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意義是什麼?

總看到大家問,人生的意義是什麼?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人生有意義嗎?……都在把目光聚焦於生。目的是消弱、驅散對死亡的恐懼。那麼,我來直接問一句:死亡的意義又是什麼?


轉載自李明亮 公眾號:拾遺

)用幾個故事來說明一下,仔細看看,會顛覆你對死亡的認知!

1999年,巴金先生病重入院。

一番搶救後,終於保住生命。

但鼻子里從此插上了胃管。

「進食通過胃管,一天分6次打入胃裡。」

胃管至少兩個月就得換一次,

「長長的管子從鼻子里直通到胃,每次換管子時他都被嗆得滿臉通紅。」

長期插管,嘴合不攏,巴金下巴脫了臼。

「只好把氣管切開,用呼吸機維持呼吸。」

巴金想放棄這種生不如死的治療,可是他沒有了選擇的權利,因為家屬和領導都不同意。

「每一個愛他的人都希望他活下去。」

哪怕是昏迷著,哪怕是靠呼吸機,但只要機器上顯示還有心跳就好。

就這樣,巴金在病床上煎熬了整整六年。

他說:「長壽是對我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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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不要再開刀了,開一個,死一個。」

原上海瑞金醫院院長、中國抗癌協會常務理事朱正綱,2015年起,開始四處去「攔刀」。

他在不同學術場合央求醫生們說,「不要輕易給晚期胃癌患者開刀。」

現在中晚期胃癌患者一到醫院,首選就是開刀,然後再進行化療放療。

「就是先把大山(腫瘤主體)搬掉,再用化療放療把周圍小土塊清理掉。」

這種治療觀念已深植於全國大小醫院,「其實開刀不但沒用,還會起反作用。

晚期腫瘤擴散廣,轉移灶往往開不幹凈,結果在手術打擊之下,腫瘤自帶的免疫系統受到刺激,導致它們啟動更強烈的反撲,所以晚期胃癌患者在術後幾乎都活不過一年。」

而現在歐美髮達國家很多都採用「轉化治療」,「對晚期腫瘤患者一般不採取切除手術,而是盡量把病灶控制好,讓其縮小或慢擴散。因為動手術不但會讓患者死得更快,而且其餘下日子都將在病床上度過,幾乎沒有任何生活質量可言。」

所以,朱正綱現在更願稱自己是「腫瘤醫生」,外科醫生關注的是這次開刀漂不漂亮,腫瘤醫生則關注患者到底活得好不好,「這有本質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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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美國是癌症治療水平最高的國家,當美國醫生自己面對癌症侵襲時,他們又是如何面對和選擇的呢?

2011年,美國南加州大學副教授穆尤睿,發表了一篇轟動美國的文章——《醫生選擇如何離開人間?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但那才是我們應該選擇的方式》。

「幾年前,我的導師查理,經手術探查證實患了胰腺癌。負責給他做手術的醫生是美國頂級專家,但查理卻絲毫不為之所動。他第二天就出院了,再沒邁進醫院一步。他用最少的藥物和治療來控制病情,然後將精力放在了享受最後的時光上,餘下的日子過得非常快樂。」

穆尤睿發現,其實不只是查理,很多美國醫生遭遇絕症後都作出了這樣的選擇,「醫生們不遺餘力地挽救病人的生命,可是當醫生自己身患絕症時,他們選擇的不是最昂貴的葯和最先進的手術,而是選擇了最少的治療。」

他們在人生最後關頭,集體選擇了生活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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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奄奄一息的病人身上,被東開一刀,西開一刀,身上插滿各種各樣的管子後,被掛在維持生命的機器上……

這是連懲罰恐怖分子時都不會採取的手段。

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醫生同事跟我說過:如果有一天我也變成這樣,請你殺了我。」

一個人失去意識後被送進急診室,通常情況下家屬會變得無所適從。

當醫生詢問「是否採取搶救措施」時,家屬們往往會立馬說:「是。」

於是患者的噩夢開始了。

為了避免這種噩夢的發生,很多美國醫生重病後會在脖上掛一個「不要搶救」的小牌,以提示自己在奄奄一息時不要被搶救,有的醫生甚至把這句話紋在了身上。

「這樣『被活著』,除了痛苦,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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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羅點點發起成立「臨終不插管」俱樂部時,完全沒想到它會變成自己後半生的事業。

羅點點是開國大將羅瑞卿的女兒,有一次,她和一群醫生朋友聚會時,談起人生最後的路,大家一致認為:「要死得漂亮點兒,不那麼難堪;不希望在ICU,赤條條的,插滿管子,像台吞幣機器一樣,每天吞下幾千元,最後『工業化』地死去。」

十幾個老人便發起成立了「臨終不插管」俱樂部。

隨後不久,羅點點在網上看到一份名為「五個願望」的英文文件。

「我要或不要什麼醫療服務。」

「我希望使用或不使用支持生命醫療系統。」

「我希望別人怎麼對待我。」

「我想讓我的家人朋友知道什麼。」

「我希望讓誰幫助我。」

這是一份叫作「生前預囑」的美國法律文件,它允許人們在健康清醒時刻通過簡單問答,自主決定自己臨終時的所有事務,諸如要不要心臟復甦、要不要插氣管等等。

羅點點開始意識到:「把死亡的權利還給本人,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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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攜手陳毅元帥的兒子陳小魯,創辦了中國首個提倡「尊嚴死」的公益網站——選擇與尊嚴。

「所謂尊嚴死,就是指在治療無望的情況下,放棄人工維持生命的手段,讓患者自然有尊嚴地離開人世,最大限度地減輕病人的痛苦。」

陳小魯一直後悔沒有幫父親有尊嚴地離開。

陳老帥病重到最後,已基本沒有知覺。

氣管切開沒法說話,全身插滿了管子,就是靠呼吸機、打強心針來維持生命。

「父親心跳停止時,電擊讓他從床上彈起來,非常痛苦。」

陳小魯問:「能不能不搶救了?」

醫生說:「你說了算嗎?你們敢嗎?」

當時,陳小魯沉默了,他不敢作這個決定。

「這成了我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開國上將張愛萍的夫人李又蘭,了解羅點點和陳小魯倡導的「尊嚴死」後,欣然填寫了生前預囑,申明放棄臨終搶救:「今後如當我病情危及生命時,千萬不要用生命支持療法搶救,如插各種管子及心肺功能啟動等,必要時可給予安眠、止痛,讓我安詳、自然、無痛苦走完人生的旅程。」

2012年,李又蘭病重入院,家屬和醫生謹遵其生前預囑,沒有進行過度地創傷性搶救,李又蘭昏迷半日後飄然仙逝,身體完好而又神色安寧,家人傷痛之餘也頗感欣慰。

「李又蘭阿姨是被生前預囑幫到的第一人。」羅點點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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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經濟學人發布的《2015年度死亡質量指數》:英國位居全球第一,中國大陸排名第71。

何謂死亡質量?就是指病患的最後生活質量。

英國為什麼會這麼高呢?

當面對不可逆轉、藥石無效的絕症時,英國醫生一般建議和採取的是緩和治療。

何謂緩和治療?

「就是當一個人身患絕症,任何治療都無法阻止這一過程時,便採取緩和療法來減緩病痛癥狀,提升病人的心理和精神狀態,讓生命的最後一程走得完滿有尊嚴。」

緩和醫療有三條核心原則:

1、承認死亡是一種正常過程;

2、既不加速也不延後死亡;

3、提供解除臨終痛苦和不適的辦法。

英國建立了不少緩和醫療機構或病房,當患者所罹患的疾病已經無法治癒時,緩和醫療的人性化照顧被視為理所當然的基本人權。

這時,醫生除了「提供解除臨終痛苦和不適癥狀的辦法」外,還會向患者家屬提出多項建議和要求:

1、要多抽時間陪病人度過最後時刻。

2、要讓病人說出希望在什麼地方離世。

3、聽病人談人生,記錄他們的音容笑貌。

4、協助病人彌補人生的種種遺憾。

5、幫他們回顧人生,肯定他們過去的成就。

肝癌晚期老太太維多利亞問:「我可以去旅遊嗎?」

醫生亨利回答:「當然可以啊!」

於是維多利亞便去了嚮往已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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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中國的死亡質量為什麼這麼低呢?

一是治療不足。「生病了缺錢就醫,只有苦苦等死。」

二是過度治療。直到生命最後一刻仍在接受創傷性治療。尤其是後者,最讓人遭罪。

北京軍區總醫院原腫瘤科主任劉端祺,從醫40年至少經手了2000例死亡病例。

「錢不要緊,你一定要把人救回來。」

「哪怕有1%的希望,您也要用100%的努力。」

每天,他都會遭遇這樣的請求。

他點著頭,但心裡卻在感嘆:「這樣的搶救其實有什麼意義呢!」

在那些癌症病人的最後時刻,劉端祺經常聽到各種抱怨:「我只有初中文化,現在才琢磨過來,原來這說明書上的有效率不是治癒率。

為治病賣了房,現在還是住原來的房子,可房主不是我了,每月都給人家交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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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病人說:「就像電視劇,每一集演完,都告訴我們,不要走開,下一集更精彩。但直到最後一集我們才知道,儘管主角很想活,但還是死了。」

病人不但受盡了罪,還花了很多冤枉錢。

數據顯示,中國人一生75%的醫療費用,花在了最後的無效治療上。

有時,劉端祺會直接對癌症晚期病人說:「買張船票去全球旅行吧。」

結果病人家屬投訴他。

沒多久,病人賣了房來住院了。

又沒多久,病床換上新床單,人離世了。

整個醫院,劉端祺最不願去的就是ICU,儘管那裡陳設著最先進的設備。

「在那裡,我分不清『那是人,還是實驗動物』。」

花那麼多錢、受那麼多罪,難道就是為了插滿管子死在ICU病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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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穆尤睿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文章會在美國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這篇文章讓許多美國人開始反思:「我該選擇怎樣的死亡方式?」

美國人約翰遜看完這篇文章後,立即給守在岳母病床前的太太打電話:「現在才知道,對於臨終者,最大的人道是避免不適當的過度治療。不要再搶救了,讓老人家安靜離開吧!」

太太最終同意了這個建議。

第二天,老人安詳地離開了人間。

這件事,也讓約翰遜自己深受啟發:「我先把自己對待死亡的態度寫下來。將來若是神智清楚,就算這是座右銘;如果神智不清了,就把這個算作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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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約翰遜寫下了三條「生前預囑」:

1、如果遇上絕症,生活品質遠遠高於延長生命。我更願意用有限的日子,多陪陪親人,多回憶往事,把想做但一直沒做的事盡量做一些。

2、遇到天災人禍,而醫生回天乏術時,不要再進行無謂的搶救。

3、沒有生病時,珍惜健康,珍惜親情,多陪陪父母、妻子和孩子。

隨後,約翰遜撥通電話,向穆尤睿徵求意見。

穆尤睿回答:「這是最好的死亡處方。」

當我們無可避免地走向死亡時,是像約翰遜一樣追求死亡質量,還是用機器來維持毫無質量的植物狀態?

英國人大多選擇了前者,中國人大多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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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這是上海「麗莎大夫」講述的一件普通事,之所以說普通,是因為這樣的事每天都在各大醫院發生——一個80歲老人,因為腦出血入院。

家屬說:「不論如何,一定要讓他活著!」

4個鐘頭的全力搶救後,他活了下來。

不過氣管被切開,喉部被打了個洞,那裡有一根粗長的管子連向呼吸機。

偶爾,他清醒過來,痛苦地睜開眼。

這時候,他的家屬就會格外激動,拉著我的手說:「謝謝你們拯救了他。」

家人輪流晝夜陪護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監護儀上的數字,每看到一點變化,就會立即跑來找我。

後來,他腫了起來,頭部像是吹大的氣球,更糟糕的是,他的氣道出血不止,

這使他需要更加頻繁地清理氣道。

每次抽吸時,護士用一根長管伸進他的鼻腔。

只見血塊和血性分泌物被吸出來。

這個過程很痛苦,只見他皺著眉,拚命地想躲開伸進去的管子。

每當這時,他孫女總低著頭,不敢去看。

可每天反覆地清理,卻還能抽吸出很多。

我問家屬:「拖下去還是放棄?」

而他們,仍表示要堅持到底。

孫女說:「他死了,我就沒有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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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越來越無奈,他清醒的時間更短了。

而僅剩的清醒時間,也被抽吸、扎針無情地佔據。

他的死期將至,我心裡如白紙黑字般明晰。

便對他孫女說:「你在床頭放點薰衣草吧。」

她連聲說:「好。我們不懂,聽你的。」

第二天查房,只覺芳香撲鼻。

他的枕邊,躺著一大束薰衣草。

他靜靜地躺著,神情柔和了許多。

十天後,他死了。

他死的時候,膚色變成了半透明,針眼、插管遍布全身。面部水腫,已經不見原來模樣。

我問自己:如果他能表達,他願意要這十天嗎?

這十天里,他沒有享受任何生命的權力,生命的意義何在?

讓一個人這樣多活十天,

就證明我們很愛很愛他嗎?

我們的愛,就這樣膚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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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2005年,80出頭的學者齊邦媛,離開老屋住進了「養生村」,在那裡完成了記述家族歷史的《巨流河》。

《巨流河》出版後好評如潮,獲得多個獎項。

但時光無法阻止老去的齊邦媛,她感覺「疲憊已淹至胸口」。

一天,作家簡媜去看望齊邦媛。

兩個人的對話,漸漸談到死亡。

「我希望我死去時,是個讀書人的樣子。」

最後一刻仍然書卷在手,

最後一刻仍有「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優雅,

最後一刻眉宇間仍然保持一片清朗潔凈,

以「讀書人的樣子」死去,這是齊邦媛對自己的期許。

你呢?

如果你是絕症患者,當死亡不可避免地來臨時,你期待以什麼樣的方式告別人世?

如果你是絕症患者家屬,你期待家人以什麼樣的方式告別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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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浙江大學醫學院博士陳作兵,得知父親身患惡性腫瘤晚期後,沒有選擇讓父親在醫院進行放療化療,而是決定讓父親安享最後的人生——和親友告別,回到出生、長大的地方,和做豆腐的、種地的鄉親聊天。

他度過了最後一個幸福的春節,吃了最後一次團圓飯,7菜1湯。

他給孩子們包的紅包從50元變成了200元,還拍了一張又一張笑得像老菊花的全家福。 

…………

最後,父親帶著安詳的微笑走了。

父親走了,陳作兵手機卻被打爆了,

「很多人指責和謾罵我不孝。」

面對謾罵、質疑,陳作兵說:「如果時光重來,我還會這麼做。」

尼采說:「不尊重死亡的人,不懂得敬畏生命。」


「阿鹵,你怕死嗎?」

」怕。」

「我也怕。但我在想,今天,突然想到的。我們都是分子組成的……很久以前,我也許是架子上一粒紫葡萄,或者一隻長毛象,或者是被鹿唇咂摸過的一片樹葉。而你,可能是來自某片海的一粒石子,或者櫻桃核,或者生長又衰敗的某隻花瓣……然而我們最終成為人,相互倚靠活著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然後我們又變成空氣中飄蕩著的無意識,再後來也許是某隻刺蝟,某粒麥子,但總會,在億萬年後或者更遠,你我積鬱成同一片雲,那時,咱們便又在一起了。」

「真好。」


這是絕大多數中國人不願談論乃至禁忌的話題。

《辭典》里說死亡是相對於生命體存在的一種生命現象,即維持一個生物存活的所有生物學功能的永久終止。導致死亡的現象有:衰老、被捕食、營養不良、疾病、自殺、被殺以及意外事故,或者受傷。所有已知的生物都不可避免要經歷死亡。

而人死以後的物質遺骸,通常被稱為屍體。

我第一次感受到的死亡,來自我的親人,疼愛我以及我最為喜愛的外婆。

那時我還只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還沒完全理解死亡的意義。棺材裡的外婆,好像已是另一個人了,如此陌生,令我茫然。當低沉的哀樂奏響,我被迫與大家一同低頭鞠躬,無法抑制的悲傷突然從心底蔓延開來,直到眼淚滑落我才明白,此生再也看不到最疼我的那個人了。

那之後的一年裡,外婆多次出現在我的夢中,她撫摸著我的頭髮和臉頰,清晰而真實,彷彿我還能感受到她乾枯手掌上傳來的溫度。我無數次幻想,外婆會復活並回到我的身邊,每晚抱著我撫摸我的後背,我卻不敢伸手觸碰到她,只怕穿過虛無後外婆不回到我的夢裡。

讀過一些殭屍故事後,我又了解到,死去的人如果真能從墳墓里爬出來,就會變成邪惡的吸血鬼,我開始糾結要不要外婆復活,陷入極度矛盾的痛苦中,直到真正懂得「人死如燈滅」。何況在我們這個國家,人死後將被燒成一把灰。

不出幾年,外公也過世了。

記得那是個秋天的清晨,我還躺在被窩裡,睡夢中我變成忙碌於拯救世界的超人,在被無數的壞蛋和邪惡怪物圍攻得奄奄一息時,忽然聽到媽媽的哭聲……

根據外婆的遺願,外公與外婆都被埋葬在了鄉下老家,就在外婆出生地的旁邊。剛剛邁入叛逆期的我並不理解將長輩骨灰葬在鄉下的做法,現在想來,中國人的傳統中,有些東西還是很讓人為之動容的。

十六歲,有次在教學樓的頂樓跟同學們玩,我不小心碰到窗戶,竟有塊玻璃掉了下去。樓下就是學校的操場,瞬間我愣住了,不敢想像這塊玻璃的結局。

很快我被叫到老師面前,才知道並沒有砸到人。我受到了老師的嚴厲批評,雖然後來也沒處分,卻給我心裡留下陰影,對窗戶生成了莫名的恐懼。我總在後怕,如果那塊玻璃真的砸到某個同學頭上,即便沒有生命危險,也會是重傷吧,要是因此而殘廢,甚至變成植物人,會是怎樣的情況?那個同學和他的父母都將面臨悲慘的未來,我的命運也會因此而被改變,我還能繼續讀書嗎?我的父母是否會因此而賠得傾家蕩產?我原本就不那麼燦爛的前途,或許也將變得更為灰暗。

至少,絕對不是今天你們看到的我。

同一年,爺爺去世了。

他走得很突然,送到醫院已停止了心跳。奶奶是個傳統的人,堅持要把爺爺的遺體從醫院接回來,在家中靈堂安放幾天。爺爺躺在一張小床上,被換上了壽衣。全家人擠在狹窄的屋子裡,忙碌地設置遺像、鮮花與香爐。

媽媽請假守在靈堂,周末我也陪她守了一夜。奶奶與親戚們輪換著休息,有段時間靈堂里只有我和媽媽兩人。

凌晨兩三點的時候,我想走過去仔細看看死去的爺爺,想觀察人死後的狀態。媽媽不讓我靠近他,我不知道她是擔心我驚擾到爺爺,還是避諱我碰觸到屍體,或者是害怕我離死亡太近?

奶奶請了和尚到老宅來超渡亡魂,念著永遠也聽不清的經文,臨走時老和尚拿走不少紅包。父親和叔叔燒掉了爺爺生前的衣服等遺物,而我默默看著那團火焰,幾乎把眼淚熏落下來,可我終究還是沒哭。

就跟外公緊接著外婆去世一樣,爺爺走後不到三年,奶奶也撒手人寰了。

我還記得那次陪夜,已逾子時,在閘北區中心醫院,急診室瀰漫著酒精與藥水氣味,死亡循著味道接連降臨。

一個孤老頭被子女遺棄在擔架床上,行將就木之時,小護士叫來值班醫生,象徵性地做了幾下搶救,便帶著厭惡的神態將咽氣的老人推向了太平間。

有個女孩被推進來,一對中年夫婦跟在後面哭喊著,說她剛吃下一整瓶安眠藥。值班醫生當即為她洗胃……

又一群人衝進來,簇擁著一個渾身都被血浸透的年輕男孩,一個女人撲到他身上叫嚷:「他還小呢!他還小呢……」醫生勉為其難地搶救幾下,搖頭道:「準備後事吧。」女人癱軟在地,嘴裡繼續念:「他還小呢……」

這就是午夜的急診室。

小時候我們都有過相同的疑問——死後的世界是什麼?

是如同電冰箱的冷藏室般冰冷?還是微波爐的高火檔般熾熱?又或是《星球大戰》里的外星荒漠?其實是某集《阿凡提》里說到的天國花園?

小學三年級起看白話本的《聊齋志異》,對那些故事深信不疑——普通人死後可以轉世投胎再世為人;大奸大惡之徒則要在十八層地獄中遭受各種酷刑;還有個別比較悲慘的冤魂不散只能淪落為聶小倩那樣的孤魂野鬼,運氣好點還能在夜晚賞月嗅花,運氣不好就被燕赤霞之流給弄得個灰飛煙滅……讀中學後,政治課上教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才讓我確信所謂的轉世投胎,全屬鬼扯淡的無稽之談。

再後來,我就痴迷於各種宗教。

佛教相信六道(天道、人間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輪迴——人和其他生物永遠都在六道中輪迴,惡報者下世變成畜牲、惡鬼甚至下地獄,善報者回歸人間、修羅道與天道。只有經歷千番輪迴、萬般劫難而修成金身正果的羅漢、菩薩、佛才能跳出六道輪迴。

這個說法,我卻是在初中時代追看日本動畫片《聖鬥士星矢》期間第一次聽說。

《西藏生死書》說到人死以後,「第七識」將帶領「第八識」離開肉身,從此生的滅亡到來世之間會有一個過渡期,即為「中陰」。中陰身具有神通,能見到肉眼所不能見之世界。中陰共為七七四十九天,每七日為一期,其間若請僧人為死者做法事,死者便會得益,比如冤魂得以超度、惡者不入地獄、善者再世富貴榮華諸如此類,這也是中國人「做七」的緣由。

生死有命,富貴雖在天,但善惡卻終有報,由此因果循環。佛教倡導結善緣,生行善德,為死後安樂。

基督教也相信人死以後靈魂是存在的,但生而為人就帶著原罪,靈魂都是不幹凈的。信徒信奉耶穌為救世主,向耶穌真誠祈禱懺悔,死後靈魂便能洗刷乾淨,進入天堂聖殿,反之,靈魂則只能下地獄,成為惡魔囚徒受到無盡的煎熬。

伊斯蘭教經典《古蘭經》也說,死亡只是從今生到後世的一個階段,在末日審判來臨之時,每個死者都會白骨復生,在主的面前接受審判,若你信仰正確並且行善,就會升入樂園得以永生,否則便會接受火獄的刑罰。

在我看來,只有道教例外。道家重視生命,追求不死,而鬼的世界是一個與人間平行的世界,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你見過鬼嗎?

但我更喜歡另一種流傳千古的解釋:人死後都要經過鬼門關,走上黃泉路,在抵達冥府之前,還有一條分界的忘川水。經過河上的奈何橋,渡過這條忘川水,就可以去轉世投胎了。但在奈何橋邊坐著一個老奶奶,她的名字叫孟婆,如果不喝下她碗里的湯,就過不得奈何橋,更渡不了忘川水,只要喝下這碗孟婆湯,你就會忘記前塵往事,開啟來生之旅。

忘川,孟婆,來生。

來生在哪裡?我不知道。只知道此生你若死了,一定會有人為你哭泣,或許也會有人為此而高興,但大多數認識你的人則是驚訝地說一聲「哎呀,TA死了啊?我們要多注意鍛煉與飲食哦!」然後,很快就把你淡忘。

誰會把你記住?

十多年來,每逢清明與冬至,我都會隨家人去郊外給爺爺奶奶掃墓。空閑的時候,也會駕車前往鄉下外婆的老家,在外婆外公的墳前撒上一杯清酒。因此,我的小說里會時常出現公墓的情景。

我總在想,死後還有人記得你,那就不算真正的死去,至少你還活在那些人心裡。即便死後躺在一座無主孤墳中,你的基因信息也留存在子孫的DNA里。哪怕你連半點血脈都沒流下,起碼還有你的名字與照片,留在身份證、學生證、戶口本、借書卡、游泳卡、作文簿、畢業考卷……

真正會記住你的人是誰?

首先是父母,如果你亡去之時他們還活著的話,他們定然悲痛萬分,白髮人送黑髮人,焉能不傷心斷魂?

通常來說,應該是你的兒女,他們不但會記住你、懷念你,每逢清明或忌日來祭奠你,還會在他們的血管里,以及他們孩子的DNA里,永遠地保存你的生命。

直到世界末日。

遙想幾千萬年前開始,有那麼幾隻古老的猿猴碰巧進化,又經歷了千百萬年,形成了原始人類群體,逐步逐步地,我們在現代文明社會茁壯生息。可以說,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都是一段未中斷的繁衍傳承,幾乎是超過中彩票幾百倍般的幸運。要知道,更多的人類個體都沒有留下他們的DNA,就被淹沒在泥土之中,滋養了其他生命。

所以,在基因的河流里,我們都有可能永生不死。

我最喜歡的一部日劇,是1993年野島伸司編劇的《高校教師》,後來翻拍過不同的版本。很難想像,我竟會為一部劇集而淚流滿面。最終的結局是男女主雙雙殉情死亡,當火車開過隧道,車窗上出現用手畫出的兩隻小貓。

我想,我永遠都無法回答死亡是什麼。

這部日劇用了兩首森田童子的歌,主題曲名字是《我們的失敗》,有人形容它「就像暗夜窗外屋檐上滾落的水滴,靜謐的鍵盤哀傷得近乎麻木,如漣漪般擴散開去,淚水已濕潤了眼眶,愛情總是唯美中交織著絕望……」現在是我的手機鈴聲。第二首叫《假如我死了》,空靈的聲音唱出了死亡的味道,卻在詭異的氛圍里縈繞出生命的唯美——

如果 我死了

請悄悄地將我忘了

寂寞的時候

就在我喜歡的油菜花田中為我哭泣吧

如果 有無法入眠的夜晚

在黑暗的海邊

請從窗戶輕輕地呼喊我吧

讓我的名字 乘風而去

如果 被雨敲打的

杏花散落一地的話

離鄉背井的我

將豎起衣領 漫步在雨中

如果 點燃火柴的話

哀傷便會湧現

這樣愛哭的我的脆弱的淚水

思念 究竟是什麼


當你理解了 deadline 對於工作的意義,你就會明白死亡對於人生的意義。


死亡其實是一份禮物。

基督徒都相信永生,對他們而言,「信上帝得永生」,永生即是上帝賜予每一個人的禮物。

一個同事說,到了2050年,科學家會發明一種葯,吃下便可年輕十歲,如此下去,人類最終都不會再經歷死亡的痛苦。

原來,大家心裡都是怕死的,在我們的傳統文化里,「死」這個字非常晦氣。而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怕死。

從小就喜歡胡思亂想,想到自己慢慢變老,有一天會徹底離開這個活潑可愛的世界,再也沒有意識,沒有記憶,曾經的所有經歷也一併打包帶走,這個星球上再也無法找到關於我的絲毫痕迹,就像不曾來過一樣。

是不是很可怕?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常常被這種想法嚇哭。

後來,一不小心就長大了,經歷了人間疾苦,也從別人的生活里路過。發現,在生活和世俗的壓力下,很多人根本找不到生存的意義,他們痛苦、焦慮、憂鬱,甚至想要自殺。

有時候,真的覺得大家活得好辛苦,日復一日奔波勞累。才發現從前是我太天真,竟然沒有意識到,活著本身根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好好活下去需要巨大的勇氣。

法國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有一本書——《人總是會死的》,講了一個喝了神奇藥水而長生不老的人,歷經六百多年的遭遇。

他來自遙遠的古代,經歷了古羅馬時代的奧斯曼帝國,經歷了波旁王朝和法國大革命。

一開始,他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後來在權利的誘惑下,謀殺了首領,成為了新的領袖。於是,他帶領部落,南征北戰,讓其不斷壯大。

在一次危機中,他吃下一種神奇的葯,從此便長生不老。

最初,他欣喜若狂,因為他知道:不論經歷怎樣的戰亂,他都不會死,他可以笑到最後。

然而,他一次次地輔佐君王、鞏固帝國,再親眼見證著它一點點衰落;他一次次幫助別人探險,幾乎擁有了一切,再眼睜睜看著一切一點點從眼前消失;他一次次體驗愛情的甜蜜和親情的溫暖,然後再目睹親人離去,愛情褪色,自己卻無能為力……

榮耀過後的黯淡,熱鬧之後的寂寞,愛情消逝的無奈,親人離開的悲痛,人世間所有的幸福和苦難,他都一一嘗盡。

在無限循環的得到和失去中,他終於明白了生與死的意義。於是,他選擇徹底地流放自己,並渴望一死。

於他而言,永生並非上帝的禮物,死亡才是。不管生活是充滿大喜還是大悲,或者說平淡無奇到極點,一天一天的過下去從來都不容易。如果一個人獲得永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並非恩賜,而是最無情的懲罰吧。

有了這種想法後,我反而可以更加坦然地面對自己的生活,因為不論發生什麼,眼前出現怎樣的難題,我知道死後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一想到「人總是會死的,一切都只是暫時的」,好似看見了新的希望,擁有了繼續生活的勇氣。

既然有些事情,不論如何,都會來臨,那麼就在它還沒有來臨之前,放肆地好好生活吧。


若果真存在某一事物有意義,那這裡的意義必然是相對的

所謂相對,一是指對象,二是指程度。微積分對經濟學有意義,但對漢語言文學無意義,是為對象之相對性。微積分對經濟學有意義且意義重大,對漢語言文學也有意義但意義很小(舉例,某一文學作品以微積分為背景),是為程度之相對性。

曾受邀圍繞「慶祝無意義」寫些東西,洋洋洒洒打了數頁字,從概念出發層層解析推理,意圖說明一切的無意義。後,恍然驚醒,悉數刪去,交了兩句話:

一切都無意義。一切都對你有意義。

不需解釋,明白的自然明白。但若是一定要補充幾句,我想說,絕對的意義是不存在的。比如人生,一個人存在的意義無論如何推衍,幾乎都繞不開傳遞基因繁衍後代,進而是人類這一群體的存在。但一個事物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宇宙的存在有什麼意義。絕對的意義,至少是我們理解範疇內的絕對意義不存在。(這裡的存在,限定在可知領域,可能會用到歐卡姆剃刀。我的意思是,可知領域內,宇宙的存在的絕對意義不存在。但如果認為絕對意義是關於神的,那當然可以存在。)相對的意義卻總是存在,無論是一個人的人生相對於人類,還是人類社會進步相對於一個人,亦或者是一個人的快樂相對於TA本身。

所以,死亡也沒什麼特別的。若說特別,只能說死亡關乎「你」的存在。但這種相關其實和「生」並不地位等同,雖然上面好多答案提到了「死」使得「生」如何如何。因為,「生」使得「你」能夠存在,但沒有「死」,「你」也可以存在。其實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死亡的絕對意義,就是無意義。不是使得「你」無意義,不是對「你」無意義,而是死亡本身無意義。抽象的死亡無意義,每一次死亡無意義,「你」的死亡也無意義。

但死亡自然也像其他一切事物一樣有相對的意義。對「你」來說,死亡是「你」的存在的終結,與「生」一起劃定了「你」的時空範圍。對你來說,死亡讓你明白生命的稀缺,懂得時間的有限,追尋生死之間的悲欣。或者更具體地,比如,知道自己會死,你才會寫遺囑。而對其他事物來說,你的死亡也有意義。其實,正是其他事物曾經的死亡讓你知道死亡的存在。你的死亡也會進一步強化這種存在。而更具體 的,也許你的死亡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情,改變TA某一天的生活,進而改變TA的人生,影響更多的人,改變世界,進而影響宇宙的進程。

總而言之,抽象的死亡是一座燈塔、一個特殊的坐標、一種獨特的宣言,自有其對萬事萬物的意義。具體的死亡,無論你的還是其他事物的,與你以及宇宙中的其他事物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進而產生作用,是為意義。

其實這個問題太大太大了,「死亡」關於存在,「意義」又是什麼,有太多太多可以思考的地方(廢話),其實與這樣提出一個空泛的問題比起來,如果提一些更具體的問題也許會好些。

但無論如何,死亡無意義,死亡對你有意義


看了 @普二丁的回答, 聯想到想起美劇 S.H.I.E.L.D裡面Simmons和Fitz的對話

沒看過第三季最後一集的, 注意前方小小的劇透.

不過最新一集Fitz跟Simmons剛要約飯就.......心好痛, 我好喜歡他們


我們都羨慕神可以長生不老,且無限快活,然而若缺乏死亡這一事實,生命的敏感度就會變得遲鈍。

在法國作家讓吉羅杜的作品《底比斯王》中,有一段不死的諸神的對話:一位偽裝成凡人向另一位描述在與凡間女子做愛時的場景:她會用一些口頭禪,這加深了我們之間的鴻溝,她會說,當我老了,或者,我小的時候,一輩子我都沒……這詞兒刺痛了我,我覺得我們錯失了一些東西,無常的深刻,必死的宣告——或者去攫取你無法掌握之事時的凄美。


我看了幾個高贊數的回答,可以看出我們絕大多數人對於死亡的認識可能還是停留在簡單的情感和自發的直覺性的認識里。

而且很有意思的是,我們所有的學習和理性當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消失殆盡。這個就和我們談論什麼是愛,什麼是生命一樣,我們迴避使用理性去認識這個問題。

但就像我們對圍棋的各種認知會在 AlphaGo 之後重新被認識一樣,死亡這個問題,也會有一天被這樣破解。就是當有一天,我們的意識和思維可以被複制,我們全力想去確定的我們存在的唯一性的標誌,「靈魂」並不存在的時候,我們也會重新認識死亡。

首先,我和所有曾經與我討論過這個問題的人,都會問一個問題。你對於死亡的定義是什麼?

我發現這個回答千奇百怪,而這背後代表的是我們對於死亡的陌生,迴避和無知帶來的模糊認識。

有人說停止呼吸算死亡,有人說心臟停止跳動算死亡,有人說大腦沒有腦波里算死亡,還有那些非物理世界的內容那就不一一列舉了。

但幾乎沒有人可以在聊天的當下告訴我一個普通人完整的死亡過程,很多人對於死後僵直都缺乏最基本的認識。我家裡有老人去世的時候,他們說這個是信神的,神的保佑,他死後全身是柔軟的;另一個去世的時候說這個是信佛的,佛祖保佑,他死後全身是柔軟的。事實上,這時候,這些老人死亡時間還不到4~6個小時,房間內也是有空調或者不是很冷很熱的狀態。而且,他們測試的方法只是去捏一下手和腳的皮膚就得出這個結論了。

我都會問我的朋友,如果一個人的大腦意識還在,用儀器還能測出他的腦波(意味著大腦還在運轉),但他對於外界沒有任何回應,也無法通過大腦來調動他的肢體或者任何的肌肉,這樣的人算死了還是活著?

或者,這個人大腦已經沒有任何腦波了,但身體等器官還在正常的運作著,有呼吸,靠插管還能消化,內循環機能還都存在,這個人是死了還是活著?

然後,我們再來問一個問題,如果未來換腦術成功,或者說維生系統可以完全讓你的大腦獨立的存活,不在需要肉身,你是不是活著?

甚至於有一天,我們可以將整個神經網路複製,將你大腦的信息提取出來,輸入到另外一個大腦,你是死了還是活著?

於是,最終,我們會來到這個問題。

你覺得活著的定義究竟是代表你Id特徵的信息存在(你全部的記憶,你的思維),還是你的肉體存在

如果說,信息存在代表活著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愛因斯坦是以相對論作為一個載體,而部分存活呢?同樣的牛頓,阿基米德也是否一樣這樣活著呢?如果你覺得這部分太小,未來如果可以將整個大腦的數據都拷貝下來,並且進行完全擬態的運算的話,是不是就可以算活著呢?

如果說,肉體存在表示活著,那我換一個腦裝入我的身體的話,我是否還是我呢?如果是,假設我是你的配偶或者子嗣,你是否能夠以完全對待原先未換腦之前的我那樣,去對待這個換過腦的我呢?

如果你認為腦和身體必須同時存在,那麼,當這其中之一不符合的時候,是否就可以認定我死亡了,並且將我剩下的部分當作死亡處理掉呢?

當你能夠走完以上這個思維迷宮之後。你會對死亡有一個更為準確的定義,然後,我們再來討論死亡的意義吧。

死亡,本質上就是你在完成之前這個思維迷宮之後得出的「什麼是一個人的存在」的那個定義,其失去其存在性。思維消失了,身體消失 了,或是二者一起消亡了。

然後,這個消失的意義是什麼?我相信你也會有自己的思考和答案。

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對於死亡的思考不要受到觀念,宗教,習俗等內容的影響,認真的去挖掘現實世界。克服潛意識的迴避和干擾。

對於這個問題更深入的思考會讓你認真考慮告訴你身邊最親密的人,你希望如何處理你的身體,如果你的腦活著,如果你是身體活著,你希望繼續依靠維生系統,還是選擇結束?(同時還能考慮如果沒有金錢維持這樣的系統,你希望是家裡傾儘可能的多留幾天?還是早些放棄,讓親人們不陷入現實生活的困境?)。

如果你是個醫生,你可能會更科學的思考什麼是沒有痛苦的死亡,而不是流於各種武俠小說裡面提到的「刀足夠快,就不會感到痛」。

你也許也會早早的告知你的孩子,出了任何意外,你要負責的就是逃跑,儘可能好的活下去,這是爸爸媽媽出了意外之後對你最後的期望。而不是來救爸媽,或者一輩子背著:「我當時就是個膽小鬼,都不敢回頭救爸媽」這樣的愧疚感活著。(解開這個心結的唯一方法就是已經死去的父母能夠說出,這不是你的責任。)

也許你已經身懷絕症,是要背負各種痛苦和絕望,要去當一個活著的勇士?還是選擇臨終看護,最大限度的減少痛苦,在這個基礎上儘可能的延長生命(沒有當勇士活得久。)?或者早早的結束生命(至少做到自己選擇死亡的日子,而不是忐忑不安的等待那個即將來臨卻又未知的最後一日)?亦或,你是絕症患者的親人,你是選擇要求患者繼續儘可能的活下去?還是希望他在最後的日子裡不要過得那麼痛苦?亦或早早的結束生命?

或者,你的子女或者配偶下落不明,你是選擇長久的等待,還是另外再生個孩子或者另嫁另娶?試想,如果你們事先有個約定呢?比如如果兩年之內我回不來,就當做我死亡了。如果我真的沒有死亡在兩年零一天回來了,也也願意接受世界已經改變的事實。這樣的約定是不是一種更好的避免所有人陷入倫理和情感煎熬的方式呢?

關於死亡的思考還有很多。當我們能夠撇開很多虛無的內容去直面真實的死亡之後,其實是可以真真實實的以更好的方式去面對死亡的。

這也是死亡學的意義之所在。

我們對死亡的認識還很膚淺,而死亡天天就跟隨在我們身邊,我們可能在任何一秒鐘死去,而我們卻往往對死亡毫無防備。甚至還在以一種很飄渺的方式談論死亡,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死亡前所未有的專業,而我們卻是前所未有的業餘。


生死問題是困擾人類生存的終極問題之一,若談生死,總離不開史鐵生。

上世紀八十年代,史鐵生先生引起了有關人類生存的終極問題的思潮。「我是誰?」、「生與死」、「認識困境」、「慾望困境」、「死亡困境」、「命運之謎」等等。

課本《秋天的懷念》讓我們了解這位中國坐著思考的作家。用史鐵生先生自己的話講:「活到最狂妄的年紀忽地殘廢了雙腿。」這迫使他不斷地思考有關生死與命運的事情。 「這樣想了好幾年,最後事情終於弄明白了:一個人,出生了,這就不再是一個可以辯論的問題,而只是上帝交給他的一個事實;上帝在交給我們這件事實的時候,已經順便保證了它的結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這樣想過之看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麼可怕。比如你起早熬夜準備考試的時候,忽然想起有一個長長的假期在前面等待你,你會不會覺得輕鬆一點?並且慶幸並且感激這樣的安排?剩下的就是怎樣活的問題了,這卻不是在某一個瞬間就能完全想透的、不是一次性能夠解決的事,怕是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了,就像是伴你終生的魔鬼或戀人。所以,十五年了,我還是總得到那古園裡去、去它的老樹下或荒草邊或頹牆旁,去默坐,去獃想、去推開耳邊的嘈雜理一理紛亂的思緒,去窺看自己的心魂。 」

生、死是點,由生到死是一個過程,生命意義不是死亡賦予的,是體現在這一過程中。常有人或常有故事提到那麼一句:「他的死是有意義的!」尚不知誰被神性的賦予了死亡詛咒,只有在死亡這一點上才會喚醒意義。無論是犧牲還是被犧牲,意義在決定赴死那一刻到死亡的瞬間完成。

死亡作為終點不存在意義,人生的意義在由生向死的過程中。


如果人可以一直活著不死,那所有事情其實都可以拖下去,沒必要去做了。反正一直活著,那麼著急幹嘛呢?

死的意義就在於讓我們知道生的可貴。


讓你覺得活著除了不停的體驗希望和絕望外還有別的意義。


嘮嗑(五十七)生命終點的回眸

原創 2017-09-14 天瓶雲水 閑人碎語

前面的話

物質世界的現象告訴我們,世間萬物早晚都有消亡的那一天,人生更是如白馬過隙稍縱即逝。所謂「方生方死」,人出生就是意味著等待死亡。亞里士多德的形式邏輯三段論:「人是有死的,蘇格拉底是人,所以蘇格拉底是有死的。」它提醒我們,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不管貧富貴賤,美醜智愚,最終都要接受死亡的邀請。叔本華用詩一般的語言說道:「蒼白的死神邁著同樣的步伐去叩響茅屋的柴扉和王宮的殿門。」

死亡是人類對未來唯一可以確信無疑的事情。當人們握緊兩個小拳頭,呱呱落地來到這個世界時,似乎想抓住一切,然而,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你卻不得不無奈而痛苦地鬆開雙手,放棄你在人世間的一切財富和名聲,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化作一把殘骨灰燼。與此結伴而去的是你的所有快樂痛苦,期盼夢想和愛恨情仇。

歌德臨終前凄厲地叫出:「給我更多的光!」,他被籠罩在死亡的黑暗中;梵谷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悲傷將永恆」,這是來自地獄的聲音;而梵高的朋友,畫家高更的臨終話語是:「可否勞駕前來探視?我病得很厲害。」這是終極的孤獨;米開朗基羅臨終嘆道:「我剛剛知道應該怎樣去雕塑……」這是心識打開後的嘆息。

就人類而言,死亡意味著終極的苦難。當我們走進醫院,總能看到身患絕症的人們在痛苦、恐懼和絕望中掙扎。在死神面前,他們要麼強打精神故作輕鬆,要麼默默無語暗自流淚,要麼歇斯底里尊嚴喪盡。想到曾經的他們是那樣的聰明能幹、充滿活力、躊躇滿志,目標遠大·······這怎不讓人心生悲涼,唏噓生命之渺小、脆弱和無常。真是物傷其類秋鳴也悲啊!

每次面對處於絕望之中的他們,我心裡是多麼想告訴他們死亡的虛妄啊!可是,到了這一刻,任何語言和道理都是蒼白的,任何的安慰也顯得多餘,因為痛苦和恐懼已經讓他們封閉了自己的心靈,他們不再聽得進任何聲音,他們的心已經告別了這個令他們萬般留戀的世界。還說什麼呢?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唯有沉默。

令人費解的是,他們為何對死亡感到如此陌生?為什麼毫無準備?怎麼就忘了「人終有一死」這個事實呢?

雖然人們試圖用工作和娛樂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刻意迴避思考死亡,但死亡作為一種客觀現實,它始終是如影隨形般的存在的。托爾斯泰說:"要是一個人學會了思想,不管他的思想對象是什麼,他總是在想著自己的死。"而克爾凱廓爾卻指出:「人是唯一能意識到自己必定要死亡的動物,死亡恐懼是人最根本的存在悖論:人如果是天使,那麼他不會害怕死亡。人如果是動物,那麼他也不懂得害怕死亡。」是啊,人是天使和動物的結合體,為什麼會害怕死亡呢?

肉身終究回歸塵土,塵埃落定。悲從心生之際,我們不禁要問:一切真的都結束了嗎?死亡真的意味著「我」消失了嗎?不,答案是NO!生死不過是人生的一個片段,一切都遠遠沒有結束!

有宗教信仰和哲學素養的人都知道,人類的心靈(靈魂)是唯一真實的存在,肉身只是靈魂臨時居住的「房子」。歲月在流逝,肉身必然消失,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死亡本身並不是一個問題。我們真正要回答的是拜倫的問題:「那顆受苦的靈魂去了哪裡?」是啊,真正的我去了哪裡呢?我們為何來到這個娑婆世界?這「如夢亦如幻,如露亦如電」的短暫人生究竟意味著什麼?

千百年來,死亡一直是橫亘在人類面前的最大災難和恐懼。蘇東坡嘆道:「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對死的恐懼比任何事物都更劇烈地折磨著人這種特殊動物。對於那些執著於「肉身是我」的人們來說,看到在風雨飄搖中的「房子」搖搖欲墜之時,他們的痛苦和絕望是無以復加的。

美麗的花朵無視周圍的目光,獨自靜靜地快樂綻放,然後平靜地凋謝,輕輕地飄落在根的周圍,陪伴著母親。一切顯得是那樣的自然而然,悄無聲息。它們似乎根本沒有經歷過什麼繁華和落寞,也沒有經歷凋謝衰亡。而可憐的人類勞碌一生、多愁焦慮、怕病怕死、絕望掙扎。面對花朵的平靜和從容,我們是不是應該感到羞愧呢?我們真的是「萬物之靈」的「天之驕子」嗎 ?

縱觀歷史,我們發現,死亡一直是東西方哲人們思索和認知的終極問題,在他們心目中,人並不存在真正的死亡,所以他們面對死亡是那樣的從容不迫,淡定自如,像一縷春風般的如來如去。可見,正如考試需要準備一樣,死亡也是需要有思想準備的。冉克雷維說:「提早認識死亡才會深刻人生。」我們是不是也該追問一下自己:面對不期而至的死亡,我們應該如何打發這短暫而漫長的人生呢?我們又該如何擺脫對死亡的恐懼,微笑著迎接死亡呢?

友:天瓶老師好!請教,怎樣勸說才能讓別人擺脫對死亡的痛苦和恐懼呢?

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友:噢,是這樣,最近我在陪護一個一直對我非常關心的親戚,她是我的長輩,也是我的人生導師,不幸的是,她得了絕症。一開始,她在夜裡不停地哭泣,但白天還能夠強打精神,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堅強。但現在她得知無法治癒來日無多後就徹底崩潰了,什麼尊嚴也不顧及了,老是拉著醫生和護士的手不放,幾近瘋狂地苦苦哀求救命,誰勸也沒用。看著她這樣痛苦,我們大家都感到束手無策。

我:這很正常,人有本能的求生慾望,所以都是怕死的。

友:嗯。她是個風風火火,說話辦事乾脆利落的人,大家都說她是女強人。她經常說,她死都不怕害怕什麼困難!為什麼一個那麼開朗豁達的人面對死亡就變得這麼脆弱崩潰呢?難道她說不怕死是假的?

我:這是她的錯覺,她沒有真正思考過死亡問題,所以她以為自己不怕死,而當死神真正的來了就崩潰了。很多人都是這樣,無非是葉公好龍而已。

一般的癌症病人都是五部曲,知道得了癌症,先是震驚和試圖否定;然後歇斯底里發脾氣;接下來痛苦、恐懼、痛哭流淚;再接下來就是幻想出現奇蹟,配合治療,強顏歡笑;最後絕望崩潰,陷入終極的痛苦。

凡是不預先思考死亡的人都是這樣,包括像李開復這樣一天到晚勵志奮鬥,似乎無比堅強的「成功人士」也是如此。李開復自述道:當我得知自己得了癌症,心情跌至谷底。接下來心裡像是憋著一團火,隨時可能爆裂。再接下來,我深陷在生命即將走到絕境的悲哀里,痛苦不堪!過去一直以為自己的信心是很堅定的,我也不斷提醒年輕朋友,信心堅定是多麼重要!而現在我只想逃,甚至會呼天喊地,大聲哀叫。想到母親與家人,我為自己虧欠他們太多而感到難過。黑暗之中,我禁不住悲從中來。我到底犯了什麼錯?我不得不承認,是自己過去沒日沒夜地拼搏,把身體拖進了惡疾的深淵,我開始不斷向上帝、菩薩、諸神祈求:「拜託再給我一次機會,只要讓這場病趕快過去,我一定痛改前非,儘力彌補……」對於死亡,我完全沒做好準備。

你看,他說「對於死亡,我完全沒做好準備」,這就是沒有死亡準備的人們面臨死亡的狀態,很可憐的。蒙田說:「預前考慮死亡就是預先考慮自由。」可見逃避對死亡的認識是多麼的不智慧。

友:嗯。我的親戚和李開復一樣,的確沒有死亡的準備,那麼,我該怎麼勸說才能讓她心裡好受一點呢?

我:你怕死嗎?

友:怕。

我:那你怎麼勸她?

友:是啊,所以請教您啊。

我:哈哈,讓我教你勸人的辦法?告訴你,我也沒辦法。只有她自己不怕死才行。可惜晚了,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到了這個時候誰去勸說都不好使。沒辦法。

友:嗯。但問題是,現在不僅僅是她的問題,還有我受其影響,也滿腦子都是絕症和死亡,導致噩夢連連,嚴重的失眠。

我:你沒事。你目前的心理狀態是受她的情緒影響,時過境遷就好了。一般人到了醫院的ICU或殯儀館都會感覺生命無常和人生如夢,那一刻他們似乎清醒了,想把一切都放下。而一旦離開這些地方,他們的貪慾又起,捲入工作和家務中漸漸地就忘了。

友:但我早晚也要面對死亡啊,我可不想到時候像她一樣痛苦和無助。

我:你能有這個想法很好,這就是思考死亡。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早早認清死亡的真相,到時候就不恐懼了。一個人能不能領悟死亡真正的內涵決定了他對待生命的態度,也決定了他如何面對家人和社會。正如薩瓦特爾說的:「認識死亡,才能更好地認識生命。」

友:我看了您的公眾號文章,明白真假我的關係,也知道靈魂是永恆的,但一想到絕症和死亡,我還是感覺緊張害怕,這是什麼原因呢?

我:你所說的知道和明白只是大腦理解了死亡的原理,而恐懼卻是來自於心靈。只有心靈領悟了死亡的真相,你才不會恐懼。陽明先生說的「知而不行等於不知」,這個「知」指的是心知,你恐懼說明你的心不知,所以你不是真正的知。這就類似於你大腦再怎麼理解游泳的技巧,但如果你從來沒有下過水,結果到了水裡你還是要被淹死的。大腦、身體、心靈的關係就是這樣,不可相互替代。

友:嗯。死亡竟然可以如此無情地奪走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這個現象太讓人恐怖了。我的這個親戚是那樣的要強,始終充滿了活力,如今卻變成了這樣。她經常鼓勵我努力奮鬥,成就事業。可惜她卻在自己事業最好的時候要走了。唉!

我:可憐的人啊!什麼事業啊?無非是貪慾而已。喬布斯應該是你和你這個親戚的偶像吧?他在遺言里寫道:「作為一個世界500強公司的總裁在別人眼裡,我的人生當然是成功的典範。但此刻,在病床上,我頻繁地回憶起我自己的一生,發現曾經讓我感到無限得意的所有社會名譽和財富,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面前已全部變得暗淡無光,毫無意義了。黑暗中,我看著那些金屬檢測儀器發出的幽綠的光和吱吱的聲響,似乎感到死神溫熱的呼吸正向我靠攏。」

你看,喬布斯後悔了。他的努力奮鬥無非是為了「社會名譽和財富」,而這些名利和虛榮在死亡面前卻顯得毫無意義。貪慾害人啊!

友:嗯。喬布斯的這段話聽起來真讓人感到慘兮兮的。

我:是啊。喬布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認清了財富和虛榮的本質。他在遺言中說:「現在我明白了,人的一生只要有夠用的財富,就該去追求其他與財富無關的······無休止的追求財富只會讓人變得貪婪和無趣,變成一個變態的怪物——正如我一生的寫照。」

他在靈魂的覺醒中悔恨地離去,充滿著痛苦和遺憾。他一生追求的,讓人們羨慕不已的財富、名聲在這一刻絲毫沒有減輕他的痛苦,反而成為了讓他痛心疾首的悔恨。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可嘆喬布斯有一個足夠聰明的大腦,而他心靈的智慧卻姍姍來遲,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才聽見自己心靈的呼喚。他的恐懼和後悔說明他的信仰是模糊的,也是不堅定的。喬布斯的悲劇在於,他錯誤地把物質財富與心靈的快樂聯繫在一起了,他一直在用財富和名譽填補自己空虛無聊的靈魂,為了多餘的財富耗盡了自己短暫的生命。真不知道那些羨慕喬布斯的勵志奮鬥者怎麼就不能從中醒悟呢?喬布斯說自己是一種「怪物」,他們又何嘗不是怪物呢?

友:喬布斯的確是我們的偶像,我們過去經常談論他,崇拜極了。還有您提到的李開復也曾經是我的偶像。我看過《築夢者之李開復向死而生》,身患癌症的李開復一改過去拼搏奮鬥的態度,他說:「健康、親情、愛,才是永恆。犧牲健康去換取所謂的成功和夢想,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還說,他以前總鼓勵年輕人要去追求什麼,現在則不一樣了,他認為「年輕人需要放下追逐虛名,關注健康、親情和愛才更重要。」他對人生的深刻反思讓我這個崇拜者非常震驚,也讓我對自己的人生觀產生了懷疑,我不得不也開始反思了。

我:生活在這個瘋狂的物慾世界的人們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具備獨立思考能力,否則就會被洗腦,從而迷失自己。所謂的奮鬥拼搏其實是動物思維,這種為了滿足貪慾,追名逐利的人生觀毫無智慧可言。它給人們帶來的除了辛苦就是心苦,還有就是死亡降臨時的悔恨。我以前在微信朋友圈分析過李開復痛定思痛的反思給人們帶來的思考,你參考一下。

1、李開復說:「我被美國《時代周刊》評選為「影響世界百大人物」之一,我意氣風發地赴美受獎,領獎回來沒幾個月,我就發現自己生病了。」

引發的思考:為什麼禍福相依,得失平衡?

2、李開復說:「病中赤裸裸地暴露在病痛的風暴中,再大的影響力、再高的知名度都幫不了忙;在診療間、在病床上,我什麼都不是,就是一個隨時可能在呼吸之間頓失所有的病人。」

引發的思考:名利虛榮有什麼實質意義嗎?

3、李開復說:「我是天之驕子啊!我有能力改變世界、造福人類,老天爺應該特別眷顧我,怎麼可能會把我拋在癌症的爛泥地里,跟一群凡夫俗子一樣在這裡掙扎求生?」

引發的思考:這是一個曾經自作聰明、盲目自大、勵志奮鬥並抱有錯誤人生觀的人的發問,它暴露出來的不正是貪慾帶來的愚昧嗎!

星雲法師給李開復的開示道:「我們人是很渺小的,多一個我、少一個我,世界都不會有增減。你要『最大化影響力』其實是在追求名利啊!問問自己的心吧!千萬不要自己騙自己……追求最大化影響力,最後就會用影響力當借口,去追求名利。不承認的人,只是在騙自己。」星雲法師的話可謂一語道破天機!所謂的奮鬥、成功、事業、影響力等等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實都是對名利的貪婪。

李開復聽後的反思是:「為了追求更大的影響力,我像機器一樣盲目地快速運轉,我心中那隻貪婪的野獸霸佔了我的靈魂,各種堂而皇之的借口,遮蔽了心中的明燈,······狂心難歇,最後身體只好用一場大病來警告我,把我逼到生命的最底層,讓我看看自己的無知、脆弱、渺小;也讓我從身體小宇宙的複雜多變,體會宇宙人生的深邃和奧妙。身體病了,我才發現,其實我的心病得更嚴重!我清楚地看到,追逐名利的人生是膚淺的,為了改變世界的人生是充滿壓力的。」你看,多麼深刻的領悟和懺悔啊!

在星雲法師的啟發下,李開復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病中醒來,昏聵的心靈也醒過來了。就算是對自己的健康負責,我也勢必要遠離過去的生活方式了。」

「何須待零落,然後始知空。」這是李開復痛定思痛後建立的新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這也顯示他正在覺醒之中。人啊,為什麼非要到大難臨頭才「始知空」呢?人們追逐財富和影響力就象蒼蠅追逐腐肉,可悲啊!

友:我其實和他一樣,一直被慾望玩弄的團團轉,身心疲憊。

我:絕大部分人的人生觀都是被世俗洗腦後形成的。過去,我寫過很多反對勵志、成功學的文章,似乎都沒有喬布斯和李開復的現身說法來的有說服力。

一切都是因為私慾遮蔽了心靈的智慧。人們任由自己貪慾推動而行,給自己的貪婪和虛榮套上影響力、事業、為人類、建功立業等等冠冕堂皇的帽子,然後拚命努力,從此迷失在浮華之中。而一旦死亡來臨,窗戶紙就被捅破了,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所以,喬布斯的人生與普通人一樣可憐。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們的後悔是真誠的。

友:是的,他們的確是真誠的。為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呢?

我:因為人只有面臨死亡才能認清了生命的虛妄,富貴和虛榮更是如同「夢幻泡影」。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毫無意義,所以他們絕望地放下一切,開始面對殘酷的現實了。這一刻,他們的私慾和虛榮心都已經去除,動腦筋編瞎話已顯得毫無意義。所以,將死之人所言都是來自於自己的良知,當然「其言也善」了。

友:嗯,的確是這樣。還有人說,要留千古名,要重於泰山輕於鴻毛,您怎麼看?

我:這也是人們私慾的遮羞布。這句話是西漢·司馬遷在《報任少卿書》中說的,"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這種價值系統是俗世的,有了「名」這個欲求就是貪婪。

友:嗯,您說的有道理,很多問題到了您這裡就變得清晰簡單直達本質了。還有一些成功人士認為,人生就應該主動去經歷,這樣才能不白活。這句話有道理嗎?

我:什麼是經歷?奮鬥拼搏身心疲憊嗎?歷史上「經歷」的帝王將相的人多了去了,他們都一江春水向東流了,你那點無關緊要的「經歷」算什麼?喬布斯面對死亡時,他的輝煌「經歷」除了讓他後悔莫及其他還有什麼用?一個人像動物一樣無止境地攫取,集聚了一堆吃不完帶不走的「食物」,而靈魂一片空虛荒蕪,最後在恐懼和悔恨中死去,怎麼就不是白活呢?

平平淡淡才是真啊,但人們就是忍受不了平淡,忍受不了閑暇,總是要讓自己處於忙碌之中。

友:是啊,人們為什麼非要讓自己不停忙碌呢?一些退休的人也是這樣,到處找事情干,而他們實際上又不差錢。

我:除了貪慾就是無聊。心靈空虛的人是最怕面對自己的靈魂的,良知的責問會讓他們心神不寧六神無主。大哲叔本華說:「智者,總是享受著自己的生命,享受著自己的閑暇時間;而那些愚不可耐的人總是害怕空閑,害怕空閑帶給自己的無聊,所以總是給自己找些低級趣味的遊戲,給自己一點暫時的快感。」

閑暇對於智者來說正是修身養性的快樂時光,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無聊和折磨。所謂「處忙碌易,處閑散難」,「能閑定非等閑人」,閑是需要修養和功夫的,普通人是做不到的。

叔本華說:「謀生的問題解決以後,我們經過艱辛努力爭取回來的卻成了負擔。這樣,接下來的第二個任務就是如何處理、安排這一生活以抵禦無聊,而無聊就像在一旁虎視眈眈、伺機而動、隨時撲向每一衣食無憂之人的猛獸。」可見,一個衣食無憂的人如果依然感覺孤獨無聊,那正是他心靈發出的嘆息!

叔本華是這樣描述無聊的:「但無聊之於人的確猶如鞭苔般難受。這種痛苦我們可以見之於那些總是關心填充自己的錢袋甚於自己腦袋的可憐人;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富裕的生活條件已經變成了一種懲罰,因為他們現在已經落入無聊的魔掌。為了逃避無聊的打擊,這些人就四處奔走、慌不擇路,一會兒到這裡旅行,一會兒又到那裡度假。甫一抵達某一處地方,就緊張兮兮的打聽可供『消遣的去處』,一如饑寒交迫的窮人憂心地詢問『派發救濟的地方』」你看,是不是很準確而犀利啊?

友:是啊,這用在今天衣食無憂卻空虛無聊的人們身上是再貼切不過了。

我:叔本華厲害啊!無聊來自於空虛的心靈,勵志是貪婪的表現。勵志奮鬥作為一種世俗貪婪的人生觀問題太大了。

友:人們會說,既然沒有本事擺脫無聊,那麼不如去奮鬥拼搏。這不正是目前中國人的行為特徵和人生觀嗎?

我:這兩條路都是伴隨著煩惱和痛苦的,人生不僅僅只有這兩個選項,智者選擇的是覺悟和中庸,他們事來應事,隨遇而安,從不刻意追求,所以他們是平靜而快樂的。這就是聖俗的區別啊!奮鬥拼搏的人生觀來自於肉身的慾望,所以它是虛假不實的。

友:為什麼是虛假不實的呢?

我:你以為他們真的認為人生就應該拼搏奮鬥嗎?不是的,那只是他們為了滿足貪慾而欺騙自己的說辭,只是連他們自己都相信了。我問你,如果你得知自己的生命只有半年了,還會堅持每天熱血沸騰地努力拚搏嗎?

友:嚇都嚇死了,還奮鬥拼搏個什麼?

我:哈哈,你看,問題來了吧。不是說人生就應該拼搏奮鬥嗎?這時候怎麼就不提了呢?到了這一刻,你的良知就揭穿這種自欺欺人的謊言了。可見這種人生觀是虛妄不實的。這種人生觀是一種假設,即:我不會死,等我賺足了再享受。他們忘了生命是有限的,而貪婪是無止境的。誰能保證自己明天還活著呢?你想一想,人到了這一刻心靈是一種什麼狀態呢?

友:應該和喬布斯和李開復一樣,籠罩在死亡的恐怖中吧?

我:是的。古希臘哲人彼亞斯說:「一個不能承受不幸的人是真正不幸的。」普通人因為從來不修心,所以他們沒有承受不幸的能力。一旦死亡來臨,他們就把他們所謂的人生觀丟諸腦後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個痛苦:疾病帶來的疼痛,死亡帶來的恐懼,還有一個痛苦來自於即將告別他們一輩子拚老命換來物質財富和名聲。

他們會反思一生像動物一樣刨食的價值,他們會在失魂落魄的痛苦中安排來日無多的時光,而這些安排一定不會包括他曾經信誓旦旦的所謂人生意義——勵志、競爭、拼搏、奮鬥、事業等等。正如李開復說的:「當面臨死亡,面臨癌症的時候,我心中閃過的每一個思念都和工作沒有絲毫關係。」你看,人們口口聲聲堅定不移的拼搏人生觀到了這一刻都灰飛煙滅了。

友:嗯,看來這種人生觀的確是虛妄的,它是貪婪帶來的自欺欺人的謊言。您說普通人面對絕症和死亡有三個痛苦,那麼,修行悟道的人到了這個時候就不痛苦嗎?

我:哈哈,好多人也問這個問題。修行人除了病痛帶來的肉身痛苦,其他就沒有了。普通人面對死亡有三個痛苦,而修行人卻只有半個痛苦,也就是六分之一。

友:怎麼講?

我:修行人不貪名利不怕死,生死如一,這樣就去掉了兩個痛苦。另外,修行人是快樂的人,這種樂觀的心態又可以減輕一半疾病帶來的肉體痛苦,這樣不就剩了六分之一的痛苦了嗎?所以,雖然宗教哲學不能讓人不疼痛,但它卻能夠使人在精神上超脫,從而減輕或無視肉身病痛的存在。

友:哈哈,有道理。看來宗教信仰、哲學素養和修行真是太重要了。

我:這就是無用大用的道理。不過,對於你們年輕人來說,修行固然重要,但也不要走極端。你們在當下還是要把學習、工作、生活安排好。人要生存,要養家糊口,要負起責任,當然就應該認真努力工作,不能偷懶。再說,這一切不安排好,你怎麼可能安心修行呢?所謂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該努力工作就努力工作,只是在心中把那個「貪」字去掉,否則一生煩惱。

友:嗯,人生要為衣食住行奔忙,還有生老病死的威脅,太不容易了。所以我必須讓自己快樂地活著。

對了,我看到一個文章,經濟學人智庫對全球80個國家和地區進行調查後,發布了《2015年度死亡質量指數》報告:英國位居全球第一,中國大陸排名第71,香港排名21,台灣排名第6。文章中說,英國醫生對待無力回天的疾病採取的是緩和治療,而中國採取的是過度治療。英國醫生讓絕症病人在生命的最後一程走得完滿有尊嚴,而中國醫生讓病人在折磨和痛苦中死去。

大陸人面對無法挽回的生命,總是說:「錢不是問題,全力治療。」結果中國人一生75%的醫療費用,花在了最後的無效治療上。很多人賣了房子為病人插管子,增加親人臨終前的痛苦或維持植物人狀態。似乎這樣才能表達自己的愛,這種「愛」真是太殘酷了。而西方醫生卻建議癌症晚期病人去旅遊。這種觀念的差異太大了。所以大陸人的死亡質量真是太差了。

我:是的。構成幸福指數的一個核心指標就是「死亡質量」,中國人死亡質量差的根本原因在於對死亡的認知。《西藏生死書》說:我們是一個沒有死亡準備的民族,白岩松也說:「中國人討論死亡的時候簡直就是小學生,因為中國從來沒有真正的死亡教育。」而在歐美,死亡教育不僅存在於書籍里,同時也是學校教育中的一門學科,從幼兒園就開始了,6歲的小孩都要參加「死亡教育課」。 歐美人祭奠親友時常送鮮花書籍,而中國人祭奠親友常送鈔票俗物,連死亡都忘不了錢財,可見我們是何等貪財!

友:您說得對,這是深層次的原因。但這個問題一時半會解決不了。我感覺「尊嚴死」是當下可以做到的事情。您應該也知道,陳毅兒子提出的「尊嚴死」;鄧穎超在未公開的補充遺囑中寫道:「在我患病急救時,萬勿採取搶救,免延長病患的痛苦」;巴金先生病重長期插管,嘴合不攏,下巴也脫了臼。只好把氣管切開,用呼吸機維持呼吸。就這樣在病床上煎熬了整整六年。巴金痛苦地說:「長壽是對我的折磨。」還有最近很火的瓊瑤遺囑也提到:「不論我生了什麽重病,不動大手術,不能在我身上插入各種維生的管子。尿管、呼吸管、各種我不知道名字的管子都不行!萬一我失智失能了,幫我「尊嚴死」就是你們的責任!能夠送到瑞士去『安樂死』更好!」老師您怎麼看待尊嚴死呢?

我:我當然支持了。一則,生死如一,人生在世多一天與少一天有什麼區別?二則,人生本來就苦,何必最後還苦上加苦?三則,從塵土中來,回歸塵土中去,理應如此。

友:目前我的親戚正面臨這個問題,我能否和她談談這個問題。

我:在她平靜的時候可以談。但決定權可能不是她自己,她的家人可能還想「折磨她」。「臨終不插管」俱樂部的發起者羅點點(羅瑞卿的女兒)說:「把死亡的權利還給本人,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所以,這個事情還是要尊重你親戚和她家人的意願。

友:知道了。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李開復後悔拚命工作帶來了癌症,那麼,如果他不這樣做就不得癌症了?

我:當然也會得,這是肉身的命運,由不得人做主。我們這裡談的是人生境界,也就是人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生活工作,面對挫折磨難,面對生老病死。比如,兩個人做同樣的工作,同樣努力工作,壽命也一樣。一個人放縱自己的貪婪之心,一天到晚在心裡勵志,為名利而煩惱焦慮。面對挫折和逆境驚慌失措,吃不香睡不著。而一旦死亡來臨,立刻失魂落魄,歇斯底里,然後在悔恨中死去。而另一個人平時注重修心去私慾,淡泊名利,認清生命的本質,生死如一。他事來應事,吃飯睡覺自然而然,同樣是努力工作,但他只問耕耘不問收穫,心裡是平靜快樂的。面對挫折和磨難處之泰然,死亡來臨,他坦然面對,從容不迫,沒有任何掛礙和遺憾,從容而去。你說兩個人哪個更智慧呢?

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也就是說,人生苦短,命運我們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通過修心讓自己快樂地活著。再問一個問題,您經常說,財富與快樂沒關係,這一點我有點不明白。

我:如果財富可以帶來快樂,那麼那些富人明星為什麼要自殺呢?快樂的人是不會自殺的。財富能買到真正的愛情、親情、孝順嗎?財富能買到健康長壽嗎?財富能買到孩子有出息嗎?財富能買到家庭和睦嗎?愛情、親情、健康、孩子孝順又有出息、家庭和睦等等都是快樂的源泉,對此,財富卻無能為力。可見,快樂與物質財富的確沒關係。

你要知道,人活活的是一顆心,如果心裡不快樂,那些豪車別墅山珍海味是幫不上忙的。所謂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指數就是你心裡的感受。不管你貧窮或者富貴,你感到煩惱痛苦,那就是煩惱痛苦的人生;你感到幸福快樂,那就是幸福快樂的人生。你可以懷著一顆仇恨、咒罵、憂愁、憤怒、嫉妒、擔憂、後悔的心度過一生,你也可以坦蕩、微笑、平淡、寧靜、善良、積極、愉悅、快樂的心度過一生。一切取決於你的那顆心,而不是所謂的財富和名聲。

友:明白了。您說的是啊。開心也一天,不開心也一天,我們為什麼不向聖人學習,通過修心讓自己快樂地度過每一天呢?

我:要關注自己心靈啊。因為它才是真正的你,你是為它活著的啊。你想一想,這個世界除了你的感受還有別的東西嗎?站在你自己的意識角度,你存在世界就存在,你不存在世界也就不存在了。孔子說學問為己,俗世的事情哪裡有什麼意義可言?什麼競爭、計謀、野心、戰勝、征服等等動物屬性的東西,除了給人類帶來戰爭、苦難、災難和死亡外,有什麼愛和慈悲可言?還有什麼信仰丶理想丶奮鬥、狼性、成功、影響力等等充滿了貪婪私慾的說辭,除了給人帶來煩惱、焦慮和痛苦,有什麼快樂可言?

縱觀歷史,我們看到,煩惱的英雄征服別人,快樂的聖人征服自己。英雄大江東去,聖人千古不倒。聖人們為什麼總談「命」「樂」二字呢?因為人就是由心靈和肉身組成的,肉身的命由天做主的,人除了順命安命,其他無能為力。而心靈的樂是可以由人做主的。所以,人生除了快樂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值得追求嗎?

友:我的觀念被您徹底顛覆了。到現在這一刻我似乎才真正明白你的學問根本。是啊,人生是苦,必須解決這個「苦」的問題。仔細想來,人生最大的苦還是死亡。尊嚴死僅僅是對待疾病和死亡的態度和方法,它是對死亡方式的一種選擇,它並沒有真正的解釋死亡,也就是說它不是真正的思考死亡。我能請您聊聊死亡這個話題?

我:死是無,如何聊?你經歷過瀕死體驗嗎?你知道死後的情形嗎?

友:不知道。

我:那麼如何了解死亡呢?子曰:「未知生焉知死」,知生才能知死。

友:這好像有點玄,我的水平理解不了。

我:一點也不玄。生死、人鬼、有無、空色、晝夜、黑白、聖盜等等「同出而異名」,它們是一不是二,知其一端便知另一端。知白便知黑、知有便知無、知生便知死。

友:難道人們都不知生?

我:當然了。你知道你是誰嗎?你知道你從何處來嗎?父母嗎?那麼父母又從何處來呢?老祖宗嗎?那麼老祖宗又從何處來呢?一直追下去,到了哪裡?這是其一;其二,有幾個人知道該如何安心快樂地生活呢?人們都是喜怒無常稀里糊塗地度過一生的,前面提到的喬布斯、李開復也是如此。我問你,你知道人是從哪裡來嗎?

友:人應該是大自然的產物吧?

我:被洗腦了。誰是大自然?它又怎麼製造出了人?

友:人應該是大自然偶然的產物吧?

我:你的意思是大自然偶然創造了人?也就是說,各種分子原子七碰八碰,偶然碰出了動植物?那麼我問你,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這麼複雜的東西如果可以偶然產生,那麼大自然七碰八碰了一百多億年,怎麼連一個茶杯、一個房子、一張紙等等最簡單的東西都沒有碰出來呢?你知道嗎?核工廠是目前人類製造的最複雜的東西,而一片樹葉的結構比三個核工廠都要複雜,這麼精密的東西是怎麼偶然產生的呢?

友: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

我:我問你,人類目前的最高科技能製造一顆小草嗎?

友:不能。

我:人類能製造一個蟲子或狗嗎?

友:那就更不能了。但隨著科技的進步,我相信總有一天人類可以做到的。

我:這就是妄想了,人類是永遠不可能做到的。為什麼呢?答案是,小草是有生命和靈魂的,它可以自動吸收天地精華而成長。人類之所以沒有能力製造一個自動成長的活物,就是因為無法認知生命的「靈魂」。目前,人工智慧確實發展很快,但即使哪一天人類能做出靈活如動物般的機器,誰來給它靈魂呢?誰來給它思想情感呢?

人類對有形的東西有辦法對付,對無影無形的東西是束手無策的。靈魂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我們根本無法找到它,那麼又怎麼能賦予機器呢?所以,人類最多也只能製造更高級電腦或機器人罷了。你想想,如此龐大的宇宙在有條不紊地運行著,是誰安排的呢?

友:是啊,我也一直好奇,宇宙轉來轉去意義是什麼呢?

我:我們無法從地球和人類推測宇宙存在的意義,因為宇宙大的不可思議。如果宇宙是沙漠,地球只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而人只是一粒沙子上的幾乎看不見渺小生物,它怎麼可能知道整個沙漠存在的意義呢?即使偶爾看見一個駱駝經過身邊,你能定義沙漠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駱駝行走嗎?如果宇宙是一本一億頁的書,而地球的故事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文字,我們如何知曉整部書的內容呢?我們連太陽系也走不出去怎麼能夠知曉浩瀚的宇宙呢?何況還有數不清未知的平行宇宙呢?所以,我們目前無法定義宇宙存在的意義,用「不知道」來定義更準確一點。

友:既然宇宙無法知曉,那麼人類存在的意義也就無法知道了?

我:當然了。至少目前我們無法知道人類存在的意義。「意義」這個詞是人類創造的,「造物主」給人類安排了一個大腦,這個大腦喜歡邏輯推理,什麼事請都要問個「意義」,似乎沒有「意義」就不應該存在一樣。其實,就人類是被創造物這個事實就已經決定了人類的存在是沒有意義可言的,發展科技嗎?你本身是「造物主」創造的,你能超越造物主的技術?建設地球嗎?地球本身就是自在圓滿的,人類的存在只是在破壞生態平衡。況且地球像所有物質一樣最後難逃毀滅一途,建設了有什麼用?

牛頓和愛因斯坦等等偉大的科學家都認為必然有一個「造物主」的存在,否則這個世界是無法解釋的。這個「造物主」是叫上帝還是叫安拉不重要。因為至今也沒有哪一位科學家知道人從哪裡來的,所以美國的教科書推行的是「智慧生命創造說」,也就是說有一個智慧的「生物」創造了這一切,至於它是怎麼創造的那就沒法說了。

你不要被荒唐的進化論洗腦了,什麼人是猿猴變的,猿猴是鳥變的,鳥是魚變的等等,都是胡說八道。宇宙這個龐大而不可思議的「遊戲」不是人類大腦可以思考的,只有依賴心靈才能領悟宇宙人生「遊戲」的本質,這就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思想家都是唯心主義的原因所在。

「造物主」讓靈魂這個「真我」住進肉身以便參與這個宇宙「遊戲」。讓靈魂執著於「肉身是我」是這個遊戲得以進行下去的前提。所以,當靈魂進入肉體,它就會漸漸地就把這個肉身當成了自己,「我執」由此形成。「真我」從此陷入這個遊戲無法自拔。這樣一來,肉身無止境的慾望讓人(心靈)備受煎熬,肉身的生老病死讓人恐怖萬分。而聖人就是識破這個「遊戲」的人,所以他們不為所動,無欲無求,事來應事,心如如不動,快快樂樂的生活。作家賈平凹也說:「識破這個陰謀的是那些哲學家,高人,真人,所以他們對死從容不迫。······不悟道,是罪過······既然聞道而死去的時候是一種解脫和幸福,對於死應該坦然。」

如果非要給「人」一個定義不可,那隻能說人是「造物主」創造的一個「遊戲角色」,他的行為是預設的,所以是註定的,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造物主」賦予這個角色一個胡思亂想的大腦,但同時用慾望遮蔽了其心靈,因為缺乏智慧,人就無法知道整個遊戲的真相。從這一點出發,人生的意義就是借假修真,通過修心去除遮蔽在心靈上的灰塵,用心靈的智慧去發現真相,擺脫人生是苦,以達覺悟快樂的境界。所以,人生應該以「朝聞道夕死可矣」的精神努力探索人生真相,這就是《易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的含義。

好了。說了這麼多只是為了說明死亡問題是形而上的,人們連生命的本質都不知道怎麼可能知死亡的真相呢?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子不語怪力亂神」、「子欲無言」等等的說法都是很現實的存在,這些形而上的事情無法用大腦思考,也無法用語言表達。當然,即使孔子說了有幾個人聽得懂呢?可嘆世人依賴自己可憐的大腦一天到晚胡亂猜測解釋聖人的教誨,這是多麼的無知可笑的事情啊!

友:您真是太淵博了,我這個水平只能聽個一知半解,不過也有醍醐灌頂感受,收穫太大了。科學家搞不清楚宇宙的真相,而聖人用心識直達宇宙本體,認清了「遊戲」的本質,這個道理我明白了。但正如您說的,大腦即使知道了靈魂永恆,我還是怕死。這怎麼辦呢?

我:是的,你的心還沒有認可死亡的虛妄。死亡不可談,但如何擺脫對死亡的恐懼這個話題我們可以聊聊。你要知道,「死亡」只是一種觀念而非體驗,人們從未經歷過死亡,憑什麼就害怕死亡呢?可見人害怕的是死亡的過程,而不是死亡本身。所以,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害怕死亡!

你看,小孩子為什麼不懼怕死亡呢?因為他不知道什麼是死亡。可見死亡是後天環境的影響而形成的觀念。這個觀念的形成,要麼因為貪生而怕死,要麼是對未知的害怕,亦或是目睹人和動物的死亡形成的恐懼。所以,討論、思考、認識、領悟死亡,就能夠去除死亡這個念頭,讓心靈接受死亡,這樣就可以超越死亡了。

友:好啊,這正是我想知道的。

我:既然死亡只是一種心理活動,是一種觀念,那麼擺脫對死亡恐懼就是擺脫心裡懼怕死亡的這個念頭。其方法,簡單地說就是修心二字,具體說起來不外乎以下四種途徑。

第一個途徑:建立自己深信不疑的信仰。

一切的學問,包括宗教信仰都是為了「放心」二字,也就是說給靈魂找有一個安身之處。費爾巴哈說:「必須從人本學來理解不死的信仰」。所以,信仰可以讓人毫不擔心生老病死,心安理得地接受死亡。

如果你虔誠地信仰基督教,那麼你就會堅信上帝沒有為信徒留下任何罪債和刑罰。聖經說「信徒在今生經歷的所有苦難都是來自他們的天父上帝,祂這樣做是出於愛」,因此,死亡並不是一種刑罰。你會「不斷提醒自己,我們在地上是寄居的客旅,不可貪愛這個世界」。真正的你——靈魂——是一個獨立的實體,是一個不朽的存在,它的存在並不依賴肉身。

死亡就是靈魂和身體的分離。當身體歸於塵土,靈魂將來到上帝的面前。也就是說,當你完成了上帝的使命之後,上帝就會把你接到他那裡,使你進入永恆的福樂中。這樣,當死亡來臨之際,你就會為死亡將會帶給你幸福生活而高興。因為所有的煩惱、焦慮、痛苦、擔憂、罪惡等等都將結束,這樣你不僅不會恐懼死亡,而且會渴望離開這個世界,盼望與基督同在。馬丁·路德·金臨死之前興奮地說:「我自由了!感謝萬能的主,我終於自由了!」。

反之,如果你的信仰不虔誠,那麼,當地獄之王使你的靈魂離開身體時,你將感到巨大的恐懼,你的金錢、利益、榮譽、地位、名貴的衣物,以及一切你曾經擁有的東西都會對你宣布:「你自己下地獄去吧;我們不再跟你有關係;我們不再為你所用了。」即使你是英雄人物,當死亡來臨時,你的勇氣將離你而去。屆時,就是把美酒佳肴放在你面前,你卻無法下咽。錢幣的聲音變得凄涼。你將發現天堂之門已經關閉了。此時,你就是「在監獄裡的靈」,「受永火的刑罰」。你會發現自己處於永遠的絕望和痛苦之中,漫無盡頭。

如果你信仰佛教,那麼你就會相信佛教的宇宙觀,一個世界之成立、持續、破壞,其過程可分為成、住、壞、空四時期,稱為「四劫」。「空」生「有」,「有」是「住」「住」變「壞」,「壞」導致又回到了「空」,無限循環。我們的肉身同樣也是經歷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成」:出生。「住」:在世上生活。「壞」:「地水風火四大」來臨,首先是地大,身重難動,卧床不起;接下來水大:大小便失控,冷汗、痰說來就來;然後是風大:呼吸困難;接下來是火大:高熱,然後身體慢慢變冷。「空」:靈魂離開,肉體化為塵土,統統是空。

佛教認為,靈魂在肉體里修鍊自己,肉體死後,它又會脫離身體,去經歷中陰世界的各種考驗。然後,它要麼在六道繼續修行,要麼進入佛國凈土。靈魂是永恆的「真我」,不存在所謂的「死亡」和「壽命長短」。如果你希望自己長壽其實是著了「壽者相」。南懷瑾先生說:「生生死死是現象的變化,我們那不生不死的真我,並不在此生死上,你要能找到這真生命,才可以了生死。」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萬事萬物皆是空無自性。佛家《心經》談到:「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離顛倒夢想苦惱,究竟涅盤。」意思是:(萬事萬物皆空)直到沒有老和死,沒有老和死的盡頭,沒有痛苦集結和幻滅道生,心裡沒有糾結煩惱,也沒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和苦惱,最後達到彼岸。你看,萬法皆空,何來生老病死?何來痛苦和恐懼?

《心經》是《大般若經》的精髓。《心經》揭示的是,以空性智慧覺悟諸法實相,從而領悟「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所以,讀經不在多,學佛之人只要徹底領悟了《心經》就覺悟解脫了。讀《心經》可參考龍樹菩薩的《中論》和彌勒菩薩的《現觀莊嚴論》。

人類最大的愚痴就是不相信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什麼都要親眼所見,這其實就是「隔陰之迷」。你看,科學證明了X光和電波的存在,人就相信了,而科學目前太幼稚,尚無法證明前世今生和來世的存在,愚痴的人們就不相信了。

伊斯蘭教提醒人們時時不要忘了死亡,要不斷地清除私慾才能為贏得後世做好準備,要避免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被痛苦和懊悔糾纏。全能的安拉這樣描述了那些在死亡來臨之時才幡然醒悟的人:「在死亡降臨之前,你們當分享我賜予你們的,否則,將來人人都會說:『我的主啊!你為何不延遲到一下,以便我有所施捨.以成為善人呢?』」

在今天,印度有的地區死亡率還是非常高,平均壽命只有三十來歲。他們認為早上出門並不能保證你晚上就能平安回家,生命隨時隨地都可能終結。但他們面對死亡都是非常坦然的,這是因為他們信仰印度教的緣故。

在人的靈魂永恆性上,世界上主要的宗教都是一致的。信仰可以解除人們對死亡的恐懼,甚至盼望死亡。但這裡的關鍵取決於一個字,那就是:信!虔誠地相信!(具體參閱《人為什麼要有信仰》一文)

第二個途徑:深刻的哲學思考和領悟

在今天這個物慾社會,如果一個人拿著一本哲學書籍在閱讀,周圍的人立即會哈哈大笑,嘲弄道:「都什麼時代了,不去賺錢,讀這些東西有什麼用?」金錢成了衡量一切的標準,這種經濟動物竟然不知道哲學能夠啟迪智慧,認識真理,帶來快樂。

哲學家心中的「問題」把他帶向了覺悟,所以很多大哲學家也是悟道之人。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都曾說過,哲學是預習死亡。西塞羅所也說:「探討哲學就是學習如何去死。」蘇格拉底是微笑著迎接死亡的。他本來只要承認罰點款就可以不死,但他不願意,因為只有死才能和古代聖賢的靈魂討論真理。他在牢房裡平靜地給學生上了最後的一堂課,然後,把毒酒一飲而盡,從容而去。蘇格拉底認為死後所去的地方比現在活著的地方好,顯然,他像莊子一樣,知道死亡不過是靈魂的一種回歸。

哲學家維特根斯坦在《邏輯哲學論》中就寫到:「你要習慣於相信死亡是一件和我們毫不相干的事,因為一切善惡吉凶都在感覺中,而死亡不過是感覺的喪失。」古羅馬的塞內加說:「死亡並不是人生的結束,它只是生涯的完成……死亡是生命的賞賜,我們靜靜地迎接它,就像玫瑰謝落了最後一片花瓣。」

人們總是本能地心理逃遁,迴避思考死亡。其實,每個人都是被判了死刑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被執行的日期而已。海德格爾認為,一旦你認識到這個事實,你可能會倉惶逃避這個事實,或者一蹶不振,或者去面對它。如果你面對它,你就會問自己「我的生命有什麼意義?」所以,他提出「向死而生」,讓人們「提前到死中去」思考領悟。

奧斯曼帝國時期,死人的墳墓就在城市裡,死去的人們被埋葬在道路邊或清真寺旁的庭院里,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提醒人們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死亡。只有思考感悟死,才能不懼死。不要等到死亡降臨才開始惶惶不可終日地恐懼和痛苦,不停地後悔這一輩子白活了。一個人能夠坦然地面對死亡並安詳地死去就是最高的人生境界。

東西方聖人在死亡問題的認知上是相通的。《禮記·祭法》里說:「人死曰鬼」「鬼者,歸也」,靈魂回到來的地方。

老子也有「死而不亡」一說,在老子這裡,「死」與「亡」的意思並不相同,「死」指的是肉體生命結束,而「亡」指消亡,不存在,歸於無。在老子看來,肉體的死亡並不等於整個生命跡象的完全消失,因為生命存在中還包括精神的因素,那是無影無形,無生無死,永恆的東西,那就是「道」,道即心。

道家是很討厭這個肉身的,天天要為它服務,吃飯、穿衣、睡覺、玩樂,但是,不管你服務得如何周到,它都是貪得無厭無法滿足的。更麻煩的是,它天天提醒你:我就是你。讓你執著其中不能自拔,終身不醒。所以,老子說:「吾之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肉身不是我,沒有肉身了我就自由了,人一旦能夠逾越肉體存在的局限性,便能大徹大悟。這和佛家的真假我觀點一致,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回頭就是找到真正的自己。真正的自己就是儒家所說的「本體」,陽明先生說的「真己」。

莊子領悟了「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的真理,所以他知命信命認命,能夠"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莊子主張修養的最高目標是真人、至人、神人的境界。他說:「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生不足以喜,死不足以悲,這才是真正的認命,真認命才能得道。

《莊子》這部經典的內容看似都是一些「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但它反映出來的卻是莊子悲天憫人的情懷。《莊子》裡面有一個永恆的命題:關於生死。莊子對於生命的態度是,第一不怕死,第二不找死。在《大宗師》篇里,莊子講了一個這樣的故事:

子桑戶、盂子反、子琴張,三個人都是方外之人。他們心意相通,忘懷生死,結伴成為好朋友。後來子桑戶先死了。孔子聽說後,就派自己的學生子貢去幫忙處理喪事。子貢去的時候,看見子琴張和孟子反兩個人在編輓歌和彈琴,他們正對著子桑戶的屍體唱歌呢。他們唱道:子桑戶啊子桑戶,你現在已經回到本真了,我們還寄跡在紅塵。

子貢看了非常不理解,說:你們三個人是這麼好的手足兄弟,有一個人先走了,你們卻對著屍體唱歌,這合乎禮嗎?子琴張和盂子反兩個人笑了,意思是,你子貢哪裡懂得禮的真意啊。

子貢回去以後,問老師孔子: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孔於告訴他說:他們都是一些心游世外的人,這些人已經沒有生和死的邊界了,他們完成的是心神跟天地的共同遨遊。有沒有這個身體形骸對他們來講是不重要的。所以,一個朋友走了,兩個朋友就像是送一個人遠行那樣坦坦然然相送。

莊子的生死觀和古羅馬基督教思想家奧古斯丁一樣。 莊子在他的妻子死後敲盆而歌,惠子指責他,莊子說,我的夫人從空無中來,現在回到空無中去,只是回家了而已。如果我哭哭啼啼的,那就是「不通乎命」的糊塗人了。奧古斯丁母親去世時,他認為對於母親的「安逝」不應該哀傷和痛苦,他說:「我母親的死亡並非不幸,且自有不死者在。」

莊子說死亡是「回家」,奧古斯丁說靈魂是「不死者」,可見東西方的兩位智者都領悟了精神永恆,死的僅僅是軀殼而已。

需要說明的是,雖然很多大哲都是悟道之人,但就一般而言,哲學家的生死觀和宗教徒的生死觀是不一樣的,一個基督徒和一個基督教研究者,一個佛教徒和佛學研究者,他們的差別是很大的。前者是一種心靈的真誠信仰,所以生死如一,後者只是把它作為一個客觀的對象來研究,這樣就變成腦學和語言文字的功夫了。比如,著名的哲學家熊十力,他長期都在批評佛教,或者用儒家來闡釋佛教。有和他接觸過的學者說,熊十力到了晚年臨終時候變得非常恐慌,意識到自己犯了很多錯誤,拚命地念經試圖彌補。

現代的所謂哲學家真正悟道的很少,他們往往在理論上探討,很少實修實證。而儒釋道的聖人們都是通過修行來領悟真我,從而發現死亡的本質和真相的,這就是實修實證。實修實證的方法都是通過打坐來實現。打坐時,靜到了極點,聞蟻斗如雷鳴。所謂「靜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當然,修定不一定打坐,站著也一樣。(具體參閱《白話哲學》一文)

第三個途徑:去貪慾。

為什麼這個辦法可以呢?因為人之所以怕死是因為喜歡生,如果沒有對生的貪戀,就沒有對死的恐懼,貪生的人必然怕死。對財富的貪婪,失去財富就會讓你煩惱;對名聲的貪婪,失去名聲就會讓你煩惱;對健康的貪婪,生病就會讓你煩惱;對長壽的貪婪,死亡就會讓你恐懼。所以,去除名利之心,名利就不會累心;去除貪生長壽之心,疾病和死亡就無法讓你恐懼。

憨山大師曾在《道德經》注中說:「是則財色名食,本無可欲。而人慾之者,蓋由人心妄想思慮之過也。是以聖人之治,教人先斷妄想思慮之心,此則拔本塞源,故曰虛其心。」老子並不是要消除人們天生的本能,而只是告訴人們不要妄想更多的財色名食,所以要虛(空)其心,不要有過分的慾望。

朱熹說:「飲食,天理也,山珍海味,人慾也,夫妻,天理也,三妻四妾,人慾也」。告子說:「食色性也。」人要吃飯是天理,但是過份求美食則是貪婪的人慾了。去貪婪之心就是王陽明的「去私慾」,當你把心中的愛名利和貪生怕死的私慾去除乾淨,這就是聖人境界了。到了自己境界,遇到任何事情心都如如不動,這樣怎麼可能存在恐懼呢?「真己」既然永恆,那麼對肉身這「一團血肉」還有什麼留戀呢?(具體參閱《誰知我心?——王陽明》一文。)

目前,人們推崇一種「新幸福」的觀念,意思是:從物質財富中獲得快樂的時代已經結束,快樂的人生必須擺脫金錢、時間、場所等外物的束縛,讓自己重新擁有自由。其實,這個「新幸福」就是真正的學問。就是學問為己,從「以他人為中心」轉變為「以自己為中心」。「新幸福」的的境界非常高,它的本質就是中國曆朝歷代士人追求的「孔顏之樂」。所以,被洗腦多年的中國人都應該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尋找「幸福到底是什麼?」的答案。和平年代,吃飽穿暖總是容易的,為什麼要無止境地貪婪呢?所以千萬不要讓那些物質主義思想影響到你的快樂心情。(參考《你幸福嗎?》一文)

第四個途徑:知命信命認命。

中外聖人都是悟道之人,悟道之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知命信命認命。《禮記·祭法》中說:「生於天地之間者皆曰命」。古希臘哲學家畢泰戈拉說:「一切都服從命運,命運是宇宙秩序之源。」;聖經上也說:「按著定命,人人都有一死,死後且有審判」;「凡事都有定期,死亡是上帝所定落幕的日子」;「這世界和其上的情慾、都要過去.惟獨遵行神旨意是永遠常存。」這裡,「定命」、「定期」和「神旨意」就是天命,「遵行」就是畏天命,順天命,安天命。

陽明先生在龍場悟道就是「知天命」,他自述「誠知生死之有命」,也就是心裡領悟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真相。所以陽明先生「恭敬奉承天命」,即使在生死關頭也是「心如如不動」,臨終以一句「我心光明,亦復何言」,坦然而去。

死亡的時間是註定的,多活一秒鐘也不可能,所以佛家的高僧大德都是早早預知死亡的時辰,提前一周開始作準備。死亡當日沐浴更衣,端坐等候時辰到來。有的留下舍利,有的化作彩虹而去,有的留下不腐的肉身。玄奘在彌留之際興奮地告訴弟子:「觀音菩薩來接我了」。

我們看到的「肉身不腐」的高僧往往都是比丘(和尚),而比丘尼(尼姑)修成「肉身菩薩」者,古今中外佛教界尚無記載。但中國瀋陽的仁義師太開創了比丘尼修成肉身不腐的先河,現供奉於九華山通慧禪林內。

仁義師太,俗名姜素敏。1942年考取瀋陽醫專,學習中醫。1950年,仁義參加中國人民志願軍,隨軍當衛生員。1953年底從朝鮮回國,被安排在吉林通化206軍醫院。1982年宗教政策落實後,她傾其所有重修寺廟。仁義師太行善行醫,日常功課主要是金剛經和大悲咒。誦經持咒,一門深入。1995年初冬,仁義老師太自知塵緣將盡,法身漸肥,便對一直侍隨在身邊的思尚法師說:「我就要去了。我死了以後,不要火化,要給我坐缸保存。」思尚法師說:「行。你如果身體不爛,我給你貼金供奉。」農曆10月初1日,她提前七天開始自行停食,每天只喝幾杯白開水,床上靜參。她叮囑後事不要排場,不要火化,她不是平常人,她已在兜率天彌勒內院被封為「悅殊菩薩」。第7天,1995年農曆10月初7日晚,老師太面帶微笑,慈祥安然示寂。享年85歲。

1999年1月2日開缸,這是佛教界的盛事。這天下午3時,住持思尚法師小心奕奕地打開仁義老師太的坐缸,見圓寂已3年零兩個月的師父穩穩地端坐在缸里。黑白相間的頭髮長出寸余,牙齒完好,皮膚毛孔清晰,腰間和臀部還有彈性。當初入缸時平放在腿上十指相向的手印已有變化,右手稍有提高,且拇指與食指相抵,作捻針狀。這是她幾十年來為病人扎針的姿勢。更令人驚奇的是,老師太的女性特徵已無痕迹。比丘尼肉身不腐絕無僅有,這是佛教界的奇蹟,也是中國佛教界的驕傲。

宋代書法家米芾,自號鹿門居士。他死前的做派十分有趣。他於死前一個月就開始安排後事,跟親友告別,把收藏的字畫送人。他還準備了一隻棺材,起居吃飯全在棺材裡。死前七天,米芾洗澡換衣服、開始吃素焚香。死亡當日,他把親友全請來,舉著拂塵說:「眾香國中來,眾香國中去。」說完扔掉拂塵合掌而死。米芾在《望海樓》中云:「忽憶賞心何處是? 春風秋月兩茫然。」聚散兩依依,聚散兩茫茫。生死兩依依,生死兩茫茫。好深的禪意啊。

聖經《舊約·傳道書》里說:「生有時,死有時」,生死有時。當我們真正從心裡認可「生死有命」,一切都有定數時,我們就可以以一種積極的心態面對人生中遇到的各種境況,不管順境、逆境還是死境,都一笑置之,像曾國藩一樣「笑而忘之」。(具體參閱《認識命運》和《知命信命算命》兩篇文章)

以上四個途徑其實都是相通的,甚至是一回事。只要是修行之人,不管通過哪一個途徑都能夠實現了生死的目的。不過,如果僅僅依賴閱讀文字是沒有用的,不管是信仰信命去私慾,都一定要去做才行。

友:謝謝老師解惑。您提出的四種擺脫死亡恐懼的方法,以我這種根器大概只能走第一種和第三第四種途徑,我是成為不了哲學家的。

我:差不多吧。不過,四個途徑都一樣,條條大路通羅馬嘛。我說過,衡量一個人的學問境界高低的標準就是他是否真正的快樂,而擁有這個快樂的前提是信命認命、去名利心、了生死。這幾者的關係是,信命認命才能去除私慾,去除私慾才能去除名利心,去除名利心才能了生死,了生死才能不恐懼死亡。

友:知道了。我想皈依佛教,但有人說宗教是人類編出來安慰人的,您怎麼看?

我:這種人無知者無畏,其實就是老子說的「大笑之」之人,他們根器太差所以無法領悟形式上的學問。真正的宗教人士都坦然面對死亡,而他們呢?面對死亡卻魂飛魄散,惶惶不可終日,你說誰更智慧呢?其實,宗教是智者聖人領悟宇宙人生的真相後,出於慈悲心,為了普度眾生而創建的,本質上是他們的使命。要看到,幾千年前的宗教經典里描述的真理正在被今天科學不斷證明。

友:是啊。看來這是無知之人為自己沒有信仰的辯解。

我:是的。他們看起來很聰明,其實都是愚痴之人。

友:嗯。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說:「大多數的人就像是落葉一樣,在空中隨風飄遊、翻飛、蕩漾,最後落到地上。一小部分的人像是天上的星星,在一定的途徑上走,任何風都吹不到他們,在他們的內心中有自己的引導者和方向。」

我:是的。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大多數人的確都是樹葉,隨風飄蕩,自己不能作自己的主,被世俗玩弄了還洋洋得意。陸九淵說:「收拾精神,自作主宰」,虛雲法師說:「白天能作主,夢中才能作得主。夢中作得主,以至病中作得主,則臨命終時才作得主。」一個人只有收回外馳之心,一心內求才能具備獨立思考能力,做得了主宰。這樣才能做到「內無所累,外無所累,自然自在」。

友:嗯。我感覺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自己信命,只有信命認命才能不貪婪。我看到《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的作者米蘭·昆德拉說:「為什麼上帝看到思考的人會笑?那是因為人在思考,卻又抓不住真理。」米蘭·昆德拉還說:「我們在地上的一切行為,天上的劇本早已寫好了。」。

我:看來你讀了不少西方人寫的書啊。

友:我怎麼比得上老師您呢。您是古今中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您的文章雖然是大白話,但真正理解起來是非常深奧的,我感覺可費勁了。我過去喜歡讀小說和詩詞,有時候會被一些勵志雞湯類的文章影響。自從看了您的公眾號文章才知道,只有經典才是最高的智慧,其他的雜書都是玩聰明,就是讀一輩子也得不到真正的覺悟和快樂,所以我開始讀經典了。

我:好,讀經典就對了。米蘭·昆德拉說的沒錯,五千年前,智慧的猶太人就說:「人一動腦筋上帝就發笑」。你的所思所想都是「造物主」預先給你的程序,你還在那裡自鳴得意地「動腦筋」,似乎是自己想到了一個什麼好主意,這豈不可笑!

人生的劇本的確是早已寫好的,編劇和導演就是「心」,「一切唯心造」。聖人知天命就是用心領悟到這個劇本內容。

人作為演員,每個人都在完成自己的角色,這就是命運。可惜世人偏偏以假當真,把戲中的榮華富貴當真,把戲中的恩愛情仇當真,把戲中的生老病死當真。他們忘了自己早晚要走下舞台,而下台的時候什麼也帶不走。所以,人生必須做到「演戲、看戲、不入戲」才是學問的功夫。

你在努力工作的同時要明白,人既不能決定生死也不能決定富貴。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要像一個君子一樣敬畏天命,順應天命,盡人事樂天命,只有這樣才能「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心安理得地生活。任由人慾泛濫就是對自己不負責,也是對家人不負責,更是對社會不負責。你看那些倒下的貪官、富人和明星哪一個不是不是秉持所謂的奮鬥拼搏的人生觀呢?結果就是因為貪婪無度,要麼鋃鐺入獄,要麼死於非命,他們有一個不後悔的嗎?沒有。聰明人的悲劇就在這裡,總是在失敗、官司纏身、疾病或死亡降臨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愚昧。他們因為缺乏智慧,一生爭強好勝,煩惱無數,沒有過上幾天舒心的日子,最後卻又失去了自由甚至生命。

可悲啊。用《紅樓夢》里的一首詞來描述這些聰明人是再恰當不過的了:「······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昨日黃土壟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卧鴛鴦。金滿箱『銀滿箱,展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訓有方,保不定日後作強梁。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因嫌紗帽小,致使枷鎖抗;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亂鬨哄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人們這種拿生命交換金錢的人生觀是愚蠢的,老子在兩千五百年前就提醒人們:「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名聲、財富與生命相比,哪一個更重要?獲取和丟失相比,哪一個更有害?人生得失平衡,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一味地獲取就是不知道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所以,老子告訴我們:「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一個不懂得「功成名遂身退」的人是危險的。這樣的人一生也不知道為什麼活著,也不知道快樂為何物,無止境地貪婪,不知進退,怎麼可能長久?

叔本華提醒人們:「一個人的一生總的來說就是被希望愚弄以後,一頭扎人死亡的懷裡。除此之外,還有個體意欲的貪得無厭——正是因為這一緣故,每一個願望的滿足就產生出新的願望,這樣的渴求永難滿足,了無盡期!」

一個人應該從人生的終點看人生才能知道路該怎麼走。巴雷特說:「只有認知死亡,才可以樹立正確、健康的價值觀。」一個智慧的人應該思考,假設沒有明天,你該怎麼生活?同時,要認識到,正是無止境的貪婪給人們帶來了無盡的痛苦和煩惱,不要再用成功、事業、理想等等冠冕堂皇的辭彙欺騙自己。從這裡出發,與自己的心靈交流,問問它,究竟什麼才是人生的真正意義。

友:嗯。我哪一天我發財了就去幫助窮人。

我:不要騙自己了。人們為了發財就說什麼發財了做善事,似乎這樣騙騙自己就能發財,貪婪啊。中國有一個富人在這樣做嗎?而當初他們也是像你一樣,信誓旦旦地說,發財了就幫助別人。你看看周圍,富人多了去了,幾個人在真正的做善事?即使做了還不是為了撈個好名聲?

友:嗯。真人面前不敢說假話了,我想了一下,我可能也是在欺騙自己。謝謝您,您讓我看到了自己那顆渴望名利的貪心和虛榮。

我:你能意識到並承認就很了不起了。一般人是死活不承認自己貪婪的,他們千方百計地給自己的貪婪塗脂抹粉,愚蠢而堅定不移地自欺欺人。

友:嗯,良知一啟動就發現私慾了,讓我感覺很羞愧。還有一事請教,您剛才提到打坐悟道,我看到不少喬布斯修禪的報道啊,他的信仰應該是佛教禪宗吧?

我:他的確學佛坐禪,但他是一個追逐名利的商人,所以一切都是為了實現其商業目的。他認為只有在冷靜中才能產生正確的決定,所以每次做什麽重要的決定的時候,就會在一個白色的很空曠的地方打坐,然後做決定。

真正的企業家做事情很少靠邏輯思維,而是靠直覺,而直覺可以通過禪修培養。喬布斯的創造力就是來自於直覺,他一生參與設計了103項蘋果專利產品,這些出色的產品誕生與他的打坐中產生的靈感有直接關係。但這樣一來,他所謂的坐禪就不是為了悟道,而是在為產品服務了。嚴格地說,他並不懂得佛學的根本,他也不是真正的修行。所以他的名利心未了,更談不上了生死了。

友:記得你在《漫談讀書》里說過稻盛和夫、松下幸之助都是信仰佛教的,那麼他們倆與喬布斯有什麼不同呢?

我:松下幸之助對佛教有很深的領悟並且終身在探索,這從他創辦的PHP研究所和「政經塾」的成就可見一斑。稻盛和夫是出家人,開悟後回到紅塵完成自己的使命。他的信仰是堅定而明確的,這從他對待死亡的態度上可見一斑。

1997年6月,醫生告訴他已經患上了胃癌。他淡淡地回應:「喔,是癌症嗎?」他聽完醫生的宣告,沒事人似的,繼續搭乘新幹線火車到本州島西側的岡山縣區對一批中小企業家作演講,然後又跟一些學員喝了點酒交流意見,直到深夜才回家,和平常一樣上床休息睡覺。這就是真正的修行人。同樣是修禪,喬布斯在死亡面前的恐懼和悔恨與稻盛和夫的從容相比無異於天壤。所以,如果說佛教禪宗於松下幸之助和稻盛和夫是信仰和志向,那麼禪宗於喬布斯則是手段和工具。

友:嗯,修行真是太重要了。就我所知,喬布斯56歲去世,松下幸之助97歲去世,而稻盛和夫今年85歲,依然奔波於世界各地宣傳他的經營哲學。還有,接近90歲的李嘉誠也是虔誠的佛教徒。看來老天爺給有信仰的人壽命也長啊。

我:你看,想長壽的貪慾和妄念又冒出了了。我前面不是說了嗎,喜歡什麼就會被什麼所累,執著什麼就會被什麼所傷。你既然喜歡生,那麼就會被死亡所傷,這樣怎麼可能做到不怕死呢?

友:對對對,不好意思,我的貪心真是太重了。

我:不是你一個人貪心重,一般人都是這樣,貪名、貪利、貪長壽,結果還是死路一條。你知道為什麼道教作為本土宗教而信眾卻這麼少嗎?

友:不知道。

我:就是貪啊,這個氣,那個脈,連金丹,就是想長生不死。這怎麼可能呢?聖人都死了,還有誰不死?這樣不知根本,誰信呢?

友:貪慾真是無所不在啊。看來我要達到了生死的境界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路要走啊。但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一定會用心修行,生死有命,等死亡來臨的那一天我一定要做到平靜和從容。

我:但願如此吧。你要領會,人生的本質就是佛家說「如露亦如電」,你看,空氣中有水,但是你看不見,當它變成了露珠你看見了,感覺很美,結果太陽一出來,露珠消失了,死了。真的死了嗎?顯然沒有,它無非是採取了另一種生存方式——回到了它來的地方——空氣中。在那裡,它走向了永恆。人也是一樣的。想像一下,你就是一顆偶然停在鮮花上品聞芳香的晶瑩露珠,什麼時候離開有什麼要緊的?回到空氣後再成為露珠,換一個荷葉上玩玩不是很好嗎?當然,我這是方便說法,你大腦聽得懂,但如果想讓你的心靈接受還需要你自己去領悟。梨子的滋味還是要你自己嘗到才能知道,我就是說一萬年你也無法知道梨子的真正滋味。

友:明白了。老師,我可以把我和您的這個對話給我的親戚看嗎?

我:當然,但她的狀態這麼差,我想她可能已經看不進去了。如果在她得病之前看到這個對話就好了。不過,還是給她看看吧。

友:好,謝謝您。老師,您知道您最讓我崇拜和震撼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

友:那就是:大限一到,轉身就走。這是何等洒脫啊!

我:哈哈,好多人都說喜歡這句話。人生在世當然應該達到這樣的境界,否則還有什麼智慧可言?「生如夏花之璀璨,死如秋葉之靜美。」這難道不是生命之美的絢爛綻放嗎?

友:嗯嗯,令人嚮往!


死亡沒有意義。


為了生,死是必須的。

生與死是一個無限的循環。

如黑暗永遠與光明相伴一樣。

永恆穿越在生與死之間。


關於死亡的意義,言說之繁足以成書了,摘抄一些如下:

㈠概述

1、死亡的意義和價值在某種程度上是「思考死亡」的意義和價值。死亡意味著什麼?「思考死亡」又意味著什麼?

2、思考死亡,意味著澄清、框正,能讓我們活出一個不一樣的生命。思考死是為了更好的生。

㈡集說

1、活著的時候,你可以儘管相信謊言,但面對死亡之際,你很清楚那艘紙糊的船是無法在大海里發揮效用的,最好是你明白自己必須游泳,而且你沒有任何船可以乘坐。抓著一艘紙船是很危險的,你或許就因為這樣而無法游泳,紙船非但不能載你到達彼岸,它極可能正是你溺斃的原因。(印度)奧修 著,黃瓊瑩 譯,《歡慶生死》(按:這是對那些逃避死亡,盲目追隨信仰的人來說的,這樣的信仰支撐了他們的日常生活,但是,畢竟是霧中花水中月火中冰,經不起死亡的衝擊的。我想,對於大部分人來講,榮格的原始模型也許就是其生存之道,是他們度過死亡恐懼之河的橋。河床文化的作用在於,就算我們不思考死亡,我們仍然不擔心沒有出路。死亡恐懼,我想,根本原因在於,新的變故、變革摧毀了我們的河床。特別是現代社會,為什麼會恐懼死亡、產生虛無主義呢,是因為我們的河床遭受到了破壞。所謂的馬克思主義、西方文明摧毀了我們的東方文明的根基,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原因。)

2、垂死乃是人生的核心機密,它歷來傳播著敬畏之情,也時時激起恐懼之感。(印)克里希那穆提著,胡因夢譯,《生命之書:365天的靜心冥想》(按:這是死亡所起的作用。)

3、保爾?蒂利希:死亡使人能夠探詢生命的真諦——也就是說,死亡使人超越自身的生命並且賦予人以永恆。(德)弗蘭茨?貝克勒 等編著,張念東 裘挹紅 譯,《哲言集:向死而生》

4、死亡撕碎了我們生命日常的表面現象——自欺。死亡把我們帶到了極端的真理面前。我們對其他人之死共罹苦難,我們也隨之開始注意我們自己的未來之死......(德)弗蘭茨?貝克勒 等編著,張念東 裘挹紅 譯,《哲言集:向死而生》(按:我們應該感謝死亡)

5、死亡乃是向一切熟悉事物的告別,同時給後死的親屬帶去一個咄咄逼人的信息。(德)弗蘭茨?貝克勒 等編著,張念東 裘挹紅 譯,《哲言集:向死而生》(按:這就是死亡的意謂,意味著捨棄,對親人來說,則是一個警訊,一個自我終有一死的警訊。)

6、我們大多數人都生活在夢裡。我們並沒有真正地體驗世界,我們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做著自以為該做的事。......拂去外表的塵埃,你便看到了生活的真諦。當你意識到自己快要死去時,你看問題的眼光也就大不一樣了......學會了死,就學會了活。(美)米奇?阿爾博姆《相約星期二》(按:死亡就是空氣清新劑,就是驅除霧霾的太陽。)

7、只有當一個人發現了這個結論:「既然人人都會死,我當然也不可能例外。」他才是一個真正成熟的的人。當這個結論深植於你的心中,你的生命再也不可能一樣了。你不會像從前一樣執著於生命,生命遲早會離去,緊抓著它又有什麼意義?生命早晚會消逝,又何必執著於再來受苦?如果生命不是永遠長存,為什麼要在痛苦、煩惱中度日呢?(印度)奧修 著,黃瓊瑩 譯,《歡慶生死》(按:死亡攥住你的心。)

8、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死,可沒人願意相信。如果我們相信這一事實的話,我們就會做出不同的反應。(美)米奇?阿爾博姆《相約星期二》(按:這是我們感性的抵制。相信,但不會觸動。)

9、為了賦予生活以存在的意義,死亡是必須的。(美)林恩?德斯佩爾德/ 艾伯特?斯特里克蘭,夏侯炳 / 陳瑾《最後的舞蹈:關於死亡》

10、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說:「死就如同生一樣,是人類存在、成長及發展的一部分。......它是我們生命整體的一部分,它賦予人類存在的意義。它給我們今生的時間規定界限,催迫我們在我們能夠使用的那段時間裡,做一番創造性的事業。......因此,從正面的意義來看,死亡的意義可說就是『成長的最後階段』,也就是說:『你是什麼,以及你所作為的一切,都在你的死亡中達到了最高潮。』」(中)馮滬祥《中西生死哲學》

11、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說:「在你臨死之時,如果你有幸事先獲得了警告,你就得到了成長的最後機會,更真實地成為你自己的機會,更圓滿地作為一個人的機會。」(中)馮滬祥《中西生死哲學》

12、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說:成長是人的生活方式,死亡是人類發展的最後階段。若要每天活得都有價值,而不只是走進預期的死亡時刻,我們就必須面對並接受我們自己的不可避免的死亡。我們要讓死亡為我們的生命提供一個環境,因為生命的意義及成長的關鍵即在於死亡。......如果你能把死亡看做你生命旅程中一位無形而友好的伴侶——它溫和地提醒你,不要等到明天才去做你想做的事——那麼你就能學習著「活」你的生命,而不只是通過它。(中)馮滬祥《中西生死哲學》

13、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說:「死亡是開啟生命之門的鑰匙。借著接受我們個體存在的有限性,我們才能獲得力量與勇氣,以抗拒那些外在的角色及期待,而將我們生命中的每一日——不管多麼長久——用來成長並圓滿地實現自我的一切潛能。......有些人過著空虛的、漫無目的的生活。其所以如此的原因之一,既是對死亡的否定。因為當你像永遠不會死一樣地生活著的時候,你就很容易拖延你明知你應做的事情。你所過的生活,是準備明天,和回憶昨天,而將每一天都浪費掉了。相反,如果你完全理解,你每天醒來的時候,那可能是你最後的一天,那麼你就會把握『這一天』去成長,進一步變成真我,並向別人展開。」(中)馮滬祥《中西生死哲學》

14、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說:「你不需要,也不應當,等到死神來敲門的時候,才開始真真實實地生活。在你去世之前,無論使你生命更有意義的那些事情是什麼,現在就去做吧,因為你正在走向墳墓;當你接到最後的通知書時,你可能沒有時間與精力了。」(中)馮滬祥《中西生死哲學》(按:這就是告訴我們生命的緊迫感。所謂意義具有很大的個體指謂性,他人認為的浪費在你眼中可能就是生命的意義或有意義的生命。)

15、你永遠不可能看到靈車後會跟著貨車。一個人的財產、興趣、愛好和他生前的工作也許會深深印入人們的腦海,具有深刻的意義。但死亡意味著,生前的東西什麼都帶不走。(美)J?S?霍爾德 J?A?克蘭頓 著,吳宇琦 方誌燕 譯,《臨終:精神關懷手冊》(按:死亡,我們要帶走什麼,能帶走什麼?死後還有什麼東西屬於你的。談資,人們談你什麼,就是你所剩下的。)

16、從最寬廣之軌道而來觸動我們的是什麼呢?在我們自己對世界進行對象化的日常意願中,什麼東西把我們鎖閉起來並禁止我們呢?那是另外一種牽引——死亡。死亡乃是觸動終有一死的人的本質的東西;死亡因而把終有一死的人投入通往生命之另一面的途中,從而把他們設入純粹牽引的整體之中。死亡由此把終有一死者聚集於已經被設定的東西的整體之中,入於整體牽引之實在中。作為這種設定的聚集,死亡就是法則,正如山脈乃是使群山進入它們的形態之整體的聚集。(德)海德格爾 著,孫周興 譯,《林中路》(按:向死而生)

17、死亡是生命所提供給你的最後禮物,它是最後的高潮,是一種圓滿,死亡是生命的精髓與開花。假如你的一生都在錯誤中度過,你的死亡怎麼可能是正確的?假如你的生命一直是種浪費,你的死亡怎麼會富有意義?一棵根部已經腐爛的樹,如何能結出甜美的果實?那是不可能的。(印度)奧修 著,黃瓊瑩 譯,《歡慶生死》(按:死亡是門藝術,從正面積極的視角看待死亡。正確的活著,這樣才有甜蜜的果實。死亡是生命的每一階段的最後總結,是給予你的最好的禮物,是生命之花的盛開。其實,「我、」自我「可以存在,但不是僅僅指壽命,還有生命。)

18、我們的生活似乎在代替我們過日子,生活本身具有的奇異動力,把我們帶的暈頭轉向;到最後,我們會感覺生命一點選擇也沒有,絲毫無法做主。當然,有時候我們會對這種情形感到難過,會從全身冒冷汗的噩夢中醒過來,懷疑「我是怎麼過日子的?」但我們的恐懼只維持到早餐時刻,然後拎著公事包出門,一切又回到原點。(中)索甲仁波切 著,鄭振煌 譯,《西藏生死書》(按:這是對常人生活的生動描述,一切又回到原點,這是傳神的描述。常人的生活,其實就是生活藉著我們的肉體過活。)

19、我們必須工作謀生,但不應該受到朝九晚五的生活所纏縛,對於生命的深層意義毫無認識。我的使命是求得平衡,發現中道,學習不要沉溺在現代生活的享受中,關鍵在於單純,不要以外界活動來過分伸展自己,而是要讓我們的生活越來越簡單。(中)索甲仁波切 著,鄭振煌 譯,《西藏生死書》

20、每當我們迷失方向或懶散的時候,觀照死亡和無常往往可以震醒我們回到真理:生者必死,聚者必散,積者必竭,立者必倒,高者必墮。(中)索甲仁波切 著,鄭振煌 譯,《西藏生死書》

21、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沒有死亡,生命也便不再是現在的樣子。(法)冉克雷維《不可逆轉的時刻:關於死亡哲學的84則對話》

22、面對死亡,生命具有絕對的價值。死的意義恰在於它對這種價值的啟示。(美)威廉?巴雷特《非理性的人——存在主義哲學研究》

23、海倫?聶爾玲認為:沒有死亡的人生是不能忍受的。死亡讓我們輕鬆,它是一天的結束,是肉體生命的一個休假,是新的轉折點。當一天的工作結束,夜晚就送來睡眠的祝福。死亡很可能是更大的一天的開端。(中)傅偉勛《死亡的尊嚴與生命的尊嚴》

24、如果死亡只出現一次,我們就沒有機會認識它。但幸運的是,生命就是持續的生死共舞、無常律動。每當我聽到山溪奔騰、浪濤拍岸,或自己的心跳聲,宛如聽到無常的聲音。這些改變,這些小死亡,都是我們活生生地和死亡接觸。它們都是死亡的脈搏、死亡的心跳,催促我們放下一切的執著。(中)索甲仁波切 著,鄭振煌 譯,《西藏生死書》(按:生死本是一體,體悟生命何嘗不是經歷死亡。)

25、我們內心的精神生活經常被日常瑣事佔據。而死亡掃清了這一障礙。它過濾掉生活中的紛繁蕪雜,使精神的需要完全呈現。(美)J?S?霍爾德 J?A?克蘭頓 著,吳宇琦 方誌燕 譯,《臨終:精神關懷手冊》

26、經常提醒自己死亡的問題,會使我們不至於脫離現實,也讓我們更加珍惜當下這一刻。它促使我們更加留心,保持面對真相的態度。(美)羅尼?史密斯 著,鄭清榮 譯,《生死習題——人生最後的必修課》(按:這就是死亡的神秘,這就是死亡的恩賜,我們活在真實中,我們會珍惜當下,而不會為接下來的一切虛耗找理由。)

27、死亡成了知識寶鑒,瀕死者通過這面鏡子清點他一生的道德資產負債表,能夠發現命運的結局。瀕死的時刻是回顧一個人功過是非和做出善或惡的最終結論的獨特機會。死的時刻成為對整個人生最大的挑戰和最終的考驗。此時,強調個人要對自己的靈魂的命運負責,在死的象徵中得到傳達,『記住,您必須死!』(美)林恩?德斯佩爾德/ 艾伯特?斯特里克蘭,夏侯炳 / 陳瑾《最後的舞蹈:關於死亡》(按:這就是死亡,臨近終點人們才會清算自己的一生。)

28、我們可以活得不一樣,讓自己變成存在永恆之流的一部分,而唯有死亡能帶給你這般徹底的轉化。(印度)奧修 著,黃瓊瑩 譯,《歡慶生死》(按:唯有死亡才能帶來永恆、帶來不朽,這就是死亡的意義。在肉體的瞬間,我們是遵循死亡法則的。)

29、蒙田說:「預前考慮死亡就是預先考慮自由。誰學會了死亡,誰就不會去學侍奉人。懂得死亡使我們擺脫了一切束縛和限制。失去生命不是一件壞事,懂得這一點沒有任何壞處。」(法)貝特朗?韋格萊著 李建英譯《禁止死亡》(按:死亡和自由)

30、死亡是隨著出生而開始的。(印度)奧修 著,黃瓊瑩 譯,《歡慶生死》(按:這意味著死亡始終伴隨著你,無論你是否察覺它的存在。你活著同時也經歷著死亡。)

31、一個人只有在認識到自己是有死的時候,才會開始思考生命。(西)費爾南多·薩瓦特爾 著,林經緯 譯,《哲學的邀請:人生的追問》(按:死亡促使人們思考生命)

32、活著的時候就要把死亡請來。這並不意味著自殺或服藥而死。我指的是真的了結某樣我所珍惜的東西。我執著於對他的記憶,我活在這種記憶中,我太珍惜他,因此我從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意思。這裡面有很深的含義,你每一天都要把內心累積的東西放下。(印)克里希那穆提著,胡因夢譯,《生命之書:365天的靜心冥想》(按:放下,不執著,由他去。)

㈢按

1、學習死亡就是學習成長。

2、從自我的角度看,死亡是我們自身的一部分,因為死亡,我們(人格上的我們)才得以完整。

3、思考死亡並不僅僅是為了臨終那一刻,而是更好地籌劃人生,是對生命的全然把握。

4、面對死亡可以強化你內心的力量,使你可以聽從內心的召喚而不是聽從外界的勸勉。這樣,才能彰顯生命本色。

5、死亡的事實是我們追尋生命意義的最深層動因,死亡使生命變得有意義。同樣,我們尋找意義的目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超越死亡。(按:死亡意識不同於死亡。)

6、死亡意識使我們從共在世界(常人世界)接管了自己,使自己成為自己,成為個在世界(後我時代,本真態)的擁有者。

7、死亡陰影下的思考,將是一種真性的本真態的活著。

8、被死亡意識喚醒後的生活,無論如何,總會有不一樣的色彩——或者恐懼焦慮或者活得更有聲有色。

9、應該感謝死亡,無論我們願意與否,我們都會被死亡拽入後我時代。

10、思考死亡意味著澄清、匡正。會把個體非本真的東西全部剝奪掉,盪除清,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東西。

11、一定程度上,我們應該感謝死亡的恩賜,才是我們得以開始真正的自己。

12、很多時候,儘管生命依然在進行新陳代謝,但我們並沒有活著,或者說並沒有真正的活著。只是在死亡的剎那間,或者經過臨界境遇(絕境體驗)後,我們才開始有了鮮活的生命,才開始了真正的生命。真正活著的時代,就是後我時代。

13、死亡的前夕(並非死亡的前一天),我們總會(主動或被動地)有個喚醒(死亡意識和死亡焦慮)的過程,有可能的話,我們會進入後我時代。

14、因為生命的有限性,我們才會思考永恆。我們思考的總是與現實相對的東西。當永恆不再是問題時,我們不會思考永恆的,只是因為其作為問題,我們才會如此不知疲倦的思考。

15、生或死全在一念間。語言與理性為我們構築了死亡。(按:我們活在自己選擇的世界裡。)


死亡只是一個表象,死亡的背後是生命的輪迴,有些人死後,還要返回人間,有些人死了,會變成畜生,有些人死了,會去千年界,有些人會去萬年界,只有極少數的人去了極樂世界。

生命一旦被創造出來,就無法消失,因為生命的本質是有靈性的反物質結構,有靈性的反物質結構是無法被消滅的,它只能從一種形式轉化成另一種形式,從一個空間進入另一個空間。

死亡只是生命的一種現象,永恆才是生命的本質,生命的實質無所謂生死,只是輪迴轉化而已。

想了解更多關於生命的奧秘以及宇宙 空間 的奧秘 可以看看《禪院文集》


讓生命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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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很像煙花

在絢爛中爆發

在黑暗中沉寂

每個生命每一次的爆發

都會給這黑暗的世間帶來光明

每個生命最終的沉寂

都會與這世間的黑暗融為一色

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短暫的絢爛

永遠的沉寂

那為什麼不讓這份絢爛更閃亮一些呢?

否則

怎麼證明存在過呢?


問問題要寫完整,死亡對誰的意義?

某個人,死亡了,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麼對他有意義?別的事物對他的意義已經和他一起死亡了,包括死亡本身對他的意義~所以死亡對於死者是沒有意義的~

某個人,死亡了,對於除了死掉的人以外的整個世界而言~這個人死掉了,已經不會再和這個世界互動了,對於世界而言,除了某個人死掉了,從此沒有這個人了這件事以外,死掉的人也不再有任何意義可言~

然而~對於這個世界,某個人活著的時候所產生的意義,並不一定隨著這個人的死亡而消失,甚至這個人不再活著(不是這個人死亡本身)這件事都會產生很大意義~聽起來好像一樣,但是要注意不再活著和死亡不是一個概念,雖然說的是同一件事~

所以,死亡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有意義的只有活著的時候才會有~一定要珍惜生命~


死其實跟生一樣,因為在你活著的時候,每時每刻你也正在死去活來。死只是在我們的維次里認為已經結束了,一口氣沒咽上來,這是廣義上的死亡,但如果你能穿透我們人道的可見的頻率範圍,就能看到死並非結束,就像蠟燭上的火焰時時刻刻都在燃燒(即死去活來),而當蠟燭燒完之後,那最後一絲火星又傳遞到另一支蠟燭上去了,這個傳遞的過程我們肉眼看不到,但本質上這個過程跟蠟燭上那個時時躍動的火焰是一樣的,火焰的跳動即生滅不已。

微細層面,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死死生生、方生方死著。但背後有個不生不滅的本來面目存在著,這是大部分人從沒了解過的「東西」,即「百姓日用而不知」的「覺性」。

死亡沒有任何意義,就跟陰晴圓缺、成住壞空一樣,只是自然規律,有生就有死,有呼就有吸。生也沒意義,生死一如,意義都是頭腦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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