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類要保護瀕危語言?

今天看到wiki上的一則消息:

阿亞帕涅科語(Ayapaneco)是一種在北美墨西哥鄉下地區的塔巴斯科州(Tabasco)方言,該語言至2011年止只剩下兩位老人能說,使得它正成為一種瀕危語言。

墨西哥的國家原住民語言協會計畫為阿亞帕涅科語開課,讓唯一操縱該語的兩人傳授語言知識。現今美國印第安納大學的語言人類學家蘇斯拉克(Daniel Suslak)團隊正編寫一部阿亞帕涅科語字典,預計2011年底完成。

作為自然選擇的結果,歷史上已經有無數的語言消失,例如我國的西夏語、契丹語。但如果沒有人繼續使用這種語言了,為什麼我們還要保護和繼承這種語言呢?


沒有了物種的多樣性,我們將無法根據行為的觀察和基因的測算來獲知我們之所以成為動物、之所以區別於其他動物的原因所在。每一種動物都是各自生態棲位(ecological)的絕佳佔據著。人類若想掙脫地面的束縛,就必須向鳥類、魚類等其他動物取經。植物、微生物的重要性也不必多說。

同樣地,如果沒有了語言的多樣性,我們將無法得知人類語言最為根本的共通之處,也就無法為進一步地理解人類認知、開發人工智慧(並且有效控制人工智慧!)服務。對已經死亡的語言的記錄和整理只是一個封閉的語料庫,如果想進一步了解人類的語言認知,必須要有在世的母語者才行。

以上是單從生物學、認知科學的角度來說的;對瀕危語言的保護,在社會、政治和文化的各個層面,也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參見其他答主的回答)。


應邀:

1.熱心保護瀕危語言主要是那些人類學家和語言學家。

2.而國家政府包括以瀕危語言為母語的人卻因為經濟社會原因而放棄那些語言。

3.現在主要的工作是對瀕危語言準確記音與研究。

4.多樣語種對語言、民族、歷史的研究非常有幫助。

5.近代出名的語言復興運動主要有凱爾特語復興與希伯來語復興。希伯來語復興是成功的。


因為人們希望保存歷史。

我不認為瀕危語言得到的是保護,事實上,它們只是被記錄。

一種語言成為瀕危語言時,就已經死掉了。沒有新生兒會習得它、不會有人出於生活需要學習它、也沒人用這種語言描述新生事物……這種語言已經和未來無關。

死語言不會復活,保護它們,是在避免死語言成為連記錄都沒有的滅絕語言。

保護瀕危語言的行為,其實是在為它們留下記錄。

保護的理由,和我們記錄歷史的理由相同。


謝不喵。首先,這個問題,BBC是這樣回答的:BBC News - Are dying languages worth saving?

我下面就摘取新聞中比較重要的信息以及我自己的想法談一談。

首先,語言是思維的外衣(Samuel Johnson),隨著一種語言的消亡,我們全人類(對,就是要上升到這樣的高度)損失的不僅僅是一套符號系統,而是跟這門語言相關的一切:族群歷史,風俗習慣,文化信仰。

原文中有一句話我特別喜歡:

Different languages will have their quirks which tell us something about being human.

—— Nicholas Ostler, chairman of the foundation

不同的語言用它們特有的方式向我們傳達一些有關人之所以為人的訊息。

其次,語言也是身份的象徵。既然前面說了語言承載著族群歷史,風俗習慣,文化信仰,那麼語言就跟說這種語言的群體休戚與共。人作為社會動物,個人的身份很大程度上依存於所屬群體的身份。群體身份的缺失,帶來的是整整一代人的身份迷茫。

"And when languages are lost most of the knowledge that went with them gets lost. People do care about identity as they want to be different. Nowadays we want access to everything but we don"t want to be thought of as no more than people on the other side of the world."

—— Nicholas Ostler, chairman of the foundation

身份英語叫Identity,詞根是相同的意思。但是恰恰相反,身份的確立更多的時候是需要凸顯不同的,與他者區別開來,才能確立自己的身份。求同和存異,這兩者對身份的確立同樣重要。

想了解更多有關語言和身份的信息,參見BBC的科普專欄:BBC - Languages

最後,我一直認為一個和諧,繁榮的世界應該建立在多樣性的基礎上,每一個物種,每一種語言之間都存在這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去做很多事情,不是用短視的目光看,有沒有用處,價值多少;而是要目光長遠,並確立一個正確的態度。這個態度就是,語言的消亡,是一個損失,我們需要儘力挽救和彌補。

就醬。更多有關語言權利,請戳:從「為了讀懂世界」到「為了讓世界讀懂我們」——簡單說說語言權利 - 宏樹酒館 - 知乎專欄


正因為有了語言,我們的觀念,知識,和個性意識才得以代代相傳。當某種語言的最後一名熟練使用者去世以後,幾個世紀以來所積澱的幫助人類塑造自我的知識和傳統也就隨之消散了。語言的消亡通常和壓迫和不公正待遇聯繫在一起,對於這些族群來說,保留他們的語言就是在恢復他們的文化認同感、價值觀和歷史遺產。

http://www.endangeredlanguages.com/


各位答主從語言多樣性的角度來回答這個問題,我試著從另一個角度拋磚引玉。

以滿語為例。證明外東北曾是中國領土,這方面大量的原始文獻證據以滿語寫成。一些民族主義者又喊著滿語去死,又喊著還我外東北,上躥下跳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另一方面,越小的語言,保留的古代特徵越多,但在語言競爭中越脆弱。假使梵語滅絕了,或者嘉絨語不存在了,還原上古印歐語言或者漢語言的難度會極大的增加。這樣,甚至中國古書中的一些現象(最典型的就是「莒」的例子)都難以得到解釋。

語言沙文主義者一般以民族主義者居多。這些語言沙文主義者的思維層次尚不足以使他們理解保護這些小語言就是保護自己的歷史這一點。(如果他們更聰明一點的話他們就不會站在這一立場上了。)這樣就造成了一個很有趣的事實:民族主義者處心積慮地摧毀著他們自稱「保護著」的本民族的歷史。他們的生活經驗使得他們認為,嚴肅的學術活動只需要立場而不需要證據(或者證據是可以歪曲的)。這頗有點馬克思所說的「自己的掘墓人」的趣味。


看到回答里還是有很多人不理解保護瀕危語言的意義,覺得是國家錢多沒事幹,也說明了我國這方面方興未艾啊。

這幾天太忙,手機打字,簡單說說以後再來填坑吧。

這些天開大會,也有討論一個問題,語言學應該被列為一級學科嗎?這個問題在國家層面被提出來,實際上反映了兩個事實,一是現代科技的一大瓶頸卡在語言學上,尤其是語義的研究我認為。二是國家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雖然晚於美國好多年。

語言,研究人類思維與智能的,不說唯一吧,也是最易於著手的一個界面。人的智能何來,人如何抽象與推理,聯想與創造,不通過語言來研究,何其困難。而一旦打通這一層,人工智慧,圖靈測試,一切不再遙不可及。

要通過語言來研究思維,當然是語言樣本越多越好!

舉例說明。

前天學院請了兩名專家來講座,夫妻倆做的就是瀕危語言保護,記錄與研究。(說到這裡同事肯定要馬上認出我真身來了哈哈)

在西雙版納有一個小小的民族,只有200人,搓梭族。他們的語言中,會使用很特別的植物暗語。

請看下圖。

這種植物叫無根藤,如果有人放在你家門口,就是告誡你不要造謠生事,中傷別人。

為什麼用這種植物來表達這個意思呢?

因為無根藤沒有根,但會纏死母體。

正如謠言沒有根據但害死人。

這不就是認知語言學裡的隱喻說嗎?一個域的特徵投射到另一個域。但是,每個民族選擇的投射特徵都不同啊!這其中除了相似之外就沒有共同點了嗎?如果我們將一千種人類隱喻謠言的實例收集起來,是不是有點像截獲了足夠長的密文從而可以發現破解密碼的玄機了呢?

我僅是外行,也感到這其中奧妙無窮,何況投身其中的人呢。

說到密碼,二戰時期美軍用印第安語的兩小支當做密碼,德國人和日本人差點崩潰,這不是秘密了吧。等下放個鏈接上來。

因為,密碼無論多麼複雜,總是嚴格遵守規定的。但是人類自然語言經過演變,不可能是完全規律的,看看英語的不規則動詞,漢語的詞無定性,大抵有點感覺。

再者,一門語言承載了一個民族的經驗與智慧,保護他們就是保護人類的文明成果。不要以為現代人知道的就比他們多,上中學時書上也說,一個現代人永遠也不可能比一個石器時代的人更了解各種石頭的特性。

就像搓梭族人,使用四百多種植物暗語,他們對植物習性特徵的了解不輸給植物學家。

這還只是經驗上的。

語言還承載了民族的思想精華。

未完待續。


在我看來,提倡保護語言真正的原因是——我們就是想保護。

對於語言學家來說,現世存活的語言便是最好的樣本,同時他們接觸得多了,也比一般人更能感受到語言之美、語言學之神奇,對於美的東西,自然希望其留存。而對於一般的語言保護提倡者而言,他們很多人或許只是看到自己的母語正在消逝,試圖挽救而已。從感情上來說,這與人們趨向於優先保護自己的親人、中國人希望傳承中華文化沒有區別。

事實上,語言本身就是文化的一部分,同時也是文化的載體,保護語言可以視為保護文化。那麼以上的論斷完全可以把『語言』這個關鍵詞替換成『文化』。我們為什麼要傳承文化?為了情感上的認同,或者說:我們就是想傳承。

題主提到了自然選擇,我非常反感現今中國社會上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盛行,而且這個對於達爾文理論的曲解表述居然大規模地被理科生所認可。

自然選擇是我們站在系統之外觀察所得出的規律,不應該反過來指導系統內我們的行為。因為不論我們保護語言還是不去保護,我們的行為都是這個所謂『自然選擇』的一部分。唯一能夠指導我們的是我們的需求與意願。如果以自然選擇為由阻止對語言的保護,無異於說服他人生病了別治療而應該被『自然淘汰』。

當然,想要保護語言的『我們』或許並不佔多數,存在許多實用主義者認為語言只是一種工具,情感認同不能當飯吃,他們甚至認為研究語言也是浪費時間,畢竟不能創造GDP。

對於這種觀點,我的看法是:物質是人類生活的剛需,但是不能因此忽略了人類的精神需求。語言學,這種表面上沒什麼用的學科,實質是人類對真理、對世界客觀規律的追求。進一步說,哲學、藝術、文學也是人類重要的精神追求,是人類需求的一部分。這些東西或許不能帶來物質上的改變,但卻是人類文明的組成部分,人類也因此而偉大。


西夏語、契丹語不叫瀕危語言,那是已滅絕的語言,這些都是用來研究歷史的。

保護瀕危語言,就是不用再費勁兒去學一個死掉的語言來研究他們的歷史。

這是第一方面,以後再更第二方面。


語言和思維的關係是非常密切的。一種語言,是人類在長期生產生活中形成的一種思維方式的體現,它表面是交際工具,但其實是人類思想智慧和文明的結晶。同時再說一下,沒有哪一種語言有什麼優劣之分。


因為迷因(meme)的多樣性和基因(gene)的多樣性一樣重要。

舉個例子,這裡古代漢語的語法特點,現代方言還是會保留的。可以印證祖語。

更何況存活的語言越多,越便於研究系屬分類和揭示一些共同規律。親屬語言很多時候可遇不可求啊。


我想對於瀕危語言而言,重要的是他的產生背景,與生活在這種語言中的人的思想及感情。


這和保護瀕危動物一個道理。

我們總是到了快要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才懂得珍惜,才懂得保留的必要。如果瀕危是因為物競天擇,那我們應該順應自然;如果瀕危是人為導致,那我們應該保護,反省,改善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日常生活中似乎很少接觸這樣的問題,因此普遍也不會受到重視。那就結合我自身來聊聊吧。

我本身是滿族人,可惜既不懂滿語,也不懂蒙語,看不懂,聽不懂,不會說,不會讀。每次別人跟我聊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都回答的十分尷尬,有時候還會被問到:「那你算什麼滿族啊?」往往讓我無言以對。

本科在雲南讀書,周圍同學很多都是少數民族,交流的語言自然包含民族語,於是讓我很羨慕;碩士在中央民大,同學更都是少數民族,學習中也開始接觸「瀕危語言保護」這樣的課題,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默默地做著這些工作。就在去年,滿族最後一個語言自然人也去世了,這意味著滿族人群中,再也沒有一個人是以滿語為日常生活語言,這也就是普遍認同的「語言消亡」。值得慶幸的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學習滿語,同學自發開辦的「滿·通古斯語」學習班,請了研究滿語的老師,很多同學都去學習了,讓人感到些許欣慰。

舉了上述例子,現在回歸正題,保護瀕危語言的原因是什麼呢?宏觀來講,共同語是民族的標誌,使用共同語本身就是民族認同感和自豪感的體現;語言保存了從古至今的智慧和文明,將閃光的思想傳播後人,是民族文化、文明的結晶;語言更是社會化進程的一個側面反映,它推動著社會進步,而且見證了文明的發展。

說的更加接地氣一些,我們跟老師走了那麼多邊疆地區,深入其中,真切地感受到民族語對一個民族的重要性。不會說也不會聽普通話的少數民族奶奶,平時連電視都不看,她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小孩子也要笑話她。試想一下,如果放著瀕危語言不管,任其自生自滅,真到無法挽回的那一天,究竟該笑話這些無法跟他人交流的人,還是應該笑話我們這些曾經袖手旁觀的人呢?

語言,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太重要了。沒有會說、會看滿語的人,那麼流傳下來的文獻誰又來解讀呢?那麼,我們的歷史是不是就跟著一起丟了呢?

還有很多人反問我:「你們保護的語言都沒有人用了,還保護幹嘛?」說實在的,更多的時候,我也只能選擇保持緘默,一笑置之。總之,這些事情,還是有人在儘力去做的,那就可以了。


語言不僅是溝通的工具,而且是不同的文化、自然環境、歷史、人性和血統的特有表現。

為了保護人類的文化遺產,必要的工作之一是保護瀕危語言。語言維持著傳統的活力,激勵我們了解和尊重歷史以及我們所居住的這個世界,並使各種不同的社會超越國界和時間建立相互聯繫。

建議看看這篇文章:《搶救瀕危語言,我們能夠做些什麼?》http://www.mzb.com.cn/zgmzb/html/2008-02/22/content_35913.htm


說個現實點的理由,我窮??想靠這個吃飯??

折疊我吧


在上語言課的時候老師有一個作業就是談論自己對保護文化的看法的,就來知乎搜,然後我想說一下我讀到的文章。

我看到的一個重要的(別人沒提及的)信息就是委內瑞拉的Bari語言(剩餘1500-2500人使用),Bari語言里的很多辭彙都是關於怎麼使用雨林里的植物作為食物,物品材料(material goods不知道怎麼翻),藥材和房屋建材的,Bari語言就是在雨林地區衍生出來的(The Bari live in a close relationship with the rain forest.)然後它的使用量在消減,就是說如果這門語言消失了,可能很多珍貴實用的植物不易被辨別出來,語言中可能也有記載如何尋找植物的辭彙(這個文章中沒說是我認為),就在文章的最後是說我們就像是在賭博,在將來有一天我們不會需要這些雨林中的植物來研究新的藥物治病。

Resource: When languages die: The Extinction of the World"s Languages and the Erosion of Human Knowledge by K. David Harrison, 2007.


例如說考古發掘出了一件文物,上面的銘文過去有流傳,後來這種語言滅絕了。導致明文無人能認,豈不是很可惜?


因為語言不僅是溝通方式,還是思考方式,語言的多樣性也是思維模式的多樣性,比如漢語的語序是主謂賓,日語的語序則是主賓謂,英語有形式主語等等一系列的特點。

你可以嘗試一下,思考一個稍微複雜的事情,比如今天中午去哪家飯館吃飯,點什麼菜,除非你忘了菜名,否則你第一反應想的肯定是飯館的名字,人類的複雜思維已經離不開語言了,所以保護瀕危語言其實就是維護思維方式的多樣性,這十分利於人類的發展。


現在這段時間很喜歡聽小語種的歌,後來我在想為什麼我會喜歡上小語種時,發現其實不用有旋律,安靜的認真的聽一種你不懂的語言,也像是在聽一首歌一樣。而且從音樂的角度來說,每種語言都有其獨一無二的特點,也有用這種語言唱有獨一無二感覺的歌,雖然能把這首歌翻譯成其他語言唱,雖然語言的意義都一樣,但從發音和語種來說,其他語言永遠代替不了之前的語言。

沒跑偏吧,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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