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如K-1、UFC等世界級格鬥比賽里沒有人用中國的詠春、八極這樣的功夫,而用的基本全是拳擊、kick boxing、泰拳、柔術?

到底國內的功夫實用性如何?


對趙道新先生的訪談

第一天

黃:(在簡短的問候之後)現在,社會上的一些聲音很刺武術家的耳朵。比如問:李連杰是不是「花架子」?依霍元甲當時的功夫真能打敗現代的拳王或搏擊冠軍嗎?等等,你怎麼看?

趙:我早就沒有精力和興緻去驗證或判斷某個人的格鬥實力了。其實,幾百年來,偌大個中國拳界就已經無力對拳手的技擊本領進行公正、合理的評價與比較了,宣傳已代替了較量。但問題是,李連杰先生是學院武星的典範,霍元甲先生是民間拳師的象徵,對這兩位人物的議論可以引申為目前社會對學院武術和傳統拳術所包含技擊性的不信任。或者說,對現存的中國功夫的現代社會價值的懷疑。正因為我們的武士和武術界久已習慣於只能聽到一種聲音,故而,異己的觀點便習以為常地覺得「刺耳」而不假思索地一律抵制和壓制了。

黃:可是,中華武術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博大精深,乃中華民族優秀的文化遺產和瑰寶。這一點是不容質疑的,已經得到了中國人民及全世界人民的公認。

趙;這一觀點,你可能是從書上看來的,也可能是從別人那兒聽來的。而你看的那本書也是從其它的書上抄來的,告訴你的那個人也是從另一個別人那兒聽來的。對於這些諸如此類長期人云亦云的說法,有的人覺得天經地義,有的人因畏懼某種無形的惡勢力而「難得糊塗」,但是,真理卻不一定在多數人手中。如果你沒有在世界範圍進行過普查或民意測驗,怎麼能說「得到了全世界人民的公認」了呢?在你那個「不容質疑」講出來以前,怎麼能夠肯定我不會說出完全相反的例證呢?

黃:難道中國的武藝不具有悠久的歷史傳統嗎?不是我們民族的精神和文化的承脈嗎?

趙:這要看歷史上的武藝與現實的武術到底是不是一回事。讓我們考察一下十三世紀以前中國流行的手搏、角抵、相撲等技,再來觀察一下現今大陸時興的少林、武當、長拳等術。可以看出,中國拳術的名稱未改,承載她的土地未動,傳襲她的人種未變。但是,整個拳術體系的模式、內容、觀念和方法,除了那套傳抄的陰陽五行八卦說,早已背離了自我,面目全非了。說她發展了也好,退化了也罷。原始的祖國格鬥文化遺產與其說被她的後裔所繼承,倒不如說與今天國外盛行的各種搏擊術很近似。那麼,誰更有資格追本窮源號稱「源遠流長」呢?再者,格鬥是人類原始生存的本能。中國嘉峪關黑山湖附近春秋戰國時期的石刻上畫有30人練武的場面,而公元前兩千年埃及墓穴的牆壁上同樣畫著扭打的情景。就是說,「歷史悠久」也不是唯有中華武術才能炫耀的專利。可是,武術為什麼總愛炫耀她的歷史呢? 一個二五眼的拳徒總愛把「當年我師傅怎樣」掛在嘴邊;國際市場上的「力巴頭」也愛不厭其煩地向洋人講解「我們古代的四大發明」。實際上,昨天的貢獻代表不了今天的優越。年幼的計算機是古老的算盤所不能匹敵的。然而,這似乎顯露出一種心態。以昔日的榮耀來掩蓋今日的空虛,以過去的強盛來彌補現在的缺陷。一位衰微、垂死的老人會頻頻想戀和絮叨著他或往日美好的時光,中華武術多年來的懷舊、尋根又說明了什麼?

黃:中國歷代都有數不清的人從事武術,人才濟濟。而且中國有成百上千十拳種,各具特色。您總不能說中華武術的內含不夠「博大」吧?

趙:古時魯國人舉國都穿儒服,可只有一個儒者。現代的中國有千百萬人各自拜倒在如林的門牆之下,可謂詳洋大現,可有多少人能夠學以致用、在一生的事業上獲得了成功?世界上絕大多數運動,尤其是像足球那樣達到全盛的運動,參與者是由比例很小的運動員和比例極大的球迷所構成的,而中華武術人員倒掛,習武者多而觀眾少,可習武者的一般水平又夠不上運動員。那些家中擺放著刀槍劍戟的人;那些在公園裡一邊轉著腰一邊海闊天空的人;那些在武館或操場聞教頭的口令而起舞的人,他們究竟算是拳手還是拳迷?他們有多少人能劃入你的那個「博大」圈子之內呢?值得憂慮的是,這個圈子內的人數正在急劇地減少,因為現在的社會能使青年人發泄活力的方式明顯增多了。好了,我別無所求,只請你在每次「博大之夢」醒來時清點一下人數,看一看青年人在武館的多還是在舞廳的多?是觀看套路表演的多還是看足球的多?另外,中國千百個拳派都宣稱自己是獨特的,有效的,但有幾十拳種及其拳技能夠稱得上在人體格鬥運動領域內具有新穎性和實用性的創造? 有幾種訓練能夠革命性地改善人體搏鬥本能的發揮?由於中國的版圖遠大於拳術交流的範圍,況且拳士多祟尚保守、隱居,以閉塞信息的流通來維持神秘感。長此以往,拳術中同一種概念、原理和方法就會有許多讓人記憶不住的叫法,就會有許多被生搬硬套上的哲學道理,就會有許多與攻防無關的門派內稀奇古怪的儀式動作。假如能刨除這些固封閉、宗派等因素所孳生出來的「重複發明」,以科學的方法進行歸納,中國的武術就立刻不顯得那麼宏大了。而「不那麼宏大了」的國術的修持者們,一旦遇強敵決戰,便千篇一律地變成了「拳擊+側踹+抱摔」,甚至變成了村夫打野架。此時此刻,中華民族上千種拳術哪裡去了?這雖不敢說我們的「 瑰寶盒」內裝殮著「空虛」,但起碼不該說是如此的「博大」了吧?

黃:如此說來,中華武術也不那麼「精深」吧?

趙:不,武術與中醫學都在運用先秦的哲學,這些東方神秘主義的哲理對自然與人生都產生過意想不到的啟示,不能說不夠精探。但是,從古至今,混跡拳術這一行當的人,其平均文化修養、素質和水平是否超過常人?如果不是這樣,那如此「精深」的文化遺產怎麼能被長期地理解和傳襲呢?兩千年來,儒學在常人中變成了儒救,「精深」的武術在武夫手中怎能保證不被庸俗化呢?此外,能集中體現武術精深的拳術理論在中國拳壇的地位如何呢?一個不學無術的斗拳老手,一個弱不禁風的武學專家,他倆你如何看待?無疑,前者是宗師,後者是牙婆。曾記得,體育強國蘇聯的優秀選手身邊總要有力學家、生物學家、營養學家等專家來親臨指導。而我們的勇士則愛揮拳宣言:「不懂什麼拳理照樣能揍人。」原因只有一個:我們武術中的那些來自古東方哲學和初等物理教程的支言片語已經「精探」得不食人間煙火了,它是一面使人頗感深邃,耗畢生精力亦不能窮盡的廣告招牌,但條件是只有借拳腳暴力的庇護才得以信口開河。

黃:您所說的太偏激了,也許還有點片面。不知道這是來自您對中華武術的失望、鄙視,還是逆反心理?我們看待中華武術應從整個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進行全面的分析研究,而不是只提取其陰暗面。

趙:準確地說,這來自我對中華武術的熱愛。請問,愛武術的人就一定要全盤肯定武術嗎?醫生指明嚴重的疾病是不是對病人的愛呢?

黃:這要看病人是不是患的不治之症。

趙:難道今天的中華武術已患上絕症了嗎?不可救藥了嗎?要麼,幹嘛這麼忌諱聽到自己的弱點和病因?於嘛那麼害怕摘掉假面具呢?愛,至少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對父母的愛,即忠順、自謙和體諒,另一種是對兒女的愛,這需要直率的訓導和剖心的點撥。關鍵是,你把武術當成你的家長和偶像,還是拿來用作提高人體某種能力的工具?中華武術她今天需要奉承還是批評?倘若兩者她都需要,我想地聽過太多的信徒太多的「拜年用語」了。為了全面起見,她也該聽聽偏激而又片面的初診了。

黃:但是,有許許多多的武林人士很難接受與忍受您這種表達愛的奇怪方式,他們不會理解您為什麼「作為中國人還罵中國拳術」,他們會認為您是個怪人、叛逆或危險分子,有些人可能還會來找麻煩。

趙:是啊,或許中國武林最大的缺陷就是從來不承認自己有缺陷,一場學術爭論很快會轉變成一次人身的攻擊和迫害。然而,一名拳術高手或其它運動項目的優秀選手在全國或國際大賽上失利後,會向一個斥責他的觀眾、評論員或指導者提出挑戰或進行較量嗎?不會,只有那些不開化的善男信女才會以行動瘋狂地剷除異教徒。雖然這股長期遊盪在中國疆域內的無形惡勢力遠不及中世紀羅馬教廷那般威風,但中國許多拳師和武術工作者,憂懼1600年義大利鮮花廣場燒死布魯諾的那把火在當今的中國武壇上會重新點燃。所有這些只說明了一個事實,目前,中華武術的主體已經脫離了技擊術、脫離了藝術,脫離了哲學,只留存下了信仰,走入了宗教。

黃:傳統的拳術體制確帶有宗派色彩,但並不是宗教。這畢竟不同於佛教、道教、儒教,也不似基督教、伊斯蘭教、東正教。

趙:你所提到的這些著名的古教畢竟與近代的宗教不同了。近代宗教的一個特點是趨於小型化。自清代以來自蓮教、八卦教、一柱香教、天理會、一貫道、義和拳等等袖珍教派如雨後春筍。同時,也是武術派系多分化、小型化的高峰時期。而近代宗教的另一個特徵是它不像以往的宗教那樣以神話,歷史和哲學觀念作為經典,以人或人格化的神作為偶像。近代宗教崇拜無形自然的神秘,並喜愛與某種實用的技藝相結合,這樣,某種信仰與格鬥術結合便形成了五花八門的拳術;某種信仰與養生術結合便形成了氣功。同樣,武術被槍炮取代了軍事舞台的主角地位,還未轉化為充分發泄人類某種情緒的競技體育的空虛、迷茫時期也非常需要信仰的支持。實際上,學者們已不必為「像少林寺這樣的佛門凈土怎麼會孕育出徒手殺生的拳術」而大傷腦筋了。林清的八卦教血刃紫禁城,就是「五女傳道」書與梅花拳結合的產物吧。義和團席捲華北,也是靠神符和拳術拼湊起來的「神拳」來聚眾的呀。再者,傳統拳術哪一門派沒有自己的偶像,儀式和清規戒律呢?

黃:宗教也是社會的需要,武術即使變為宗教的一種又有什麼流弊呢

趙:是的,宗教可作為人類信仰的棲息地,可作為受生活重壓及心靈創傷之人的救治所,可作為重新得到保護感和關懷感的大家庭。然而,一種強烈的信念和願望,如果是超越塵世的,那它最好進入一種純粹的宗教。否則,如果長期縈繞在某種實用的技術之上就會使人像吸毒一樣,溟溟濛蒙地分不清現實與虛幻,就會使人在正義和神聖的感覺下去干蠢事。中國武術界的愚忠、保守、浮誇、宗派、排異、國粹主義;武術門派間的內爭、相互輕視、勾心鬥角,以及令武道內外人士蔑視、厭惡、敢怒不敢言的一切醜陋現象全都與此有關。依我的淺見,中國武術的當務之急是擺脫宗教性,真正進入科學和體育運動。不要等到打一場拳術界的「鴉片戰爭 」後再來反思,也不要待到「八國聯軍」在擂台上叫陣才剛猛醒。好了,我曾寫過關於這個問題的文章,你有興趣就拿去看看,咱們明天再談

黃:明天請您談談有關武術的技擊性和藝術性方面的問題。

第二天

黃:昨天,您好像在搖動著古往今來我們對中華武術的信仰基礎,可對我來說,即使中國武功並不像人們想像的那麼輝煌也無關緊要,因為我們年輕人,從靈魂的底層所極度渴求的對武術的痴愛,粗俗點講,卻是那些能夠用來「打人」的學問,也就是用體能征服他人的格鬥和格鬥訓練所包涵在拳術中的「技擊性」,僅此而已。

趙:這是實話,你不像其它拳師一邊虛偽地把「打人」劃為膚淺和罪孽,一邊冠冕堂皇地談什麼武術技擊,談什麼哲學大道。假設有一門拳術,內含十幾個功法和幾十個套路,自稱有天下最深奧、最厲害且說不盡的東西,但卻沒有培養出任何人材,每個門徒都不敢對所學有絲毫的懷疑,而是懷抱著自矜和狂想樂融融地練拳終生,請問:你對這門拳派作何感想?

黃:我覺得那是在欺騙!

趙:可你不覺得在今日的中華武功內暗藏的欺騙是不是太多了嗎?有人留著仙傳異術、古廟秘技之類的舊把戲,有人玩著現代科學最前沿或名人遺物、筆墨、照片的新花招。

黃:那些賣狗皮膏藥的大師就由他去吧,「中國的武術具有很強的技擊性」這就滿足了,讓我們深信,我們的祖先留傳下來的技藝在世界來講是最好的。

趙:且慢,歷史上的事情我不敢妄言。只是近幾十年來,中國的武術中最大的騙局,我認為就是所謂的「有技擊性」。真不知有多少青年入受到了引誘,走入了歧途而不能自拔。

黃:如果我設聽錯,您是在談中國功夫根本沒有技擊性。

趙:也沒那麼絕對,有些技法還是包含著較高的技擊性和潛在技擊性的。但可以肯定,當今中國武術在整體上是極度缺乏技擊性的。以全球格鬥界的戰略眼光看,可以說已喪失了技擊的競爭能力。

黃:真難以接受,先讓我們看看武術表演賽,那些體育學院武術系所學的,專業或業餘武術隊所練的,武術觀摩表演所賽的,武打電影電視所演的各種中國功夫這麼說來都是些「花拳繡腿」了?

趙:在公開發表和宣傳的媒介內可能還沒有人願意或敢於公然宣稱:學院武術是「花架子」,但那些「正宗」的傳統武師也沒有人承認它有「技擊性」。甚至武術隊中練傳統拳術的人也難免被譏為「披著傳統拳術外衣的長拳」。

黃:學院武術是以套路為主,然而,套路練習也能提高身體各項運動素質,從而也間接地增強了技擊能力。同時,套路動作來源於格鬥的模仿,只要精熟套略的單練與對練,在實用時將招式「拆散」,不是同樣也能應付格鬥嗎?所以,不能說學院武術套路沒有技擊性。

趙:如果說能夠提高運動素質的鍛煉方式都含有技擊性,那藍球,游泳,登山等大多數體育運動也都應算作技擊術了。我以為只有完全針對格鬥需要,特意發展那些直接專用于格斗的素質和技術,才稱得上是技擊訓練。而套路和一些功法和打法並不屬於這一範圍。至於「拆招」,或稱拆手、散手等,只不過是套路家和幻想家的託詞和借口,它在師徒「說手「、同門「喂手』、同道「聽勁」等友善的場合還能派上用場,可一旦遇到生死、榮辱悠關的角斗,持續十幾個鐘頭的對奕尚不能照搬棋譜的「套路」行事,在瞬間的強力衝撞中,有誰能把套路中的招數「串珠」拆散,並挑選出最合適的一個來呢?其實,實搏與套路對練用的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神經,一種神經的磨練不能促使另一種神經的改善。再者,每天把百餘十招式連起來過上幾遍能有什麼效果。

黃:當然了,真正的中國武術的技擊精華是在民間,在傳統拳術中。當前,廣大民間武術家高喊「重視技擊」,「重視挖掘傳統」,就是要重新振興中華武術的技擊雄威。

趙:「文化大革命」前後,以長拳為主的學院武術作為破舊立新的革命行動由官方強制推行,而其它拳術遭到了中世紀式的壓制。像我們這樣的人如果談論技擊就成了「擾亂社會治安的教唆犯」,後來,由於禁令的寬鬆,老拳師開始為技擊叫屈了。學院派好像也放下些架子,不恥到民間去挖掘些什麼了,但他們「挖」出了什麼?被「神化』的死屍,發霉的手抄本,信口雌黃並倚老賣老的庸人。結果,技擊真被重視真被提高了嗎?我不否認挖掘者們害怕招賢納士會危及自己地位等因素的存在,但我感到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些來到中華武術的傳統之地的淘金者所能見到的只是昔日豪華宮殿的陳跡和焦土。

黃:傳統拳術也缺少技擊性嗎?

趙:傳統拳術責怪學院武術是「花架於」,並不等於談自己就是「真功夫」。不錯,學院武術迴避技擊,傳統拳術追求技擊,但追求並不意味著富有。「重視傳統技擊」的潛台詞是:重視他們自己。今天的傳統拳術與學院武術一樣以套路為主,並混入了冒充古拳法的套路新作品。從打法上看,在攻防技術中曰經摻雜了大量象徵性動作和門派儀式動作。這些動作與技擊無關。從功法上看,仍保留著很原始、低效的操習,與其說是增長格鬥實力,倒不如說是在祈禱、苦行和磨鍊耐心。現在,我說不清有多少萬中國人正在苦練傳統拳術,可我也說不出有誰敢站出來向國際拳壇挑戰並稱王世界。倘若我們不承認我們的人種先天不濟事,那就不得不承認我們引以為榮的民間傳統拳術在技擊方面已經是老牛破車、干瘡百孔了。

黃:可是,當外國的拳術家、大力士和冒險者到中國叫陣,老一輩國術大師們以傳統拳法大敗洋人,大振國威和拳威,假如沒有技擊性怎麼能行呢?

趙:既然有這麼多打敗洋人的壯舉,我們怎麼只聽到了勝利者這邊的傳聞,卻看不到失敗者那邊的報道呢?可能是外邦也忌諱提起他們所走過的麥城。那麼,中國人是不是也很難啟齒許多被洋人打敗的「恥辱」呢?所以,幾十年間中外較拳的勝負比例至今仍不明朗。況且,如若說武松在景陽岡上打死了只貓或許就不能成為千古英雄了,而我們的拳手都遇到些什麼水平的洋人呢?我的師父遇上了俄國「大力士」,我本人也遇到過丹麥「拳擊家」。還有一些同道遇見了各種冒險者。其實,我們的對手—擊即潰,根本未形成真正的格鬥。中國傳統的拳術並沒有遇上「真老虎」。那時,打敗洋人後雖很出名,但真正的對手還是本國人。在杭州和上海的「 拚命擂台」上,沒有外國人敢報名參賽,而練著正統的傳統拳術的那些正宗的傳人,不管是凡人不理的高僧仙道,還是前呼後擁著的地方武聖,不是被打破了頭就是被嚇破了膽。可優勝者雖然在自報家門時都是五花八門的傳統拳派,但他們無—例外地在傳統拳術之外「另吃小灶」,暗地裡另搞一套自己特有的格鬥訓練。

黃:可掌握中國功夫技擊真髓的人從來不願拋頭露面、顯山露水。

趙:不一定。他們是虛懷若谷呢,還是色厲內荏?多災多難的老百姓如果感覺「清官」也靠不住時,他們只好祈求菩薩和俠客來作最後靠山,一個是人模樣的仙,一個是仙模樣的人。兩者不必真的擁有法力和技擊真髓,只要東躲西藏,保持住玄妙的泡影不被戳破,就能使百姓安心去崇拜了。

黃:您是否有證據來證明這一觀點,來否定中華絕技失傳或秘而不宣的可能性呢?

趙;我的證據是沒有人能夠拿出菩薩和俠客令人信服的證據。另外,在那些與世隔絕的不毛之地,消息閉塞,交流不便,物質貧脊,隱 士們如何能啟發悟性,拓展眼界,避免徒勞創作呢?又怎樣能通過大量「見手」來交流技術,衡量自己?否則,又是怎麼知道他們技高一籌,掌握精髓呢?生活問題怎樣解決,營養哪裡補給,資金、器具誰來提供?如果自食其力,花大量精力安排衣食住行,訓練效果怎能提高?至於武術的失傳我倒覺得不一定都是壞事,雖然某些技巧的失傳或瀕於失傳令人惋惜,但這畢竟是自然的清潔工,通過失傳更多地淘汰掉無生命力的、不實用的、低效率的和繁瑣零亂的東西。

黃:是不是我們所說的「技擊性」是兩種不同的理解,指的不是一回事。

趙:很可能.「技擊性」本身就很含糊。那麼,你所指的「技擊性」是什麼呢?

黃:說不好,彷彿是講「很厲害」,「總能贏」等等。

趙:是的,但應明確技擊性對拳不對人。在格鬥中,一個人獲勝只能說他當時的狀態好,一個人總能獲勝也只能說他實力強,只有練同種拳術的許多人在許多較量中勝利的比例明顯高,技擊性在統計中才顯露了出來。而用「未遇敵手」之類來標榜有技擊性則是白費口舌。

黃:您是說技擊性就是格鬥獲勝的概率。可是,在拳擊賽上,摔跤手會失敗;在摔跤賽上,拳擊手會吃虧,那這兩種拳擊哪個技擊性強?

趙:這恰恰說明「技擊性」都是相對於固定的較量方式而言的。不論是公開的比賽,還是私下的爭鬥都有一條公認的或默許的規矩貫穿其中,拳技越適合這一規矩,它在這種較量中的「技擊性」就越強。然而,也存在著這樣一種「規矩」,它除了要求只可藉助人體自身的能量外,沒有任何規矩束縛,它常見於仇殺、決鬥- 等極端暴力的較量形式上的自由搏鬥,拳術在這一較量形式下的技擊性似乎是一種「絕對技擊性」。在理論上我們所神住的拳術都應具有較高的「絕對技擊性」,可實際上卻極難確認、衡量這種技擊性。因為這樣做不但傷亡大,而且使觀眾感到殘酷、恐怖且毫無「技術」可言。其實,廣大民眾心目中的「技擊性」並非完全指拳術的殺傷力,而是要滿足一種「以雄健、精巧的技藝來征服他人」的心理需要。這是格鬥中文雅與粗暴之間的中庸之道。像現在的散打、推手和套路表演那樣「文稚 」得過分,就很難引起人民的熱心;而像遠古的相搏和角斗那樣「粗暴」得過火,也很難不使大眾心冷。

黃:我們夢寐以求的武術技擊竟是一種主觀上的滿足,或許觀眾和拳迷如此,但中國的武術愛好者都想親手把自己變成宗師和俠士,雖然他們的希望很小,可他們除了有時抱怨得不到「真傳」外一生鍥而不捨。假如技擊性不是客觀實在,那他們追求武術的動機是什麼呢?

趙:對於喜歡觀看武術的人來說,他是為了借運動員作為自己的替身來發泄本能的好鬥願望;而對於喜歡練習武術的人來說,他是出自於本能的恐懼。恐懼有多種,看見死人與看見活虎時的害怕是不一樣的,站在高處、當眾演說等不安感也各不相同。不要以為恐懼只是懦夫和竊賊的行為而與勇士和豪俠無緣,恐懼也是健康的動物或人類面臨各種危險的自我保護本能。那麼,人生最大的恐懼是什麼?是對未知神秘的恐懼。在「可怕的情形」到來之前,比如:死亡將近,罪犯在逃,在上賽場或上戰場之前,對吉凶未卜的命運面臨抉擇時往往處於恐懼的高峰。另外,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漢也會拜倒在神龕的腳下,假如他對神的一切了如指掌還會下跪嗎? 青年人從熟悉的家庭走向未知而神秘的社會,他迫切需要某種「力量」來充實自己,來驅趕恐懼。他需要些什麼「力量」呢?是法律,是道德,是宗教等等,然人類最原初的本性要求首先是對自身肌體的崇拜。人們總願無條件地選擇自己的拳腳來充當最可靠、最應手的武器,於是敬佩搏鬥的勝者自然成為安慰心悸的法寶,這也許就是練習武術追求技擊性的動機。

黃:人的這種動機不是很荒唐嗎?現代人類對抗的致勝法寶早已讓位給槍炮和原子彈,武術的出路是不是從「技擊性」轉移到「藝術美」,通過人體「動」與「勁」的操練和觀賞使人享受美的體驗和遐想。

趙:也可以說:今天武術的價值就是能給人帶來美感。但這種美感卻不像我們通常想得那麼簡單,設想—名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對他來說寫詩、鑽研科學是享樂,而攻擊別人、挑逗異性也可能是享樂。進取與犯罪皆出自人自動尋找生理上快樂的感受,而各種人與動物沒什麼兩樣的快感經過長期的社會攪擾,逐漸被抽取出經絡,再根據時代的需要雕刻成我們活著的人所喜歡的樣子。這樣,低級的慾念便搖身一變成為高層次的美感了。武術的美類似一種群居社會對雄性美的折服。它能使脫離父母關照的人感到了能繼續得到某種強大勢力的衛護和寵愛。所以,武術中那些情隨事遷、因人而異的「藝術美」也是以統一而永恆的「技擊性」作為基礎的。套路只能是技擊的寄生物,假若硬性獨立出來,則立刻會找到其它寄居地,比如,依附舞蹈,成為一種權仿格鬥和格鬥故事的舞蹈。當然,也可能像學院武術那樣變成體操,像古寺絕技那樣變成雜技,像氣功武術那樣變成魔術,像民間拳派那樣變成宗教。

黃:如此說來,武術朝著套路和技擊雙向發展也是錯誤的了。

趙:即使套路與技擊能夠分離,目前它們已被分開了嗎?武術界為什麼總想哄騙初學者,讓他們以為套路練習是未來技擊的根基,預先安排好的對打和推揉是技擊的樣板,而奇式怪招、搏人丈遠是技擊的目標?武術中套路與技擊一直關係暖昧,它們往往根據拳師的需要時即時離。技擊家雖蔑視套路,卻時常用套路來掩飾技擊的單調;套路家雖像葉公於那樣見不了「真龍」,卻常常以技擊來裝門面。好,時間不早了,明天再談怎樣?

黃:到時請您著重談談中國武術的內容。

第三天

黃:您獨到的武學思維令我心裡時常湧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可您對當今中華武術的技擊威力的懷疑和否定又使我心中忐忑,當然,我知道少數拳法和高手即使再 「厲害」也救不了中國武術。但是,如果真正叫人心服,恐怕還得更具體地對中國拳術的主要「經絡」的結構進行剖析,指出其中的弱點來。其實,我也曾很討人嫌地向許多拳術家請教過他們本門拳法及整個武術的不足何在,可「回答』只有三種:第一種拳師自稱才疏學淺,不具備指責拳術的資格,並勸我老實學拳,勿胡思亂想;第二種拳師藉此痛罵旁門或旁人,其中多為對某個人或某件事的私怨,而與學術無關;第三種拳師則表示不滿,好象說:「呸!你這叛徒,大不敬,大逆不道之流。我的拳術中國第一,中國的拳術世界第一。」

趙:可他們都在對你說:「我們都很害怕」。害怕觸犯了那個東西,害怕看清了那個東西,害怕得罪了其他的害怕者。實際上,那個東西不是現實中的國術,而是幻想中的國術。拳術在幻想中越傳神,在現實中就越失真;而拳術在現實中越貧乏,就越想用更神聖的幻想來彌補。中國武術理論和技術的破裂由此與日俱增了。

黃:您願意具體分析一下中國的拳術嗎?

趙:只是時間不夠。這樣吧,這裡只談主要的輪廓,每一方面也只是「點到為止」,且不受條理層次的拘束,另外,國術的優點你我已經聽得夠多的了,這裡只談缺點。

黃:好。首先您對武術分內、外家或按地區分類怎麼看?

趙:中國技擊若想發展,現在試行的拳術分類法必須全部打破。這倒不是說這些分類很不合理,而是說這些分類只能部分地劃分拳術的演練特色,而絲毫不能說明拳術的技擊特點。拳術類型的分割應該是「打」出來的,而不是「練」出來或「編」出來的。它應該反映人體和不斷翻新的技術,而不是千百年一成不變的宗教式的門派習俗。少林、武當、峨媚、終南等分類恰說明了古時交通不便所帶來的交流障礙,今天早該成為陳跡了。而內家,外家來源於尚武的書生為抬高身價而妙筆生花,然而誰也不願承認自己是「外家」。其實,在榮辱生死悠關之時,誰的拳腳都是「無家可歸」的。

黃:可內外家的劃分至少代表了拳術的剛與柔。

趙:「剛柔」的意思更加含混和泛泛,它只能作為拳師對其他門派品頭論足的口頭禪,一旦用到自家的拳技便都「剛柔相濟」,「內外兼修」。好象自己總是站在 「剛」與「柔」的居中點上來評審別人是「偏剛」還是「偏柔」。太極拳等柔技真的靠「四兩撥千斤」來闖蕩江湖嗎?「以搏人為主」的形意拳為什麼屬於「內家」 呢?西洋拳擊也是人的創造,那它是「剛」是「柔」呢?

黃:但「內外」和「剛柔」的學說畢竟導致了深奧的內功練法,即由意到氣再到勁貫通法術的發明。

趙:「意、氣、力」,「精、氣,神」等等和與之相應的內功修鍊是很難用正常的語言說清楚的。它似乎是自己暗示自己產生種種舒適和強壯感覺的方法,也可以說是某種宗教符號式的召喚。但在技擊上都不大靈驗,至少有許多新的理論同它一樣有效,甚至比它更實際。

黃:那麼,您認為中國武術在打法上有什麼欠缺?

趙:國術的打法忌諱太多,除了避諱某些不約而同的東西外,各門各派還有各自的禁忌,譬如,每門拳法總忌諱與其它的拳法雷同,於是追求奇異,冷僻成風,說一個練八卦的很像太極會使他難堪,說一個練形意的很像拳擊他會覺得恥辱,要知道最能表現拳派風格的並不是打法,而是故意擺出的門派禮節性招式。這類招式在表演和對峙中還算有用,但在短兵相接時則完全是多餘的,笨拙的。另一個忌諱是怕摔倒。在中國民間的徒手格鬥較量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即除兩腳之外身體任何部位著地都意味著失敗、屈服和「栽跟頭」。所以南方器重「馬」,北方推崇「樁」。國術也多要求步距大、重心低、上身中正,殊不知這種四平八穩的技巧實用的代價是什麼?其一,在「抬腿半邊空」等影響下,失去了下肢的進攻,特別是極富殺傷力的高踢和高膝強擊。其二,中國最優秀拳種中的「蛙勁」只不過是力求使動量沿人體某一路線儘可能低損耗、長距離的傳輸。還沒有自覺地利用不平衡所產生的大質量部位的慣性運動來發力。其三,時時提防「失重」必阻礙步法與身法的閃動和靈巧。上述我們所丟棄的東西也正是現在國際搏壇最寶貴的東西。傳統拳術是「老人拳術」,「老」是聖賢、權威和高深的同義詞,而老年人當然是抬腿艱難,倒地危險了。這樣,在授拳時掩蓋「聖人」弱點的託辭自然就是拳術忌諱「不平衡」了。但是,拳術並不僅僅是摔跤賽。以失穩換來凌厲的一擊,即使倒地也值得。打法我就先說這點吧。

黃:下面您談一談練法好嗎?

趙:我們的拳師總喜歡在招數和打法上尋求獨創和隱秘。其實,真正獨特的、能保密得住的是訓練,俗稱功法。訓練方法決定著拳術的優劣。而中國現存的傳統功法基本上是低效的。表現為「功夫上身」所花費的時間太長,即使有了「功夫」也不完全在某種格鬥中頂用,並易出現傷害、勞損和疾病。訓練是一門龐大的綜合學問,決不是幾十年如一日、起三更、練三九就能成功的。在這兒我不多說了,我只談幾個「錯位」:首先是練法與用法的錯位,不管哪門拳法都以不能散打為恥,可哪門拳法把大部分時間花在散打上呢?國術大師們在練功上有兩個很可笑的錯覺,一是認為真搏實打是拳術的最後一課,只有「功力」精純後才能試著臨敵;二是認為精熟了推手、對練等近似格鬥的技能就等於提高了真正格鬥的水平。當然,在低陋的條件和訓練術下很難實現肉搏,業餘拳迷也不願總是腫臉瘸腿去上班。但拳術想上高層次,「錯位」就必須彌補,最終的決戰怎麼用,學習的開始就怎麼練。另一個「錯位」是疲勞和強度,民間拳手只知天天長時間埋頭苦練,實行低體力消耗戰術,自身的肌肉,神經等格鬥所需要發育的組織並未被充分刺激。他們對更新訓練器具、設備或請助手陪練有一種天然的憎惡,他們更願意在黑暗或無人的角落裡獨自比劃和默想。我真搞不清武士們是為了人生而藉助中國武術,還是為了乞求「中國武術」的憐憫而苦行。此外,理淪與實踐有錯位,技術與素質有錯位,公開性操練與閉門秘練有錯位……我就只舉這幾例吧

黃:那武術界的體制又如何呢?

趙:我們先不談官方武壇的組織方式。僅就民間拳界而言,學生藏在心底的選擇明師的標準是什麼,歷史不明的神秘老頭兒為最佳;能椎推搡搡,會高談闊論的居中;不能打,不會聊,只在拳術某一方面有研究的則很勉強。雖然人人都說這樣不科學,可某「大師」到臨時卻人人都動心。另外,一師多徒制的「牧羊式教拳」能培養出高材嗎?授拳不同於中小學,它需要師生更密切的接觸,科學到了高水準也需一師一徒制,拳術則應更進一步,施行「多師一徒」制,只有各派拳師,體育專家,醫學家,營養師等等與技擊有瓜葛的領域的方家通力合作,才可能造就出中國真正的高手。

黃:這些天咱們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作為一個整體的中華武術,您樂意更進一步對傳統拳術的具體門派進行批判性的評價嗎?我知道過分具體有時會傷害某些人的信仰和自尊,我不想在無情地解剖拳學時造成人際摩擦。所以,只想請您將中國名的不足之處列舉一二。

趙:咱們先談形意拳和八卦掌怎樣?

黃:好,從傳統上講您是形意八卦嫡傳,您和韓慕俠是張占魁門下最有名氣的學生,從自己的門派「開刀」令人敬佩。

趙:別那麼說。咱們先談談形意拳,如果說二、三十年代全國擂台上的優勝者中形意拳手居多,那現在的形意就「差勁」多了。原因是最講究「合一」的形意拳除染有國術的通病外,還有「不合」之處。首先,「招」與「勁」不合,形意是「打人」的招「推人」的勁,用在擊打上吧,拳掌發出只能打動對方,力量少有破壞性;用在推揉上吧,伸掌伸拳又難以將對手遠擲。其實,形意拳家至今未搞清形意拳是專用於「散手」還是「推手」的技術。此外,「形」與「意」不合。都在高唱 「形意並重」,都在走極端。一些人講求「形骸」成癖,一些人追尋「意念」成瘋。前者被三節、四梢、五行、六合……捆成了五花大綁,後者則躲在幽處獨享精神激戰。還有「拳法」與「功法」不合。誰要是想終生若練五行拳、十二形、雜式捶或直接用拳招來格鬥就能「升堂入室」那就太天真了。人們喜歡把形意拳與西方拳擊比較,但人們也害怕這種比較。中國事就非要純而又純地「走自己的道路」,哪怕是與洋人的拳技有一點偶然的巧合也要立刻刪去。可依我看僅就訓練方法和比賽制度而言,形意拳就該好好向拳擊學習。

黃:形意八卦的出現是不是想用八卦掌來彌補形意拳的不足呢?

趙:形意八卦的互補最初來源於董海川、郭雲深及門徒間良好的私人關係,後由張占魁創拳,但形意的欠缺不是八卦都能補上的,八卦掌也有不少缺點,同樣也不是形意能補的。例如,八卦掌有層很厚很厚的「皮」,不易看穿,外觀卻給人以複雜和神秘的感受。使人著迷,也使人上當。第一層畫皮,是董海川和繼承者們的俠義故事,「水分」極大。第二層表皮,是八卦學說往八卦掌上硬套。歷代八卦拳師談掌法必言易理,但沒人真能找出它們之間的一絲必要的關係。除了哲學啟發外,在格鬥中推敲陰陽八卦,就像點穴、氣功、輕功一樣,是一種精神上的勝利法和麻醉法。第三層真皮,是基本掌法與實搏打法混為一談。就連八卦大師也在苦思冥想:這些變化莫測的換掌遊動究竟怎麼「用」呢?那些用「蹚泥步」來繞對手飛轉,以八個方位來打擊「中心點」或憑抽身穿掌來繞到對手身後的妄想是教唆自己和他人當「炮灰」。在三層「皮」之外的愛好者撐著雙掌,在精確的小圓圈上,像初學滑冰的人躡手躡腳地蹣跚著,不時地換掌亮出了幾乎人體所能達到的最彆扭的姿式。這難道就是傳奇、聖典、怪招三位一體通向「雪花山」的捷徑嗎?

黃:大極拳在理論上和健身上是最受世人青睞的,但人們仍懷疑如此軟慢的拳法怎麼能應付暴力呢,而太極拳手則笑話人們的無知,他們有一套剛柔轉化的深奧道理。

趙:一個外行,由於沒有成見,他的印象往往是正確的。太極拳有自己的較量方式——推手。幹嘛不僅此引以為榮呢?非得是專門用於你死我活的決鬥的技術才算是拳術嗎?民國時期,大極拳家曾公開辯解:太極拳手之所以在各類技擊賽上成績不佳,是因為太極拳太高深,人們難以掌握的緣故……這是掩飾,還是坦白?太極拳理論文辭瑰瑋,堪稱傳統拳譜楷模。其主線為一絕頂的陰陽辯證關係。你要「剛」嗎,那就盡量地「柔」,柔到莫此為甚處,突然變成純粹的「剛」;你要「快」 嗎,那就盡量地「慢」……且慢,這套「物極必反」的哲理很誘人,但有誰靈驗過嗎?不,你若能偷窺到那些發勁放人脆快的太極大師關在庭院內都秘練些什麼就會明白的。

黃:您是說太極說在某種程度上哄騙了那些渴望技擊術的年輕人。那麼,少林拳是否就很直率呢?它講究剛、快、猛,也是拳打腳踢並用。在人們的心目中,少林武僧是中國拳壇的實權派和最後王牌。

趙:明代的將軍就是以你這種心情去拜謁少林的,但是他們失望了。今天許多少年逃學離家奔向少林,他們也同樣灰心了。千百午來各地少林人總嚮往著練出這種或那種常人難以達到,甚至常人難以想到的功夫。其實,這類驚人高功充其量也只能算作某種雜技。插砂、拍樹、跳坑,踢樁、卸骨、點穴、一指禪等等等等,對格鬥訓練而言是落後的「土」辦法,但加上點魔術在表演開石、上吊、挨棒打、手指倒立等倒頗為引人入勝。我記得,馬良的「新武術」和現在的「武術」,這些連傳統的花拳繡腿們都責罵的「花架子」,是脫胎於少林拳術的。我記得,二、三十年代,那國術的「最後王牌」軍在拳台上被乳臭未乾的後生追得抱頭鼠竄的場面。少林門少有文人的參與,處於理論真空下的放任自流,它的輪廓很實際,但細節很不科學。

黃:您對南方的拳種怎麼看?

趙:南拳各派從外表上看是一種自己與自己的肌肉較勁的拳術。對於內部細節恕我未學膚受。但從二十年代末國術遊藝會上看,南拳手一般是南風不競、一觸即潰的。

黃:最後,您能談淡您自己創造的拳術嗎?

趙:我的「東西」是從錯誤和失敗中泡出來的。我年輕時爭強好勝,總愛充當一些名家的「打手」來和另一些名家爭個高低。漠視他人,特別是失敗者的長處,這不但阻礙交流而且傷害感情。另外,由於與中國武道的意識主流分歧懸殊,故始終與武術界保持著距離。至今有人嘆我怪癖執拗、不識時務。起初,為解釋傳統勁法編了一趟「心會掌」,其實它只是個套路,並不能有效地提高人的格鬥能力。現在才著手把給我帶來益處和我認為較有效的訓練術和交手術總結起來,補充「心會掌 」。但是,世界徒手競技的方式在不斷變化,我的「東西」也在不斷被淘汰掉,不會自己「找岔」,自己更新,就談不上先進。最近,我對「心會掌」中下肢爆發力的訓練就很憂慮,至今還未解決。我更希望有後生對我批評。

黃:可以看得出來,除此之外,您還為中國武術的現狀和前途而擔憂。今天,已有許多人對中華武術的未來進行過種種預言,您對這些預言抱什麼態度,您認為哪個可能實現,或者您對中國拳術的何去何從作些什麼推斷呢?

趙:我不是算命先生,自然不能推測國術哪年能稱雄世界,哪年消亡。但咱們能試著分析一下國術的前景。明天再談怎樣。

第四天

黃:幾天來,您站在另一個高度,把武術血淋淋地剖開,使我們這班樂知天命的人感覺到一陣陣地顫抖,我想會有人說咱們這是在無事生非、自尋煩惱的。但是,您很像隱居在武林深處的一位痛苦的先覺者,自然會先天下之憂而憂,不斷向人們發出危急警告的呼號。今天,您是否願作為一個明師為我們年輕人,為我們的武術的未來指明發展的方向呢?

趙:你知道當今中國武術界最危險、最醜惡、量強大的「攔路虎」是什麼嗎?是獨裁,是武道內部已經司空見慣了的專制。這是一套從上到下複雜的關係網。其中關鍵人物有兩個:其一,門派中的頭人,包括祖師爺、老師父等,謂之「拳霸」。其二,與武術有關各部門的某些政府官員,可謂「官霸」。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嗜好 ——發號施令,教導徒弟或下級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黃:這有什麼危害嗎?

趙:拳術是人的文化,人是最關鍵的因素。而這「兩霸」最出色的能耐恰恰正是壓制人,尤其擅長迫害那些比自己更有才華,而又不怎麼俯首貼耳的人。另外,作為副業,他們也不時地杷別人的成果和功勞竊為已有。請你特別注意:哪個地區的武術界死氣沉沉,一盤散沙,那裡頭就一定有拳霸官霸。讓「花架子」肆虐,而不敢真搏實打,是因為「官霸」不敢擔責任,「拳霸」害怕栽跟頭。

黃:那麼,誰是「拳霸官霸」呢?

趙:你應該問:「誰不是拳霸官霸」?我們這幫老頭都或多或少地有些「霸」氣,只是多數人自己不覺得罷了。當然了,誰也不想當惡霸,但在這個武術體系下,不管多麼善良、謙虛的人,一旦被捧到了某個高度立即便身不由己了。有一種偉大、正義的感覺推著飄飄然漸入化境,看每一個武術愛好者都欠自己的情,看他們都處在蒙昧的狀態等待著自己的教化。於是,把自己那點經驗一滴一滴地擠出來,調追隨者的胃口,並儘可能多地換取崇拜者的錢財和讚頌。結果怎麼樣,青少年、叛道者、創新家……這一群最容易出現拳術英雄的人,也是最脆弱、最沒地位的人被一「網」打盡了,變得溫順、圓滑了,其中的寵兒慢慢地也熬成霸業,再進一步壓制他的後輩。總之,武術遭殃。所以,那些宗師、權威、武術家還是閉嘴吧,除了就某些問題進行一番平等的討論外,最好不要以天然的壇祖和領袖的面目為拳國的子民指點迷津了。

黃:那麼好的傳統怎樣繼承?老一代人怎樣用經驗來扶植下一代呢?

趙:庸師往往把年紀當成經驗,用來馴服徒子徒孫。而明師的任務是為學生儘快超過自己創造外圍環境。「經驗」應放手讓徒弟去闖、去干、去創。干出來的經驗使師徒倆都受教育,這才是正常的扶植。但絕大多數老拳師卻覺得這樣做不合算。因此,你們年輕人不要上當,如果你的老師真要把你培養出來,或許他在人格上和生活上需要尊嚴,需要你的尊敬,但在學問上在技術上他決不能作你的家長,而應作你的夥伴、你的隨從。如果他覺得這樣作師父吃虧,那你就不要再理睬他,應遠離他。最多他也只能搬出那套「武德」來咒罵你,可你卻保住了事業和青春。

黃:可是,武德一直是俠士風度的標準,中國人高層次的道德法典。

趙:過去可能是的,但現在的實際效果是什麼?「武德」在中國的半空中懸了千年,誰也沒有看清它的全部內容。「殺富濟貧」之類的豪言的現代解釋是:先進的事物不許冒尖,腐朽的東西也不要死亡。「替天行道」現在也可翻譯成:年輕後生不得「犯上」,以保障拳壇獨夫作威作福。現在,捧著這套過時的「武德」來整人,挑別人的不是,則是最最缺德的。

黃:其實,我想說的是假如有一天中國武術的現存體系真的如您所願被徹底摧毀了,而全新的體系又未來得及建立,我怕武術若走入這種「破舊而未立新」的境地會面臨一場像「文化大革命」那樣的混亂。所以,在舊武術未去之前,我很想聽到您對中國及世界武術前途的構想。

趙:「中國武術」是沒有前途的。當然,整個世界武術的日子也不好過,你不要看那一時的輝煌、熱鬧。武術若今後沒有一個革命性的改變就會被那個伴在它身邊的 「千古難題」逐漸地困死。而「中華武術」若照此下去便等不到那個時候,早就自身腐爛了,在快要咽氣的時候再挨上「外國拳術」致命的一擊。

黃:「千古難題」指什麼?

趙:什麼是武術?武術是「盡量安全地表現殘酷」。可這是一個矛盾,想安全就不能殘酷,想殘酷就不會安全。自古以來,有人用金錢和奴役來淡化安全,從而提高了殘酷的表現:有人創造出拳擊、摔跤、推手等項目,以護具和技術約束來降低殘酷,從而加強了人身安全。然而,武術要求「安全」與「殘酷」這兩方面同時提高。但到目前為止,人們還只能做到以犧牲一方來補足另一方。武術缺乏安全會讓人畏懼,缺乏殘酷會讓人厭倦。這是幾千年地球上生來死去的多少聰明人未能解決的難題。而武術想活下去,我們或我們的後人就要趕快解決它。

黃;怎樣解決它呢?

趙:在這裡我只是提出問題,提醒你注意它。而解決它恐怕不是一個人、一個拳派的工作,甚至不是武術界自己能夠承擔得了的,它需要新科學、新技術的幫忙。

黃:在這裡,我們中國的武術家該做些什麼呢?

趙:我看中國拳手還是先別管什麼「難題」吧。叫中國拳界大難臨頭的是他們那套陳舊的體制,而砸碎這一頑固體系的關鍵不在於某個偉大拳術家的出山,而在於讓「小字輩」們在世界的大範圍去打去拼、用事實重新告訴那幫老傢伙、老腦筋什麼是武術。

黃:現在,國家不正是努力使武術走向世界嗎?

趙:我曾說過,政府就沒有真正重視過武術。他們瞧不起武術,覺得它遠不能與田徑、足球、體操相比。有些人害怕武術,怕聚眾搞迷信、怕小青年打架,怕擺擂台出事。咱們再看看怎麼個「走向世界」:培養幾個洋「花架子」在國內觀摩觀摩;找幾個初學乍練的老外帶上中國的「行頭」讓中國選手嘗嘗贏的滋味;派幾個「 嘴把式」到國外把東方的「實戰術」傳給西方的養生愛好者,或者引海外崇拜者「朝聖」,再高薪教幾個大鼻子徒弟……說這是「賣國」有點誇張,但至少是在「賣拳」,在廉價出售。

黃:依您之見,中國武術怎樣走向世界?

趙:必須推翻「三座大山」,第一座山是老人和官僚對各拳派的專橫統冶;第二座山是把中國武術凌駕於世界格鬥術之上,搞宗教式崇拜;第三座山是過分追求安全,不顧觀眾的情趣。

黃:在中國推倒這「三座山」恐怕是太艱難了,不知要有多少事情要做,而且會不斷碰到難以克服的困難。

趙:不,只要抓住一個問題,其它問題便迎刃而解了,那就是要「打」,參加競技,只有把武術在全人類中間「打」個熱火朝天,老人才會自動變得謙虛,官僚才能被自然淘汰,人們才可真正知道中國功夫在世界上倒底「算老幾」,安全與殘酷的比重才會被恰當地把握。但是,「打」不是兒戲,它要求我們中國人再多拿出些膽量和度量來。就是說,首先必須有「敢輸」以及「敢死」的精神準備。然後,請國外真正的搏鬥高手到國內來叫陣,並請國內的功夫好手去征泰、征日、征美、征戰歐洲。

黃:我們的拳手輸了怎麼辦?怎麼向國民交代?

趙:就是要敢輸,只要我們的拳手儘力了,就再也沒有比慘敗而歸更好的事了。一些有識之士看到了中國武術的內幕後,勸武術還是不要走向世界為好。可我認為國術還是走出國門,去亮一亮醜,挨一挨揍更好。雖然這樣做會使廣大的外行心裡感到恥辱,我們也會有漢奸、賣國賊之嫌,但這會打破國人心中的中國功夫不可戰勝的神話,徹底使舊武術體系「休克」然後「重新啟動」。只有這樣,武術才有希望。

黃:可是這樣的話,國術會不會被湮沒,年輕人會不會由此認為中國功夫不頂用了,而轉向學習拳擊,柔道、泰式拳擊呢?

趙:會有許多人這麼做,誰先進就向誰學習嘛。但這無關大局。中國武士難道就那麼不經打?打倒了再爬起來,我想會有更多的人藉此反省自己和自己的拳術,中國人才能反敗為勝,使國術產生飛躍式的發展。

黃:真的要把中國功夫與世界各種搏擊術衝撞,是按他們的規則比呢,還是按我們的規矩打?

趙:這是實質性的問題,我們的武術工作者整天忙於編幾趟拳術,創幾招打法,搞幾套訓練等等,其實這並非振興武術的關鍵,真想闖出「有中國特色」的武術就要悉心研究出幾套或十幾套比賽的形式。不要只在「散打」、「推手」這兩個乾巴巴的賽制上打轉,應該先學學人家的職業化,人家的奧林匹克,人家的拳擊柔道,然後自己搞更新的競鬥方式。最終把各式各樣的格鬥賽亮出來,打一打,讓觀眾來取捨,讓人民來評點。一個能喚起觀眾極度狂熱的比賽方式一旦定型,拳手和他們的指導者就會拚命地尋找在這個賽制上更實用的技術。於是,更具實戰價值的拳術就會自然而然地不斷湧現。中國武術的技擊性才能真正被加強。

黃:要想喚起觀眾的狂熱就必須回到中國古代的「相搏」和西方角鬥士的那種血腥廝殺,我們怎麼保證運動員的人身安全?

趙:這又回到了那個「難題」,它雖然還未得到根本的解決,但我不相信中國人就那麼缺乏冒險精神,現代人敢登雪山,敢潛海洋,敢隻身去北極,敢在飛機翅膀上跳舞,總之,連大自然的破壞力都不怕,人的拳腳的那點能量又算得了什麼。其實,騎摩托車摔死是意外,而被對手用腳踢死卻是故意的,所以感情上過不去罷了。當然一名拳手無論他如何偉大也只不過為廣大拳迷的快樂而充當犧牲品,為武術事業的進步而充當實驗品,但作這樣的人值得。話說回來,人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死的,我一生好「動手」,與名家、選手、挑釁者都有遭遇,其中不乏生死決鬥,但幾十年來連一顆牙都沒被打掉。在武術圈中,作為一名勇敢的選手我想他會有一些 「敢死」的精神的。

黃:現在的人都在向「錢」看,都願意相信神乎其神的東西,把武術搞成一種血肉橫飛的肉搏,觀眾會有興趣嗎?資金從哪裡來?

趙:你見過馬路上為一點小事而吵嘴和打架的吧,近年來是不是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勸架的人越來越少。為什麼呢?是我們的格鬥文化貧乏得已經逼使人們不得不去欣賞那些低層次的街頭毆鬥,而且一些人起鬨、流連忘返、儘力鼓勵打鬥繼續下去。另外,在電影、戲劇、小說里人們也渴望看到真實、激烈的武打場面。故此,人們需要格鬥,需要親眼看到格鬥或親身體驗格鬥。我想,在這個時代,如果格鬥比賽的形式恰當,選手訓練科學,武術是會超過足球而成為世界第一運動的。從某種意義上說,觀眾的熱情就等於金錢,通過廣告、資助、門票、電視轉播等等渠道可積累豐厚的資金,資金反過來又促進武術水平的提高。而武術水準提高了會使其明星們更加耀眼,使拳迷們的信仰更容易寄託,更好地享受神秘。

黃:假如中國人真的在全世界擺擂台,那他們將憑藉什麼拳術作戰呢?少林拳、八卦掌等拳法是否還會派上用場?

趙:中國人幹嗎非要追求某種獨特怪異的拳術呢?使用什麼樣的拳術要按比賽的規則而定,傳統拳術在新型的比賽中雖有可借鑒的地方,但其主體,上至形意、太極等名拳,下到裘先生的螺旋拳和我的心會掌,恐怕都免不了要進博物館。今天對我們來說至高無上的東西,那時可能一文不值了。但是,這並不等於我在完全否定中國武術的價值。泰式拳擊之所以能夠稱雄今日世界,空手道、跆拳道之所以能夠大行其道,除了它們都有賞金制等比較恰當的比賽形式這個重要因素外,不要忘記它們也都脫胎於東方古老的拳術,而這種古老的拳術中國大陸有得是,母庸說那些響噹噹的名牌拳種,僅就我的那套心會掌中的部分技術而言,一旦能配合優良的競鬥秩序,我敢說它亦能與世界最厲害的搏鬥術抗衡,我想其它許多拳派也能如此。令人遺憾的是,目前,不是我們學習人家的賽制,而是我們忙於教人家那點「國粹 」。搞不好,中國的這些「玩藝兒」又得丟給外國人去發揚光大,然後再借鑒回來,瞄準人家的尾巴窮追猛趕。

黃:我們的拳術走出中國,熔入世界之後,中國武術還有何作為呢?

趙:我說過,中國武術將不復存在,它只能作為一種地方特色罷了。中國人慾在世界格鬥領域內有所作為,就應創建出多個有特色的格鬥比賽,並在此類比賽中保持優勢,而這類比賽的最低標準是不能讓觀眾抱怨說:「這不是真打」,或說「這不公平」。當然解決那個「千古難題」中國人應義不容辭。其實,讓我預言更遙遠的事情是極不現實的,當今中國武術所走的每一步都踏在一個十字路口上,誰知它朝哪個方向拐彎,即使有個預言指出了災難,而武術聽從了預言結果避免了災難,你說這個預言準確還是不準確?

黃:明天,我要到無錫等地出差,咱們的談話恐怕要耽擱些時間了。以後,我期望能在更多的感興趣的地方聽到您不凡的見解。

趙:不過,我向你提個意見,這幾天的閑聊中顯然是你問的多,我談的多,比較起來我就「專橫」多了。以後,你不要客氣,不要因面子阻礙學術。我既討厭別人強迫我承認他的正確,同時也討厭強迫別人承認我正確,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好了,讓我們暫時拋開武術。你出差時,在扛浙一帶請幫我打聽一下我的學生薛恆源和吳天甲的下落……

(泣告:趙道新先生巳於1990年逝於千里山)


內因和外因都有

以前在河北學太極拳的日子裡,參加過散打比賽。我那時候一心想把太極拳的招式套進去,發現沒辦法。起手式和防禦式都明顯是偏向擒拿的,戴著拳套怎麼用?於是我放棄了這些。改用散打的架勢

比賽時碰見個練空手道的日本人,戴著拳套明顯和散打不一樣,側踢動作沒有那麼大,前踢不是整條腿踢出去,而是先抬大腿,然後再踢小腿,用腳掌和腳尖直接瞄著肝臟。甚至他還出現了為了追擊對手而用的順拐出拳,就是右腳踏出去同時出右拳。效果挺不錯

後來我私下見他練習,比賽中用不到的貫手手刀,其實更好用,威力也更大。

我驚為天人啊

原來傳統武術還能通過這種方式傳向現代啊

相比起全世界的傳統武術,日本是發展最好的。不在於技術,而是人。空手道柔道能把所有招式都取名字,整理得像公式一樣。這大大減少了學習者的迷惑和門檻。這只是日本傳統武術努力的一小部分。百年道場的存在,才是真正抽了中國一個嘴巴

日本高中生可以一邊上學一邊練武,他們把格鬥當成一項技術,平平常常的,誰也沒對此大驚小怪,這種氛圍真心好。格鬥在全世界都通用的是:一心想成為職業選手的很容易放棄,反倒是當成興趣的往往堅持幾十年。日本人對格鬥當成日常,不對它神化不以至於稍微不符合想像就放棄。反而踏踏實實練功

國內呢?嘴炮黨死喊。練散打的囂張。練傳統武術的不用心練,怕疼不願意實戰訓練,練了幾天就不願意前進。輸了就喊戴拳套。雖然我確實覺得帶拳套是會影響,但這不能作為一切原因。日本空手道為什麼就能揉到綜合格鬥裡面?傳到全世界?讓國內人鄙視的傳統武術外國人願意練,而且打的還很好?

就因為你出的汗沒人家多!

說說比賽吧,後來我研究,傳統武術是弱化前後手的概念,平衡。右手能做的左手也能做。這並不是讓我正面迎敵。比如說,在逼人或者被逼的時候能利用左腿更大的動作,快速地追擊。而且左手也能出重拳,這也給自己帶來了更豐富的角度。而且太極拳的勁在近距離真挺好用,我甚至能逼近勾拳的距離還要近來打。肩打,胯打能別得對手很難受。而且一逼近他們就抱著,我基本沒被摔到過。而八極的靠也是,我會先撞他一下,然後他調整的時候再打。

這就是我為把傳統武術揉進散打的努力


1. 照例報資歷,02年習武入門,接觸跆拳道,空手道,詠春,八極,巴柔,MMA。

2. 單說一下詠春,詠春學得很有意思,前半段在紐約和一位香港師傅學,後半段在Texas和老外學習,因此對比之下就有明顯的不同。

3. 說寸拳沒用的,大概是沒有經歷過被柔術抓把的時候,在外圍的硬接觸之後,到布鎖成立的之間,詠春的寸拳是非常好的用來擺脫被動把位的手段。

3.1 說寸拳萬能的,大概是把日字沖拳神化了,用來正面對抗老外的大擺拳和MMA式的擰身直拳,在力量和防禦力有絕對差異的情況下,詠春的沖拳是很難對皮糙肉厚的歐美人種產生直接的擊打效果的,別人扛著被你打兩拳的危險,一拳換兩拳,你防住了,手臂發麻,沒防住,當下KO,人家中兩拳,無所謂,血條還長著呢。

3.2 更不要說詠春本身的攻擊距離短,面對MMA台上橫行的泰式掃腿,切進去就需要頂著挨打的風險,切進內圍人家還有成熟的拳擊底子和柔術抓把等著。詠春里一切近身的致命打擊都被禁止使用,這使得切入的風險太大、報償太低。

4. 說回練法,香港師傅是非常傳統的,堅決不做任何增加力量的配重訓練,大多數時間在講、站馬、打空拳,最多打牆靶,拳靶喂招都很少,老外的練法則完全相反,先從分解動作和增強肌力量開始,從腕力、肘力、腰力、腳力,一步一步地拆解寸拳,然後用不同重量的啞鈴配重,慢慢增加參與的關節數和力量。

4.1 個人覺得在老外師傅的教練下,對寸拳有明確可知的衡量標準,和技術細節。也許香港師傅講的「勁力」是他多年的經驗,但對於初學者而言,仍然顯得縹緲和不可測知。

5. 也許一千個人有一百種適合各種體型風格的詠春,這並沒有什麼,武術本來就要像水一樣,流過身體形成你自己的樣子,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給你套進一個模子,打上一個名為「正宗」的鋼印。

5.1 練了詠春之後,內圍打擊的花樣比一般人要多。因為大部分以拳擊為底的MMAer,對於極近距離下的打擊,很難產生狀態外的刁鑽打法。

5.2 拳擊的發力是用「長勁」,必須用距離換力量,而距離帶來的拳頭位移,是可以明確目測的,對於八角籠的邊角硬接觸戰術和入圍之後的反抓把,個人在偶爾的試驗里,詠春的確能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老美經常會有「擦這傢伙居然能這麼打我」的驚訝。


手臂錄中說:游槍戰場必敗 戰槍游場必敗。

擂台格鬥的規則決定了格鬥形式,比如MMA規則的比賽中,當格雷西家族崛起的時候,一窩蜂的學習寢技,後來重炮手出現了,又一窩蜂的追求重炮。規則開放的比賽,取決於哪種技術好用。

而傳統武術不是技術性的,不是這一拳打哪裡那一掌如何應用。傳統武術是勁力第一的,練習的是不進行負重訓練的情況下整合自身最大的力量,能夠用任何動作做出完美的發力。但人是有習慣的,如果常年用劈拳練習發力,那劈拳這個動作必然順手,所以有郭雲深半步崩拳的說法。但這不是技術,在沒有對勁力的深刻了解與練習的情況下,這個劈拳是無法應用的。


因為中國傳統武術的技術和訓練沒經過篩選,沒經過高水平的競技檢驗,導致中國傳統武術的訓練效率低下,自然無法與高效的拳擊泰拳柔術等體系抗衡。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很多,但是,很多傳統武術的傳人們的愚昧和保守是主要原因。特別是某些傳統拳師自身人品就不咋地,收徒時卻大言不慚的宣稱:「我教拳收徒首重人品。」徒弟進了門之後慢慢擠牙膏式教學,核心思想只有一個,弄錢。不過畢竟傳統的遮羞布還在,不能硬要,那樣太low了,得讓徒弟自己開竅主動送,這樣對外才能搏一個「愛才輕財」的好名聲,好引誘更多的人上鉤。具體下作的手段就不講了。總之,你錢沒送到的話,別想學到真東西。

同樣是收費,國際流行的俱樂部或者拳館教學就透明多了,因為有了市場的存在,競爭激烈,因此教練巴不得學員練出名堂,這樣教練自己的身價才能提高,才有錢賺。君不見Freddy Roach作為拳擊手寂寂無名,退役後窮困潦倒,靠著Micky Rourke的資助弄了個拳館,可一旦教出Manny Pacman立刻身價倍增,財源廣進么?多少世界頂尖的格鬥家都來找他訓練----Anderson 「我腿沒啥大毛病,絕對能走兩步,沒看我干贏nick diaz么」 Silva ^_^, GSP還有女拳王Lucia 「我比一般男子拳手出拳還重哦」Rijker 等等。

所以,我們比較一下現代和傳統兩種體系,就會發現:現代格鬥的教練員們為了賺錢,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提高學員的水平;傳統武術的大師們,想辦法把自己那點東西藏著掖著,以建立對徒弟們的信息壟斷,從而從徒弟那裡逗錢。這就導致了,現代的格鬥水平總是在不斷進步,訓練越來越科學合理;傳統的訓練水平,徒弟最多也就達到自己師父的水平。

所以大家明白為啥傳統武術大師們喜歡提及自己門派的前輩們有多麼多麼厲害了吧?某種程度上他們也是受害者。傳統武術這種保守的特性決定了,它本身是個死的系統,前人水平最高的往往就代表了這個門派最高的水平,越往後傳越完,死循環無解。不信?我上面提到的女拳王Lucia Rijker的重拳達到了922磅,而她的身高只有1.69m,體重140磅(63.5kg)。這個分量,中國頂尖的重量級拳擊或者散打運動員都不一定打出來。傳統大師們?Forget about it!

注意,Lucia的體重只有140磅,因此,她打出了體重6.5倍的重量。

下面看兩個大神級別的力量和功率吧:GSP和Cain Velasques。

GSP的後手2859磅。考慮到他測試時的體重170磅,他打出了體重近17倍的力量!而 right kick更是達到了體重的20倍!

Cain Velasquez的大擺2250磅,少於GSP.但他的take down 功率為5千瓦!足足是GSP的2倍左右。

指望一潭死水一樣的傳統武術能訓練出這樣的成績?我不如指望中國足球拿世界盃了-_-#

總之,傳統武術由於保守、未經過高水平競技檢驗,導致效率低下,難以與現代格鬥抗衡。唯一出路就是與現代格鬥結合,把其中優秀的技法揉入現代格鬥體系,從而獲得新生。


感覺好多答案連基本的邏輯都沒搞清楚。事實上,沒有任何一門武術登上UFC擂台,同時,也是所有的武術都登上了UFC擂台。

在MMA規則的賽場上,拳擊,摔跤,踢拳,泰拳,巴柔等武術都不可能單一體現的,必然是多種武術的融合技術。

說拳擊,真正在UFC上使出純拳擊技術的有幾個?

以為直擺勾就是拳擊了?拳擊的步伐呢?單純的拳擊技術能吃得開嗎?踢個掃腿就是泰拳了?

所以說,不必苛求任一拳種去參加複合型的比賽,因為這本身就是一種不公平。

另外,關於中國武術上擂的問題。散打就是傳統武術的擂台表現形式,已經夠直接的了,別說什麼拳擊加腿,拳擊跟散打區別大了去了。人泰拳不也拳擊加腿?而且古泰拳也是有套路的,據考證可能還跟廣西壯族武術有關係。然而現代擂台上使用的泰拳已經跟傳統泰拳有了區別,這樣的區別同樣也出現在中國傳統武術跟散打關係上。但不可否認的是,兩者一脈相承的關係。傳統武術上台,那就只能是散打,一句話:規則決定形式。

其實許多我們耳熟能詳的傳統武術招式都在擂台上屢見不鮮,只不過換了個叫法大家就認不出了而已。比如太極拳中的白鶴亮翅,放摔跤里叫架梁腳,在散打里其實就是個扭別摔,泰拳中也常見此摔法。太極拳里一堆的抱摔技術,但有沒有純練太極拳上擂呢,少之又少。但太極拳中的技術有沒有在擂台上出現呢,數不勝數。並不是說使了個抱摔就說明練過太極拳,我想說的是,技術其實都是相通的,我們老祖宗早就總結了武術不過踢打摔拿,就算綁上了竄天猴能上天也飛不出這四個字。所以,不需要糾結這拳那拳的,看見某項技術好,就去學習,自己練好就好。

PS:我接觸過粵港澳的一些武師,感覺他們那邊的觀念很好。都是圈子裡的,常常切磋交流,他們會說某個人勁抽(能打),但不會說某某拳厲害。厲害是具體到個人的,技術就在那,誰學得好學得精,誰就是厲害。有時候還會具體到技術,有些人拳重,有些人腿快,他們會說某人的拳啊腿啊練得很緊要(厲害),這是認同個人在某方面的技術,而不會說某某拳種厲害。我覺得這種觀念很好,不要太糾結於流派拳種,練好自己的,把適合自己的技術吸收過來,練好練精,就夠了。


傳統武術在解放後一個很大的問題是傳承與訓練強度。

先說傳承,傳統武術非常非常保守,一個老師的很多學生裡面每個人學到的東西是不太一樣的,技術上與訓練上有保留。

再說訓練強度,傳武的一個很大的特點是,很多人都是業餘,場地沒有保障,訓練強度沒有保障,訓練時間沒有保障,有多少人能每天堅持半小時的訓練?遑論打實戰。但因此就說傳武技術不行嗎?

傳武如果能保證訓練強度和打實戰的強度,效果也不錯


作為一名傳統武術的練習者,看到樓上的回答,尤其是秋秋君的回答,我認為我很有必要回答一下。

首先指出錯誤,套路並不是武術的全部,甚至只是這門武術10%的部分,如果師父只教套路的話,那麼可以斷定這個師父要不不想教你,要麼他自己沒有真功夫。例如太極拳,我認識一名行過師徒禮的太極拳拳師,對他來說套路只是規範動作的東西,而推手以及其他的反應花去大量時間。就我練習詠春而言,套路每天只在開始和結束時總共練習20分鐘,而整個練習少則2個小時,多則5個小時,主要時間花在鍛煉反應上。

正式開始回答。原因多方面的。

首先,武術自身的沒落,大陸方面49年後由於許世友的建議(猜測,因為他少林寺出身,知道功夫的厲害),全國禁武。數十年解禁之後,產生了斷代,流傳下來的多為套路,而反應的練習方法要麼不會,要麼秘而不宣。而香港、台灣雖有真功夫,但由於大家生活水平好了,愈來愈少的人去關注這個。

其次,窮文富武的原因。能學到真功夫的,排出親戚等等,大部分都是有錢人,或者有正經營生的,沒有必要去從事那種高危職業。

再次,訓練體系的落後。由於國家的不重視,和經過誤導後大家產生的對傳統功夫的偏見,很少有人去專門從事這方面的研究。要知道,每一個UFC或者K1的參賽者背後都有一個訓練團隊,不僅僅是技術的訓練,還有力量,體能,營養,恢復,等等。

還有,規則的限制,以及對規則適應的不足。為什麼巴西柔術能夠馳騁UFC賽場,因為規則不能擊打後腦及脊柱,用傳統武術來說,就是不能擊打督脈。但是對付被人抱腰或者摔倒時,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肘擊後腦或者脊柱。所以經常可以看到MMA中,一方肆無忌憚攔腰抱住對方。

力量的不足。黃種人的爆發力卻是比白人尤其是黑人有差距,而在力量的差距下戴上拳套,更加凸顯了力量的優勢。

最後,觀眾不識貨。所謂千拳歸一路,無論何種功夫,拳擊泰拳也好,功夫也罷,練成後打出來都是一個樣子。我記得UFC中曾經有人用的站立技是詠春,地面技是柔術,但是網上評論都說中國人自吹自擂,但是作為一名詠春門人,只能嘲笑這些人沒有見識了。

距離這個問題已經有半年了,這半年間一直在練巴西柔術,對武學有了一些新的認識,這裡再補充一下我的看法。

中國武術練習者的實力和國外比起來普遍偏低。這裡的武術不僅是傳統武術,也包括現代武道,例如散打,中華跤,蒙古跤,自由跤,也包括西方武術東洋武術,例如拳擊,空手道,巴西柔術。低到什麼程度呢,我練兩個半月巴西柔術回國的時候,去一個柔術館裡面拜訪,聯繫完了之後大家開始柔一下,結果一個館裡的人沒有人能夠降服我,包括老師。要知道這些老師已經練了至少四年了。對比一下我練習的柔術館裡的水平,練了18個月和19個月的兩個人,差不多5分鐘內可以降服我三次。我兩個半月的時候力量在柔術館裡算比較弱的,到了國內的柔術館裡我屬於力量最強的,這就是差距。我現在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兩個小時的訓練外我又給自己加了兩個小時,早上一個小時的詠春沖拳+正蹬,幫助練習腰力,放鬆和爆發力,練完以後做俯卧撐,晚上10點練完,10點半回家後會練習將近一個小時的腿部柔韌,就算在這樣強度的訓練下,我最近也就是能和館裡比我早來 的不多的白帶還有一個小體重的白帶四段掰掰手腕,其他人還是不停的虐我。在這7個月的時間裡,我的5000米從19分鐘進步到17分鐘,但是我還是館裡最容易累的年輕人。估計我現在的力量和技術已經可以回去靠點數贏遍我家那個柔術館所有的人了。這根本不是武術的問題,而是練習者的問題。

試想,你是巴西人,你自然偏愛巴西柔術,你是日本人,自然偏愛空手道柔道甚至合氣道,你是中國人,自然偏愛傳統武術。但是就中國這種武術水平下,沒有多少人是像美國巴西日本那樣,是靠著從小的愛好一路訓練上來打著比賽,一直打進高水平比賽。中國大部分,或者說幾乎全部的格鬥選手都是有著體工隊的職業或者半職業背景的,為了保證出成績,不可避免的出現運用已經在擂台上成熟的技術。少了民間高水平選手的不斷的失敗,不停的嘗試,根本沒有多少傳統武術家走向更大的格鬥舞台,也就自然不會有人用。

最後的最後,功夫不是神話。搏擊就是三要素:力量,技術,意識。


說實話雖然練八極拳快一年了 ,但是實戰的經驗完全都是和散打師兄們進行的。

八極拳練的跟實戰相關的完全就是靠背磕胳膊肘,老師確實挺能打,但是他不教給你啊。

老師不怎麼教,武術考級比賽基本上全是套路,專門練散打的太猛打不過,所以更別提綜合格鬥了。


誰說沒有的,Ufc的大肚佛就是少林出身,以前有個忘了叫什麼名字,在遼寧一個寺廟裡學的拳,功夫極好,後來輸給蜘蛛,從此一蹶不振


我又要祭出這個視頻了,希望大家能看完再發表意見。這是典型的河北農村,訓練環境很簡陋和原始,如果他們有足夠的錢來訓練有懂現代搏擊規則和訓練以及商業化操作的人指導,誰說不能打比賽掙錢呢。然而最近聽說他們也不練了,因為要糊口啊,農村人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大的眼界,養家糊口是第一的。真心想把一門技藝產業化和培養出人才,前期沒有錢的大量投入和現代化商業運作基本是不可能的,最起碼也要有一定文化水平和頭腦的人在這個圈子裡引導,否則都抵不過生活的蹉跎。

http://v.pps.tv/play_3BWJ4F.html 裡面大箱子是280斤


就拿我自己舉個例子,也當做自己的反思。

我之前學過兩年半的詠春。斷斷續續又看了許多詠春視頻,開始揣摩自學點新東西。當時已經在思考詠春發力站樁的物理原理,試著辯證地思考,而不是把老師教的囫圇吞下去或是當成不變的教條。簡單的說是開始思變,期間學過一年的散打,一點形意和跆拳道,嘗試著將之糅合進而融匯貫通。

一段時間內,我很沾沾自喜。並且對於老師未明說詠春的精髓——腰馬合一,我自認為應該是感受到了,至少摸到邊。同時也很嗤鼻那些自己看書或看視頻練閉門造車後號稱詠春大師的,以及沒遇上好師傅自己又懶沒好好學就四處炫耀自己學過詠春的,或是老師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不會自己變通練死功夫的。期間也上知乎和噴傳武的撕過逼,講過自己的武術心得。總之當時我認為我有資格說我會詠春,會傳武。

今年,情況發生了轉變。考完研後,由於各種原由又學起了形意。但剛學沒多久,練了幾套大劈,蠍步,劈拳,崩拳,我就發現自己的力不整,腰開不了,腳不會蹬,根本感受不到力從地起,腰馬合一,之前除了練了手拳下半身一無是處。頓時汗顏驚覺。門檻都沒邁進,笑。

之後自己仔細思量一番,一方面是師傅未教或是未點明,更主要的是我沒下功夫。每次練完一趟,汗不出氣不喘,腿腳都不酸,越往後練越是這樣。這怕是只比打廣播操好點吧。雖然積累了一些理論,但練的時間和強度不夠,功夫也到不了家啊。功夫這東西是越練越妙,懂但不一定會。

曾看到某人發的狀態:「 由著熟而漸悟懂勁,由懂勁而階及神明~懂到練不到,打人不著妙當時我在下面回的:「已是著熟,等下盤練好後即可懂勁」。現在想想汗顏不已,太狂啦,連著熟都沒做到,就敢妄想懂勁。之前本想去找八極的老師傅練八極的,現在看還是等把腰馬練好,練出整勁再說吧,還沒資格去學好東西。

我說以上的那些,可能和題主要求的有點遠,但也略有關係。每次談及傳武的實戰能力各家有各家的看法,誰也說服不了誰。在此我只想通過自己的心路歷程向各位練武不論練什麼武的或不練武的一個忠告:對於武術啊,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精,同樣是一拳一腿,哪個厲害不是看門派看功種看國籍,看的是每一式投入的時間和氣力。同時也要謙正平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平時也得日日三省吾身哪。


其實這不是中國武術的問題,拳擊柔術泰拳這些之前也不適合混合格鬥,跨領域打起來十分蛋疼。比如說拳擊對拳擊是躲閃步伐為主,泰拳上來就是clinch,根本打不到一起。就連巴西柔術和柔道這種同根同源的武種打起來都有一種王八拳的即視感。比如這個:

柔術(吉田秀彥)vs.柔道(格雷西)

視頻封面最經典格的柔術(吉田秀彥)vs.柔道(格雷西)PRIDE MMA視頻

還有這個:

詠春拳王志鵬VS拳擊

視頻封面詠春拳王志鵬VS拳擊 視頻

主要原因還是無論什麼地方傳統武術,本質還是藝術,泰拳和太極拳不能比就跟你不能拿國畫跟印象派比非得評出來來一個絕對藝術價值一樣。MMA是競技,相當於新創了一個武種,只不過根據你之前學到的底子繼續進行訓練;就跟無論你之前是學國畫還是油畫,去了美院進修各個流派都會教一點,但是你之後的藝術風格可能還是屬於油畫或者國畫。我第一次去MMA拳館的時候,因為之前學的是泰拳和巴西柔術一段時間,自我感覺非常良好,一樣被教練虐成豬頭。

總而言之,之所以世界格鬥比賽里用泰拳巴西柔術的人多,那是因為學泰拳和學巴西柔術很多人也去學了MMA;而格鬥比賽里見不到太極拳,那是因為學太極拳的人沒有去學MMA罷了。

一句題外話,上面視頻里德王志鵬現在好像也在學巴西柔術,詠春能不能打的問題估計等到他能上擂台的時候就可以解決了。


有部分練習中國功夫的外國人參加過國外一些綜合格鬥比賽,包括UFC

下面這個視頻是美國的一個虎拳高手參加早期UFC的比賽視頻:

Emmanuel Yarborough VS Keith Hackney_土豆

早期的UFC的主題基本就是斗獸,想看看在開放規則下什麼武術最厲害,只是規則上開放,而並沒有形成完善的綜合格鬥體系。現在我們看到的有完善綜合格鬥體系是UFC是後來的事了,早年UFC的規則更開放,但是技術也更粗糙。

隨著時代發展,格鬥技術也有了進步,UFC這種格鬥比賽的運營也更加正規更加商業化,我們現在看到的UFC每場比賽每位選手背後都有教練團隊的支持。相比之下這些年來中國功夫在格鬥界幾乎沒有什麼發展,沒有想過與別的技術融合,也沒有商業化運營,所以在這種大比賽上是基本看不到了

PS:我聽說UFC的「大肚佛」羅伊·尼爾森,第一場比賽就說自己是五行拳的大師

不過在國外的一些小型的綜合格鬥比賽里還是可以看到中國功夫的身影的,下面放一個螳螂拳籠斗的視頻:

中國古拳法 螳螂拳籠斗

下面這個,也是個小型比賽,不過是站立的,黃頭髮的那個用的蔡李佛:

中國古拳法 蔡李佛VS泰拳

不是沒人用,只是傳承少、不規範,商業運營能力差,總之現代營銷工作做得不好,反觀同樣傳統格鬥術出身的空手道(沒什麼疑問,傳統格鬥術就是傳統格鬥術),現代的營銷學功課一點沒落下,所以有很好的傳承推廣和商業化基礎。

像格鬥界流行的格鬥術:拳擊、泰拳、巴柔,沒有一個是沒有商業運營基礎的,拳擊、泰拳這種至少都有百年以上的運營了。打拳可以掙錢,打得好可以掙更多,至於什麼名頭只是順便,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按照馬斯洛的需求理論,就格鬥來說,為了經濟上的利益而戰可比為了虛名而戰有更多的實際意義。因此,在國外商業化運營格鬥的大旗下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格鬥家、拳手。中國功夫繼續喊著「傳承國術」「強身健體」諸如此類的口號,原地踏步


培養一個高手的成本太高,八極,形意,太極,八卦,沒五六年就不敢和人動手。

中國會內家拳的師傅太少了,幾乎絕跡。

武術太過複雜,給賦予的含義越多,希望越多,也越多包袱。

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傳統武術都是騙子,都是【騙人的】毫不誇張。

如果說西方的格鬥體系是金子塔形的,中國的就是倒「T" 字形。

要我說!別逼逼了,要麼好好練你自己的,感覺師父不高明,就去找,中國這麼大!要是沒條件,就別練了,徒增煩惱。窮文富武,沒辦法,不然你就得捨得,捨得安定的生活、父母、情人。

真正能練明白的,絕少,非人中龍鳳不可,因為你不僅要承受痛苦、質疑、還得有悟性、有錢、有明白師父,還要數十年的堅持,但!還不一定能成。殘酷!

若要只是喜歡,就做個票友得了。不要爭論。

我一門近百人,練科學家都有,大多數本科以上學歷,有錢有閑,都沒幾個練明白的。聰明的不吃苦,笨的練不下去,練不出檔次。

其實厲害的拳大多是道家拳,道家求個出世求仙。

還有一點,武術誰都能練,誰都可以練到很高的層次,綜合格鬥的運動員們是選出來的,是種馬。

時代變了。其實你只要練過就知道,可能真的沒有多少高手了。絕頂高手卻脫離了人的層面,就如

同哪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們不屑於在普通人面前顯露。

對於我們自己練內家拳最終是自己的提升,從弱到強。

別說武術,中國的繪畫舞蹈又有哪個是世界第一?

錯的,不足的不是武術不是練武的人。是我們每個人。是這個時代,武術,終將走向沒落,或者以另一種方式傳承,如同西方人,家給人足,練個拳作為愛好和人生檔次的提升,

在中國,工頭又喊你搬磚了,哈哈。

我還是會好好練下去,因為我體驗了其中之妙。

練拳不都是為了做別人眼中的 斗獸,不是我有多高層次,只是做斗獸給別人看實在掉價,他們也不配。

除了練拳我還會別的,而且照樣活的體面,而且是很體面。

拳法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重要的部分,但不是全部。

誰在怎麼唱衰武術也沒用,因為他也不會,而且比起練的那些人,就是螻蟻了。嘴功第一。

別糾結什麼比賽了。你只要能傳給你兒子姑娘徒弟,武術就斷不了,一個人,一個人就可以讓一門發揚光大。

時間是最好的判官。從生到滅也是自然規律,道,法自然。

練自己的,傳自己的,別人厲害關你什麼事,你呢?身外之身。

(14年10月第一次寫下的答案,15年9月修改的,我只想說,我越來越自信了,而且我們做的越來越好了,我只是個普通人,非常普通,但慢慢做到不普通了。有緣人得見,不要和我抬杠和爭論,看看就行,一開口你就是對的,何必和我爭呢?哈哈)

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

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

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

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

人們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

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如果你們搞武黑的把版權給搞出來,那才能說服人。

一個人上擂台去打了幾拳,你們就說那是拳擊。一個人上擂台去踢了幾腳,你就說那是跆拳道。一個上擂台使用了膝法肘法,你就說那是泰拳。一個人上擂台去用了掌刀,你就說那是空手道。一個人上擂台用了摔法,你就說那是柔道。一個人上擂台使用了關節技,你就說那是巴柔。

呵呵,很有一種欽定的感覺啊。


脫離訓練量談效果都是耍流氓。中國各種武術流派和世界其他的搏擊術本質上並沒什麼差別,所以說不要神化。但是為什麼大多數傳武練習者打不過現代搏擊?很大的因素就是訓練量,要是一個中國武師不愁吃穿天天大把的時間投入到練習和身體素質訓練我覺得未必不能上mma。畢竟窮文富武。


誤入此題,看了衝到前面的答案,就想感慨一下,果真涉及到傳武的問題,在哪個平台都是觀點慘不忍睹的景象。

傳武粉估計跟小粉紅是同一撥人,思路模式都一樣。

看到後面實在無話可說。


其實只要看看傳統武術與格鬥術的習練方法就知道了。

傳統武術由於沒有從冷兵器時代結束後向體育比賽發展的過程,所以其習練方法一直延續著冷兵器時代的戰爭搏擊理念,即每一招一式都是以定勢習練出置對手於死地的功夫,技擊理念就是以絕對功夫打擊對手,而不是僅僅贏了對手,所以在這種技擊理念之下,根本就沒有試探、靈活跑動、尋找戰機等動作。

而西方格鬥術是從冷兵器時代結束後就走上體育競賽之路的,所以格鬥術將戰爭中決生死的理念改變為決輸贏,計點數---------在這個理念之下,幾乎沒有定式訓練,全部動作都是在靈活機動的滿場跑動中完成的,或試探,或躲閃,或尋找戰機,只有在得機得勢時才發全力進攻。

所以大家看看,假設格鬥術與傳統武術比賽,在二個人技擊速度一樣的情況下,定式發力顯然無法應付靈活機動發力。

以上傳統武術與格鬥術的差別並不在於功夫的高低,而是在於比賽規則和技擊理念。

傳統武術的發展有二條道路,一個是與格鬥術融合,習練在靈活機動中打出功夫,弊端就是要失去一些用定式才能夠發出的功夫;一個就是發展傳統武術自己的競技體系,充分發揮傳統武術巨大的打擊力量。


傳統武術只存在於電影與深山老林的高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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