何擺在一起整得好像非此即彼啊?

罵完了,言歸正傳。

首先,明確一點,南泉斬貓公案,原本就是千百年來的禪宗難關,歷來見仁見智,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故而,末學在此亦不過是,班門弄斧,略表拙見罷了。

要討論這個公案,恐怕須要先涉及幾個關鍵觀——善惡、因果、道不得、圓融不二。

先說善惡、因果吧,我特別不解的是,南泉斬貓公案意在禪,為何有那麼多人卻樂此不疲的無比糾結於斬貓是否殺生是否善惡是否因果呢?

這話說起來挺長,有點無從下手,先從殺生說起吧,漢傳佛教,因為被歷史上某幾個皇帝整得有點讓人很無語,濫用權力,強迫大家跟他一樣自以為是。有幾個皇帝主張不殺生不吃葷。也不想就此多做反駁,只略作列舉如下:

1,印度佛教和藏傳佛教和尚是可以吃肉的,人家說的不吃『五葷』,只是怕蔥蒜韭菜之類的東西,吃了影響人體的心神、情緒、肝火、荷爾蒙之類的,影響修行禪定。即使,對於女色,要戒,也並不是因為女色不好,戒的也並不是女色,戒的只是淫心,只是因為淫心會影響禪定修行。至於,有各種嚴格戒律,也是為了戒欲修行的法門,比如「律宗」。

2,「我佛有好生之德」,這句流行語,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強加給我佛的,佛教對生死,雖說不上忽視,但說輕視應該不會太過分。很簡單的道理,如果都「緣起性空」了,生死自然而已,有啥好糾結的呢。不信的話,再看看,佛教不論各宗各派,都有一些苦行的修行法門,佛教對於,因苦行而把自己的肉身給苦得整死了,是很超脫的。不信的可以去看看,高旻寺的禪七開示,對於打禪七打死人是什麼態度。通俗的講,甚至有點這個意味,死了,那是該結的帳都結了,所以你可以go了。

3,斬貓、殺雞、吃肉,是殺生么?放生,是好生之德么?借用某段話,貌似武則天說過的觀點?上天賜予我們五牲,本來就是給我們吃的,我們不吃是出於善心,吃,亦無不可。大眾總是糾結於形式,而佛家在乎的心。如果斬貓、殺雞、吃肉,沒有出於殺戮之心,又何來惡呢,斬貓是為了開示禪,流傳千古公案,恐怕是功德無量吧?放生,如果放了一堆魚在池塘里,更易被人捕捉,是否造惡呢?當然不是,放生,放的是善心,而非形式。更何況,放生前還給他們皈依種了善因於其輪迴之內呢。

說白了,壓根就不應該糾結於善惡,善、惡只不過是個名稱罷了,根本就沒有善、惡對立,這又涉及到後面的『圓融不二』。

但是,斬貓雖無善惡,卻有因果,作為一個佛教信眾,你怎麼可以說無因果呢?那還怎麼討論緣起性空 ,怎麼討論所有的一切呢。關鍵是,「大修行者,不昧因果」,不為因果所昧,凡人方為因果所昧所苦。

好了,唧唧歪歪了半天,才說了這些和南泉斬貓公案無關的一些問題。下面簡單的說下,末學之淺見。

東西兩堂僧眾,執迷不悟,師為了開示僧眾,說了如此這般,可惜,禪,當然道不得,不可說,說,即著相,遂,貓必斬;然,道不得,卻示得,故,趙洲示之,而,汝適來若在,即救得貓兒也!

而趙洲到底示之者何?『圓融不二』,何必執迷不悟。

其實這唧唧歪歪半天,只消引用一段,就總結盡了。

引用《六祖壇經》:

宗曰:「何不論禪定解脫?」

謂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佛法是不二之法。」 宗又問:「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惠能曰:「法師講涅盤經,明佛性是佛法不二之法。如高貴德王菩薩白佛言:「犯四重禁,作五逆罪,及一闡提等,當斷善根佛性否?」佛言:『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無常;佛性非常非無常,是故不斷,名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蘊之與界,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佛性。」

求不要有那麼多誤導人的觀點,還被贊同到頂,實不忍視之。

至少不應以野狐禪公案之『因果觀』,對答,南泉斬貓公案的『圓融不二』。

雖然我的這些嘰歪,毫無必要,但,糾正些錯誤的認識,還是有必要。

==============================補=============================

這個有無因果,不能是我講的,還是引經據典會好些:

《大圓滿前行引導文——普賢上師言教》中說:阿闍黎吉公這樣說過:「誠信因果不虛是下根者的正見,證悟內外諸法現空、覺空雙運是中根者的正見,證悟所見、能見、所證智慧三者無二無別即是上根者的正見。

只是按根器不同而有境界法門之別。

========================補充============================

@佐藤謙一 說我「先生若如此釋禪,先生早已離禪了。 」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反駁的話,我們不妨進一步討論交流。

試問,禪,既道不得,又如何釋得?何為釋禪?何有釋禪一說?

可能大眾,有個大繆誤,以為如此這般,唧唧歪歪,整得自個兒跟個禪者似的,冒充哲學家,思辨,思維,思考,以為那是在干跟禪有關的事兒?

還有,看到網上有種說法,禪,是種哲學,是生活智慧。

——不敢苟同。

禪者不是思想家。禪者不需要做腦力勞動,相反,禪者要讓心靈靜下來。禪是用心去悟,用心去直下承擔,而不是腦子、思維。不太確切的說,禪,是心力勞動,可以身體力行,卻說不得道不得。那又為何仍不太確切呢?

二祖慧可雪地斷臂求法中提到,「覓心了不可得!」識心寂滅,無妄想動念處,是即正覺,就是佛道。達摩祖師詩偈『佛性不從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時』。

《金剛經》:「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禪,只是一種修行的法門,是無為法。

禪,是「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

這才是,道不得,這才是,不可說,不可說;一旦說,就經由腦子、思維了,不直下了,就妄想執著封閉了。 這正是為何禪宗『教外別傳,不立文字』。

釋迦牟尼成道時說:「奇哉,奇哉!大地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

這正是為何禪宗主張「眾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

===============================補充完==============================


金閣寺 - 三島由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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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泉和尚斬貓,是斬斷自我的迷妄,斬斷妄念妄想的根源。無情的殺掉貓,也就斬斷了一切矛盾、對立和爭執。如果把這個叫做「殺人刀」,那趙州的作為就是「活人劍」。他將沾滿泥濘的被人蔑視的草鞋項在頭上,以這種無限的寬容實踐了菩薩之道。

鈴木大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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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對殺貓意見不小。出處是百度百科,存疑

曹洞宗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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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修行的大家,只好犧牲了貓,給他們做一個和左右,保守革新,有無這種二元論一刀兩斷的示範。

我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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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貓的是神經病。

殺貓的也是神經病。為了度人純屬扯淡,還不如去度貓好了。

趙洲的意思是你看我也是神經病,你們離我遠點。


達摩西來「運斤揮刃,不避種生」(道宣律師亦貶之);慧可「入酒肆,過屠門」(修行者亦責之)。後有南泉斬貓,歸宗斫蛇,俱胝斷指,德誠打落水,睦州損足,趙州風流、放火,德山、臨濟的呵佛罵祖,乃至丹霞劈佛,直至打、踢、喝、喜、笑、怒、罵,揚眉瞬目。

經典亦載「文殊執劍於瞿曇,鴦掘持刀於釋迦。」

真徹悟者,必悲心徹骨,「以一大事因緣」 活在塵世,「隨緣六道度眾生。」 亦一無眾生可度者;《大智度論》卷四所以云:「菩薩以方便力,現入五道,受五欲,引導眾生。」

佛陀亦「分身六道息苦輪」行菩薩道(六道即包括三惡道)。

「菩薩方便力,現入五道受五欲,引導眾生。」《大智度論》

而教下三乘之徒怕下墮,求了生死,超凡入聖。

菩薩偉大處在於:不欲向上、不欲三祗修成佛道,願輪迴不息,廣度眾生,蓋地藏菩薩精神之謂也,亦可謂佛陀之真精神,宗門大匠之精神。

我不入地獄,誰度地獄眾生。


六祖說:此宗本無諍(執),諍則失道義。眾人不僅諍(執),而且諍(執)的是如此層面的事物(貓的某些方面的樂趣,不是指貓的生命),南泉禪師破其執而已。

但是斬貓後,公案沒有說任何一人是恍然有悟,說明禪師是白斬了。

如果無人執貓,大家起身離開,後面的斬貓當然也不會發生。

其中沒有極深的法義。


比起臨濟喝、德山棒,趙州是機鋒比較樸實的禪師。

若有人向他問機,他多半會說:「喝茶去。」

1.僧人不去修行,卻去爭貓,不是「本末倒置」是什麼?

2.南泉認為原因在貓,不是「本末倒置」是什麼?

3.脫履安頭上,便是趙州對南泉斬貓的態度--本末倒置。

4.南泉和兩院各打五十大板。

5.不說了,喝茶去。


這麼多字……喝茶去吧。


是南泉莫說斬貓,吃貓也堪出纏

是你我莫說斬貓,喝貓尚須惜力


此貓有大德行,一貓被斬,萬人超度。


參公案,本就是要疑。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

今日從此說入,似有幾分得,又似無所得。明日從彼說出,覺今是而昨非。

不因彼為公案故起疑,實欲尋其理而起疑。

公案事為玄,其理為玄,欲求證之亦玄。

東西爭者,非貓兒也,貪嗔痴三毒耳,若得道看破,無可爭之。

既不得,索性斬其根。一貓命還眾佛子之清靜。

雖有因果報,報在老和尚處,亦是慈悲救難一片心。

趙洲托履安頭者,喻顛倒是非也,走而出者,遠離顛倒是非心,方證菩提。

老和尚之意,非但只救貓兒者,點悟眾生之意若到,無上功德,又豈止貓兒一命乎?

禪意公案為觀自心,自解為真解,迷他是迷己,無謂逞口舌利,多是非心。

以上。


可以極大滿足獵奇心理。

可惜獵那麼多奇一點用都沒有。


頭尾即一體,如貓若兩段,則生命不存。若執見一端,則慧命不存。兩端皆一體,則活潑潑。


日本凈土真宗有樣學樣,在侵略中國時,給自己找的借口是:這是超度對方,殺人無罪反而有功德。


會者當下頓了。

迷者百轉千回,卻南轅北轍。


斬貓斬執念。

放鞋放得下。


所謂道得者,心中貓尚無分許,怎爭得來喲?所謂道不得者,滅其諍心,斬即是。南泉於殺生處卑立生義,若悟得自是分內事,若不悟得,皆是落草漢——汝今在時,還求得貓兒否?

怕只怕趙州一句吃茶去。


殺貓要承受因果,但以此開示大眾更有功德,以承擔殺生破戒的果報來開示佛法,其實是慈悲心腸。我是這麼認為的。


南泉斬貓,說是法不二,二分則死;趙州頭上安履,則是說二在一上頭,一就是二,二還是一。


南泉斬斷貓兒終究是還是披著羊皮的狼,吃肉不吐骨頭,醜陋。佛有句眾生平等,何不斬斷所有和尚,一起升天得道,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公案是用來參的,不可以用語言解釋。只有進入那個情境,才能了解其意義。


《碧岩錄》第六十三則 南泉斬貓息諍 母音老人講述

南泉斬貓這個公案,自古至今,討論、商量的人多如牛毛。有的說:南泉斬貓是寓言,南泉禪師不會開殺戒殺生的,這只是打比方,他並沒有真的斬貓。有的說:南泉祖師已證到「順逆無拘、縱橫自在」的地步,慢說斬一隻貓,即使斬盡殺絕,也未動著一些些。在南泉祖師那裡,殺就是活、活就是殺,他已超越了凡夫的知見,斬貓不妨真有其事。有的說斬貓不對,有的說斬貓正對……。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今天我們也來湊湊熱鬧,參加這個行列,討論討論這則公案。在未講正文以前,先看圓悟克勤祖師寫在公案前的垂示:

  【垂示云:意路不到,正好提撕;言詮不及,宜急著眼。若也電轉星飛,便可傾湫倒岳。眾中莫有辨得底么?試舉看:】

  若論第一峰頭,從來不許商量。聖諦第一義不落語言、不犯思維,至此「言語道斷、心行路絕」,用語言描述不到,用思維揣摩不得,只能以心印心。這就是「意路不到」、「言詮不及」之處。當恁么時,正好迴光返照,一把擒來。這是「正好提撕」、「宜急著眼」之時。此時一念不生、了了分明,真如佛性朗然現前,若能薦取不疑,是名「見性」。星飛──如擊石火,電轉──似閃電光。如果能於電轉星飛──如擊石火、似閃電光的一剎那間,認取這朗然現前的真如佛性,以後就可以「傾湫倒岳」,應機起無量無邊的妙用,建立種種差別法門而一法不立,度盡恆沙眾生而無一人可度。   辨得,就是分辨得出,也就是識得佛性。大眾裡面有識得佛性的人么?我們不妨舉一則公案來辨別辨別緇素。請看南泉斬貓這則公案。

  【《六三》舉:南泉。一日東西兩堂爭貓兒。(不是今日合鬧,也一場漏逗。)南泉見,遂提起云:「道得即不斬。」(正令當行,十方坐斷。這老漢有定龍蛇手腳。)眾無對。(可惜放過。一隊漆桶,堪作什麼!杜撰禪和,如麻似粟。)泉斬貓兒為兩段。(快哉快哉!若不如此,儘是弄泥團漢。賊過後張弓,已是第二頭。未舉起時好打。)】

  上文中,括弧外是公案原文,括弧內是圓悟祖師的著語。   關於這則公案,在上海某禪寺研討時,兩方面因意見不合,爭執起來了。主講的人說:這個公案不是事實,祗是寓言。聽眾中有人說:斬貓不是你的見處,你沒有到「殺活同時」的地步,不能殺活自在,那你自然只能活、不能殺。而南泉祖師超越了這個境界,殺、活都自在……。兩方面爭起來了,就象東西兩堂爭貓兒一樣,東堂說貓兒是自己的,西堂也說貓兒是自己的,而爭執不下。現在倒好,一說有殺、一說無殺,也爭執不下了。恰在此時,突然一聲貓叫:「喵!」爭論頓息。這確是一個很好的解圍方法,叫一聲就解決了誰是貓主和有殺無殺的糾紛。當南泉祖師要東西兩堂下語的時候,若有人就這麼叫一聲,南泉禪師即無法下手斬貓,東西兩堂的爭執也就解決了。那時候沒有人出來,不一定是沒有明眼人,也不妨有人在大眾裡面冷眼觀看,看你怎麼辦,看你南泉是不是「正令全提」。南泉祖師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言出如山」──斬!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貓斬掉了。其實,罪福只在一心。心生則種種罪生,心滅則種種罪滅。若我們心有所住,則斬貓就有罪了。說南泉斬貓是寓言,那是息事寧人的講法。   明朝末年,李闖王、張獻忠等扯旗造反。張獻忠在四川殺人放火,鬧得很厲害。他討厭和尚,見廟就燒,見僧人就殺。破山海明禪師就是這個時代的人。破山祖師是在寧波天童寺開悟的,是天童密雲圓悟和尚的弟子。他沒開悟之前,就能「出神」,現神通到外面偷鴨子。那時他還年輕,象小孩鬧著玩一樣,作遊戲,並不是為了吃鴨子而偷。今天偷一隻、明天偷一隻,鄉下人發現鴨子少了四、五隻,知道是有人偷去了,就決定不上工,躲在樹後看誰來偷鴨子,抓住這個小偷。當他把鴨群趕到河裡,不一會兒,看見一個小和尚,到河裡撈起一隻鴨子就走。他趕快在後面追趕,追著追著,眼看小和尚逃進了天童寺。鄉下人便在寺門口大罵山門,知客師實在聽不過,走出來勸解:不要惡口造罪。但鄉下人說:我絕不誣陷你們,我親眼看見偷鴨的小和尚逃進去了。知客師聞聽後甚為驚異,真有此事嗎?那你隨我來,我們查一查,看是誰做了這不光彩的事情。他把鄉下人帶進廟裡,一間房一間房挨著查看,連廁所都看到了,也沒有找到。知客師說:是你誣衊我們吧!我們寺里 ,僧人是嚴守戒律的啊!但鄉下人說:我親眼見他逃進來的,怎麼沒有?莫非你們寺里房子多,還有地方沒有看到?知客師說:只有禪堂沒給你看,其它地方都給你看到了。但禪堂的門鎖著,裡面的人在打七,走不出來。而且鑰匙由老和尚(即方丈──天童密雲和尚)掌握著,別人都沒有。鄉下人不依了:你不開禪堂給我看,就是你們理屈。你不開門,你就是包庇他。   講到打七,不妨稍稍解釋一下。打禪七是精進參禪、努力用功,藉以打倒第七意識──我執。不象現在,把做佛事說成打七,在廟裡立個牌位,超度亡魂,還有什麼延壽佛事。真打七是把第七識(我執)打倒,轉成平等性智,俾第八識翻身轉成大圓鏡智。而且那時打七不象我們現在,只打一個七、兩個七……,而是整個冬季都在打七。所以知客師說:打七規矩很嚴,哪裡會有和尚跑出來?但鄉下人哪裡知道,卻堅持非看禪堂不可。他們相持不下,吵吵嚷嚷。密雲和尚從方丈室出來了,問他們吵什麼。知客師把鄉下人要看禪堂的事告訴給方丈。方丈說:好!好!我領你來看。密雲和尚拿鑰匙把禪堂門打開,領著鄉下人進去看。禪堂里光線幽暗,用功參禪的人不需要太亮。鄉下人看不清楚,只見四邊全都是人,當中供著佛菩薩像。   打七坐香都靠著邊上坐,坐一枝香後,須跑香,圍繞著佛像兜圈子,以活動筋骨。鄉下人一個人一個人挨著看,一圈看過來,沒有。他想:唉呀!我明明看見一個和尚,把鴨子一撈,往袖子里一藏,就進來了,怎麼會沒有呢?密雲和尚說:你找不到,我來幫你找到。老和尚走到破山面前:海明!把鴨子拿出來吧。嘎嘎、嘎嘎……小和尚從袖子里把鴨子掏出來了。老和尚說:老鄉,你不要見怪。我們這個小和尚,他不是肉身出去的。他是鬧著玩、作遊戲。這鴨子還給你,你還有多少損失,我們都賠償給你。又對破山講:你破壞清規,趕出廟門,不許在禪堂里參禪。你雖然遊戲神通不無,但佛法卻未夢見在!你還不知道什麼是佛性。破山能出陽神(道教說是「陽神」,佛教說是「意生身」──第七識所化之身),初以為自己有神通、有本事,成功了。其實,真正的佛法,即成佛的根本──佛性,卻未知道,所以說未夢見在。有點神通,著在上面,非但不能成佛,還要著魔。破山想:有神通還未成就,那就是另外還有向上一著了,於是趕快跪下來請求密雲圓悟禪師開示,指點我怎樣用功。老和尚說:好!你就參父母未生前如何是你的本來面目?去住廟外面的茅棚,在茅棚里參。破山海明參哪!參哪!神通出來都不睬,卻又打起瞌睡來了。這也不對,昏沉也不行。他就到天童寺後面太白山的峭壁上參。這地方一大意就掉下去跌死了,這可要提高警惕,沒法打瞌睡了。到了正午,當太陽正好曬在他頭頂上時,他一下子開悟了。哈哈!這一笑就跌了下去。有個鄉下的打柴人看見了:不好啦!有個和尚跌下去啦!打柴人到山下一看,破山什麼事都沒有。現在我們看到地面有高有低,那是心不平啊!《阿彌陀經》說:西方極樂世界黃金為地,平坦得很,沒有坎坷不平。如果我們心平,地就平了,就沒有什麼坎坷。   破山祖師開悟之後,神通發得更大。雖起妙用,但他不著相。後來他到張獻忠那裡去,張獻忠一看見他就說:你這個和尚,好大的膽!你不知道我殺和尚、燒寺廟嗎?破山說:我要是怕你,就不來了。張說:好!我佩服你的勇氣,給你吃一隻鴿子吧。把一隻煮熟的鴿子扎在刀尖上,帶著刀戳過來了。破山一張嘴全咬住,吃掉鴿子,把刀吐了出來。再一張嘴,吐出一隻活的鴿子,飛走了。你能說破山吃肉、殺生么?其實,他沒有吃、沒有殺,吃它正是救它。本公案中,南泉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他就能殺。他的殺就是活。禪宗里,像這樣的公案不止一個。我們再舉一例──歸宗斬蛇:

  師鏟草次,有講僧來參。忽有一蛇過,師以鋤斷之。僧曰:「久向歸宗,原來是個粗行沙門。」師曰:「你粗?我粗?」曰:「如何是粗?」師豎起鋤頭。曰:「如何是細?」師作斬蛇勢。曰:「與么,則依而行之?」師曰:「依而行之且置,你甚處見我斬蛇?」僧無對。(見《五燈會元》)

  師,是指歸宗智常禪師。禪宗叢林是農禪生活,自耕自食、自悟自證。歸宗給莊稼鋤草的時候,有個講經的僧人來參問歸宗。正好有一條蛇爬過他們面前,歸宗將那蛇一鋤斬斷,這位講經的僧人看不過去了。這僧說:「早就嚮往、仰慕著歸宗,原來你是個粗行沙門。」粗行沙門,就是行為很不檢點、很粗狂的和尚。歸宗問他:「是你粗呢,還是我粗?」這講僧反問:「你說的粗,是指的什麼?」歸宗以豎起鋤頭作答。這僧又問:「怎麼才是細呢?」歸宗作出斬蛇的架勢。這僧說:「要是這樣的話,就照你這樣辦,可以么?」歸宗說:「先別說照不照這樣辦,你什麼地方看見我斬蛇呢?」   歸宗心空無住,把蛇一斬兩段,蛇就解脫了!蛇在前世時有很重的痴心,還有嗔心,所以得了蛇身的報應。歸宗度它解脫,痴心、嗔心都脫落了,超生去吧!殺它就是救它。那斬者、那斬、那蛇,統統了不可得。無我、無斬、無蛇,又哪來粗細可得!來參之講僧住我相、斬相、蛇相,被相所瞞,豈不正是粗(粗心)么?所以歸宗問他「你粗?我粗?」這講僧卻不明歸宗義,反而隨著語脈落在粗細的概念里(此乃講理論的習氣也),反問什麼「如何是粗」、「如何是細」。答粗豎起鋤頭、答細作斬蛇勢,或者答粗作斬蛇勢、答細豎起鋤頭,並無二致。歸宗這一豎一作勢,活脫脫地顯露出佛性的妙用,正所謂「隔山見煙、早知是火,隔牆見角、便知是牛」也。這講僧仍不明就裡,反而說:「與么,則依而行之」,他說的依而行之是指象歸宗那樣斬蛇,這豈是能學的么?!若不能象歸宗那樣心空無住,住相是必然的。若住相,就會形成業力種子,潛入八識田裡,遇緣即發,以後償債有日在!故《證道歌》云:「了則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宿債。」   心空,行之亦得、不行亦得;住相,行之亦不得、不行亦不得。所以歸宗說:「依而行之且置,你甚處見我斬蛇?」這是進一步啟示講僧認取那現成的、能見能聞的本來一段真光。若講僧翻身觸破,在「甚處」猛著精彩,就不會辜負歸宗的反覆提示了。可惜他卻眼眨眨地無對,不但自己錯過了開悟的良機,也帶累得歸宗「輸卻一半」,就象「百丈今日輸卻一半」一樣。   正恁么時,不在於殺、活,而在於我們自己的心怎麼樣。心若真正能空,在吃菜、吃飯的時候,就不必千般計較了。菜里有葷油、葷筷子碰到碗里去了、鍋子燒過葷菜等等,這些都不能吃啦!不在這上面,而在於我們是不是心空無住!當年六祖大師隱在獵人隊里,他吃飯時,就吃肉邊菜,也自在得很。心若空凈,要殺就殺、要活就活。心不空凈,那就壞了,要活不能活,要殺可就犯罪了。

  這則斬貓公案中,東西兩堂都沒有打開正眼,平時無事生非,只會搞些禪理論講講,事上透不過,竟為了一隻貓兒起爭。南泉禪師正令全提,斬貓就是救貓。何止是救貓,也是為了挽救兩堂僧人的法身慧命。下面請看圓悟祖師的評論:

  【宗師家,看他一動一靜、一出一入,且道意旨如何?這斬貓兒話,天下叢林商量浩浩地。有者道:提起處 便是。有底道:在斬處。且得都沒交涉!他若不提起時,亦匝匝地作盡道理。殊不知,他古人有定乾坤底眼、有定乾坤底劍。爾且道畢竟是誰斬貓?】

  宗師家,就是歷代的禪宗大祖師。他們一動一靜、一出一入、揚眉瞬目、抬手動足、擎拳豎拂、嘻笑怒罵……時時處處都不離佛性根本義,這就是「宗」。故禪宗獨稱「宗下」,其他說教都是「教下」。「宗」便是宗師家的意旨。南泉斬貓這則公案,普天下的禪宗叢林都在討論,有很多不同的見解,所以說「商量浩浩地」。有的人說:南泉禪師將貓提起,這裡體現了南泉的意旨。有的人說:不對、不對!所謂「南泉斬貓」,那就是說,斬貓才是南泉的意旨……。他們不知不覺就落入理論研究里去了。何止是討論「南泉斬貓」,即使不討論這則公案──「不提起時」,他們也是「匝匝地作盡道理」,這是愛講空理論的習氣在作怪。落入理論便不得真實受用,所以說「且得都沒交涉」。交涉,就是關係。這些不著邊際的理論與南泉的意旨絲毫也扯不上關係。   自己徹見本性,才算有「定乾坤的眼」。能點撥他人也徹見本性,才算有「定乾坤的劍」。慢說定乾坤的劍,你有定乾坤的眼嗎?若無,「商量浩浩地」有什麼用?到這裡,圓悟祖師還恐學人摸不著頭腦,緊接著提示了一句:「爾且道畢竟是誰斬貓?」諸位說說看,畢竟是誰斬貓啊?

  【只如南泉提起云:「道得即不斬」。當時忽有人道得,且道南泉斬不斬?所以道:「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出頭天外看,誰是個中人?」其實當時元不斬,此話亦不在斬與不斬處。此事軒知如此,分明不在情塵意見上討。若向情塵意見上討,則辜負南泉去。但向當鋒劍刃上看,是有也得、無也得、不有不無也得。】

  正當南泉禪師舉刀向貓的時候,如果忽然有人一語道破,那麼,南泉禪師還斬不斬這貓了?其實,斬就是不斬,不斬就是斬。世俗人執著這斬相,那我就這麼說:「斬也是不斬,不斬也是不斬。」也就是說,當時即使有人一語道破,南泉也可以這麼「不斬」——一刀兩斷!為什麼?那貓解脫緣熟之故。所以圓悟禪師接著說說:「『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出頭天外看,誰是個中人?』其實當時元不斬」。   圓悟禪師接著說:「此話亦不在斬與不斬處。」此話,是哪句話呢?就是「道得即不斬」這一句。如果當時有人道得,他就不斬了么?「不在斬與不斬處」也就是說,斬與不斬,與有人道得無人道得不相干。那麼,南泉禪師為什麼還要說「道得即不斬」呢?請看前面的垂示:「意路不到,正好提撕;言詮不及,宜急著眼。若也電轉星飛,便可傾湫倒岳。」這便是此事的「軒知」——此事軒知如此。軒知,就是軒輊。軒輊本是古代一種有圍棚的車,前高後低叫軒、前低後高叫輊。後來詞義引申開來,軒輊就有了「玄機」「奧妙」之義。意路——情塵,言詮——意見。意路不到,正好提撕;言詮不及,宜急著眼——也就是「分明不在情塵意見上討」。請看圓悟禪師接下來怎麼說:「若向情塵意見上討,則辜負南泉去。但向當鋒劍刃上看,是有也得、無也得、不有不無也得。」當鋒劍刃,正是指「道得即不斬」這句話,下面的有、無、不有不無,這些話的「軒知」在哪裡呢?這不正好回答了今時上海禪堂的爭論么!若不象他們那樣向情塵意見上討,說有斬貓這回事也得,說沒這回事也得,說「不是有這回事,也不是沒有這回事」也得。可他們分明是向情塵意見上討,那就總不得!

  【所以古人道:「窮則變,變則通。」而今人不解變通,只管向語句上走。南泉恁么提起,不可教人合下得甚語,只要教人自薦,各各自用自知。若不恁么會,卒摸索不著。】

  古人有這麼一句話:「窮則變,變則通」。什麼是「窮」?什麼是「通」?又是怎麼「變」的呢?這不用過多的解釋,「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嘛。比如參禪,[囫-勿+力](音Ho)地一下,如同爆炸物,虛空粉碎,大地平沉,萬古疑情,朗然明白,不就可以比喻為「柳暗花明又一村」么。就是這麼「變」的。   可是,現在的人不知道這麼變通,卻「商量浩浩地」,極盡思維卜度之能事,「只管向語句上走」。若這樣,即使你能說得天花亂墜、地涌金蓮,也沒有夢見南泉義!   其實,南泉禪師當時所說的「道得即不斬」,也並不是要聽一句什麼答對了的話,只是要兩堂大眾當下薦取那「各各自用自知」的所謂「本來面目」。若不這麼會,反而去極盡思維卜度之能事,便摸索不著南泉的真意。雪竇深知南泉義,請接著看雪竇頌。

  【雪竇當頭頌云:   兩堂俱是杜禪和,(親言出親口。一句道斷。據款結案。)撥動煙塵不奈何。(看爾作什麼摺合。現成公案,也有些子。)賴得南泉能舉令,(舉拂子云:一似這個。王老師猶較些子。好個金剛王寶劍,用切泥去也!)一刀兩段任偏頗。(百雜碎。忽有人按住刀,看他作什麼。不可放過也。便打。)】

  上段中,括弧外是雪竇頌,括弧內是圓悟祖師在句下的著語。「杜禪和」就是杜撰禪和,對禪根本沒有明白,都是裝模作樣。兩堂吵起來了,發生了事端。本來無事,清平世界弄得煙塵滾滾,這豈不是「撥動煙塵」么!貓兒究竟是誰的?為此紛爭不下。南泉問他們:你們誰能道得一句嗎?道得一句就能救得貓兒,就不斬了。他們道不得,那就是「不奈何」,事情發生之後沒辦法把它平息下來了。「賴得南泉能舉令」,誇讚南泉能夠正令全提,一刀兩段把貓兒斬掉。真正悟道的人有殺人不眨眼的手段,他會亂殺人嗎?不會!他是殺掉你的妄念,殺掉你的分段生死,從而救活你的法身慧命。「一刀兩段任偏頗」。一刀兩段把貓兒殺掉,大家有怨言:貓是我們的,被你殺了,這不是偏頗之詞么?這是有偏頗心在啊。我斬貓兒是正令全提,隨你們怎麼樣,任你們偏頗。

  下面看一看圓悟勤禪師的評唱:

  【兩堂俱是杜禪和。雪竇不向句下死,亦不認驢前馬後有撥轉處。】

  撥轉處就是活潑潑的機鋒,不停兩邊。是這邊對呀,還是那邊對?這邊、那邊都不管,都是杜撰禪和。所以圓悟祖師在此著語云:「親言出親口。一句道斷。據款結案。」兩堂起了紛爭,我這裡不管你誰是誰非,不去給你分辨是非,不管這個貓該是哪一堂的。若去分是非,那就不對了。是也不對、非也不對,有也不對、無也不對,兩邊都不對。

  【便道:撥動煙塵不奈何。雪竇與南泉把手共行,一句說了也。兩堂首座沒歇頭處,到處只管撥動煙塵,奈何不得。】

  雪竇這樣頌,那是洞曉南泉的作略,知道南泉下刀的用意,所以說「與南泉把手共行,一句說了也」。東堂有東堂的班首,西堂有西堂的班首,兩堂的班首隻管鬧糾紛,卻沒有解決的辦法,「只管撥動煙塵,奈何不得」。故圓悟祖師在此著語云:「看爾作什麼摺合!」然而,其中也可能有人冷眼看,能道也不道,看你南泉如何收場。南泉如果一軟弱,就被他勘破了。故圓悟祖師緊接著著語:「現成公案,也有些子。」

  【賴得南泉與他斷這公案,收得凈盡。他爭奈前不構村、後不迭店。所以道:賴得南泉能舉令,一刀兩段任偏頗。直下一刀兩段,更不管有偏頗。且道南泉據什麼令?】

  賴得南泉禪師下刀斬貓,一刀兩段,乾脆利落,一下子就把這公案斷清楚、掃乾淨、說明白了。假如分辨是非,幫著這一面、抹殺那一面,或者幫著那一面、抹殺這一面,那就落在是非堆里,就不對了。圓悟祖師在此著語:「舉拂子云:一似這個。王老師猶較些子」。這是褒,是讚揚南泉,卻又替南泉不值得,緊接著著語:「好個金剛王寶劍,用切泥去也!」這就是貶了。這一班子人都是泥,切他們用普通的刀子就行了。何須你「正令全提」,在此用金剛王寶劍呢!

  兩堂都是杜撰禪和,都沒有明白真心的落處。如果只記些祖師前輩的話語,商量浩浩的,那不算真正悟到本性。儘管去討論吧,紛紛爭論去吧,道理雖不無,佛法沒夢見在,更沒有夢見南泉斬貓所依據的正令。圓悟祖師最後問:「且道南泉據什麼令?」大家答答看,據什麼令啊?

  (良久。振威一喝:)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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