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在選擇出家時當時是什麼心態?是看破紅塵、信仰還是逃避或別的?


上個月,系裡組織去某禪宗寺廟實習。這個實習持續了很多年,寺里對我們照顧得很周到,特意撥了與我們年紀相當的傳學小師父全程陪伴。

某天晚上交流活動的時候,到了末尾,有個男生便站起來問了這個很俗的問題:

「請問您為什麼要出家呢?是看破紅塵了嗎?」

我們哄然大笑,對於宗教專業的學生來說,提這個問題可算不上是個好問題。但其實對於這個年輕而又英俊的傳學小師父,我們心裡都有著或多或少的好奇。這位冒失的男同學反倒問出了我們的心聲。

傳學小師父笑了一下,淡淡說:

「我才二十多歲,都沒入過紅塵,談什麼看破紅塵。幾年前,我來到這裡,就感覺到說不出的舒服和自在,家裡開了商店父母不用擔心生計又還有一個弟弟,我就決定留下來了。」

傳學師父說完就放下了話筒,沒再多說一句。我們沒回應,也沒鼓掌,都那麼愣在那裡。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的,但我一直覺得問出家人這個問題是非常失禮的。大家在知乎上問問也就算了,當著人面可別這樣。大千世界,參差多態。

對於有些人來說,出家,就是回家。

這叫佛緣。


這個怎麼說,說真的我就很想出家,只是沒條件而已.

我覺得看破紅塵,逃避以及信仰三者其實是一體的.不能分開來看的.不是說什麼為了逃避生活壓力或各種壓力跑去出家就怎麼怎麼不好了.不是那麼回事的.你們為什麼會那麼看問題,我覺得好奇怪的.

我的意思是哪怕你看破紅塵話,你也會下意識的選擇逃避的.舉個例子來說,比如說這個辯論,你看到了你認為很傻x的觀點,你忍不住就生氣想要跟他講道理,這個不算是逃避,但是.我知道我看了一些人的回答我會生氣而忍不住和你講道理,我為了自己不生氣,而選擇不去看一些人的觀點,請問這算不算逃避,好吧,就算逃避吧,可是我選擇一個對我最舒服的方式,有什麼錯啊?在我沒實力可以完全容忍和我意見相左的觀點之前,我躲總行吧?喂喂,你以為我想躲嗎?我也不想躲啊,無奈我清楚自己實力不夠,無法包容,那哥先戰略撤退還不行么?這時候不退還衝上去和人硬幹,那雖然不叫逃避,可那也是犯2好么?前段時間有個晚上,一個美女打來電話,很認真的對我說:"鐵漢,我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你要發誓不要和任何人講,可以么,真心當你是朋友才找你說的"我想都不想的就回到:"別,不要跟我講這樣的秘密,我跟你講句真心話,對這樣的秘密我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千萬不要和我講."說真的,我逃避的好開心哪.哈哈哈.

所以,逃避雖然是貶義詞,但是在你干不過對方的時候,拍拍屁股果斷走人那是理性.一個道理,在俗世經歷種種後,覺得與其選擇這種紛擾複雜的坑爹生活模式,轉而選擇一個純粹簡單寧靜的模式,還要被人說是逃避.唉.你讓我說什麼好呢?

另外,關於出家的,其實一個人只要在俗世認真切實的去修行,用不了多久,自然而然的內心會傾向於出家的生活方式.真的,這是必然的結果,原因是:

就修行本身來說,出家模式效率要遠高於在家模式.特別是前期修定的階段.哪怕是那些已經真的禪那的在家修行者來說,你們自己去問問,了解下,就會發現,他們在證得禪那的那一刻,95%以上的都是在參加禪修集訓或者在寺院裡頭專修時證得的.真正在家自己慢慢折騰而證得禪那的,我不敢說沒有,但至少我沒見過.另外要說的是,我在的某佛法群的一個賢友(已婚,有孩子,上班族),每天至少打坐&>3小時(雙盤1.5+ 小時×2,早晚),已堅持2年,似像已經出現,未徵得禪那。你知道那貨現在每天經常念叨的是啥么?他每天念叨的就是,唉,啥時候能有時間去下禪修營專修一段時間就好了。一個估計已證得禪那的業處導師(出家人,比庫)聽到他這種情況時很直接的告訴他:「你每天打坐時間還是太少,你這種情況,我建議你每天打坐至少9小時,持續兩三個月,應該可以出成果」。還有一個例子,這個例子是我聽來的,不是親身經歷的,就是一個新加坡的女賢友,在禪修營,一個月還是一個星期,我記不清了,證得四禪(也是天賦異稟者,只能羨慕的份)。後來回去了,結果幾個月不到,定力就迅速退失。為什麼會退失,環境啊,你在家的話接觸的事物那麼複雜,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那麼多,想要保持不退失,難哪!尤其是女性。

還有,但你經常性的保持正念,觀察並反省自身心念,理性到一定程度,也會自然而然的傾向於出家,因為你會越來越不喜歡這個世界,你會越來覺得沒有意思。就拿我來做例子來說,比如說我上街,看到一個美女,我覺得她很漂亮,進而會產生要是能和她ooxx一定很舒服這個念頭。當你意識到自己產生這個念頭後,就會下意識的開始省察自己想法,她長的很好看,皮膚很白身材很好,這是視覺,可是和她ooxx,那個是觸覺,視覺和觸覺根本就是兩個體系的東西,怎麼能因為對方視覺好看而忽悠自己說和她ooxx所產生的觸覺一定也很舒服呢,這個結論本身就有問題吧。這麼認知問題是錯的。這是一個例子,它包含了幾點:

一、你已經養成習慣每時每刻的觀察自己產生的念頭(想法)

二、當你觀察到自己的想法時,會下意識的進入分析過程並得出更準確的認知方式。

一旦你養成上述這個習慣後,你就會發現,唉,人間真的是沒啥意思啊。大家都不過是慾望的奴隸罷了,天天被它牽著東奔西跑還樂此不疲,而且連反抗餘地都沒有。然後你就會產生一般認為是神經病的想法:

比如說,你會認為,這個世界要是就一個性別該多好,那會省去多少亂七八糟的糾纏啊。

處理各種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真的是好複雜啊。

有些人在你面前扯來扯去,也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了啥啊。其實互相沉默不是更好么?可是我要是沉默的話對方是不是又會認為我對他不夠友善呢?

當你產生各種慾望(食慾,性慾,求知慾,遊戲欲等等)並且在講要去滿足自己這個慾望之前,你都會忍不住的跟著產生一個念頭就是,哎呀我要是能不產生這麼一個念頭該多好。因為你覺得那樣好麻煩,反正就是各種麻煩。

相信我,到這個時候,你真的會很想很想去出家的。

最後,說真的,出家的理由根本就不重要,什麼逃避啊,信仰啊,看破紅塵啊,等等,真的不重要,因為本來就是一回事嘛。逃避就是看破,看破自然就忍不住想逃,同時,這二者本身也就是一種信仰嘛。當然如果你非得跑出來說,看破了想逃避這個不算看破,看破就是不看破,不看破就是看破。正所謂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我去,你這麼牛x的邏輯都抬出來了,那我自然是果斷跪下唱征服不還口了呀。


謝邀。

看了一些大德的傳記,他們出家都是有深厚的佛緣。

像虛雲老和尚,是因為十一歲的時候有親人去世,請僧人做法事,對僧人的法物心生歡喜,開始看佛書,那時候就生了出家的念頭。這念頭一生,就越來越強烈,家裡給他娶了兩個老婆都留不住。

倓虛法師相對要曲折一些,兩三歲了也不會叫爸爸媽媽,只會說「吃齋」二字。後面戰亂,死了很多人,自己也因為腸胃的問題,去陰間走了一遭。由此看穿生死。

說個冷門的,一個洋僧人,宣化上人的弟子—恆實法師。1949年生,美國人,基督教家庭長大,研究語言和深學,分別獲得過碩士和博士學位,精通多國語言。還在上學的時候,對未來很迷茫。因偶爾走進金山寺,聽到木魚的響聲,聞到供佛的檀香味,特別有歸屬感,畢業後就直接過來剃度出家了。後來,還和另外一名洋僧人歷時兩年,從洛杉磯出發,跪拜1300公里到達三藩市的萬佛聖城。

這段經歷有很多照片留下,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1300公里的跪拜,兩個洋人法師的修行歷程

以我自己的體驗來說,剛開始學佛的時候,出家的念頭特彆強烈。也不是想逃避什麼,只是覺得佛法中「生死大義」的觀點特別正確,生來即死,不去探究其中真相,卻整天為吃喝玩樂奔忙,實在是本末倒置。

我認為這是純理性的傾向。

後來發現因緣還不成熟,就想著先為出家做些準備。比如,改變自己一些很不好的生活和作息習慣,盡量減少交際應酬,避免陷入各種糾葛,考驗自己獨處時能否守心。當你以僧人的戒律生活來嚴格約束自己,並能堅持下來,那其實已經很接近出家了。

這裡解釋一下,出家的概念並非就等同於當和尚,當尼姑,它只是一種譬喻。本意是離開系縛,讓身心自在。覺得工作是系縛的人,想一場說走就走的旅遊,這就是出家;婚姻不順利,想恢復單身,這也是出家。諸如此類。

只是佛家認為七情六慾及相關等事,無不是對身心的捆綁,都應永久捨棄,以清靜之身心去尋求生死真相,如是智慧。


我師父是一位出家人。她跟我們說,認為出家就是「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人,都是小說電視看多了。那些想出家的人,寺廟一般都會讓他們在寺里先住上兩三年,做義工,參加法會,做早晚課,考察他們是否真正信佛,能不能堅持修行,遵守戒律。考察合格,方予剃度。他們出家若不是因為信仰,哪裡堅持得下來?


明末有位老僧,在峨眉山高峰結茅庵隱居。老僧終年不下山,不吃飯,不喝水,閉目打坐。有一個小和尚跟著他,不時下山買米做飯自己吃。就這樣老僧打坐了十多年,徒弟跟隨了十多年。

  一天,老僧忽然睜開眼睛,對徒弟說:「我要走了,你好好獃在這兒,不要下山」。徒弟聞此言牽著老僧的衣服大哭,不希望師父離去。老僧勸慰說:「不要悲傷,我們師徒還有見面的一天。」遂從袖中取出一幅畫軸,上面畫著老僧的形像,肖像上眼睛、耳朵、嘴巴、鼻子都有,就是沒有眉毛。老僧要徒弟珍藏師父肖像,說:「我走後,經過十二年,你就下山找我,看見人就拿出畫給他看。如果有人幫你為肖像畫上眉毛,那人就是我。」交代完,老僧就飄然而去。

  不久張獻忠流竄入四川,使川民血流成河。老僧的徒弟恪遵師父吩咐,沒有下山,所以性命得以保全。十二年的期限到了時,徒弟才下山,此時清兵入關後,愛新覺羅·皇太極第九子福臨繼位,稱大清世祖章皇帝,年號順治。

  小和尚輾轉雲遊了十多年,走遍天下尋找師父,卻一直沒有找到。後來徒弟討飯討到北京,恰逢順治帝到郊外狩獵。小和尚不知這是皇家隊伍,只牢記師父的囑咐,於是竟上前冒犯御駕,請求順治帝看畫。侍衛大驚,想逮捕老僧徒弟,順治帝卻制止了,要小和尚不妨打開畫軸來過目。小和尚打開畫卷後,順治帝一看,詫異的說:「這肖像怎麼沒畫眉毛呢?」命令左右取硯台、毛筆來,順治帝親手為肖像添上了眉毛。

  老僧徒弟此時早已淚雨滂沱,跪倒在地上大喊「師父,我可找到你了!……」。眾人面面相覷,順治帝也吃驚不小。於是小和尚把老僧的囑咐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順治帝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前世是峨嵋山老僧啊!怪不得總有出家的念頭冒出來。

  1638年3月15日出生的順治帝,馬上要過23歲生日時,於1661年2月5日,黃曆正月初七子刻,拋棄帝位出走,與徒弟遁跡於普陀山深岩之中。世祖離位後,皇三子玄燁於順治十八年繼承皇位,史稱康熙帝。康熙帝六下江南,目地之一就是探訪順治帝蹤跡,但未如願。

順治皇帝出家偈

天下叢林飯似山,缽盂到處任君餐。

黃金白玉非為貴,惟有袈裟披最難!

朕為大地山河主,憂國憂民事轉煩。

百年三萬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閑。

來時糊塗去時迷,空在人間走一回。

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

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矇矓又是誰?

不如不來亦不去,也無歡喜也無悲。

悲歡離合多勞意,何日清閑誰得知?

世間難比出家人,無牽無掛得安閑。

口中吃得清和味,身上常穿百衲衣。

五湖四海為上客,逍遙佛殿任君嘻。

莫道僧家容易做,皆因屢世種菩提。

雖然不是真羅漢,也搭如來三頂衣。

兔走鳥飛東復西,為人切莫用心機,

百年世事三更夢,萬里江山一局棋!

禹尊九洲湯伐夏,秦吞六國漢登基,

古來多少英雄漢,南北山頭卧土泥!

黃袍換卻紫袈裟,只為當初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緣何落在帝皇家?

十八年來不自由,南征北戰幾時休?

朕今撒手歸西去,管你萬代與千秋。


謝邀。

我不是出家人,不過倒是有緣接觸到一些出家人。

一位女師兄出家前曾經跟我共住兩天時間,她神態安詳,心境平穩,而且年紀很輕,大概二十多歲(比我年長或年輕一兩歲,年齡非常接近),而且她是碩士畢業。

我曾經問過她為何要出家,家裡父母如何贍養之類凡夫俗子喜歡考慮的問題,因為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當然我正在作死的路上歡快滴一去不回頭。

問她這些問題其實完全出自無聊的好奇心。

因為我的少女時代也曾經萌生過出家的念頭,但是那樣的想法其實是建立在非常文青的浪漫幻想之上的——我曾經以為作為出家人可以沒有任何紅塵紛擾,在全國乃至全世界隨意旅遊,踏遍一切名山大川,尋訪各種世外高人,過著瀟洒恣意的旅行家式的生活。

但是,當我了解了真實的出家人生活之後,我就明白我絕對不是那塊料。

所以,遇見了她,我的無聊的好奇心就萌發了,問了她許多亂七八糟的問題。

她已經對無數人解釋過自己的選擇,對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她只是告訴我,已經跟家人溝通良好,達成一致意見了,而且也對父母的贍養問題做出了妥善的安排(可見她出家前的賺錢能力)。並且對出家後的生活,對一切可能需要面對的困境,都有百分百的準備,而她今生唯一的追求就是修行有成,親身實踐佛陀走過的道路,普度眾生。

這是我直接接觸過的一位準備出家的年輕女性。她也很快就出家了。

雖然由於我當時的作死行為,錯過了去送她的機緣。

我知道另外一位年輕法師的出家因緣,是他完成了九十晝夜的般舟三昧。

親見阿彌陀佛。

出關就直接出家了。

九十晝夜啊!

我當時是無比震撼的。

而且我聽說,所有完成了九十晝夜般舟三昧的修行人,無一例外都選擇了出家。

我認為他們選擇出家的一個共同理由,就是對佛法建立起了無與倫比的真實信心。

因為般舟法門的一個殊勝之處就是可以親見阿彌陀佛。不是我們去極樂世界見佛,而且佛來此世界見我們。

試問有誰能在親眼見佛,親自跟佛陀認真交流了自己的一切疑問之後,還會對佛法沒有真實信心呢?

這是我的一些個人觀點,如果有說錯的地方歡迎指正。

供題主和各位師兄參考。


人人見解有深淺、境界有高低,做任何一件相同的事,心態都是不同的。

出家亦是如此。


打個比方。有兩個人沉迷遊戲。一個覺得在遊戲里獲得名聞利養是畢生所樂。另一個人看透了遊戲千篇一律的模式,想要戒掉遊戲。

世間人是前者,出家人是後者。


每個人生來都是受苦的,不但是人,每一種生物都是基因的奴隸,每個人都是適應環境的產物。

人的幾乎每一種的喜怒哀樂都於這個有關,果腹後的滿足感,在家的安定感 ,男女事的快感,生物幾乎每一個行為都逃不過自然界為生物設置的生存和繁殖的枷鎖。

從這個角度來說出家最大程度實現了自由意志。


四川大學陳兵居士:《出家修道之旨趣》

出家之制,並非佛教首創,源出古印度婆羅門教。按婆羅門教規,一個婆羅門(祭司)種姓男子的一生,分為四期,在第二期盡了社會責任之後,於晚年(第三、四期)應出家入林,修道求解脫,即使貴為國王,也多如此。供養出家修道者,在民間形成風俗。至佛陀時代,各種沙門集團勃興,它們雖然反婆羅門教的三大傳統信條,但仍多繼承發揚出家修道之制,大批修道之士隱處山林,巡行城鄉,雲遊乞食,形成人類歷史上—種獨特的文化景觀。佛教,即屬新興沙門集團之一。據傳釋迦牟尼為太子時,游觀都城之四門,在前三門分別見到老、病、死的苦況後,於第四門看到一出家修道者,乃萌出家之念,後來終於毅然捨棄王位尊榮、夫妻恩愛,出家求道。他成道後所創立的佛教,也實行了有自家特色的出家之制,出家僧尼與外道出家者一樣,通稱「沙門」(sramana)。後來,在印度宗教影響下,基督教、道教、伊斯蘭教等,也都先後建立有出家修道之制。

出家修道,是一種為追求某種超越性理想而獻身的高尚行為,與因生理、心理、貧窮等原因而過獨身生活者有別。與神教徒做神甫修女是將全身心奉獻予神不同,佛教徒的出家,是為擺脫家庭恩愛的牽纏、世俗事務的干擾,精勤修習戒定慧,以求解脫生老病死等苦,獲得永恆安樂,徹底解決人存在的根本問題。大乘佛徒的出家,更發心弘揚正法,普度眾生,報四重恩,「將此深心奉塵剎」,為無量眾生求永恆安樂而奉獻一切。釋尊當年出家時發的誓言說得很清楚:

我若不斷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終不還家!(《太子大善權經》卷一)

我今為諸天人世間作利益故,發心出家,我今欲為一切世間求解脫故,出家修道!(《佛本行集經》卷十六

被儒家視為天經地義的夫婦父子等倫常關係,在佛陀洞徹三世的慧眼觀來,不過是由欲界煩惱和怨債酬償等業力所構成的暫時性的因緣假合。家庭肇端於夫婦,由男女兩性的性愛、性慾為基礎而建 立,性愛、性慾以深重我、我所執為本,是導致眾生輪轉六道、孳生種種惡業及苦惱的淵藪。《圓覺經》云:

當知輪迴,愛為根本,由有諸欲,助發愛性,是故能令生死相續。

夫妻恩愛,父慈子孝,雖然出生人精神生活中最為重要的天倫之樂,但終歸為無常之物,必然產生生離死別的苦果,更何況往往由恩生怨,由愛生憂,樂始終與苦相伴。恩愛無論多深,就算是山盟海誓,到頭來終難免長別永訣,恩愛愈深,愛別離的苦痛也愈大。死後神識由各自的業力驅使,輪轉六道,縱使呼天搶地,苦淚流干,亦再難重逢。家庭,非但不是永久的歸宿,而且令人愛染成習,如飲鹹水,永處於愛的渴求中而不得安寧,出生煩惱業種,由此墮於生死輪迴的惡性循環,向驢胎馬腹里受生、鑊湯爐炭中煎熬,今生的夫婦,變成來世的母子,前世的怨家,成為今生的父子,顛倒錯亂,愚迷不覺,在有宿命、天眼智者觀來,真是既荒唐而又可悲的事。出家學佛,正是出於對生死輪迴的畏懼,從而擺脫恩愛系縛,為永斷自他的生死苦惱、到達究竟安樂的歸宿而修道,如釋尊所表白:

假使恩愛久,共處至命終,會別離見此,無常須臾間,是故我棄捨,恩愛永離別,志求無上道,願度一切人!(《佛本行集經》卷十六)

從人類歷史的角度看,家庭乃私有制的產物或發源,私有制,為產生剝削、壓迫、奴役、戰爭、營私舞弊、爾虞我詐等一切醜惡、黑暗現象的根源。《長阿含經》卷十《大緣方便經》佛陀早就明示:

因愛有求,因求有利,因利有用,因用有欲,因欲有著,因著有嫉,因嫉有守,因守有護,由有護故便有刀杖諍訟,作無數惡。

將私有制的產生,進一步溯源於人們由自我中心的佔有慾所生的貪愛。人類社會的初期及未來社會,他方世界、佛國凈土,都未必是有家庭、私有制的。佛經中說此一小世界四大洲中的北具盧洲,即有男女而無家庭,西方極樂世界無男女性別,更無家庭及私有制。人處家庭中,難免淫慾習染,耗散精氣,播下苦種;難免你恩我怨,你是他非;難免生兒育女、養家活口之累;難免名利權位之爭,難免被世尚時髦牽著轉,難免來自社會的各種壓力、誘惑。尤其生活於家族中心的傳統觀念下的中國人,才開始為社會做事,又挑上為兒女成長、升學、婚嫁、工作乃至生兒育女操勞的重擔,兒女事尚未了結,孫子事又接踵而至,只要一息尚存,便難得輕鬆自在。多數人都被生計和名利權位牽引驅迫,終生奔忙,即有餘暇,也被影視、聊天、花鳥、撲克牌、麻將所吞食,處於低層次需要的滿足上,無暇思考人存在的根本問題。即使有餘暇思考,發心學佛,亦為俗務所牽,難得平心靜氣地修學戒定慧。若非宿根深厚,道力充沛,欲圖居家即生成就道果,是為甚難。佛經中喻居家為牢獄、火宅,並無過分。《文殊師利問經》中,佛為文殊菩薩說住家有攝受諸垢、有障礙、行諸惡、溺欲淤泥、多苦、多怨家、有熱惱、憒鬧、常有憂、有放逸、有貪利苦、增長荊棘等「無量過患」。《優婆塞戒經》每一品末,都慨嘆在家人發心、修行之難,何以故?「在家之人,多惡因緣所纏繞故。」《心地觀經》卷四偈云:

在家逼迫如牢獄,欲求解脫甚為難!

針對家庭生活的過患而設的出家之制,無疑為修道者提供了專精修學戒定慧的最佳條件:以戒持身,禁慾梵行,則斷淫慾恩愛習染之緣;剃除鬚髮,盡舍飾好,則離時髦風尚的誘迫,減損對肉身的貪愛執著;三衣一缽,乞食為生,不蓄金錢,則離財產名位的計求,消除我慢自大;不事生產,不拜王侯,安閑自在,可全力勤修戒定慧。僅僅看破住家過患,發出離心、菩提心,決心捨棄天倫恩愛、世俗享受而出家,便已深植了永出生死的根苗,何況更能精勤修持,斷惑證果。大小乘經論中,多處讚歎出家的功德。《五苦章句經》云:

為妻子所惑,無復出家之志,是如發系象,不能復動,長受衰矣。

《文殊師利問經》在揭示住家過患的同時,廣說出家有離諸垢、離諸惡、出欲淤泥、得正命、少苦、無放逸、無所作、多果報、成就大法等「無量功德」。《心地觀經》卷四偈云:

出家閑曠如虛空,自在無為離系著。

並說發菩提心,「一日一夜出家修道,二百萬劫不墮惡趣」。《佛說出家功德經》謂於此世界一日一夜清凈出家的善根,可於六欲天中六反受福,二十劫中常受生死世間之樂,最後身出家成辟支佛。「若復有人,破壞他人出家因緣,即為劫奪無盡善財福藏」,受生而常盲之報。一般來說,若根器相同,其它條件大體相當,出家修行,解脫的速度,要比在家修行快三倍以上。

從佛教弘傳的角度看,出家僧尼作為佛教的領袖、幹部、教師,有其特具的、為在家眾所難及的優越性:佛法淵深,需要一支專門從事修學、弘揚的幹部隊伍,這支隊伍,以受專門訓練,無俗務、家庭之累的出家眾為主體,要比有俗務家室之累、業餘修行的在家眾為佳,並較能保證佛法之傳承不太走樣。作為宗教師,捨棄世俗生活、離欲清凈的出家眾,比在家眾容易受人尊敬、信賴,更具有神聖感。尤其從事慈善事業,募捐化緣,沒有財產、獨身茹素的出家僧尼,顯然比在家人可靠,容易贏得大眾信賴。

或曰:出家為永斷後世的愛別離苦,然辭親割愛,豈非人為地製造了現前的愛別離苦?《心地觀經》載,有一居士智光長者,便因過去金輪王出家時其父母妻妾子女愁憂悲苦之事,請問佛陀,認為出家不如在家修行。佛以種種譬喻,為廣說在家的過患,出家的功德,謂「出家菩薩勝於在家,無量無比」。若以出家的利益與離家割愛的暫時別離之苦相比,則這種主動別離所生的苦,可謂微不足道,為必要的犧牲。何況出家者多得家庭的同意支持,出家亦並非永訣長別,未必一定造成別離之苦。南傳佛教國家的青年出家,親眷鄉里還要以盛大儀式熱烈歡送,視為喜慶之事。

或曰:出家獨身禁慾,違反人性自然,剝奪人生幸福。答曰:男女淫慾,並非自然,若為自然,請問初生男女,誰有淫慾?以男女恩愛、家庭生活為人生幸福,亦屬主觀之見,並非人皆盡然。獨身主義者,自古大有人在,當今在發達國家還有增多的趨勢,未見有人斥責,唯獨斥責自願過獨身離欲生活的佛弟子出家,甚無道理。古今中外,不少傑出的哲學家、科學家、政治家,為了全身心投入所摯愛的世間事業,尚獨身禁慾。佛法之淵深廣博,過於諸家之學,出離生死之艱難,如逆水行舟,如一人與萬人敵,如此艱難之偉業,若非捨棄世俗欲樂,全身心投入,豈易得殊勝成就?人各有其幸福觀,無不追求自認的樂,出家者舍世俗欲樂,並非被剝奪了人生幸福,其所嘗受的法喜禪悅,比世俗粗劣的五欲之樂不知高出多少倍。《雜阿含》卷三八第1077經佛弟子自言:

我今乃是舍非時樂,得現前樂。

或曰:出家人為寄生蟲,於社會無益。答曰;出家學佛,並非坐享其成,清閑度日,而是精進修持,並講經說法,指導人修善修道,過智慧的生活,對社會作無私奉獻,能予人以真實究竟的利益,因而受信眾的尊敬供養,為不拿薪金的教育工作者,其所從事的社會教化工作,對人心的凈化、社會的安定團結、國家的繁榮富強,起著不可忽視的積極作用。何況當今的出家人,多農禪並舉,勞動自養,即使依靠管理寺廟、收門票維持生活,也還比得上公園、旅遊景點的工作人員,並且多少做著說法教化的工作,比一般單純的勞動者,貢獻還要大些多些。弘一大師《佛法十疑略釋》說得對:

若出家之僧尼,常人觀之,似為極端分利而不生利之寄生蟲。但僧尼亦何嘗無事業,僧尼之事業即是弘法利生。倘能教化世人,增上道德,其間接、直接有真實大利益於人群者,正無量矣。

古人說:「出家乃大丈夫事。」割捨常人所孜孜營求的眼前利樂,為了眾生的究竟利樂而全身心奉獻,精勤求道,是需要有過人的膽識、毅力和勇氣的,非一般人所堪能,不管其成道與否,即此出家學道的獻身精神,便足以令俗人尊敬服膺了。

出家應具備的條件

出家最有利於速證解脫道,但出家者必須具備一定條件,具備適宜出家的根器,若非其器,草率出家,對自身修持來說反而會多所障礙,對佛教而言更非好事。佛陀時代,對請求出家者先以神通觀察其根器,若非能即身見道證果的材料,則不許剃度,以保證僧團為一聖僧之團體。國家和佛教界,對出家一事,歷來有一定的制度管理控制,並非想出家便可出家。出家須具的條件,主要有以下三點:

1、具有正信,目的純正。

出家必須具有對佛法的正信,自覺追求解脫,發心自度度人,這是出家後能否清凈持戒、精進修行的根本保證。如果缺乏正信,無修道的動力,或者目的不純,為謀生、逃避、圖安閑、賺錢、當官、出國等而出家,必難守戒修行,為佛制所不許。《佛說寶雨經》卷三云:

於如來教中,正信出家,非因王力所逼,不為賊抑,不為負債,不怖不活邪命出家,為尋求正法,以信出家。

若因貧窮、負債等而藉出家謀生求食,或為圖清閑、不勞動而出家混日,經中斥之為「禿賊」、「惡人」,不名為僧。如《涅槃經?金剛身品》謂「為飢餓故,發心出家,如是之人,名為禿人」。出家這碗飯,大概要算世上最不好白吃的,古人言:虛食信施,得轉生畜類償還,偈云:

施主一粒米,業報大於天,吃了不了道,披毛戴角還!

為吃佛吃教出家,實屬自害害佛的危險之舉。有些人在生活中受了挫折,或失戀失業,或考學不中,或落魄失意,想出家避難於佛門,而無真實正信,無自度度人的志願,亦屬目的不純。缺乏正信、目的不純者即便出家,也不可能精進修行證得道果,這種人混入僧團者多了,會使僧團素質降低,失信於社會,是導致佛教衰敗的主要原因。歷來大德有見於此,多強調簡擇剃度,如印光大師說:

出家為僧,乃如來為住持法道與流通法道而設,若其立向上志,發大菩提,研究佛法,徹悟自性,弘三學而偏贊凈土,即一生而頓脫苦輪,此亦唯恐不多,多多則益善也。若或稍有信心,無大志向,欲藉為僧之名,遊手好閒,賴佛偷生,名為佛子,實是髡民,即令不造惡業,已是法之敗種,國之廢人,倘或破戒造業,貽辱佛教,縱令生逃國法,決定死墮地獄,於法於己,兩無所益。

認為求出家者「第一要真發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第二要有過人天資,方可剃落」。

1984年中國佛協制定的《關於漢傳佛教寺廟剃度傳戒問題的決議》規定,「信仰佛教」,為出家者必備的首要條件。十年浩劫後,僧尼青黃不接,急需補充,有些寺廟把關不嚴,吸收了一批不具正信、目的不純的年青人出家,其中有的不能守戒修行,損害了僧團的形象,對此應引起高度重視,吸收出家者一定要嚴格把好正信關,對已出家、經教育熏陶而尚無正信、不守戒禁者,應勸令還俗。

2、具有當好僧尼的根器。

除了律中所制六根具足,非畸形、殘疾、奇醜、兩性人、重病等條件外,出家者還應具有品行端正、能守戒自律、耐清苦生活、不太愚笨等能當好僧尼的起碼條件。若雖有信仰,而生性放蕩,自制力差,則難守禁戒,或生性懶惰,則不能精進修行,或嬌氣十足,則不能忍受淡泊生活,心理難得安定,不能守戒修行,功德未就,罪業先熟,袈裟下失人身,尤為可怖,倒不如在家修行為佳。《甄叔迦經》中,佛對在家與出家孰為勝不作定答,答言:

若出家者,或不修善根,則不如在家;若在家者,能修善根,則勝出家。

凡出家後不能守戒修行者,則出家對其而言反成了壞事;又,出家後若不能有較在家更好的修行條件,或因根器不能上進者,亦不宜出家。如佛父凈飯王在家證得初果,要求出家,佛觀他出家後不能證得更勝果,未許可。又,在家較出家更具度人條件者,亦不宜出家。如給孤獨長者之女善無獨要求出家,佛不許,而令她嫁給信奉外道的牛授童子,度化彼童子及夫家多人正信佛法。1《關於漢傳佛教寺廟剃度傳戒問題的決議》規定出家者須「正直愛國」,「有一定文化基礎」。真正具正信發心出家的人,應從愛護佛教的立場出發,自量根器,如果真具有當好出家人的根性,有自度度人、弘揚正法的德與才,不致貽辱法門,方宜終身出家。

實際上,就個人成長和社會倫理觀念而言,一個人若欲出家修道,以古婆羅門教的人生四期制度最為合理:少年學習知識技術,稱梵行期,青年、中年在服務社會中參悟人生,稱家居期,晚年出家修道,稱林棲期、雲遊期。這樣可承擔社會責任而不致於引起社會的反對,能使個人在入世中各方面達到成熟,有助於對佛法的了悟,又可獲得出世間的成就,解除俗人們晚年無法解除的死亡焦慮。這應是一個高度發達的合理社會中大多數人應走的人生之路。

3、父母許可。

釋尊在世時,其子羅睺羅未經稟告而出家,其祖父凈飯王不樂,佛因此敕定:以後出家者,須得到父母的許可,以免給親人造成痛苦,招人非議。有的經中還加上國主同意的條件,以解決國家與教團的矛盾。《關於漢傳佛教寺廟剃度傳戒問題的決議》根據佛制與國法,規定「被吸收出家的人,必須年滿十八歲」,「本人確實願意出家,父母許可,家庭同意」。但今天一些出家者,不經父母同意而擅自出家,造成佛教與家庭的尖銳矛盾,成為一些人害怕佛教而不敢信仰的原因,也被看作一個社會問題,應該引起重視。

現在看來,漢傳佛教終身出家的傳統,並不一定很好。南傳佛教的出家制度,比漢傳佛教優越得多:所有男子一生皆須出家一次,經受修行生活的訓練,猶如軍訓,對其成長甚有好處,然多為短期,篩選下來,自願終身出家的人並不很多,這些人多是鐵心信仰修行者,故能保證僧團的質量,又使多數人皆受到出家的訓練,種下出家修道的善根。

相比之下,日本佛教真宗、日蓮宗等和尚帶妻,及藏傳佛教某些教派高級喇嘛攜「佛母」之制,與出家的精神相違,並不值得提倡。帶妻的日本僧和西藏喇嘛,實際上威望也大大降低,難得信徒真誠尊敬。若因人慾難以遏制而帶妻當和尚喇嘛,不如在家當好居士。若因考慮生計無著而以帶妻之身披染衣袈裟,則屬佛經中所指責出家動機不純的「禿人」,不應視作代表佛法的比丘而供養。若因乏人出家住持寺廟而允許和尚帶妻,則不如讓退休在家居士或居士林管理寺廟,佛典中並無寺廟必須由出家者住持的根據,認為廟必有僧,乃是一種人為形成的傳統觀念,並非不能改變。明明違背戒律的僧人帶妻,既然也可以被有些地區的社會人士接受,為什麽戒律未禁止的在家人管理本來是在家人所修的寺廟,就一定不會被接受?

總之,與其探討容許僧人帶妻來維持佛教,不如加強提倡在家學佛之道以振興佛教。若一定要學基督教之成功改革,那麼應該是具格的在家居士充任法師,猶如基督教之牧師、伊斯蘭教之阿訇及道教正一道之火居道士,而不應是出家僧人之帶妻。

出家之正業

僧尼的正業,從釋尊一生所說法及建立教團的活動來看,出家眾的修學次第,應是先求得自身的解脫,再弘法勸化,普度眾生。釋尊對出家眾先說的法,是四諦十二因緣等小乘法,釋尊只建立了小乘出家的團體,當時出家眾中少數修學大乘者如文殊、彌勒等菩薩,皆寄住於小乘僧團中,從《阿含經》看,他們在僧團中的地位並不高,不在佛陀大弟子之列,《阿含經》中甚至沒有出現文殊比丘的名字。後來的大乘僧眾,也莫不以持守小乘出家戒律為本。先修小乘解脫道,後修大乘道,或以小乘道為基礎,「內秘菩薩行,外現聲聞相」,乃釋尊所定出家眾的修學路線。太虛大師亦曾作如是說。

出家、在家二眾雖然共同依小乘道的三學、八正道、三十七道品及大乘道的六度四攝等自度度人,共同以持戒為基礎,但出家眾持守的戒律,比在家眾戒律要嚴格得多,對行住坐卧的威儀動作,都有規定,略說為比丘250戒、比丘尼348戒,廣說有三千威儀、八萬細行。特別是以絕對戒淫為首,較在家戒之僅戒邪淫嚴格好多。

嚴格的戒行,尤其是戒淫梵行,為修學定慧特別是禪定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是出家眾在修學上比在家眾殊勝的主要之點。三乘道無不以由戒生定、因定生慧、以智慧斷煩惱為解脫之通途,而正定(色界四禪)的發生,必以戒絕淫慾為先決條件。故在家眾深入正定,要比出家眾困難得多。

在戒行清凈的基礎上勤修定慧二學,為出家眾的正業。《長阿含-大本經》載佛言:

出家修道,諸所應作,凡有二業:一曰賢聖講法,二曰賢聖默然。

賢聖講法,指講經說法,讀誦、研習教典,屬於慧學;賢聖默然,謂坐禪入二禪以上的正定,屬於定學。《三千威儀經》說出家所作事務有三:一坐禪、二誦經、三勸化。一禪二誦三勸化,可謂大乘出家眾的正業。坐禪,為戒定慧三學的中心,乃獲得如實智慧的必由之途。對出家人來說,坐禪尤有其重要意義:若成就奢摩他,入初禪以上正定,不僅提供了發慧的基礎,而且能使人獲得身心輕安,嘗到較世俗五欲之樂深細綿永得多的禪悅法喜,從而自然離欲清凈,身心機制發生良性轉化,食睡減少,不思淫慾,煩惱自然伏而不起,心意柔軟清涼。從道教內丹學說,進入正定,則精化為氣、氣化為神,精氣神三全而自然不思食、色、睡。當知出家眾的禁慾梵行,並非強制性地扼逆人慾,而是用禪樂代替、轉化人慾,把人慾升華為真正安祥幸福的「現法樂住"。密法更通過修拙火定等,將性能量轉化為智慧能量,所謂「化多淫火,成智慧風」,與道教內丹之煉精化氣相類。強制禁慾,現代心理學、醫學皆、中醫說有害身心健康。

坐禪,需要遠離憒鬧和俗務干擾的寂靜環境,以山林風水之地為佳,佛教因此提倡出家者居于山林蘭若,形成「天下名山僧佔多」的現象。《心地觀經》卷五云:

出家佛子誓捨身命不離山林,若為聽法、供養病人師僧父母,出阿蘭若,入聚落中,宜速歸於阿蘭若處。

又說出家菩薩分九品:「上根三品皆住蘭若,無間精進,利益有情,中下二根諸菩薩等,隨宜所住,方處不定,或住蘭若,或居眾落,隨緣利益,安隱眾生。」又教誡住蘭若菩薩精修頭陀,以深入禪定:

上根菩薩居露地,中根菩薩居葉中,

下根菩薩居石室,未成佛道常不卧。

坐禪,與時間有重大關係,一般以一座二小時半,最易入定。佛制僧尼須於初夜後夜精修禪定,《佛遺教經》還教誡比丘中夜亦應誦經,從禪定學、氣功學的角度來看,這是大有深義的。夜晚萬籟俱寂,最易入定,初夜後夜,正是人身之氣陽極生陰、陰極生陽,從而產生淫慾之時,於其時坐禪入定,有自然煉化精氣、伏斷淫慾的作用,對出家人禁慾梵行,至為重要。漢地寺院中三點半鐘起床做早課,即有此意。現在有的寺廟作息時間和在家人一樣,每日除兩堂功課外,別無坐禪時間,僧尼無法由定生樂、由定發慧,當然難免身心失調、精神不振了。不少寺廟僧尼禪修用的功夫,還不及許多在家人鍊氣功用的功夫大。這個問題應引起高度重視,寺廟應盡量合理安排農禪,保證僧尼每日有四小時以上的時間坐禪。不修禪定,則戒亦難持,慧亦不發,各種問題自然層出不窮。

坐禪,需要以正見為導,以正見修觀,故先須深入教海,學通佛法。一個出家佛子,起碼應在通達佛法基本原理的基礎上,通曉某一宗之學,這也是說法勸化的必備條件。如果自己對佛法尚朦朧顢頇,連自己為什麼信佛、出家都講不清楚,豈能正信不疑,又豈能勸導他人,以己昏昏,令人昭昭?在通經教、知佛法方面,專事禪誦的出家眾,無疑比一般在家眾條件優越,理應比一般在家眾學得好。

勸化,乃大乘菩薩教化眾生的職責。出家眾的勸化,主要是作法布施,包括講經說法、撰述弘法、培育僧才、辦佛教報刊、隨緣化導等。這是出家眾修習布施度的主要方式,也是報眾生恩、為社會奉獻的主要方式。出家、在家二眾,應是相互供養的關係:在家眾以物質財富供養出家眾,出家眾以佛法的精神財富供養在家眾。一個出家人對社會的供獻及其價值,不在於他拿出多少工農業產品,不在於以醫方、工巧技術為民服務,不在於他拿多少錢捐助社會福利事業,而在於向眾生提供正法、正智的精神食糧。當然,要以法布施,必須自己修學有成,有法可施。

出家眾的讀誦正業中,還應該包括外典世學的學習。佛法不離世間法,須從五明中求,若不具備現代一般的科學文化知識,了解社會思潮,分別邪正,難以真正學通佛法,更難以弘法護教。律中規定,僧尼明慧強記者,可以三分之二的時間學內典,三分之一的時間學外典。歷史、哲學、心理學、倫理學、宗教學、人體科學、時事政治等,對研習和弘揚佛法,尤為重要,發大心弘法者不可不通。為化導在家人,出家眾應通達在家學佛之道,了解在家人的生活、所關心的問題及與此有關的社會思潮,鍛煉對機說法的才智,善於解決人們精神、思想和生活上的問題,教給人以正確生活的智慧,成為人們心目中的人生導師。

佛法淵深,法門眾多,自非所有的出家人一生所能盡學圓滿。根據寺院的現狀,一個出家人,在修學、作務上不能沒有分工,可以有所側重:或專精於禪定,或致力於義解講說,或住持叢林,管理、營建寺廟,或從事佛教教育、文化事業。無論做什麼工作,側重於哪一方面,皆不應失了出家人一禪二誦三勸化的正業,不能誤了自身定慧的修學。若事務繁忙,亦應修可在繁忙中修的禪,如禪宗之禪、天台宗隨自意三昧、凈土宗念佛禪等。定慧為本,外用服務教化為末,定慧不修,無以得正智,無力伏斷煩惱,縱有作為,亦易成魔業。不行解相應修定修觀,徒事講論研究,易增益邪見,錯會佛法,自誤誤人,釀成罪業;不修定慧而住持叢林,難免吾我貢高,難以自正正人,深孚眾望。不務正業,不修定慧,無智無德,自身不得法味滋潤,身心不寧,更為社會人士所憐愍歧視,貽辱佛法,倒不如不出家為好。

近代以來,有人主張出家人應實踐大乘利樂眾生的宗旨,走出寺院,從事教育、文化、社會福利等工作,無論從經律還是國法看,這都是不務出家正業、有違出家意旨的。大乘佛徒當然應以菩薩精神從事教育、文化、醫療等事業,饒益眾生,但這些事業宜由在家人經營,非出家者當為。若為從事此類事業,在家更好,何用出家?

由於民間傳統信仰的需要,及佛教的衰落,近世佛門中出了一種專門應赴、做經懺佛事的僧人,被稱為「經懺流」、「應赴派」。按教律,懺悔本為自己修行的一種重要方法,為亡者追福,可由亡者親屬以亡者財物布施僧眾,或為念佛菩薩名號以迴向,佛世本無為人做經懺、道場之事,大乘、密乘雖有懺儀、瑜伽焰口施食法之設,以為度人利生方便的一種,但必須在自己定慧修學有成就的基礎上作,方有實效。定慧、慈悲為本,儀軌唱念為末,若真實有定慧慈悲,定中動念,即有其用,亦無須許多儀式事相。超度亡魂,按藏傳佛教諸派之說,須證到初地以上菩薩位,方可真實超度,方可行此事,藏僧對此極為審慎。連自度尚不能,能度亡魂,寧有是理!

總之,經懺焰口,雖非絕不可作,但非出家人的正業,亦非無修行者所應作。經懺流、應赴派以此為職事,不事修行,日日鐘鼓鐃鈸,唱贊誦偈,心思實際專註於金錢,事同貿易,形似俳優巫祝,將人間佛教的正旨淹沒於超度死者的鐃鈸聲中,有損於佛法的聲譽與僧人應有的形象,受到近代以來不少教界大德的痛斥,太虛大師曾斥之為「創種種名色,裨販佛法,效同俳優,貪圖利養者也」。現在有的寺廟佛事無虛日,有些青年僧人戒行、佛尚未學得,而熱衷於唱念,心在利養,專朝經懺收入好的大寺院跑,引起社會人士的非議,教內有識者的擔憂。出家不修戒定慧,不努力爭做人天導師而願作個經懺僧,眼睛盯在金錢上,實為可悲之事,還不如去做小本生意。寺廟對此應有自覺,作出合理安排,將經懺佛事擺在應有的次要地位,保證僧尼不誤正業。

出家後的再出家

佛陀在世時曾一再預言:後世出家佛弟子,將因貪著名聞利養,敗壞教法,如獅子身中蟲,食盡獅子肉。佛所制定的僧團軌則,因各種社會原因,在後世不能沒有應機適時的變化。寺廟的家族化、產業化、商品化,僧尼乞食為生及不蓄金銀、不營俗務之制的改變,國主、信眾的布施恭敬,宗派的分立,世俗生活的誘惑,製造了不少名聞利養污染的塵埃,使寺院這塊清凈佛地也難以保持清凈。一些因憤世嫉俗想在寺廟裡找到一塊清凈的安身之地的青年,出家後不久即發現:寺廟並非理想中的凈土,且不說旅遊觀光,男喧女雜,那些令人厭惡的世俗醜惡現象,如貪名逐利、明爭暗鬥、是非口舌、宗派門戶、嫉妒輕慢等,在寺廟裡也還是少不了,真是:出了父母的家,又進了寺院的家。這個煩惱家宅,真是不易擺脫啊!

實際上,僧尼畢竟多數凡夫,不清凈之事,即佛世的僧團中,也非絕無僅有。教法愈衰,則寺院之家的系縛污染愈重。出家後又被寺院之家的名聞利養污染而喪失法身慧命的現象,宋元以來便已相當普遍。明蓮池大師在《竹窗二筆》中曾說:

人初出家,雖志有大小,莫不具一段好心,久之,又為因緣名利所染,遂復營宮室,飾衣服,置田產,蓄徒眾,多積金帛,勤作家緣,與俗無異。

到了晚近,這種現象更為習見。既貪名聞利養,則自然難以抵擋住現代生活方式的誘惑,身雖出了家,內心卻暗暗羨墓在家人妻兒團聚、酒肉饜足、腰纏百萬,乃至西服革履,教授頭銜,學者風度。或者整天算計如何爭做方丈、名僧,多收徒眾,廣交權貴,多得供養,將廟子修得多莊嚴,將山頭壘得多高,用各種現代營銷技術包裝自己,推銷自己。如此身出家而心在家,焉能放下一切,專心修學戒定慧,即使坐禪,也難伏心猿意馬,即使學經,也如同融靴搔癢,自然會精神萎靡,常懷自卑感。即便成功,也是一身俗氣,一派江湖作風。如此出家,良足悲嘆!

古人早就指出;出了父母俗家,尚有個出寺院之家的大事在;身出了家,還有個心出家的大事在;出了父母、寺院的家,還有個出三界火宅的大事在;自己出三界火宅,還有率眾生同證佛果的大事在。如蓮池大師《竹窗隨筆》所言:

與三界眾生同出三界,而後名為大丈夫也。

慨嘆:「出前之家易,出後之家難,予為此曉夜惶悚!」如何出前後一切家?唯有穩操僧尼正業,精進勤修戒定慧,不為任何世間之家的邪風所動,保持一個不住相的空靈心,念念常與般若相應。若非如此,則將永遠被世間家宅所縛,寧有出期!

僧寶與歸依僧

僧,乃梵文僧伽(Samga)音譯之略,意譯和合眾,解釋為於事於理「無違諍(和諧)義」。《大乘法苑義林章三寶義林章》說僧伽分為三種:

一、理和僧,指共同以證得佛法真理為理想的出家僧尼眾,獨覺及其他聖者(包括在家聖者),即便獨自一人,沒有團體,因為在證理上與出家眾同類,亦名僧。

二、事和僧,指三人以上的出家僧尼,為眾多人的和合,故名僧伽。《大智度論》卷三解釋:

多比丘一處和合,是名僧伽。

這裡所說比丘,也應包括比丘尼。

三、辦事僧,指四位、五位乃至十位、二十位僧尼,按戒律規定具有成辦傳戒、接受懺悔等法事資格的僧眾。在家人即便證得聖果,也無此資格。

又有分三寶為真實、住持兩種者,真實僧寶,指證得聖果者;住持僧寶,指具有正見正戒的僧尼眾。

僧伽乃三寶之一,為住持佛法的核心、骨幹,這是釋尊所制定的基本法則,有其深遠意義。僧伽中,尤其以出家比丘眾為住持佛法的核心、代表,各地佛教,歷來如此。出家眾離塵出俗,專職修學解脫道,修持條件較在家人為殊勝,因而成就亦殊勝故;出家眾無財產兒孫的牽累,有嚴格戒禁的約束,較在家人更易如法傳承佛陀教法而不易走樣故。由於出家眾條件優越,歷來即身證果,弘法利生,為萬世師表、法門龍象者,如釋尊及其十六弟子、千二百五十大阿羅漢,文殊、彌勒、馬鳴、龍樹、無著、世親等菩薩,及諸宗祖師大德,大多數皆出於僧尼中。

然而,僧伽,並不完全等同於僧寶,更非指所有的、個別的出家人。僧寶,有其特定範圍與標準。《大乘理趣六般若波羅蜜多經》卷一說僧寶有三種:一第一義僧,指諸佛、聖僧,如法而住,諸功德法,常不變易。二聖僧,指小乘四向四果及大乘三賢十聖。三福田僧,謂受持禁戒、多聞智慧的比丘、比丘尼眾。《大方廣地藏十輪經》卷五分僧為四種:

一、勝義僧,指佛、十地菩薩、獨覺、聲聞四向四果聖者,因證得勝義(真如),並能指導眾生證得勝義,故名為寶。其中最優秀的佛、羅漢、辟支佛、地上菩薩,稱「勝道沙門」。此類僧中,包括證得三乘聖果的在家眾,經言:

若諸有情帶在家相,不剃鬚發,不服袈裟。雖不得受一切出家別解脫戒,一切羯磨、布薩、自恣悉皆遮遣,而有聖法,得聖果故,前出家聖、此在家聖,皆勝義僧。

二、世俗僧。出家披剃受戒,然尚未證得聖果,為凡夫僧尼,與前勝義僧相對,名世俗僧。其中具正見、持戒清凈者,亦稱「凈僧」。

勝義僧與世俗僧,合稱福田僧,意謂應該供養的福田。又稱「法輪僧」,意謂乃弘揚佛法的代表。亦稱「命道沙門」,意謂「以道自活」——以佛法正道為生命。亦稱「示道沙門」,意謂代表佛法正道,能向世人顯示佛法正道。《大乘寶雲經》卷七說沙門分形相詐現沙門、威儀欺誑沙門、求名沙門、實行沙門四種,只有第四種實行沙門,才屬於僧寶。福田僧、法輪僧、世俗僧、示道沙門、實行沙門的最低條件,起碼須具有正信正見。《心地觀經》卷二佛言:

雖毀禁戒,不毀正見,以是因緣,名福田僧。

此所言毀戒,當指犯淫殺盜騙四波羅夷之外的可悔輕戒而言,犯了根本戒應被驅擯者,不屬福田僧攝。《地藏十輪經》則說成就別解脫戒、具足世間正見、能廣為他宣說開示諸聖道法,「名最下劣 示道沙門」。

三、啞羊僧。《大乘法苑義林章》卷解釋:

凡出家類,若不了知罪與非罪、犯與不犯,不知發露,樽愚魯鈍,不依善士,不往聽聞,不數請問作何罪福,名啞羊僧。

啞羊,意謂問起佛法,像啞羊一樣不會回答,指僧中無正見、不懂佛法而又不學習、不修行者。

四、無慚愧僧。《大乘法苑義林章》卷六引經釋曰:

若諸有情,為活命故,歸我出家,毀犯戒行,無慚無愧,不畏苦果。內懷腐敗,如穢蝸螺。貝音狗行,虛言無實。煩惱增多,曾無勝業,耽湎利譽,婬佚六境,毀謗正法,名無慚愧僧。

指非因信仰,而為生存出家「就業」,出家動機不正,不信因果,不守戒,乃至毀謗正法的出家人。

四類僧中,只有前兩類勝義僧、世俗僧,屬於僧寶,而世俗僧「寶」義較少。其餘啞羊僧、無慚愧僧,不入僧寶之列,稱「污道僧」,尤其為生存活命而出家的無慚愧僧,實為假僧,或混進僧團的 敗類,非屬僧寶,亦不應供養。《大方廣十輪經》卷五佛言:

依止無慚愧僧,於佛法中亦名死屍,是可棄者,於僧大海亦名不成法器。彼非我弟子,我亦非彼師!

福田、真實二種僧,何名為寶?因此等人即使破犯輕戒,未斷煩惱,德行尚不無疵漏,人格未必圓滿,但具有正見,為人中的明眼人,能指示給人究竟的真理,使人趨向永恆安樂的大道,其見地超過任何世俗的智者,至為珍貴,故稱為寶。《地藏十輪經》卷五云:

破戒諸比丘,猶勝諸外道。

勝,就勝在其具有正見。若更證入聖果,則更為稀有,能作人生死海中度登彼岸的船師、修行路上的師友道伴,為真實可靠的靠山,應該恭敬供養,歸依投靠。恭敬供養、親近承事世俗僧寶、勝義 僧寶,皆能使人出生無量的福德果報,故稱福田。

僧寶之中,作為皈依處者,唯勝義僧寶,又稱「真實僧寶」、「第一義僧」。這是多種經論之通說。如《涅槃經》卷五云:

三乘所有三寶實義,唯取聖位名為僧寶。

《十住毗婆沙論》謂「僧者四向四果,眾者於佛法中受出家相,具持諸戒,……依止是僧名歸依僧」。《瑜伽師地論》卷六四謂「先受歸依三乘,皆取見道以上」。《理趣般若經》卷一謂三種僧寶中應該皈依者,為「第一義諦無為僧寶」,指無漏無為、不變不異的自證之法,其實指皈依諸佛聖者自證的佛法。《大乘義章》卷八云:

三歸僧,唯局分處聲聞人中四果四向以為僧寶,凡夫比丘無德可歸,是以不取。……大乘法中通而論之,三乘聖眾皆是僧寶。

密乘歸依偈云:「諸佛菩薩賢聖僧,直至菩提我歸依。」都未說世俗凡夫僧為歸依處。只有《優婆塞戒經》以四加行中煗位以上為皈依的僧寶,包括三賢位(加行位)人。歸依,不是一般的恭敬禮拜,而是投靠依止,以作模楷,以為歸宿。凡夫僧未證佛法,未真見道,其見地行持,或有不正,不足以作人歸依。又歸依者,要能靠得住,不僅現在為歸依,而且永遠為歸依,自己若未見道證果,連人身都未必能保得住,何堪為人歸依處?難道要人家到地獄、餓鬼、畜生中去投靠你?

歸依僧寶,不僅是歸依一師,而是歸依三乘一切聖眾,包括文殊、普賢等大菩薩僧,不僅在家人須歸依此類聖僧,出家人也須歸依此類聖僧。歸依聖僧,主要是歸依其正見,歸依其所見證的學、無學法,亦即真如自性或自心佛性,唯此不生不滅法,為究竟的歸依處,而聖僧為已證此法的實體故,值得歸依。至於誰為聖僧,證者自知,未證者也可依經教所示的標準,從其見地、修持、言行、為人去判斷。

證得聖果、堪為皈依僧寶者,在佛陀時代的僧團中,占絕大多數,正法時期,僧團中的賢聖僧仍然很多。進入像法、末法以後,證得聖果的人越來越少。佛教入華,已屆像法,按一類經中的說法,應「有教有修無證」,即沒有證得阿羅漢果者,但據僧傳記載,證得初果乃至三果的聖者,在東晉南北朝時代還是不少。五代以後,進入末法,雖應「有教無修無證」,而精進修持證得果位,堪作皈依處的高僧大德,還是代不乏人。但祖師們為教誡世人,即便證果,也多自言凡夫,如智者大師說自己只到五品弟子位,屬外凡,僅伏見思惑,就斷煩惱而言,連小乘的初果尚不到。藕益大師更說自己只到名字即,即只開圓解,未修觀行,離證得初果尚遠。雖然是自謙或者示現,但其用意在說明聖僧難逢,教誡一般僧徒莫以勝義僧寶自居,也教誡在家信徒莫隨便將凡夫僧當作聖僧皈依。藏傳佛教在後弘初期出過許多得道證果的聖者,但自元代後期以來,即身證道成就者也越來越少,合格的見諦上師甚難遭逢。即便如此,也不能將凡夫僧冒充聖僧去皈依、崇拜。遇不到聖僧,可以皈依歷代證道聖僧的見地。

作為出家人,既已舍世俗欲求,便應該不愧僧相,努力修持正業,不做啞羊僧、無慚愧僧,爭取做真實僧寶,以續僧慧命,為法良將,方不負出家披剃的一大殊勝因緣。

漢傳佛教關於出家的錯誤觀念

長期以來,漢傳佛教界在出家、皈依僧寶、住持佛法等問題上,因為對出家一事的誤解,產生出一些不符佛理、佛制的觀念,逐漸形成一種負面傳統,有些實際已成為導致中國佛教衰落的根本原因,亟需反省,明確認識,予以改革。

1、學佛必須出家,出家決定比在家強。

在許多中國人眼裡,學佛,即是出家當和尚尼姑,就連小時候有皈依師父、青年時期曾專門研究過佛經的大文豪魯迅先生,也認為既然學佛,便應徹底(出家),他因此憎恨雖學佛而做得不徹底的 在家居士。這代表了許多中國人對佛教精神的片面理解,自與漢傳佛教特殊的傳統有關,但未必是佛陀教法本來的精神。

從佛陀教典看,出家,只是佛教修行的方式之一,並非唯一,甚至未必是速成之道。佛教雖然高度讚揚出家的功德,但並非認為修道非出家不可,更非主張一切人皆應出家。在家一樣能學佛,而且還有其較出家學佛優勝之處,只是障礙多、進道難罷了。佛教界一般說,只有小乘極果阿羅漢和大乘極果佛,才必須現出家相而證得,但經典依據不足。在大乘菩薩道中,出家至多只是在伏斷自心煩惱的一定階段上需要,地上菩薩,除地藏菩薩外幾乎皆現在家相,佛陀的報身亦為披髮天衣的在家相,暗示大乘道主要是在家學佛之道。《華嚴經入法界品》善財童子所參訪的五十三位善知識中,只有六位是比丘、比丘尼,六位中有三位是最初參訪的,其他多屬在家菩薩,說明大乘道的修持以在家為主,然初學者宜參訪出家眾或者出家修學。佛教的究極宗旨,原是超越了在家相,也超越了出家相的。

一般而言,出家證道是要比在家快,但亦非盡人皆如此。若非其器,不是出家證道的料子,或秉性不適合出家,則出家不但不能快速證道,而且可能成為證道的障礙,甚至成為快速墮入惡道的勝緣。《大威德陀羅尼經》卷八有云:

有眾生不出家時,於佛教中應生天上,既出家己,墮大地獄,至不善處。有眾生不出家故,應墮大地獄中,到不善處,彼出家已,得勝漏盡智者。

前者指出家而不能守戒者,後者指業障深重而求道心猛利者。

若按後期盛行的密教無上瑜伽之義,修鍊氣脈明點,最好男女合修「雙運道」,若具足條件,其證道的速度是一己單修的6-8倍,格魯派密法尤其強調見道、成佛時必須用「業印」(肉體的異性)。而男女合修,為出家戒律所不許,若須修雙運道,如法者一般皆退出家戒而作瑜伽士、瑜祗尼,即身成佛的彌拉日巴尊者,大概因此終身未受過出家戒。不受出家戒又攝受異性,當然屬在家俗人。是則對修學無上瑜伽即身成佛而言,出家反而成為障礙。

就個人來講,即便今生出家,若欲界煩惱未斷,或者煩惱已斷,來生未必出家。認為學佛以出家為最好、必須出家,乃是一種誤解。

學佛必須出家或以出家為徹底的錯誤觀念,使人們誤認為學佛即是學僧,導致不少在家居士的修行只是從表面上效仿出家人的唱誦禮懺,給世人以學佛即消極乃至佛教是消極的宗教之誤解,是導致佛教遭受排擊冷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2、皈依僧寶即是皈依某位和尚。

不少漢傳僧人,將皈依僧寶理解為皈依自己,好說某某名人、大腕是我的皈依弟子,受皈依者也自認為是某某和尚的皈依弟子。這是對皈依僧寶的嚴重曲解,多出於我慢、無知、佔有徒眾的貪慾及個人迷信。不知若未證聖果,即使為人授歸戒,也只是為之作證明人,證明其歸依三寶,而非歸依自己。弘一大師教誡說:

若歸依三寶時,禮一出家人為師而作證明者,不可妄雲歸依某人,因所歸依為僧,非歸依某一人。

大師在《問答十章》中特引證明藕益大師的一段話,指出今世俗眾輒自稱皈依某師,為某法師門人,彼法師亦竊竊然以某居士某宰官皈依於我而自矜,乃不符三歸依之義。

至於依止剃度、依止學戒學法的師長,只要實有德行,自己尊敬即可,未必一定要聖賢僧,但這與歸依僧寶尚非一事。出家人也可向在家人學習世學乃至佛學,玄奘大師當年在印度就曾師事在家佛學家勝軍論師學因明,現在不少僧尼也在公私大學求學讀學位。但師事、求學,並不等於皈依。

藏傳密教,本來有將上師視同於佛而皈依崇拜的傳統,但此類上師,指有成就,起碼是見道以上的聖者,方堪作終身的依止。將凡夫僧當作合格的依止上師而皈依投靠,惟命是從,亦屬迷信。

將皈依僧寶本來是皈依全體賢聖僧,篡改為信眾皈依世俗僧個人,弊端極大,是導致中國佛教衰落不振的重要原因。它將以正法、真理、如實知見的智慧為歸依核心的佛教,降低為崇拜某位出家人,甚至是崇拜某位連正信亦不具足的庸僧、假僧,將崇高聖潔的佛教降格為最低級的宗教、迷信,實乃毀滅佛教之舉。一個佛教徒,若連這一點都弄不清楚,常自稱自己皈依哪位大和尚、是哪位大和尚的皈依弟子,即是在三皈依的第一步上走錯,談何修行成就!皈依世俗僧個人,使出家人滋生佔有徒眾的慾望,為爭奪徒眾而明爭暗鬥,可謂破和合僧,乃導致佛教滅亡的癌症。不改變對皈依僧寶的誤解,不將佛教由實際上以皈依世俗僧個人為中心,回復到以歸依正法為中心,佛教是必然沒有多大前途的。

3、出家眾住持佛法,在家眾護持佛法。

一般來說,中國佛教的歷史大致如此,然亦非絕對如此,更非佛理佛制便是如此。何謂住持佛法?修證佛法,弘揚佛法,令其長久住世,傳承不斷,保持不變,謂之住持佛法。何謂護持佛法?保護正法,令其長久住世,不被魔外破壞消滅,謂之護持佛法。就此而言,不論是出家在家,只要是正信佛弟子,皆有住持佛法、護持佛法的責任。

出家眾將住持佛法的責任放在自己肩上,當然是應該的,但就此而排斥在家眾也有住持佛法的責任,也能住持佛法,將在家眾的責任只限制於護持佛法,並將護持佛法具體解釋為護持出家眾,甚至解釋為護持某出家人自己,就難免離譜了。其實質,乃是出於維護自我利益的我慢。從此觀念出發,有的出家人見在家人通佛法、有修行,講經說法,喜歡非議挑刺,說白衣上座,乃佛教衰落的徵象。這顯然是嫉妒心理在作怪。當知出家在家,只是修持條件不同,在修道、證道上是平等的。在家人若證聖果,亦在勝義僧寶之列,為應歸依者,《大方廣十輪經》卷五說在家人若證得聖果,亦名第一義僧,其所證之道,起碼應為凡夫僧所歸依。若依藏密,則在家眾具德者也可以當金剛上師。但按《大乘義章》等說,在家眾即便證得聖果,為勝義僧寶,也不屬法輪僧,非佛法外相的代表,不宜為人授三歸依、主持寺廟法事儀式,不應受出家人禮拜。《菩薩瓔珞本業經》說,在家眾可以傳授菩薩戒,經云:

其受戒者,夫婦、六親得互為師授。

夫婦、六親尚可互相授受,何況有修證者。據密乘,在傢具格阿闍黎可以為人授菩提心戒、灌頂傳法,可以指導出家弟子。如迦舉派初祖瑪爾巴、二祖彌拉日巴門下,就有好多比丘。當代星雲和尚《如是說》說得好:

有人認為:出家人以弘法為重,在家人以護法為主,其實不完全如此。弘法就能護法,護法就能弘法,兩者是相輔相成,相依相待的。所以,不論出家、在家,都要負起弘法的責任,承擔護法的家業。

4、「二寶居士」論

近世以來,佛教衰落,僧人素質下降,而居土運動卻頗為活躍,出了不少弘揚正法的法將,這也是一個可喜的現象。但因此而認為已無僧寶可歸依,只須皈依佛、法二寶,這實屬錯謬之見。持此觀點的在家信徒,被稱為「二寶居士」。

當知歸依僧寶者,歸依三乘聖僧,難道文殊、觀音等大菩薩僧,阿羅漢聲聞僧,馬鳴、龍樹、無著、達摩、惠能等祖師,不夠歸依僧資格?即使證到聖果,直至成佛,尚且要歸依僧寶,何況未證聖果。若論僧人素質低落,則在家人素質低落者,更為多見。僧團雖現衰相,但精進修持,有定有慧,乃至證入果位、恢弘正法者,在漢地一直代有其人,如近代的虛雲、太虛、印光、弘一等高僧,其德行智慧,不遜前賢,難道不堪為在家人師表?漢傳僧界,直至近今,尚保持獨身、素食、農禪一體的優良傳統,較之有些地方的僧人娶妻吃酒肉,猶勝一籌。雖經十年浩劫之磨難,不變信仰、不還俗,勤修不輟者,亦不乏其人。若論行持驗證,如最近圓寂的通願、凈如、慧凈等法師,茶毗後舍利數千,九華山大信和尚,化後肉身不壞,在古代也屬罕見,起碼證明其幾十年梵行無玷、戒珠圓明。即就一般出家人而論,具正信正見、基本守戒者尚屬多數,在福田僧寶之列,應該為在家人恭敬供養。

出家、在家二眾,猶若股肱,不可分離,出家眾為在家眾的核心、導師,在家眾為出家眾的外護、基礎,應互相愛護,互相團結。《雜阿含經》卷二十第551經載,佛教導在家眾與出家應「共相習近,同喜同憂,同樂同苦」。愛護、供養、監督出家眾,尤為在家眾的職責。在家眾素質低,出家人有責任;出家眾素質低,在家眾同樣也有責任。在家眾應該儘力幫助寺院培育僧才,培養出一批賢聖僧寶,住持佛法,為眾生作歸依。因嫌出家眾素質低而不歸依僧、不維護僧寶,其結果必然是佛、法二寶,出家在家二眾同歸於毀壞。

在家眾不滿出家眾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以賢聖僧寶的標準來要求出家眾,不體諒出家眾也是眾生,同樣生活於充滿污染的社會環境中,只不過出家修道而已,而且修持條件不比古昔,不可能一出家便成為聖人。僅其能出家、梵行、耐清苦生活,便已勝在家人一籌,非在家者所盡能為,應該愛護、尊敬,至於他們有缺點,乃屬正常之事,不宜背後議論,可當面奉告。對破重戒應驅擯、教育的僧人,應協助寺廟,予以教育、清除。如果要求出家人都成聖人,那麼在家人,也理應證到初二三果,為什麼不先自檢自責?苛求出家人,顯然是嫉妒心理在作怪。

5、供養師父個人。

按佛陀戒律,出家修行,要拋棄一切私有財產,做一個只有最低生活必需品——三衣一缽的乞士、「貧僧」,衣食等生活必需品,向俗人乞取或由俗人供養。不捉銀錢(手不沾錢),不積蓄金錢,身無長物,乃出家僧尼的重要戒律,有其特殊的意義:沒有財產、金錢及營生工作之累,是出家修行較在家最根本的殊勝條件,也表示佛教對世間財產、金錢的批判態度。直到如今,南傳佛教的出家眾,尚遵循佛陀遺制,不捉金錢,不蓄財產,不事俗務。信徒也只供養僧眾戒律所許可的衣食等生活必需品,不供養金錢。這應是南傳佛教得以經久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

佛教入中土後,因特定的文化條件,出家人完全遵循佛制托缽乞食,不持金錢,難以被社會接受,故早就予以改變,又依菩薩戒不接受眾生供養是為犯戒的條文,出家人多接受信徒的金錢、財物供養,這早已成為一種傳統,被僧俗所公認,以為合理。但這種傳統,並不符合佛制,很有弊端:它在本來是經濟上「利和同均」、平等無階級的僧團中,造成貧富懸殊,使道心不固的出家人被利養所引誘污染,乃至造成今天一些人為謀生、斂財、當官而剃度的現象,可謂侵蝕僧團肌體的腐蝕劑。佛陀早就指出,佛教不可能被天魔外道所破壞,只能如獅子身中蟲食盡獅子肉,被後世的出家弟子自己破壞。而腐蝕出家弟子令其成為「獅蟲」的,正是名聞利養。《增一阿含經》卷五佛言:

受人供養,甚重不易,令人不得至無為之處。所以然者,利養之報,斷入人皮,以斷皮,便斷肉,以斷肉,便斷骨,以斷骨,便徹髓。

經中稱利養為「瘡」,即一種惡性腫瘤(癌症)。《迦旃延說法滅盡偈》偈云:

譬如海中船,貪重故沉沒,佛法斯亦然,利養故滅盡。

《迦當比丘說當來變經》預言「將來之世,多有比丘貪惑供養,令法毀滅」,但「若有比丘奉持戒律,法當久存」。奉持戒律,關鍵的應是奉持這不捉金錢、不蓄財產戒。即便不能完全像佛世及當今南傳佛教那樣,形式上不持金錢,造成許多不便,也應該遵依戒律不持金錢的精神,不多享用信施,而將生活、參學、修行所需之外的錢財用於弘法利生。若中利養的魔箭,貪著錢財,即便富甲天下,也是毀壞法身慧命,真正窮成無道的「貧僧」,作為出家人來說,是一件很可悲的事。與其做這種出家人,不如老實務農經商,居家學佛。明曹溪退隱《禪家龜鑒》說得好:

名利衲子,不如草衣野人。

當今佛光山教團,僧尼雖然不在形式上不持金錢,但不私自接受信徒供養,寺院發給的「單錢」也很少。這可謂從根本上對中國佛教負面傳統的積極改革,意義重大,各地寺院可以參照實行。

作為信徒,供養僧寶,是應盡的責任,但須從護持僧寶的角度出發,如法供養,而不能僅僅從為自己積累福報或消除罪業的商業心理出發,使自己的供養成為破壞出家人的腐蝕劑。按照佛制,入寺供養,應供養全體僧眾,而不可僅僅供養自己的師父,可捐資供僧供齋,或捐助寺院修建、弘法、慈善、文教等事業。對師父個人的供養,不宜太多。

6、歸俗即是退道。

一些曾歸過俗的出家人,往往為出家、在家眾所瞧不起,這出於「歸俗即是退道」的觀念,是對出家之制無正確了解的表現。歸俗即是退道的傳統觀念,給出家者造成很大心理壓力,弊端甚多。當知出家與歸俗,全憑自願,出家有種種條件,歸俗卻十分自由,歸俗後還可出家,乃佛所制。僧尼歸俗,是正常現象,證到初、二果的聖人,尚可能歸俗,何況凡夫僧。若自揣根器、戒行難消供養而歸俗,乃對佛教、僧團負責之舉,應當讚歎。《大寶積經》卷八八《摩訶迦葉會》即言,有五百比丘因感自己難消信施,擬歸俗,文殊菩薩讚歎:

若不能消信施之食,寧可一日百數歸俗,不應破戒受人信施!

不具僧格,因為舍不下供養、怕歸俗後生計艱難而留在僧團里,是對自己、眾生及佛教不負責,實為僧中之賊。歸俗後再出家,說明於道有進。歸俗,歸俗後出家,及婚後出家,對修行斷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體驗了家庭生活,比未經體驗者更易於看破,更易於斷離,而且有利於對在家人說法。看一個出家人,主要觀其見地、行持,及弘法方面的才智和貢獻,不在於是否童子出家、還過俗與否,及年齡老幼、戒齡長短。

7、出家應與家庭割斷一切關係。

出家,無疑要辭親割愛,但並非與家庭斷絕一切關係。而中國人往往認為出家舍俗,做得越徹底越好,出家後六親不認,永不回家,更不照顧父母,被看作高僧必備的品格,黃檗禪師不回家、導致其母因思念哭瞎眼睛,被奉為楷模,不知這種做法既不符合佛法慈悲精神,又違犯佛制,是需要批判的。慈悲及於微蟲的出家人,反倒對自己的生身父母無情若此,豈不令人不理解並對佛教畏懼?佛陀成道後,也回家省親,度化親屬,佛父王逝世,佛還回家盡孝,親自為父王扶棺送葬,豈是六親不認?戒律規定,僧尼若有父母貧窮,無人養老,可以所乞衣缽余資供養,僧傳中有寶積禪師擔挑老母奉養等典範。但信徒的布施,不應給予有自養能力的親屬,如兄弟姐妹等,一些藏僧以信施給予其家庭,乃不符佛制之舉,不應效仿。今佛光山每年皆接僧尼親屬到山上團聚,並專設養老院供養僧尼父母,對中國佛教的錯誤傳統作了極其人性化的改革,是完全符合佛陀精神的。


前年去西安罔極寺,問裡面一個女尼,為什麼會出家。

女尼說,每個人的因緣不同,每個人的理由不同。

我又問,那麼你呢。

女尼爽朗地摸著光頭道:我喜歡佛。

我說:謝謝。

那一剎那感動到想哭。


我媽在寺廟當居士,我就跟著去體驗了幾天居士生活。

給我的感覺就是 那些師傅可不是武俠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只會掃地,惜字如金。 師傅們有的也很健談,小師傅們也會開玩笑。小師傅們也玩智能機。。寺廟有WiFi。。 有個小師傅要回家看看,就和我們坐的一個車,一路上很能侃。我本來想和他侃大山,被我媽一個眼神制止了。

根據我在寺廟上的幾天體驗,出家不一定是看破紅塵,或者很少是看破紅塵。有的人是天生就有這個慧根,幾歲就來廟上。有的人二十幾歲念完書跑去出家。大部分是對名利慾望本身沒什麼追求。

我看每個師傅都很開心,生活很積極,二十幾歲三十幾歲風華正茂看破紅塵,那生活得遭受了多大的變故啊。

反而在我看來,他們都有一個很簡單的理由,說白了就是 :我喜歡。。


一九一八年正月十五,李叔同正式皈依佛門。他在信中說:做這樣的決定,非我寡情薄義,為了那更永遠、更艱難的佛道歷程,我必須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間累積的聲名與財富。這些都是過眼雲煙,不值得留戀的。


我問過幾個出家人,大多都是說喜歡啊,特別簡單。

有的很小就出家了,說是從小就很喜歡寺廟,喜歡聽佛經,老是跑去寺廟裡,很快就出家了。

我自己很想出家,但是我覺得學佛也好,出家也好,吃素也好,都是需要一定的因緣積累,不能勉強。我認為自己目前還沒準備好,心裡有疑慮,有牽掛,所以不出家,選擇在家修行。

而我想要出家這個念頭有好幾年了吧,這幾年心裡的感受也漸漸有了一些變化。越來越能深切感受到人生的苦,生命力的混沌和無序,想要獲得解脫的願望,希望自己能看得明白通透。


講個故事。

我外婆信佛,是名居士。

零幾年那會,我姨在廈門開了個工廠,小姨外婆外公都搬去了廈門,廠房面積挺大,有兩層,樓下作為車間,上面一層可以住人。

那時候錢比較好賺,家裡花錢也沒什麼譜,加上我外婆本身從來不省錢,也不心疼錢,她自己的錢包括從小姨那拿的錢大部分都變著法捐到廟裡去了。

不過捐了沒白捐,因此倒是跟全國各地好多出家人關係比較好。

其中有這麼一個出家人。

小時候挺慘,怎麼個慘法我忘了,大概就是家庭,經濟,運氣,各方面都不太好。

後來出了家,一心向佛,據說。

有年夏天外婆邀一干出家人來廈門玩,後來別人都走了,他借故多待了些天,就住到了廠房二樓。

那時候小姨有時候也住在廠里,可能是比較方便,不想來回趟跑。

她是比較宅的那種人,而且那時候搬去廈門實際上是被逼的,所以整個人比較消沉,迷上了網遊,打起來屬於那種沉迷的不行的。所以這種宅女,你們懂得,東西亂丟,心大到漏風。

後來那人住下之後也沒怎麼在意,畢竟之前來的人也挺多。

反正就住著吧,也就多出個三餐的錢,但事實好像跟這個差的比較遠。

那些天,隔三差五開始丟東西,小到鍋碗瓢盆,大到小姨的鑽石戒指,線切割機床設計圖(後來才發現不見的),等等。

他來的時候一個旅行箱。

走的時候十四個木板加固箱。

小姨還奇怪,哪來這麼多東西(漏風到這種程度)。

後來他走了,隔壁做空調的來找我們說他們丟了好多台貴重的機器,我們才這反應過來;本來要報警,後來也不了了之了。

再後來他在別的地方被抓了。

聽說是還俗了,在一個日企工作,晚上趁沒人用卡車拉公司的東西出去賣,被保安抓個正著,後來判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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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簡單講個故事就是了。

我不懂什麼佛法,我只講我看到過的人和事。

出家人也是人,人之間就總會有敗類,有些人只是披了另外一張皮而已。

也不要以為出家人修行都很高,心無旁騖專心鑽研佛法,之前有幸去住過的廟裡,無論大小,沒有不拉幫結派勾心鬥角的。

作為不在同一個世界生活的人,大概容易被一些表象所蒙蔽。

當然,如果要下個結論,以我狗屁不通的悟性,總體上出家人還是活的比較透徹的一幫人,僅此而已。

修行,在哪裡不是修行。


出家就是回家?那不是還有個家的想法嗎?而家就是會讓人產生安全感穩定感的地方,出家是為了安全穩定嗎?出家正是看清了世間沒有所謂的安全穩定,而舍離了這樣的妄想,人們的心裡是期待常樂我凈的,可是這樣的妄想只會讓人產生意外,因為意外而有失落,因失落而有憂傷心緒,這不正是苦嗎?出家不能是回家更不能是搬家,出家一是為了出離煩惱,二是為了利益眾生。


從小接觸佛學,外公是二十多年的俗家弟子,每次生活不愉快時看看佛教的書籍內心愈發平靜,出家我想是對苦難人生的一種明悟。


若我出家,我的心態就是:我現在最大的慾望,便是消滅慾望本身。


你們都想太多了,人家就是覺得這樣生活挺好而已。


有一本書叫《智海浪花》,請閱讀智悲佛網

我也有認識的人去了喇榮五明佛學院出家,都是抱著非常大的決心,以非常美好的發心去了高原過著艱苦又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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