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江湖武林應該是個什麼樣的?

古代的江湖武林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存不存在各大門派和舞林大會?金庸古龍描繪的武林豪情萬丈,武功高強,我覺得這樣的江湖世界都是被文學誇大和美化甚至是虛構的,那麼到底古代社會中「武林人士」這個群體應該是什麼樣的?在當時社會中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位?可以說說某個具體的朝代


題主,我打算認真地回答你。

我們都知道,「江湖」這麼美的詞,出處比較早的是《莊子》中的「大宗師」篇:「(魚)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裡的「江湖」,表面上,就是指江河湖海。

後來,范仲淹在《岳陽樓記》說,「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於是,管你憂君不憂君,江湖還是被抽離出來,和廟堂對立,成了遠離政權的地方。

這以後,江湖自然引申為天不拘地不管的逍遙所在。至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的說法,那就是徐克等文青們後來的事了。

而「武林」,原本只是地名(杭州),後來跟暴力狂們掛鉤、成為武俠小說書面用語,應該是出自民國武俠小說家宮白羽的《十二金錢鏢》(1937年)第一回「小隱俠蹤閑居傳劍術,頻聞盜警登門借鏢旗」里描述俞劍平鏢頭:「他的十二隻金錢鏢,尤屬武林一絕」。借用了「儒林」、「綠林」的提法。

當然,這些很容易都可以百度得到,之後,我希望能分享我所看過的一些材料並據此發表拙見,如接下來有誤或上面的表述已經出錯了,希望不吝指正,大家互相交流,謝謝。

首先,依然是籠統擺出我的結論:武俠小說家——以金庸古龍為代表的話,他們筆下的江湖武林,當然絕大多數是虛構的

我們從明確記載「俠」的朝代——春秋戰國作為起點往後,就會發現,在大部分朝代,有幾個遏制這些「江湖武林社會」發展成規模的關鍵因素:一是兵器管制,平民不準私藏、攜帶兵器(這個朝代太多了,不是只有元代而已),二是禁止民間集會(比如漢代,除了喪事、祭祀等,很難有大規模集會,武林大會?想都甭想,隨便一伙人喝個酒擼個串就得被罰了),三是禁足(即不能隨便外出,這個禁的朝代也不少,通常都要找機關批准,攜帶證件,程序非常正規)。當然,更不用提打架鬥毆偷盜殺人這種硬性規定了……

看到這,這位大俠或許你會說了,他娘的禁禁禁,禁這禁那,禁你妹啊,老子們身為俠客,本來就是要以武犯禁的啊!

的確,一個兩個亡命之徒沒問題,但要擴張成群體性現象,負責任地說,不可能。

真實社會裡,不是像古龍那樣把歷史架空,喝個酒殺個人決戰紫禁城、破個案裝個逼美女全脫衣,國家機器還是在的,你犯了這個那個,很容易就成了通緝犯,你這不是犯禁,而是犯賤,很容易官府就會找上門來。而且,你還不一定打得過。

喲,可別不服,因為非常重要的一點:武術並不是你們這些江湖小混混所壟斷的資源。事實上金庸還現實一點,《九陰真經》、《葵花寶典》?武林絕學?他媽還是我們朝廷傳出去的——思路大致一樣,許多流傳至今的武功秘籍,都是軍人整理出來的(史上像黃裳那樣的開掛文人就真不好找了),比如戚繼光的《紀效新書》。還有民國時期形意拳各種拳,老愛跟我們武穆爺爺搭上親了。

所以,大致清楚了吧,即便是較為現實的金庸,你想像他筆下那樣,獨立出一個江湖社會,任人拉幫結派血濺五步一走了之,也是不可能的。

你想張揚血性任我獨行,多半會觸碰頂層階級的虎鬚。還有什麼比武奪帥搶屠龍刀搶秘籍血雨腥風后還跟沒事一樣,那真的很難。卧榻之側豈容安枕,你想大規模發展這種「江湖暴力團體」,很多時候只能偷偷摸摸走上「綠林」、「黑道」的不歸路,極端一點,就是武裝割據乃至造反。

造反的後果我們也看到了,絕大多數還是被鎮壓的。僥倖成功了,那叫歷史必然規律,你也不是俠客,而只是新的統治階級而已。

但是,正如我上面所說,「絕大多數是虛構的」,不代表「江湖武林」純粹是小說家們滿腦子胡思亂想意淫而出,因為有些是真實存在、或者是有原型的(比如鹽幫、丐幫、鏢局等)。這部分我重點描述。

首先,就是俠客。

不得不說,我青銅文化燦爛輝煌的、禮崩樂壞的東周末年,民間暴力團體的躁動,可媲美於清末民初。由於我經常無恥地打知乎處女答的廣告,所以俠客的起源我幾句帶過:其一,百家爭鳴,出現了墨家這個有掌門、有技能、有紀律、有信仰的民間武裝組織濫觴(這類組織後面又有了幫派、教會、門派幾種演化)。然後是戰國諸侯割據,各地方豪強為籠絡勢力廣招門客,其中出現了小貴族團體:武士。其時戰爭頻繁,青銅兵器發展到了較為成熟的階段,且尚武之風極盛,《管子》說,齊王命令地方官吏「有拳勇股肱之力,筋骨秀出於眾者,有則以告」,學界普遍認為後人續作的《莊子》說劍篇,還真實反映了當時斗劍的風氣,其中「夫為劍者,示之以虛,開之以利,後之以發,先之以至」簡直是活生生的劍術秘籍啊!

而這些有著知恩圖報精神的士族們,成了俠客們的祖先之一。因為到了漢朝,太史公挑選了一些悍勇無畏的門客,以「刺客」的名義,與「遊俠」們一同列入了最偉大的史書中。

是的,漢代,豪俠團體曇花一現。

我們老是念叨韓非在《五蠹》的名言「俠以武犯禁」,但這個「俠」究竟指哪類人?武士?墨者?散人?或者可能都是?——總之直到《遊俠列傳》,才正式將古遊俠勾勒出形象:朱家、田仲、劇孟、郭解(音「寫」)這些人,講義氣、重然諾、輕生死,言必信,行必果,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

其中郭解濃墨描寫,他嫉惡如仇,施恩不望報,江湖地位極高,凡到一處,聞者盡皆登門拜訪(有點群豪謁見令狐沖的意思,當然性質不同),影從者眾,「洛陽人有相仇者,邑中賢豪居間者以十數,終不聽。客乃見郭解」、「(郭)解入關,關中賢豪知與不知,聞其聲,爭交歡解」,從這些故事痕迹,我們基本可以看出漢朝豪俠之風,在某段時間是具備一定規模的。而且快意恩仇,十步殺一人等情形並不鮮見,與武俠小說中的「江湖社會」,基本是相似的。

但正如我上頭所說,這種在江湖上瞎晃,動不動就殺人的遊俠,是不可能持久、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漢武帝時下令各郡豪富遷往茂陵,郭解名聲太大,遷移名單里有他名字,大將軍衛青替他說情,漢武帝便盯上了這個平民百姓。等到後來他名氣更大,結交的豪傑更多,漢武帝便找了「為任俠行權,以睚眥殺人」的理由滅了他的族。

而早在之前,「濟南氏、陳周庸亦以豪聞,景帝聞之,使使盡誅此屬」,可見,由於藐視王法,且集結成眾威脅性強,文、景、武帝一直對遊俠之屬深惡痛絕,縱然漢代有豪俠之風,也只能被朝廷強行掰彎掰斷。

此後千載,俠客若隱若現,除了亂世,一直難以大規模出現(即便是亂世,武裝集團一般也都帶有政治色彩並最終流散或體制化,比如東漢末年的英雄們,或者隋末的所謂義士們)。更不用說,形成一個「江湖武林」的生態系統。反正,史記及漢書以後,正史再也沒有專門理過「俠客」們。

但是呢,這個生態系統里的若干組成單位,還是存在的:

漢武帝將鹽鐵等收歸國有後,雖然政策屢屢變動,但基本確定了鹽鐵官營的傳統,在封建社會,鹽利潤太高,於是順應時勢、在江淮一帶出現了走私黑道:著名的鹽幫!

——《倚天》的海沙派,把你們的手借給我!

除了控訴亂世的平民階級綠林好漢(源於王莽執政時赤眉、綠林起義),真實存在的鹽幫,成為「江湖社會」里以鋌而走險單純攫取利益為主的幫派的原型

現今的黑道,多玩走私毒品軍火,漢時興起的鹽幫,大概便是這群黑道們的祖宗。流傳至今的「道上的」、「老江湖」等說法,並非指俠客們,也不是詩意江湖,而只是這些黑道分子。

而且,後世發展到一定階段後,諸如鹽幫的黑道們並非單純的不法犯罪團體,他們大隱隱於市,還常常官商勾結,於黑社會和點子之間遊走,於亂世及太平盛世里都能興風作浪,他們構築巨大的商業、政治帝國,直到今天仍是。而一旦與政治掛鉤,經濟活動成了掩飾,武裝力量也順便提升了一把。由於特定的政治目的,致使其演變成另一種地下幫會形態:「秘密結社」。諸如青幫等。

另外,漢代佛學傳入,道教興起,於是「江湖社會」中另一些重要的組成元素,牛鼻子臭禿驢,哦不,出家人,也正式出現在中國歷史里。

當然,他們在武俠世界中,不僅僅代表出家人,而是具有宗教性質的教會組織的原型

比如,金庸筆下著名的道教分支全真教,還有明教,或者台灣武俠作家獨孤紅很愛寫的白蓮教……

那你或許會說了,哇和尚道士耶,他們代表的江湖大派都在歷史現身了,難道武林格局不就形成了嗎?

那就乃意腐了。

早期時候,不管佛教道教,都沒有輸出行俠仗義的般若掌天罡北斗陣,而只是四處散播他們的異端邪……那個,理論思想,包括佛典啦、內丹術啦、教義啦……他們或許會跟你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就是不會跟你討論啥時候上華山論個劍或去圍攻個光明頂唄。

但是魏晉南北朝時期,愛談玄論道的風騷名士隱士們,如葛洪、陶弘景之流,老是煉丹修行,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內丹術的發展,這是什麼?內功心法啊!這位大哥我沒跟你開玩笑,比如葛洪的《抱朴子》,我不能保證你能挨滅絕三掌,但增強身體機能延年益壽倒不是妄言。這也是內功秘籍的前身。

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個時期,而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要出現了,你懂我在說誰,

少林寺!

北魏時期,孝文帝在嵩山為印度高僧跋陀尊者修建了一座寺廟。三十多年後,另一位印度僧人達摩也到了這裡,傳說他面壁九年,創立禪宗。

少林寺作為禪宗祖庭,本來就是宣傳佛法的地方,但本身作為皇家寺院,經卷佛像,藏寶無數,各方盜賊覬覦,久而久之,寺院中的僧人們不得不修鍊武藝保護寺院(當然啦,有小說流傳是達摩發明了七十二絕技)。後來抓王世充侄子助唐,說服蒙古上層力阻屠城,出動僧兵抗倭(南少林),各朝各代,少林寺都有光彩照人的時刻,可謂執掌武林之牛耳——呵呵,如果古代真的有武林的話。再強調一遍,古代的俠客多是個體,一旦集合起來立馬被干翻。所以民間武裝團體不當民兵的話,大多隻負責搶劫走私造反這種違法勾當——但也沒有名門正派過去圍剿,因為鷹爪孫們招子是亮堂的身手是利索的,山賊們鹽梟們一旦站錯隊,還是得被干翻。

少林的確是名門正派也會武功,但真的很寂寞,因為其他和尚都在念經道士都在煉丹,俠客們在躲閃,黑道又不需少林來管,沒有江湖系統沒有武林大會沒人站出來主持,若有人在清末前仿效福康安開一個天下掌門人大會,可能就少林和尚孤零零赴會,哦,最多再加一個武當道士。峨嵋派天山派青城派崆峒派點蒼派五嶽劍派呢?拜託,哪可能每座山頭都有人藏著練功夫啊,那都是還珠樓主們編的事了(民國後確實有了峨嵋派青城派)。少林和尚們只好靠幫助朝廷,在歷史的一隅艱難地證明自己的存在感。屠獅大會少室山大會什麼,真的沒人會理。儘管如此,由於少林禿驢們的傑出武藝和千年皇家古剎的神聖地位,教會出身的少林寺,發展發展著,還是成了後世各門派的原型

仗義鋤奸、打抱不平的俠客肯定還是有的,但對當局者而言,實在沒什麼地位。可畢竟還是平民階級的代言人,官方不待見,老百姓挺買賬。當然,我指的「老百姓」,還包括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們。

唐朝作為漢以後另一個武功卓絕的朝代,整體基調也是尚武的,它在百姓之中同樣禁武器,尤其禁甲、弩等重型武器,但比起宋元,真的寬鬆了不少。比如,某些詩人就常常仗劍逛來逛去。

唐人們非常崇拜俠客,光我們所知的浪漫主義大詩人太白兄,就寫了超過一百首的俠主題的詩歌,但這時候的「俠」已經不僅僅是「以武犯禁」了,而是「發奮去函谷,從軍向臨洮」、「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發現了吧,儘管仍有「建功立業」或「深藏功與名」這些關乎入世出世的思考,但在大眾眼中,為國民保邊疆已經成了男兒本色,而不再局限於仗義鋤奸、知恩圖報、不平則鳴。這也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思想源頭。

安史之亂後,唐朝由盛轉衰,藩鎮間鬥爭激化,致使刺殺事件屢見不鮮,俠義類「唐傳奇」小說在此時達到了一個創作巔峰。如《紅線》、《聶隱娘》等。人們重新寄希望於「俠客」去整頓社會秩序,對俠客神通廣大的意淫本領也達到了前無古人、後有一堆來者的程度。

遺憾的是,唐朝文人意淫百年,正經史料中卻一直沒有虯髯客,沒有黃衫客,沒有幽州劍客段珪璋燕山寨主鐵摩勒,慈航靜齋陰癸派什麼的更是痴心妄想。而且唐朝市坊制度成熟(居民區與商業區分開且用高牆圍起),且天黑後全城宵禁,歷史上又沒有草上飛的輕功,劫富濟貧的大俠還真的不好當。

等到宋朝放寬宵禁了,卻又崇文了,兵器管制加劇,但這個時期呢,又出現了一些「江湖社會」的重要組成元素。

其一,丐幫。其實丐幫接近於之前提到的鹽幫一類的幫派,但它自還珠樓主寫進武俠以來(梁金古三人的武俠受還珠樓主影響極深,樓主真的稱得上民國武俠第一宗師),金庸、梁羽生、古龍都不厭其煩地引入小說之中。它實在太出名了,不得不談。

乞丐早在《左傳》即有記載,而隨著宋代城市經濟的空前繁榮,除了士人及耕農,大量商人工匠誕生,並逐步向城市匯合、形成了新的市民階層,職業乞丐也就此規模化。

感興趣者留言,更新完統一回復。謝謝大家支持。估計民國會是篇幅最大的部分,因為武林高手、門派幫派泛濫……

發一張近代"丐幫幫主"作預告

圖片采自《壹讀》雜誌2014年第19期

更新中。


搞門派和現在開公司差不多,武林大會就好比xx互聯網大會。平時也經常鬥毆搶地盤,比如BAT,3Q。


看本電影吧《倭寇的蹤跡》


總有一群不甘忘夢、熱血、年邁的落魄浪子、劍客、乞丐、鏢師對自己的子女甚至路過的不認識的小孩說出他們年少的故事、熱血的傳聞、不願失去的夢,江湖在這些人中口口相傳,代代延續。

這大概是一代人,不!是一種人——有同一個夢的人。他們雖漸漸離開,雖被官府剿滅,雖被鋼筋水泥覆蓋,但他們將火種藏在了書里的傳說中,千年後的我們翻開,瞬間點燃了自己,喚醒了江湖。


跟學校差不多唄,拜師學藝,成績好樣貌出眾的就是主角就是大俠,學生也不過這幾類,

段譽類型:智商高過目不忘一點就通還長的帥老爹還是官

喬峰類型:身材高大自來熟朋友多各種體育獎牌

郭靖類型:外愚內秀埋頭刷題終於得人認可

韋小寶類型:抖機靈左右逢源照樣混得不錯

梅超風:有智商但學習習慣不好最後高考失手

當然,更多的是終其一生都平平凡凡毫不起眼的小嘍啰,他們聽父母說,聽牛逼的前輩說,聽各路大俠說,這世上有一秘籍《九陰真經》,尋得它並習其武功,必能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於是,他們在走...在趕...在找啊找...

時至今日,江湖依然還沒人找到這本秘籍,反正我沒聽說過。

但是那些趕路的大都找到了他們的伴侶,雖然不是白富美;也大多都工作滿意安居樂業,雖然不是什麼CEO;

......

......

多少年過去了,沒人提議,也沒人組織,江湖人對一事卻表現得很默契,那就是他們從小就對後輩講一個叫《江湖》的故事:「兒啊,在很久以前,江湖上有一本秘籍《九陰真經》,只要你努力學習......」


可以看下中國式騙局大全,斷魂槍,俗世奇人等小說。不需要當作真實,聊當飯後閑談。

武行黑暗,江湖險惡,方方面面里神功都不是最主要的,人心和慾望才是。

是什麼樣的自行體會,提示一點就是,可能想到的最難受的輪廓,也及不上真實的江湖醜惡。生存面前,人們樂意展示他們所擁有的全部。


《水滸傳》


應該得分時代看,春秋戰國那會和清朝估計不大一樣,這東西涉及到社會結構的問題了。

我能想到的共同點也就一個:

都是社會不穩定因素。


莊子講過這樣一段故事:水井要乾涸,一群魚兒聚集在一起,相濡以沫,相吁以澀。怎麼辦呢?與其割捨不開地坐以待斃,還不如各分東西,相忘於江湖吧。

 
  魚兒的江湖水色瀲灧,人的江湖亦是滿眼煙波。家是港灣,校園是象牙塔,出門一步便是江湖,風雨兼程卻再難回顧。曾經擬作蕭蕭寒水邊的書生,揖別而辭,
昂首出門,將青春一夢都留給了綠樹白牆的校園。初入江湖,還有幾分不舍。遠在異鄉的朋友信函常往,留在同一所城市的知交便相約聚在周末,三杯兩盞淡酒,懷
想從前的日子,泛濫的淡淡哀愁讓我們濕了眼角。昨天的故事如加糖的咖啡,綿綿入口,苦甜摻半,回味在心。這樣的日子忙忙碌碌迭迭停停轉眼又成過去。

 
  相聚的次數愈來愈少。偶爾邂逅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見過那漸去滄桑的容顏,不覺又多了幾分傷感。浩淼的江湖實在很大,淹沒了芸芸眾生,也淹沒了種種情
感。其實,這不僅緣於時空和地域的轉換,也因為似水流年改變了我們的心性和感覺。當我回到生長的故鄉,小小的山城已變了模樣。我努力搜尋著依稀的記憶:細
長狹窄的街道,比鄰而居的平房,染紅西天的夕陽,裊裊升起的炊煙,這些卻都難見到了。換了容顏的城市和換了容顏的舊時夥伴都讓我陌生,我有些茫然。我和他
們客套、寒暄、敘舊,心中竟沒泛起波瀾。是時間的灰塵遮蓋了疲憊的心,還是世故的潮水淡釋了久遠的情,我不知道。我只恍然覺得我們都是游在水裡的魚兒,因
水的淺濁而分開,漸游漸遠,再相遇時,眼裡流轉的是惘然和淡漠,因我們已經離開那條河流太久了。

   相聚是緣。無論是朋
友,還是愛人,能夠走到一起確實是上天賜予的造化。於是牽手的日子總是天淡雲閑、風清月朗。但有時我們身不由己,散入茫茫江湖,每人重新獲得另一種生活。
也許從容不迫,也許緊張匆忙,距離的偏遠、思想的隔膜又疏忽了往來,漸漸淡漠了那份情感,偶爾回眸,絲絲縷縷的情愫還會扯出一股懷念,而掠過眼前的風景卻
又將我的心情帶到別處。曾經有幾位要好的朋友,如今已在遙遠的他鄉度自己的人生。翻開留言冊,那一行墨跡雖然淡了,卻依然遒勁而洒脫,一如我們當年揮縱的
豪情:海角天涯不乞再相見但求勿相忘。目送著列車帶走了廝守多年的朋友,我的心裡仍然重複著這句話。最初的幾年,自遠方飄來幾羽如鴿般的賀卡,上面塗滿了
精緻感人的祝福和問候。慢慢地,那可愛的小鳥不再飛來,偶爾在電話里留下幾聲輕嘯,卻也淡淡遠去……不知道天涯海角的舊友還會想起我嗎?友誼真的是一片偶
爾投影在彼此波心的雲,轉瞬間就消滅了蹤影嗎?難道會像徐志摩說的:你有你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雖然交會時曾經放出光亮,但畢竟終得相忘於江湖,相忘於
道路嗎?

   思緒至此,心底便吹過一陣寒風。我視之珍貴的友情會隨風而逝,留給我一片蒼涼嗎?我竟漫過一絲悲哀。秋天的午
後,我立在窗前,看到那片白楊樹林兀自佇立,葉已泛黃。是什麼時候團團蔥綠淡然成這般顏色?我不禁瑟然。我看到發黃的樹葉在風中悠悠落下,一片,一片……
這時,浮雲遊走,陽光抖出燦爛,抹在白楊樹上,樹葉竟輝映出一種光彩,明亮又炫目,我的眼睛如浴清波,心裡豁然開朗。樹在四季輪迴中綠變黃、黃變綠,顏色
的更迭里蘊蓄出了成熟、莊重,且耐風雨。葉落,是為了重生;放棄,是為了獲得。想起一位散文家說的話:「不能把握的我們必須泰然地放棄,不論是詩,是自
然,或是七彩斑斕的情意。」我和我的朋友相遇在校園,那裡雖未遠隔紅塵,卻相對是一個平靜安寧的小社會。我們在此潑灑一往不悔的青春,尋找浪漫的愛情和不
渝的友情,那是怎樣快樂的時光呵!而天下卻沒有不散的筵席,終有一天,酒殘杯停,人走江湖,我們只有無奈地揮手道珍重。時流漫漫,距離遙遙,行走中我們都
難把握那份情感。我們只能從肩上輕輕卸下,慢慢放在地上,然後一直走去,心裡思忖著:下一個路口我還會碰見你嗎?

   千
年前的唐朝有兩位詩人:李白和杜甫。一個放浪形骸,一個憂時患世。偶然的一天,他們走到了一起。那一天,陽光灑進他們的心裡,生命驟然迸出亮色。執起對方
的手,不禁慨嘆相見太晚。他們以詩相贈,以酒相邀,酣暢淋漓間盡展相惜情懷。然後一個人送另一個人踏上遠途。目斷處,是一天的霞彩,人渺如葉,就融進了那
夕陽之中了,留下的是詩的韻味,緬長而悠遠。李白和杜甫就這樣分離,從此再未見面。短暫相逢又各奔天涯,漫卷詩書,揮灑文字,終於巍峙成中國詩歌史上的兩
座高峰。其實,他們何曾相忘,只不過是他們懂得放棄,放棄廝守,放棄纏綿,卻贏得了一片新的天地。

   我於是明白了泰然
地放棄並不是完全拋掉,只不過是給對方一個自由的空間和輕鬆的心態,彼此沒有負擔地和諧共處,是理智,也是超逸。仔細想一想,友情的價值在於互不傷害各自
的獨創性。不要以為長相廝守一團的氣彼此掩飾自己就是珍視友情。合而不同,雙方都保此自己的個性,才能越發相互信賴、相互尊重,才能建立真正的友情。如
此,即使分隔兩處,因為有美好友情的滋潤,人生便不覺遺憾,生活便不覺單調。

   也許相忘於江湖並不是一件壞事。畢竟不能奢求永恆的陪伴與駐留,聚散劫里,也無法擁有永遠不變的快樂。「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超塵脫俗,情味繚繞,一個性情中人的況懷,又豈是志摩一人獨有?

   人散後,天澈如水,一鉤淡月斜掛,幾顆星星疏懶地橫卧。星和月相伴於蒼穹中,互送秋波。它們看似很近,其實相距何止千里萬里。它們靜靜地默望,遠遠地對視,像一條條魚兒,游在自己的河裡……

   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江湖 一群人嬉戲的地方


與西方的萌芽資本主義對應,稱為黑社會主義。


推薦一本書《逝去的武林》,作者徐浩峰


鏢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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