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會像自然科學一樣隨著社會發展而進步嗎?今天的哲學比古人的哲學思想更加先進嗎?
首先,我們很少使用「隨著社會發展」這樣的狀語,因為它會引發我們一些關於模態的考慮(例如中國歷史和歐洲的中世紀很長時間裡有社會發展,但(自然)科學幾乎停滯甚至沒有進步),我們也不用「先進」一詞,因為一些具體的技術問題。一個更加合適的問題是「哲學有進步嗎(is there progress in philosophy)?」雖然我猜沒幾個人會知道,不過這還真是一個嚴肅的當代哲學問題,屬於元哲學(metaphilosophy)領域,而這也就意味著:
- 這個問題要比大多數人想的要更加複雜和重要;
- 這個問題已經有一些(儘管因為偏門而不算很多)文獻做過討論;
- 這個問題的回答還存有爭議。
在具體的回答前先說清楚
- 回答的視角主要,但並非全部集中在分析哲學之內;
- 在這個問題上,實踐哲學(例如政治哲學、應用倫理學等)和理論哲學(例如形而上學、認識論等)的情況似乎(我感覺)不太一樣,因為我個人只了解後者,這裡僅討論後者(政治哲學分明是政治學而不是哲學嘛,哼);
- 當然,我將集中於所謂西方(western)哲學,而不會涉及所謂中國哲學、印度哲學什麼的(如果後者真的存在的話);
- 在這個回答里我主要想澄清一些概念以及引入一些線索而不是試著回答問題。畢竟文章里已經註明了reference,還有further reading,有專業學術興趣的應當去自行閱讀,然後思考。當然,conceptual analysis真的會使問題得到推進嗎,這又是一個困難而複雜的元哲學問題。
- 這個回答並不友好,不過元哲學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 從之前某個回答起,我可能會刪除評論,沒有標準,全憑心情。
正文
1.首先,我們不能對歷史採取一種輝格式的解讀,真實的歷史是交織而反覆的,而不是線性的。當我們問哲學是否有進步時,我們只是想問總體上的趨勢,而不是具體。例如,分析哲學的誕生伊始是從對德國古典哲學的拒斥開始的,再到近幾十年對這些歷史資源的重新重視。
另一方面,把哲學整個放在一起討論也是值得懷疑的。一些哲學領域得到發展而另一些停滯是完全可能的。例如邏輯學有時被歸於哲學,其中的進步相比其他哲學領域是比較清楚的。
除此之外,哲學一詞的範疇是變化的,有一些學科從哲學中脫離出來,例如語言學和認知科學,另一方面也出現了一些新的領域,例如科學哲學、實驗哲學(當然實驗哲學本身的地位還需要進一步的辯護)。在這裡我們實際上有必要區分兩種哲學,即描述性定義和規範性定義的哲學。很多人也許會認為,如果一個哲學問題成為了科學問題並得到解決時,它就不再是哲學了,從而它解決並沒有為哲學的進步作出貢獻。在此我們使用的是規範性意義的,或說理想的哲學,然而這將導致一個重要的問題,即我們如何保證存在獨立的理想的哲學,極端版本的自然主義和極端版本的相對主義都會否認它的存在。這又是一個特殊版本的Hempel"s dilemma。
2.一組重要的概念是共識與分歧(agreements and disagreements)。我們常常用相關學術界的共識來代替一門學科的內容,但所謂共識並沒有絕對的標準,在今天仍然有人出於某些原因反對進化論甚至地球是圓的,而我們毫不遲疑地相信進化論的出現是科學的進步標誌之一。
分歧的概念常常和認識論聯繫在一起,在其中有很多理論上的考慮,然而我個人並不熟悉,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further reading中的相關部分。
Peter van Inwagen寫道[1]
Disagreement in philosophy is pervasive and irresoluble. There is almost no thesis in philosophy about which philosophers agree. If there is any philosophical thesis that all or most philosophers affirm, it is a negative thesis: that formalism is not the right philosophy of mathematics, for example, or that knowledge is not (simply) justified, true belief.
我們都會同意,哲學中的共識相比科學而言要少的多,而爭議和分歧則是主要的部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在哲學中不存在共識(或者分歧和共識在哲學中的位置常常被誤解了),或者,在科學中沒有分歧(例如Gould和Dawkins關於進化論細節的爭論)。現在一個重要的議題是
S1 共識是否是進步的必要(未必充分)條件?
在科學中,進步到底發生在科學理論的出現還是它被實驗驗證或者被普遍接受?
另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哲學是否可能達到哲學問題的回答,或者原問題被消解。文獻[1]和[2]都對此持有否定性態度,[3]對這兩篇文章做出了進一步分析,[4][5]則提供了一種樂觀的回答。然而,這些考慮都將視角局限在認為哲學方法僅在於論證,[6]中提供了更廣闊的視角(儘管沒有詳細討論)
3. 第三個問題是進步(progress)到底是什麼意思,即便是在科學中,它也是一個備受爭議的科學哲學問題,Kuhn、Lakatos、Laudan、Feyerabend等哲學家為此提出了各式各樣的相關理論。不過它和我們這裡的關注關係不大。
在這裡我們的問題包括但不限於:
哲學的進步是否必須需要標準?如果需要,是否存在這樣的標準?如果存在,這個標準是唯一的嗎?這個標準是否得到以及是否需要得到哲學界的共識?如果存在標準,現實世界的哲學發展符合這個標準嗎?這個標準(如果存在)和科學進步的標準(如果存在)是否相同?
這些問題很複雜,我也不想在這裡討論,丟文獻,除了以上的還有[7][8]。
4.如果一個哲學家認為哲學沒有進步,他的論證思路一般來說有兩種:
和Kuhn類似通過考察實際的哲學史說明這一點,例如[9];或者論證哲學不可能取得進步,同樣的文獻[10][11]。(在這裡區分描述性和規範性定義的哲學,將使問題變得複雜)
5.在1中我們已經提到哲學的範疇是不斷變化的,對於那些沒有變化或變化不大的部分,我們今天的哲學相較於過去有了哪些發展,或者更中性的說,變化(不算邏輯學)?
正如Williamson所言,我們有了新的知識:
We know much more in 2007 than was known in 1957; much more was known in 1957 than in 1907; much more was known in 1907 than was known in 1857. As in natural science, something can be collectively known in a community even if it is occasionally denied by eccentric members of that community. Although fundamental disagreement is conspicuous in most areas of philosophy, the best theories in a given area are in most cases far better developed in 2007 than the best theories in that area were in 1957, and so on.
這些新的知識包括但不限於:新的問題和問題域,新的論證,新的立場和概念區分,對已有問題的本性(nature)的進一步澄清,已有特定論證可能遇到的問題及可能的解決方案,新的哲學工具和概念,新的來自於非哲學領域(例如科學)的原材料等等,這些變化是進步嗎?(分歧與進步)
另一方面,例如笛卡爾相信實體二元論,19世紀的德國哲學界曾一度為唯心主義佔領,再到今天幾乎所有(分析)哲學家都是某種類型的唯物主義支持者(本體論自然主義而非物理主義),這樣一種變化是進步嗎?(共識與進步)
再次,在今天仍然有很多對過去的哲學家的詮釋和辯護工作,這些工作如果得到成功是哲學的進步嗎?(歷史與進步)。這又使我想到一個問題,在知乎上我常常看到一些學習哲學沒幾年的小孩認為XX終結了哲學,其中XX包括但不限於:黑格爾、尼采、維特根斯坦、羅蒂、一些後現代等等。什麼「XX消解了西方哲學幾千年的Logos中心主義」之類的,額,還是乖乖閉上嘴,等專業學習十年+的哲學以後再開口吧(必要非充分條件,以及反正我還沒有)
Reference (懶得整理格式了,反正都足夠查到了)
[1] Peter van Inwagen. "Freedom to Break the Laws". 2004
[2] David Lewis. &<Philosophical Papers. x&>. 1983
[3] Nathan Ballantyne. "Knockdown Arguments". 2014
[4] Nathan Hanna. "Philosophical Success". 2015
[5] Michael Dummett. &<The Nature and Future of Philosophy&>. 2010
[6] David Chalmers. "Why There Isn"t More Progress in Philosophy". 2015
[7] Laura Mues "Two Notions of Progress" 1990
[8]Fedor Girenok "On Philosophy" 2013
[9] Eric Dietrich "There is no Progress in Philosophy" 2011
[10] Todd Moody "Progress in Philosophy" 1986
[11] Kai Nielsen "Can There be Progress in Philosophy" 1987
Further Reading (反正我也沒都看過)
[1] &<The Oxford Handbook of Philosophical Methodology&> 2016, especially Gary Gutting "Philosophical Progress" and Tom Kelly "Disagreement in Philosophy: Its Epistemic Significance"
[2]Timothy Williamson &<The Philosophy of Philosophy&> 2007
[3] &<Philosophy"s Future: The Problem of Philosophical Progress&> Blackwell Press. forthcoming
我沒學過哲學,中國思想史有點興趣。照理說我是不該答這個題的,因為所謂的中國哲學,第一它不是哲學,第二就算它是它也已經亡了。不過我還是試答一下,僅做一個經驗上的觀察而非學理探討,也算在中國哲學的墳頭蹦蹦迪。
正如許多答主觀察到的,進步這個詞本身就是大有問題的。當進步這個詞被運用到人類歷史中時,它就暗藏了一個假設,就是隨著時間順序的展開事情的狀況會逐漸的改善,或者簡而言之新的就是好的。這是自17世紀今古之爭以來最終取得勝利的一種觀念,就實質而言,它是獨斷(self-assertive)的——進步的人自己宣稱了自己的進步性,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這也就是飛奔的馬達的答案某種程度上隱晦地表明了的。
那麼在近代中國,進步這個觀念的引入本身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畢竟「奮其私智而不師古」在傳統中國屬於極其負面的評價。但進步有一個最有利的武器,就是科技,因為在當時整個西方科技的歷史就被理解為一個進步的歷史,人們怎麼能在接受科技的偉力後還拒斥進步呢?被堅船利炮炸開國門的同時,整個「中國哲學」(實際上是儒學)也基本上就被炸爛掉了。
所以20世紀中國其實根本上找不到幾個保守主義者,保守主義的前提或者說第一要義就是反對進步,不反對進步的「保守主義者」充其量就是個民族主義者,在他們看來傳統的用處就是拿來推動民族進步,這其實已經是以夷變夏了(如果硬要歪曲孔孟之道去攀附民主科學,那麼此人心中孔孟之道和民主科學孰輕孰重也就昭然若揭)。
那麼怎麼樣去反對「進步」這個霸權觀念呢?
第一種進路是經典絕對性。它假定經典就是絕對的、超歷史性的規範,任何違背經典的當然就是大逆不道。天不變道亦不變,三綱五常就是天經地義,放之四海皆準。西人搞什麼民主自由女權,五倫俱絕,已經不屬於人類了。這種觀念在整個古代佔有統治地位,只是到了進步觀念取勝的近代,就變得像奇珍異獸一樣了。但是從某種意義上講,它與進步的啟蒙觀念其實又恰像是孿生兄弟。
第二種進路是歷史主義。這種觀念認為沒有任何標準具有超歷史的普世性,不同時代之間根本無法互相比較,那麼自然也沒有所謂進步了。這是19世紀反抗法國革命的歐洲思想家最初提出的方案,當然傳到20世紀的末裔嘴裡則越演變越玄乎神妙了。
第三種進路是替代標準。這個說法比較含糊,因為它包括了一大堆類型的思想,他們通過提出一個與進步霸權替代性的標準(進步觀念自己的標準是什麼?這很難說,在近代一般是拿堅船利炮糊臉來直接證明的),比如倫理道德、文化精神或者人,通過證明這些標準下世界沒有變好來否定現有的進步觀念。引一段話當例子吧:
蓋唯物之傾向,固以現實為權輿,浸潤人心,久而不止。故在十九世紀,愛為大潮,據地極堅,且被來葉,一若生活本根,舍此將莫有在者。不知縱令物質文明,即現實生活之大本,而崇奉逾度,傾向偏趨,外此諸端,悉棄置而不顧,則按其究竟,必將緣偏頗之惡因,失文明之神旨,先以消耗,終以滅亡,歷世精神,不百年而具盡矣。遞夫十九世紀後葉,而其弊果益昭,諸凡事物,無不質化,靈明日以虧蝕,旨趣流於平庸,人惟客觀之物質世界是趨,而主觀之內面精神,乃舍置不之一省。重其外,放其內,取其質,遺其神,林林眾生,物慾來蔽,社會憔悴,進步以停
這是哪位冥頑不化的封建餘孽的文章呢?這是魯迅的《文化偏至論》,但看裡面引了一堆施蒂納、基爾克果和尼采就知道思想源頭哪來的了,當然肯定也受了章太炎的影響。順便一提,思想史上有一個結論大體上是顛簸不破的:人只有越活越保守,沒有越老越激進的。把青年時代就徹底反對進步觀念的魯迅當成一個整天叫青年擺脫冷氣的暖風機,那實在是矮化了近代中國的一位思想巨人。
按照這三種進路,可以對這個題目做出三種否定性回答:
1.爾等毀經滅祖,悖亂綱常,荒謬絕倫,做惡不亞於秦火,有何面目自稱讀書人!(拉走)
2.今天的哲學與古代哲學根本沒有可比較性,所謂進步不過是你們自吹自擂
3.從陶冶情操教化人心的角度,其實是退步了,不然你看看哲學系學生有多少,念經拜佛的又有多少。
大體上都不是很讓人滿意不是嗎?當然可以文辭上更精緻點,但應該說屬於極端策略。但我個人覺得,在20世紀中國,除非採用這些極端的辯護策略,否則很難抵抗進步的淫威,而必須得出這樣的結論:雖然整個傳統學術尤其是經學就這麼滅亡了,章太炎以後冒出來的就是胡適這幫傢伙,可是我們還是進步,中國的學術還是在變好,現代學者的學問比先秦諸子好得多。
不長篇大論,簡單說兩句。
這個提問其實很好地引出了實踐哲學上的一大難題,即什麼叫「進步」,什麼叫「倒退」?要知道這兩個詞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夠用的。舉兩個簡單的例子:
1.我坐飛機從北京飛往柏林,飛機在空中其位置發生了變化。
2.我在燒水,水沸騰之後產生水蒸氣,水的物理狀態發生了變化。
那麼請問,在以上兩種情形下我能把飛機的位置變化和水的物理狀態的變化稱之為「進步」嗎?明顯沒有人會這麼去形容。可如果是以下兩種情況下:
1+.美國立法廢除奴隸制,黑奴們的法律地位以及人身狀態發生了變化。
2+.新中國頒布《婚姻法》,從此從法律上取締了一夫多妻制,於是中國的婚姻形態發生了變化。
這個時候,我們往往不太會僅僅用「發生變化」(mere changes happen)來形容此類事件了,我們還會說,這是社會進步的表現,廢除奴隸制以及一夫多妻制是一種進步。
那麼,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改變或者變化,是什麼導致了我們對這兩組變化的評價完全不一樣呢?原因就在於「進步」,「倒退」這樣的形容詞本身是具有規範性含義的,而廢除奴隸制等事件都是具有規範性的意義的。因此,我們不會僅僅使用「變化」,「改變」來形容這類事件,我們同時還會對這類事件進行規範性評價或者判斷。相反,飛機的位移,水被燒開這類事件是被認為不具有規範性意義的,因此我們不會用具有規範性的描述詞對其進行描述的。
但是,一個更加深入的問題在於,為什麼前一對事件不具有規範性,而後一對就具有了呢?為什麼一夫多妻制的現象消失就具有道德含義,始祖鳥滅絕就是純粹的自然意義上的「滅絕」而已?這就涉及到了「一夫多妻制」以及「始祖鳥」這兩類存在物有什麼區別了。當代著名心靈哲學家John Searle認為,同自然事物不同,社會事物或者社會存在有一個十分顯著的特點就是「觀察者相關性」(observer-relativeness),什麼意思呢?舉個例子,我看還是不看,能改變一朵紅花是紅色的這一事實嗎?答案是不能,因為這朵花的物理屬性是獨立於人的存在(當然乃們要是說「紅色」是人使用的語言因此沒有人紅花也就不會被形容是紅花了的話,角度太刁鑽我就不回應了)。但是,籃球這項運動的存在能離開人的意識嗎?當然不行,因為一顆籃球的直徑重量都是人為規定的,籃球場的面積,籃筐的高矮也是人為規定的,同時籃球比賽的規則也是人為規定的。且不說沒有人籃球不會從地里長出來,我們就是假設如果人類瞬間就從地球上消失了,即使籃球場,籃球都還在,但那時沒有人玩,沒有人看,也沒有人生產的情況下,籃球這項運動就消失了。(一個更加現實的例子就是蹴鞠,即使現在我們靠考古把高俅當年踢過的那顆球都挖出來了也無法改變蹴鞠運動已經消亡了的事實)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能大概發現前後兩組事件的區別了,水到100度會變成液態,一個飛機從北京一路向西飛能飛到柏林,這些物理性質都是離開了人們的觀察都能存在的。可是奴隸制,一夫多妻制卻不一樣,沒有人們有意向地承認,執行,它們不會作為社會制度存在,同樣地,沒有人們廣泛地承認和執行,它們也不可能被廢除。而正因為這種「觀察者相關性」,使得我們能用規範性語言來描述它。因為在創造社會存在過程中,我們不僅僅是創造了各類不會從自然中產生的物品(籃球,紙幣,電腦等),我們還會產生一套如何操作它們,如何規範對它們的使用的規則。符合這套使用規則的行為便是遵守,而不符合這套使用規則的行為便是違背。比如籃球比賽中的打手,本來「打手」這個動作作為純粹的身體活動是不具有規範性的,然而在籃球比賽中,當人們被要求進入某一種規則或者習慣之中時,打手便具有了規範性的意義了。關鍵就在於人們是否認同,承認並執行這一套規則。
於是乎,「進步」這個具有規範性意義的辭彙只能運用在具有「觀察者相關性」的社會存在之中。同時,具體是否能夠使用「進步」形容一個社會事件還在於人們是否對於這一種語詞的使用方式具有廣泛的認同。比如「進步」能用在廢除奴隸制之上,而不能用於納粹排猶之上(對於此類事件我們的規範性描述往往是「倒退」)。而關於「進步」「倒退」具體該如何使用則又是一套規範性的習慣,需要人們的集體意向才能產生。
所以,回到這個題目上來「哲學會想自然科學一樣隨著社會發展而進步嗎?」,我們現在可以說,這不是個自然判斷,而是一個規範性判斷,即存在的不可能是「哲學思想會進步 」這個事實,而是「我們會不會用『進步』來形容哲學思想在歷史中的變化」的習慣。因此,我對於@波爾查諾的回答是持有保留意見的,因為不存在一個客觀的,非觀察者相關的關於「進步」的規範性使用,只要人們有「科學進步」的共識,那麼科學就可以被認為是進步的(一定要注意我一直強調的是「進步」形容的永遠都不是一個自然狀態而是一個規範性狀態)。而從這個角度上說,哲學其實也是可以這麼形容,因為哲學理論的存在也是一個典型的社會存在物,也是觀察者相關的,因此,我們自然是可以產生一套關於「在什麼條件下我們可以將哲學思想的變化稱之為進步」的規範系統。事實上這麼一套系統已經產生了,即官方學界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綱領的哲學史評價(辯證的,唯物主義的哲學思想為進步,唯心的,形而上的思想為反動),只不過對於這套系統我們並沒有廣泛共識因此它便失去了其規範性的效用。
一句話總結我的個人觀點,只要人們認同並承認哲學思想會隨著社會發展的進步而進步,那哲學就是進步的,只要人們認同並承認當代哲學比古代哲學先進,那麼當代哲學就是先進的。只是目前我們並沒有產生針對哲學的一套具有廣泛共識的規範性評價系統而已。
個人認為,哲學中是不存在科學那樣的進步的。很顯然的是,相比於科學家,哲學家對重大問題是缺乏共識的。至於為什麼哲學沒法像科學那樣進步,我想不妨看一下查爾默斯的回答(《為什麼在哲學中沒有更大的進步》):
一個最初的解釋是,二者所用方法的效力不同造成了這種差別。硬科學的方法———數學中的證明,物理學、化學和生物學中的觀察/實驗方法———具有這樣一種效力,使得面對重大問題時必須得出一致的回答,而哲學中的方法———論證———則沒有這種效力。
這些方法之間的差別何在? 一個差別是,實驗和證明的方法始於廣泛同意的前提———科學中的觀察,數學中的公理———並由此出發得出有力的和令人驚奇的結論。我們也渴望在哲學中這麼做,羅素的評論可以為證: 哲學的要點在於,從簡單得不值一提的前提出發,推出悖謬得沒人會相信的結論。但實際上,在哲學中,從廣泛同意的前提出發很少能夠有效地建立有力的、令人驚奇的結論。當然,哲學中有許多針對強結論的論證。但是在絕大多數場合,或者論證的前提是對手可以輕而易舉否定的,或者論證的推理是對手可以輕而易舉拒絕的。有時,被否定的前提最初看來是有道理的,而否定此前提有點讓人驚訝,但是這種否定很少像否定一個數學公理或否定一個重複性好的實驗觀察那樣不合理。因此,這些否定通常是站得住腳的,至少在廣義的社會學意義上是站得住腳的。如果一個前提( 或推理) 被共同體視作不可否定的,或否定它將付出巨大的代價,則我們稱這個前提( 或推理) 為「共識前提」(或「共識推理」)。少數異端可能會否定某個共識前提,但是在整個共同體範圍內,共識前提不會面臨廣泛的分歧。如果一個論證僅僅依賴於共識前提和共識推理,則我們稱這個論證為「決定性論證」( 需要注意的是,「共識前提」和「決定性論證」都是從社會學角度界定的) 。我們的結論是,在科學中有對強結論的決定性論證,相比之下,在哲學中這樣的論證很少。當然,在哲學論證中,有一些共識前提。這些前提至少包括數學公理和經驗觀察本身以及以它們為基礎的定理和理論。但是數學前提和經驗觀察卻不足以得到強的哲學結論。從科學和數學通向哲學,額外的前提或推理是必須的,並且這些前提和推理通常是可否定的。除了數學公理和經驗觀察,還有一些哲學直覺是極難否認的。但是這些直覺並不常見,並且從它們出發得出強的哲學結論是相當困難的。有這樣一些情況,這些直覺,或許是通過與數學和經驗主張相結合,允許我們得出強的和令人驚奇的結論。這在否定性的論題上行得通。在否定性的論題上,直覺和形式模型可以產生針對肯定性的論題或其他論證的反例,從而否定它們。葛梯爾的論證就是一個例子: 從關於某事例的直覺出發,得出知識不是被證實的真信念這一結論。以劉易斯的形式論證為例: 他認為條件概率不等於條件句的概率。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否定性的結論離重大哲學問題的答案還差很遠。對這些問題的肯定性答案的論證幾乎都包含著可否定的前提。大多數哲學從業者作為立論方時和作為駁論方時都常用否定前提的方法。當我們論證我們觀點的時候,我們沮喪地發現,對手通過拒絕被我們視為合理的前提而化解了我們的論證,並且絲毫不露敗象。當我們回應反駁我們觀點的論證時,我們有時從後往前梳理對手的論證,從我們需要拒絕的結論出發,找到我們不得不否定的前提,進而否定這些前提。在最理想的情況下,我們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了一些東西,並且接納了某些先前可能令我們吃驚的承諾,然而,這些承諾很少是站不住腳的。結果是,哲學論證所導致的結論通常不是一致,而是精緻的不一致。某種觀點的擁護者知道,為避免這些論證,他們需要接受哪些額外的承諾。某種觀點的壞的版本被拒斥,而精緻的版本取而代之並獲得發展。這導致了一種消除式的進步,在這個過程中某些哲學空間被消除了,但每一次僅消除一些小碎片。主流觀點以這種方式被消除是罕見的。相反,某些大碎片雖然包含著需要避免這些論證的觀點,但是存活下來了。這一類的消除、碎片化和精緻化通常發生在這些較低的層次上。這些存活下來的觀點造成了這些空間中的某種分形結構,就像曼德爾布羅特(Mandelbrot set) 那樣,在每一個層次上都有錯綜複雜的結構,但是大的空間區域很少被整個消除。
以上摘自知網上的一片節譯
我個人覺得「是的,哲學在進步」……
接續著 @飛奔的馬達 的答案……我認為「哲學在進步,取決於我們是否認為哲學在進步」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是合適的……(就如同科學的進步,一定程度上來說也取決於偏愛直覺一樣)……
但是,我必須指出一件事情——即使「 並不存在一個具有廣泛共識的規範性評價系統 」,這也並不意味著並不存在「我們都認為哲學在進步」這件事情的發生……
一個典型的例子是一個歐陸的存在主義者和一個英美的科學哲學家,他們可能在任何規範性的評價系統上都沒有共識,但他們卻共同得出了同一個判斷,那就是——「哲學在進步」……
一個最好的認為「哲學在進步」的理由正好是「這種認為哲學在進步的,看起來極為像是『重疊共識』的某種共識,在較為廣泛的前提下真實地發生了」……因為絕大多數提出了自己思想的哲學家,他們都認可同一件事情——「他們的思想有比前人優越的地方」(否則他們就多半不會提出自己的思想)……
那麼,我想除了施派這種在整個哲學的所有領域加起來的情況下,根本算不上有多大的影響力的崇古流派之外……應該在相當程度上,這一「哲學在進步」的重疊共識,應該是存在的……
接下來另一部分的話……我認為「不存在一個獨立的理想的哲學 」並不必然導致哲學不在進步……(並不存在一個獨立的理想的科學同樣也不意味著科學就不在進步,畢竟還有一種對於「進步」的使用方式是「科學因其進步而合理,而不是因其合理而進步」)……
雖然人類的物質文明在進步,但是在形而上的先天道體的層面來看人類顯然在倒退,今天的哲人見到先哲們是要慚愧至死的。
我就拋磚引玉一下吧,我說的不是哲學,而是科學的例子。我不知道在大家眼裡所謂的「進步」是什麼,是古人提出的錯誤命題被現代人修正了嗎?譬如日心說代替地心說?我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整個科學的發展並不是像很多人想像的一樣,是「真理戰勝謬誤,理性戰勝迷信,科學戰勝宗教」,根本不是這樣。在持有這種觀點的人眼裡,黃道婆比亞里士多德更重要,因為亞里士多德的科學觀點在今天幾乎被悉數駁倒了,而黃道婆的一些創造在今天還是有效的。
古希臘天文學家阿里斯塔克提出了日心說,然而他就比亞里士多德的地心說更高明嗎?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可以解釋慣性現象和恆星視差,但阿里斯塔克的日心說沒什麼有力的證據,說服力又不如亞里士多德,究竟何人更理性,更高明?托勒密在《至大論》中使用了精湛的數學工具,將本輪-均輪模型、偏心圓模型、偏心勻速點三個模型結合起來,能夠極其精確的預測行星的軌跡。就預測天象而言,是優於哥白尼自己構造的體系的。同鄙視數學、看不懂天文學著作的布魯諾相比,何人更「進步」?
我建議大家反思「進步」、「先進」這個詞這兩個詞,不是比古人「正確」就「先進」的,各個學科的發展也不是線性的「進步」。
這是一個實用主義的觀念所引發的世界觀的思考。類似的思考譬如說,既然大家工作是為了賺錢,相較於要通過工作,勞動來賺取,何不如直接印錢來發,大家每天躺沙發豈不生活水平大大提高?
哲學的思考,或是說用哲學的思維來思考,本身即是跳出某個價值體系,進而對這個價值體系進行反思。而哲學的歷史性之所以是可能的,也是因為在歷史上的哲學思維者,所進行的哲學思維的實踐,換句話說,他們雖然看的事物不同,所處在的位置不同,但都是看向同一個方向。
飛奔的馬達那個回答,最後歸結在觀念的實然狀況上,這是不能讓吃瓜群眾滿意的。而且那個只要「認同」就成為進步,不免和普遍的觀念相衝突,以至於和相對主義混淆。
其實他講的不是那種樸素的,少數服從多數的「認同」,而是所謂觀念權威性的那種「認同」。
什麼觀念能夠讓人主觀上願意相信,什麼觀念具有一種可信性,這些才是「認同」所要追問的問題。觀念之所以成為權威,成為某個共同體的共同信仰,成為某個文化場域內的高位觀念,成為具有權威性的知識,這個問題比較複雜。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某種知識觀念一定是經由某種知識共同體生產出來才得以成為權威的。在古代,教會是一種典型的知識生產共同體,而在近現代,一步步走向成熟的學術共同體是新的權威生產者。
現在我們就可以說,為什麼我們通常不認為哲學觀念可以普適地被判定為進步與否呢?因為哲學學術圈,哲學學術共同體,普遍不認可這一點。所以吃瓜群眾最好還是相信哲學研究者這個權威比較好。這大概就是馬達想要表達的東西,我們學術圈主流觀點不這麼想,我們是可以訴諸的權威,所以題主你最好也這麼想。
至於為什麼,也沒有給你這種無關人士解釋的必要。就醬另,這種態度確實不能讓吃瓜群眾滿意。沒有什麼進步不進步的說法。只能說,哲學在自我完善。畢竟現在討論的基本哲學問題好說古希臘的那一套
先來談談有關科學哲學的問題。
先說說信息總量上的變化。無論是哪一種研究,都要出研究成果,通常以論文的形式發表。信息的價值就體現在――當我們把一條信息、一篇論文從人類文明裡面徹底刪除了之後,人類文明就真的缺少了這一塊。哪怕是這一塊很小,這也是它的存在價值。如果我們從中刪除了一篇論文之後,人類文明沒有因此出現損失,那一小塊信息就是屬於多餘的。而科學研究中,凡是可以留下來寫進教科書的、能頒發論文獎的內容,如果那個東西一直沒有人被做出來,或者被刪除了,那麼這方面的提升就一直不會出現,是一種缺失。
但是科學哲學就不一樣了,它的主要內容是把 N 種主義「貼標籤」的工作,把這些主義落在人的工作,或者是人的頭上。比如說哪個科學家屬於邏輯實證主義的支持者、哪位科學家屬於邏輯經驗主義的先驅、現代科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超越歷史主義的、科學實在論的主要觀點是什麼、哪些科學成果能成為系統哲學。這個學科的內容表述出來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幾乎是可以稱作對已有內容的解說和詮釋。
如果我們按照剛才所說的原理,刪掉這一部分,已有的內容會不會因此證據變弱了,或者沒有之前那麼有效了呢?不會的。有一個常見的比喻,就是「哲學之於科學,就像鳥類學之於鳥一樣」,鳥是不會因為鳥類學研究的落後或先進而產生額外的進化的。雖然在研究具體科學的過程中,要涉及該怎麼取捨;或者是在缺少證據的情況下,要選擇相信哪種假說作為進一步研究的方向,但做出選擇的時候,是基於此前同行們對這個領域具體的研究成果,而不是那些懸在空中的各種主義。所以,真正的科學研究路徑在發展中往往是「一會左,一會右」,哪邊證據多一點,選擇相信哪邊的幾率就更大一些。我覺得並不存在一種先指定一個總方針,然後按照某種約定來執行手裡的任務――這不就成了宗教的教條了嗎。所以,我覺得不但在研究科學的過程中用不到科學哲學,我甚至都認為科學哲學這種「馬後炮」式的、跟著「貼標籤」的工作,這些「標籤」都很難貼得很合理。所以說,科學哲學這個門類最好放在人文學科的領域,就像很多粉絲分析自己的偶像那樣,隨便怎麼都可以,百家爭鳴,沒有對錯可言,只有誰說得聽上去更合理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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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談談科學與哲學的不同之處。
其實,在人類歷史上很長一段時期,是只有哲學,沒有科學的,哲學與科學也是不分家的。所以,哲學史與科學史在一開始都是重疊的。因此,科學的源頭就是哲學。科學,是從哲學中脫胎的,然後漸漸地與哲學分道揚鑣。關於哲學和科學的定義,目前並沒有一個全世界公認的標準。著名的哲學家羅素對哲學和科學下的定義是流傳最廣,也是接受度最高的。在他那本著名的哲學入門讀物,也就是《西方哲學史》的開篇緒論中,他就談到――哲學是介於神學和科學之間的東西。具體來說,就是有確定答案的知識是科學研究的範疇,哲學就是那些沒有確定答案的知識,神學則是全部都研究。但哲學和神學的不同在於,神學的答案來源於權威和教條,來源於每個宗教的教義;而哲學則注重於理性的思辨。不過羅素也不得不指出哲學只研究問題,不負責解決問題。羅素如果還活著的話,今年是 147 歲,他是 1970 年去世的,所以他無法看到最近這五十年來科學的發展,他對科學和哲學的定義現在遭遇到了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如何判斷某個知識是否有確定的答案。很多知識我們一開始是認為沒有確定答案的,很多問題卻被科學找到了,或者正在找到確定的答案,那麼原本哲學研究的命題就會被科學所接管,研究這個領域的所有過去與現在的哲學家會因此丟了飯碗。這也就是科學慢慢地開始侵入哲學的領域,而且速度還在加快。比如說,物種起源、人類的起源、宇宙的起源等問題,最早的時候都是典型的哲學問題。從古希臘到文藝復興時期,無數的哲學家們都在為此思辨不停,爭辯不休。但這些問題逐漸都被科學所接管。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再認為這些是哲學問題了。再比如,關於時間有沒有起點和終點的問題,原本也是哲學家們最熱衷的問題之一,但是在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發表之後呢,科學家們發現這個問題其實是一個標準的科學問題,是有確定答案的。到了 1970 年,剛好是羅素過逝的那一年,霍金和彭羅斯聯合發表了奇點定理。這個定理是說只要幾個物理性質的基本條件是成立的,那麼就一定存在時間的起止點。當然,這個定理極為複雜,包含了大量的、艱深的數學推導。這些都充分說明時間有沒有起止點的問題已經與哲學家沒有關係了,它是一個標準的科學問題,是科學家們在研究的問題。再比如說,在羅素的《西方哲學史》中,羅素列舉的一系列經典的哲學問題,其中第一個就是「心物關係」的問題。「心」是什麼,「物」又是什麼、「心」是從屬於「物」的嗎,這些問題實際上也就是「物質和意識的問題」――意識是由物質決定的嗎。這個問題從古希臘開始,哲學家們就爭論不休,先有亞里士多德與柏拉圖的爭論,後來笛卡爾又創立了心物二元論、身心交感說。然後,就是伽桑迪對笛卡爾的批判,再有馬勒伯朗士對伽桑迪的批判,覺得他很好地印證了羅素對哲學的兩個看法:一個是哲學家們都在研究沒有確定答案的問題;二是他們只能研究問題,卻無法解決問題。現代科學對這個問題已經全面接管了,全世界的腦科學家們都在用科學的方法來研究、解決物質和意識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雖然到現在為止的確還沒有被解決,但現代科學認為它是有確切答案的,它是一個科學問題,已經沒有哲學家什麼事情了。
說到這裡呢,又引出另外一個話題,那就是――哲學的研究方法和科學的研究方法有什麼不同呢?哲學是方法論,科學也是方法論,不同之處在於――西方哲學與東方哲學加起來有 N 套互不相同的方法論,而且哲學家之間還互相批判對方的方法論。所以,沒有人能說得清哲學到底是什麼方法論。離開具體的哲學家談哲學方法論,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在同一個哲學流派中,也是有不同的方法論的。但科學的方法論就不一樣了,它只有一套,全世界通用。全世界也只有科學共同體,沒有哲學共同體。那麼科學的方法論是什麼呢?個人認為愛因斯坦的總結是最到位的,他說:「科學大廈的基石是兩塊。一個是以歐幾里得為代表的古希臘哲學家們開創的公理演繹法,另一個是文藝復興時期人們發現可以通過系統的實驗來找到確定的因果關係。」這就是科學方法的兩個基本支柱,也是全世界的科學家們都認可的方法。公理演繹法,就是從幾個不證自明的基本公理、公設開始,逐步推導出複雜的、不是不證自明的新知識;而系統實驗,則可以找到事物之間的因果關係。這裡,請大家特別注意:科學中從來都不強調真理,這個詞往往是哲學家們掛在嘴上的。科學家只談事物之間確定的因果關係。正因為科學只強調因果關係,不強調真理,因此它才能不斷地自我糾錯,自我完善。神學是不可能自我糾錯的,哲學是幾乎沒有自我糾錯的系統,某個哲學體系嚴重依賴於某個哲學家,別的哲學家很難去給他糾錯。科學方法還有另外一個與哲學相比最顯著的區別――全世界的科學家都藉助數學這個工具來研究問題,而哲學家不需要數學。哲學家研究問題的方法主要靠思辨和冥想,而且哲學家們在如何思考、如何思辨這個問題上也往往存在著重大的爭議。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中國歷代哲學家對「格物致知」這四個字的解讀。「格物致知」出自《禮記·大學》,但在書中卻沒有給出詳細的解釋,以至於一千餘年來中國的大儒門吵成一片,誰也不服誰,成為儒學界的千古奇案了。這個例子可以看出,即便是在某個哲學流派內部,連一些最基本的概念都是無法達成一致的。但是在科學界,你不會發現這種情況,科學界有爭議的話題,永遠是在最前沿的領域,在那些還在探索中的領域,古典的、經典的科學研究問題都不會有什麼爭議。
哲學是需要的,但哲學家已經不需要了。哲學這門學問已經像唐詩、宋詞、管弦交響樂、油畫、京劇一樣,差不多就已經到達了頂峰。學習哲學,就是學習哲學史,將來不會再出現超過康德、黑格爾、尼采、休謨等等這樣的哲學家了。但是,科學卻還只是個嬰兒,正在茁壯地成長,將來一定會出現超過牛頓、愛因斯坦、薛定鄂的科學家。科學是迄今為止人類最偉大的智力成就,沒有之一。不過以上觀點高度依賴於哲學的定義問題,假如對哲學的定義不再是羅素的這個,而是換成了別的,那麼以上的說法也就自然不成立了。引用黑格爾的一句名言:「哲學是被時代把握了的精神。」雖然這句話意味著時代的進步可能伴隨著哲學的的進步,但兩者沒有必然聯繫。哲學是一套思維方式,思維方式確實存在著進步的可能,比如從樸素唯心主義再到辯證唯心主義再到辯證唯物主義,具體的進步就是辯證思維的凸現,但是自黑格爾之後,很多人都認為哲學已經死亡,馬克思的實踐哲學影響隨大但更具有政治意味,還有語言哲學,存在主義哲學,後現代哲學等都只不過是為了反抗黑格爾泛邏輯的壓迫封閉性,但其實仔細研究就會發現無論什麼哲學都在黑格爾的大山之下。這裡僅僅是從思維方式方面來說明哲學,其實所有的時代面對的都是同樣的哲學問題,哲學的進步也僅僅能是思維方式的進步,科學發展這麼久依然沒能回答那些縈繞人心的形而上問題 ,這樣來看,哲學就談不上進步,只有科學的進步,卻沒有哲學的進步。另外,今天的哲學比古代的哲學思想更加先進也只是一種很籠統的說法。
會。有沒有更先進有一點取決於比較方式,今天的科學放在以前是哲學的範疇,從這點上來說當今哲學的範疇變窄了。既然題主有意要做自然科學和哲學的區分,那麼似乎是想強調是把當今哲學的範疇往前比而不是反過來。用這種比較的方法來看,當今哲學最大的優越之處應該是在於當今哲學領域內各種各樣的新問題吧。不過技術層面更先進是肯定的,邏輯學是最好的例子,而於之派生的一系列問題都算作哲學在當今的拓寬。
你說一部《西方哲學史》寫的是什麼?
正好最近在的看一篇論文 "Why isn"t There More Progress in Philosophy?" 和這題很貼切,特此發上鏈接。
http://consc.net/papers/progress.pdf
這篇文章從社會學的方法來比較哲學的進步,人文學科的進步和科學中的進步的不同。文章明晰易懂。
具體論述記不太清,但是我記得裡頭講的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大致是說,科學之所以有長足的進步是因為科學研究是建立在堅實的,不容置疑的實驗證據上。而哲學恰恰相反:之所以哲學研究難以獲得堅實的結論 (conclusion) ,是因為哲學論證的假定 (premise) 可以被質疑和推翻。事實上,大量哲學家的論文就是在質疑和推翻前人的論證。
沒有了堅實的結論,則很難有科學意義上的進步。但是作者也說了,這並不代表哲學不能有其他意義和方式上的進步。比如負結論 (negative conclusion) 即不說它是什麼,而說它不是什麼;又比如,哲學一定程度上也促生了科學。這些都可以被看作是哲學的進步。
具體的就不細說了,看論文吧。
希望能有所幫助。哲學當然是隨著時代進步的。我覺得沒有必要去糾結「先進」啊這些歌詞兒,談什麼玩意兒"更先進"。相對論就比萬有引力先進么?只不過人類比較愚蠢只能慢慢理解世界的規律罷了。
就說進步吧,看過哲學史的人都能明顯感受到哲學是在隨著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體制改變而發展的。早期古希臘孕育的古典哲學以美德為論述中心,到了基督教盛行的公元後聚焦點轉向神學,然後慢慢發展到近代。如果有感覺說近代似乎哲學並沒有什麼發展,那只是因為哲學和科學什麼的一樣發展太快,最尖端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你能接觸到和你能理解到的範圍了。
舉個例子。我這個垃圾的一篇論文是講時間旅行的,其中應用了一些和時空相關的哲學理論和物理模型,引用的東西基本都是近50年的,大多數甚至10-20年。這裡面的術語比如四維主義,時間的A模型B模型好多人聽都沒聽過呢。這也不是什麼尖端玩意兒,也就是國外大一大二哲學生必修水平吧。我沒有查過,但是我相信國內可能還是有些資料的。但是對於一些細節方面的問題,中文資料可能就真的沒有了。
再舉個例子,我上學期上了教我形而上學的教授講的Emergence。這詞兒中文大概可以說是「形成」吧。什麼是Emergence呢,早期emergence的作用是填補當時科學無法解釋的一些斷層現象,比如當時科學無法用分子力學和原子力學來解釋化學反應,那麼這個現象就只好解釋為emergence了。現代的emergence當然早就不是研究這種被科學解答的問題了,談起來也比較複雜,在此不深談。順帶一提,我學這門課時看的一大堆論文和資料,好像國內全都沒有(可悲啊!
我說這兩個個例子的意圖是說明:1)哲學是在不斷發展的,以後會越來越高深難懂,然而國內中文資料在這方面是完全沒有跟上的,或者說真的有在跟么;2)哲學是在不斷嘗試提供理論來解釋科學所不能解釋的問題的,科學會不斷解答舊的問題並提出新的問題,那麼哲學也就會因此而發展,科學理論體系和哲學理論體系在這個層面上是沒有區別的,他們都是在對未知的自然規律做假設,因此也能互相引導。當然我這個弱雞並不是主要看科技哲學方向的,知道的只是一點點皮毛,說錯了還勞姥爺們指出我一定改。
應用辯證法的觀點看這個問題
哲學沒有先進。只有完善。比如說叔本華在音樂美學上是對黑格爾的美學進行補充,完善。
"哲學作為世界觀和方法論,總是不斷地從自然科學中吸取營養,隨著科學的發展而發展,並反過來給科學以積極的或消極的影響" 高中政治課,哲學與生活第一單元?
文學批判角度
亞里士多德 柏拉圖: 形而上學 神---19世紀自然科學 無神論---康德--黑格爾--費爾巴哈 施蒂納 鮑威爾 馬克思 -- 弗洛伊德psychoanalysis--拉康 克里斯托娃-- 現代科學:推翻psychoanalysis
所謂哲學: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哲學並不高深,追問的不過就是一些困惑人類的永恆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世界的本質?所謂哲學家則是根據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觀察和思考得出了一些自己的結論。其實每個人都是哲學家,只不過通俗意義上的哲學家們思考的更加系統花費精力更多一點而已。那麼這些哲學家們尋找到了答案了么?當然沒有,這些哲學家們所提出的不過都是思考罷了。而有些人卻把這些哲學家的思考當做了真理去加以信奉,而不知不過是瞎子卻任由瞎子領路。人總試圖通過自己的所謂智慧去探求所謂真理去了解生命的意義,企圖以自己的一己之力構建出真理的巴別塔,而人僅靠自己是沒可能得到答案的,除了死亡什麼也得不到。那麼,答案究竟在何處?真理究竟在哪裡?
「瞎子豈能領瞎子,兩個人不是都要掉在坑裡嗎?」(路6:39)
「因這世界的智慧,在上帝看是愚拙。如經上記著說:「主叫有智慧的,中了自己的詭計」」 (林前3:19)
「敬畏耶和華是智慧的開端;凡遵行他命令的是聰明人」(詩1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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