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樣看待莊子「一死生,齊彭殤」的生死觀的?

跳脫翻譯,請談談自己的理解,或經歷。


謝邀。

日月代序,寒暑往來,人有生死,木有春秋,以情視之,悲欣交勝,以道視之,恆在無更。方人拘於所欲,繫於所求,營營一世,碌碌終身,刑於死生,役於喜怒,弊於達道,不得逍遙。若夫遺身見道,化同六氣,隨生隨滅,與天同德,則知向之所求,如燕雀食於網罟,魚鱉斗於竭澤,蝸角功名,蠅頭利益,如甘囚獄,自取刑罰。生死有道,人世如川,往者來者,日夜無息,視之以萬物,則須臾過隙而逝,視之以一體,則無盡無竭之藏,其中彭殤壽夭,如蒲柳方松柏,朝菌方冥靈,享於世異,享於道也同,各具生滅,為有待者,何有乎逍遙?

然則人生有情,雖聖不免,以明制之,應物無累,如是可矣。必絕性而後聖,矯情而後道,是心首相攻,掌臂相搏,弗能為也。故好生惡死,性情也,無患乎生,無懼乎死,道術也。聖人養生以足死,盡生以待死,故生而無累,死而無憾。老莊識人之弊,論以啟之,無惑於有,何必言無?故知一生死齊彭殤之論,未盡於道也。


謝邀

宇宙的最根本是無時間、無空間性的。而且,眾生的分段生死是無窮無盡,因蔓不斷的,作為人的此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段。因此,彭和殤本質是一樣的,長命和短命的性質是一不是二。從另一個角度講,每個時刻都生出一個宇宙,每個念頭都產生形狀和其自身的意識,因此,一剎那也是永恆,彭和殤還是一樣的。

死與生的性質也是一樣的,在無限分段生死中,生就代表了即將死,死就代表了即將生,人其實並沒有活著或者死了的概念,這都是我們虛妄分別出來的,從生到滅以及從滅到生的過程都可稱為中陰,其本質毫無區別,如同夢、醒毫無區別一樣。


「一死生,齊彭殤。」說明大多數人的觀念中對生的好和對死的惡是很明顯的,追求彭祖壽命的人多,避開殤夭的人也是多數人的觀念。為什麼呢?因為大多數人對生死的觀念是這樣的,好惡是這樣的。齊物論的意思就是告訴你不要有類似二元論的觀點或者固有的根深蒂固的觀念來看事物,對錯好壞都是有他的角度的,生死亦然。因為大多數人恐怕不是怕死,因為他並沒有死過,只是對未知的恐懼或者怕痛苦,覺得死那一剎那也許有難以忍受的痛苦。這句話並不是鼓勵大家去死……而是說不必要把類似這種不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的事套上觀念,改變或者說消滅觀念才是莊子最想傳達給我們的。


對這個問題解釋得最清楚的,就是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

在他看來,所謂的存在其實應該理解為生存,不是你「是」什麼,而是如何去「是」。所以所謂的「生」應該理解為如何去生。

那麼如何去生呢?海德格爾說是向尚未到來的可能性去生,那麼終極的可能性是什麼?是死亡。所以「生」的定義就是「向死而生」!

同時,海德格爾說,「死亡並非存在的終結,而是向著終結存在。」死亡不應該被看做一種現成現象,而應該是一種生存方式,是如何去死,這就意味著死亡就是「向死而存」!

如此一來,生就是向死而生存,死就是向死而存在,死被解釋為懸臨於生之上,所以生死其實一開始就是並存的。

詭譎的是,當人到達死亡的時候,他其實才算是真正的存在了,可同時,他也真正的不存在了。

這就是莊子說的,「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也就是:一死生,齊彭殤。

之所以選擇海德格爾來解釋莊子,一來是因為他們的學說有很多相似性,二來是因為海德格爾的確受到過莊子思想的影響。他們兩人雖然使用的論證方法不同,但是最後殊途同歸。


剛才腦洞開了一下,可能「一死生」指的是,對於人而言,人生命的意義不在「生死」之上。這麼解釋也湊合。

————————

記得當年考研的時候,把莊子的亂七八糟的說法,說圓了。但是感覺我的理解檔次不高。

大概么,好像是說莊子提出了「以道觀物」的思維方式。當年的什麼,「無持」,「無待」,「心齋」,「坐忘」這些倒是能扯圓,但是扯得不高明。所以,我對莊子的理解大概也是「愛好者」水平。

後來搜了搜其它學者的理解,要麼段位兒差不多,比我高不到哪兒去,要麼,扯得高的人沒扯圓,扯圓的人沒怎麼扯高。

扯得高的人常規套路都是從魏晉玄學或者佛學角度理解的——這種高是高,但是這種以後學注前學的方式畢竟不是那麼穩當。

總之,我眼界,閱歷還不夠,還沒遇到解釋莊子的高手。

向郭的《莊子注》真是「被《莊子》注」。真正的愛好者可以看看,雖然檔次也不那麼高,但是依然橫掃我乎幾條街。

閑話說完了,說說正題。

首先,「一死生」我沒辦法理解通透,存在與非存在怎麼可能是一致的?「出生了,然後死了」和「壓根沒不存在」這完全是兩個事情好么?這個我解釋不了。

如果說,因為大家都要死,所以活著就沒有意義。這麼理解的話,明顯感覺也不高明。

「齊彭殤」還有「朝菌」與「大樹」這個倒簡單,雖然從生命的長度來說,兩者就巨大的差異,但是就生命的「生、長、化、收、藏」或者「成、往、壞、空」的歷程來理解,兩者是一致的。

生命就其本質來說,雖然生命的各個具體樣態,表現方式上有一些差異,但是生命本身,生命的存在方式是一致的。

這個理解很簡單,也是向郭《莊子注》上的理解。


謝邀,聽說科學上人死了以後會以量子態存在


小時候,一直以為「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

意思是:死或者生都看作是虛幻的,彭祖也好,夭折的兒童也好,長命短命不過都是妄作」

後來,哪怕是高中上課,重學了《蘭亭序》依舊還是改不了潛意識。

個人覺得,「一死生,齊彭殤」是莊子「無所待」的一種體現。

即,如果鵬程萬里乘風,

列禦寇乘氣,

那麼真正的逍遙是什麼外物都不依靠的。

這個什麼都不憑藉,自然也包括不依靠生命。

「逍遙」兩個字是超脫一切的時間空間和存在狀態的。

即「逍遙」包括不依靠「生」這個狀態。

(這個答案是不合格的,但是這個問題想來沒有標準答案,貢獻一點曝光,拋磚引玉吧)


生與死是人的兩種對立的狀態。

你既然不知死後如何,那麼你就不應過多去琢磨死後的事。

既然你現在活著,那麼你去考慮如何活著,這是合情理的,而考慮死,目的不是為了死,而應該為了活著。意思就是活著時候要儘力活著。

對生,我們有很多認識,對死,可以說一無所知,既然如此,不如一死生,等你死後你再去想死後如何吧,也可能不能想了,但是沒關係,

活著的時候把死亡看做另一種生,一種新的開始,又何嘗不可呢?

一死生,齊彭殤,你只知道殤在人間是一種悲痛苦難,你如何知道在其他情況下呢?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世間萬物皆可以統一於一個整體,生與死的對立是人的認識,具體是不是對立,我們不能給出答案,但是生與死都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那麼它們歸根到底肯定是有共性的,那這個共性是什麼,可能你我本來就知道。

你如果說你不知道,那我可以給你一個指導,

你對死一無所知,那你就去從生里找呀,你從兩邊都沒準能找到,那何不從已知的入手?


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


綜合一下:你不是骷髏,你怎麼就知道做骷髏不快樂呢?

2017-03-05:

下圖應該很明白了吧,什麼叫一死生。

其實就是類似於「物質不滅」的意思。


生與死是對立的,但從更高的層面來看,二者同時也是事物發展的兩個連續的階段,生與滅統一於道。

物與我是分離的,但從更高的視野來看,物與我都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當我們察覺到自己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時,就有了「萬物與我並生,而天地與我為一」。

我們可以再想一想,其實人不過是由數以億計的細胞結合水、蛋白質、各種礦物質組成的一個混合物,構成我們身體的一切成份都來自於自然,而當我們死去時,我們的身體也將化為塵土歸於自然,生命不過是自然的恩惠。

我倒是想起了張楚的一句歌詞:「我所有的歡樂都來自天涯,我也不能擁有它」,生命亦然。


我看過一本80年代的人寫的《中國思想史綱》,這本書現在已經不印了,為什麼呢?因為裡面的革命史觀太強烈,對錯鮮明,什麼都要拿出來批判一番,結果自然是破壞古人思想中的那些詩意的東西,變得蒼白無力了。不過用這本書深入淺出,其中許多觀點用來對付一些虛無主義和神秘主義,我是認為非常具有參考價值的。

當然作為唯心主義的代表莊子自然難逃魔爪,書中這樣介紹他的:

「莊子是代表當時沒落貴族的思想家。他的哲學是一種主觀唯心主義,並且陷入虛無主義。他的思想全部表現出絕望,無可奈何而從精神上聊求自慰的特徵。」

關於莊子在「齊物論」中的描述,作者是這樣寫的:

「莊子聲稱,當人們完全忘卻現實世界,忘卻生與死,並且完全拋棄了是非的爭論,就可以得『道』』或和『道』合一 。

於是。『道』即『我』,『我』即『道』。莊子用一些神秘的詞句,把這稱之為『無古今』、『不生不死』的『坐忘』境界。其實這種境界只不過是企圖『隳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即進入醉生夢死和無知無欲的蒙昧狀態罷了」

「莊子在《齊物論》中,把這樣的觀點發展到了極為荒謬的地步。他公然宣稱,所有的彼此和是非的區別都是不存在的:『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也,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由此就推論出,事物的是非、彼此是人的主觀臆造,事物的差別性以及是與非的客觀標準都是不存在的。莊子認識論的主觀唯心的本質在此就很清楚地暴露了出來。」

這個作者的觀點雖然有些偏激,但是我希望題主可以從各種各樣的觀點中,找到自己認可的那一個。


雖說要跳脫翻譯,還是得簡單解釋這句話。

即:對死與生一視同仁,把長壽與早夭意義相齊。

莊子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名思想家,能懟領導懟惠子,也能做白日夢。他有時會關注下層人民的生活,但總的目標都是自由。所以「一死生齊彭殤」可以看作是他對自由的解讀。莊子追求自由,並非世俗的物質化的自由,而是精神上的。你不會因為有而快樂,不會因為無而失落,因為有無相生,在任何一種狀態中都不會被這種狀態禁錮,因為你知道它不是永久的,你也不會受有無影響。

從我的角度的話,尚不能拋開世俗的雜念,所以難免摻雜悲喜。唯物地說,世界是變化發展的,我失去了這一年,我會得到接下來的一年。童年的死亡是少年的新生,這一次獲得的短暫是下一段快樂的開端。如果我的一生結束了,我不確定我的意識會不會結束。如果沒有結束,今生的死亡是來世的開端;如果結束了,我也沒有那樣的意識去在意了,所以死生一,彭殤齊。我也始終是一粒塵埃,對於人類的歷史經不起波瀾。在時間的洪流里,我的存在與否都對時間沒有影響。如果我今生最大的意義是在人類的歷史中驚起波瀾、影響時間的話,因為這樣的先決存在,我的生死彭殤對我來說也沒有分清楚的意義了。

唯心地說,我大腦所知曉的外界的一切,皆來自於五感所得;但所有人都無法證偽五感是否為真,因為當你夢境真實到一定程度時,夢和現實對大腦來說可以沒有區別。如果你無法分清幻想和現實,那麼對於自身來說,幻想即現實,現實即幻想。在這種前提下,很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體感時間已經過去一輩子了,客觀時間卻才不到一小時;如果這時死去了,客觀中你是早殤,意識中卻長命百歲。但是你無法證偽你五感所得信息,那麼過去了的那一小時真的是客觀時間嗎?那一輩子真的是體感時間嗎?如果你無法證偽你五感所得信息,你如何證明你現在是有物質實體的人類?還是一個死去多年的僅剩執念的亡魂?或許僅僅是一個存在於遊戲里的以一串代碼為物質載體的代碼?或許是小說裡面一個由生到死的角色?由於你無法證偽你五感所得信息,你無法給出上述問題的正確答案,固知死生一,彭殤齊。

(純屬個人胡扯,如有雷同,我來手刃。不管寫得是好是孬,謝絕轉載。)


固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


如果真的能做到「齊物論」,也就真的擁有了絕對的自由。

我覺得一死生,齊彭殤,深層上並不是對生活的厭倦,而是對自由的追求。只不過這種自由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因為事實上「人,無往而不在枷鎖中」。所以需要去打開精神層次這扇門,擁抱廣闊的自由。


看了@君不二 的回答,個人認為當然沒錯,但總有那麼一點隔膜的感覺。為啥呢?用存在講存在,是永遠也講不清的,就好像你問大海裡面的魚,水是什麼?你要它怎麼回答。所以我認為不如從虛無來說起。「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

要弄明白為什麼生死是同一的,應該先弄明白什麼是生。生指的僅僅是心跳,呼吸之類的醫學所謂之生命體征么?非也。

所有我們認為的有機現象,都能看成是無機現象。譬如你的心跳,現代生物學對其中機理已經研究得很清楚了,說到底還不是種種物理現象化學反應罷了。試問,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想法,你的一生與某個未名星球上一塊石頭的滾動,又有什麼差異呢?

像其他一些答案說到的所謂生命之意義,我認為是一個很無聊的提法,因為生命本身存在就是一個問題。

生命之存在需要生命意義來映襯,生命之意義又必須以生命意義為基礎。稍微有點邏輯的人都知道,AB互證是一個偽命題。

以上,大概就是一般人對莊子的理解程度了吧。然而若是莊子只到這種程度的話,他就不是莊子了。

推到上面那一步,似乎已經推完了。但是否覺得似懂非懂,似是而非?

如果一切都沒意義,那莊子寫「齊彭殤」是否就是在教導我們乾脆一死了之乾淨利索呢?

我們的生命與夢中胡蝶真的有差別么?這是表層理解,世俗之理解的也。其實莊子真正想表達的是更深一層的含義:

如果沒有區別,我們又何以發問?

這便是莊子的高明,真正的虛無主義在於認識到主體的虛無。

換言之,

既然「我」都不存在,又談何生死的區分呢?

宥於語法的結構,我們總是不自覺的為種種現象虛構一個主體。就好像我們發問「我」的生死有什麼區別?其實這個問題自虛構了原本不存在的主體後,認識便自然落了下乘。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主體的,一切我們所認為的主體,無非是種種相互作用之和。

尼采說「內心世界充滿了虛光幻影,自我意識便是其中之一」這便是主體的虛無。

用莊子的語境說,這叫做對自我的化解,謂之「物化」。

想通了這一點,最初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既然從未有過一個作為主體的「我」存在,那又何必糾纏彭殤的區分呢?氣聚則生,氣散則死耳。(注意,此處的氣非指後世一些沽名釣譽不學無術之徒故弄玄虛的強行解釋,可以看成是「相互作用」之類的東西,重在理解,得魚忘荃)


【死生亦大矣。】

年輕人很少能切身體會對同齡朋友在死生邊緣時的那種擔心。

從聞知的那一瞬,心臟劇烈跳動,手指顫抖著點開一條條語音消息。

再到隨後的憂 擔心和無能為力的無奈,混雜複雜的情緒。

最後茫然 漠然 不知黎明破曉,日上三竿,半日時光逝。

只能玩 吃 睡 聊以自慰,面無表情。

死 不可挽回,只有活著才能讓一切繼續。沒錯

但繼續又能怎樣,須知欲死者的世界並不明朗。

彼所歷經之苦,環境一手造得,厭世之書,渾噩之論,批評侮辱。

親棄 友離 誠可憫 亦無多少時日與相談

半午薄華將寒銷,昏沉秋風攜葉凋。

無奈 無奈 無奈阿 無力回天。


用整個宇宙來理解比較好,人類的壽命也不過100歲左右(目前為止),對於宇宙目前137億的壽命,一個人的一生連宇宙眨眼的時間都比不上;人類太渺小了,就連太陽系對於一個宇宙來說也不過是塵埃,人類能做出什麼大事情呢,就像你周圍的細菌,他們搞什麼大事情你會發現嗎?(也許不恰當,因為細菌有時候能讓我們患病)。一個人或者一個人類文明(對於宇宙都沒差)就像一個人往幽深的湖面丟一塊小石子所造成的漣漪一樣,撲通一下湖面又馬上陷於沉寂。一死生,齊彭殤總結來說就是人類只是一個小小的過程,你所接觸的事,所認識的人,所體會的感受不過是一些過眼繁煙,活長活久沒區別,生物與死物是一樣的。你當然也可以反駁我:當人類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人類可以永生不死,子孫可以遍布全宇宙。我承認這種可能存在,但是概率太低了,如果存在我也可以大膽的說,沒有一個人能逃脫死亡,就算技術可行,但精神是不能承受的,我大膽的推測:當一個人活了n久,他什麼都經歷過,甚至都玩過好幾十次了,那麼他就會厭倦,當然他可以消除他的關於厭倦的化學物質甚至記憶然後再來一次,但他會發覺連這些事他都做了n次,然後就自然而然自盡。遍布全宇宙子孫不過提前使宇宙的熱寂到來罷了,對於宇宙不過提前死亡,這又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但是也不要太悲觀,行樂須及時,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啦,想那麼多幹嘛


我很好奇,為什麼部分答主,觀其表述似乎並沒有學過哲學,但是扯起哲學理論來還貌似挺有研究的;看其內容好像並沒有仔細讀過莊子的著作,但是說到莊子狀似頭頭是道。作為一個還在念書的窮學生深感長了見識。

我也不是學哲學的,這樣講話也並不是想貶損他人來抬高自己,但我希望知乎是個能長知識的地方,咱們就按照長知識的畫風來不好嗎。

「一死生」的這個說法,是出自蘭亭集序,莊子的原話不是這樣講的,而莊子這個所謂的「一死生」,跟王羲之在序文中說的這個「一死生」,也並非一個意思。莊子的觀點,上面有提到了,「方生方死」,乍一看好像是「一出生就死了「的意思。我們以一個正常理性人的思路來分析一下。一個人,一出生就死了,你覺得莊子說這話圖什麼?圖裝13嗎?還真有人覺著莊子純為裝13,好吧如果你這麼想這個回答你可以不看了,拜謝。

莊子說的話的確難以理解,他自己不好好解釋,他以為解釋完了其實只是換了個說法又說了一遍而已,道德經也有這個特點,所以想要理解總得自己「YY」,這也就難怪讀者蒙圈,既然是「YY」,誰能說清對錯。於是我也不敢說自己的理解就是對的,因這也是YY的一種,只不過是有些考證的YY。

與「方死方生」相類似的話在心經里有集中的體現。道家的文字要去大乘佛教(大小乘還是有界限的,南傳佛教不承認心經)尋求解釋也是件很神奇的事。心經講得更細緻一些,將萬事萬物都描述成「空」,空並非我們日常理解的「盒子是空的」這個意思,它代表一種運動的狀態。人一出生,就開始成長,開始老去,並不是就死了,而是要經歷一個變化的過程。在莊子看來,生是一個過程,死也是一個過程,生死又各自是不同的狀態,但就本質(都是過程)而言,這兩個並沒有什麼區別。打個比方,今天我聽了一首歌,一個月後我把歌詞和旋律忘了;今天和同事拌了兩句嘴,同事說過的話一個月後我也忘了,於是這首歌和同事的吐槽不是一樣的嗎?不都是一個進了我的耳朵我的心,然後又出去了嗎?

對於一個個體而言,這兩者當然不一樣,音樂是美妙的,拌嘴是煩人的(我知道有人過癮),但如果你用一個人漫長的一生來衡量,這兩者在一個大象限中可能都占不到一個小點。所以在特定的視角下,這兩者就是可以等同的,注意是特定視角。莊子在我們眼裡可能是個瘋子,他確實是,因為很少有人能在生活的同時一直保持著覺知,從自己出生看到自己死,看到這整個過程,又看到千千萬萬與他同樣的生命過程。先不論褒貶,只陳述事實,莊子是站在了一個極高的視角,就好像從空中根本看不到地上的螞蟻,個人的生死在大的宇宙規律面前微不足道,所以他說「方生方死」。

那這種「宇宙意識」,對我們有用嗎?

我覺得題主問的是這個問題。

莊子因為這種思想而避世,也有人因為這種思想而入世入得很好,比如李欣頻、大冰等等。(如不知道請見諒筆者沒有打廣告的意思)如果你想按這個邏輯去活,首先你還要多多了解後續的一些更為具體的邏輯,因為這也只是莊子思想的一個片段。其次,生活條件允許的話,可以嘗試?但反之,如果條件不好,比如你家裡有責任,社會上有壓力,你覺得hold不住,你為什麼要去貫徹這種存在方式?這種思想,說到底也只是一種存在方式,有其特定界限,至少從現在的社會現實看,不可能任何人都做到。你就因為自己做不到而覺得自己衰爆了?

問題就在於有些同胞們面對先賢有天生的自卑,如果你就是覺得生死有區別,有很大區別,那莊子又能把你怎麼樣?這裡不妨說說王羲之,他的蘭亭集序因選入高中課本而更加出名,我是很佩服他的,因為他敢說,那麼多文人,表面膜拜老莊,心裡偏好孔孟,他就不,他就說實話。

來簡單YY一下王羲之的內心獨白,「我就覺得不能一死生,雖然我也發現大家感慨的事情好像都差不多。過去的人已經消逝,現在的我們還在感嘆同樣的悲苦,同樣的境遇,實在是很弔詭,但我就是覺得這樣就把死和生看成一樣的好像不太合適,唉,不說了,你們後人會懂的。」

這是一個無奈的形象,一個帶著苦笑的形象。一方面他覺得莊子說得對,人生漫長卻也短暫,可悲可嘆可說也就那麼些事,短暫的人生和自己的種種感悟終如落花流水,過而無痕;而另一方面,他又不甘這樣想,自己現在活著,就是可以這樣遊玩賞樂,畢竟又和死了不同。於是兩種情緒激蕩一處,他矛盾而無奈,化為一絲悵然若失,「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固知」一詞,正是充分表現這份無奈。現在有人解釋說王羲之「豁達」,我也是無話可說,王羲之如果豁達的話,他根本不會這樣去表達,請參見蘇軾定風波也無風雨也無晴。而即便能寫出此詞的蘇軾,觀其一生,我們都可以發現很不豁達的時期。

我們現代人,是有機會達成莊子說的這個樣子,宗教、哲學、心理學等等發展至今,已經給出了很多可行的解釋。比如「既然人生短暫,瞬息萬變,我們能把握的也只有現在,就活在當下這一刻吧,傾聽此刻的風聲吧」,這是紀錄片里的話,我印象中好像是在《園林》里。禪宗里一個公案叫「平常心」,也講這種意思,佛教發展到大乘,是相信每個人都有佛性的,而佛性就是一種觀察到變,而安處於當下的一種態度,詳見坐禪。當代心理學的「阿瑪斯學派」,也強調人只需要存在於此時此刻。關於具體的修行,諸位可以看出,我了解到的也只是一些皮毛,有心人還需自行探索。

還是那句話,這只是一種存在方式,並不是人人都能做,更不是人人都需要做。

但是當你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你需要觀察一下這番話在你心中是否掀起了一些東西。


老子和莊子同屬道家思想,《道德經》第一張就指明了,有和無都是相通的,有和無又延伸開來,到了萬事萬物。比如彭殤,比如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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