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雖歷經異族侵略,但為什麼漢族的融合(同化)能力始終那麼強?

【【如果能分析一下與其他文明古國的區別,為什麼其他文明早已斷裂…而唯獨漢文化傳承至今】】

以前什麼義榘 匈奴 鮮卑 突厥 到現在所謂的蒙古族 滿族 等 雖然名字還是有的,但是誰都知道這些曾在中原之外的民族現在的子孫們幾乎不學自己民族的文字、都是漢化了!

【為什麼,歷經五胡亂華 五代十國 金國侵宋 元朝 清朝 至始至終沒有被其他民族同化,而那些打入中原想同化漢族的異族卻都會被漢化 到最後連血統都早已不知所蹤………剩下滿身的漢血………

這是因為漢族文化的魅力?還是異族文化太弱?

對我來說這是一個………迷……】

還有其他文明古國 印度 埃及 兩河 希臘基本上都要文化斷了 文字斷了 啥也都斷了 但是為什麼漢文化就沒斷!不理解~~


來,大聲和我讀:

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漢同化能力牛,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因為對比周圍蠻族,漢族一直擁有先進生產力和生產關係。

為毛近代史上開頭就是風雲變幻八十年?因為這次來的是有著更先進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外來者。你看如今中國的衣著習慣什麼的,是不是更像是被西方同化了?

看到前面的答案一直在討論漢文化本身,作為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堅定馬克思主義者,看你們的討論各種停留在社會意識上,我很是心痛啊!


大體而言,這是地緣政治的結果,而民族不過也是政治的副產品。

中國這塊地,得天獨厚。青藏高原和帕米爾高原,基本隔絕了強大外族的進入。而中國政治的早熟,又完全鞏固了對這塊土地的所有權。

除卻地緣外,不得不提兩個朝代。

一個是周朝,首先確定了華夏和四夷的分野,然而這個區分又是活的不是死的,不認血統也不注重膚色,只是一個政治和文化的產物。只要你按周人的規矩辦事,你就是華夏,哪怕你這個姓氏血統源出哪裡。你不按周人的規矩辦事了,你就是四夷,哪怕昨天你還是華夏。

於是在這個活性的區分之下,到了戰國時期,中國這塊土地上活躍的文明國家,基本都以華夏自居了。

齊楚燕韓趙魏秦。

戰國七雄,如果不以文化區分,只以血統區分的話,源出東夷嬴姓的趙國、秦國,源出苗蠻羋姓的楚國就能被排除了。

很可惜,古代沒那麼多腦殘民族主義者,無論趙國、秦國、楚國,還是被田氏取代前源出西羌的姜姓齊國,都被視為華夏。

就連出於北狄的中山國,也被納入了華夏。

一個是秦朝。

統一度量衡,書同文、車同軌。大夥雖然口音各異,但必須使用同一種文字。分離主義的苗頭基本就被掐死胎中了。

然後這個整合了古代中原所有族群的龐大民族,就一直作為世界人口第一大民族而繁衍至今。而其他的少數民族,如果幸運地入主中原,也不得不主動或被動被漢族滲透同化。

漢族自形成民族後,人口數量從未低於兩千萬,平均下來基本也常在四五千萬。而生活在漢族邊緣區域的少數民族,強大的也不過幾百萬,而且往往還都處於部落聯盟階段,內部分各種種族等級,根本談不上是一個民族。

譬如匈奴,雖然人口超過一百萬,但多數都是被匈奴征服奴役的其他民族,在匈奴奔潰後,這些被匈奴奴役的其他民族就形成了混雜而無頭緒的各種各樣的丁零(或稱高車)人。而其中真正能稱為匈奴的,不過也就幾十萬。

譬如鮮卑,人口盛時好幾百萬。但隨著進入中原的順序不同,各路鮮卑人互相排斥歧視。慕容鮮卑視拓跋鮮卑為索虜,拓跋鮮卑視慕容鮮卑為徒何。北魏重新界定的鮮卑只有起家十個小部落,甚至將宇文、段、慕容、乞伏等鮮卑強部都開除出了族籍。而北魏的起家十部落,能有多少人口?

譬如突厥,人口盛時有好幾百萬,但部落、種族各異。除了阿史那和阿史德兩個藍突厥部落外,其他黑突厥部落都是被藍突厥奴役的其他民族,所以黑突厥部落在擺脫突厥控制後,建立的薛延陀、突騎施、回鶻、黠戛斯等從未將自己認同為突厥。而阿史那和阿史德兩個部落能有多少人口?

只有古代的漢族,內部雖然存在地域歧視,但從沒有種族歧視和血統歧視。舜出於東夷、禹出於西羌這種上古賢王出身不但不會避諱,甚至還大張旗鼓地宣揚。

而漢族的民族主義又是怎麼興起的?

自然有賴我鐵血強宋的武功,滋生萌芽。

然後蒙古出了一個蒙古式的周公兼秦始皇,也就是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一手締造的蒙古族,不同於一盤散沙、將能同化的自己人排斥為異族的匈奴、鮮卑、突厥。在成吉思汗主導下,北方胡人逐漸形成蒙古民族至今,雖然在成吉思汗死後,蒙古族也有了衛拉特和蒙古血統性區別,但為時已晚。於是北方的敵人不再是一群無認同感的各種族群,而是一個叫蒙古的整體了。漢族再也不能像消化匈奴、鮮卑、突厥那樣消化掉蒙古人,等俄羅斯人來草原做新胡人了。

於是就有了我大萌的傲嬌,和韃清的機智。

然後等中華民國下幾道雞血猛葯,再加上日寇的威脅,民族主義終於抬頭了。

然而大夥要明白,民族主義是有副作用的。

對外國,視外族如仇讎的民族主義是有價值的。而對本國而言,民族主義是什麼玩意兒?你以為政府喊一聲「炎黃子孫、中華民族」,那些跟炎黃、跟華夏毫無瓜葛的少數民族就有歸屬感了,就會跟我們一起雞血滿滿了?

毛線!

還不如大喊一聲,「都是中國公民」實在。


我覺得主要就是靠壓倒性的人口基數優勢

至於文化和生產方式的先進程度什麼的,比起人口差距真的不算事啊……

我舉個反例,漢族被同化的情況。

如果覺得以上論文顯得太為泛泛而談,這裡有一篇具體的漢族因為人口劣勢被壯族同化的論文作為例子。

文中的弄蘭村漢族比例不到30%

無論是壯語在漢族內部的廣泛使用,還是喜食五色糯米飯、嗜生食或是在春節包粽子的飲食習慣改變,抑或是二次葬、唱山歌等文化習俗的被接受,都顯示了人口優勢對民族同化的促進作用。

【摘 要】壯、漢民族間的相互同化是廣西民族關係的重要內容,漢族是中國的主體民族,在民族間的相互同化歷史上一直佔據主導地位,而壯族是我國為數不多的能將漢族同化的一個少數民族。本文以弄蘭村為個案就「壯化」表現與成因做進一步的探討。

中國論文網 廣西漢族「壯化」現象個案研究_中國論文網

  【關鍵詞 】壯族;漢族;同化

  【作 者 】馬世英,蘭州大學西北少數民族中心博士研究生;梁世甲,蘭州大學西北少數民族中心碩士研究生。蘭州,730000

  【中圖分類號】C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54X(2010)01-0067-007

  Study on the Assimilation of Han Nationality to

  Zhuang Nationality from the Phenomenon in Nonglan Village

  in Huaxiang Town,Guangxi Province,China

  Ma shiying,Liangshijia

  Abstract:The mutual assimilation between Han nationality and Zhuang nationality isvery impo rtant i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ionalities in Guangxi province As the majority in China,Han nationality has posed the dominant position in the nationalassimilaition in Chinese histo ry;however,Zhuang nationality is one of the few nationalitiesthat can assimilate it.Analyzing the phenomenon in Nonglan village this paper exploresthe assimilation of Han nationality to Zhuang nationality deeply.

  Key words:Zhuang nationality;Han nationality;Nationalassimilation

  引 言

  在民族的發展過程中,民族之間的同化是最重要也是最基本的民族現象,也是研究民族關係的重要內容。民族同化作為民族研究中常見的基本概念和術語,在學術界有多種解釋,目前較為公認的是吳仕民的定義,他認為:「民族同化是指在自身發展和社會交往過程中,失去自己民族的特徵,接受別的民族的特徵,變成別的民族的組成部分的社會現象和社會過程」。

①也就是指「一個民族或其一部分喪失本民族的特徵而變為另一民族的現象」。

②特別指出的是,筆者在這裡使用的「壯化」有著特定的兩點含義:一是僅指壯漢民族的同化與被同化關係,不涉及其他民族的「壯化」;二是同化的規模僅是漢民族中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漢族是中國的主體民族,在民族間的相互同化歷史上一直佔據著主導地位,而漢族被壯族所「壯化」顯然是廣西壯漢兩個民族關係上的一個顯著特點。目前在學術界就廣西壯漢民族之間關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壯漢民族的融合方面(如宋濤的《廣西壯漢民族相互融合現象探析》

③;劉武軍、李冠福《從文化傳播學的角度看廣西壯漢民族融合過程》

④;韋玖靈《試論壯漢民族融合的文化認同》

⑤而較少涉及壯漢民族的同化研究,鮮有顧有識的《試論歷史上的壯漢互為同化》

⑥。以往對壯漢民族同化的研究大都是從歷史學、傳播學、經濟學的角度來分析,至於運用人類學的觀點來分析的較少,對廣西漢族的「壯化」研究,人類學的研究更是無人涉及。因此,筆者於2008年的暑假對廣西東蘭縣花香鄉弄蘭村進行個案調查,運用民族學的田野調查方法著重探討花香鄉弄蘭村漢族「壯化」的現象與成因, 從而更清楚的認識廣西壯漢兩民族是如何和睦相處、血肉難分,這對進一步鞏固廣西的民族團結,建構和諧廣西,推動廣西的現代化建設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一、村落概況

  花香鄉位於廣西東蘭縣東部,東與金城江區九圩鎮相連,北與金城江區三旺鄉毗鄰,南與大化縣板升鄉交界,西與長樂、大同、隘洞等鄉鎮接壤。其地理位置優越, 有東蘭「門戶」之稱,323國道線橫穿境內,是東巴鳳地區通往河池的必經之路。全鄉轄11個行政村,239個村民小組,364個自然屯,總人口2萬人,居住著壯、漢、瑤、苗、侗、毛南等6個民族。全鄉總面積約210平方公里,總耕地面積13554畝,其中水田14678畝,旱地8876畝。主要農作物有水稻、玉米、黃豆、紅薯等;經濟作物有板栗、李果、桐果、八角等;畜牧業以養豬、牛、羊為主。迄今302個自然屯通了電,但大部分沒通路。在國家實施新階段扶貧規劃中,有8個村被列為貧困村,是一個集「老、少、邊、山、窮」於一體的鄉鎮。

  弄蘭村位於花香鄉東北部,距鄉12公里,該村現有682人,共163戶。村裡主要有壯族和漢族,壯族471人,佔總人口的69%,漢族182人,佔27%,其他少數民族佔總人口的4%。據村裡的漢族老人介紹,他們的祖輩並不是該村的世居民族,而是在明朝時從山東遷移南下。據史料記載,宋代特別是明、清兩代大量漢族農民和難民移居廣西。劉錫蕃在《嶺表紀蠻》中也提到:「明清時,漢族農民更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和速度大量移居廣西,據近人估算,廣西漢人中約有八成是明清時移居的,其中最多的當是農民。」⑦從弄蘭村村民姓氏結構也可以看出,村中共有韋、覃、劉、羅、黃、廖、楊、王、李9個姓氏。其中韋氏乃壯族的大姓,覃姓、劉姓主要以漢族為主。如表所示:

  二、「壯化」的表現

  (一)語言

  語言是人類用以表達思想和相互交流的工具,是一個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構成民族的要素之一。通過弄蘭村漢族對壯語的使用和掌握情況,是考察其「壯化」狀況的重要指標。「桂柳話」,或稱桂柳方言,是漢語西南官話的一種,是當地漢族人所使用的語言。弄蘭村漢族接受與使用壯語的過程是緩慢的,其主要原因是漢族有自己的一套語言體系,具有自身的穩固性,其對本民族所系的語言具有強烈的認同意識,所以他們本民族間的交往與交流都使用「桂柳話」,而與壯族人來往時則使用壯語。這裡所指語言的「壯化」,多是指當地的漢族出於環境的需要和壓力,部分或全部接受壯語的現象,前者指操壯漢雙語,在不同的場合使用不同的語言,後者指全部放棄自己的母語,改操壯語,其中絕大部分屬於前者。

  2008年7月份,筆者在弄蘭村進行調查時發現,全村31戶漢族,人口182人,其中143人操壯漢雙語,占漢族人口的79%;26人操壯語,佔14%;其餘的7%操其它少數民族語言。位於弄蘭村中部的一所公辦小學,附近的漢族小孩都來此就讀,授課使用的是普通話.但平時學生之間交流用壯語以及「桂柳話」,這些漢族小學生聽得懂壯語和會說壯語的約佔一半。升入鎮中學後,與壯族學生有了更廣泛的接觸,大都學會了壯語。成年人一般會講包括「桂柳話」和壯語在內的兩種語言以上,在與壯族日常生活中交往,在公共場合和商業活動中均操壯語,壯語成為當地漢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語言,而「桂柳話」只限在漢族之間使用。在弄蘭村中全部改操壯語的一部分漢族,不但與壯族交往時講壯語,就是在漢族人之間,甚至在家庭內也操壯語。初走進弄蘭村,發現這裡和附近的壯族村落並無二樣。偶爾有六十歲以上的老者還會講「桂柳話」,不過已很生硬。據他們介紹,解放後他們幾乎不再講「桂柳話」了,別人都把他們當壯族對待,儘管他們大部分人的民族成份仍填寫漢族。入鄉隨俗的漢族人,學習和使用周圍民族的語言,進而融洽了民族間的關係,這種出於生存的需要和壓力使固守本民族語言的漢族人不得不作出選擇。

  (二)風俗習慣

  民族風俗習慣指的是「一個特定民族在衣、食、住、行、生產勞動、婚姻、喪葬、節慶、禮儀等方面的風尚和習俗。」⑧民族間是否尊重與接受對方的民族習慣以至民族關係的好壞,一般來說,「民族關係融洽的民族雙方,都能尊重對方的風俗習慣,結果導致民族關係更加和諧」。⑨俗話說「入鄉隨俗」,弄蘭村漢族遷徙到壯族地區後,為了與壯族睦鄰安居、融通關係,必須尊重和遵循壯族的一些風俗習慣。久而久之,壯族的一些風俗習慣如飲食、節慶、喪葬、宗教習俗也逐漸浸透到漢族人的生活當中,同時也成為漢族人的習俗及其文化的組成部分。

  1.飲食習俗

  壯族歷來有生食的傳統,其中有喜吃生血的飲食習慣,包括有豬、羊、雞、鴨等動物的血,認為常吃生血能增血補氣。而漢族人的飲食講究「咸、香、肥」,認為「熟則順,生則逆」,本來忌生,但是在當地壯族的影響下,弄蘭村的漢族亦嗜生成風,每逢喜事節慶、殺豬宰羊的時候,都會以此相待。筆者在弄蘭村調查期間曾遇到一漢族人家恰迎喜事,主人殺豬後用生豬血款待貴客。可見,當地漢族在飲食方面被壯族同化的程度可見一斑。

  此外,五色糯米飯是壯族最有特色的一種傳統食品,是壯族三月三和鬼節(農曆七月十四)的必備食品,用於祭祀和食用,或饋贈親友。由於交往的需要和對五色糯米飯的喜愛,弄蘭村的漢族人爭相效仿,製作方法與壯族相同。

  壯族稱為「粽粑」,壯家人與漢族人包的粽子不同,漢族人一般在端午節前後有包粽子的習俗,而壯族一般只在春節期間包粽子、吃粽子,所以也叫年粽。

  粽子一般包成長方形的大粽或三角形的小粽。大粽每個需兩、三斤糯米,一般每戶都做幾十個,一直吃到元宵節後;小粽則有三、四兩重,是為了平時食用和饋贈的方便。據弄蘭村漢族人介紹,他們原來並沒有在春節包粽子之俗,應該是漢族人進入廣西後,受當地壯族的影響使然。

  2.民間文化

  民間文化包涵著各個民族的歌舞、詩歌、繪畫、手工技藝、節慶娛樂等多種藝術形式,它構成了一個民族文化異於其他民族的重要文化標誌。三月三是壯族的傳統節日,每到這一天,東蘭縣都會在縣革命烈士陵園舉辦規模不等的歌圩,各鄉鎮的群眾都會集聚於此,對山歌、唱山歌。歌圩之日,攤販雲集、民商活躍,規模有數萬人之多。歌圩也是壯族地區漢族人社交的重要場所,弄蘭村大多數漢族人也會來賞歌湊熱鬧、購物或探親訪友,有時還會有漢族姑娘、小夥子引吭高歌。三月三歌圩,如今已發展成為壯族地區各族人民共同歡慶節日的盛會。據統計在弄蘭村,會唱山歌的漢族人有30人,佔總人口的16%,以4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居多;不會唱但聽得懂的有50人,占漢族總人口的27%,主要集中在30到40年齡段的人,餘下的57%都是不會唱也聽不懂的,大多都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和未成年人。其實這種比例結構與當地的壯族人差不多。據弄蘭村一位漢族老人講述:「平時我們都喜歡聽山歌、唱山歌」詢問其原因,他們說山歌的句調優美,歌詞很有意義,富有人生哲理。逐漸地,山歌也成為了弄蘭村漢族中老年人娛樂消遣的一種方式,是精神生活的一部分。

  3.民間信仰

  壯族主要的民間信仰是祖先崇拜,其中宗祖崇拜是祖先崇拜中最主要、最普遍的類型,崇拜對象一般是本家的祖先。這種信仰的載體是家庭神台,壯族人無論是富裕還是貧困,他們大都於家中為自己的「歷代宗祖」設立神台,逢年過節祭祀,其主要有兩個目的,其一是寄託哀思,表示對已故親人的懷念之情;其二是尋求獲得祖先神靈的護佑,祈求四季平安、財運亨通。另外每當遇到紅白喜事、喪事,或出遠門都會在神台點上三柱香。弄蘭村的壯族幾乎每家每戶都供奉有祖宗神台,漢族大部分人也認同這種信仰。在壯族村落,都會有一兩個從事各種巫術的「麽公」,當地的壯族人都相信他們能「逢凶化吉、預測未來」。筆者發現弄蘭村的漢族人要是家中有人生病,打針吃藥後不見好轉,同樣會請「麽公」來跳神,要是家中出了禍事也會請「麽公」來驅邪。

  4.喪葬習俗

  二次葬也叫拾骨葬,是壯族民間迄今仍盛行的一種喪葬習俗。人死後埋葬三年左右,擇吉日由孝男孝女掘墳開棺拾骨,擦凈後按順序放入「金壇」封好,然後另擇吉日,用布袋將「金壇」背到另選的安葬地下葬造墳,並立碑,碑文要刻有死者姓名、生卒年月、生平、後嗣者,安葬的整個過程都有壯族的「法師」主持。在弄蘭村,近八成的壯家人都選擇這種喪葬形式,受壯族的影響,近半的漢族人也會行此葬俗,其程序大體上與當地壯族相同:請「法師」選擇好吉日和地點,先由子女恭請死者「起身」,然後自上而下依次將顱骨、骸骨一一撿出,用棉紙或破布拭擦乾淨,再按先下肢後上肢的次序裝人「金壇」直接送到擇好的二次葬吉地安葬。

  5.生產、生活禁忌

  弄蘭村的壯族人在生產、生活中有很多的禁忌,有些已深深地融入漢族人的思想意識和生產生活中。就比如在生活中,壯族人認為狗肉是不潔之物,尤其是不能用狗肉敬祖宗,否則會惹怒祖宗而遭怪罪,漢族也遵循這一禁忌,在生產禁忌中 ,「過門火」是壯族飼養習俗,即從外面剛買來飼養的新豬,未經「過門火」忌進豬欄,其儀式過程是:在豬舍門口燒一堆火,將豬抬過火苗時,口中含水往豬身上噴,並同時祈念道:「三百六 七百二」,希望小豬將來長到這個斤數。而漢族人則念:「肯吃肯大,無肯生癩」,「肯」在「桂柳話」中有「願意、喜歡」的意思,意喻吃得多、長得快、快出欄,又無病。壯、漢人都認為,經過火燒水滌,則可將豬身上的邪污穢氣洗凈,才可添斤長膘。

  三、「壯化」的因素

  漢族的「壯化」是由若干因素造成的。其中從縱向方面來說,「民族同化是一個由表及裡、由淺入深、從現象到本質、從形式到內容的漸變過程即由量變到局部質變再到根本質變的辯證過程」。⑩其漸變過程可以分為三個不同的階段:「第一個階段始於服飾、飲食、居住等生產生活方式;吸收其他民族的特徵,在語言方面出現雙語現象;第二個階段表現為通過吸取外民族的倫理道德和價值觀念信奉外民族的宗教而逐步改變本民族倫理道德、宗教信仰等精神文化的價值趨向;第三個階段則表現為喪失本民族的民族自我意識而代之以視自己為同化民族一部分的新民族自我意識。」B11從橫向方面來說,相互雜居的居住格局是「壯化」的地緣因素;姻親關係是「壯化」的血緣因素;宗教因素是「壯化」的紐帶;而文化認同則是「壯化」的決定性因素。

  (一)地緣因素

  壯族是嶺南的土著民族,是廣西地區最早的開拓者。秦朝以後,漢人以遷客的身份逐漸移居廣西,與壯族及其先民逐漸形成了相錯雜居的局面。據筆者的觀察,在弄蘭村,壯漢的居住格局呈同心圓狀態,如圖:

  居中的圓形區域是村落的社會活動以及商業的中心區,村委會、小學、小賣部都建於此,居住在這一區域的都是弄蘭村最早的壯族居民。後隨著漢族的遷入,逐漸在中心區的外部散居。由於壯族的人口基數大,新增的人口在第三環又建成壯族的居住區。久而久之,漢族就變成了現在這麼一種「夾居」的狀態,正是由於這種居住格局,漢族文化潛移默化,被「壯化」也就在所難免。

  (二)血緣因素

  婚姻作為社會的一個重要制度,不僅僅是人類種族上的延續,而且,更重要的是表達本民族的自我意識,以及與他族的互通關係。弄蘭村由於漢族人口少,壯族人口占絕大部分(如表一),漢族要在這麼小的人口範圍族內擇偶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漢族人不得不考慮族外婚。儘管壯漢兩個民族文化存在差異,但在與外民族通婚的觀念上都是相當開放的。兩個民族間的通婚不受民族壁壘的束縛和限制。弄蘭村80%的男青年都娶壯族姑娘為妻,漢族姑娘嫁給壯族青年也習以為常。韋姓乃壯族特有的姓氏,弄蘭村漢族15%的人口姓韋(如表一),不難看出,當地壯漢民族的通婚程度。正是由於這種濃厚的姻親關係,使壯漢兩個民族在血緣上長期不斷融合,使各自的體制性狀發生變化,朝著趨同的方向發展。在弄蘭村我們從外部特徵上很難辨認出誰是壯族誰是漢族。就是由於這種密切的姻親關係,從而造成這種「半壯半漢」血緣關係。早在民國年間,劉錫蕃在《嶺表紀蠻》中已指出,廣西漢人是「一種新血系」、情勢上是一種新勢力」。B11張聲震更為明確地提出:「融合後的漢人就其文化面貌而言,特別是在語言、生產、生活習俗方面,已不是原來中原型漢人,而是嶺南型漢人』。B12可見,壯漢及其先民通婚源遠流長。

  (三)宗教因素

  自從漢族遷入廣西以後,自身的宗教信仰逐漸趨同於壯族所信奉的宗祖崇拜。由於壯漢長期通婚,使得漢族人的「祖先」與壯族人的「祖先」具有趨同性。當壯漢民族的祖先越趨同,他們所承擔的保持和傳承民族文化、加強本民族意識的責任就越強。反過來說,宗祖崇拜成為壯漢民族凝結在一起的紐帶,成為強大的凝聚力,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親密關係。「人是群居動物,共同的祖先崇拜很容易使人產生親情認同,進而使共同的信仰成為維繫整個社會群體的精神紐帶」B13。作為弄蘭村壯漢民族的共同信仰,宗祖崇拜起到了維繫親屬、凝聚力量的精神紐帶作用。弄蘭村每年三月三都會在村頭舉行祭祖儀式,家家戶戶、男女老少均自覺踴躍參加,正是通過這樣莊嚴的祭祖儀式,使每位參與者都強烈地感受到祖先與自己的血緣親情,並由此產生出強大的親和力,從而消除民族間的隔閡

  (四)文化認同

  對於漢族人的「壯化」,起決定作用的是壯漢民族間的文化認同,這裡的文化指廣義上的文化,包括政治、經濟、宗教、風俗、文化等方面。在政治上,我國長期統一的中央集權制,是漢族「壯化」的強有力紐帶。從秦朝開始,壯族成為祖國大家庭中的一員,秦始皇統一嶺南後,大批的漢人遷入廣西,從而形成壯漢民族共生共榮的局面。正如列寧所說:「只要各民族同住在一個國家裡,他們在經濟上、法律上和生活上便有千絲萬縷的聯繫。」B14正是由於長期的統一國家,大大有利於壯漢民族間的友好往來,趨同性不斷增強,使得他們凝結成不可分割的整體。經濟上,共同的農耕文化,是漢族「壯化」的重要基礎。廣西是我國人口栽培水稻的起源地之一。壯族是以稻作文化為核心的農耕民族,這與中原漢族的生產方式大致相同,屬於同一經濟類型。正是這種相近的農耕文化,使壯漢民族在心理上比較易於接近,相互之間也易於學習和接受彼此的文化,從而呈現出一種非強迫性的自然交流狀態。在思想上,儒家思想的熏陶,是漢族「壯化」的思想文化基礎。壯漢民族長期受儒家思想的熏陶,都以儒家思想作為處世的行為準則,這進一步促進了兩民族間的思想認同。

  壯族之所以能與漢族彼此間存在文化認同,其中一個重要方面是壯族本身所具有的開放性和包容性。壯族最鮮明的文化特點就是開放性和包容性,這一特點使它形成了開朗上進的性格,極少有排外懼外的心理,有著一種對待不同文化的積極心理狀態。據筆者調查,在弄蘭村絕大多數的壯族並沒有把當地漢族人當成外人,而是把他們當成「自家人」,漢族人也沒有覺得自身被當地的壯族人刻意的隔閡開來。正是由於這種積極的心態,使得遷入廣西的漢人一般來說都能與之融洽相處,友好往來,並與之通婚,這也給壯族帶來了更大的活力,使得壯族能以相當可觀的速度發展,成為中國人口最多的少數民族。

  四、結語

  東蘭縣弄蘭村漢族「壯化」,是廣西壯漢民族互化現象的一個縮影,一個側面反映和體現了漢民族間的兼容和諧、互利共贏、團結友好的民族關係與大好局面。

  (一) 壯漢民族文化兼容

  文化的兼容與互動是一個民族開放程度標誌之一。漢族被壯族所「壯化」,一方面體現了壯民族的兼容並蓄;另一方面,中原的漢文化進入廣西後,壯族對漢族的先進生產方式、生產技術、先進技術、先進的制度文化主動的學習和吸納,這也大大的帶動了壯族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的變化,促進了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

  (二)壯漢民族互利共贏

  廣西壯族自治區成立後,為壯漢民族的交流提供了廣闊的平台,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完善,使壯漢民族的交流愈加頻繁,相互依存進一步加深,政治、經濟、文化的共同性日益增長,正如小平同志所指出的:「在實現四個現代化進程中,各民族的社會主義一致性將更加發展,各民族人民的大團結將更加鞏固。」所以說漢族「壯化」,不是單向單贏的同化,而是雙向雙贏的同化。

  (三)壯漢民族團結友好,共同發展

  通過對壯族地區漢族的「壯化」研究,就能更確切地了解壯漢民族「十指連心,榮辱與共」,的關係,這對於加強民族間的團結,促進各民族共同繁榮,鞏固祖國南疆的安全,發展經濟和科學文化教育事業,加快壯族地區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步伐,構建和諧廣西、和諧中國無疑是有重大意義的。

  注釋:

  ①吳仕民主編:《中國民族理論新編》,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6年,第77頁。

  ②中國大百科全書編輯委員會:《中國大百科全書》.民族卷[M],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年。

  ③宋濤:《廣西壯漢民族相互融合現象探析》[j],《桂海論叢》1994年第4期。

  ④劉武軍、李冠福:《從文化傳播學的角度看廣西壯漢民族融合過程》[j],《廣西師範大學學報》1997年增刊。

  ⑤韋玖靈:《試論壯漢民族融合的文化認同》[j],《學術論壇》1999年第4期。

  ⑥顧有識:《試論歷史上的壯漢互為同化》[j],《廣西民族研究》1999年第3期。

  ⑦劉錫蕃:《嶺表紀蠻》第4頁。

  ⑧林耀華:《民族學通論》[M],北京: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91年。

  ⑨徐黎麗、陳建軍:《論風俗習慣與民族關係的互動影響》[J],《新疆大學學報》2005年第2期。

  ⑩何叔濤:《民族過程中的同化與認同》[J],《雲南民族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

  B11劉錫蕃:《嶺表紀蠻》,第11頁。

  B12張聲震:《廣西民族研究》,1997年第l期,第70頁。

  B13苑利,顧軍:《中國民俗學教程》[Z],光明日報出版社,2003年,第242頁。

  B14《列寧全集》,第19卷,第504頁。


因為漢族代表了先進生產力的發展要求,代表了中國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不開玩笑——————————————————————

與其說是漢族的同化能力,不如說是農耕文明生產生活方式的同化能力。

只是湊巧最早站住腳跟的是漢族。

要舉反例也很簡單:

反例1:李元昊建立西夏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剃髮改姓創製文字,堅決和漢文化劃清界限。說明他認識到了題主提到的漢族的同化能力,但是與此同時西夏的官制和政治架構仍然以宋為模板;

反例2:大清是古代中國制度建設的頂峰(某些角度說),可你看大清那審美什麼玩意兒~


「你很有想法,和我學種菜吧。」

段子轉自互聯網。


漢族的同化能力是隨著時間推移逐漸遞減的呀!一直到今天,你看看多少中國人以自己是少數民族為榮(其實是自己瞎改的),總有一天漢族會變成少數民族以致於不存在


華夏文明、華夏文化到底是什麼? - 浮生未半的回答

華夏文化是華夏文明的文化,為了研究這個詞指代的事物,我們可以從字面意思入手,進而揭示其本質,這個研究方法,是我根據諸子百家中的「名家」得來的,「名家」著名的白馬非馬的辯論顯示華夏文化在很早的時候就注重名實之辯,古人起名,要求名副其實,不能出現概念混淆的歧義情況,否則就會遇到難題。反過來說,中國先賢為事物所起的名字,往往就是他們對事物本質的認識,倉吉造字而鬼神哭號,我們研究古文中的字義,就能了解到古人對事物的認識。

「華夏」,就是一個非常「名副其實」的詞語,「華」是什麼?「夏」是什麼?「華夏」,又意味著什麼?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也是我們所要找的關鍵。

古籍中是這麼說的:

《春秋左傳正義》:「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

《尚書正義》:「冕服華章曰華,大國曰夏。」

服章之美,自然是指衣服很漂亮,比如華服、華麗,禮儀之大,則是指禮儀莊重、偉大,對應英文為great,而不是big。

當服章之美與禮儀之大並列,是指什麼呢?《左傳》有「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一語,華、夏同義反覆,華即是夏,夏即是華,夏人,也就是華人,從很早的時代,就成為了中國人的自稱,「華」「夏」並列,就概括出了中國人的追求,野蠻人不穿衣服,文明的人穿衣服,中國的文明人還要穿漂亮的衣服,這體現了中國人對美的追求,中國人身體上有了漂亮衣服遮蔽、約束、保護,而在精神上追求「禮」,「禮」就是中國人精神的保護,靈魂的衣服,而對這心靈的宮殿,中國人追求它的莊重、偉大,這種事物,才能稱之為great,而英國人只把這樣的詞形容長城,實在是買櫝還珠。(我想這是他們的文化在這方面有欠缺,須知我們只覺得長城長,並不覺得它最great,中國自古不缺偉大的工程。這句話可以參考我的這個答案來理解:什麼是費拉民族?)

我們中華自稱禮儀之邦,這就是根源,最初華夏族是自稱「夏人」的,後來禮儀發展、外化,才有了「華」,即服章之美,實際上它就是禮儀之大在外表上的體現,一個人的漂亮、好看,只是天生基因或者手術刀所決定的,但是「美麗」要多一層內涵,這內涵就是禮儀之大,中國人追求的是美,而不是漂亮,所以鑽石這種光彩奪目的亮晶晶,並不為人們所推崇,而玉這種看起來謙虛的材料,才是中國人的心頭好,所以一個人的外表,往往能反映他的內心,當然,只是一部分內心,現在許多美女沒有「味道」,就是因為她們的只追求服章之美,而精神上卻是一個赤裸裸的靈魂,不知克制自己的慾望,如同孔雀的屁股,內心的孱弱是她們外表的弱點。

為什麼中國人的先祖,要提倡禮儀,將之作為我們文明的核心呢?因為禮儀,是「人類」與「禽獸」的唯一區別,是文明與野蠻的唯一分界。人,力量不如大象,敏捷不如猴子,生命值不如蟑螂,勇敢不如老虎,壽命不如樹木,卻自稱為萬物之靈,將其他生物玩弄於股掌之間,靠的是什麼?就是智力,這是由基因決定的,腦容量的進化就是一個證據;但是這個地球上人來人往,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文明興起,有多少文明滅亡,維持數千年始終不墮的,惟有中國,惟有華夏而已,靠的是什麼?就是我們的文明核心結晶——禮儀之大,雖然經過近現代一百多年的動蕩、衝擊,八國聯軍、「文革」固然厲害,但是「禮」早已深入我們的文明,就像血液循環遍及人類全身一樣,無論戳破哪裡,都能看見血管。

在生活中,舉目所見,皆是禮儀,那麼禮儀是什麼呢?

我給出一個定義,禮儀就是大家所公認的規矩、秩序,公認過程,就是博弈過程。而在中國,規矩隨處可見,吃飯的時候,你不能像狗一樣用嘴去叼骨頭,甚至用手抓也會遭人取笑,應該使用工具,比如筷子,比如刀叉;穿衣服也要合乎時宜,莊重的場合,你不能像山雞一樣艷俗奪目,在棋牌館,也不適合正襟危坐;住的方面,你不能把別人家當成自己家,也不能在樓頂改裝別墅,要有禮貌;出行的時候,你不能像烏龜一樣爬,猴子一樣躥,應該是走出個人樣,開車,也應該禮貌;公狗在青春期遇見母狗,直接就勃起了,口水直流,直往母狗褲襠下鑽,能上去干就直接上去干,沒有母狗,就遇什麼艹什麼,比如這個答案里的情景:寵物都做過哪些令你噁心的事?

@匿名用戶

就是如果是一隻小公泰迪而且還沒有做絕育的話。。。他會操翻一切可以操的東西。我家一隻。。。發情了。。。。從睜眼起來。。。操我的腳。。操我妹妹的腳。。。操我姨媽的腳。。。操我家另一隻公狗。。。操毛絨公仔。。。操沙發。。。。。。。。。。。

@鄭文龍

妹的,我家母狗小比熊發情了,私處有血,然後每天自己舔舔舔,然後我回家就舔我臉。

狗是不懂禮的,公狗見了母狗,從來都是硬了直接上,從沒有講三媒六娉和倫理秩序的,強者為尊,狗和自己的父母、後代交配屢見不鮮,比如斑點狗(大麥町犬),吉娃娃等都是這麼培育出來的。基因決定了禽獸的神經系統與比人類低級,換一個說法,就是更基礎,而獸性是人性的基礎,人也可以做這些事,但是通過理智卻可以制止。知友們中人才輩出,這點Luxenius總結的非常好:

孩子,你的這種衝動是人類生生不息的源頭,你GF的矜持是人類文明的基石。

可惜我找不到這個答案了。

任何文明社會的男人和女人交往,都是要講「禮」的,如果不講「禮」,像狗(禽獸)一樣直接進行騷擾和猥褻,是不開化的野蠻人,古代把這叫做「非禮」,而男女依據「禮」的原則交往,最終郎情妾意終成眷屬,這個儀式就叫做「婚禮」,晚上洞房,又叫「行周公之禮(敦倫)」(周公制定了這些禮),夫妻關係是華夏人倫的基礎,家庭是中國社會的單位,夫妻生育了後代,就有了父子,由父父、子子擴展,就有了君君、臣臣,這個說開了又有許多了,在此打住。

人一生下來就是赤裸的,他的靈魂也是赤裸的,這個赤裸的靈魂,就叫「赤子之心」,嬰孩和禽獸類似,殺生未必有惡意,可能只是好奇而已,惡作劇也只是單純的找樂子,並不是故意傷害,年紀幼小又限制了嬰孩的破壞能力,所以大家一般都能忍受,英語里的嬰兒baby的代詞是it,可能也是這個考慮,當嬰孩長大,學會說話,學會規則,知道見了長輩問好,見了警察聽話,見了後輩勉勵,見了朋友交際,學會了這社會通行的規矩,我們就可以稱他懂了禮貌,長大成人,實際上,就是靈魂學會了穿衣服,從光屁股到褲衩背心,再到西裝革履,從赤裸裸地表達慾望到圓滑世故,這個過程有的長,有的短,有的容易有的難,有的人一輩子也學不會。

人類社會的衣食住行,都要有「規矩」存在才能進行,而水土不同,規矩也可能不一樣,英國的馬路就是左行,而美國就是右行,這種分歧,就是吃香蕉先剝哪頭的細節,無關緊要,而導致文明命運不同的的那部分內容的,則是關鍵。我們華夏文明的關鍵之處,就與別的文明不同,可以說,我們華夏有一種特別的文明核心,使我們能渡盡劫波,一次又一次再起,這就是中國特色的倫理,這是一種上可影響政治、下可約束人心的「禮」,這種核心不依靠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並且與基因複製的自然規律吻合,正是古代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在這個答案里有部分敘述:怎麼區分宗教和封建迷信?,這也是中國古代沒有宗教國家的原因,「華夏」文明的基本公設,不會演化出宗教國家。

//關於這種特別的文明核心,是華夏文明的精華,暫時留坑,等我刷到擁有一個專欄再詳細討論。//

性交不能傳遞知識與智慧,「禮」這種東西也沒法通過哺乳來傳承,因為人類的基因決定了記憶不能遺傳,所以嬰兒一生下來並無善惡是非,只是混沌無知,按照DND的陣營劃分,初生的嬰兒是混沌中立陣營的,所以小孩子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也很可恨,但歸根結底是可愛的,因為嬰兒是可調教的,但是在調教之前,是野蠻的,「禮貌」的傳遞,就需要通過教育來調教,而家庭變故,社會動亂,或者風氣不良,個人資質不好,家境貧窮,都有可能造成教育的缺失,同時也是「禮」的缺失,比如「狼孩」「狗孩」的存在證明了這一點,這是不可避免、必然發生的事情,切不可以點代面,因此而否定一個集體、一個文明的全部。性相近,習相遠,古人誠不我欺,如同基因複製中必然會產生突變一樣,社會中的人也必然因為各種原因產生、存在著「壞人」「惡人」,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良好的環境來學習「禮」,而「禮」亦包含了如何應對這些情況,這是社會的黑暗面的形成過程,做醫生,做警察,無論你幹什麼都要明白這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活在美好的想像里等待受傷。

禮是怎麼形成的呢?禮是人類通過博弈形成的共識,道德、法律,合稱禮儀。

儀,度也。——《說文》。徐鍇系傳:「度,法度也。

而在我國古代,我們又稱之為「禮法」,法儀,就是法度。二者是統一的。道德法律這種秩序的形成過程在這個答案里我有論證:人類的道德是怎麼起源和發展的?我的認識,就是依據我的這個結論得來的,所以「禮」又是可以變化的,而《論語》可以作為以上觀點的佐證: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後素。」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論語·八佾》

【譯文】子夏問道:「『有酒渦的臉笑得美呀,黑白分明的眼流轉得媚呀,潔白的底子上畫著花卉呀。』這幾句詩是什麼意思?」孔子道:「先有白色底子,然後畫花。」

子夏道:「那麼,是不是禮樂的產生在[仁義]以後呢?」孔子道:「卜商呀,你真是能啟發我的人。現在可以同你討論《詩經》了。」

這段文字中的「禮後乎?就是「禮也是後來起源的吧?」的意思,而孔子贊成這一點的,並且很高興。

"禮之用,和為貴." ——《論語·學而第一》「和為貴」,和,就是禮的作用,以和為貴,就是是禮的原則,而和,就是博弈成功後的最終結果,比如歷史上有名的「將相和」,藺相如和廉頗經過博弈達成了共識,維繫了「禮」,其國不墜。

子張問:「十世可知?」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論語·為政第二》

【譯文】子張問:「今後十代[的禮儀制度]可以預先知道嗎?」孔子說:「殷朝沿襲夏朝的禮儀制度,所廢除的,所增加的,是可以知道的;周朝沿襲殷朝的禮儀制度,所廢除的,所增加的,也是可以知道的。那麼,假定有繼承周朝而當政的人,就是以後一百代,也是可以預先知道的。」

子曰:「周監(鑒)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譯文】孔子說:「周朝的禮儀制度借鑒於夏、商二代,是多麼豐富(完善)多彩啊。我遵從周朝的制度。」由此可知,禮又是可以繼承、損益和變化的,這個損益的過程,就是前面說的博弈。

至於我們損益禮的原則,論語中也提到了: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這句話是華夏文明的寶貴財富,(利者為善,害者為不善,三個有利於也可以由此而來。)也是我們進行學習的準則,我們是來知乎看更大的世界的,但是這個世界有好有壞,《論語》可以成為我們的準則,開眼望世界,但不能丟失了自己,既見朱紅,也容墨黑,能交君子,無懼小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依此來看,則我對 @葛巾 的離開毫不可惜,只是惋惜那些答案,金絲雀終究只適合做籠中鳥,一旦生物圈擴大,外來物種必然進入,此時還穿著西服去狩獵,豈不謬也?不愛紅妝愛武裝才對。美麗、優雅與存在沒有決定性的干係,葛巾這樣的精英本來就不屬於所有人,也不再屬於2014年的知乎。她需要賞識、理解和寵愛,鳳凰擇梧桐而棲,凡木怎麼能停留呢?麻雀和烏鴉多了,鳳凰必然自我放逐。「故雖有名馬,祗辱於奴隸人之手」「鳴之而不能通其意。」這裡漸漸擁擠,已經不再是能容納葛巾奔跑的草原了,牧民要向農夫轉變了,可惜知乎官方看起來沒有這個意識,沒有貫徹這個學習的準則。

近現代中國的歷史就是一個例子。

//(內含大量私貨,請慎入。)

這句話我們很小的時候就學過,但是意義重大,在政治上,從清政府到鄧小平的探索學習中(華夏近代學習歷程見我這個答案伊斯蘭因素會阻礙伊斯蘭國家現代化么?),這句話始終未能全部實行,魯迅的拿來主義,也是繼承於此,就拿近六十幾年來說,毛鄧都知道這句話,而毛主要理解為「排泄其糟粕,吸收其精華。「對應了"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對」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就不太重視,於是建國初期一邊倒,不理歐美,後來跟蘇聯鬧翻了,連蘇聯也不學了,自己閉門造車,單幹去了,再後來又跟美國好了,跟蘇聯是抵死纏綿;鄧著名的貓論」不管黑貓白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只對應了「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而「其不善者則改之」就沒重視,所以改革開放之後,各種蒼蠅隨著蛋糕飛了進來,妓女、毒品、間諜、漢奸等等又重新出現在大陸,短板原理作用下,就成了政權的軟肋,所以中國幾經風波,險些覆亡。太宗之革僅僅十年,就被搞得欲仙欲死,不得已拿綠皮戳住,也是無奈之舉,而這些年人們哀嘆世風日下,就是 @帶三個表,練八榮神功,舉和諧大旗,也事倍功半,因為人民記得誰對他們好,誰朝他們開過槍,zf的公信力意味著人民對它的信心,這一點鄧遠比不過毛,二十五年前那局勢之後還能走到如今,實在是天佑中華。 不過,冢中笑爾書生氣,先輩篳路藍縷,創業艱難,常常有無可奈何之舉,毛建國初期,政權新弱,四面是敵,老大哥也不是真心,不得已納了投名狀,去大樹下乘涼,所幸朝戰一役,擺脫了棋子地位,後與歐美修好,能又重回了大流氓之列;鄧改開初期,阻力重重,為了推行政策,不得已也有像梁啟超一樣的諱疾忌醫之舉(見梁啟超醫療事件與中醫境遇),所幸終究有所作為,華夏如今能坐二望一。這也許就是書生意氣和政治家風度的區別,求全往往是求敗,而滿招損,謙得益,能舍才有得,能成事的,造反成功的,終究不是書生們,要不然三年都邁不了第一步,水箱一來,就作鳥獸散,不是藏到五湖內,就是躲到四海外,連個譚嗣同都沒有,須知捨得一身剮,屌絲才能把高富貴拉下馬,毛本人九死一生,死了弟弟,死了老婆,死了堂妹,死了侄子,續弦是自殺,連兒子都一個死一個瘋,所幸少將還在,甚至鄧也癱了一個兒子,可見要取得空前的成就,就得有絕後的覺悟。這些革命者的口號是「砍頭只當風吹帽!」所以譚嗣同能叫革命志士,康有為就不夠格,孔子連盜泉之水都不肯飲,自然遠離庖廚,只能為人師表,不能為人之主,在陳蔡之間吃不上肉,也是難免的。

部分論述在這個答案:陳丹青說的沒有被欺負過的臉是什麼?

傅文佩!別躲在門外不進來!你有本事鬧革命,你有本事開門哪!

——《情深深雨蒙蒙·雪姨》

真正的革命者都是不怕犧牲的,也不會離自己的祖國遠遠的,即使萬難,也會回到這片土地上奮鬥,喬裝打扮,虛與委蛇,渾身解數都使出來,就是不會挑了事以後跑得遠遠的。

//好了,私貨傾瀉完畢,大家可以出來了。

所以,華夏文明就是追求服章之美、禮儀之大的文明,比如 @沃金 在中國有哪些逆天的文物?提到的唐朝的腰帶扣,歷史上有許多這樣美麗的文物,體現的精神,就是禮儀之大外化為服章之美,外表的美和內心的美是完善而統一的結合。

圍繞「華」、「夏」這概念又生出了我們文明的枝枝葉葉,華夏倫理、美學、藝術、韜略、器物,整個文明的核心與外延,是我們與其他文明的根本不同。我們華夏號稱禮儀之邦,不是說每個人都已經是君子了,而是我們文明的追求的方向是禮儀之大,都是我們的追求,服章之美與禮儀之大,這是華夏的意義,所以我們自稱禮儀之邦。

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里少室山一戰,有個情節我印象深刻:

眾雄初聞虛竹之父竟是少林寺方丈玄慈,人人均覺他不守清規大有鄙夷之意,待見他坦然當眾受刑,以維少林寺的清譽,這等大勇實非常人所能,都想他受此重刑,也可抵償一時失足了。萬不料他受刑之後,隨即自絕經脈。本來一死之後,一了百了,他既早萌死志,這二百杖之辱原可免去,但他定要先行忍辱受杖,以維護少林寺的清譽,然後再死,實是英雄好漢的行徑。群雄心敬他的為人,不少人走到玄慈的遺體之前,躬身下拜。

南海鱷神道:「二姊,你人也死了,岳老三不跟你爭這排名啦,你算老二便了。」這些年來,他說什麼也要和葉二娘一爭雄長,想在武功上勝過她而居「天下第二惡人」之位,此刻竟肯退讓,實是大大不易,只因他既傷痛葉二娘之死,又敬佩她的義烈。

金庸筆下的方丈,是華夏的方丈,金庸筆下的群雄,就是華夏的群雄,就連金庸筆下的南海鱷神,也是華夏的惡人,南海鱷神頗有點天然呆,對於「禮」的重視甚至超出了所有人,最終竟然因此而死,實在是可悲可嘆。

在清初,傳言皇太極病亡後,其弟多爾袞曾有意按照滿族游牧時的習俗迎娶皇兄之妻大玉兒,但因為顧忌到中原的禮法終究沒能成功,歷史記載對此也頗多隱晦,而民間對此更是傳言紛紛,武松搞了潘金蓮,這是違逆禮法的的大逆不道,絕不可原諒,此事甚至一定程度上關係到了清朝的統治,而最終的結果,是服章之美被摧毀,而統治者是在「禮儀之大」上讓步了,清朝皇帝前幾個頗為勤勉,康熙雍正乾隆,無一不是好學的人,他們吸取元朝滅亡的教訓,抓住了本質,不斷學習漢文化,並且不斷刪改、強化「禮」,使之有利於自己的統治,後繼者蕭規曹隨,如果不是兩千年未有的大變局,清朝很有可能又是一個三四百年的長久王朝,當然,刪改古籍所造成的文化損失,也很巨大,但是清朝總算做到了元朝沒有做到的事情:為什麼元朝統治的時間遠遠低於清朝呢?。

朱元璋《奉天北伐討元檄文》中說道:

....「彼時君明臣良,足以綱維天下,然達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嘆。自是以後,元之臣子,不遵祖訓,廢壞綱常,有如大德廢長立幼,泰定以臣弒君,天曆以弟鴆兄,至於弟收兄妻,子征父妾,上下相習,恬不為怪,其於父子君臣夫婦長幼之倫,瀆亂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禮儀者御世之大防,其所為如彼,豈可為訓於天下後世哉!」.........「及其後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專權,憲台抱怨,有司毒虐,於是人心離叛,天下兵起...」對於家天下的政治制度而言,家事就是國事、天下事,家庭內部的倫理關係一旦混亂,就意味著政治倫理關係被打亂,禮法一旦不被遵守,倫理混亂,滅亡也就開始了。專權外戚王巨君,扒灰老漢李隆基,都是例證,倚強凌弱,退為蠻獸,倫理混亂,政治黑暗,土地兼并,民不聊生,漢唐之衰,皆由此來。

所以我很贊同 @Thruth 在如何看待漢服復興運動?中的答案:

道之不復,其器焉存?

漢服圈子裡有許多人,只知服章之美而不知禮儀之大,只追求外表的漂亮,不知道靈魂的魅力,捨本逐末,買櫝還珠,莫過於此。

華夏文明面對數千年天災人禍的挑戰,就是這樣過來的,如今,漢服不在,禮儀亦易,但這裡還叫中華,幾度滄海桑田,不改華夏之本,若重回國富民強,自然倉稟實而知禮節。

華夏文明太過深厚、宏大,這篇答案也只是管中窺豹而已,能見一斑,我已欣慰。


並非漢族人天生同化能力強,而是漢族人的文明更先進,先進的自然同化落後的。不過近代以來,漢族的文明落後了,就無法同化別人,而只能被同化。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種同化的產物,我們早已經和祖先不一樣了,簡單的說,無論是漢族,還是少數民族,我們都被西化了。


大一統的漢族不過是大一統國家的產物而已。如果像春秋戰國那樣一直分裂下去,必然出現多個民族,比如「秦族」,「齊族」,「楚族」什麼的。

這個首功是秦始皇的,雖然維持的時間短了點,畢竟創造了歷史。漢朝則真正鞏固了這一歷史成果,所以現在大家才叫「漢族」呢~

古代人不像現代人玩什麼多民族和諧共榮。別逗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代統一的國度都是致力於消滅其他民族的。對其他民族,要麼殺光,要麼通婚同化。

我國古代長期保持大一統自然就形成了大一統的漢族。

至於少數民族統治者,想殺光漢族必然是被造反推翻。想同化那必然是被同化,就像滿族那樣。

至於樓上說的農耕文化什麼的,沒什麼聯繫。農耕文化民族也可以分裂成幾個民族啊,難道你們以為農耕文化就天生抱團?

何況你們怎麼知道我們沒滅過其他農耕民族?歷史書上之所以不提,是因為對我朝有威脅的民族基本都是游牧民族,其他弱小的民族隨手就滅了壓根不需要提。在鄰國現在的歷史課本中,中國是什麼樣的形象? - 比的原理的回答

至於說我朝為何一直大一統?我不認為是什麼所謂「歷史的必然性」,我覺得是個偶然,屬於個別雄才大略者的逆天行為。至於後來的朝代就簡單多了,畢竟有人開創了先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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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一些評論區:

1. 如果中國的地理條件換成歐洲,根本就不可能大一統吧。中國東部沿海西部高原南部多山北部極寒,外界干擾小。內部平原密布,農耕條件好,用兵方便 統一也是人心所向。

中國地理一點也不簡單。長江黃河,秦嶺淮河,太行山巫山,這幾個就足夠把地形切割開了。以地形論,山西,陝西關中,四川盆地,都是絕對的易守難攻,天然割據地形。

江南政權據長江而守,割據半壁江山也不算困難。

2. 歐洲中間多山地勢高,河流四處流。大家各過各的,語言文化都不一樣。

這不得不提到秦始皇了,「統一文字」,「統一度量衡」,「焚書坑儒」,這才讓大家的語言文化走向統一。

其實分裂國度下語言分裂成幾個語言是很自然的事,歐洲那些語言明明都差不多嘛。其實就是各地的地方話,加上文字的不斷演變最後形成的不同語言。

所以說,秦始皇的首功是肯定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3. 「個別雄才大略者」是特指哪幾位?

秦始皇首功無疑。

漢初幾代穩定大一統也作用巨大。

後來的話,楊堅,趙匡胤(柴榮),可以算是雄才大略,一舉打破多年的割據局面回歸大一統。


因為做菜好吃,不聽話就啃你的饢去吧


我覺得許多人對同化有種錯誤認識,以為同化就是今天見不到這個民族了,這個民族的後代就是傾慕王化變成完全的漢人樣子了。實際上一個民族的消失往往只是這個民族政治結構破壞掉,納入了中原王朝的編戶里,但許多祖先的習俗習慣還保存著,變成了新朝廷眼中的民間怪俗,如各種不合古禮不合定製的祭祀,影響大的就是全局影響了,比如經歷南北朝後中國佛教化,顯然可以注意到後秦這些政權影響下的胡人大量信佛,導致其後佛教名字也成為普遍習慣,像那些非主流宗教,恐怕也是這些定居中原的異族的在信。南方漢人存在許多蠻越習俗也是一例。中國歷史固然沒有官方習慣的民族融合那麼聖母心,但可能只是因為不是那麼簡單。


中華文化為何長壽

余秋雨

我以三十多年的時間,系統地探索了中華文化。

  探索的方式是,遺址考察、全球比照、典籍研究、跨國演講。

探索的課題主要分四個方面――

  空間意義上的中國;

  時間意義上的中國;

  人格意義上的中國;

  審美意義上的中國。

  圍繞著這四方面的內容,我從已經出版的二十餘卷《秋雨合集》中選出八本,作為《中華讀本》,供廣大讀者參考。

  為了不使體量太大,我猶豫再三,刪去了一些本來也可以收入的著作。例如,在國外的古文化遺址對中華文化進行比照的考察紀錄,以及對中華文化的專項學術研究。留下來的,就是一部比較純粹又比較好讀的中華文化簡明讀本了。

  這部讀本的主要部分,我都在國內外很多機構和大學演講過。在國外演講,常常發生這樣的情況:我原定的題目是中華文化,而聽眾總要追著我詢問中國最近遇到的國際輿論壓力。他們的問題大多屬於政治範疇,而我,則竭力把它們納入文化。文化是一種悠久而穩定的集體人格,決定著很多複雜問題的最終選擇。而且,從文化來談,也符合我的身份。

  大概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不久吧,「中國威脅論」和「中國崩潰論」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論斷同時在國際風傳,一波又一波。很自然,這也成了我在國外經常遇到的話題。開始是在演講結束後有聽眾站起來提問,後來漸漸變成了邀請者事先擬定的演講主題。

  要反駁這兩論,既易又難。說易,是因為中國在歷史上確實沒有威脅過別國,也確實沒有整體崩潰,可以啟發聽眾從過去推知未來。說難,是因為歷史並不是未來,所以必須挖出不威脅又不崩潰的文化根源。

  從文化根源上反駁「中國威脅論」,這件事,我在二○○五年七月二十日聯合國世界文明大會的主旨演講中已經作了嘗試。這個演講的紀錄很快就發表了,後來還收入多本書籍,社會反響不錯,其中的論點和論據常常被各國要人引用。但是,我對「中國崩潰論」的反駁卻一直沒有系統發表。

  沒有發表的原因是我自己,因為我覺得這中間包含著一個重大學術課題,匆忙發表可惜了。

  什麼重大學術課題?那就是:「中華文化為何長壽」。

  解決了這個學術課題,「中國崩潰論」也就迎刃而解了。

  二

  中華文化為何長壽?這個問題,可以成為我們研究中華文化的基點,其意義,遠遠大於反駁。

  記得我冒著生命危險貼地考察巴比倫文化、埃及文化、希伯來文化、阿拉伯文化時,一路上都在默默對比著中華文化,心中一直藏著這個問題。在不必冒生命危險考察克里特文化、波斯文化、印度河文化、恆河文化時,也做著同樣的對比,藏著同樣的問題。

  至此,我仍然覺得自己的考察還不完整,因此又認真走訪了歐洲的九十六座城市。一路上,還是不斷對比,不斷自問。

  考察回來後,發現自己變了一個人。我從中華文化的批判者,變成了中華文化的闡釋者。當然還會批判,但以闡釋為主。先在香港鳳凰衛視開了一個《秋雨時分》的專欄,圍繞著中華文化為何長壽的問題,講了很長時間,但一直沒有整理成文字。

  現在,要出版《中華讀本》了,顯然不能把這個重大問題遺漏。抽不出時間整理完整的文稿,那就提綱挈領地羅列幾點,作為整套讀本的引論吧。

  好,那就讓我們鄭重地面對這個題目。

  中華文化的長壽,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比長壽更重要的是,與人類其他古文化相比,它是唯一的長壽者。因為只有它,不中斷地活到了今天。

  唯一的長壽者――這是一個驚人的奇蹟,就連一切不熟悉中華文明的人也無法否認的奇蹟。

  唯一的長壽者――這是一種橫跨幾千年的韌勁。不管承受何等風波依然健在,不管經歷多少次「將亡」「瀕死」依然重生,那就不存在任何僥倖和偶然了,而是由時間鍛鑄成了一種堅韌無比的必然。

  唯一的長壽者――這又是一種體量龐大的覆蓋。覆蓋到大江南北、九州大地,而不是一隅一角的悠久。因此,不可限量的空間也就加持了不可思議的時間,構成一種舉世無雙的宏偉。

  唯一的長壽者――這又是一個精彩不絕的盛典。也就是說,不是一種萎靡不振的時間拖延。在這個盛典中,挨個兒矗立著春秋戰國、諸子百家、大秦大漢、大唐大宋、大明大清,挨個兒矗立著一排排先哲、詩人、明君、賢臣、良將、神醫、巧匠,挨個兒矗立著浩如煙海的典籍、墨卷、名著、藝術……形成了至高等級的文明長廊。

  唯一的長壽者――僅僅這個事實,就足以讓這個民族的很多失意者、自卑者、憂鬱者、絕望者突然在心底重新點燃火苗,下決心更好地活下去。對一般人來說,這個事實,更能隱隱地增添一份對生命的自我確認。

  不錯,中華文化也有很多弱點、盲點、污點,其中有一些還會讓同胞痛心、國人憤恨,使他們一次次垂淚深夜、吶喊荒原。但是,即便如此,他們中的大多數,也很難斷然割捨,徹底背叛。即便在最混亂的年代,漢奸,仍然為全民所不齒。這種現象,在其他文明中很難找到。

  其他文化在地域對峙、教派紛爭、軍閥割據中也會產生不少人員的身份自叛、邊界跨越。這會造成一時一地的喜怒,卻不會引起太廣泛的反應。中華文化則完全不同,非此即彼,非正即反,立場明晰,不容飄移。踏錯一步就會直追人格、牽動遠近、留跡歷史。原因是,它的生命基座非常穩固。我在《文化之痛》一書中,就寫到了中華文化在災難中的堅貞守護。

  從十九世紀開始,中華文化由於看不懂、趕不上新的世界格局,蒙受過很多失敗和羞辱。我們的前輩在一次次忿恨之後也曾從外人的鄙視和嘲笑中吸取過很多有益的教訓。但是,如果從更悠遠、更廣闊的眼光來看,那些人鄙視和嘲笑全人類唯一長壽的古文化,至少是輕薄的。

  只要稍稍記起時間和空間的坐標,那些輕薄者也許會閉目自問,自己的鄙視和嘲笑所依憑的標準,起於何時,行於何時?而那時,中華文化已經承受過多少世代的磨鍊,投入過多少血火深思?  

 三

  中華文化長壽的原因,可以列出幾十項。我看到不少學者也做過這件事,可惜他們引用的大量古文往往只是在說中華文明的優點,而不是在說長壽。而且,他們所說的那些優點,如果從古文翻譯成外文,其他文明也大同小異,只是共性,而不是特性。

  為此,我要從普通讀者都能理解的國際可比性上來論述。僅僅選了八項,而且用最淺顯的大白話,說得盡量簡單。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一因:體量自覺。

  一種文化所佔據的地理體量,從最原始的意義上決定著這種文化的能量。照理,小體量也能滋生出優秀文化的雛形,但當這種雛形要發育長大、伸腿展臂,小體量就會成為束縛。

  中華文化的體量足夠龐大。與它同時存世的其他古文明,體量就小得多了。即便把美索不達米亞文化、埃及文化、印度文化、希臘文化等所有發祥地的面積加在一起,也遠遠比不上中華文化的搖籃黃河流域。如果把長江流域、遼河流域、珠江流域的文化領地都標上,那就比其他古文化領地的面積總和大了幾十倍。

  不僅如此,中華文化的遼闊地域,從地形、地貌到氣候、物產,都極為豐富,極多差異。永遠山重水複,又永遠柳暗花明。一旦踏入不同的領域,就像來到另外一個世界。相比之下,其他古文明的領地,在生態類別上都比較單調。

  讓人興奮的是,中華文化的先祖們對於自己生存的環境體量很有感覺,頗為重視。雖然由於當時交通條件的限制,他們每一個個體還不可能抵達很多地方,卻一直保持著宏觀的視野。兩千多年前的地理學著作《禹貢》《山海經》已經表達了對於文化體量的認知,而後來的多數中國文化人,不管置身何等冷僻、狹小的所在,一開口也總是「天下興亡」「五湖四海」「三山五嶽」,可謂氣吞萬里。這證明,中華文化從起點上就對自己的空間幅度有充分自覺,因此這種空間幅度也就轉化成了心理幅度。

  於是,一種根本上的強大形成了。

  我把《山河之書》列於《中華讀本》之首,就是要表明中華文化由空間幅度轉化成心理幅度的過程。

  在古代,文化的地理體量由邊界來定。中華文化的巨大體量四周,還擁有讓人驚懼的圍牆和隔離帶。一邊是地球上最密集、最險峻的高峰和高原,一邊是難以穿越的沙漠和針葉林,一邊是古代航海技術無法戰勝的茫茫大海,這就構成了一種內向的宏偉。

  這種內向的宏偉,讓各種互補的生態翻騰、流轉、衝撞、互融。這邊有了災荒,那邊卻是豐年。一地有了戰亂,可以多方遷徙。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滄海桑田未有窮盡。這種生生不息的運動狀態,潛藏著可觀的集體能量。

  由地域體量轉化為集體能量,其間主體當然是人。在古代,缺少可靠的人口統計,但是大家都知道自己生活在一個規模巨大的民眾群體中。即便在《詩經》中,已經可以從字句間感受到濃郁而豐沛的「人氣」。在這個巨大群體中,幾乎所有的人都吃苦耐勞、積極謀生、長年不停。加在一起,集體能量無與倫比。

  現代的研究條件,使我們已經有可能為先輩追補一些人口數字了。

  就在這遼闊的土地上,先秦時期,人口就有兩千多萬;西漢末年,六千萬;唐朝,八千萬;北宋,破億;明代萬曆年間,達到兩億;清代道光年間,達到四億……這中間,經常也會因戰亂而人口銳減,但總的來說,中國一直可稱之為「大山大海中的人山人海」。

  正是這一層層的地域體量和人群體量,把長壽的希望許給了中華文化。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二因:自守自安。

  地域體量、人群體量所轉化成的巨大能量,本來極有可能變為睥睨世界的侵略力量。但是,中華文化沒有作這種選擇,這與文明的類型有關。

  世界上各種文明由於地理、氣候等宏觀原因大體分成三大類型,即游牧文明、航海文明和農耕文明。中國雖然也擁有不小的草原和漫長的海岸線,但是核心部位卻是由黃河、長江所灌溉的農耕文明,而且是「精耕細作」型的農耕文明。草原,是農耕文明「籬笆外」的空間,秦始皇還用磚石加固了那道籬笆,那就是萬里長城。而海岸,由於缺少像地中海、波羅的海這樣的「內海」,中華文化一直與之不親。

  游牧文明和航海文明都非常偉大,卻都具有一種天然的侵略性。它們的馬蹄,常常忘了起點在何處,又不知終點在哪裡。它們的風帆,也許記得解纜於此岸,卻不知何方是彼岸。不管是終點還是彼岸,總在遠方,總是未知,當然,也總是免不了劍戟血火、佔領奴役。與它們相反,農耕文明要完成從春種到秋收的一系列複雜生產程序,必須聚族而居,固守熱土。這就是由文明類型而沉澱而成的「厚土意識」,成為中華文化的基本素質。因為「厚土」,當然會為了水源、田畝或更大的土地支配權而常常發生戰爭;但是,也因為「厚土」,他們都不會長離故地,千里遠征。

  很多年前,我為了研究中華民族的深層心理,曾經調查過歷史上全國演得最多的是哪一齣戲。結論是,《孟姜女》。為了反抗侵略,丈夫被拉去築長城。但是,一個農民家的丈夫怎麼可以離家遠行呢?妻子不惜千里步行,前去尋找。找到一看,丈夫已死,她號啕大哭,竟把長城哭倒。這齣戲,把「反侵略」和「反遠行」合成一體,每場演出,上下齊哭。我知道,這觸及了民族的深層心理。

  二○○五年我在聯合國世界文明大會上作主旨演講時,還曾經說到了中國航海家鄭和。我說,他先於哥倫布等西方航海家,到達世界上那麼多地方,卻從來沒有產生過一絲一毫佔取當地土地的念頭。從鄭和到每一個水手都沒有,而且在心底里都沒有。這就最雄辯地證明,中國文化沒有外侵和遠征的基因。

  在古代世界,不外侵,不遠征,也就避免了別人的毀滅性報復。縱觀當時世界別處,多少輝煌的文明就在互相征戰中逐一毀滅,而且各方都害怕對方死灰復燃,毀滅得非常殘忍。反過來說,哪種文明即便一時戰勝了,也只是軍事上的戰勝,而多數軍事戰勝恰恰是文明自殺。我曾經仔細分析過古希臘文明的代表亞里士多德的學生亞歷山大遠征的史跡,證明他的軍事勝利帶來了希臘文明的式微。文明被綁上了戰車,成了武器,那還是文明嗎?文明的傳承者全都成了戰士和將軍,一批又一批地流血捐軀在異國他鄉,文明還能延續嗎?   因此,正是中華文化不外侵、不遠征的基因,成了它不被毀滅的保證。當然,中國歷史上也有很多內戰,但那些內戰打來打去都是為了爭奪中華文化的主宰權,而不是為了毀滅中華文化。例如,「三國鏖兵」中的曹操、孔明、周瑜他們,對中華文化同樣忠誠。即便是那位歷來被視為「亂世奸雄」的曹操,若從詩作著眼,他肯定是中華文化在那個時代最重要的傳承者。因此,不管在內戰中誰敗誰勝,對文化都不必過於擔心。

  把中華文化放到國際對比之中,我們看到了一種難能可貴的「自守自安」精神。沿著對比,我們可以遙想一下被希臘藝術家多次描寫過的「希波戰爭」。波斯即現在的伊朗,與希臘實在不近。再想想那個時期埃及、巴比倫、以色列之間的戰爭,耶路撒冷和巴格達的任何文化遺址,都被遠方的入侵者用水沖,用火燒,用犁翻,試圖不留任何印痕。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三因:力求統一。

  大體量,最容易分裂。如果長期分裂,大體量所產生的大能量不僅無法構成合力,而且還會成為互相毀損的暴力。中國歷史上雖然也出現過不少分裂的集團和分裂的時期,但總會有一股強勁的偉力把江山拉回統一的版圖。相比之下,統一的偉力是歷史的主調,遠遠超過分裂的暴力。中華文化的長壽,正與此有關。

  照理,統一有統一的理由,分裂有分裂的理由,很難互相說服。真正說服我的,不是中國人,而是德國學者麥克斯?韋伯。他沒有來過中國,卻對中國有特別深入的研究。他說,中華文明的生態基礎是黃河和長江,但是,這兩條大河都流經很多省份,任何一個省份如果要坑害上游的省份或下游的省份,都輕而易舉。因此,僅僅為了治河、管河,所有的省份都必須統一在同一個政府的統治之下。他不懂中文,但是來過中國的歐洲傳教士告訴他,在中文中,統治的「治」和治水的「治」,是同一個字。這樣,他也就為政治生態學找到了地理生態學上的理由,而且是難以反駁的理由。

  其實,從秦始皇、韓非子、李斯這些古代政治家開始,已經訂立種種規範,把統一當作一種無法改變的政治生態。其中最重要的規範,就是統一文字。文字統一了,這個方言林立的龐大國家也就具有了拒絕在文化上分裂的技術性可能。

  在一般情況下,文字只是語言的紀錄,而識字的人在古代只佔人口的極小比例,因此,各個方言系統的自立就十分自然。但是,當文字統一了,一切官方文告、重要書契就讓各個方言系統後退到附屬的地位。更重要的是,當中華文化的「奠基性元典」《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等等著作都憑著統一的文字樹立了文明準則,中華文化也就有了統一的終極法令。

  文化是一個大概念,遠不僅僅是文字。因此,秦始皇他們在統一文字的同時,還實行了一整套與統一相關的系統工程,例如統一度量衡,統一車軌道路,甚至統一很多民風民俗。尤其重要的是,在政治上,又以九州一統的郡縣制,取代了山頭易立的分封制。這一切,看起來是一朝一帝的施政行為,其實是一種全方位的生態包圍,讓一切社會行為都很難脫離統一的安排,被韓非子稱為「一匡天下」。

  說實話,一個體量如此龐大的種族,一切局部和個人都無法從整體上感知統一天下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因此也就很可能成為條條裂紋的製造者而不自知。世界上其他文明的悲劇,正是從局部的裂紋逐漸擴大,終於導致解體的。因此,不能不佩服中華文化的早期設計者們,居然籌搭得如此周延,以致裂紋即便產生也難以迅速伸展,反而能從多方面獲得修補。時間一長,廣大民眾對於統一的命題,也就從服從走向適應,最後沉澱為文化人類學意義上的「集體無意識」。也就是說,「力求統一」變成了人人心底的深層文化,而正是這種深層文化,反過來保全了中華文化的整體不易潰散,得享長壽。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四因:慣於有序。

  這些年,中國的旅遊者到了國外,常常被批評為「不守秩序」。這會讓一切熟悉歷史的人士啞然失笑,因為中國人幾千年來最具有「秩序歸向」,現在反倒頻頻在遠方「舉止脫序」,可能是一種逆反式的自我反撥吧。

  早在遙遠的古代,當巴比倫人抬頭在研究天文學和數學的時候,當埃及人在墓道里刻畫生死圖景的時候,當印度人在山間洞窟苦修的時候,中國人卻花費極大精力在排練維繫秩序的禮儀。孔子奔波大半輩子,主要目的也想恢復周禮,重建秩序。結果,多少年下來,從朝廷到家庭,從祭祀到節慶,處處都秩序森然,上下皈服。

  秩序,哪一個文明的主宰者不焦渴嚮往呢?但是,他們之中,只有中國人把秩序的建設當作生涯要務。因此,其他文明一一都因失序而敗亡,唯中國,明確讓秩序成為社會經緯,結果,中華文化也因為有序而延壽。

  所謂秩序,對外,是禮儀分際;對內,是心理程式。內外相加,組成一種明晰有度的生命節奏,一種可視可依的立體結構。有了秩序,不管是社會還是個人,都有了前後左右、上下尊卑。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無序所帶來的巨大傷害。

  秩序,有時也會讓人感到一種必須時時顧盼周際的不自由,一種蜷曲於種種規則中的不舒暢,這就需要修正秩序或修正自己了。因此,長期生活在有序社會的人士,常常要區分什麼是老秩序,什麼是新秩序,什麼是正秩序,什麼是負秩序。他們幾乎從來沒有考慮過,完全無序將會如何?

  無序,初看是一種解脫,其實是一種恐怖。只要回顧一下很多地方發生過的「群體踩踏事件」,就會明白從無序到恐怖的必然邏輯。

  秩序的建立非常艱難,而無序的開始卻非常簡單。只需一處無序,就會全盤散架。我曾考察過南亞和西亞一些頗有歷史的國家,常常看到大量人群站在幾十年來未曾清除的垃圾堆上無所事事。當時想,如果有官員組織這些人彎下腰來清除腳下的這些垃圾,種上農作物,情況不就改變了嗎?但再一想,農業秩序十分嚴密,如果垃圾清除了,土地空出來了,那麼,種子在何方?農具在何方?水渠在何方?技術在何方?運輸在何方?若要著手解決其中任何一個問題,又會連帶出無數更多的問題。這層層疊疊的問題的逐一解決,才能建立粗淺的秩序,而這種粗淺的秩序又非常脆弱,只要一個環節不到位,前前後後都會頃刻塌陷。所以,我總是面對那些站滿人群的垃圾堆長時間出神,默默感謝我家鄉前輩的辛勞和守護。   永遠都處理不了的垃圾堆,永遠都無所事事的人群,這是所有的文明都會遇到的景象。我猜想,當年中華文化的創建者們也會像我一樣站在路邊看著,想著解決的辦法。

  世界上其他文明的思考者,也都會這樣看,這樣想。但他們,大多把目光從垃圾堆和人群離開了,抬起頭來,思考濁世之上的神靈,地域之外的天堂。

  中國人比他們實際,但態度也各不相同。道家瀟洒,覺得這一切都很自然,不必用心整治。墨家卻很上心,覺得應該照顧這些無所事事的平民,最好招引他們成為自己的徒眾,離開垃圾堆去做幾件大事……

  儒家最為負責,覺得不能放過眼前的醜陋,也不能放走此地的民眾。他們認為,要建立天下的秩序,先建立心中的秩序。但是這些站在垃圾堆上的民眾心中,並沒有天下,更加無法領略天下的秩序。因此,必須讓他們從小處的體驗開始。小處的體驗就是對家庭的體驗,儒家確信這是一切的起點。

  家庭秩序由血緣、輩分、長幼、排行、婚嫁逐一設定,非常清晰。從這種秩序所派生的禮儀、規矩,也人所共知。那麼,有沒有可能把家庭秩序放大、外移、擴散,成為社會秩序和國家秩序呢?

  這種構想使儒家學者非常興奮。他們本來已經為家庭的親情倫理做了太多的文章,如果能夠擴而大之,那就把「齊家」的計劃直接推向「治國、平天下」的大目標了。

  而且,這完全可行。因為打理家庭秩序和血親秩序的努力,早已深得人心,而且規範現成。

  於是,一個以「私人空間秩序」比照「公共空間秩序」的工程啟動了。這個工程的預想成果,可稱為「家國同構」。

  實際成果,顯然是大大有利於社會秩序和國家秩序。這是因為,原來不讓人感到親切的社會秩序和國家秩序,經由「家國同構」,獲得了通俗化的體認,容易被接納了。而且,由於家庭秩序、血親秩序是堅韌的,明確的,可長期持續的,這也使社會秩序和國家秩序變得堅韌、明確,可續了。

  千年未潰的中國秩序,就是這麼存在的。

  當然,「家國同構」的工程,也存在很大問題。社會正義不能混同於家庭內規,政治理性不能出自於家長判斷。明末清初的啟蒙學者指出,廣大民眾沒有理由像體諒自己父親一樣原諒朝廷君主,國家要提防滑到「家天下」的泥潭。我的看法更現代一點,認為「家國同構」中的「國」主要只是指朝廷,而很少考慮遼闊的公共空間,因此也考慮不到那些站在垃圾堆上無所事事的人群。中國儒家由於習慣於把朝廷視為天下,結果,公共空間的問題看似包括了卻始終被排除在外。這個問題,反倒是後來的歐洲解決得更好。而直到今天,長壽的中華文化還經常在公共空間的問題上汗顏。本節開頭所說的中國旅遊者在國外「舉止脫序」,也與此有關。

  但是總的說來,我們還不能不為先人們在這方面的努力致敬。儘管紕漏多多,中國民眾還是在幾年前間養成了「慣於有序」的心理沉澱。這種心理沉澱成了多數人的文化本能,成了中華文化的組成部分。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了《周易》中有關秩序的構想:

  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君臣然後有上下,有上下然後禮義有所錯。

  《周易?序卦傳》

  這種企圖把天地萬物都納入秩序的構想,既是中華文化立身的起點,又是中華文化長壽的原因。

  有序便有壽,無序便無生。只因時間有序,文化有序,生命有序,一旦無序就會剝蝕時間,剝蝕文化,剝蝕生命。

  對比顯而易見,教材並不遙遠。想想那些永遠密布著刀槍和貧困的千里沙原,那些永遠交替著激憤和恐怖的擁擠廣場,那些再也找不到文化遺迹的文明故地,那些再也找不回現代尊敬的古代聖城,我們會反過來更加讀懂自己的文化。

  好了,至此,我已經講述了中華文化長壽的前四個原因,那就是「認知體量」「自守自安」「力求統一」「慣於有序」。這四點,都是中華文化緊貼大地的宏觀選擇。還有四個原因,更靠近文化本義,且讓我逐一道來。

  四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五因:簡易思維。

  我的這一概括,一定會引起某種爭議,因為很多學者喜歡把中國古代的那些奠基典籍說得非常複雜和艱深。正好那些典籍由於年代久遠不易被今天的普通讀者輕便解讀,這種誤導也就成立了。

  其實,文化就像一個人,過多的營養,過厚的脂肪,過胖的肚腩,都不利於長壽。長壽的中華文化,從來不願用自己的肩脖去撐起那些特別複雜的學理重擔。它一直保持著精瘦瘦、樂呵呵的行者形象,從來未曾腦肥腸滿,大腹便便。

  為什麼能夠精瘦?因為中華文化一上來就抓住了命脈,隨之也就知道什麼東西可以省儉,什麼東西可以捨棄了。中華文化的命脈就是「人文」,《周易》說:「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因此,對鬼神傳說,敬而遠之;對萬物珍奇,疏而避之;對高論玄談,笑而過之。這與其他文明相比,不知省下了多少卷帙和口舌。

  典籍之首,該數《周易》了吧?這個「易」字,第一含義就是「簡易」,第二含義則是「變易」。連在一起,就是以「簡易」的方式研究「變易」和「不易」。但這種研究又不付之於抽象,而只是排列卜筮的概率,形成框架。這與其他文明的開山之作一比,顯得非常精簡和直截。

  諸子百家之首,該數老子了吧。然而且看老子的全部著作,只有那五千字,從內容到形式都在倡導「極簡主義」。幾年前,我在向北京大學的各系學生講解中國文化史時曾經指出,老子是中國文化的「清道夫」。他那四個字、四個字如刀斬斧劈的簡潔文句,呈示了中國哲學不肯多添一筆、多發一聲的極致。由他白髮白須又默默寡言地在前面走著,跟在後面的諸子百家,誰也不好意思把話講多了,把書寫長了。

  「清道夫」的意義,在於把道路整乾淨。乾淨的道路方便走路,於是也可以走遠了。走遠,就是長壽。

  再看最有名的孔子,他的傳世著作《論語》,是一段段簡短、隨興、通俗的談話,一點兒也沒有端出任何理論架勢,呈現什麼高深形態。   

至於莊子,乾脆是在寫散文詩了。他以輕便而優美的寓言創作,不小心踏入了經典殿堂,受百世敬仰。

  說到散文詩,不能不聯想到《詩經》。那是地地道道的詩,而且多數是短詩,帶著華北平原的波影和鳥鳴,居然也被尊之為「經」,成為中華文化的起點之一。

  連端莊的儒家也反覆表明,「藝」和「樂」是一種重要歸結。為此,李澤厚先生曾以「實用理性和樂感文化」來闡述中華文化,頗有見地。我以一部《極品美學》,來響應。

  確實,在根子上,中華文化是簡易的,輕快的,朦朧的,優美的。這種特點使它便於接受,便於傳誦,便於延續。長壽,顯然與此有關。

  在學術界,總有一些人士一直在抱怨中華文化缺少像亞里士多德、黑格爾、康德這樣的深度和廣度,這是以西方的學術標準,騷擾華夏風範。有人還說,唐代沒有出現像樣的哲學家,因此是一個沒有重量的時代。這就更錯了,唐代的文化重量舉世少有,僅唐詩一項,就足以壓壞歷史的天平。如果一定要把唐詩和哲學作不倫不類的對比,那麼我要說,唐詩比當時有可能出現的任何一種哲學都重要百倍。

  宋明理學試圖對一些抽象概念如「心」「性」「理」等等作超驗研究,雖有長篇宏論驚動學界,卻未能在社會上真正產生影響。原因是,那種龐大的艱深方式,不符合中華文化的性格。事情到了王陽明又好了,他以「致良知」「知行合一」等省儉的話語,又讓中華文化順眼順耳。可惜到了他的學生,那麼一些「王門後學」,又不對了。

  明代滅亡之後曾有不少學人痛批空泛、玄奧之學,顧炎武認為那種學風只能禍害神州社稷。朱舜水更是明確指出,明朝滅亡,實乃「中國士大夫之自取」(《中國陽九述略》)。

  慣於輕裝簡從的中華文化,一旦被壓上重重包袱,一定步履艱難,直至氣息奄奄。因此,那些包袱即使藏著不少好東西,也只能是死亡之兆。幸好,中華文化有明智的自省,總能在受苦受累之後把包袱卸除,舒一口氣,揉一揉肩。

  大道至易至簡,小道至密至繁,邪道至玄至晦。中華文化善擇大道,故而輕鬆,故而得壽。

  近年來,中華文化又被強加了一個更低劣的負荷,那就是不少人竭力誇大它的陰謀重量,並加以炫耀。無論是書籍、電視、講座,總是密密層層的陰謀、陷阱、心計,卻美其名曰智慧、高策、韜略。在國外經常遇到一些急於了解中華文化的人士,他們接觸那些東西之後總是困惑:從皇上、宮女到平民都是渾身謀略,中國人怎麼會陰險成這樣?他們甚至說,目前流行於世的「中國威脅論」,一半來自不了解中國的政客,一半來自中國自己的傳播。

  對此,我總是這樣回答他們:中國古代朝廷里確實會有不少陰謀,老是被下一代宮廷史官加油添醋、穿鑿附會,但是這一切不管是真是假都與中國的廣大民眾無關。歷史上廣大民眾多為文盲,連瀏覽一下這類記述都沒有可能,因此不會受到影響。我說,中國人確實沒有那麼陰險,我自己早年長期在農村居住,深知中國農民幾乎無人懂得陰謀,他們身上最常見的弊病,就是比較吝嗇,不講衛生,如此而已。農民佔中國古代人口的絕大部分,因此也可推知多數中國人並沒有負載那麼沉重的陰謀文化。

  對中華文化,不管是艱深化的加重還是陰謀化的加重,都是一種偽造,因為它不是那樣。近年來,據說很多地方都舉辦了收費高昂的「總裁國學班」,開課時拉上厚厚的窗帘,神秘莫測。不知裡邊在講什麼,卻可以肯定,一定與中華文化基本無關。如果中華文化成了厚厚的窗帘所遮掩的沉重陰謀,它就來日無多了。

  死而體重,活而體輕。此間玄機,非獨適合身體。這些年我在國內講得最多的題目,是《為文化做減法》。我說,唯瘦身,方見筋骨;唯減重,方有生機。中華文化幾千年走下來的生命脈絡,切莫迷失了。為此,我特別寫了一部《中國文脈》,希望能夠帶領讀者穿過連篇累牘的文化贅余,去握住文化主脈。脈是生命所在,握住了,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六因:以德為幟。

  中華文化始終崇德,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一般說來,崇德只關及文化的內容和品質,怎麼會與長壽有關?

  是的,有關。

  我在《君子之道》一書中,解釋了孔子、孟子所提倡的德是「與人為善」「成人之美」「四海之內皆兄弟」;我在《中國文脈》一書中,又把墨子所提倡的「兼愛、非攻、尚賢、尚同」也歸入了德的範疇。這一些仁德標準,只需提起,就能讓天下人眼睛一亮、心生溫暖,極大地提升了人們對人類的信心,對生存的樂觀,使大家活得更好、更久,也就是古語所說的「仁者壽」。我今天要進一步說明,中華文化也像人一樣,由於崇德而長壽。

  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們不妨先作另類設想:中華文化如果不是以德為幟,會以什麼替代?

  韓非子在《五蠹》中說:「上古競於道德,中世逐於智謀,當今爭於氣力。」也就是說,除了道德的旗幟,還可以有智謀的旗幟和氣力的旗幟。韓非子認為,講道德的年月已經過去,講智慧的年月還在繼續,眼下時興的是講氣力,憑著氣力追利益。

  韓非子不同於孔子、孟子他們,並不特別看重道德。他認為古人講道德,是因為那時人口很少,構不成競爭。後來人口一多,競爭不得不產生,只得講智謀了。競爭得再激烈一點,講智謀也來不及了,只能拼氣力。這種歷史觀出於對人性的不信任,勾畫了一個由善至惡的三級台階,與歷史事實並不符合。但是,他講的這三面旗幟,三種價值,三類追求,卻可成為我們透析中華文化的視角。

  智謀,與前面提到過的陰謀不同,確實可以成為道德之外的另一種號召。當代有人分析,中華文化是一種「德性文化」,西方文化是一種「智性文化」。可見,早在諸子百家時代,中國哲人已經觸及了德、智之間的艱難選擇。

  智性文化後來在西方發展成了科學思維,對人類進步作出了重大貢獻,也折射出了中華文化的弱點。但是,文化的先進性和恆久性並不是一件事,文化的實用性和感召性也不是一件事。就一種文化的恆久性而言,德性文化的時間長度一定會超過智性文化。   

智性文化的先進性和實用性雖然令人稱道,卻是相對的,往往只在一段時間內有效。當智性繼續推進,原有的先進性和實用性必然會被超越而黯然失色。在這種情況下,智性只能催促人們繼續低頭探索,而不能像德性那樣,吸引人們永遠抬頭仰望。

  至於韓非子所說的第三面旗幟――氣力,那又降低了一個層次。把氣力單獨拉出來講述,正說明它是一種擺脫道德、擺脫智謀後的存在。這種所謂氣力,很像現在常說的「成功」,而且是不擇手段的「成功」。這種氣力,有可能讓人驚懼,讓人服從,卻很難讓人從心靈深處長久地佩服和尊敬。大家全都明白,氣力的形成,往往是因為已經把他人比輸,或即將把他人比輸。這中間,極有可能帶有道德瑕疵,也就是違背了「與人為善」「成人之美」「兼愛、非攻」的原則。

  帶有道德瑕疵的「成功」,很難持久。這是中華文化的基本常識,連普通人也懂得,只是不說出來罷了。禍福相依、凶吉互融、輸贏無定的旋轉,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成為一種全民預測。只有一種因素的出現,才能讓旋轉停息。這個因素,就是德。也就是說,如果讓氣力服從於道德,讓成功依附於大善,一切才可能改觀,逆轉才可能避免。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把氣力和成功推入另一個價值系統,一個不以自身為目標的價值系統。

  德,為什麼能使逆轉停息、生機長存?因為它顯示了從「人禽之分」開始的對人類最高標準的追求。感謝儒家,把這個最高標準設定得那麼明確:「止於至善」。你看,一切逆轉,面對至善也就停止了。

  如果要認真地闡釋「止於至善」,那麼,「止於」,提出了別無選擇的精神終點,而「至善」,則提出了道德的終極標準。「至善」是「善良」的最高形態,面對整個天下,無所遺漏。後來,王陽明又為「至善」找到了每個人心底所埋藏的依據,那就是「良知」。這一來,由「至善」激發「良知」,由「良知」抵達「至善」,中華文化建立了一個比其他文化更明晰、更乾淨的道德構架,使中國人產生了長久的景仰、嚮往和追趕。歷史的正能量,也都長久地朝著這個方向聚集。這是一個永遠延續的過程,因此,中華文化的壽命也隨之延續了。

  有人指出,在日常生活中,中國人的道德水平還頗多污濁。這是確實的,但是對於這麼龐大的群體而言,精神領域的「景深」會出現很多層面,終極標準和一般標準不可能合成一體。因此,以終極標準啟迪一般標準的重任,需要很多文化人來長期承擔。

  如果從深處看,中華民族只要遇到大災大難,總會突然發現,多數民眾至善勃發、良知未泯,常常連自己也感到吃驚。文化的使命,就是要透視心靈地窖里的集體潛藏。

  對於道德的終極標準,孔子覺得只有像北斗星這樣的星辰才能比擬:永恆所在,且眾星拱之。他在《論語?為政》中說:

  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這讓我想起了德國哲學家康德的一句話:

  有兩件事,讓心靈永遠仰望:一是天上的星辰,二是人間的道德。

  孔子和康德,相距兩千多年,各踞地球的另一半,語言系統差異極大,卻以完全一樣的比喻,說出了完全一樣的意思。

  這種巧合,一是說明人類歷史上最優秀的思想者,都把道德看得不可動搖;二是說明不管時間和空間有多大的差異,道德的高度驚人一致。

  因此,誰也不必在他們所說的道德前面再作別的分割和限定,例如時代的限定,國別的限定,地域的限定,階級的限定,風尚的限定,等等。各種區別都會有,但在最高意義上,道德就是道德,星辰就是星辰,仰望就是仰望,永恆就是永恆。在這件崇高的大事上再動什麼手腳,本身就很不道德。中華文化的守護者,不做這樣的事;「止於至善」的皈屬者,不做這樣的事。

  中華文化的守護者應該深感榮幸,由於從一開始就高高地舉起了道德的旗幟,我們的文化靠近了星辰。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七因:中庸為軸。

  如果對中庸作最簡單的解釋,那麼,中,是指中間值;庸,是指尋常態,因此也是指普通的延續態。

  不要小看了,這是一種重要的思維選擇。

  往淺里說,這是一種辦事方式。謀事,總要向前看;但要成事,則要回過頭來看看比較正常的一般情形,設法找一條合適的路,恰當的路,可行的路,多數人能夠接受的路。要做到這樣,就不應該扮演激烈,嘩眾取寵。

  往深里說,這是一種可喜的彈性哲學,一種靈活的鬆軟狀態,一種平靜的兩相妥協,一種灰色的世俗寬厚。

  中庸,是中華文化幾千年來的精神主軸和行動主軸。

  對於中庸,歷來總是有人讚賞,有人鄙棄,此處且不作深論;我此刻要在這裡強調的,是中庸與時間的奇特姻緣。無數事實證明,有了中庸,就能擁有更多時間;反之,放棄中庸,則會讓時間中斷。

  中國的歷史那麼長,遭遇的災禍那麼多,在很多時候似乎走不過去了,就像世界上其他偉大文明終於倒地不起一樣。但是,中國卻一次次走通了,越過了災禍,越過了滅亡,踉踉蹌蹌地存活了下來。細察每一個生死關口就能發現,正是中庸,在其間發揮了重要作用。

  中庸為何能避禍、避亡?原因是,它避開了在關鍵時刻最容易出現的各種極端主義。

  極端主義極有魅力,可惜時間不願意與它站在一起。極端主義的口號響亮爽利,令人感動;極端主義者就像站在懸崖峭壁邊上的好漢,渾身散發著英雄的光輝。因此,總是擁有大量的追隨者、崇拜者、死忠者,勸也勸不回。但是,對於廣大民眾來說,口號不是路標,好漢不是嚮導,懸崖不是大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呢?

  其實已經無路,雖然還會鬧騰一陣子,但事情已經結束,時間已經扭頭。這就是響亮的短命,激烈的速朽。

  極端主義者不僅割斷時間,而且也割斷空間。他們遲早連追隨者的勸告、建言、修正也無法容忍,把這些夥伴當做叛逆者一一驅逐,孤苦伶仃地堅守著越來越局促的「原教旨主義」。於是,空間的局促又加劇了時間的短促,覆滅不可避免。

  中庸與他們一比,總是那麼平淡,那麼家常,那麼低調,引不來任何喝彩和歡呼。中庸只在輕腳慢步地四處探問,輕聲慢語地商量勸說。但是,過不久,一條小路找到了,一種諒解達成了,一番口舌刪掉了,一場惡鬥讓過了。看起來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只不過大家都可以活下去了,而且是平順、快樂地活下去了。   中華文化在整體上拒絕極端主義,信奉中庸。我在《君子之道》一書中介紹了古代經典在這個問題上的反覆教導。這些教導深契大地人心,結果,即便是那些很容易陷入極端主義的外來宗教,一與中華文化接觸便減去了殺伐之氣,增添了圓融風範。中國也有一些時段、一些人物受到極端主義之蠱,言行狂悖,卻無改全民數千年的集體選擇。數千年的集體選擇沉澱成了集體人格,結果,中庸不再是一種權宜之計,而成了一種文化本能。

  為什麼在各大文明間,只有中國能夠全方位地實踐中庸?說到底,這還是與農耕文明相關。農耕文明靠天吃飯,服從四季循環,深知世上難有真正的極端。冬天冷到極端,春色已開;夏天熱到極端,秋風又起。這種「天人合一」的廣泛體驗經由《周易》提升,儒家總結,也就成為文化共識。《禮記》更是明確作出了「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的經典宣判,由此建立了中華文化的基本準則。世界上,其他宗教和哲學,也都有過「中道」的理論,但是,只有中國,讓中庸在世俗生活中長久普及,成了一種誰也無法忽略的實踐形態。

  我作為一個曾經長期研究世界藝術的學者,不能不指出,中庸在美的領域未必總是超過極端,至少是各有利弊吧。例如,當我面對中國古代戲劇中「悲、歡、離、合」的中庸結構,再對照古希臘悲劇在生命邊涯上的極端呼號,就會把審美的心理天平偏向後者。對於這個問題,我在《極品美學》一書的自序中作了說明。但是,對於安定百世社會,保存和延續中華文化的效能而言,中庸則利大於弊,而且肯定。

  應該說明,中華文化選擇中庸,倒不是僅僅為了選擇者本身的安全和長壽,而是有更廣泛的關照。它會把那些站在懸崖邊上的好漢拉回來,順便也挽救了大量追隨者。正因為此,孔子把中庸說成是最高道德。他說:「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論語?雍也》)

  中庸的話題,也會遇到一種最常見的疑問。例如那年我在哈佛大學演講中國文化精神,就有一位中國留學生當場提問:「中庸避免了極端,尋找了可行,選擇了安全,會不會阻礙了突破、創新和挑戰,降低了文明的高度?」

  我回答說,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我想以登山來破解。中庸並不反對登高,只是在珠穆朗瑪峰的險峻山道上,希望你盡量走到中間,把腳踏穩,而不要為了攝影,在懸崖邊上擺弄姿態。當然,在登山前,如果身體不太適應,中庸的原則也會建議你選擇另一項運動。因此,中庸不是退縮,不是窩囊,也不是無為,而是希望你在人生的攀緣中尋找最好的山道。

  處於當代,世界上極端主義越演越烈。不少西方政客為了對付它們,採用的也往往是另一種極端主義即單邊主義。結果,總是極端對極端,無休無止。在這種情況下,中華文化實行中庸、拒絕極端的千年本色,再度被喚醒。憑著這種千年本色,能不能說服極端主義?我信心不大;有信心的只有一項:中華文化的壽命,憑著越來越稀罕的中庸,還會長久延續。

  中華文化長壽的第八因:特殊門徑。

  以上種種長壽的原因,都很重要,但在實際執行中,還必須落實在一個具體項目的操作上。這個具體項目,必須彙集各種導致長壽的原因,而且自己也頗為長壽,有時間陪著中華文化走過千年長途。

  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項目呢?

  終於知道了,這個項目,就是科舉制度。

  正是科舉制度,使中華文化的長壽有了最實在的操作性保障。因此,這是通向長壽的一個特殊門徑。

  對於中國古代的科舉制度,我曾寫過長文《十萬進士》,那就不在這裡重複了。我今天只想讓大家發出一種驚嘆:這是誰想出來的好點子呀,在那麼宏大的文化生命工程中,居然發揮得如此齊備,又如此神奇?

  齊備到什麼程度?神奇到什麼程度?且聽我略舉幾端。

  其一,其他重要文明的潰滅,首先潰滅於社會亂局。因此,即使僅僅為了文化,也要選取足夠的社會管理人才。科舉制度,便由此而生。選拔的是各級社會管理人才,卻保全了文化的土壤。

  其二,其他重大文明也曾在一代雄主的帶領下建立過良好的管理系統,但是由於地域大,方位多,各地的管理者容易自立格局,自選下屬,時間一長,便產生近似「分封」的裂隙。而科舉制度,則全國統一。以統一的標準、統一的機構完成統一的選拔,這就以文化的方式,堵塞了分裂的可能,反過來又保護了文化。

  其三,其他重大文明在建立管理系統之後卻沒有建立逐代選拔機制。幾代之後,全都出現了管理人才的短缺,文明天地的荒蕪。科舉制度保證每隔三年提供大量管理人才,源源不斷。這是中華文化保持有序延續、有效延續的重要原因。

  其四,源源不斷的管理人才必須依靠豐沛的備考、應試資源。科舉制對此創造了一個千年實踐:在中國,不分地域,不分門庭,不分職業,不分貧富,只要是男性,都有資格參加選拔。在唐代,連外國人也能應試。這種全民動員,極大地強化了文化的整體生命力和號召力。

  第五,社會上最容易產生焦躁動蕩的群體,就是青年男子。科舉制度讓全國這一群體的很大部分,都成了極為用功的備考人員、應試人員,而且很多人屢敗屢考,終身應試。這就讓社會大幅度地提高了安全係數,而且安全在文化氣氛中。

  第六,如此規模的考試,所出試題必然會在很大程度上左右整個國家的文化選擇。科舉考試越到後來越明確,以儒家經典為主要考試範圍。這一來,全國千千萬萬青年男子,也就為了做官而日夜誦讀儒家經典,誦讀到滾瓜爛熟,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他們的初衷,只為個人前途,但結果是,那些儒家經典受到無數年輕生命的接力負載,變得生氣勃勃。這可謂,經典滋養生命,生命滋養經典。後一種滋養,更是讓經典永顯青春血色,舉世無雙。

  第七,這麼多由誦讀經典而終於為官的書生,有沒有能力參加社會管理?正巧,他們為了應試而天天誦讀的,不是曠世玄學,不是古奧經文,不是隱士秘籍,而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拿著這些大道理去做縣令、太守,大致屬於「專業對口」。於是,社會治理和文化傳承相得益彰。

  第八,科舉考試並不看重天才勃發、奇思妙想,而總是安排刻板的格式,後來甚至限定了「八股」模式。這會讓李白這樣的稀世天才難以進入。但是,由於科舉考試的目的只是為了選拔官員,而不是詩人,因此這樣的安排並無大錯。官員將來要做什麼?在多數情況下,也就是在刻板的格式中規矩行事,有所創新也不失前後左右的基本關係。那麼,科舉考試就是對行政模式的預示。李白不適合從事管理,因此不能以他的缺席來非難科舉。科舉如果隨興而不刻板,那就長不了,結果也就無法輔佐中華文化走長路。   第九,科舉考試總體上公平嚴格,卻也會有一些作弊、造假,史稱「科場案」。由於這種案件直擊吏治命脈和文化命脈,每次都酷刑嚴罰,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民眾由此明白:為官的入場券只是文化,不能夾雜其他關係;而這種文化入場券卻很難獲得,因此要作弊、造假;但是,文化上的作弊、造假,必然會付出生命代價。這種系統認知,極大地提升了文化對於官場倫理的奠基性價值,這在其他文明中看不到。

  ……

  僅此九端,已經足以說明科舉制度的齊備和神奇了吧?已經足以說明它對中華文化的長壽所起到的舉足輕重的作用了吧?

  確實,我環視全世界,沒有發現還有哪一種體制,能像科舉制度那樣發揮如此全面、有效、長續的文化守護功能。不必懷疑,它是中華文化長壽的歸結之因。

  但是,由於一些科舉考試失敗的文人寫了不少批判作品行世,它的名聲漸漸受污。在考試內容上,後來它確實也跟不上自然科學和國際政治的迅猛發展,成了一個備受攻擊的對象。似乎,中國的落後,全是因為它。

  一九○五年,經袁世凱、張之洞等人的上奏,慈禧太后批准,科舉制度在存世一千三百年之後徹底廢止。廢止之時,異議不多,但在廢止之後,漸漸出現了不少反思的聲音。有的聲音中,還包含著深深的後悔。

  梁啟超說:

  夫科舉,非惡制也。……此法實我先民千年前一大發明也。自此法行,我國貴族寒門之階級消滅;自此法行,國民不待勸而競於學。此法之造於我國也大矣。人方拾吾之唾餘以自誇耀,我乃懲末流之弊,因噎以廢食,其不智抑甚矣。吾故悍然曰:復科舉便!

  《管制與官規》(1910年)

  孫中山說:

  現在歐美各國的考試製度,差不多都是學英國的。窮流溯源,英國的考試製度原來還是從我們中國學過去的。所以,中國的考試製度,就是世界上用以拔取真才的最古最好的制度。

  《五權憲法講演錄》(1921年)

  錢穆說:

  直到晚清,西方人還知採用此制度來彌縫他們政黨選舉之偏陷,而我們卻對有過一千年以上根柢的考試製度,一口氣吐棄了,不再重視,抑且不再留絲毫顧惜之餘地。那真是一件可詫怪的事。

  清末人一意想變法,把此制度也連根拔去。民國以來,政府用人,便全無標準,人事奔競,派系傾軋,結黨營私,偏枯偏榮,種種病象,指不勝屈。不可不說我們把歷史看輕了,認為以前一切要不得,才聚九州鑄成大錯。

  《中國歷代政治得失》(1955年)

  這些人都不是保守派、復古派,卻都在嘆息,科舉考試的廢止太草率了。錢穆先生明確認為這個制度足以彌補西方政黨選舉的偏陷;梁啟超先生甚至還在呼籲恢復這個制度。這個問題,已經大到觸及政體,這兒無法細論了。但我相信,讀者已經從我的簡要講述中明白,中華文化確實曾經擁有一個極為稱職的好幫手。好幫手走了,但文化的機體卻留下了。這種機體,看上去有點慌亂,但身子骨依然健碩。

  真該謝謝那個不知去了哪裡的好幫手。

  五

  我總算把中華文化長壽的原因粗粗梳理了一遍。這中間一定有很多缺漏,而且,在講述正面效應的時候也沒有時間分析隨之帶來的負面效應。這種悖論,這種兩難,正是學術思考的斧鉞,我在《中國文脈》《文化之痛》等書籍中已經有過探索,相信會有很多年輕學者繼續挖掘下去。

  即使暫時省略了負面,那麼,中華文化以往的正面業績也無法讓我們洋洋自得。相反,倒是成了檢驗今天一切作為的最嚴苛標準。或者說,偉大的昨天向今天發出了偉大的指令。因此,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認識中國的昨天,以及它的世界意義。

  我說過,由於近兩百年文化之外的原因,中華文化的生命優勢被掩蓋了,甚至被曲解成了劣勢。為此,我不能不一次次地呼喚國際上的學術良知,請他們重新讀一讀世界史,尤其是世界史中的中華文化史。

  我這麼說,並不是出於民族主義的訴求。幾年前我在北京大學講授中國文化史,曾經嚴肅質疑目前有些人在「國學」名義下「以國家主義實行排他主義」的傾向。這種質疑,大家可以從我的《北大授課》一書中讀到。但是,我們今天遇到的,卻是一個世界課題,只不過正好與中國的昨天有關。

  無論如何,回到我們講述的原點,明確肯定中華文化是人類歷史上唯一不中斷地延續到今天的文化奇蹟,是必須的。

  即使我不是中國人,也不會放棄這個「必須」。

  接下來的「必須」,就是我目前著手在做的事情了:研究中華文化成為唯一奇蹟的原因。

  這項研究應該成為一項國際工程。如果經過很多人的努力,有了像樣的成果,那就必須成為世界課本。

  世界課本?是不是口氣太大了一點?

  我的回答是:不大。

  請看世界上有多少發明、創造、突破進入了各國科教書而成了全人類的常識,又有多少戰爭、災難、自救進入了各國教科書而成了全人類的常識,那麼,明明活生生地存在著唯一長壽的文化奇蹟,而且是包含著無數發明、創造、突破、戰爭、災難、自救的文化奇蹟,為什麼都熟視無睹?

  最善良的理由只有一個:研究

還剛剛開始。

  值得高興的是,熟視無睹的時代已經過去。即便在遙遠的地方,興趣的目光也開始向中華文化集中。

  二○一三年十月十八日下午,我應邀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大廈發表演講,講題就是中國文化的特殊生命力。我還沒有開口,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像往常一樣,這天聯合國大廈在召開很多會議;也像往常一樣,很多會議大廳里聽的人很少,即使來了幾個國家元首也依然冷冷清清。但是,在我的演講廳里,卻人頭濟濟,人滿為患,晚來的聽眾只能站在過道上聽。我當然知道,這不是因為我的名字,而是因為我的講題。

  更有趣的是,那天的聯合國總部網站,把我的演講列為第一新聞。世界上正發生著那麼多驚心動魄的事情,各國政要正飛來飛去忙著處理,那都是最重大的國際新聞,怎麼會被一場文化演講壓住了?

  原因只在於,講的是中華文化,是大家都不太知道卻又很想知道的中華文化。

  那麼多人,聽得那麼專註,那麼安靜,那麼迫切。他們帶有很多疑問,等待著解答。

  時至今日,我們的中華文化已經逃不過關注、跟蹤、等待、追問了。

  逃不過就不逃。我,守在這裡。

  我相信會有更好的解答,很多超越我的解答。

  那就不要著急。

  一代代解答,一代代傾聽。過後,又要有新的解答,新的傾聽。

  不管到哪一代,中華文化,總在。

  (主要內容取自2013年10月18日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大廈的演講;)


第一,在古代。漢族政權始終代表先進的生產力、先進文化的前進方向和最廣大人民的利益。相比於周邊的蠻夷,農耕文明在先進性上吊打游牧民族。在社會制度上,封建制度遠超原始社會或奴隸社會。也就是說整個東亞地區,漢族先於其他民族探索出了文明的前進方向。其他民族要進步,必須漢化。

第二,漢族人口眾多。這導致其他游牧民族佔領中原之後只能殖民統治,而不能徹底殺光漢族。又因為這巨量人口帶來的巨大財富殺光漢族會導致收益銳減。所以游牧民族要麼選擇訛詐漢族王朝騙錢;要麼就是入主中原自己統治。而不是像古埃及或古巴比倫,經歷戰火就灰飛煙滅。

第三,漢族自古重視文字、史籍的編纂、發明。所以漢字在文化上徹底統一了漢族。儘管外族侵略不斷,內部團結性難移瓦解。而隨朝代更替不斷放寬的社會晉陞通道,也讓全民族更有認同感。而不是像古印度,下等種姓永遠無法翻身,所以沒人在乎換一個主子。

簡單說就是:你殺不光我;你必須學我;你最終變成我。

但這個優勢在明末伴隨著農耕文明和封建制度的沒落而消失。


------------------關於血統基因什麼的————————————

被稱為漢族的這個族群的基因現在更單純,這個能說明什麼問題?說明被稱為漢族的這個族群曾經像古希臘、古羅馬、西葡英法 日耳曼那樣對其他族群種族滅絕嗎?需要嗎?

一個文化教育傳統良好的家族,與一個文化教育傳統不好的家族,誰的傳續時間長?這需要由一個家族把另一個家族滅絕了才能體現出來的嗎?

善戰者不敗。己不敗,則敵自然會敗。

文化傳承,傳承的是什麼?傳承的就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法則,傳承的就是經歷過的失敗和成功的經驗,傳承的就是避免失敗的心得。

文化傳承充分的家族,就會積累更多的避免失敗的能力,就會在時間長河的沖刷下,獲得更綿長的傳承。完全不需要揮動屠刀。強梁者不得其死,是取敗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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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

大實話就是,你主動去學習別人的長處,就能避免別人用他自己的長處教訓你到你不得不學甚至教訓到你沒機會再學。

因為被稱為漢族的那個族群,根本就沒有興趣分別什麼族,根本就沒有興趣區分族群的優劣,更不會覺得自己的族群什麼都好,所以就根本沒興趣去搞什麼同化。

被稱為漢族的這個族群,根本就是一直在同化自己么。這個族群現在的風俗習慣,與一千年前差多少?與兩千年前差多少?我們的日常用品、音樂藝術、武器裝備,是容納了多少其它族群的精華?明明是我們在主動向別人同化我們自己,好吧。

一個人也好,一個族群也好,都要定位己與他,這種定位,必然要依據己與他的相異之處,也就是要划出一些特徵,這些特徵是「我的」,不是「他的」,有這些特徵,就「是我族類」,沒有就「非我族類」。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特徵範圍是越廣越好最好完全以目前族群的模擬形象為準,還是儘可能寬泛?

很明顯,越精確,越有助於「求異」,而越寬泛,越有助於「求同」。

就如同人總希望財富越多越好,屬於自己而非他人的財富,越多越好。在這種界別自己與他人的特徵方面,也有一種自然趨勢,就是希望特徵定位越精確越好,自己的個性越鮮明越好,越能顯示自己與眾不同越好。可問題是,與其他人交流,是需要有交集的啊,是需要有共同基礎的。矯情的人朋友多還是憨實的人朋友多?把人換做民族呢?你與別人的共同點越多越好,還是越少越好?

你界定了自我,也就界定了非我,你談了男/女朋友,也就意味著對其他的男/女要保持距離了,你成立了小團體,也就意味著形成了你這小團體之外的一個大團體了。

君子群而不黨。大家興趣相投就一起吃吃喝喝,但幹嘛要「結黨」呢?結了黨,就形成了黨內黨外,就意味著與黨外之人產生了距離,產生了芥蒂。

一個民族也一樣,喜歡搞小團體,喜歡自逞形象,喜歡立FLAG,那就意味著樹立異己,削弱與非我之族類的交際渠道。

你說,古希臘人如果能像華夏文明上古時代的東夷、西戎、中原民族之間的相處之道那樣對待古羅馬,至於被古羅馬滅了嗎?古羅馬對待日耳曼如果能學學黃帝、炎帝、蚩尤,至於最終渣渣都不剩,只剩下一堆自己的殺身仇人自居自己傳人?原來傳承是可以通過屠戮來實現的?

你說古羅馬,要是覺得古希臘的哲學什麼的好,那就老老實實的把人當老師,好聲好氣的學習,尊師重道,人老師還能不盡心相授?至於你拾人牙慧,把人的神話改個名就當作自己神話?寒磣不寒磣啊?

古希臘覺得自己有文化,看不起古羅馬,古羅馬覺得古希臘有文化,知道自己被看不起,於是最終滅了古希臘,用事實告訴古希臘:你是錯的。然後呢,日耳曼又像當年的古羅馬一樣,對古羅馬來了同樣的一出。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

對於自我的界定,清晰與否其實很容易分辨。如果一個人也好一個族群也好,對自我的界定清晰,真正明白自己是誰,那他對外交流的時候,會趨向於「求同」,因為他自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啊,至於哪些地方與眾不同,有什麼要緊?知道我是我足矣。如果對自我的界定不清晰,根本不明白自己是誰,那他對外交流的時候,就會趨向於「求異」,因為他覺得自己泯然眾人啊。

一個民族總想同化別人,一定要有個前提,自己的一切是對的,是最優的,是不需要對外學習的。

對於任何一個民族而言,這個前提可能存在嗎?

以宗教為例,如果把宗教信仰當作界定自我的特徵之一,那麼就意味著,選擇了一種宗教,就必須排斥其它宗教,因為如果重新選擇,就意味著否定前一種,就意味著否定自己啊。


中國四周沒有其他農耕民族,異族入侵基本都是游牧民族

馬上可以打天下,但是不能治理天下,因為大家都要吃飯,依靠放牧可不能養活太多人口


個人覺得跟國策都有關係,拿兩個割據政權來說,一個西漢的南越國,本是外來的趙佗靠著軍隊建立的殖民政權,卻因為老趙相對溫和的民族融合政策,以及相對符合國情的羈縻政策,使得南越人民四代之內歸心,螞蟻斗大象地跟漢朝拼殺了一回,最後整體入漢,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了。另外就是金國,本來也是外來政權,可從海陵王開始的漢化便停不下來(也有民間壓力,民間漢化已經有星火燎原之勢了),最後王朝中期的時候,也只能默認猛克謀克與漢戶結合,在漢化的道路上走到盡頭,甚至於亡國的時候,湧現出忠臣恐怕不比南宋的少。


人多


讓眾多游牧民族所折服的,並不是琴棋書畫、宗法四維等等漢族特有的文化;實際上,古代中國同化眾多入侵者靠的是漢族所具有的相對先進的生產力,而漢族龐大的人口保證了這種生產力的龐大生命力,同化體現的是一種相對強大的文明的文化對相對落後的文明的影響。

中國大部分朝代都有一套完整的政治、經濟體制,漢族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習俗,這些由漫長歷史發展得來的東西確保了在當時的環境下, 漢族的做法才是最先進的——要他們在草原上騎馬射箭、服從游牧民族的規範,會使得他們從先進的生產方式被拖至落後的生產方式,生產力會減少。任何人對於生產力的衰減都會有本能的抵抗(想像一下一個上海人突然變成原教旨主義穆斯林),而游牧民族並不具有暴力驅使全漢族的能力——你能把刀架在每一個漢族人脖子上嗎?

然而,這種同化能力在近代以來被極大的減弱了,因為文明接觸到了相對而言具有更先進生產力的文明,我們的國門被打炮轟開了,我們不得不接受西方更先進的事實,從此之後,我們開始被相對先進的文明給同化,建國後像蘇聯人一樣建設國家,改革開放後像西方一樣發展經濟。直到今天,我們依然在被同化著,我們的文化、生活習慣變得越來越像美國人——把60年代的一個中國人送到美國,他和他的後代會淹沒在美利堅茫茫的人群中;把一個美國人送到60年代的中國,如果他能活下來的話,我相信他還是會保持著美國人的想法。

當然,隨著最近中國的逐步強大,題主所說的漢族的同化能力也在逐步增強。但同化畢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我們不妨視之為一個好的開端,相信今後中國文化對世界的影響力會越來越大。


先進的文化一定是伴隨著先進的生產力和更優越的生活方式的。現代社會,歐美文化席捲全球,不是因為文化本身更先進,而是因為這後面是更先進的生產力和更舒適的生活方式。

在中國古代,中國周圍都是游牧漁獵民族,其生產力跟作為農耕民族的華夏民族相比差的遠,生活條件更不用說。


早期中國的民族來源現在也有在考據,包括認為周人實為姜戎,自北遷徙而來等。在周代時,中原仍然是華夏與戎狄雜處的狀態,不同時代,人們心目中的華夏概念並不一樣,有因為逐漸興起而併入華夏的,也有因為逐漸淡出中心而歸為夷狄的,其關鍵在於是否以農耕文明代替了游牧文明,是否有較為發達的文化禮儀,所以中華民族這個概念自生成始,就不是論人種,而是論文明的,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如說實際上其心不異的就漸漸歸我族類了,正所謂「夏入夷則夷,夷入夏則夏」。

秦漢時與北方游牧民族的衝突,主要在於地理分界上,北方適合游牧而中原適合農耕,雙方的文化無法繼續融合。這就要提一句,另有一個問題問中華民族是否愛好和平,其實中華民族是挺愛好和平的,因為和平可以促進農耕文明的發展,相比於四周不適宜農耕地區的游牧文明,我們真的算是愛好和平,游牧相對來說不那麼依賴和平,完全可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條件使然,民風剽悍些很正常。而且我們的農耕文明相當發達,在耕種技術上成熟很早,一畝地能養活的人更多,人口也很龐大,小農經濟也很脆弱,一旦應有的糧食不到位,就會餓死早已達到人口上限的人,所以國家雖大,一點想要遠征、佔據那些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心情都沒有,老百姓想過好自己的日子,寧可顯得軟弱一些,也不願意再加賦稅再加勞役,打一場仗,不管輸贏,都要苦了百姓的。我們今天說秦皇漢武,殊不知漢代武帝死後,評價相當差,那些輿論清流無不把矛頭對準讓百姓民不聊生的這位好大喜功的皇上,甚至不想讓他進祖廟……

而五胡亂華時,氣候變化,魏晉之際長江都可以結冰,北方被胡人統治以後,農耕也有,游牧也可,而且因為戰亂,人口銳減,不那麼依賴農耕,所以暫時沒被同化,不過隨著稍微安定下來,北方大概統一後把窮兵黷武轉向國內建設,農耕就勢在必行,農耕所需要的安定,從而需要等級禮儀等等上層建築就必須重新建立起來,所以北魏孝文帝推行漢化。

南北朝時期,南北漢化都很明顯了,雖然南方依舊作為文化的中心,但隨著統一,北方實際上佔據權力上層,而南方則主導文化的話語權,這時胡漢合流,其實胡人的文化也有很多保留在隋唐文化之中,只不過因為以農耕文明為主導,看起來更像是漢化了。

包括宋金時,金一開始作為游牧侵略,穩定下來後急劇漢化,當金被滅國時,他們的哀痛和南宋被滅也沒啥差。

元代清代在漢化中都保留較多本民族特徵,試圖以保持軍事優勢延長統治的壽命,但實在不怎麼成功,元代怎麼打進來怎麼被打出去,清代的八旗子弟也著實越來越不爭氣,沒能延續尚武精神,康熙時統治者已經漢化得很明顯了,道德教化主流宣傳無不打著儒教大旗,實行的政策也是捍衛農耕的。

所以其實來說,漢化嚴格上不是「漢族化」,而是農耕文明化,最終認可的是「華夏」,其內涵不重血緣而更重文明形態。理由只有一個,這片季風區的肥沃土地,最適合農耕文明,而農耕文明有極強的經驗性,來這兒種地,就得借鑒這兒的經驗,農事農時、政治禮教、勤勞和平,這些中原固有的文明經驗最合適農耕經濟發展,故而擇善而從,就應該這麼學這麼做。

我們的地緣決定了大一統最有利,和平穩定最重要,所以幾經波折,最後還是穩定成這樣。

至於為什麼大家都自認為是漢族了……

漢這個詞就是來源於朝代的啊,是一個文化共同體,對於那些游牧狩獵、經商販賣的外族來說,漢人,就是精於耕織的文明成員,往後你除非不稼不穡,不然在外族看來你還是漢人,和外族比起來,你也覺得自己就是漢人了。相比於漢就是胡,一想到胡人就是遊獵文明相關那些形象,過幾百年人家不游牧了,看著也就成了漢人……

至於西方,他們的種族一開始區分的就比較細緻,就像早期我們區分炎帝和黃帝一樣……直到差異更大的外敵臨境,一對比,自己就成了一家人了……可是即便如此,他們的文明沒有很長時間的大一統,內部分裂明顯,自然區分也就比較細緻。再細看歷史,很多沒啥關係的倆民族愣被統一成了一個國家,再經過幾番一致對外,久而久之也就成一個民族了……

要說文化意義上的民族……為啥希伯來的聖經後來發展成了偌大個影響全歐洲宗教?可能它的教區是充話費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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