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英國大選年輕人的參政態度是什麼樣的?與脫歐公投時相比有什麼變化?
這次英國大選年輕人的參政熱情要比以往高,和脫歐時候許多人的一頭霧水不同,各大媒體底下的評論都是有態度且比較清醒的。很好奇英國的年輕人對於政治是什麼樣的看法。
英國年輕人如何看大選:民主試錯後的政治檢討
如果說2016年的英國「脫歐」公投是一場全球矚目的「民主實驗」,那麼剛剛結束的議會大選則是千百萬普通人對於「縱容跳入未知領域的行為」的檢討和矯正。或者說,是年輕群體的政治檢討。
「知世「就此話題採訪了一位英國小哥,從他的經歷中我們可以對年輕群體的參政態度略窺一二。
當地時間2017年6月8日下午,在英格蘭伯明翰工作的喬什·埃文斯專門請了半個小時假,投下他的選票。
這是喬什第三次參加選舉, 加上去年的脫歐公投,25歲的他已經能算得上政治參與的老手。他支持科爾賓代表的工黨,對於此前保守黨提出的「硬脫歐」、削減警戒等舉措,他難以苟同。
2016年6月,一場被稱作「將徹底顛覆歐洲格局」的脫歐公投將英國推到了風口浪尖。喧囂過後,包括喬什在內的英國人開始反思:很多人甚至連歐盟是什麼都不知道,如何能確定自己投出了正確的一票?
更讓人憂心的,是英國社會趨於更深層的分裂:2015年的大選中,25歲以下年齡段人群投票率僅為43%;而在脫歐公投中,年紀較長的選民較傾向於「脫歐」,而年輕一代則有70%支持「留歐」。
年輕人正在遠離政治?恰恰相反,公投結果揭曉後,約200萬年輕人自發組織請願,呼籲二次公投——雖然沒有最終被政府採納,但英國《金融時報》的說法是:年輕群體正在通過參與政治活動以糾正「脫歐的錯誤」,而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本次大選的結局。
在這樣的背景下,共有逾4千萬人參與本次大選投票。其中,25歲以下選民的投票率高達72%。分析指出,大選最終爆出「懸浮議會」的冷門局面,主要原因正在於此——媒體將這種現象稱為「youthquake」,意即年輕人直接促成的一場「政治地震」。
「在一個社會,每個人都該去投票站。如果他們不覺得有誰值得被選,至少可以在現場投出廢棄票。」喬什這樣說道。
以下是他的口述:
「總有遠比荒誕的政治遊戲更真實可靠的事物,那就是你去投票,去試圖改變。」
1992年,我出生在威爾士一個叫珀納斯的小鎮。威爾士屬於英聯邦公國,就坐落在大不列顛島西南部。
整個少年時期,我就在當地的斯坦威爾中學念書。學校不大,加起來不超過兩千學生,黃磚灰瓦的,一到雨天,校道上就泛起濃烈的腥濕味。
那之後,我去到了更西南的地方,在那裡讀完了本科和碩士。大二時,我就去美國參加「救世軍」等國際性的慈善公益組織,照料一些家境差的孩子們,後來還因為看到敘利亞內戰的報道而成為了牛津饑荒救濟委員會的一員(OXFAM)。
那時候,我剛滿20歲。而就在兩年前的5月6日,作為選民,我第一次真正參與了英國大選。公益和政治參與逐漸成為題中之義,對我而言,兩者可以並存,但沒有一種情況可以兩者皆非。
之所以清楚地記得日子,是因為那天正好是我哥們的生日。他在18歲這天成了我們選區年紀最小的選民,還因此上了報紙。當初他晃著腦袋走在去往投票站的路上時,面上帶著一種罕見的鄭重其事。他立在街道中央,向不遠處的我打了個響指,說,「年輕人不投票,以後有什麼資格遊行?」
2010年,英國還深陷在那場影響深遠的金融危機當中,經濟疲乏、失業高企,財政赤字破千億,創下了二戰以來最高紀錄——已連續執政13年的工黨老態畢現:時任首相戈登·布朗遭到了逼宮,這個以「經濟能手」著稱的首相沒能在危機中重現身手,被幾名資深議員要求辭職。
布朗在不祥徵兆中步入自己政治生涯的最後時段。
包括我身邊的人在內,都開始以布朗作為笑資。其時有報道稱,布朗經常表情獃滯,甚至醜態頻出。我清楚地記得,在距離選舉日不到10天時,布朗訪問了一個支持工黨的女選民,因她連番提出尖銳問題,布朗在背地裡稱其為「偏執狂」。不料他戴的麥克風沒關,對話遭到了媒體曝光。
每回選舉,這樣的政治醜聞都不勝枚舉。有人說政治就是塗脂抹粉的政客演的戲,我能夠理解。但與此同時,總有遠比荒誕的政治遊戲更真實可靠的事物,那就是你去投票,去試圖改變。
於是,我跟著父親去了投票點。就在社區中心,一個普通的磚瓦平房裡。到的時候尚早,不見別的身影,我盯著門外那張白紙翻了又翻,上面寫著「Polling Station」。
(投票站一角)
對弱勢群體的關注使我最終將票投給了工黨。
18歲那年,選票第一次從我的手中落入那個黑色的帶鎖箱子。我原以為那種儀式感會讓我生出一股新奇和興奮,但它蕩然無存。選票上列印著每個參選政黨,我在工黨那欄後面畫了個叉,而後投了出去。走出房間時,我滿腦子想的,就是我選的政黨要贏。
但最後,工黨失利,保守黨和自民黨達成協議,組成65年來首個和平時期聯合政府,保守黨黨魁戴維·卡梅倫出任首相。
雖然我支持工黨,然而公正地來說,保守黨提出的一些主張還是很有遠見的,比如它的「大社會」計劃。但這些年過來,我覺得他們還是失敗了。
「脫歐這枚石子會濺起何種水花,沒有人能預見,但他們需要改變,就先將這枚石子扔出去了」
可能外人覺得,2017年大選無非是就歐盟去留問題的再次抉擇。
這始於去年的那場脫歐公投。一夜春風似的,忽然,人們全都開始談論起了脫歐。
但在我看來,沒有人知道它意味著什麼,我身邊的英國人也不知道。
其實早在2013年,卡梅倫就提出過這個計劃,當時預計的是,公投將在2017年年底前進行。但洶湧的難民問題讓很多人覺得公投事不宜遲,尤其夏季將至,這是更多難民湧入的季節。
然而事實上,在貿易、人口、資本流動等一系列問題上,脫歐意味著什麼,人們一無所知。當時還有說法,如果脫歐成真,每周流向歐盟的3.5億英鎊將會折返英國的醫療服務體系當中。
這類傳言充沛得就像英國的雨水,淅淅瀝瀝的,或像冰雹打下來,我看到有人眉飛色舞,處於一種莫名的亢奮狀態。
但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走在路上,見到鄰居家的叔叔。他大約30歲。我問他,你會去投票嗎,他搖搖頭,稱這是一個非常艱難的選擇。「我的想法每天在變,因為需要考慮的太多,又無從考慮。但就今天而言,我選擇留在歐盟。」
公投結果公布是在凌晨四點,我還在睡覺,得知結果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我頭一件事是給我哥們打電話,那邊已然罵咧不止。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許久,依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切都懸而未決,這就是為什麼,英國脫歐仍然是一件政治要事,也是很多人籲請第二次公投的原因——他們聲稱在上一次投票中,人們並不大知情。
但我反對二次公投。儘管選擇留歐,但我始終不認為該重新公投。因為不滿意結果,我們就要哭鬧著直到將它推翻為止,這是一種社會無序的表現。英國人大多有強烈的實用主義傾向,在我看來,許多決意脫歐的地區都是長期的低收入和匱乏的教育資源所致。脫歐這枚石子會濺起何種水花,沒有人能預見,但他們需要改變,就先將這枚石子扔出去了。
一旦二次公投啟動,會給這些人傳遞什麼樣的信息?它只會告訴這些人,政治參與一文不值,他們終究是被無視的群體。
(2016年7月,倫敦數萬民眾街頭遊行,抗議脫歐)
「選舉制一路走到今天,每一張選票都應該是這些思考的產物,英國人能夠做到這點。」
時隔7年,這回,我再次把票投給了工黨。
我時常會搖擺於工黨和綠黨之間。但就這次而言,我認為傑里米·科爾賓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他的競選活動圍繞希望展開,政策也鮮明地流露變革意願。
安保、醫療、移民、教育、住房、交通和環境。選舉制一路走到今天,每一張選票都應該是這些思考的產物,英國人能夠做到這點。
此外,科爾賓是一個誠實的人——這在政治界簡直鳳毛麟角。
我也曾試圖變得更開明,但說實話,如今的保守黨不值得讓人尊敬。政見分歧只是一方面,最讓我感到沮喪的是,他們所謂有益於英國的事情在最終看來只是對本黨的效力。除此之外,保守黨在這場大選中並沒有展露太多,他們一系列策略都沒有得到相應反響。臨近大選之際,梅的選情急轉直下,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等看熱鬧的人群吵嚷著離開後,一切就該回到實處,這是政治的細節。」
不論時局如何,英國人的政治熱情還是很高的。
這些年過來,我恰好親歷了許多大事。親眼見證了英國人的熱切、迷惘和深刻的分裂。
2016年公投之後,很多人忽而就反悔了。當時我待在伯明翰,看到一名倫敦的學生在社交網路上召集人群。最終,四萬人走上街頭,開始反脫歐遊行。
我的朋友丹也去了。有那麼幾天,他瘋狂地將現場圖回傳到社交網路。倫敦看上去驕陽似火,丹渾身裹藍,不知倦怠的手幾乎高舉在每張照片里。
我看到他胸前碩大的藍字:「去他的脫歐」(Fuck Brexit)。
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裡,政治家從不試圖傾聽,這讓人們失望至極,尤其是那些被拋棄的工人階層。我並不贊成遊行,但對於近來出現的一些驚人結果,我十分樂見,並且從各個層面上講,現在的政策也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這讓我意識到一些變化,一些真正的變化正在這個國家愈演愈烈。
而我呢,雖然一直沒有加入政黨,但始終活躍在非黨派活動中。
起初,我關注的只是一些大命題,氣候變化、政治腐敗、社會倫理等等。但一些年過來,我變得更加「社區化」了。我不想被報紙或者社交媒體左右想法,我需要經由自己的觀察,認識我所處的地方。
我現在在英國公民聯盟(Citizens UK)中擔任社區管理員職位——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民主參與更妥當了。這些年裡我愈發意識到,幾年一次的大選是遠遠不夠的,人們聞風而動,又隨風而散。等看熱鬧的人群吵嚷著離開後,一切就該回到實處,這是政治的細節。
在構建人際橋樑和政治參與中,社區的分量將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它將會在英國的工人階層、新移民和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們之間建立聯繫。我希望看到更多這樣的社區組織在本土發展,畢竟,政治不該是遊戲或者鬧劇,而是解決問題。
誠然,很長一段時間,英國都將處於這種深刻的困局當中,經濟復甦乏力、階層固化、族群撕裂、難民潮、以及無休止的恐怖襲擊。
但每次的新事件都是一個警醒,告訴人們需要團結。這就很像是一個驚嘆號,炸開在每個英國人的耳邊。
采寫 | 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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