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重男輕女的家庭都怎麼樣了?

那些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里長大的女孩和男孩最後都怎麼樣了?

有的家庭最後生下了男孩,有的家庭生了好幾個都是女孩,那些家庭最後都怎麼樣了?

那些最終長大成人的被慢待過的女孩,和那些被優待的男孩,婚姻和新的家庭都怎麼樣了?

大家可以說說自己的故事,也可以說說自己聽到的或者看到的周圍的故事


大家可能想看女成才、男廢柴的爽文。但現實是,這種家庭的兒子由於佔用了女兒的資源,很有可能比女兒過的好。而女兒在日復一日的被剝削中,習慣了,也認為自己要為兄弟服務。

我發小就這樣。已經考上研究生了,但是弟弟馬上要畢業,覺得家裡給弟弟找工作、買房結婚都需要錢,就放棄了讀研,直接工作只想減輕家庭負擔。到現在還在竭盡一切力量照顧比她過得好的弟弟。而她也是另一輪惡性循環,十分想要兒子,說過類似於「如果我懷個兒子流產了就氣死了」之類的話。

我奶奶一輩子重男輕女,又愛小兒子。全家人供我小叔一個。最後我小叔考上大學留在縣城,是幾個兄弟姐們中過得最好的。而我姑姑縣城都沒出過,一輩子只在跟婆婆妯娌為了仨瓜倆棗撕逼中度過,還逼著她女兒打女胎生兒子。

像我家這種,女兒考上好大學,有了出息,兒子成了廢柴的「理想狀況」的農村家庭,得具備幾個條件。一是從天賦上我哥確實不怎麼樣,而我比一般農村小孩聰明。二是我天生性格潑辣,小時候女孩不讓上桌吃飯,我就拿著筷子衝到男人的桌邊夾菜吃,大人阻止我就把盤子扒拉到地上。所以如果我爸媽不供我上學我是要鬧翻天的。三是我爸媽雖然傳統,覺得兒子是根,但是同樣覺得女兒是小棉襖,很疼我。比如我結婚時我爸媽說不管我們村要多少彩禮,閨女留在市裡就按市裡的規矩來。市裡彩禮有一萬一、一萬六兩個數,男家想給哪個給哪個,給了也都讓我帶走。我家沒條件陪嫁房,就給一輛車錢。

所以,在農村底層重男輕女的家庭中,能成才的女生比例並不大,網上見到的這種女孩多,那是倖存者定律。更多的女孩從出生起,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存在,一輩子,也就這樣過去了。


奶奶跟我說,在她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鄰居家住的是一個老奶奶和她的孫女,兒子常年在市裡打工也不寄錢回來,兒媳婦因為生了個女兒被嫌棄,然後就逃走了。

小女孩每天要上山砍柴,回到家也吃不飽飯,一不留神還要挨奶奶的打。

有次她是淋著雨上山發燒了,然後在山上昏了過去,結果被同村人找到拾了回去。

結果因為沒有做成事,回家被奶奶打罵了一頓然後吊在了柴房。

中途有很多人來勸過,但是她奶奶罵罵咧咧地說一個賤人胚子不罰不長記性。

當晚那個女孩就被弔死了。

她奶奶說她是餓死的,在那個年代死個人,就像吹了個泡泡破滅了,悄無聲息。

我還一年級的時候,有家遠房親戚,我不記得到底是什麼複雜的關係了,總之有個姐姐跟我玩的很好。

她家開了個小超市,住的很遠,過年的時候會去她家坐坐,在小時候的我眼裡沒有什麼比家裡開超市更牛逼的背景了,每次去她家都蹭吃蹭喝,跟著她大街小巷到處竄,放風箏追蝴蝶。

她的爸爸媽媽都在外地,爺爺奶奶對她並不如弟弟好,她總是要做很多活,做不好要挨打,最狠的一次她爺爺直接拿刀背把她的頭敲出血,弟弟卻什麼都不用做。弟弟零食隨便吃,但她就不可以,每次我都仗著是來串門的抱著一堆吃的偷偷分給她。

大些了就不常去她家了,後來知道她消息,初二的時候跟班裡一個男孩子私奔了,沒多久回來,肚子里有個三個月的孩子。

那次聽說她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後奉子成婚。再見到她時還是一張娃娃臉,比我高一點,面色紅紅的很有少女感,卻是一個一歲孩子的母親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對她嗤之以鼻,好在那個男孩子輟學後在父母的幫助下開了家店,生意還不錯,對她也好。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弟弟成了個小痞子,把學校和家裡弄得雞飛狗跳。她的爺爺奶奶都得了病,只能成天坐在輪椅上,還得忍受孫子一直罵罵咧咧地找他們要錢。

她卻每天推著爺爺奶奶曬太陽,給他們煮粥做飯,還時不時塞錢給他們。

那時我剛學會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個詞。

可她也並沒有那麼幸運,不知道是不是生孩子太早的緣故,身體孱弱,後來得了不治之症,丈夫四處求醫問葯幾乎花光所有家產,最後還是死了。

彼時的我剛上高中。

重男輕女剝奪的並不只是女孩更好的生活條件,而是在畸形的成長過程中更容易跌入深淵,最後落得悲慘人生。


本來要睡著了看到這個話題忍不住說說自己的經歷。本人生在一個小縣城,我有一個弟弟比我小七歲。媽媽為了生兒子,自我出生基本上一年懷一次,照了是女兒就墮胎。到我七歲那年打了n次胎才生個弟弟。爸爸從此有了奮鬥的動力,媽媽從此不再工作,在家驕傲的活著。主要活動,賭博。本人從小在重男輕女的環境中長大,成長過程中沒有一天是開心的。比如上小學開始就沒有人接送,下雨天也沒有人送傘,經常在雨水中流著眼淚回家。小時候在床上蹦蹦跳跳的跟弟弟玩,不小心把他蹦到了床下。媽媽直接威脅我說你最好祈禱弟弟沒事,只要弟弟有事,等爸爸回來就把你弄死。直到現在30歲也忘不了當時的那種恐懼,那天下午不到六點鐘就睡覺了,因為害怕爸爸回來。還好弟弟沒事。各種心酸委屈,回憶起來都是淚。一心想趕快長大,趕快考上大學趕快離開。初中高中基本住校不願在家裡呆。好在爸爸會賺錢家庭條件不差。雖然父母在學習上從來沒有管過我,額外投資我,但是自己拚命的讀書還是考上了大學。弟弟得到了父母的全力培養,傾力投資,考上了更好的大學。但是童年不被愛的經歷,童年遭遇不公的印象,給自己的心理帶來了很大的傷害,總是感覺缺愛,沒有安全感。大學畢業遇到一個男孩子有很溫暖的家庭,就急匆匆的結婚。因為骨子裡的好強骨子裡沒有安全感的性格,一年後又匆匆離婚。怎麼說呢?年屆30感覺後來遇到的不幸的事都和我的原生家庭里缺乏愛缺乏安全感有關。直到現在,一個人雖然在別的城市有很好的工作,自己掙錢買了房,但依然覺得自己是沒有根的浮萍。家裡人一年到頭也不給我打幾個電話,回家住如果給錢少了,他們的態度也是很淡然的。上次,在微信里大膽了我媽媽你到底愛我嗎?為什麼我遠在外地,你很少給我打電話。她說,因為你堅強獨立。她確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堅強獨立?我直接跟他說因為你是一個不稱職的媽媽,你重男輕女,你給了我太多的傷痛。然後媽媽就惱羞成怒了,開始咆哮,開始罵我。然後我發現,一家人都把我的微信拖黑了,一家人都把我的號碼拖黑了。也是,他們只希望我爭氣掙錢給家裡,然後離婚了之後就覺得我給他們丟臉了,自從我離婚之後沒再多給家裡錢他們就淡漠了。我想如果將來我生了一個女孩的話我一定不再生二胎。我要給女兒全部的愛。不要讓她像我這樣活得這麼累這麼傷!


我那重男輕女的爺爺臨死的醫藥費是他最不喜歡的孫女掏的。


一個親戚家的故事,父親工商病重去世了,16歲的女兒接班開始工作養活弟弟和母親,要承擔起家裡的頂樑柱。

如今弟弟大學畢業也結婚了,姐姐當年為了能幫到家庭,找了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男人結婚,至今沒有孩子。

小時候只要弟弟哭姐姐就會被挨打,這還是一個城市的家庭,並沒有農村家庭那麼重男輕女,但是所有親戚鄰居都知道他家偏心弟弟,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覺得這很正常。


一直都很關注這個問題 不是因為我 而是因為我姐姐

姐姐比我大5歲 從記事起 家裡沒有人喜歡她 因為生二胎 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變的更貧窮了 爸媽沒有時間照顧家庭 我便由姐姐帶大 姐姐對我特別好 我也很喜歡她 可是只有我喜歡她而已 那時候五歲的小女孩半夜聽到弟弟哭了就要趕緊來哄 因為如果我哭聲驚動了爸媽 姐姐就免不了一頓打

還記得有一次 因為出去玩 突然下起雨 我感冒了 最後發燒進了醫院 所有人都在指責姐姐為什麼不照顧好我 她也因為這事挨了一頓打 還被奶奶關進雜物房兩天 但之後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對我好 在姐姐15歲那年 被爸媽以好好照顧我為由 逼她退了學 從此她的任務和生活就只有我和家務 姐姐挨打從來沒有一件事與我無關 我成績差了 打架了 哭鬧了 生病了 包括我不聽話和叛逆 挨打的都會是姐姐 小時候天真的我還以為是姐姐幫我背黑鍋 為了不讓我挨打 長大了才知道 只是因為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想打她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家人要這樣對她 我很多次勸阻過 但換來的是打在姐姐身上的棍子更重了

本以為只要我長大了 姐姐就能有人保護了 結果在我大學畢業的同時 爸爸告訴姐姐 你在我們家也吃的差不多了 我們不能白養你 你得給你弟弟掙點錢… 回到家我才知道所謂的掙點錢不過就是他們要把姐姐嫁給一個60歲的有錢人 因為別人承諾給我們家一套房 而也在我回家的第二天夜裡 姐姐再也受不了他們的折磨 選擇了離家 她在我枕邊放了一封信 信里告訴我她不願意嫁給一個沒有見過的人過一生 她再也忍受不了家人的折磨 她要走 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尋找自己想要且幸福的生活 我把信藏了起來 我告訴爸媽 姐姐告訴我她要去自殺 然後憤怒的他們放棄了尋找 把這個孩子從自己記憶里抹去了

我不想讓他們找到姐姐 讓她再一次過上這種備受煎熬的生活 而姐姐也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而能讓我知道她過的幸福的只有每個月按時夾在門縫裡的信封 信封上是我的名字 沒有郵票 署名都沒有 只有信封里冰冷的2000元 我知道 這是姐姐給的 給我的 我很想她 但我不會去找到 她對我這麼好 我不能打擾她的生活 我把每個月的2000都存在了一張銀行卡上 一張家人都不知道的卡上 如果有一天我能和姐姐再見 她如果結婚了 我會把錢給她補上那份遲到的嫁妝 如果沒有 我也會給她 補上那份遲到的感恩 同樣 如果這輩子都沒能再見一面 我會把錢捐出去 因為我知道 姐姐的為人 她喜歡幫助人

姐姐 你還好嗎 如果你願意和我見面了 我會等你


總之我堅定堅定地,狠心狠心地要脫離。可能別人會說生了我養了我什麼的,不過物質回報是我唯一能給的(雖然我一度覺得父母孩子之間怎麼能這麼功利呢,不是最純粹的感情嗎?)不過他們要功利,那我也只好功利了。不要功利的同時又用道德綁架我。不期望在感情上期待上物質上有平等對待,也絲毫不能認同他們重男輕女的觀念。如果我以後有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我一定會告訴他,我對他的愛,對他做的一切都不是要有所求的,只希望做他堅實的後盾,只希望他永遠幸福快樂平安,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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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小時候父母的確給了我很好的物質支持,吃穿都是很好的。

所說的精神上的欠缺不僅僅是漠視和缺位,而是他們會計較給的物質,提醒我這些是要還的,不是白給的。所以我很早就想獨立,對於用爸媽的錢也抗拒,就是那種感覺很不好,儘管那個時候我們家真的在當地算很有錢了,甚至旁邊的人還打趣我叫我大小姐。。我幾乎不會主動問父母要錢,想經濟獨立因為不想越欠越多,滾雪球一樣,總是想就到這裡就到這裡。

當然我真心感激他們,小的時候其實我沒有意識到這種觀念上的重男輕女的,我理解他們只能提供物質而不能顧及精神上的付出,我想我的父母是普通人,可能他們不能兩者兼有,只能兩者取其一,這是他們的能力所及,能提供物質已經不容易了,所以我感恩。

我只是不理解為什麼對我沒感情啦,也導致了我也無法對他們有那種純粹的感情,沒有任何依據的支撐。

儘管這樣感覺在人格上我沒什麼大缺陷。(除了有點倔。。)可能小的時候沒有意識到這種不公平吧,因為一年也就過年見到父母還以為是親戚。。。奶奶很疼我,姑姑叔叔都很喜歡我,因為成績好,又有才藝從小學到大學都是老師喜歡,同學愛護的那種,也很多朋友所以並沒有缺什麼的感覺,拿過很多獎,完成過很多目標。也走過天南地北。儘管有過一段很辛苦的日子,但是身邊有同樣艱苦努力的人。感激這樣的經歷讓我獨立,變得堅強,看到更大的世界看到無數美好的東西。

這二十多年來更多的是謙卑,是感激,感激時間,生命以及所有經歷。並且讓自己更加懂得某些意義,更加參透一些道理也更加平和和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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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以後怎樣。現在是我過的比較好 吧。

家裡三個孩子,我,雙胞胎妹妹,弟弟。家庭經濟不錯,雖然現在不比以前,但是前幾年是算農村裡有錢的人家。家裡有房有車有店鋪。

我從小跟奶奶長大,妹妹跟外婆,弟弟跟爸媽,兄弟姐妹之間不熟。一直到讀書才聚到了一個地方,我們自己家。

我從小成績好,獨立,跟父母感情淡薄。初中到鎮上的重點,高中縣裡的重點,大學到外省比較好的大學。一步步除了錢,爸媽幾乎沒參與這個過程。(因為家裡經濟不錯,我自己也是毫不費力的自然而然地走的每一步,所以爸媽也就出錢讀書),就是不管學習,生活啥的,精神上幾乎沒有什麼給予。不會管成績好不好,高考了嗎,考到哪個學校,啥時候開學。(是的,我爸媽都不知道我哪個大學哪個專業的。。。高考也沒放心上。當然我也一直一個人在外地求學)

儘管這樣,我也長成了一個三觀健全,樂觀向上的性格。雖然有點點倔。。

現在更是在另外一個城市工作啦。(家裡也不知道我在哪工作做什麼工作。)因為一直都是獨立生活所以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在大三的時候我就經濟獨立啦。現在生活不錯,努力工作賺錢,生活充實,在不斷提高自己。

父母不會為我提供精神上感情上的慰藉更加不會有經濟上的幫助,我也不指望了,反而他們多關心下我我覺得有壓力。

妹妹和家裡決裂了,因為彩禮的事情,爸媽要求十幾萬(這十幾萬是不會回給女兒的,爸媽俗稱的報答費。。)然後沒成,加上後面一系列的寒心做法,妹妹離家了也在外地工作不再回家,和爸媽勢同水火,切斷所有聯繫。

弟弟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一樣吧,雖然早早的不讀書出社會,但是沒成長吧,沒有經濟獨立,不喜歡他現在的工作,有點中二,厭世。喜歡遊戲。(和我爸媽的觀念也不同。)就是還沒玩夠的一個狀態。

我自己當然是好好賺錢,慢慢遠離。我是肯定不會變成供養弟弟的傻瓜的,一分錢也不會出的,自己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啊,憑什麼要我幫忙負責一部分呢,父母已經給予了那麼的便利,房車存款。希望結婚後也不用經常來往,逢年過節客氣送禮就好(會不會被噴),如果真的說要養我供我讀書的報答費。。。那就給,我已經準備好了這筆錢,不會讓老公出,希望老公也不要太熱情地和丈母娘家搞好關係,禮貌客氣就好,如果未來遭遇了借錢給錢的事,請拒絕,不然我會揍他。給了那筆錢我在心理上就不虧欠啥了,一種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就當自己貸款讀書吧。當然日常孝敬還是會的現在電子支付淘寶也很便利。只是我真的做不到那種感情上,歸屬上的親密,也沒辦法像別的傻孩子一樣拼死拼活為這個家裡。

更不渴望他們為我做什麼了,已經不需要了。當然他們也不會給,重男輕女觀念那麼深,覺得能給我飯吃養大我就是恩德了,再讓我讀書就是莫大的恩德。我能說什麼呢。

我是個自私的人,我一直都在為自己打算那種,我希望我結婚也是我的意願,有了家庭就為自己的小家努力。當然也不會回到家鄉成家的。

樊勝美什麼的,絕對不會是我,因為在對原生家庭的問題上,我足夠決絕,足夠理智啊,說冷血我都沒什麼。再說我已經完全具備脫離的資本。


本人女,已工作,有一個小我16歲的弟弟。

要說有什麼體驗的話,那就是覺得在重男輕女的長輩面前,「性別女」自我出生起便是原罪。

因為你是女的,所以我沒有「後」,所以奶奶才會在你出生的產房外哭。

因為你是女的,所以你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書不要讀太多,反正你總是要嫁人的,我能少在你身上花費些就少在你身上花費些。

因為你是女的,所以你就是不如弟弟,和弟弟有矛盾了都是你的錯,一切都要以他為先。

因為你是女的,所以我們家才要生兩個小孩,所以我們家經濟才會拮据,所以你的弟弟才沒能有更好的教育。

如此還有很多,我也不想再寫了。

好多人都說父母會無條件的愛你、支持你,我從來都沒有感覺到。


不請自來。

有一天下班的時候,來了一位姑娘,坐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

出於閑和好奇,就跟姑娘搭了話。

她抬起頭,長得其實蠻好看的,妝容略顯成熟,細問才知道,剛剛成年。

姑娘不是本地人,是出來到市中心一個相對繁華的街區擺地攤的,租住在不是東邊就是南邊的五環外,理由是便宜。

我問姑娘為什麼這麼折騰,為什麼不考慮找個相對穩當的活兒,她說別的地方都不要她。

姑娘模樣不差,談吐得體,儀態也很大方,我就說怎麼會沒有地方要呢。

姑娘苦笑著說自己小學肄業,她父親不讓她念了,讓她自己出來掙錢。

聽到這兒我一瞬間就明白了。

有弟弟了。

果然如此。

然後我也是真閑了,跟姑娘聊了聊今後,大概思路就是兩條線,

找個不需要文憑但是相對穩當的活兒,比如服務員、收銀員這類,先攢點錢,總比練攤兒來得穩妥,有點積蓄再琢磨提升自己。

或者

覓個本地的好人家嫁了,再從長計議。

我知道後者其實並不太合適,但是在我狹窄的思考空間里,能得出的答案並不多。而且我感覺真正擺在姑娘面前的出路也並沒有太多。

姑娘默默地點頭,嗯了一聲。

然後?

我就下班回家了。

姑娘依舊坐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

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那位姑娘了。

所以姑娘最後怎麼樣了,姑娘的家庭怎麼樣了,不得而知。

總之我希望姑娘能走上一條相對正的路,至少能收穫屬於自己的快樂和幸福。

這樣重男輕女的家庭,我想一定不在少數。

可是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至少,從我們自己開始改變吧。


基本男的個個是廢物,女的要麼廢了,要麼特別優秀。

重男輕女的家庭男孩都被寵上天了,進入社會就是底層的渣。見過太多熊孩子,都是男孩,尤其是老來得子的那種。

其實也不怪孩子,父母的教育缺失導致的。倒是這樣家庭下成長的女孩,有的可能一輩子都活在父母的陰影里,走不出來。但是堅強的,會變得特別優秀,優秀到我一個男生見了她都有點慚愧。


看了好多回答。發現。

重男輕女最可怕之處在於,被歧視的女性竟然能夠理解重男輕女這件事,並且以一些寥寥無幾的溫暖,安慰自己父母還是愛自己的。

或者,實在連寥寥無幾的溫暖都找不到,就乾脆不停的奉獻式的回饋原生家庭,以期得到愛。太可悲了。

我也是父母,我告訴你什麼才叫父母對子女的愛。我愛我的孩子,不因他是男還是女,有沒有出息,給不給錢家裡,我愛我的孩子,僅僅因為他是我的孩子,這就足夠了。


小學的時候,我們班的同學家裡都是獨生子女。

那時候小,就覺得一家一個孩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根本沒想過問題的根本是「計劃生育」。

在東北計劃生育實施的很好,我推測是因為國企多,一旦超生,就得下崗。

所以,大家都比較自覺。

我也是長大接觸了網路之後才知道,在別的地方竟然還會有人強行墮胎。

真是可怕!

正是因為東北民間對超生的態度比較寬鬆,所以我們認識了「君偉」

小學三年級左右,我們班轉來了一個小女孩,抄著一口外地的方言。長得倒是清秀,卻起了一個男孩的名字叫「君偉」,穿著打扮也不是很好。一年四季都穿校服,東北的冬天卻只穿單鞋,單衣。

小同學都問她冷不冷?她總是笑著說自己身體好。

當時天真的認為她真是一個很cool的少女,長大了才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孩子維護自己自尊撒的謊罷了。

那時候玩的好的小朋友都會互相叫各自的小名,例如月月啊,洋洋啊,小寶啊這種寄託美好願望的。

君偉卻怯生生告訴我們她叫「多餘」。

我們就問是,有好多魚的意思么?

她抬頭一笑,不是的,我是我家老三,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因為我不是男孩,所以我爸我媽說我是多餘出來的。

她還告訴我們,她媽懷她的時候,她爸就覺得是男孩,所以給她起了男孩的名字。事實上他們家每一個女兒,都有一個男孩的名字。

我們見過她媽媽幾次,每次都是她媽媽大著肚子。有一次她媽挺著大肚子,顫顫巍巍的來給她開家長會。她媽媽的臉上乾癟癟的毫無光彩,現在回想起來,是求而不得,又常年妊娠帶來的苦楚壓的她喘不過氣吧?

班主任關心的問她「月份這麼大了,怎麼不讓孩子爸爸來開家長會?」

她媽嘆了一口氣「一家好幾口人,都是孩兒他爸一人養活,休息了,就沒有錢賺。不敢休息。」

那時候,我覺得好可憐啊!可是現在想想,又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為什麼就執著於生男孩呢?不懂,真的不懂。

過了沒多久,君偉有一天眼睛紅腫腫的來了學校,我們幾個小姐妹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剛開始只是哭,也不說話。

後來平復好了情緒,才告訴我們,她的爸媽把剛生出來的小妹妹送人了。

從妹妹出生,家裡的氣氛就開始不好,她爸把氣撒在她媽身上,她媽在月子里整天以淚洗面。

照顧媽媽的責任都落在了大姐二姐身上,她爸每天就知道喝酒,回來還耍酒瘋,打他們幾個姐妹。

罵她媽媽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可這種日子沒過多久,她來上學就又變得興高采烈了。因為她說她媽又懷孕了,並且這次找大仙兒看過,保準是個男孩。

我放學回家和我媽講君偉可能要有弟弟了。我媽都苦笑著搖頭,說,這身子沒養好就又懷孕,以後肯定會出大毛病的。

後來,君偉真的有了弟弟。

可是卻沒了媽媽,聽說是大出血死了。

可是君偉他爸卻並沒有顯得多麼傷心。反正有子萬事足。

他爸要給他大姐二姐辦退學。但是大姐堅持上學,考上了大學,走了。

二姐年紀小,沒有主見。

被退了學,讓他爸嫁給村裡的一個條件比較好,但是兒子遊手好閒的人家。因為年紀小,也沒有領結婚證,只辦了酒席。婚後丈夫還是遊手好閒,吃喝嫖賭抽,生了兩個女兒。

婆婆說二姐和她媽媽一樣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因為沒有領結婚證,不受法律保護,給二姐退了婚,甩了幾萬塊錢就攆回了家。

二姐回了家,還要伺候他爸爸,和小弟弟。

而且只要弟弟哭鬧,他爸就會打她二姐。

二姐後來實在受不了,就出門打工了。

而君偉念到高中,也輟學了。

同學們都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一年前,一個在醫院工作的小學同學給我打電話,跟我說。

她看見君偉了。

她被婆家帶著來她們醫院做流產手術。

因為肚子里四個月大的胎兒是個女孩。


一個家庭重男輕女,大概率的情況下,只要家庭情況不差父母也拎得清懂得教育子女,兒子都會比女兒成器,然後父母們就會覺得,到底還是兒子靠譜,造成一代又一代的循環。

那種兒子怎麼都扶不起來的,只能在女兒身上下功夫指望她成才後回報家裡和兄弟的,萬中無一。樊勝美被吸血,至少她還有「自我」,她對自己的定位不僅是父母的女兒哥哥的妹妹侄子的姑姑,她還有對自己幸福生活的追求。至少我們還看得見她們的存在。剩下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出嫁前是父母的女兒,出嫁後是丈夫的妻子自己兒子的母親的她們,活著只為他人奉獻,只是所屬家庭的影子罷了。更可悲的是她們完全意識不到這有什麼問題。


親戚。一兒一女。

女兒結婚一分不給,求著借都不肯,嫌棄女婿家窮,女兒借遍了親戚湊了錢買了房子,現在過得很好,買了二套房。

兒子結婚賣自己房子給買房買車,還住到了同小區里兒媳家名下的房子,幫忙帶孫子,然後兒媳一聲不吭把他們住的房子賣了,讓他們住到了更遠的地方,禁止他們不經過預約就來看孫子。

於是他們想到女兒好,一個勁說兒媳不好。女兒女婿期間還是幫了他們很多,然而一轉頭,他們還是眼巴巴錢都貼到了兒子家,整天誇孫子聰明。事實是聽說那孫子在學校是個小霸王。

從此再也不同情他們。自作自受。


希望和雞湯永遠留給相信的人,因為人總是喜歡自我欺騙。

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里,女人不如一隻會下蛋的雞有用,這會烙印在你骨頭裡。

真的不要提起什麼反抗,人心似水,已經滲透到了方方面面。

太宰治說,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我深以為然。

翌早,天有些暗,要下雨了。

走出家門,空蕩蕩的大街上快速飄過幾張傳單。街道的彼方,只見油綠綠的垃圾箱靠著電線杆,正微微顫動著自己臃腫的身軀,垃圾桶下,被扔在地上的白色垃圾袋略有破損,把帶在風中瘋狂搖擺。

這麼早走在幾乎沒人的街巷,是很容易引起他人懷疑的,況且這條路通往後山。我很怕撞見人,於是裝作無所事事的不良少女模樣,心虛地掏出口袋裡皺巴巴的香煙,摸索半天卻發現忘了帶打火機。

洗白的橘色長袖穿起來很舒服,褲子是普通的褲子,只是膝蓋上扯開一點。瞳孔緊縮,身子不由自主戰慄起來,迎面走過來一位彎腰駝背的老年人,倆手背後,任由風吹著走。

說實話,我對我的父親很是害怕。我媽恨恨地說,這都要怪我的出生。

據說,我一出生,他就在病房打碎了暖水瓶,咆哮著問,為什麼生出的是這麼沒用的東西,之後打了我媽一巴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個老年人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我頓時慌亂地把香煙揉起來,緊緊握在手裡。但他卻成了我較為感激的人。這位老年人,溫和地抬起頭,眼見皺紋堆了起來,柔聲問我藥店怎麼走,在我結結巴巴的時候,依然耐心地看著我,以最尊敬的態度向我道謝,小女娃心善。

父親出軌後,家裡雞飛狗跳一團糟。我不喜歡這樣的家,小城可以娛樂的東西很少,尤其是對女孩子來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放學我就往遊戲廳跑,那是離學校三里多遠的地方。

可我沒什麼零花錢,氣喘吁吁到了的時候,我從來都是站在一邊直直瞪著眼地看別人玩。雖然不能親自上手,但是看著紅白機上跳動的小人,以及一閃一閃的卡帶已經讓我心滿意足。

這就是我唯一可以放鬆的方式,沒有同學,沒有父母,這裡是我的天堂。

我喜歡遊戲廳里的氛圍,那個搖頭晃腦的電燈泡亮出橘黃的光,可上面的蒼蠅屎和灰塵讓原本不亮的它更添灰暗。即使在這個充滿煙熏,惡臭,滿地煙蒂和啤酒瓶的地方,少年少女們依然瘋狂地搖著遊戲桿,嘴裡叫喊著,眼裡閃出熾熱的光,一枚一枚地往裡邊投著硬幣,在鐵皮疙瘩里響起叮噹的脆聲。遊戲機里的人物有用不完的命,只是被不同的人操縱,一條又一條,喪生在低谷,烈焰,怪獸,尖刺上,之後再開始另一段折磨。

我很羨慕那個吃了蘑菇能變大的馬里奧,記得有人用它踩扁了雙手都數不完的蘑菇怪,一腦袋可以撞碎一塊磚頭,穿過炮彈,跳過峽谷,可以一個人應付妖魔鬼怪,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可我,永遠也打不過一隻怪獸。

我想像自己是馬里奧,但我像個極其不熟練的新手,一次次失敗,一次次落入低谷。

我有時是一隻畜生。

我的老師,那個穿著黑皮鞋,衣服鬆鬆垮垮的肥胖男人會在上晚自習的時候把我留下,這樣稱呼我。

他往手上呵著氣,遞過來一杯熱水,問我對老師有意見嗎?

我說沒有。

他陡然變了臉色,粗聲質問我為什麼不好好學習,作業胡編亂造,是不是等著叫家長。

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但是我怕我媽媽冷笑著哼著鼻子,我怕她更加看不起我,我慌亂中低下了頭,他每次都會這樣,我經歷了這麼多次,依然不能好好掩藏自己的情緒。

如果我是馬里奧,那他就是一個蘑菇怪,他關了燈,拉上窗帘。黑暗中他彷彿伸出無數只觸手,緊緊把我攥住,我反抗,他威脅著我,再反抗,只會讓他攥我的力氣更大。

如果我是馬里奧,我會一直跳,一直跳,躲開怪物,躲開陷阱,進入城堡。

我會一直跑,一直跑,跑到沒有任何人的地方,呼吸最新鮮的空氣,貪婪地把美景收入眼中。

然而,然而,我連推開一直蘑菇怪的力氣也沒有。

這個惡魔啊,拆開我的骨頭,吮吸我的鮮血,扼殺我的人生。一邊喘息一邊罵著我牲口。

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嘴已經張成了一個魚兒一般的圓形,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傳出一聲可怖的嘆息,像是夜色深處的掙扎。

我的喉嚨如烈火般燃燒,我的渾身如寒冰般冰冷。我感覺被塞入了冰櫃,一條死去的魚,瞪著它的死魚眼。

等他嘴裡散發出最後一口讓人作嘔的腥味,等他完成最後的抽搐,他終於從我身上離開,打好領帶,穿上衣服,他似乎有些累了,但依然溫柔地附在我耳邊

「別和旁人說」之後帶上門,樓道里傳來漸漸變弱的啪嗒啪嗒腳步聲。

我並沒有得到喘息的機會,我會在這個時候,拉開窗帘,望著那輪明月出神。我廉價的身體到底是不是人,總是要看他的心情。衣物被凌亂地搭在椅背上。

我有時只是一個畜生。

走出這條街巷,一股強風迎面撲來。衣服的下擺啪地掀起,一些碎小砂礫打在胳膊上,臉上,有些疼。我緊閉雙眼,對自己囁喏「一切都會好的」。

下起小雨了。

這麼多年來,在別人眼裡,我的一舉一動,我的微笑,我的恭敬,我的姿勢,想必是可憐又可笑吧。

那次我去遊戲廳的時候,被我媽的親侄子,也就是我哥哥跟蹤,在遊戲廳門口,他把我推倒在地,我磕破下嘴皮,震得臉麻,他把我緊攥的手指頭一根一根掰開,搶過那五個一角鋼鏰。我反抗,他就按住我的頭,一拳一拳砸在我頭上臉上。而我鼻青臉腫回到家,我媽怕我告訴我爸,反過來責怪我,罵我窩囊不懂事。

蘑菇怪又一次戰勝了馬里奧。

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或家族,容不下一個女孩的位置。

我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這些喧鬧,忽然出現,驀然消失,彷彿電人的火花閃爍瞬間,無音無跡。這是瘋狂的前兆,人心如刺,即便如此,我依然過了許多年,可現如今,我累了。

好像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太陽剛剛升起來,像是落日時那樣,散發出慵懶的光,但雨水依舊冰涼,我在巷尾閉上眼佇立很久。

睜開眼的時候,薄薄的襯衫已經貼在了皮膚上,雨水順著頭髮滑落,我如幽魂般往前走。雨滴濡濕面頰讓我感到身心滌凈,很開心。

一隻塑料袋被打濕在路邊,我想起來起風時它飛舞的樣子。人們因為下雨不出門,在室內圍著火爐,優雅閑適地談論生活瑣事,傘被掛在牆壁上。我沒有傘,儘管我知道會下雨;我沒有撿起塑料袋,儘管我知道它可以為勉強為我遮風擋雨。我跑起來,污水濺上了褲腿,腳底一滑,啊呀,差點摔倒。

我說過了,這條路很冷清,我一路走進前邊的雜亂樹林。風夾雜著雨打在臉上,強行睜開眼,眼睛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路,胡亂地撥開干樹枝,濕潤的泥土揚不起灰塵。樹林的枝丫在頭頂呼呼亂響,腳邊的雜草也隨風擺動,雨水讓我的身體漸漸感到寒冷,我卻突然想到了本不該想到的溫暖。

陳沫是遊戲廳老闆的兒子,我說的玩馬里奧極其厲害的傢伙,也就是指的他,他是我們班班長。班上同學都知道我家裡的境遇,人們總喜歡拿捏軟柿子,小孩子也一樣。

我是北方中學的學生。雖然中學了,但口袋裡的錢幣從來沒超出過五元,等我攢下一些紙幣的時候,就一個人偷偷去遊戲廳花光。紅白機按投幣算命數,一般一塊五角硬幣一條命。一個晚上,我絕不會花到三元以上,我對自己說事不過三,可也不會花到三元以下。我先是把一點一滴攢下的零錢,到櫃檯那個精幹男人那裡換成硬幣。有了嶄新鋥亮的鋼鏰在兜里,我的心跳也加快了。

我走到一台機器前邊,有人就從後邊推了我一把,腳下的易拉罐讓我一個踉蹌,險些撲在紅白機上。幾個男生,是我們班上的,笑嘻嘻地伸出手要我的鋼鏰,陳沫就是這時候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蘆花掃把惡狠狠地喊「別想欺負程若男!」拿起掃把把一幫男生嚇跑。

當時我絕不會露出感激的樣子,我會很疲憊。因為我知道我明天將要遭受的是什麼,說出口太污穢。我全身心投入馬里奧之中。

他問我為什麼不謝謝他,我說你害了我。

「不怕,下次你就報上我的名字。」陳沫拍拍胸脯,他什麼也不明白。

我說:「你不可能時時幫我,你也不可次次能第一時間趕過來。今天你幫了我,明天去學校他們就會造謠,說些難聽的話。會變本加厲地欺負我。如果你不幫我,我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別瞧不起人,我叫上我的兄弟,誰敢欺負你,我打死他!」陳沫有些急了,手足無措地說。

我放開手中的搖桿,馬里奧被蘑菇怪殺死

「你要和一個班的人打架?」

他說:「當然不是我一個人,我叫上所有我認識的人去幫你,誰欺負你,我們打誰。」

我轉過身來,抬頭瞄著這個天真的少年。黑色的T恤,戴著一副黑邊眼鏡,雙眼皮,臉上有些雀斑。身材確實比但我高一點。但他的衣服是嶄新的,我看了看自己洗白的襯衫,像是揉的皺巴巴的廢紙。他的眼鏡深處是對生活的渴望和噴薄而出的怒火,所以他和我不一樣。

我下意思地咬了咬下嘴唇,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疼,我把傷口咬開了,鮮血流了下來。燈光很暗,算是一件幸事。

我指了指紅白機,說:「馬里奧還剩一條命,就當謝謝你了。我要回家了,先走了。」之後匆匆離開遊戲廳。

一路上,夕陽如血,灑滿大路,我用手背擦著淚水跑著。我說的話當然是借口,父母不會管我的。他們巴不得我不回家,這樣就少了一張張著的嘴。一想到陳揚說要打欺負我的人,我就不爭氣地酸了鼻子。我爸爸不怎麼回家,雖然後來生了弟弟,但是浪子回頭,身後只是白茫茫一片,我們都知道爸爸不會再盡心了,我媽媽厭惡著我。都說血濃於水,爸媽都是這樣,那陳沫也只是說說罷了,肯定是這樣,我想,想到這裡,我止住了倆行狗尿似的淚水。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攢夠了錢。出門上街,我就是為了這每個月一倆次的愉悅而活著。我一路跑到遊戲廳,跨腳進門的時候,卻想到這是周末,陳沫一定也在那台紅白機上玩遊戲,於是決定不去了。本來我就和陳沫不怎麼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再見到他,不知道為了什麼,不是仰慕,不是討厭,是一種……我自己也說不上來的原因。

可我不想回家,回家,那個女人會尖聲尖氣地問我死哪去了,把自己一肚子無處發泄的怒火用高跟鞋發泄出來。那時候我會認命,任她踢打,打累了,她就開始哭,我知道,我媽壓抑了這麼久,家裡還有個弟弟,家裡的開支全靠我爸的憐憫,也只有我能陪著她了。

我需要肉體上的痛苦來忘卻我受到的一切,而她需要一個發泄的缺口,這樣,我就可以不用鉛筆刀割自己的腿了,即便著並沒有什麼差別。馬里奧的一條條命是怎麼失去的也沒什麼要緊的,不是嗎?只是換一種煎熬罷了。

我走在河邊散步,水面波光粼粼,幾條野狗正瘋狂地追趕喊叫著,為了一塊沒有肉的,髒兮兮的骨頭互相撕咬。電線杆上停著倆只麻雀,被煙熏成了烏鴉。

「程若男!等……等等我!」身後傳來叫喊。我沒回頭,卻敏感地聽出那是陳沫的聲音。

「哎呦喂呀!」

一倆秒後,傳來一聲驚呼,我不禁回頭,他摔了個狗吃屎。他剛好抬頭,我們四目相對,我冷漠,淡然,他作為一個男孩卻羞紅了臉。那一刻,我想過去攙扶他,千鈞一髮之際,我忍住了。撇撇嘴,我像大人一樣邁著大步走。

他又在我背後喊,我停下腳步,「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那個,你來了門口咋不進去玩啦?」

「我沒錢」我撒了個小謊,但其實沒這個必要。

「嗨,多大個事,遊戲廳我家的。走,以後你再來我帶你玩,免費。」

他說著,拉著我的胳膊就進了遊戲廳。遊戲屏幕閃爍著,硬幣的清脆響聲不絕於耳。他問我要玩什麼,我窘迫不已,因為馬里奧那台機子上正有人玩,我也只會玩這個

「馬里奧?」

我搖了搖頭。

「喂,小子,喏,給你五塊遊戲幣,去玩別的。」陳沫拍了拍那個學生模樣的人,那人有些惱怒,但看到了遊戲幣,嘟嘟囔囔著有錢了不起之類的就抓起一把遊戲幣走到了別的紅白機前邊。

我又好氣又好笑,我說,我真的不想玩。

他沉默了半天,突然開口

「去看電影?兒童影票一塊錢倆張。」

我想拒絕,但是這樣顯得很不禮貌,我並不想傷害別人。我猶豫著點了點頭。

電影院人很多,可惜我們到晚了,只夠看半場,賣票的老大爺皺著眉頭說倆個敗家玩意。電影院裡邊的牆上掛著幾個大頭燈,此時都亮著微微的光,熒屏閃動著動畫人物,正義戰勝邪惡。小屁孩看的東西,我心裡想,儘管我也十幾歲,但我自認為比他們成熟多了。

這場電影很無聊,當時我可能看了,也可能沒看,我只是想著安慰一下陳沫被拒絕的心。

「程若男,程若男」陳沫突然開口,壓低聲音說「我們會一直是朋友的。」

「哦」我隨意應付了一句,其實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們已經一起看了六分鐘電影了。」

「嗯。」

「我們還能一起看十四分鐘呢,所以不要懷疑我。」他咧開了嘴,像是剛才講了個絕妙笑話一般大笑起來,在周圍人嫌棄的目光下,在我瞪大眼睛提醒他的時候,他才趕忙捂住嘴,卻依然吃吃地笑起來,露出了正在換長的牙。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星星很多。

看了一眼陳沫躲躲閃閃的目光,我的腦子嗡地響了一下。他該不會要送我回家吧,我飛快地動起了腦袋想要想一個拒絕他的理由。

「程若男,你怎麼了,呆了嗎?」他疑惑地在我眼前揮著手。

「沒事,我先走了。」我捏了捏袖口,低頭要走。

他終於開口, 「這麼晚了,要……」

「謝謝,不用了。」我打斷。

他追過來,想要拉我的袖子,在碰到我那一刻,被我下意識狠狠甩開。他愣了一愣,佇立在原地。

「對不起,對不起,謝謝。」我不停道歉,在夜色中逃也似地離去,我想到了馬里奧。

雨還是小雨,沒有變大的趨勢,反倒是風越來越強勁。

我很怕遇見人,一路上往深處走,避開別人走過的路。最後,終於見到了小山頭,我仰頭一看,一滴雨水打落在眼睛裡,眨巴眨巴眼,我一直記得這裡有一棵歪脖子樹,這也是我來這裡的緣由。為什麼是歪脖子樹呢?其實我一直有這個疑問,現在終於釋然,一定是來這裡的人太多了。

撥開尖刺和高高的雜草,尋著往小山頭走的路,但一直找不到。最後,我只好頂著這些干樹枝划過皮膚的痛感,一直往前沖。山頭可以看到山下的居民區,家家戶戶開始生活做飯了,煙囪里冒出縷縷青的白的灰的煙。

我的後褲口袋裡還有一枚鋼鏰,我喃喃自語。

還夠我最後在紅白機上玩一局馬里奧。

我總是挨打,這是事實。爸爸一聲不吭地悄悄帶走弟弟那天,媽媽在家裡服毒自殺,我回到家時,她臉上依然有血色,我哭喊著救命,鄰居推著木板車帶媽媽去了醫院洗胃。我想哭,但我一直都在忍,我哭了,我的大腦就會說我軟弱了,我軟弱了,只會讓更多的人欺凌我。我忘不了那個晚上,媽媽醒過來時的每一個眼神,失去了光芒,空洞,空洞,沒有目的。她獃獃地坐在白床上,我躲進衛生間,涼水沖在頭上的時候,每一寸皮膚都開始收縮,毛孔不再張開,大腦清醒起來。還好沒有哭出來。

我用冰涼的手接著自來水,卻感到絲絲溫暖。

一個被稱為賤人的女人,一個骯髒的牲口,只能互相取暖。好在爸爸終於回家了。

我在學校發著呆,一個長得賊眉鼠眼的男生故意撞了一下的我課桌,玻璃瓶晃蕩幾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爆裂,濺起無數水花。我默默趴在桌子上,沒有理他。

「劉浩,你敢欺負程若男?」陳沫啪的一聲站起來,全班的目光被他吸引,接著,陳沫一拳就打在了他鼻子上。

「道歉!」陳沫提著他的衣領,吼到「道歉!」

「對不起。」

我搖搖頭,我說

「陳沫,你不要太過分了,他不是故意的」

劉浩急忙辯解「對對,我一不小心」

「閉嘴!」陳沫咆哮。

「程若男……」陳沫轉而對著我呢喃,手慢慢鬆開,男生趁機逃跑,臨走之前,大聲喊「老師叫你!程若男!」。

「別管我了」我疲憊地把頭轉到另一邊。

窗外陽光刺眼,我不值得。

雨停了,居民區上空出現了一道七彩彩虹,在山頭看著,煞是好看。沒有人會記得這場雨,就像沒有人會記住大江里泛起的一絲漣漪,只有我濕漉漉的衣服和頭髮告訴我下了一場雨。

我抬頭看著這棵歪脖子樹,約有我大腿粗細。

我倆手揮起,一瞬間,宛如黑色的藤蘿。

即便父親回家,母親安靜下來,又能怎麼樣?

即便陳沫保護我,班上人不欺負我了,又能怎麼樣?

即便老師不再把我留下來,那個冷血動物大發慈悲,又能怎麼樣?

馬里奧死了,這將是她最後一枚硬幣。

我眼前過電影一般飛過一幕幕,然後,淚水終於忍不住了。臨死之前的傳言果然是真的。但是我不行了。我像個被吊起來的青蛙,胡亂地蹬著腿。自己的笨拙讓我打心眼裡笑出了聲,連我內心小家子氣的女孩也探出了頭「真是窩囊,廢物。」我奄奄一息。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但我回不了頭。

啊,我選了最不明智的死法,虧我還覺得自己清醒成熟呢。為什麼要模仿那個課本上的可憐女人,來溢死呢?我的臉成了紫青色,嘴角流出白色泡沫。

我覺得自己不能忍受了,停下來,快快,停下來,我伸手去抓樹榦,卻撲了個空。怒吼從胸腔噴發。雙腿慢慢蹬不上氣力了,我渾身無力,出不上氣。

就這樣吧。

實際上是,陳沫突然從後邊抱住我,拿掉繩子,我當場趴下,紫色的臉喘著粗氣,甚至不能像蛆蟲一樣蠕動。那一刻我終於想起了剛才聲音的來源。

對,是死神被這個少年趕跑的聲音。

他沒有說話,默默蹲下身子,從兜里掏出一大把硬幣,捧在手心。

只見陳沫身上灑滿了陽光,除此之外,一隻飛鳥也沒有。


我家並不窮,也不是農村的,但家人很重男輕女,特別是我媽,感覺她有點厭女偏執。

小時候很慘,不想多說了,反正就是各種被嫌棄。還總被懷疑嫉妒弟弟,對弟弟居心不良。弟弟一哭我就倒霉,不管跟我有沒有關係。被教育要感恩弟弟,我媽說沒有我弟弟,我爸就會拋棄我和她,或者把我送人,但長大後我爸否認了這回事。

我小時候莫名其妙脾氣很硬,可能跟經常被打罵有關。父母想讓我承擔家裡的家務,想讓我照看弟弟,我就是不幹,還宣稱打死我也不幹。還跟我爸單位的阿姨們說父母虐待我。後來初中的時候,我突然考了個全班第一名。父母覺得特別有面子,從此把我當男生養,但地位還是遠遠不如弟弟。

但是他成績非常差,就算好好學也很差,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媽一直認為男生懂事就厲害了,高中就厲害了,參加工作就厲害了。卻總是事與願違。現在他成了個廢物。大學本科延期兩年都沒有學位證。然後一直靠父母養,只會打遊戲,連打遊戲都打得很差。不肯找工作,至今都是啃老。

他還喜歡男生。雖然我覺得這沒有什麼。但對於我父母來說,絕對是個打擊。畢竟他們傳宗接代的想法很難實現了。

我現在離父母很遠,靠自己努力考上公務員,起碼養活自己沒問題。我脾氣一直很硬,從小也沒有被當成女生培養,所以感情不順,估計要孤獨終老了。我已經告訴父母,如果弟弟一直不工作,等他們走了,我不會管他。

這就是我們家的現狀。


最可怕難道不是 一個女的從小深受重男輕女思想的荼毒 但長大後 自己卻還是有著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的思想 自己是女的還重男輕女的人 是怎麼允許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某鄉下親戚。

蘇南某鄉,九十年代外出接工程的人很多,掙錢早。老夫妻倆一兒一女。兒子不肯念書,十來二十歲帶去外地一起搞工程。九十年代家裡賺了幾十萬,兒子遂被狐朋狗友帶動染上毒癮,生意做不下去了只得回老家。

現在兒子結婚三次,分別三個子女,最小的幾個月,最大的職校畢業。第三任老婆比大女兒只大一歲。毒癮斷斷續續,具體細節外人不得而知。自己開寶馬七系(無駕照),之前還有一輛賓士SUV離婚給了第二任老婆。說是做生意,實則開了幾家皮包公司,具體業務收入,外人不得而知。

女兒在一國企做財會,外孫女英國留學中。

父母倆年逾七十,還在外打工,為了給第三個孫子一點奶粉錢。

老夫妻倆善良且愚昧,固執且封建。我一直勸說我的父母與他家保持距離,吸毒之人,必有喪心病狂之日。


簡直是喪心病狂,

不,就是喪心病狂。

一個朋友,

生病住院,眾籌做手術的錢,然後,錢被她媽媽取出來給她從來沒有上過班賺錢的哥哥買了一輛車。

她還躺在床上奢望想保住她的腿的時候。

更神奇的是,她只是覺得生氣而已,就算了……

每天都在問她為什麼不去死!

她說她還能忍。


重男輕女,不見得就是不給女兒好的物質生活,有可能父母也特別愛女兒,但是對孩子的期望,給孩子的心理支持可能有很大的不同。

我是女兒,有個大四歲的哥哥。河南某農村,小時候家裡窮,也就剛好夠吃飽穿暖吧。

我跟哥哥兩個人上學,爸媽都是極力支持,但是從小爸媽就跟我說,我有點笨,能高中畢業就很滿意了。但是對我哥都說,肯定能讀大學,說他聰明。

他們從小就這麼說,我好像也就真認為自己比較笨了,也就只能讀到高中而已。所以有時候遇到不會的東西,就覺得自己不聰明不會很正常,不會就不會吧。不過後來成績還行,也讀了大學,讀了研究生。我哥最後高中都沒讀完就輟學了,但是我覺得是他自己不努力的原因,跟重男輕女沒關係。

我爸媽雖然支持我,但有時候會讓我覺得我讀書花錢,相應的給我哥的錢就少,好像對我是一種恩賜。我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自己,他們給予我的都是我應得的,我對我哥並不虧欠。

我還算是幸運的,因為我爸媽愛我,我考上了她們就全力支持。不過到現在我還是不自信,一般都會覺得別人做不到,我肯定也做不到,因為自己並不聰明嘛。有時候會想,如果從小就認為自己夠好,會不會不一樣呢。當然我也在試著改變。

但很多人都沒那麼幸運。

鄰居姐姐,中學住校,每次上學爸媽給錢,都要說好多讓人難受的話,讓你覺得花錢上學是一種愧疚,後來就退學了。發小跟我同齡,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她爸媽一直灌輸,要幫助爸媽照顧弟弟,所以本來能讀高中的,卻為了能早點賺錢,選擇讀了中專。碩士的師姐,家裡姐妹三個,還有個最小的弟弟,她特別想早點結婚,因為公婆比親爸媽好,婚後她媽媽還各種明示暗示她要給弟弟錢。她說自己也很敏感多疑沒自信。

所以重男輕女對大部分女性來說或多或少都是傷害。那些勵志的故事,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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