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文帝為何能被立為皇帝?

呂后死後,呂產呂祿也被剷除,這時候為何身為代王的文帝被大臣立為皇帝?有什麼政治利益么?史記上說怕別的皇子母親走呂后後路,但是當時這幾個皇子都已成年應該不會被母親篡權了,不太明白代王的政治優勢在哪裡,望大神解答。(能順便說一下在代王進宮前被請出宮的那位皇帝後來怎麼樣了么。。。)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簡潔,但要說清楚內在聯繫,真的得從秦末說起。

一、漢初權力構架和制度設計下的政治平衡

劉邦沒有施行秦國那樣完全的集權和統一,而是採用郡國並行制,在大體繼承舊秦國版圖為漢帝國中央轄區以外的地方上,即廣闊的關東地區,施行郡縣和封國並行的制度。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劉邦的妥協,是漢初政治上的遺憾。可我覺得,明確概念來講,這是一次歷史性的妥協,而不是個人的妥協。劉邦雖然無奈,但對郡國制並非不情願。郡國制也並非不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下面,著重談下劉邦創業時期和稱帝初期形成的最終要的幾股力量:

1、豐沛系

代表人物有:蕭何、曹參、周勃、樊噲、夏侯嬰、(盧綰)等。

這一派,是劉邦尚為平頭百姓,起事之前就始終跟隨的豐邑、沛縣的鄉黨舊部。這個班子,也是劉邦起義到受封漢王,這創業的前4年間,團隊班子的主要組成。這一系堪稱最具實體形態的朋黨集團。

2、功勛系

代表人物有:張良、灌嬰、酈食其、陳平、(韓信)等。

這一系,是在反秦戰爭、楚漢戰爭中,陸續加入劉邦陣營,通過功勛逐漸成形的派系。灌嬰、酈食其是在反秦戰爭中加入,而張良先是在反秦戰爭中作為盟友合作,後和韓信、陳平等一樣,是在劉邦稱漢王后正式投效。這一系沒有特殊的情感紐帶凝聚,所以多為劉邦個人倚重。像張良,經常都是站在劉邦個人立場為其獻策,不惜與百官相左,如王族分封爭論、定都關中洛陽爭論。甚至張良退隱後的太子之爭請商山四皓出面,都很可能是劉邦和張良唱的一出雙簧。除灌嬰是武將,酈食其是劉邦的策士,陳平是謀士,韓信則是劉邦頂住壓力聘請的大將軍,如職業經理人,及後來的分公司負責人。這一派最大的特徵就是,同是功臣,自身各自出身不同,和豐沛系、外戚系均沒有舊交情,也不像豐沛系和外戚系那樣有實際人際紐帶。這是功勛系後來能夠反覆結盟各方的靈活和彈性之由。

3、擢升系

代表人物:劉敬、叔孫通、季布、(陶舍、劉襄)等。

都是在戰時並無顯著功績,甚或根本不是劉邦陣營,是納降過來的幹將,但在劉邦稱帝後展現出才能,為劉邦所賞識,有利於國政,得到劉邦刻意拔擢的一類官員。他們多活躍在劉邦稱帝,到劉盈繼位之間的這一段時期。

4、外戚系

代表人物:呂后家族、呂后近臣審食其、呂后女婿王侯張敖、(與呂家結姻的樊噲)等。

5、外藩諸侯

代表人物:韓信、英布、彭越、張耳、盧綰等。

劉邦在初平天下時,所分封的異姓王。其中,英布、彭越是劉邦在逐鹿戰爭時期的盟友。韓信是從劉邦陣營中獨立出去的稱王勢力。盧綰則是劉邦建朝後,從豐沛親信中分封出去的燕王。

有了這個認識基礎,再看劉邦稱帝以後的政局演變,很多歷史模糊的地方就有較清晰的脈絡了。

劉邦在位時期,最牢固且強勢的集團,是豐沛黨。這一黨是劉邦在沛縣時就經營下的班底,可以說最得信任,也最為可靠。這個集團除劉邦外的第二號人物,就是常年坐鎮行政中心,實際治理國家的蕭何。劉邦就曾逆群臣之質疑,以「功狗功人」論,將開國首功強行封予蕭何。

作為在楚漢戰爭崛起的,更具有實幹才能和戰爭功勞的功勛系,此時反而處於弱勢。首先,他們出身各不相同,凝黨的能力差。其次,最有威望的張良,並無結黨之意,且為劉邦個人幕僚,功成而主動隱退。韓信在外藩為王,並不屬中央官場勢力。酈食其已死。灌嬰為武將,陳平的作用,也是劉邦個人幕僚和謀士。擢升系的背景,與功勛系相似,所以作為難以凝聚的力量,此時皆是為劉邦個人服務,擢升系和功勛系也成為劉邦牽制抱團嚴重的豐沛系的一股政治力量。劉邦稱帝後,像陳平、劉敬等人屢出奇計,可見劉邦對他們的倚重。功勛系相對不夠強勢,一方面原因也是因為楚漢戰爭只有四年,實在太快了,不比劉秀、朱元璋等幾十年創業的權勢積累。加上站在劉邦一邊的外戚集團,足矣說明劉邦對朝局的掌控力度之強。

但此時,政治的平衡仍是極其不穩的。問題就在於外部異姓封王。

秦朝第一次違逆傳統意識,強行實踐完全徹底的中央集權制度,遭遇關東舊貴族地主階級融合巨大意識形態反撲浪潮,軍閥無底線掠奪經濟存量,人口劇減,秦朝迅速崩潰滅亡。歷史慣性拉力下,各種分封復辟勢力崛起,進入極速震蕩的篩汰賽,分封制強力反彈。可是反秦戰爭勝利後,勢必又要經過一場,項羽的代表六國舊貴族,劉邦代表的與秦末新興平民諸侯,對生存權和主導權的歷史半決賽。最終,代表了反秦戰爭中迅速崛起的,如彭越、英布、韓信等底層新興諸侯的劉邦,在軍事角力中勝出。

歷史大變局大轉折,走到這一步,其實還沒完。時代特徵下,這些底層屬性的新興諸侯,仍必須分出勝負。這是文字、風化、倫理被秦朝統一之後,華夏核心區農業被愈加飽和開發之後,不可避免的再次趨一大勢。這個歷史方向的天平,在激烈的統一,又激烈的分裂之後,正向統一的方向被拉回,處在分封和統一兩種意識形態慣性激烈碰撞的時期。劉邦沒有選擇,如果不分封,意味著推翻秦朝的主要理由和大半合法性不存在了。但如果分封,也根本回不到戰國時期的七國均勢和地緣平衡。舊王族、舊貴族真空狀態,農業經濟和人口遭到重創蕭條之下,各方勢力獨裁逐利的軍閥屬性都太強,這個時期的戰爭是極容易發動,也太具有摧毀性了。在經過秦的統一和楚的分封在意識形態上激烈的鬥爭之後,滿目瘡痍,家家冤魂過半的結果,已經向底層人民給出了答案,他們顯然已經明白到底是統一好還是分封好。但把控兵權的軍閥們卻不這樣想。劉邦作為尚不穩定的主導勢力,為了自身的安全,加強中央集權和國家向心力凝聚力,也是他必然的選擇。我們這樣去描述歷史,他或許不會,但他能感覺到切實的戰略危機感,害怕隨時可能引爆的新的亂源出現。

這個時候,漢帝國中央的內部平衡,在強大的外部矛盾下,反而是高度自律和統一的。劉邦的皇帝生涯,一直在征討反叛,剪除異姓王的奔波勞碌中度過。這個時候的西漢中央,也是高度配合他的。但顯然,即使他除盡異姓王之後,他也沒有辦法選擇秦帝國那樣純粹的郡縣制和徹底集權。他選擇了分封宗室,同姓王。一方面,他不能違背反秦的王朝合法性來源。一方面,以西漢初建時的行政能力和經濟水平,留下地方的意識形態信仰真空,無疑是給遍地的野心家機會,倒不如讓自家人來填補這個缺口。還一方面,就是漢帝國的中央,劉邦也明白並不牢靠。劉邦快五十歲才起義,歷史上第一次由完全的草根一躍為天子,給了無數野心家以鼓舞。四年稱王,又四年稱帝,身邊的新貴們,一半是屠狗枉法之輩,一半是只有三四年交情的所謂功侯,有幾人心裡是真服氣?王陵這個豐沛豪族出身的老友起初就不服,曾經的親信用雍齒則一直都不服,連最親密且一起創業成功的發小盧綰,最後也公然反了。大致從芒碭山開始就在劉邦陣營的陳豨也反了。巨大的家族政治經濟利益和生存憂患面前,情感深厚的豐沛摯友也並非可靠的。這個中央局面真能讓他那麼放心?劉邦採取郡國並行制,設計初衷里,恐怕不會沒有借地方實權宗室,向中央官僚集團施壓,達到新的政治平衡的思慮。

最可靠的,不是情感,而是制度設計下的各方利益牽衡。郡國並行制加宗法文化下的小宗封國,是他的無奈,但他覺得非常合適,比立刻進行完全的中央集權,或者完全的諸侯分封,都更安全。他曾敲打即將就國到往封地的,他的侄子吳王劉濞說:「漢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者,豈若邪?然天下同姓為一家也,慎無反!」其實他明白分封的後續麻煩。作為一個劃時代的政治家,他怎麼不明白這種制度意味著什麼?這就是劉邦的選擇,有隱患,但利於當下穩定,他無法逾越,也樂於接受。

二、諸呂之亂的表象背後

劉邦把帝國中央的官僚系統調和成「豐沛」「功勛」「外戚」三股勢力以達到政治平衡,但外姓諸侯仍舊實際割據一方的局面,讓中央官場各派的政治利益和目標基本一致:維繫中央政權的穩定和安全。劉邦於是能夠在幾年內聚焦並完成了剪滅異姓王的國家戰略。在異姓王問題基本得到解決後,身體漸漸吃力的劉邦,也開始擔憂性格軟弱的年輕太子劉盈將來是否能把握好大局。他所做的身後布局是拔高在政治能力上很強的呂后外戚勢力。呂后地位穩則劉盈穩,劉盈地位穩則呂后穩。

劉盈即位後,陳平帶領的功勛系的確是站在呂后一邊的。但豐沛系一直壟斷著相權,劉盈就曾婉轉無奈地問豐沛系第二代領頭的曹參:「你作為丞相,怎麼不積極配合皇帝工作呢?」人家來了句:「咱倆都不行,蕭規曹隨吧。」高風亮節,無為而治?如果不當成語看,這種態度擱到現在早被彈劾下台了。面對豐沛系非暴力不合作,劉盈也無奈。但此時,陳平利用逆旨不殺樊噲的冒險施恩,已經向呂后外戚勢力表明歸附,季布也在呂后朝政中有了重要的建言機會,可見外戚已經成為劉盈時代最重要的集結力量。在「豐沛」「外戚」兩派相衡,外有封藩的狀態下,中央朝局基本穩定。但是劉邦沒算準的就是,劉盈死的早,而且沒有嫡子。因為他實在沒想到精明如斯的呂后終究是個女人,懼怕到竟然讓兒子娶了10歲外甥女。

劉盈死後,呂后無奈頂住壓力,強行把住權力,大封呂姓王。此時外戚獨大。陳平為首的功勛系仍是站在呂后一邊,助力呂姓封王。王陵為代表的豐沛勢力,則明確反對呂氏封王。歷史記載的角度說陳平是忍辱負重準備日後興劉...看看就好,這段歷史其實後來是他們幾個人寫的。可是呂后也沒熬到孫子長大。結果呂后一死,功勛系反而和豐沛系徹底站到一邊了。

諸呂之亂,怎麼看都是呂家傻乎乎的被瓮中捉鱉了。至為關鍵的,矯詔將皇帝符節交給周勃、陳平的紀通,就是豐沛系子弟。而設套讓呂氏三王交兵權回封地的,卻是功勛系酈商的兒子酈寄。酈寄本是呂祿的好友,在這場政變中出賣了呂祿。之所以說呂家傻,就是沒看清功勛一系權臣的變化。呂后活著時,打壓豐沛系第三代丞相王陵,讓呂氏奪了相權,將副相之職分給功勛系的陳平。呂家外戚一直認為功勛系是站在自己一邊的,甚至呂后死後還這麼想。所以,呂祿在內仍倚重陳平,對外則令功勛系的灌嬰為將,阻擋諸侯王的進攻。結果呢?陳平在內協助豐沛系新一代領軍人物周勃奪京師兵權,灌嬰在外臨陣倒戈,就地安營,轉而逢迎安撫藩王,策應周勃的反呂行動。這標誌著功勛系對呂氏外戚系的全面倒戈。

當失去呂后這一權威人物和政治紐帶,功勛系決議融入更牢固的豐沛系。此時的外藩諸侯也已經是劉家子弟,無不磨刀霍霍進中央搶奪帝位。主少國疑,諸侯王無法忍受的庶出幼兒為帝。沒了呂后的呂家外戚,尤其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呂氏封王,都是劉姓諸侯王最明擺的借口和理由。本最強勢的呂氏外戚,現在簡直成了一塊專招蒼蠅的無用腐肉,失去起碼的合法性,成了天然靶心,中央各派誰還會保你呢?呂后當年其實也是為了自己安全,坑了後來的侄子們啊。劉盈死時,功勛系最具威望卻早早隱退的張良之子,張辟強曾見呂后不哭劉盈,就看出這層擔憂功臣集團的心思來了,故向當時功勛系的首要人物陳平傳遞了這個信息,陳平明白後,功勛系就主動投向外戚系。有時候歷史的細節就這麼有意思,呂后哭劉盈這段記載為什麼是張辟強告訴陳平,而不是其他人?因為這麼三言兩語小小的對話,其實高度濃縮了功勛系要員對命途的討論和決議。

當諸侯奪位的全面戰爭爆發在即,同樣代表中央利益的豐沛系周勃與功勛系陳平,為了中央的穩固,不得不握手言和。他們以迅雷之勢,消滅了呂家勢力,將劉盈的庶子幼兒皇帝稱作野種殺死。同時安撫拖延各方諸侯王,在內利用劉章,對外許諾麻痹劉襄等強勢藩王。實際上,暗地策划了讓沒有太強背景的弱藩代王被迎入京城繼位。這就是對大臣特別「寬容」的歷史四大賢君之首,漢文帝。

如果要問陳平、周勃代表的功勛系和豐沛係為什麼非要做這麼絕,其實也是歷史人物的現實困境所迫。很多學者把諸呂之亂解釋為呂家的跋扈或者陳平、周勃的野心,未免流於表面和陰謀論。事實上平定所謂諸呂之亂並未給此二人帶來更多的權力好處。讀這裡想要摸清當時政治形勢的現實脈絡,需要聯繫更多同類歷史案例,比如相似歷史條件下的八王之亂與靖難之役。最可借鑒的莫過於靖難之役前,與漢初相似的明朝中央處境,以及其後來與漢初截然不同的走向結局。其實漢朝中央此時面臨的困境,比已經成年的明朝建文帝尤甚。呂后作為最後的皇族權威人物,尚能維繫主少國疑的中央與地方宗室藩王的脆弱平衡。呂后一死,可以說眾藩王以劉盈幼子身份存疑和呂氏外戚專權為名的發難,將會統一爆發。多路諸侯發兵奪位已是箭在弦上。此時少帝又控制在呂氏手裡,從內部局勢來說,外戚和豐沛的制衡局面已被打破,功臣集團也被掌握京師兵權的呂氏所提防和排擠。無論是呂氏與宗親封王之爭是勝還是敗,他們都如同坐以待斃。所以,功勛系和豐沛系,作為劉邦舊臣,在維護中央權威與穩定的政治利益上是高度一致的。如果任由任何一個藩王武力得位,局面恐怕都會像後來靖難之役的結果——中央官場全部洗牌。周、陳如何不怕?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下手為強。他們採取了比起戰爭更穩妥的方式:坑幼主,坑呂家。他們先拿掉合法性存疑的幼兒皇帝,和劉盈一支的呂家外戚,堵住各路藩王必然會喊出的兩個口實和旗幟,在迎合強藩的假象下,迅速擁立一位實力較弱,但輩分高且為人賢能的長君,造成既成事實,讓強藩師出無名,於獨佔擁立之功的他們,於免於戰禍的天下,都是最好的結果。結局也正是如此。

三、漢文帝繼位與政治再平衡

漢文帝雖然是頗具德行的一代賢君,但政治上也很謹慎和老辣。繼位前,對他為何能被立為皇帝,他自己也是反覆思考,讓近臣推理過原因的。

郎中令張武等。張武等議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后威耳。今已誅諸呂,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為名,實不可信。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

張武說的很直接:周勃、陳平這些開國功臣都老奸巨猾,現在已經血染京城,迎立代王,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和目的,不能輕舉妄動,要靜觀其變。

中尉宋昌進曰:「群臣之議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人人自以為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絕望,一矣。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盤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難動搖,三矣。夫以呂太后之嚴,立諸呂為三王,擅權專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為劉氏,叛諸呂,卒以滅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雖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南、琅邪、齊、代之彊。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

宋昌的看法是:從漢高祖打天下到現在,海內大定,人人自安,是漢統與劉氏正得人心之時。所以周勃、陳平等人才能輕而易舉的剷除憑藉權力狐假虎威,外強中乾的呂氏。現在中央內部,有一批身為劉氏宗親的官員和功侯,地方上有各路劉姓諸侯王。那些開國功臣,不敢也做不到,擺控皇帝的地步。而且代王現在是高祖僅有的兩個兒子里最年長的,而且治國賢能聞名天下,那些功臣們,也是想靠棵大樹好乘涼。他讓代王不用質疑。

不得不說,宋昌的眼光非常精準。他是真正看清漢初各方制衡局勢的關鍵要害,做到真正清晰地洞察到時勢。開過功臣集團受制於外部的劉姓宗親勢力,外部的劉姓宗王,又受衡於強勢的帝國集權中央。這個漢初的政治平衡態勢,以及藉助結合分封制和宗法制,讓皇族迅速開枝散葉,幫助皇權克服了出身貧賤,權臣易現,而高祖建國時已年邁,主少國疑,番邦易變。前幾代的不利局面,正是靠著郡國並行制被化解,這次歷史性妥協,反而是經歷了秦末人口減半,生產嚴重倒退的漢朝初期,能夠迅速安定下來的重要原因之一。

代王劉恆,心中仍舊不安,又和母親商量,讓卜卦師占卜,並派出自己的舅舅去長安,與豐沛系、功勛系逐漸合流的功臣集團,深入了解了這次迎立的目的。具體交談,史料未寫,不得而知。但結果是,王舅回到代國,向代王明確了功臣集團的實心和誠意。從後來的事件走向來看,功臣集團也是真心擁立小國出身的長君、賢君的,這畢竟是對自己、對朝局都最優的平衡點。否則,功臣集團將面臨的,也是不可控的鬥爭和戰局。

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宋昌還報。代王馳至渭橋,群臣拜謁稱臣。代王下車拜。太尉勃進曰:「願請閑言。」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不受私。」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遂馳入代邸。群臣從至。

代王劉恆吃了定心丸,向京師進發。即將到達前,仍叫人先進城查看局勢後,才最終踏入長安地界。此時,群臣給了代王盛大的恭迎儀式,劉恆也「下車拜」,向群臣回禮表明了自己的賢德。但周勃希望與代王私談,卻被拒絕。說明劉恆此時仍高度警惕,以免被控制,並傳達了自己執政的獨立意志。

進入長安城到達代邸後,劉恆人身相對安全,進行了儀式化的禮讓,便明確繼位。劉恆便入住未央宮,併當夜就讓自己帶來的近臣宋昌和張武,接管京師和宮城的防衛兵權。這也說明,王舅薄昭與功臣集團應該有起碼的協議,功臣集團的確沒有綁脅皇權的預謀和對抗。

東牟侯興居曰:「誅呂氏吾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僕汝陰侯滕公入宮,前謂少帝曰:「足下非劉氏,不當立。」乃顧麾左右執戟者掊兵罷去。有數人不肯去兵,宦者令張澤諭告,亦去兵。滕公乃召乘輿車載少帝出。少帝曰:「欲將我安之乎?」滕公曰「出就舍。」舍少府。乃奉天子法駕,迎代王於邸。報曰:「宮謹除。」代王即夕入未央宮。有謁者十人持戟衛端門,曰:「天子在也,足下何為者而入?」代王乃謂太尉。太尉往諭,謁者十人皆掊兵而去。代王遂入而聽政。夜,有司分部誅滅梁、淮陽、常山王及少帝於邸。

要說豐沛系、功勛系等中央功臣集團勢力,也算是極其狡詐和狠辣,張武所憂亦不虛。他們將代王迎入長安,才進行清宮,遷出並殺死少帝,這是功臣集團留了後手。可嘆行此絕劉盈之後之人,正是當年冒死將劉盈從車輪下救起的夏侯嬰,以及見齊王大勢已去的齊王弟劉興居。當劉恆入住未央宮時,又遇侍衛刻意阻攔,是周勃發話,侍衛才放劉恆入宮稱帝。這可謂是周勃給了劉恆一個下馬威。但兵權交接應是按照提前協議,劉恆當夜即將防衛兵權全部收歸自己帶來的代臣手中。少帝未死,而劉恆已入長安,其實,這是文帝一生最大的污點,謀逆...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幾位太宗似乎都是如此。但劉恆後來的賢德,卻讓世人大都忘掉了他這一刻的決絕...

群臣以禮次侍。乃使太僕嬰與東牟侯興居清宮,奉天子法駕,迎於代邸。皇帝即日夕入未央宮。乃夜拜宋昌為衛將軍,鎮撫南北軍。以張武為郎中令,行殿中。還坐前殿。於是夜下詔書曰:「閑者諸呂用事擅權,謀為大逆,欲以危劉氏宗廟,賴將相列侯宗室大臣誅之,皆伏其辜。朕初即位,其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酺五日。」

劉恆繼位後,立即根據朝局態勢做出了人事調整和昭示繼位的封賞。首先就是肯定,諸呂之亂是呂氏外戚借劉盈野種發動的叛亂,周勃和陳平為首的百官制止了此次動亂。之前與外戚系合作,相對弱勢的功勛系陳平,從首相位置上調為次相。豐沛系周勃被任命為右丞相。但借阻遏諸侯兵難之軍功,又將功勛系灌嬰升為接替周勃掌兵的太尉,加大對豐沛系的遏制。

劉恆之後論功賞賜百官,基本原則是先封具有擁立之功的功臣集團,其中又優先重封豐沛系,尤其是周勃本人。然後是有擁立之功的劉氏宗親。最後才是始終追隨自己的代國班底。他對周勃近乎極限的封賞,一方面收買了功臣集團的人心,使他們對新君行事風格放心。一方面,也讓周勃感受到了巨大的功高蓋主的壓力。周勃被迫主動從行政上隱退,實則將相權集於副相陳平一身。皇權扶持功勛系,來制衡豐沛系,這是劉恆繼位時對中央官場牽制的布局。可是陳平不久病逝,劉恆不得已又將周勃提至實相。

劉恆為了解決功臣集團坐大的內部局面,以教化百姓為由,疏散京師功侯回到封地。為解決藩王坐大的外部局面,又從大國分割出土地,封予其國小宗的中央功侯,分化瓦解大國的領地,也最先以銅虎符、竹使符,名義上控制郡國的調兵權和外交權。很多人都認為景帝平定七國之亂和武帝推恩令是漢初解決諸侯國問題的開始。其實真正給予削藩思路,定下分化瓦解諸侯國政策方針的,是漢文帝劉恆。這是歷史的選擇,最了解諸侯國獨立發展政治邏輯的,正是出身諸侯國國王的代王劉恆。坐擁中央帝國資源後,他非常明白抑制諸侯國坐大的關節在哪裡。

沒多久,漢文帝又懇請周勃能夠回到封地以做歸封表率,藉此機會再次啟用功勛系灌嬰為相。此時,強勢的豐沛系在皇權壓制下,已處於下風。三年的時間,劉恆基本掌握了有利於鞏固自己權力的內外政治新平衡。

四、漢文帝的「道」

漢文帝也像父親劉邦一樣,是一個重舊情的人。劉邦稱帝後,曾還歌大風,回到家鄉沛縣,與父老歡慶數日,慨言死後魂魄猶歸故里。漢文帝掌控住局勢後,也回過代國,在太原與父老相懷,逗留十幾日。

之後,文帝將高層權力逐漸過渡到具有代地背景的官員手中。這裡,有必要提一個人,就是西漢的超級壽星,歷經戰國、秦朝、漢高祖、漢惠帝、呂后、漢文帝、漢景帝的,七朝老臣,活了105歲的張蒼。張蒼,是荀子的徒弟,是李斯的師弟,是賈誼的老師,也和漢武帝曾同處一個世間...他秦朝時就是御史,見過秦始皇。後來追隨劉邦創業,又在劉邦平定異姓王時立功封侯。他大概可以劃分為功勛系出身。但是他的封侯拐點又是在帝業已成之時,所以又是劉邦朝的擢升選才出身。他精通曆法、樂律、圖書和刑法,頗受豐沛黨首腦蕭何器重,漢初在丞相府邸辦公。他還和豐沛系第三任丞相,王陵的關係非同一般。早年他犯過法,要被處決時,被王陵看中救下,從此待救命恩人王陵如父親一般侍奉。就連他後來在文帝朝當上丞相後,還把王陵的遺孀奉若母親。所以,他又和豐沛系有直接關聯橋樑。另外,他還一度任趙國國相,輔佐過劉邦的好友兼親家趙王張耳父子。張耳的兒子趙王張敖,也是呂后的女婿,相當於他與外戚系也有交集。最關鍵的是,他還兩度任代國國相,與代地方國官吏有交情,熟悉代地。雖然他與漢文帝在主政代地的時間上並無交集...張蒼最終成為漢文帝朝,在位14年,時間最長的丞相。從某種程度上了來講,一個有代地官僚小集團背景,又為多方可接受的人物,成為了文帝朝調和劑。就連文帝本想重點培養的賈誼,也是張蒼門生。兼容各派,成為了文帝朝的相權主旋律。

功臣元老迎立文帝,主要是因為文帝不如諸王背景,卻有輩分最高最長的宗法名義優勢,且有持重賢名。當時從兵力上咄咄逼人的齊王劉襄,封國有強勢的外戚集團,和現成的官僚班子,在中央又有劉章、劉興居等兄弟內應為官。就連同為高祖僅剩兩個兒子之一的劉長,也與呂氏外戚有過密的關係。功臣集團怕的不是在剷除諸呂上被政治清算,因為剷除諸呂殺少帝,是任何一個諸侯王登位的合法性所在。他們真正怕的,是這些劉襄、劉長等人與中央內部存在千絲萬縷的勾聯。而代王劉恆則在中央無任何聯絡或布局,繼位後必須更仰仗功臣集團。沒有優勢,就是劉恆最大的優勢,是被選擇擁立的原因。在中央並無一絲勢力,甚至需要舅舅往來都城與功臣談判摸清狀況。擁立劉恆後,功臣畏懼新外戚集團的坐大,言明大臣議立新帝,以外家呂氏不善,皆稱薄姬仁善,故迎立代王劉恆為帝。這是給文帝背後的薄系外戚提前下了緊箍咒。文帝展開與功臣集團的合作姿態,也並未刻意扶持自家外戚,甚至沒有封賞繼位過程中起著重大作用的舅舅薄昭。文帝,適度提拔了張蒼、張武、馮唐等有代系背景的官僚,雖然敲打豐沛系,甚至一度將周勃下獄,但並未打破既往的中央人事格局,仍保存著功臣集團的既得利益格局。他主要是在豐沛、功勛、代臣之間,取得一個自如駕馭的平衡。

文帝的最後一任丞相,是僅剩的第一輩開國元老集團里,最小的申屠嘉。到景帝朝,開國功臣的第二代,陶青、周亞夫、劉舍相繼掌握相權。直到景帝後期和武帝朝,一波波外戚輪番上陣,漢武帝最終定下察舉徵辟的正式選官制度後,中央官僚渠道入口問題才得到真正解決。很多人認為這個問題解決的太晚,但這一點正是與郡國並行制息息相關的。只有封國真正消失,漢初的內外平衡被打破,中央才有時機、條件和必要性,鬆動內部的權力凝固,以達到中央集權下的新的政治平衡。所以,文帝的繼位,是出於功臣集團維護自身在中央官場利益的需要,有著漢初政治生態和構架平衡的現實背景。而惠、文、景三朝,皇帝保護功臣集團在中央官場的利益,也是維繫中央穩定和凝聚力,以達到對外部封國的強勢制衡。這是皇權與官僚系統雙向的選擇,是互利彼此,是時代需要,並非陰謀論。當然,用今天的人權視角來看,階級固化,流通渠道阻塞,社會階層板結化肯定不好。但是當時的社會發展水平和時代背景,制約了當時尚未能有更好的選才條件和入仕渠道。這都是無數歷史人物在微觀困境下的諸多決策,所體現在宏觀層面的,歷史規律和時代需求的本質邏輯。西漢的真正方向性趨穩,實則是漢文帝所奠基和開啟。

孝文帝從代來,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狗馬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弛以利民。嘗欲作露台,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民十家之產,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為!」上常衣綈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幃帳不得文綉,以示敦樸,為天下先。治霸陵皆以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為飾,不治墳,欲為省,毋煩民。南越王尉佗自立為武帝,然上召貴尉佗兄弟,以德報之,佗遂去帝稱臣。與匈奴和親,匈奴背約入盜,然令邊備守,不發兵深入,惡煩苦百姓。吳王詐病不朝,就賜几杖。群臣如袁盎等稱說雖切,常假借用之。群臣如張武等受賂遺金錢,覺,上乃發御府金錢賜之,以愧其心,弗下吏。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內殷富,興於禮義。

後七年六月己亥,帝崩於未央宮。遺詔曰:「朕聞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不有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奚可甚哀。當今之時,世咸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離寒暑之數,哀人之父子,傷長幼之志,損其飲食,絕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也,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託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地之靈,社稷之福,方內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維年之久長,懼於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於高廟。朕之不明與嘉之,其奚哀悲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踐。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已下,服大紅十五日,小紅十四日,纖七日,釋服。佗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率從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夫人以下至少使。」

讀《史記·孝文本紀》,會有一個很直觀的感受。就是漢文帝的一生,都在推崇「德」。漢文帝是一個極具反思精神,務實精神,悲憫精神,以及同理心的人。他強調的「德」,並非強加給別人的行為準則,而是對自身的要求和鞭策。相反,他從未對他人的失德行為有過苛責,顯得十分包容。漢文帝的每道詔令,幾乎都有「朕既不德,無以佐百姓」的自責和慚愧,還有「以眇眇之身獲保宗廟」的惶恐和責任感。作為漢朝守成之君的典範,這一尚德自謙的風格,影響了西漢直到後期的君主自我要求和評價。

漢文帝的一生,身體力行著一個聖君該有的德行和作為。他捧讀讚歎著賈誼《過秦論》,反思秦亡之教訓,探索制勝關東封建之法寶。他深徹實踐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以農為本,廢刑寬法,開放礦澤的治國理念,自身勤儉慎政,將西漢帝國轄區的經濟推向大發展時期。他首設籍田,由皇帝親自耕種,以示他的重農重產之理念,鼓勵田桑。他的經濟改革,締造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帝制時代的盛世,是漢帝國中央後來消除分封,實現中央集權,攘除外患的基礎。就連他的所謂男寵,鄧通,都是他經濟改革中的一員金融幹將。鄧通以漢文帝給予的巴蜀銅山開發權,不負文帝所望,大量鑄造質地優良的鄧通幣,抵抗住了吳國的金融攻勢。吳國,是關東最富強的國家。就是劉邦那位侄子劉濞的封國,也是後來七國之亂的領頭國家。吳國佔據漁鹽之利和密集銅礦,十分富庶,利用銅礦多,鑄幣方面的優勢,通過大量發行錢幣,能夠對全國經濟進行暗中掇取。吳國錢以發行量大佔優勢,鄧通錢以質地優良取勝。這一時期,吳國與鄧通所鑄的錢幣流遍全國。這不得不說是漢文帝的一次成功的金融保衛戰。可見漢文帝對經濟基礎之深刻認識,對經濟改革力度之強。從某種意義上說,後來桑弘羊改革,是如何更巧妙的取經濟存量。而漢文帝所奠基的,恰恰是如何做大經濟增量,夯實經濟基礎。所以,桑弘羊改革需要時代條件,屢受爭議,而漢文帝的文景之治,則備受後世推崇。漢文帝,實際上是漢帝國和漢制的重要締造者之一,但是他本人的形象,如同他一生對自己「謙遜」「賢德」「簡樸」的要求,雖然幾乎無暇,卻並不奪目,遠不如他的孫子漢武帝那般耀眼甚至刺眼。可是,仔細審視秦到唐的千年政治歷史,漢文帝,堪稱帝制時代第一個賢君典範,這一地位直到唐太宗的出現,才算有企及者。而這兩個太宗的治國思想和自我要求中,其實具有頗多繼承性質。包括唐太宗為致敬漢文帝,明言效仿其因山為陵的從簡陵葬制度。

劉恆很清楚自己繼位的真相。這樣對德推崇的一個人,他明白自己死後該如何面對父親和長兄。劉恆為自己選定的霸陵,遠離父兄的長陵和安陵,孤獨地守在山塬之上。他即位二十三年,宮室、園林、狗馬、服飾、車駕等等,什麼都沒有增加。他規定,建造他的陵墓霸陵,一律用瓦器,不準用金銀銅錫等金屬做裝飾,不修高大的墳,不放貴重的陪葬,要節省,不要煩擾百姓。霸陵周圍山水要保留其原來的樣子,不要有所改變。連宮中和百姓的服喪時間,他都壓縮到了象徵性的最短。他是漢朝唯一一個因山為陵,不起封土的皇帝。他很可能也是後世盜墓者最嫌棄的墓主。因為他的陵墓中實在是沒有乾貨,而且至今,考古者都沒能確切尋找到他隱匿在山中的墓室,到底位於何處。與他的兒子陽陵的奢華相比,與他的孫子茂陵的龐然相比,他至為簡譜的霸陵,也像極了他隱忍低調的風格...

身為劉邦的四子,劉恆從小在諸皇子中並不起眼。他的母親,也備受劉邦冷落。他的內心,彷彿有那麼一絲,由於缺乏父親重視而即使登極都無法抹滅的自卑感。但是他們母子反而因禍得福,沒有被呂后視為威脅,沒有捲入到詭譎而多變的殘酷政治鬥爭中。幼年受封代王的他,和母親一同遠離恢弘富庶,卻是是非之地的長安,去了緊鄰匈奴外患,被視作苦寒之地的代國,即今天的山西中、北部一帶,都太原。這對母子,像是被人遺忘的朝局隱士,在那個偏遠的角落,遠遠的望著長安城中的紛紛擾擾,各派此起彼伏的鬥爭與變遷...劉恆是沒有想到,他會在亂局中被選作天子。所以始終謹小慎微,懷著一種足夠感恩,又足夠敬畏的心態,執掌著家國重器。君臨天下,尚能心懷悲憫。手握生殺,卻能克己復禮。身處洪流,仍能潛心前行。締造盛世,始終不求彰功。高山仰止,無欲而剛,這才是最強大,最自由,最獨立的人格...

漢文帝遺詔譯文:

我聽說天下萬物萌芽生長,最終沒有不死的。死是世間的常理,事物的自然歸宿,有什麼值得過份悲哀呢!當今世人都喜歡活著而不樂意死,死了人還要厚葬,以致破盡家產;加重服喪以致損害身體。我認為很不可取。況且我生前沒什麼德行,沒有給百姓什麼幫助;現在死了,又讓人們加重服喪長期哭吊,遭受嚴寒酷暑的折磨,使天下的父子為我悲哀,使天下的老幼心靈受到損害,減少飲食,中斷對鬼神的祭祀,其結果是加重了我的無德,我怎麼向天下人交待呢!我有幸得以保護宗廟,憑著我這渺小之身依託在天下諸侯之上,至今已二十多年。靠的是天地的神靈,社稷的福氣,才使得國內安寧,沒有戰亂。我不聰敏,時常擔心行為有過錯,使先帝遺留下來的美德蒙受羞辱;歲月長久了,總是擔心不能維持始終。如今沒想到能僥倖享盡天年,將被供奉在高廟裡享受祭祀,我如此不賢明,卻能有這樣的結果,我認為就很好,還有什麼可悲哀的呢!

劉恆,直到死都在感恩,都在知足,都在謙虛,都在為別人著想,擔心自己的死會給人們帶來負擔...他像一位大隱於朝的哲人,看破了生死,心如止水,無怨無悔,不貪不悲。有知友曾詢問何時寫篇關於厚道人漢文帝的文章,一直想不到該從哪個角度下筆。漢文帝的一生,實在是找不到那波瀾壯闊的恢弘氣象,沒有那麼跌宕反轉的故事情節。但《孝文本紀》的字裡行間中,透出的是一種巨大的精神力量,讓人敬他,又不知該在千篇一律的道德讚美之外,如何更深刻的去提煉他...因為,高山仰止...

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國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誠哉是言!漢興,至孝文四十有餘載,德至盛也。廩廩鄉改正服封禪矣,謙讓未成於今。嗚呼,豈不仁哉!

——《史記》

孝文在代,兆遇大橫。宋昌建冊,絳侯奉迎。南面而讓,天下歸誠。務農先籍,布德偃兵。

除帑削謗,政簡刑清。綈衣率俗,露台罷營。法寬張武,獄恤緹縈。霸陵如故,千年頌聲。

——《史記索隱》

有時候我會想,那雄才大略卻也窮兵黷武的漢武大帝,在最後的日子裡,為什麼會在主戰派仍佔上風時,突然頒布《輪胎罪己詔》,改變自己的擴張路線?這是他最後一個大手筆,通過否認自己數十年的路線,重啟漢初無為政策,利用自己最後的權威扭轉了既往方向,壓制了爭議,奠定了昭宣中興的路線基礎。此君竟然成為第一個頒罪己詔承認錯誤的君王,這的確不太符合堅持了一輩子功業理想的漢武帝之心性和形象。我試想,這個已是行將就木的孤獨老人在困於身後布局與繼承人問題時,會不會曾經悄悄走去石渠閣、天祿閣——西漢的宮廷檔案館,翻看一遍祖上歷代皇帝最後的遺詔?也許是有這種可能的吧。如果即將交出人生答卷的漢武帝翻讀到,他的祖父,漢文帝劉恆的這道遺詔時,再回想自己御宇天下五十餘載的一生激蕩,會不會突然熱淚盈眶,會不會幡然頓悟一個永恆的帝王命題:到底何謂功業?或許吧,真正能夠被歷史回眷綿長的,不是揮劍揚鞭,不是巍峨殿堂,而是,「霸陵如故,千年頌聲」...


新手回答一記,我是剛開始讀正史,(《史記》都還只讀到孝文本紀)下面僅從我讀過的片段分析,暫不能前後結合與各史家紀錄結合了。

首先,這時候為何身為代王的文帝被大臣立為皇帝?

太史公原文是這樣的:

諸大臣相與陰謀......乃曰:"代王
方今高帝見子
最長
仁孝寬厚
太后家薄氏謹良。且立長故順,以仁孝聞於天下,便。」

逐條分析:

一 . 方今高帝見子,最長。這條前翻《高祖本紀》與《呂太后本紀》即可得知;

高帝八男:長庶齊悼惠王肥;次孝惠,呂后子;次戚夫人子趙隱王如意;次代王恆,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子;次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共王;次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次淮南厲王長;次燕王建。 ————《高祖本紀》

是時高祖八子:長男肥,孝惠兄也,異母,肥為齊王;余皆孝惠弟,戚姬子如意為趙王,薄夫人子恆為代王,諸姬子恢為梁王,子友為淮陽王,子長為淮南王,子建為燕王。

————《呂太后本紀》

而這八子此時如何,也有記載如下:

(齊)悼惠王薨,孝惠帝使留候良立臣(齊哀王)為齊王;

很明顯,齊王劉肥已經死了。

七年秋八月戊寅,
孝惠帝崩。

孝惠帝死了。

呂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
趙王......使人持鴆飲之。黎明,孝惠還,趙王已死。

趙王如意也死了,為呂后所殺。


梁王恢為趙王......王有所愛姬,王后使人鴆殺之...王悲,六月即自殺。

客觀上,梁王恢之死也與呂后有關.

趙王(如意)已死。於是乃徙
淮陽王友為趙王......太后召趙王友......丁丑,趙王幽死,以民禮葬之長安民冢次。

淮陽王劉友之死也與呂后有關。

欲立
淮南王,以為少,母家又惡。

淮南王劉長還活著,而且年少。

九月,
燕靈王建薨,有美人子,太后使人殺之,無後,國除。

燕王劉建也死了,甚至連封國都廢除了。

我們看上面的,很顯然,百米衝刺就剩代王劉恆和淮南王劉長還在跑道上,而且淮南王劉長還是個新手,而且又恐其犯前科(母家又惡,復為呂后)。

就這一項,代王劉恆優勢明顯。

二 . 仁孝寬厚。涉及人品的暫不回答.......

三 . 太后家薄氏謹良。也有反面教材參考:

或言「齊悼惠王高帝長子,今其適子為齊王,推本言之,高帝適長孫,可立也」。大臣皆曰:「呂氏以外家惡而幾危宗廟,亂功臣。今齊王母家駟,駟鈞,惡人也。即立齊王,則復為呂氏。」

這是齊王劉肥的長子,亦即高祖長孫。因母家有惡人,防止又出現呂氏之亂。被否決。

欲立淮南王,以為少,母家又惡。

淮南王劉長同樣被否決。

暫只知道代王符合這一項。

綜上,即可大概得知為何代王被立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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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有什麼政治利益么?

我的答案,肯定是有滴。

繼續文本找答案:

諸大臣相與陰謀曰:「少帝及梁、淮陽、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
呂后以計詐名他人子,殺其母,養後宮,令孝惠子之,
立以為後,及諸王,
以強呂氏
今皆已夷滅諸呂,而置所立,即長用事,吾屬無類矣。不如視諸王最賢者立之。

注意粗線語句,尤其那句「吾屬無類矣」,這是當時諸大臣暗地的共識。說白了,就是諸大臣自身的安危是首要的。所以必須要第一要考慮的就是,絕對不能立呂后的人為皇帝。

這是單純從大臣自身角度出發,利益即是大臣們自身的安危。

PS:太史公的每一筆都是能給人必要信息的,注意這句「諸大臣相與陰謀.......而置所立,即長用事,吾屬無類矣」。

這幫大臣私下合計的是自身安危;而檯面上又是一番偉光正話語「大臣皆曰...外家惡而幾危宗廟亂功臣...且立長故順,以仁孝聞於天下,便。」

所以說太史公對每個人物是將褒貶寓於筆下滴,要細細體會。

為什麼立代王,其中也是有利益關係的

且看下文:
首先說一下,代王與大臣是有過瓜葛滴。

秋,太后使使告代王,
欲徙王趙。代王謝,願守代邊。

太傅產、丞相平等言,武信侯呂祿上侯,位次第一,請立為趙王。太后許之,追尊祿父康侯為趙昭王。

這裡提到了,呂后想將代王改封為趙王。為什麼?
「趙王」可是大有故事滴,還記得上面多次提到不同的趙王么?

高後用事...又比
殺三趙王,滅梁、趙、燕以王諸呂,分齊為四。

趙王這位置可不是什麼好果子啊,看看上面趙王如意、淮陽王友、梁王恢都是死於被封趙王這一位置。

代王劉恆耳聞這三事,還能,還敢接受被封為趙王嗎?這要接受了不是直接送人頭嘛。。。

所以才有了代王劉恆辭謝,說他願意守在代國邊城。

而這時呂后能接受嗎?

我猜是不能的,然後幸而在太傅產,丞相平的建言下,呂后即滿足了自己大封呂氏的願望,也由此放過了代王劉恆。

然而這一過程,難道代王與諸大臣沒有關聯嗎?

我想誰都看得出來,代王其實已經和諸大臣是有利益關係的了,而且應該在這之前就有的,不然諸大臣能單單保他?

再者,就算此前沒有,代王經過此事,相信也應該欠諸大臣一個很大的人情了吧,而正因為有了這一層關係,諸大臣最終相信把寶壓在代王身上值得的。畢竟,你還欠我們一條命呢。

理解了這個,我想之後代王被諸大臣立為皇帝應該已是順理成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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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問題我還沒了解,先就這麼多吧。

強迫症真是無救╮(╯▽╰)╭,抄實驗報告還是得把它碼完。

先醬,睡覺。←_←


劉恆是文景之治中的漢文帝,歷史對於他的評價大多集中在了他是一個賢明的皇帝,在他治理下漢朝度過了初期的弱勢,他減輕民負又廢黜重刑,讓漢朝看起來和平安寧,但是為何賈誼卻在自己的《治安策》中對於漢初的評價是另一番景象,這是本文關注的重點。

劉恆是劉邦的第四子,母親薄姬原來是魏王魏豹的側室,魏豹被擊敗後由於薄姬長得好看就被選入劉邦宮中的織房中工作,但她擁有兩個好閨蜜管夫人、趙子兒,三人立下約定如果大家成功了不能忘記彼此的情義,結果她倆人被劉邦看中,在她們的訴說下劉邦臨幸了薄姬,但這並未改變薄姬不受寵愛的命運,可就是一次臨幸使得劉恆出生。

當時的皇帝繼承人已經選擇為呂后的兒子劉盈,劉盈身體偏弱又被呂雉弄出的戚夫人人彘驚嚇過度很快就死掉了,可是並不像一些史書中記載的那樣劉盈沒有子嗣,相反他有6個兒子,其中劉恭與劉弘分別成為少皇帝,在前少帝劉恭時代,他的生母周美人被呂后打壓,強行將劉恭過繼給呂家勢力的張嫣。結果知道自己身世的劉恭說一定要報仇,這導致他被呂雉殺死。

在後少帝劉弘時代呂雉去世,劉邦的舊重臣聯合起來打壓了呂氏一門,在這種情況下將劉盈的子嗣不是殺掉就是廢黜,面對如此局面他們需要一個新的繼承人,這個人就是:

劉恆。

所以劉恆和薄姬他們的身份是非常弱勢的,並且由於他們身份弱勢,甚至呂后都懶得對付薄姬,相反讓她回到了劉恆的封地就藩,當時聽到自己即將成為皇帝的劉恆非常驚恐,並不認為這是什麼好事,認為這沒準是要毒害他的謊言,在前往繼統的路上一直讓自己的心腹重臣宋昌在前面打探情況,當見到以周勃為代表的隊伍後也並不是很放心。

當周勃要求與劉恆單獨會談時,宋昌機靈的阻止了並說出公事可以當著大家說,皇帝又是沒有私事的,周勃等人見狀擁戴劉恆為帝。如果清楚了劉恆的出身再來看他的行為,他為什麼在人生中總是小心翼翼或者對別人寬厚呢?

這是因為劉恆的基礎非常的差,他在人生的前半段甚至不敢相信自己還有什麼發展,不管如何排序似乎都不該輪到他,可是命運就是如此,那麼劉恆成為皇帝之後為何繼續使用黃老之術呢?

這一點是判斷劉恆的關鍵,在漢初時代黃老之術盛行的關鍵是因為在「儒」、「墨」、「道、「法」四個大學派之中墨家首先不會被王朝制度所用,能夠被選用的「法」家剛剛因為秦朝的失敗不受重視也沒有被選用,當時的儒家還是封建儒家而非董仲舒之後的王朝儒家。使用封建儒家的結果是不但王朝能力不會上升,相反諸侯勢力會死灰復燃自然也被罷黜。

而可以使用的唯有「道」家

所以當時在漢初的時候,社會制度缺乏運行的基礎,而「道」家往往使得很多人產生誤解,認為「無為」便是接受道法自然或者無所自作的讓事情發展,但這顯然不是帝王之術,在漢初一片表面安靜的背後是諸侯王們的快速發展,最終釀成了七王之亂。

如果將道家思想認為「無為」是通過遵守社會中的自然規律或者不多進行干涉,那麼這種政策所導致的結果不但不是太平,相反是諸國的作亂,所以該如何去理解道家呢?

道家的核心在於「道可道、非恆道。」,為了避諱劉恆的恆字才改成「道可道、非常道。」所以天下有大量的道理卻沒有一種恆久不變的道理便是道家的核心,另一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的道法自然不可理解為人服從於自然去做事,應該理解為當人掌握了自然規律之後,就可以將道自如施展了。而這一點就是無為的關鍵:

「我為」。

即是說道家是一種分析規律的學派,並非讓人去如何順應自然,是讓人掌握自然的規律,然後用自己的手段是去施展的學說,「無為」就是以「我為」的手段去應對不同的變化。那麼這對於劉恆有什麼意義呢?這意義非常重要。

呂后為何支持道家,便是在於道家給她提供的優勢,儒家、法家更多強調建立社會制度和文化的框架,通過「規範」來治理社會,這將使得皇帝得到優勢,對於太后顯然是不利的。道家是一種權謀之術,這為呂后提供了優勢。呂后以「殺重臣、輕民負、行黃老」作為自己的方針,使得對內他重用劉邦的舊重臣打壓異性諸侯如韓信、彭越等人獲得了內部上層支持,對下層則採用輕民負的手段獲得民眾的支持,對外重用黃老宣傳自己不會過多干涉諸侯的發展使得諸侯支持他,所以她的手段獲得了從內到外的支持,才讓她長期得利。

而現在劉恆比起呂雉來更具有優勢,因為他本身就是皇帝,在這種手段之下他同樣採取了「用重臣、輕民負、行黃老。」的思想,他通過調整內部勢力將自己的重臣逐漸替代舊劉邦的重臣,並且對待他們非常寬容,這種寬容同樣使得內部上層支持他,繼續執行呂后時代就進行的輕民負使得內部下層民眾也支持他,在對外的策略上他一方面維持和親的策略穩住匈奴人,另一方面他同樣宣傳自己維持諸侯的地位,但這樣的做法目的是什麼呢?

是積攢實力。

為什麼漢文帝會重視賈誼的《治安策》?難道漢文帝看不出諸侯會產生紛亂么?顯然不但是看得出,並且在當時就已經有一些諸侯開始進行叛亂,在這樣的情況下漢文帝為何仍然持續的堅持他的方針呢?

這就是因為如果將勢力作為一個對比的話,漢朝的內部矛盾有兩種,第一種是王朝的皇帝與重臣之間的矛盾,第二種是王朝與諸侯之間的矛盾,所以他以發展王朝皇帝勢力的方式進行總目標,即漢朝皇帝擁有更多強勢資源的情況下,隨著時間的發展皇帝的能力會繼續上升,由於漢朝在最開始的時候內部資源十分衰落。使得發展經濟和發展勢力作為諸侯王和皇帝都在進行的事情。

但從根本上說不管是皇帝還是諸侯其實都在等待,對於諸侯王來說他們雖然擁有封地,單獨的封建諸侯與王朝的皇帝勢力進行比較是不足以撼動漢文帝位置的,想要進行削藩戰爭卻並非那麼容易,在這種基礎上通過穩定內部使得漢文帝的基礎變得牢固的同時讓自己的勢力變得非常強大則是漢文帝,另外漢文帝將自己的目標放在了下一代。

他立自己的兒子劉啟為太子,竇氏為太后,讓漢朝的傳續穩定下來,目標就是為了讓他的兒子時代可以擁有即便諸侯王們造反也能進行打壓的能力,這使得漢文帝一朝變得十分穩定和安寧。

但是需要看到的是,不管是從呂后時代還是從漢文帝時代他們都缺少足夠的勢力去真正的進行削藩戰爭,蕭何與曹參的碌碌無為不多干涉也不是因為他們不想干涉,而是他們要以發展作為首先的目標,在這種目標中將自己的目的隱藏下來,最終一擊即中。

在漢景帝時代發動了削藩戰爭造成了七王之亂,終於以漢景帝的勝利結束了戰爭為漢武帝開創盛世奠定了基礎。

那麼該如何看待漢文帝呢?

漢文帝的出身和他的成長過程都非常弱勢,所以在一個弱勢的情況下他非常善於把握進退之道,既沒有在得到皇帝之位時候變得囂張跋扈,又沒有激進的去處理諸侯王的隱患,相反他以實事情況出發分析當時的環境和能供他施展的空間。

在這種基礎上他真的如同道法自然一樣的去「無為」,只是這種「無為」不是沒有任何作為,也不是順應自然的發展,相反是在分析清楚了敵我態勢後,用一種最合理以及最穩妥的方式積攢力量,等待時機的成熟,這種「無為」正是漢文帝的「我為」的體現,也是他自由施展道法的一種體現,雖然表面上看來漢文帝沒什麼驚人的舉動,但是真正確立未來削藩戰爭勝利基礎的人便是漢文帝。這為後世漢武帝的崛起提供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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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碼字,太困,睡了,醒來一看,樓上的已經把劉恆為帝的情況說明,無奈編輯重寫,言簡意賅說說少帝的結局

史記呂太后本紀:東牟侯興居曰:「誅呂氏吾無功,請得除宮。」乃與太僕汝陰侯滕公入宮,前謂少帝曰:「足下非劉氏,不當立。」乃顧麾左右執戟者掊兵罷去。有數人不肯去
兵,宦者令張澤諭告,亦去兵。滕公乃召乘輿車載少帝出。少帝曰:「欲將我安之乎?」滕公曰「出就舍。」舍少府。乃奉天子法駕,迎代王於邸。報曰:「宮
謹除。」代王即夕入未央宮。有謁者十人持戟衛端門,曰:「天子在也,足下何為者而入?」代王乃謂太尉。太尉往諭,謁者十人皆掊兵而去。代王遂入而聽政。
夜,有司分部誅滅梁、淮陽、常山王及少帝於邸。

(以下非正規翻譯)諸大臣迎代王為帝,需要處置少帝,滕公把少帝載出宮,少帝一臉惶恐不安,問:你們要把我帶到何處? 滕公回過頭,微微一笑:就是幫你換個地方而已,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當夜,少帝與其眾兄弟被殺。

有同學問:怎麼知道少帝非惠帝親生?

首先我們要知道惠帝的生育能力健康與否這是不需要向他的臣下彙報!

這正是中國政治的奇妙詭譎之處:

需要你是帝子你就是,說你不是,你就不是! 反正都要殺!


劉邦的幾個兒子里,死的死,小的小。代王正合適。其次代王母家的勢力相對比較小,或者說比較低調。大臣們也不希望有個太強勢的皇帝,當然也不能太弱。綜合考慮,代王最佳


因為劉恆裝逼成功!現在人也愛裝逼,但只為遭雷劈!劉恆的裝逼裝的空前絕後!

呂后未死之前,劉恆極力示弱,一者孝母,他可是歷史上著名的孝子,二者主動請求去窮僻的代國而不是去富庶的趙國,讓大家誤以為他沒有政治野心,很傻很天真!呂后死之後,劉邦的孫子們劉襄劉章劉興居競相出兵殲滅呂黨,出頭露面,而劉恆全然不參與!更進一步讓大家認為劉恆沒一點政治野心!

呂黨滅完後,待到陳平周勃灌嬰等功臣派,需要選出一位便於他們掌控的弱勢皇帝時,劉恆變成了不二人選!因為劉長是呂后養大的,排除!劉襄劉章劉興居太強勢,排除!劉恆的叔叔楚王劉交太老,排除!所以,最後只能選劉恆!

劉恆即位後,立即展示出自己強勢的一面,掌兵權,立太子,選拔自己的人!那個時候,大家都懵逼了,才明白自己被騙了,不過為時已晚!

劉恆入宮時,劉盈兒子後少帝劉弘還是皇帝,被劉興居清宮,弄死!


說白了。那時候劉邦兒子就剩倆了。劉恆和劉長。劉長和呂后關係太好了。若立劉長大臣們怕後來倒過來被殺。

當時大臣們大多人心向漢。不會出現有人篡權的。即使是有人有想法。

劉恆又一直很穩。誅諸呂他並沒有參加。一直觀望。大臣們左思右想就他最適合了。

嗯。那就他吧。


推薦一本書:林嘉文的當道家統治中國。可惜這位才子只給我們留下兩本書就離開了,惋惜!

這是一部關於「文景之治」的通俗說史作品。作者從文景之治的總述開始,細述了自漢文帝登基至漢景帝過世的史實。其中包括文武二帝曲折的登基過程、文帝繼位後如何掌握權柄、才子賈誼(《過秦論》作者)的曲折仕途、文景二帝治國方案、漢初武將、七國之亂、竇太后等多方面內容。


很簡單

1 呂后死後,諸呂雖然伏誅, 但在位的後少帝是呂后扶植,因此功臣派們認為日後後少帝不一定能重用他們 ,甚至有可能對他們產生不利,政治鬥爭不能心存僥倖,這是廢黜後少帝的根本原因,同時後少帝冒充惠帝嫡子(呂后強迫),這給了廢黜正當性和可行性,因此以周勃陳平灌嬰張蒼為首的功臣系準備廢黜少帝。這是廢舊立新的必然性。

2 扶植代王劉恆,是因為劉恆是高祖在世的最大的兒子,出身沒問題,其次劉恆母親薄姬勢弱,不用擔心產生第二個呂后,最後代王劉恆本人仁厚低調,產生變故的概率最小,因此最終劉恆登上大統,成為漢朝第五位皇帝,也是漢朝最偉大的守成之君。這是廢舊立新的偶然性。事實證明幾位功臣眼光如炬。

後少帝結局是文帝即位不久後被殺,資治通鑒第十三卷記載如下:有司分部誅滅梁、淮陽、恆山王及少帝於邸。文帝還坐前殿,夜,下詔書赦天下。


不是她媽他老婆沒實力沒後台?


王立群先生在文景之治里講到過,去聽一下吧。

後少帝被大臣所殺,無非是想邀功罷了,史書有明確記載。


劉肥死了,曹參死了,劉襄兄弟太強勢,而文帝看起來好相處。如果劉肥曹參有一個不死的,輪不到劉恆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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