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故事講 「奇妙的店」 ?
類似於《第八號當鋪》
賭店 作者:楊寓程
城南有一小巷,巷裡屋舍簡陋,道路泥濘,令無數過路人心生嫌惡。
然而,就是這樣一不起眼的巷子,卻隱藏著不小的秘密。
每逢閏年,這巷子的角落裡便會兀地生出一店鋪來,裝飾華美,造型氣派,碩大的牌匾上書有一字,遒勁有力,入木三分:
賭。
二
二十年前,初入社會的我被朋友欺騙,不僅丟了工作飯碗,還欠下了巨額債務。
那天,失魂落魄的我走在街上,本想找個地方了結自己的生命,卻不知怎的拐進了這令人作嘔的小巷。正欲離開,眼睛卻被那氣派的「賭」字吸引了去。
「賭?」我停下了腳步。
我天性喜歡獵奇,這一生倒也去過不少地方,算是見過世面。可即便如此,我也從未見過單用「賭」字當招牌的。
「莫非是賭場?」我仔細看了店鋪許久,卻始終無法將其與那些燈紅酒綠的非法會所聯繫在一起。
「客人,可否進來一坐?」正當我躊躇之時,門卻突然開了,一個穿著考究的精瘦男子鑽了出來,堆笑道。
換做平日,我早就一走了之,可那日或許是因萬念俱灰的緣故,我竟突地生出股勇氣,朝著店內大步走了去。
和我想的一樣,這屋中並無任何娛樂設施,反而是堆滿了各種典雅古物,像極了間歷史悠久的古玩店。
「你們這不會是賣古董的吧?」我有些不悅,「我先說我可沒錢買東西啊。」
「不,當然不是。」精瘦男子依舊笑著,指了指店鋪中央的一套座椅,「您先請坐吧。」
桌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納四人,上面未擺茶具,反而是放了一掉了色的骰子,看上去極為違和。
「這是要?」我和男子相對坐下。
「來了賭店,自然是要賭。」男子推了推眼鏡,「我姓余,敢為客人貴姓?」
「楊。」
「很好,楊先生。」余店長滿意地笑了笑,「那我先說下規矩,三點以下為小,四點以上為大,倘若——」
「等等。」我打斷了余店長的話,「你怎麼知道我要賭?」
「你當然要賭。」余店長拉下眼鏡,用那雙詭異的黑眸死死盯住我,「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對嗎?」
我心下一驚,連忙避開余店長的目光,剛才那一瞬的對視,竟讓我覺得這一生的秘密,都全被此人看穿了去:「就算我要賭,那也不會在這賭。」
「哦?」余店長抓起骰子,在手中把玩起來,「你可要想清楚,這是你唯一可以翻身的機會。」
「翻身?」我冷笑一聲,「你知道我欠了多少錢么?就憑你,能讓我翻身?」
「五十萬,賭我的左手,小。」突然,余店長將那骰子高高拋起,又在它落回桌上時用筒子蓋住,骰子在桶內掙扎碰撞許久後,總算是安靜了下來。
「開。」余店長輕念一聲,將筒揭開——兩點。
砰!突然間,一個脹鼓袋子落在余店長身後,那裡面,赫然是紅艷艷的五十萬現金。
「這!這怎麼可能!?」我望著眼前奇蹟,不自覺的向後仰去。
「現在,該你了。」余店長將骰子丟進入了我手中。
「不!這不可能!」我看著手中骰子,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你一定是用了什麼障眼法!」
「你可以先試試。」
我將信將疑地看了余店長一眼,隨即將那骰子高高拋起:「十萬,賭我一半頭髮,大。」
唰!筒開,三點,剎那間我便成了陰陽頭。
「這……這是真的……」我摸了摸裸露在外的頭皮,喃喃道,「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這是真的!我可以用它來翻身!可以用它來償還那天殺的債務!
「對了,順帶一句,你下的賭注越大,成功的幾率便會越高。」余店長嘴角上揚,只是我不太能肯定那究竟還是不是笑。
「那……」突然間,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能用別人來下注嗎?」
「可以,只要你和那人之間有關係依存,而且,只能用來賭一次。」
太好了!那勢力的賤女人!辛虧她還不知道我破產了!
「一千萬,賭我女友的命,大。」
咣當——骰子自空中落下,被我穩穩蓋入筒中。
五點,大。
叮——手機鈴聲響起,簡訊傳來,我的銀行賬戶上多了一千萬。
「成功了……成功了……我成功了!」我使勁扇了自己兩巴掌,直扇到臉頰通紅,手掌發麻,「這是真的!我的債務可以還清了!」
「再來!再來!」我發狂般抓起骰子,渾身因激動而戰慄,「三千萬,賭——」
「不行了。」余店長忽然按住我的手,其力道之大竟是讓我難動分毫,「這每一回,只能賭一次。」
「什麼意思?」我呆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那……那我明天再來可以么?」
余店長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那我該什麼時候來?」我死死抓住余店長的手,「我什麼時候可以來第二次啊?」
「你當真想再到這裡來?」
「想!當真想!」
「好。」余店長語帶嘲諷,「那我也不阻你,每到閏年,這賭店便會開張一次,到時候,你便又有賭的機會。」
三
此後,每逢閏年,我都會上那賭店去大幹一場,賺得琳琅滿缽而歸。
賭店雖然看上去兇險,可實際上暗有訣竅,倘若用命去賭,哪怕是三千萬,成功率也非常高。
況且,就算失敗,這丟的命也不會是我的。
我靠著賭來的錢整日花天酒地,豪車換了一輛又一輛,身邊美女來了一批又一批,那無數棟豪宅,更是令我獨自撫養我長大的母親欣喜不已。
不僅如此,隨著我和余店長的熟識,我已可以不用那骰子下賭,而是用抽象的方式。
比如,我可以用自己的手指來賭三日之內是否下雨,也可用朋友的雙腿來賭這街區內會不會發生劫案。
總而言之,我不僅靠賭店翻了身,令自己和母親過上富足生活,也讓許多年前突然興起又突然落沒的家族企業重喚生機。
如果說人生是場豪賭,那我早就將那該死的命運贏了個傾家蕩產。
四
正值盛夏,街上行人皆昏昏欲睡。我挑了個人少的道,悄悄拐進了小巷裡。
篤篤篤,我敲響了賭店的大門。
二十年過去,我早已不是那走投無路的失敗者,如今的我腰纏萬貫,揮金如土。除了那前陣子查出的肝癌,我便再無煩心之事。
可即使是那肝癌,只要賭店還在,我便能將其化解。
「又來了?」余店長瞟了我一眼,那神情像是我昨天才來過似的,「說吧,今兒想賭個什麼?」
「前陣子飲酒過度,患了肝癌。」我走進屋內,笑吟吟道,「今個兒來把病給治咯,免得心裡留個疙瘩,連酒都不敢喝。」
「少來這套。」余店長沒好氣道,「這裡是賭店,不是醫院。」
「我知道,我知道。」我拉開椅子坐下,「可以開始了么?」
「賭什麼,用什麼賭,自己說。」
「當然是賭我這個肝癌會不會好。」我自信道,「至於用什麼賭,那當然是——」
當然是什麼?突然間,一股悲戚猛地襲來:我這才意識到我狐朋狗友雖多,可真正與我有關係羈絆的卻是寥寥無幾。
「要不就賭我兄弟吧。」我思索了片刻,「就那個胖胖的,說話——」
「那是你上上次用來賭的。」
「那就賭我哥,他——」
「上一次的。」
……
我將熟識的人全都說了一遍,上至親朋,下至好友,可不是用過,便是還未成關係。想來想去,我漸漸意識到自己竟只有一人可用來賭了——
我那可憐的母親。
「實在不行,就用你自己吧。」余店長有些不耐煩了。
「不不不,那可不成。」我連忙擺手,「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毫無疑問,我愛我的母親,也感激她。父親去世後,家道中落,全靠她我才能平安舒適長大。然而,若是不用母親,我這肝癌……
罷了!反正都會成功,等事成後再多給母親買點東西好了!
「行了!」我咬了咬牙,「我想好了,就用我的母親!」
「用誰?」余店長忽得身體前傾,嚇了我一跳。
「我的母親,怎麼,不行么?」
「行,當然行。」余店長又笑了起來,像是陰晴不定的瘋子,「那咱們開始吧,以怎樣的方式賭?」
「簡單點,還是用骰子吧。」
「行。」余店長將骰子遞給了我。
「讓我肝癌痊癒,賭我母親的命,小。」說罷,我如往常一樣,將骰子擲向了空中。
然而這一次,骰子卻沒有落回桌上。
砰!無數塵埃落下,那數次改變我命運的骰子,竟是在空中炸裂開來。
「這,這是!?」
「輸了。」余店長似是在嘲笑我那副驚愕模樣,「你,輸了。」
「不可能!」我猛地從座上彈起,狂暴地向余店長撲去,「我怎麼可能會輸!你作弊!你陰我!」
啪!余店長打了個響指,剎那間我便癱倒在桌上,動彈不得。
「我可沒作弊,是你自己的賭注弄輸了你自己。」
「你什麼意思!?」我發狂般吼道。
「你可知道這賭店的前兩位客人是誰么?」余店長翹起二郎腿,悠悠道。
「誰!?」
「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母親。」
我渾身一顫,肌肉因驚懼而僵硬起來。
「四十年前,你父親來了賭店,賺回了一整個商業帝國。不過他還算節制,從此之後便再未踏入賭店一部。」
「只可惜後來,你父親突患重病,你母親無意之中闖進賭店,本想救你父親一命,卻沒想到害了你父親。」
「害了我父親?」我感覺到自己聲音乾澀,連說話都十分費力,「你是說……」
「沒錯,當年你父親賭的,便是用企業命脈賭你母親這輩子都不會踏入賭店。」余店長點了點頭,「所以,當你母親踏入之時,你父親便已經輸了。」
「不過你母親也算是個明白人,並沒有因此而絕望,反而是下了賭注,以換得你逢大賭必贏。」
逢大賭必贏?難道說之前我那麼多次成功,都只是因為我的母親?
「所以,你想知道你母親賭的什麼,又是用什麼賭的嗎?」
「不!我不想知道!」余店長的話令我冷汗陡生,「你給我閉嘴!閉嘴!閉——」
「你叫我閉嘴我就閉嘴?」余店長忽然把我嘴巴堵住,「你母親當年,可是用自己的命,賭你這輩子都不會用她來當賭注。」
啪!我放棄了掙扎,整個人如一灘爛泥般癱倒在了桌上。
「其實,」余店長將手挪開,輕蔑道,「當你踏進賭店,拿起骰子的那一刻,你的母親就已經輸了。」
「是呀,她當然是早就輸了。」我呆愣地看著窗外景象,絕望地笑了笑,再沒發出半點聲響。
五
在為母親辦妥喪事後,我的病危通知書也發了下來,肝癌晚期,無藥可救。
我切斷了與所有酒肉朋友的聯繫,賣掉豪宅名車,為所有曾被我當做賭注的人匿名寄去了不菲的現金,而剩下的錢,也全被我捐進了公益組織。
待一切做完後,我又如二十年前般身無分文,只是那巨額債務變成了病入膏肓的軀體。
最後一次,我又走進了那條小巷。
閏年已過,賭店早消失不在,小巷又成了曾經那無人願去的骯髒地帶,垃圾成山,爬蟲遍地,只是待上片刻,也足以令人嘔吐不止。
其實我也曾想過讓拆遷隊將小巷移平,只是後來又漸漸意識到這僅是徒勞——小巷沒了,賭店還可以在另一個地方出現,只要人的貪慾還在,那賭店便永不會消失。
其實余店長說的沒錯,從我開始賭的那一瞬起,我便已經輸了。
如果說人生是場豪賭,那當你拿起骰子的那一刻,便註定會以慘敗告終。
嘩啦啦!大雨瞬間傾盆而下,須臾間便令我渾身濕透,我強忍胸膛劇痛,硬撐著眩暈,看了這世界最後一眼。
混沌一片,一如那一場場灰白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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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寵物店,很有意思的漫畫,探索人性。故事介紹 紐約的中華街上開了一家專賣珍奇動物的小店。店名:D伯爵寵物店,店長是個自稱為「D伯爵」的神秘男子,小店裡似乎什麼動物都有,但——如果你正失意、想要尋求空虛心靈的填補,可要小心了……伯爵能給你想要的,假若你對寵物不夠用心,「非常可惜,是客人違反了契約,本店不承擔任何的責任」伯爵一定是會微笑著這樣說的。 別急,還有重要人物出場:刑警先生雷歐,他好像總是會同伯爵本人以及伯爵的那些個「不得善終」的主顧們扯上關係。 恐怖的劇情正在展開……
以前模仿著直子的故事風格寫的一篇童話,略略切題,正好貼上來吧。全文約七千餘字,為不影響各位的閱讀體驗,先貼一半。——————正文分割線——————桔梗照相館
明天就要搬家了,必須得把我還想帶上的東西打包好才行。
我看著已經空空蕩蕩的房子,想著是不是還忘記了什麼,最近記性變得越來越差,總是丟三落四的,要是等搬走了才想起來可就麻煩了。對了,閣樓!我這才想起來閣樓我居然連去都還沒去過。
「真是記性差啊!」我一邊苦笑著一邊打開了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的閣樓房門。嘖,還是老樣子啊,就是塵土多了些。
這是個很小的房間,陽光只能透過兩扇小小的窗子照進來,裡面放的都是些雜物,還有就是我小時候的東西,玩具啦、小時候很喜歡的書啦什麼的。
(雜物可以通通不要,小時候的東西可要好好保存!)
我趕忙下樓找來了幾個紙箱,準備把玩具和書全都裝好,而就在我收拾的時候,從玩具堆里突然掉出來一個信封,我撿起來一看,嘖,這不是那孩子寄給我的么。
那是個什麼的孩子呢?樣子幾乎已經被我忘光了,只依稀還記得她垂到肩膀的那頭長發。印象最深的反而是她的聲音,那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像陽光一樣溫暖而恬靜,能夠把人心裡的黑暗通通驅散。又像是清早醒來前做的一個夢,脆弱易碎但充滿著希望,那時候不管多麼難過,只要聽到那聲音,都會立刻變得堅強起來。
信封里是她寄給我的相片吧,自從9歲那年她家搬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後就再也沒她的消息了,幾年後的某天,忽然就寄來了這麼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張照片,應該是她現在的樣子。照片里她站在一棵垂滿了花穗的水青樹下,身後是望不到頭的綠色原野。她笑得很開心,原來披散著的頭髮已經紮成了一個大馬尾,穿著她最喜歡的純藍色的裙子。
我打開信封,幸好,那相片還在,只是……因為時間過了太久,又是放在這陰暗的閣樓里,本來就有點發黃的相片上面已經生出了不少的霉點。
這可怎麼辦,這可是她留給我唯一的紀念了啊!有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忙修補一下呢?我揣起相片轉身下了樓,在已經打包好的物品里找出來一本厚厚的黃頁。
「您好,是星夜照相館么,我有一張損壞了的相片您覺得能不能修補一下?」我看到照相館的名字想都沒想就撥了過去。
「啊,是什麼樣的損壞呢?」
「不太嚴重,就是有點發黃、有些霉點,唔,好像還被蟲子蛀了幾個眼。」
「那、那我們估計不行……」
「真的不行么,用不用我帶過來看……」
「嘟。嘟。嘟。」
居然掛掉了,但我可不會就這麼放棄,我馬上找到了第二個打了過去,又是拒絕,第三個、第四個,都是匆匆說不行就掛掉了。整本黃頁里的照相館都打遍了,可就是沒有一家肯答應,哪怕是讓我帶著相片先過去看看。我發著呆隨手翻著那聯繫冊,突然發現一個從沒見過的名字。
「桔梗照相館,專業修復各種相片。」後邊是一小串電話號碼,是用藍色的水筆寫的,字也寫的很雋秀,像是一個女孩子的手筆。是誰又有什麼時候寫上的去呢?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既然寫著能夠修復照片那就先打過去看看好了。
「是桔梗照相館么?」
「是的,您有什麼需要幫助么?」對面傳來的居然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我有點驚訝,接著問。
「我的一張照片損壞得很嚴重,你覺得還可以修復么?」我把已經說了無數遍的情況又複述了一遍。
「沒問題,就是再嚴重的照片我們也可以修復好的。」
聽到這句話我不由得高興起來「那你們的店址在哪?」
「沒有店址,我們是上門服務的。」那頭畢恭畢敬的說。
沒有店址?真是家奇怪的店,可他們那麼信心滿滿的不如就讓他們試試好了。
告訴他們我的地址和名字後,我就匆匆掛了電話。然後我才想起來,我明天就要搬走了,可告訴他們的地址卻還是這裡的,不如把新地址告訴他們讓他們過兩天再來好了。我剛拿起電話準備再打過去,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來了來了!我不耐煩的喊著,在這種時候來,大概又是房東來看看房子騰得怎麼樣了吧。可當我打開門,才發現門外站著的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一個穿著湛藍色百褶裙的女孩子。
「您好,您是委託要修復照片的木先生么?」女孩鞠了躬畢恭畢敬的說。
「是、是我,你是桔梗照相館的人么?居然這麼快!」我簡直有點不敢相信了。
「現在最講究的就是效率嘛。」女孩笑著說。
「那麼就請進吧。」我退了兩步把女孩讓到了屋裡。
可等到女孩進屋之後我才發現,整間屋子已經沒有一件像樣的傢具了,除了一張桌子。
「真是對不起,因為明天就要搬走了所以……」我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關係,坐在地上也很好啊。」女孩說著從隨身帶的包里掏出了一塊疊的整整齊齊的藍布來,然後像野營一樣把它平鋪在了地板上。這時候我才看清,那布可真漂亮,雖然全部是藍色但根據深淺的不同在布上勾畫出了一朵朵桔梗花的樣子,而且布料極好,看起來像是絲綢之類的絲織物。
鋪好了布,女孩又從包里掏出了好多瓶瓶罐罐擺到了布上。或許是修補時要用到的藥液吧,我這麼想著,女孩已經坐到了布上面。
「那麼,請把需要修補的照片給我瞧瞧吧。」
「就這個……」我說著把照片遞給了女孩。
「確實損壞的很嚴重呀,但在我這裡肯定是沒問題了。」女孩拿著只放大鏡,仔細的觀察著照片,「對了,木先生,能去給我倒杯水么?要用我帶的茶葉,就這個。」說著女孩從包里掏出一個紙袋子,裡面裝了些只是看起來像茶葉的東西。
真是奇怪的人,居然連茶葉都自帶,可這茶葉怎麼一點茶葉的氣味都沒有,反倒是有種特別的香味,但既然提要求了還是盡量滿足比較好。
「真對不起,已經沒熱水了,請您稍等一下吧。」我拍了拍腦袋說道。天啊,我到底還記得些什麼呀。可不能讓客人等太久,先少燒一些招待客人吧。「水馬上就開,茶馬上就好。」我手忙腳亂的把水坐到了爐子上,還不讓招呼著客人。
就在燒水的空當,客廳里卻傳來了女孩的聲音:「已經修補好了,請過來看看吧。」
我心裡想著「這也太快了吧!」 可當我走過去瞧的時候,卻發現那張照片真的已經完全修補好了,泛黃消失了、霉點也不見了,甚至連蟲子蛀出的小洞都沒有了,整張照片就像新的一樣,泛著斑斕的光。
「真、真是太感謝了!」我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了。
「那麼,請付報酬吧,50粒蘭花種子謝謝。」
「什麼?報酬不要錢,反而要50粒種子,我沒有聽錯吧!」我驚訝地問。轉念一想,我確實有些從朋友那得來的種子,可從沒向別人說過,自己也從沒種過那些種子,她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她是花精,聽說花精總喜歡要一些其他花的種子種在自己的旁邊作伴,就像人們找好鄰居一樣。如果是這樣的,一切就都解釋的通了,神秘出現的電話號碼,快得不可思議的上門服務……
「是的,只要種子就好。」女孩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既然她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只是要些種子怎麼能夠不給呢!)
「喏,都給你好了。」我從一個大箱子里找出了一個牛皮袋,滿滿一袋子都是種子。
「真是太感謝了,那麼作為回報,請收下這個吧。」女孩從包里掏出了一個眼藥水瓶那麼大的透明玻璃瓶,裡面裝著一些藍色的液體。「把藥水滴到照片上,就會有奇妙的事情發生哦,但不要滴太多,要不然,好事可就會變成壞事了。」女孩神秘的笑了笑,把它十分鄭重的交到了我手裡。
「那麼再見了。」女孩拿起種子和瓶瓶罐罐放進自己包里,轉身開門走了。忽然,我聞到門外有股香氣,我走到門邊朝外望,看到一捧桔梗花瓣忽地隨風而起,又隨著風越飄越遠,那香氣,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果然是花精啊……」我心裡暗暗想著,那她留下來的藥水一定也有神奇的魔法了吧?可那幾天實在是太忙了,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等安頓下來了,我卻早已忘了照片和藥水放在了哪裡。
那是個暴風雨來襲的日子,晚上10點,外面又颳起了大風,不一會雷雨也如期而至,吵得讓本來就失眠的我徹底沒了睡覺的念頭。我半靠在床上想找本書看,開燈時卻發現早就停電了。
我摸索著拉開床邊柜子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了根蠟燭,借著蠟燭的微光,偶然發現了靜靜躺在抽屜里的照片和那瓶藥水。
(原來在這,還真是忘得乾乾淨淨啊!)
我從抽屜里拿出了藥水,仔細地端詳起來。看上去完全沒什麼特別的嘛,如果不是裝在小瓶子里,我肯定以為這是藍莓果汁什麼的。擰開外面的瓶蓋,裡面還有一個帶孔的小塞子,鼻子湊上去有股熟悉的香味。
(難道只是桔梗花做的香水么?)
突然我想起那女孩說的,把藥水滴在照片上會有奇妙的事情發生。我迫不及待拿起那照片,小心翼翼地把藥水滴了上去。
就在藥水接觸到照片的一剎那,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藥水沒有像水珠遇到光滑的照片時那樣溜走,而是徑直地落到了照片里的水清水的樹葉上,又從樹葉上滑落到了地上,緊接著,那藍色向四周洇開,有的奔向遠處的房子,有的染藍了女孩腳下的草地。不一會,照片里除了那孩子全被染成了淡藍色。
漸漸地,那女孩竟動了起來,她正沖著鏡頭的方向微笑,一個閃光之後,女孩放鬆了下來。她扭著頭,似乎在跟旁邊的人交談著什麼。我趁著機會對著照片里的女孩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但她卻像聽不見似的,在跟旁邊的人聊了幾句之後,竟轉身開始朝著遠處跑去。我有些著急了,湊近了照片大聲地喊起來。我幾乎把照片貼在了我鼻子尖上,用比外面的雷聲還大的聲音呼喊著她的名字。突然,我的頭猛地被股莫名的力量給拽住了,然後很快,整個人就被拖進了照片裡面。
當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站在那片草地上了,而她就那麼與我面對面的站著,我都能看清她的几絲亂髮在額前不安分地隨風飄著。她還是像剛才那麼燦爛地笑著,只不過這次,是面對著我。
東野圭吾的《解憂雜貨店》
我所讀過的結局最好的書之一對了我又想起一個長漫畫叫《照明商店》初中時看過的,很感人在森林的盡頭,有2條分叉的小道,順著右邊小道的橡樹所指引的方向直走,再在頂端的轉折處左轉,經過一顆低眉順眼的柳樹,再走過一個小池塘,最後右轉繞過7棵樹,就到了這家店。
【貳堂】
【一】
銀子默念著紙條上的地址,一路低頭踏著白雪前行,白雪覆蓋的大地一片寂靜,徒見掛枝白。偶爾有枝梢不勝重負,忽的砸在大地上,嘩的發出一聲巨響。銀子呼出一口白氣,終於走過了7棵樹,抬頭一看。
「啊?真的走到了?」
她有些猶豫的在門前徘徊了一陣,終於走上階梯,雙手輕輕一推貳堂的木門,頭頂的風鈴在空中轉了一圈,發出了叮鈴鈴的聲響。
她抬起頭,努力踮起腳,用手止住風鈴的晃動,一低頭,差點被站在面前的老人嚇了一跳,老人眼睛咕嚕咕嚕,鼻尖粉紅,指尖鋒利,頭戴漁夫帽,卻還是依稀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一小撮的鬍子忽上忽下的抽動著,這一細看,不正是一副變了身的貓咪模樣?
正想罷,老人已經禮貌性摘下頭頂的禮帽,輕輕鞠了下躬,肩膀上的灰貓卻雙目瞪著銀子,發出了敵意的咕咕聲,銀子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阿呀!」老人突然說起話來。
「真是不好意思呢,小兒頑劣,讓您受驚了,真是失禮,失禮。你個頑童,還不快快向客人道歉!」
灰貓眼睛轉了一個圈,翻了下眼看向別處,半晌,發出輕微的一聲「喵」,便再沒了聲響。
老人連聲說著失禮,便扶著帽子,攜著灰貓,胳膊夾著幾本舊書,側著身走出店門,匆匆離去。
雪地難行,老人一腳高一腳低的走著,在雪地上留下的一深一淺的腳印。
待老人的背影慢慢走遠了,銀子才收回視線,一轉身卻又被身後賊眉賊眼、耳尾絨絨的兩小童嚇了一跳。小童互相交換著眼神,通好氣一般,忽然四隻眼睛溜溜的,對著她奶聲奶氣的說起話。
「是來買貓薄荷嗎?」「是來買貓薄荷的嗎?」
「可以送一點給我嗎?」「可以分一點給我們嗎?」
「啊?貓薄荷啊?」
銀子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能獃獃站在門前不知所措。
「不要搗亂。」一雙枯瘦的手熟練的敲打在小童的後腦勺上。
兩小童抱住腦袋,嗚嗚的叫喚著。
「啊壞婆婆來啦!」「壞婆婆來啦!」
「被發現啦!」「被發現啦!」
「趕緊跑吧!」「趕緊跑呀!」
烏婆婆收起雙手,看向銀子。
「啊呀,真是沒想到是這個點過來呢,歡迎光臨。請您進來吧,外頭的風雪有些大呢,可小心著涼。」
烏婆婆這麼說著,點亮了門邊的蠟燭。
銀子這才又重新感覺室外的涼意,趕緊拍拍帽檐上積壓的白雪,匆匆踏入室內,小小聲說了聲「打擾了」,關上了木門。
【二】
烏婆婆往素色的茶杯倒著紅茶,又加入了些許的牛奶。
「這麼說來,你能來到這裡,必然也是有所求吧?」
銀子局促地站在吧台前,左右思量,最終怯怯的開口。
「聽說在貳堂,無論想要什麼,這裡都有販賣,是嗎?」
「嗯,不嚴格的說,確實是這樣呢。讓我聽聽,你想要什麼呢?」
烏婆婆將紅茶端到了銀子的面前。
「喝些暖暖身子吧,慢慢說,沒關係。」
「如您所見,我是一隻銀狐,您可以稱呼我銀子,我從九萬里森林來的。」
銀子慢慢脫下厚重的斗篷,啊呀!原來是一位銀狐小姐呀!
「啊!九萬里森林啊,那可真遠呢!」
銀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額發,喝了口紅茶。
「我跟著這張紙條走的,倒是好像比我想像中的近呢。」
「九萬里森林有個傳說,無論你的心中有什麼願望,只要能找到貳堂,烏婆婆都可以幫你實現。婆婆,我就是為了實現這個願望,才走到這裡來的。」
「婆婆,你可不可以幫我變身呢?」
烏婆婆端著茶壺,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一言不語。
銀子急匆匆從斗篷里取出幾片銀葉子,放在桌面上。
「當然,我有錢的,我帶過來了,求求您,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幫我變身吧!」
「我可以問下,你變身的理由嗎?」
銀子有些躊躇的跺跺腳,考慮的一番,終於開口。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大概10年吧,那時山中也下起了大雪......」
【三】
這日,一大清晨,九萬里森林便下起了大雪。
銀狐打開樹屋的們,一股寒氣襲來,不禁打了個噴嚏,哈啾!
她呼著熱氣,啊冬天可真冷呢!
白雪茫茫,雪地上一個腳印都沒有,看來大家都進入冬眠了呢。
銀狐披上斗篷,輕悄悄攏上樹屋的們,一蹦一跳的漸入森林深處。
冬日的雪地,茫茫無一物,寂靜空冷,卻有一股清香瀰漫在漫天的冷空氣中,許是雪地上的番紅花開了。
番紅花在冬天可以說是最強韌的生物了呢,就連灰熊都進入冬眠了,可是就只有它還悄悄的開放在雪地上。
據說在冬日的雪地上,採得的最鮮艷的那一叢番紅花,帶回家中,加入麝香與茯苓,使用玉杵搗上3個時辰,加入一味杜仲,再搗上1個時辰,製成藥丸,可治百病。
製成的藥丸加水煮沸,再小火熬至粘稠狀,可外敷傷口,直接內服,也可治療急性病狀、感冒發燒、體虛傷寒等不適癥狀,每一年一到冬季,銀狐便會開始再雪地里尋找番紅花。
這日,銀狐在山中尋到天黑,依舊一無所獲,身心疲憊,正掃興的要往家中走時,忽然見不遠處的山腳下亮起來了燈光。
這昏黃的燈光,在冬夜裡,格外的暖和。
原來是山腳下的村莊里呀,擺出了一個賣雜燴的車攤子。
在雪窗四方形的窗子里,映出的是纏著頭巾、臉上掛著笑容的老爹的臉。
寫著「雜燴·雪窗」的布簾,飄揚著在風中。
在雪窗的車攤子里,還有一個小小的女孩,女孩正乖巧的削著鰹魚。
「誒,請給我一盤咕嚕咕嚕翻滾著的那個東西。」
老爹一抬起頭來,睜大了雙眼。
啊,真是吃了一驚呢!第一個客人竟是披著斗篷的銀狐。
看來在這山中,遇到什麼都不奇怪呀。
「啊,請問你說的是魔芋,捲心菜卷,豆腐,蘿蔔、還是魚丸呢?」
老爹拿過一雙長長的筷子,將鍋里的食物一個個夾起來,問著銀狐。
銀狐看著老爹變魔術般的在小小的雜燴鍋中夾出那麼多熱騰騰的食物,不禁目瞪口呆。
「爹爹,她說的肯定是全部呢,雜燴最好吃了,美代最喜歡雜燴了!」
小女孩奶聲奶氣和老爹說著話,笑起來有甜甜的酒窩,和眯成一條線的眼睛。
銀狐像模像樣的坐在雜燴車攤子上。
「那,請給我每一樣全部都來一份。」
老爹盛上一盤雜燴,撒上了海苔,再擠上芥末,端到銀狐面前。
「啊事實上,今天是雪窗的第一天營業呢,請您嘗嘗,有什麼不足也請您無一遺漏的指出來呢!」
既然身負重任,銀狐便認真的咬了一口蘿蔔,又喝了一口湯汁。
熱氣騰騰的雜燴,經過了喉嚨,再呼嚕呼嚕的跑進胃裡,一天的疲累都嘩啦啦的飛走啦,銀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吃著雜燴,直到喝完最後一滴湯,放下手中的盤子,臉頰紅撲撲的打了一個飽嗝。
「太溫暖了,這簡直就像是一頓給別人加油打氣的料理呢,又溫暖又感動!我真是太喜歡雪窗的雜燴了!!」
老爹和美代相視而笑,銀狐能喜歡可真是太好了呢!
從那一天起,銀狐在山中尋找番紅花之餘,不管是否找到,天黑後都會來到雪窗,吃上一碗熱騰騰的雜燴。
這樣,即使這一天一無所獲,也似乎是很開心的呢。
這一日,銀狐清晨爬到了山尖上,找到一叢含苞待放的番紅花。
銀狐耐心的等待著,終於在月圓之夜的天黑之際收穫了一株鮮艷欲滴的番紅花。
銀狐小心的將番紅花包在手絹,一路往雪窗的方向奔去。
可是雪窗的車攤子前,並沒有熱騰騰的雜燴在等著她。
溫暖的燈光後面是一片狼藉。
美代倒在車攤子後,老爹癱坐在雪地上,用毯子緊緊的裹著她,手忙腳亂的溫暖著美代的身體。
美代虛弱的抬起眼,紅撲撲的臉蛋映著蒼白的嘴唇,觸目驚心。
「爹爹,我沒事。只不過是風寒罷了,你莫要著急。」
「我帶你去看醫生,你不要怕,我這就帶你去。」
老爹顫巍巍的將美代背在背後,厚厚的裹上毛毯,努力起身,可是腳實在抖得厲害,差點摔了一跤。
背上的美代燒的像火炭一樣,這灼熱的溫度透過衣服傳達到他的背上,他心中一盪,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可是這附近的村莊,都沒有醫生呀。」
銀狐焦急的在原地打轉。
「穿過這片森林,再越過一個山口,到達下一個村莊,那裡有醫生。到了那裡,就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一定!一定有辦法的!」
老爹來來回回的說著這句話,在暴風雪中艱難的前行著,灰暗的背影很快融入黑夜裡。
銀狐獃獃的站在原地,斗篷口袋中的手絹掉在了雪地上,露出了番紅花花瓣的一角。
銀狐看著番紅花,突然意識到什麼,她緊緊撰著手絹,堅定的往木屋的方向奔去。
將番紅花放入石搗中,加入麝香與茯苓,使用玉杵搗上3個時辰。
銀狐默念著這句話,手中不停歇的搗葯。
可是三個時辰怎麼這麼漫長啊?
加入一味杜仲,再搗上1個時辰,便可製成藥丸,可治百病。
銀狐默念著這句話,手中不停歇的搗葯。
有水珠掉入石搗中,銀子抹開眼角的水霧。
可是水霧好像無間斷,永遠都不會停止一樣。
一個時辰怎麼這麼漫長啊?
她不斷的跑著,摔倒,跑著,摔倒,跑著,摔倒。
大雪砸在臉上好疼好疼。
森林怎麼那麼黑那麼長呢?
天狗你不要煩我了好不好?
山口的風好大好冷呀!
獨眼妖怪,我在哭不關你的事。
我已經跑的很累了,我不想和你說話!
我不想理你,你走開好不好?
野澤村就在眼前了。醫生家就在眼前了。
只要讓美代把藥丸吃下去,美代一定會沒事的!一定一定!一定會沒事的!
銀狐不斷的告訴著自己,她一步一步慢下來,慢慢停到醫生家的玻璃窗前。
老爹抱著美代的身體,獃滯的癱坐在地板上,醫生在一旁一言不發。
不,不是這樣的。
銀狐不禁後退了一步。
醫生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老爹的肩膀,老爹的喉間一聲嗚咽。
不,不是這樣的。
銀狐喉間也一聲嗚咽,眼淚奪眶而出。
老爹摸摸美代冰冷的手背,終於忍不住悲傷,將頭埋在美代身上不能自已。
「美代啊...」
銀狐手中緊緊撰著的藥丸掉在了雪地上。
一片烏雲慢慢飄過,遮住了滿月,黑夜真的來臨了。
【四】
故事講完,銀子卻還是有些回不過勁。
烏婆婆往茶杯中又加入了些許的紅茶牛奶,遞到銀子面前。
「再喝點茶吧。」
銀子感激的接過紅茶,喝了一口。
「所以你就是故事中那隻銀狐,你想變身是否又與那位老爹有關呢?」
「我知道美代已經離開很久了,可是每當雪窗的燈光亮起來,我也總能感受到老爹對美代的思念。因為這份遺憾,我一步也不敢靠近雪窗,只能遠遠看著。」
銀子落寞的垂下眼。
「所以你想變成美代?」
「我想讓老爹再看一次美代的樣子,十年後的,十六歲的美代會是什麼樣子的呢?老爹難道不想看看嗎?」
銀子的眼眶裡盈著淚花,眼神卻是很堅定。
烏婆婆忍不住在心裡微笑了一下,小銀狐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在說著:我有什麼錯呢?
「我必須先告訴你一件事。
烏婆婆嚴肅的板起臉。
「這不是三腳貓的變身,不是隨便變出個人形就好了的三腳貓功夫。這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變身,就算是我,也只能讓你擁有3次變身的機會。請好好珍惜這僅有的3次機會。」
「你希望變身的對象是逝去之人,記住,切不可過分投入角色,否則,有靈魂被亡靈腐蝕代替的危險。這是很嚴肅的一件事,我希望你能記住。」
銀子認真的點頭。
「無論什麼後果,我都願意承擔。」
「那麼現在,簽下契約吧!」
烏婆婆閉上眼睛,低聲唱起咒語。
顯現吧,逝去之人!
思念啊,遺憾啊,都迎風而去吧!
來呀來呀,
與你契約之人就在此處,
前往這裡吧!
簽下血的契約吧!
貳堂的燭火忽的一閃,一股氣息在室內涌動著。
恍惚中,銀子彷彿看到美代微笑的臉浮現在眼前,那甜甜的酒窩,那笑起來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和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呢。
是美代呀,真的是美代!
銀子忍不住紅了眼眶。
銀子割破掌心,掌心朝上,血滴攤在掌心中。
「美代,是你嗎?」
「美代,跟我簽下契約吧!」
「美代,我們一起去見老爹吧?嗯?我們一起去見老爹吧?」
美代飄到銀子的面前,輕輕的親吻著銀子掌心的傷口。
虛影越來越淡,掌心上的血滴慢慢的消失不見了,涌動的氣息也慢慢的平息下來了。
「她也是很平靜的接受這個契約了呢,看來真的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啊。」
烏婆婆感慨著。
「現在這個罐中有3顆膠囊,服用時,按照紅、黃、綠的順序服下即可。變身需要半個時辰,切記藥丸的有效時間只有24個時辰。」
銀子取出紅色的膠囊,服下,彷彿這是一顆定心丸。
「今晚,就是今晚。」
「變身還需要半個時辰,你趕了一天路,也該累了,我炸點天婦羅,你坐一會,也吃些吧。」
烏婆婆這麼說著,走進了廚房。
待天婦羅端出之時,銀子已變了一番模樣。
白白的肌膚似白雪一般,臉頰兩側稍微泛著桃紅色,黑黑的頭髮垂在頰邊,倒真是一副乖乖巧巧的少女模樣。
「我本是想做點雜燴,細想一番,誰又能做出老爹雜燴那溫暖的味道呢?」
烏婆婆將天婦羅擺放在吧台上,微笑著說。
「最想吃的東西,本就是在最想念的那個人身邊一起吃,才有味道的呀,不是嗎?」
烏婆婆又將銀葉子包裹在手帕中,輕輕推回少女的面前。
「銀葉子我也不需要了。在貳堂,物物交易才是最好的支付方式。不知道銀子小姐可還有番紅花的藥丸可交換呢?」
「有是有,我只帶了幾顆,不知道婆婆是否會嫌棄?」
烏婆婆收下少女遞出的藥罐,放入收物櫃中。
「這便是我心中最好的交換物了。」
烏婆婆又打開窗,探出頭,外面的風雪不斷。
「風雪怕是要變大了,銀子小姐,怕是要趕緊趕路才行。」
婆婆再取下門後掛著的安哥拉兔毛的手套,遞給少女。
「風雪大,請小心保重。」
少女連連低頭道謝,便披上斗篷,快步的離開了。
烏婆婆看著少女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夜裡,又抬眼看了一眼星空。
夜空中彷彿映著少女坐在雜燴車攤子上,吃著老爹的雜燴,微笑的眼睛。
「料理呀,果然是讓人幸福的東西呀。」
烏婆婆這麼說著,嘆了口氣,輕輕掛上【close】的招牌,關上木門,貳堂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五】
待烏婆婆再回頭,兩小童已往吧台一坐,正撐著下巴對望。
「走了呢?」「走了呢!」
「不買貓薄荷的呀?」「不買貓薄荷呢!」
「不會再來了吧?」「不會再來了呢!」
「想試試貓薄荷呀!」「想試試貓薄荷了呀!」
烏婆婆慢慢走回吧台,一人一記爆栗,「小小年紀,莫要嗑藥。」
半晌,從廚房探出半個頭。
「吃魚伐?」
故事已結束,而變身的結局,我已無從得知,也再無興趣得知。
未來呀,那無限的可能性,在我有限的想像中,是無法描述的。
我很感激我的無法描述,畢竟那是未知呀。
未知可真好,不是嗎?
謹以此文,致敬我最喜歡的故事【雪窗】。
一家名為"吃貨天堂"的店。
這是一家非常神奇的店。店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包括世界上最貴最奢華的食物。
你只需要一次性付出平常自助餐的價錢,你便可以進去大吃特吃,任何名貴的酒水,稀有的食材,全部不限量提供。
當然,這不神奇。這個店最神奇的地方在於,你吃的快把肚子撐爆了,只要你走出店門,那麼你所吃的東西就會瞬間在你的胃裡面消失掉,要不是你嘴上還留有一點點餘味,你真以為自己從來都沒進去過這家店。
這家店外表有些老舊,裡面裝修的很溫馨,播放著舒適的音樂。
與自助餐一樣,是按照進入次數算錢的。許多人一天會進去多次,因為要吃的東西太多了。但是即使這樣,每個人就算進去十次百次,也吃不過幾樣東西,因為裡面的每一樣菜品,都是絕世美味,你盯著喜歡吃的吃飽了,出門前想著下次進來嘗嘗別的。但等你再進來的時候,由於你根本沒吃飽過肚子,那麼你又會奔向你喜歡的那道菜,大吃特吃。每次吃飯時間兩小時,這顯然是不夠的。客人越來越多,可是這家店的容量好像也和美食一樣,是用不完的。無論來多少人,他都塞的下。
越來越多的人整天都泡在那裡,他們每每都出店前是滿臉的心滿意足,剛剛踏出店門,便成了一臉的沮喪。
特別是一些好酒的客人,他們無法接受自己從那種欲仙欲死的感受下,瞬間恢復到清醒,回歸到現實。
於是他們趕緊從口袋裡摸出錢,再進去吃喝,端起酒杯,聞著以往只能在電視劇里看到的名酒香味,他們又成了皇帝,只是在自己的世界裡。
沒過多久,店門口堆積了許多的人,是堆積了許多。他們都面容憔悴,臉色難看,活像當年英國把鴉片賣入中國那段時間的景象。
他們的口袋裡沒有錢了,但他們依舊不想離開。他們蜷縮在地上,或乞討,或幻想著,想著裡面的美酒美食......
那邊那個人要到錢了!一個中年人,身體很瘦,蓬頭垢面的。雖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卻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那雙炙熱的眼睛。
那雙眼睛瞪的老大。帶著許多羨慕的眼神,那個人衝進了天堂。美食美酒敞開了吃,敞開了喝!
兩個小時,門外的人都一眼不眨的盯著大門口,他們看著那個中年人,一邊摸著自己漲漲的肚子,一邊慢吞吞的向著門口走來。
他似乎忘了他本是餓了幾天的人了,到門口的時候,他居然跳了一下。前腳剛跳起來,隨著店門的關閉,他也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死了,像一隻大蝦一樣,從緊緊的蜷縮狀,慢慢的張開了身體。
我看見他死了,我也在那家店門口。
我已經徘徊了好多天了,許多人勸我別去,試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我也思考了很久,覺得我的自制力足夠,於是我一狠心,付了錢,走了進去。
我做夢都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美味的食物,有如此濃香的酒水。
我吃了很多,一直吃到兩個小時限期的最後,才依依不捨的走向大門。快到門口的時候,我想著我一定不會上癮。怎麼可能嘛,我一邊想著,一邊舔著嘴唇,走了出去。但是就在我出去的一瞬間,我一下子感覺特別的沮喪。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飽飽的肚子也空了。我想著應該是餓了,於是我快步走向附近的餐館,要了點吃的。今天我破例要了很多貴的菜,雞魚都有。不多時,菜都上來了,我動了動筷子,卻怎麼也吃不下去。"再去一次沒問題吧?"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分割
完全不同風格的相同故事。
接上文的開頭。
每次吃飯時間不限,但你別想著一直在裡面等。因為你在裡面肚子里的東西永遠不會消化,每個人吃飽了都會選擇趕緊出來,因為胃脹的滋味可不好受。
以往他接受最多的客人是各地的吃貨,但是最近人們發現,這其實不是美食天堂,他其實是聚會天堂!
都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但有了這家店!真的可以不散了,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你們可以吃喝玩樂到天荒地老。在這裡聚會,不用怕花錢,因為是一次性"自助餐"。不用怕吃的不合胃口,因為裡面應有盡有。不用怕逼格不夠,因為裡面都是山珍海味。
最最關鍵的!不用怕喝醉酒!電視劇里總出現的82年拉菲隨便喝,喝的太多了,也不會難受,只要出去透透空氣,回來又是一條能吃能喝的好漢!讓我們一醉方不休!
我也去過,和幾個要好的朋友,我們胡吃海喝,把酒當水一樣,一杯接著一杯的干。就連以往滴酒不沾的人,都開始對瓶吹了。
真的太開心了!我酒量稍好,但有幾個人已經醉了,我勸他們出去透透氣。他們打開我的手,都講起了自己的故事,父母家庭,男女朋友,以及一點自己內心深處小小的情愫。
說著說著,我們又開起了小火的玩笑。小火是個女生,美女。上學時有許多人追過她,但她都沒同意。我們笑她眼光太高,她嘴上不吃虧,回道:我要是眼光高,我還能跟你們天天混一起?
我們都笑,其中小水笑的最大聲。人如其名,他和小火上學時天天不是拌嘴就是干架,雖然他打不過小火。
"笑什麼笑?當時你為什麼不追我?"
小火有點喝多了,臉上紅撲撲的,眼睛一眨一眨,不知道看著哪裡。"你要是追我,我就跟你了。"小水的笑黏在了臉上,舉起一杯酒,喝了個底朝天。
我嚷嚷著小火喝多了,強行拉著她出門,一邊對著屋裡大喊,回來再戰!
我看到小水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左擺右擺的朝著我們跑過來,眼神很熱,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我站住等他,沒想到前面的小火一個趔趄,向門外摔去,我一個激靈瞬間抓住了她的胳膊。我們倆一起衝出了門外。那一瞬間,天是天,地是地,全部恢復了清明。我站穩剛要拉住小火,她卻自己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頭髮。
緊隨其後小水沖了出來,嘴張的大大的,有話都快從他喉嚨里跑出來了。
我剛欲說什麼,小水也站直了身體,顯得很紳士。眼睛裡的熱度褪去,許多的酒水離開了體內,許多的話也回到了肚子里。
小火抬頭看了看傍晚的天:"有點晚了,今天很開心,我也有點累了,就先回去了,咱們改天再聚。"
小水動了動嘴唇,輕輕說道:"要我送你嗎?"
"不了,謝謝。"
這家店裡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在想它是不是又要改名了?
它不會倒閉吧?倒閉了也好,有數量,有重量,有限制的東西才有意義,不是嗎?
像人生一樣,有些話,說過一次就好。有些事,做過一次就好。有些人,遇見一次就好。無止境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像慾望一樣。
(我靠,說好的鬼故事呢……)《無骨雞》
(感謝評論區補充,原作者是「上來就是樹洞」,各位知友周知)
我家樓下有家賣熟食的店,店主是個四十多的中年人。
他家的熟食味道其實一般,只有一種無骨雞賣得特別好,一整隻雞的骨架子和內臟被去掉,雞卻只有肚子那裡被切開了一條縫一樣,裡面填上這家店獨有的香料,整隻雞放進烤箱里烤。口感好,吃著不用剔骨,方便,更重要的是,賣相也好。
我們這一片以拆遷過來的上海原住民較多,這雞明顯是北方口味,甚至略帶辛辣,但是賣得非常好。店主只請了一個夥計,他有個老婆,整天不說話埋頭在店裡的廚房忙碌,我在這裡住了半年,隔三差五的過去買雞,也沒見過她的真顏。
那天的天氣陰霾,看著就要下雨,我下午提前下班,實在不想做飯,便一頭扎進了熟食店,打算叫幾個現成菜。
「王老闆,生意不做了么?」
這裡我眼睛看著外面越來越黑的街景,心情有點兒煩悶,叫了幾聲卻還沒人過來招待,聲音不知不覺就大了點。
「他和小李出去買菜了,你吃點什麼?」
一個聲音從廚房那邊傳過來,我剛一側目,就看到了她。
因為無骨雞的美味,我也想像過這樣的美味是出自何人之手,但那麼一瞬間,我竟然有點恍惚-她真的很美。
「來個無骨雞。」
我覺得喉嚨有點乾澀,看著她又走進廚房,不一會又走出來:「打包還是堂吃?」
我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目光,忙不迭的說:「堂吃。」一邊在腦海里搜刮有沒有什麼話題可以和她聊一下,但最後也只是很無無趣的以天氣作為所謂的聊資。
「這鬼天氣。今天不忙吧?」
她看看我,把無骨雞放到我面前,竟然還笑了一笑:「要別的什麼嗎?」
我的魂兒都快沒了,原來我就這點出息。
「來個湯?剛煲好的,自家人吃的,不收錢。」她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失態,眼神中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好,好啊。」
我看著她端出一碗雞湯,然後在我對面坐下了。開始和我東一句西一句的聊家常,我本來不是嘴笨的人,但是秀色當前,她反倒說的比我還多一些。
「原來你就住樓上啊?」
她捂著嘴吃吃的笑:「那每天凌晨我們起來做調料機器的聲音會不會吵到你?」
開飯店掙得是辛苦錢,她家一早4點多就在準備早點和一天得材料,機器轟轟隆隆的聲音其實挺招人煩,找王老闆抱怨過幾次,他都是一副生意人的笑臉給我陪不是:「沒辦法啊兄弟,要不用起那麼早我也想摟著媳婦兒多睡幾個小時。」
我支支吾吾的說道:「其實也還好,不會很吵,我這人睡得沉,不礙事。」
她看著我的眼睛,我嘴裡嚼著雞肉,彷彿沒有一點味道,眼睛不自覺地躲避她的目光。
「哎,你慢慢吃啊。」
她站起來,扭著蒜瓣一樣的屁股走近內屋裡,我不禁咽了口唾液。
外面的雨更大了。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樓下的機器又響了起來。因為白天的事兒,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她,人也就清醒了起來。
是她在做調料嗎?
我的腦海里不由得回憶她的眼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繼而是她翹起的臀部,想著想著,手不由自主的伸進內褲里,幻想著她其他的部位揉搓起來。
忽然,我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嚶嚶嗡嗡的,但很清晰。
耳邊又傳來一個男人的叫罵聲,然後女人的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我皺了皺眉頭,趴在地板上,把耳朵貼住,聲音清晰了許多,我聽見她在不斷哀求,而那個驕橫跋扈的聲音,顯然就是那個總是一副笑面迎人的王老闆。
「不要打,不要打……啊!」
她的聲音時斷時續,王老闆則是嘴裡罵罵咧咧的說著一些髒話,可能是兩口子鬧彆扭,打起來了。聽著她一會哭一會求饒,我有些不忍,想跑下去勸勸王老闆,但是又怕被人說管閑事,只能使勁兒頓了幾下地板,打開窗戶故意一副抱怨的語氣對著樓下喊:「王老闆,機器聲音那麼大,讓不讓人睡覺了?」
過了一會兒,王老闆滿懷歉意的聲音回了過來:「對不住啊兄弟,我把窗戶捂嚴實點兒。」就算看不見他,我也能想像他那張笑盈盈的臉。
真想不到這樣一個看著沒脾氣的人,居然會家暴自己老婆。
「真是的,管你什麼事。」
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確實,與我無關。
第二天下班,好像是一種習慣,我不自覺的又坐到了那家店裡。
「兄弟來了。」
王老闆略帶歉意的迎上來:「吃點什麼。」
「無骨雞半隻吧、搗些蒜泥。」我通常都是點一隻,但今天實在沒什麼胃口,王老闆一邊答應著一邊走進廚房,半響跑出來:「兄弟,沒蒜了,我去臨近的菜場,幾分鐘,雞也在做。」我應了一聲,他便一路小跑的跑出去了。
真是個生意人,如果不是昨天晚上我聽得真切,即使是別人告訴我王老闆會家暴他如花似玉的妻子,恐怕我也不會相信吧。
「你來了。」她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我扭轉頭去看她,她盈盈款款的走了出來,把半隻雞放我面前,然後垂下頭去。
她划了點淡妝,但還是遮擋不住臉上的幾塊淤青。
我有點害怕,向外面看了看,五大三粗的王老闆要是這時候跑回來看見我跟他老婆獨處,會不會對著我的臉也來一拳。
「你慢慢吃。」她好像有點兒失望,站起來想往裡屋走去,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他,今天早上……」
「別說了。」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都是命。」
這麼一個女人楚楚可憐的哭泣,換了任何一個男人都會想要上去抱著安慰她,但我和她畢竟樓上樓下,人言可畏,而王老闆也並非他看上去那樣的善類。我只是張了張嘴,想要說句安慰她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就那麼看著她走了進去。
不記得那天是怎麼吃完那頓飯,我反覆的想她,她為什麼總是在王老闆不在的時候來到我面前?她是想要求助嗎? 我有點心慌意亂,我是個懦弱的人,做著一份每月3000不到的工作,英雄救美這種事情,我想也沒想過。我甚至不敢談女朋友。在上海這個地方,愛情實在是太奢侈了,就連王老闆命也好過我,有那麼一位嬌妻,只是他不怎麼珍惜罷了。
這段時間的上海特別悶熱,11點左右,一個客戶打電話過來,說是想跟我討論方案,結果繞來繞去就是想壓價格,我一陣心煩,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一個不慎,手機竟然從二樓窗戶掉到了一樓的天井裡了。
慘了,雖然是個老式的手機,但是昨天剛交了房租,近期我是沒有多餘的錢再去買一個,拿手電筒照了照,手機剛好掉一塊草地上,居然沒摔散,我穿上外套想下樓去找王老闆,但是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又這麼晚了,要去天井必然要經過他們的卧室,實在是諸多不便。
看看二樓窗口到一樓並不太高,而且很多可以著力的地方。我聽聽樓下的動響,他們貌似已經睡了,一片安靜。
我決定爬下去拿回我的手機再爬回來。
我喘著粗氣,身子緊貼著窗台上的牆壁,摳著磚縫一點一點兒的滑了下去,腳踏實了天井的水槽,人一躍而下,竟然沒半點兒聲響。
我有些得意,好像自己成了武俠小說裡面的神偷大盜,正干著一檔子劫富濟貧的買賣。撿起手機,我正想順著原路爬回去,忽然聽到天井旁的卧室傳來一聲女人的呻吟。
那聲音不大,懶洋洋的透著一股子媚勁兒,我不有自主的伏低了身子,朝那邊兒走近了一步。
「才12點呢,睡吧。」
是她的聲音,王老闆夾雜著粗氣的嗓門兒一下高了起來:「睡什麼?給老子起來。」然後又是一陣悉悉索索,好像她的衣服被扯開了,她的聲音漸漸的急促了起來:「死鬼,又來討命,你怎麼精神就那麼好……啊……」 我心被一雙看不見、毛絨絨的爪子撓得發慌,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往窗口又移動了一步,讓男女歡好的聲音更加清晰。
屋裡沒有開燈,但透著天井的月光,我看見了一雙被男人抬起來的腳在那裡一抖一抖,我的心也是。
「死鬼,別歇著……」
她打顫的聲音好像在哭,這讓我自然而然的梆硬了,雖然看不清全部,但是她白皙的大腿被抬的老高,一個男人在她上面不停的運動著……伴隨著沉重的喘息,我貪婪的注視著這一切,並幻想自己就是那個男人。
可惜這一切來得太短,不過兩分鐘的時間,王老闆便從她身上褪了下來。我覺得有些好笑,看上去孔武有力的王老闆竟然如此不濟。
「***什麼意思?瞧不起我?」
王老闆的聲音忽然又高了八度,我以為我被發現,急忙縮了縮身子,卻看到他站到床上,一腳踩在她的身上,女人發出沉悶的哭聲。
「瞧不起我?瞧不起我?」
他反反覆復就這麼一句話,腳也反反覆復的朝著床上的女人踢去。
我攥緊了拳頭,卻沒有衝進去的勇氣,這時候進去,被扭送去***的一定是我。
王老闆打累了以後呼呼睡去,直到女人低低的抽泣也完全消失,我才爬回了自己的卧室。
於夜無聲。
第二天,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王老闆那裡買了一份早點,他看上去精神不錯。
王八蛋。
我在心裡罵了一句,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付了錢,在他一連串的問候中離開了。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雖然只是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女人,我卻對她魂牽夢繞。昨天晚上她白皙的大腿不時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對王老闆嫉妒不已。
晚上回家,我發現家裡的門縫裡塞進來一張紙條,本以為是什麼無聊的小廣告,卻發現是一張便簽紙,上面寫著一個手機號碼。
好奇心作祟,我放下電腦包,拿起手機撥打了這個號碼,響了兩聲後,一個女人的聲音有氣無力的響了起來:「喂?」
是她?!我有些興奮,這和很多艷遇的橋段非常相似,我壓抑住情緒,故作不知的問:「有人在我的門縫裡夾了這個號碼,所以我試著撥打……」
「是我。」
她一下打斷了我,我再不能裝作不認識她的聲音,老老實實的說:「是你啊,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她明顯遲疑了一下,然後說:「老王回老家了,你一會能下來一趟么,我這邊有點粗重活兒,我一個女人家做不了,想麻煩你幫把手。」
這個借口不是很高明,但是讓她這麼一個女人直接在電話里勾引我,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我一口答應下來,又和她聊了幾句,掛電話的時候我問她名字,她告訴我:「我叫李維君。」
我並不意外她有個這樣文雅的名字,看她的樣子和談吐,明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子,而她的皮膚,除了王老闆贈送的淤青,也白皙如玉,不像經常干粗重活計的人。
我對她越來越好奇,甚至蓋過了對她身體的慾望。
下樓前,我刻意對著鏡子臭美裝扮了一下,鏡子裡面的我戴著眼鏡,還是有那麼幾分斯文人的樣貌,我自信了些,噔噔噔跑下樓去,果然,鋪子外面的小黑板寫著歇業三天的告示。
敲了下門,李維君過來把門開開了。看得出她也化了點淡妝,我看著她的眼睛不由得直了,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是要在這裡站一晚上嗎?」她看我傻乎乎的樣子,捂著嘴吃吃的笑了。我漲紅了臉,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自我解嘲的說道:「哪裡,哪裡……」
隨她走進內屋,格局和我房間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間隔間,裡面幾個大冰櫃大概是儲藏室。她給我倒了杯水,坐到我對面:「喝水吧。」
「嫂子你太客氣了。」
我慌慌張張的接過水去,她帶點嗔怪的說:「別叫嫂子,怪不好意思的,叫我維君就好。」
我一時失言,半響才應了聲:「好」。
所謂的粗重活計,無非就是幫她用機器打些調料醬。不過兩個小時就全部弄好了,幫她放進冰櫃,她笑嘻嘻的抹了把汗:「餓么?我去給你弄半隻雞吃?」
「啊,老闆娘你親自下廚啊?」我確實也有點兒餓了,這個場合倒用不著客氣:「那就不客氣了。」
「坐著啊。」
她去天井後面的雞籠抓了一隻雞,我透著窗戶,看見她走進天井後面的廚房。
不知是因為飢餓,還是對今天晚上要發生事情的期待,我再也坐不住,站起來,朝天井廚房走去。
維君正往自己腰間系一條圍裙,我走過去幫她從後面繫上,她的髮絲在我鼻息中若有若無,我這個頗為曖昧的舉動讓我和她的臉都有點發燙。
「謝謝。」
她略帶羞澀的低下腦袋,帶上了一副很薄的橡膠手套,手術時候外科醫生的那種,只不過這手套並不幹凈,上面星星點點的血漬,應該是被用了很多次。
「我要殺雞了,你還是去外面呆著吧。」她抬頭沖我笑笑,但看她的樣子,並不是那麼想我出去,我也就賴在原地沒動。
「真是的。」她收回目光,盯著砧板上的活雞,從廚房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盒子,盒子是上等的檀木,上面的雕花古樸,看得出有些年代了。我好奇的湊近了點兒。她並不避諱我,將盒子打開了。
裡面竟是整整一排的小刀。
不同於手術刀的那種用現代科技打造出來的銳利,這種小刀做工甚為簡單,刀脊頗厚,往刃愈利,刀柄細長,是一根根的黑色鋼棍,像是做過抗氧化處理。刀刃跟成年男人的中指差不多長短,卻是亮得晃眼。每把刀一模一樣的制式,滲出絲絲的冰冷和死氣,這絕不是。在那麼一瞬間,我的心臟竟然緊縮了一下,那感覺,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用手攥了一把。
「這,這是什麼。」我能感覺自己額頭上全是冷汗,麻著膽子想拿一把過來看看。維君卻擋開了我的手:「沒什麼好看的。」
她明顯有些不悅,我只得勉強笑笑,退回一旁:「行,看看你的手藝,要被我偷了去,改天也在你家對面兒開家無骨雞店。」
她微微一笑:「這門手藝,你還是不要學來的好。」
她將雞的脖子擰成U字型,拿起了一把刀。
維君握刀的手動了。
極輕微的一刀,雞的嗉子被挑了出來,雞還沒來得及發出死前的哀鳴就已經死去。這一刀我沒看清楚,只看見一滴滴的鮮紅從雞的脖子裡面滲到了一個碗里,雞血滴乾淨以後,維君用開水燙去雞毛,我在雞脖子上,只看見一個紅點。
她又拿起了刀。從雞的肚子那裡探入、旋轉,雞的內臟從雞腹部全部扯了出來。我在鄉下農家樂也殺過雞,去內臟這種對我來說無比繁瑣的工作,她只用了一分鐘不到。
維君的刀極快的運動著,我看到雞的皮膚和肌肉被切開,一根根骨頭被剔了出來,除了雞的大骨架要支撐起足夠的空間填充香料,這隻雞已經沒有剩下任何骨頭。
當維君將整隻雞放進烤箱的時候,從雞的外觀來看,卻看不出任何的刀痕。她的刀工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廚子或者外科醫生都要精細嫻熟,說是神乎其技也不為過了。
「真是太強了。」我由衷的說道,忽然覺得腳下一軟,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剛剛一直聚精會神的看著,一動不動,不自覺腿已經僵硬了。
她被我笨拙的樣子逗樂了,又捂住嘴吃吃的笑了起來,半開玩笑的問我:「怎麼樣,學會了沒有?」
我苦笑著站起來:「我一直在數你切了多少刀,哪裡有精力看你怎麼烹調。」
她微笑道:「數了多少刀?」
我沉吟一下道:「快100刀了。」
她頗有些自得的搖搖頭:「187刀。」
我嚇了一跳,怎麼可能一邊切一邊數,還如此清楚。
精彩。我抑制住心頭的震驚,裝模作樣的拍了拍手,維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看烤箱:「馬上就可以吃了。」
趁維君背對著我,我走到木箱邊上,拿起一把小刀,手指輕輕撫著,這刀彷彿有靈性,看得我愛不釋手。
「喂!小心!」
維君急急忙忙一聲喊,我手不禁一顫,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一粒血珠便滲了出來。
「啊!糟了!」
維君跑過來,把我手指放到她嘴裡吮吸起來,一邊往外吸血一邊吐出來。這個動作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沒那麼大問題啦,就是小小一道刀口……」
「會死的!」
維君的聲音竟然帶著哭腔,把我震住了。就那麼看著她吸了又吐好幾次,她仔細端詳我手指,神情嚴肅,半天才破涕為笑:「還好,口子淺,不礙事了。」
我哭笑不得,半開玩笑的說道:「本來么,那麼點兒口子,除非你在島上淬了毒……」
維君還抓著我的手,她默默的說:「淬毒還能解毒……但魂被索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魂被索去了?
我心頭忽然一顫,面前的維君也變得神秘起來了,她究竟是什麼人,有著這麼一門不知道哪門哪派的手藝……
「來,吃雞。」
她把雞從烤箱里拿出來,香味四溢。我頓時覺得餓了。
晚上,維君依在了我的懷裡,一切都如我所想那般。只是她的瘋狂令我驚訝,我的背脊被她抓出一道道的血印,我的呻吟被她用嘴全部咽了下去,那種急促的扭動索取無度,讓我一次又一次的在風尖浪口享受不一樣的緊張和釋放。
她愛惜的抓著我那話兒,眼中彷彿滲出了一汪水兒,用那種男人聽了都發軟的顫音說道:「這就是男人……」然後把它整根吞了下去。
我閉上眼睛,覺得腹肌隨著她的套弄一陣陣的收緊。雲里霧裡,我彷彿墜入了一個空間,周遭是薄到極致的紗和煙,嫵媚的女子嘆息,驀然而過的眼神,似有似無的指尖……
「維君……」
我竟然在高潮時候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聽到了維君的夢囈。我打開手機看看時間,已經凌晨4點了,往常這個時候她應該起來做調料了吧?
我看著她一絲不掛的胴體,愛憐的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開始穿衣服。見好就收,這是我一貫的做人行事原則,雖然王老闆說三天後才回來,但躺在陌生的地方睡覺,總有那麼點兒不自在。
維君也醒了,聲音帶著一絲慵懶:「你怎麼起那麼早?」她扭開了床頭的燈。雪白的**從被子里露出大半個,我一時間又有點兒把剛穿上的褲子再脫掉的衝動。
「男人吶……」她笑嘻嘻的看著我目瞪口呆的樣子,顯然很為自己的資本驕傲:「都是提上褲子就走人的。」
我涎著臉陪了一句:「不穿褲子就出門這事兒我還真干不出。」
她從被子里一下跳出來摟住我:「冤家,你捨得走?」
維君不是那種城市裡的小白領OL,矜持中帶著銅臭的驕傲,而對於自己的墮落則是有一千個理由。她的羞澀和放縱都是最真實的。這一刻,我無法放開她。
直到我倆人都聽見了前門被打開的聲音。
前門傳來的人說話的聲音,是王老闆。
我嚇得呆在那裡,忽然感覺手上一疼,維君掐了我一把,她打開天井的後門,我反應過來,急忙貓著身子鑽了出去,身後的門剛剛關上,維君把燈也滅了。
我躲在水槽後面,這個位置方便我觀察屋裡的形勢。王老闆的聲音已經到了裡屋的門口,我根本沒有時間爬上我的房間。從窗口看進去,王老闆摁亮了房間裡面的燈。
他帶著一個大大的黑色麻袋,從他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看來,裡面裝著很沉的東西。
不知為什麼,我有種相當不詳的預感,彷彿一股電流沿著我的脊柱傳遞而上,讓我的大腦除了恐懼什麼也沒有剩下。這和被捉姦在床不一樣,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直接的威脅。
這種感覺讓我一動也不敢動,我聽見王老闆粗暴的聲音:「別睡了!有活幹了!」
維君默默的站起來穿上衣服,好像熟門熟路一樣的抓住麻袋的一頭,王老闆從麻袋裡往外拽東西。
竟然是一個裸體的男人,渾身遍布著血污和淤青,嘴也被一條髒兮兮的布條勒得死死的,像是被折磨了很久的樣子。我覺得自己的血液也開始凝結,就那麼看著王老闆把這個男人抱起來放到他家那張做工粗糙且沉重無比的木頭椅子上。
那男子忽然醒了過來,試圖掙扎,可是被綁成這樣的他完全是徒勞,王老闆很慷慨的賞了他一記耳光,隔著窗戶我都能聽見啪的一聲,他被勒得變形的臉被扇得偏向窗口的位置,我急忙縮低了身體。
「媽的,這次給我的葯肯定有問題,不然怎麼醒那麼快。」王老闆把男子的腳也綁死在椅子上,罵罵咧咧的站直了活動腰部:「這下沒辦法了,只能兩個都要了。維君我去拿東西,你看著他。」
說著,他向著窗口這邊走了過來。我覺得自己的血液開始凝結,下意識的尋找另一個藏身之處,可天井就那麼大……我想著要不要在王老闆發現我的一瞬間忽然給他一擊將他打暈過去,不過對比了我倆的體型之後我知道這種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我就那麼絕望的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
就在我近乎絕望的時候,維君一聲尖叫。被綁住的男人用最後的力量忽然掙脫了手上的繩子,猛的撲向王老闆,但無奈他腳下的繩子讓他這一擊硬生生的停在了半途中,整個人摔在地上,王老闆立馬折回去,重重的一腳踢在男人的頭上,我彷彿聽見了骨頭裂開的聲音,那男人不再動彈,應該是昏闕了。
「抱歉了哥們兒。」王老闆面目猙獰,讓我不敢看下去,他把男人重新束好:「你不要醒來就好,少受點兒活罪。」
他轉向維君:「你去拿傢伙,我看著他。」
維君顫慄著打開了後門,用目光示意我往水槽那邊再躲一些。我聽見她用微不可辨的聲音在說這什麼。
「不要看。」
彷彿是這句話。
維君走進廚房,王老闆則在那裡點燃了一根煙,那男人的手被完全固定住了,王老闆的臉在一陣陣的煙霧中格外猙獰。不一會兒,維君捧著一個東西走了出來。
是那個雕花的盒子。
「不要看。」借著屋裡透過來的光,維君面無表情,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她走進房間,反手把門和窗都牢牢鎖上。
然後,調醬料的機器轟鳴聲忽然響了起來,我嚇了一跳,壯著膽子,我繼續看向屋裡,我看見王老闆從冷藏櫃里拿出了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和這屋子裡面簡陋的裝修不一樣,這些箱子一看都是高科技產品,閃耀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王老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隻筆,蹲低身體,用筆在那男人的腰部細心的畫著什麼。維君在那裡掏出了一把刀,依然沒有表情,刀在燈下森冷無比,我也覺得自己在不住顫抖。
我已經不想再回憶那天發生的一切,我只看到王老闆家裡那看似粗陋的木頭板凳被他從椅背的抽出幾塊木板後,維君繞到男子背後,刀在他背脊的一處輕輕的刺了進去,血出來的並不多。那男人被刺痛驚醒,卻不知道身後發生著什麼,他開始劇烈的掙扎,奇怪的是王老闆也不上前按住他,彷彿眼前的人已經是個不會叫喊不會反抗的死人。忽然一下,男子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量一般,一下子癱軟了,如果不是被繩子綁住,恐怕要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他娘的。我說就讓他多受點兒活罪。弄暈這小子的時候,老子還吃了他一拳,牙到現在還酸……」王老闆笑罵著將那個年輕男人被慢慢放平在椅子上--這把椅子此時又變成了躺椅,一盞並不明亮的吊燈照射下,儼然成了一個手術台。
手術台?!
男子身上的繩子都被解開了,他像一隻砧板上的魚,只是微微的顫動著,但他的眼睛分明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悚和絕望。
「你走運。」王老闆笑嘻嘻的拍著他的臉:「我老婆心善,換了老子來走這一趟活,非得活活剮了你。」
他瞪了維君一眼:「趕緊吧,金主等著呢,過了今天,店都被砸了,你喝西北風去。」他把一個放在柜子上的箱子打開,我看見絲絲的寒氣,像是一個微型的冷藏箱。
維君的刀開始在男子的左腹部遊走,像是一隻沾染著硃砂的畫筆,所過之處,細線般的紅色慢慢滲了出來,猛的刀鋒旋轉,男子的一塊皮肉就那麼離開了他的身體,維君默默的將這塊皮肉放在桌上的一個盤子上,然後刀尖探入男子的腹腔里。雖然我看不見她是如何動作,但好像我的腹部也有一把同樣的利刃,割斷我的腸胃,刺入我的肝肺,讓我渾身劇痛,卻又無法動彈。
不過是幾分鐘,一個豬腰一樣的臟器被拿了出來,王老闆立馬把它裝入冷藏箱里。
沒有撕心裂肺的慘叫,一切都安靜得可怕,維君站直身子,微微的喘著氣。而那男子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他只是顫抖著,終於,他的眼淚簌簌的淌了下來。
「趕快趕快,另一個。」
王老闆拿起桌上的皮肉,順手丟進了醬料機器裡面,我頓時覺得喉頭一癢,急忙死死的捂住了嘴。
原來我樓下住著的,是不折不扣的惡魔。
很顯然,這個房間里只有摘除腎臟的外科醫生,沒有人打算給男人做縫合手術,男人的血好像反應遲了一步,不過終於源源不斷的從創口涌了出來,王老闆走過去,胡亂拿出一塊抹布按了上去:「喂,動作快點,他不行了。」
維君洗了手,換了一副手套。將手放在男子心臟的部位,拍了一掌,男人像被電擊了一樣,忽然彈動了一下,嚇了我一跳。維君之前的一刀應該是切斷了男人的脊髓,否則她在男人的身體上割肉取腎這樣的大手筆,這男人絕不會一動不動。
維君打了一掌以後,男人的創口的血竟然慢慢的止住了,但男人的境況並未因此好起來,他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眼睛也逐漸只剩下了眼白。
維君如法炮製的轉向男子的另外一端,這一次她沒有再猶豫太多,彷彿這男人成了一隻被褪過毛的雞,她換了一把刀,刀刃劃開男子右邊腹腔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了一匹絲帛被撕裂的聲音。刀起刀落,伴隨著那碎帛一般的聲響,男人的肉體分崩離析,他的臟器帶著一種極其詭異的青白色從腹腔里滑落在地上,血流得卻並不多。他另一個腎臟被維君小心翼翼捧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個生命在迅速流逝,男人的皮膚變得無比白皙……終於,他無力的最後抽動了兩下,就此結束了他悲慘的人生。
他獃獃的躺在椅子上,血終於從腹腔上的兩個大洞緩緩的涌了出來。王老闆把腎臟放進冷藏箱以後。又拿出一個防水的蛇皮袋,把男人塞了進去。男人的腸子太過潤滑,流的到處都是,他拿刀割斷了,又塞打醬料的機器里。
我終於忍不住吐了,酸臭的液體從我指縫中流出來。
「四十萬。」王老闆喘著粗氣,向維君比四根指頭:「四十萬吶!客人半個小時就來收貨。」
他的臉煥發出病態的狂喜,他衝到維君面前,如同一個陷入癲狂狀態的瘋子,脫下自己褲子,一把扯掉維君的睡裙,把維君的頭摁在那張滿是血污躺椅上,從後面狠狠的進入了她的身體,維君像是一個任他蹂躪的布娃娃,神色僵硬的伏在躺椅上。
我不忍再看下去,不知什麼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雖然王老闆很瘋狂,但是他瘋狂的時間一如既往的短暫。
「老婆,我出差了,過兩天回來。哈哈哈哈。」他心情很好的樣子提上褲子,扛著屍袋,然後另一隻手拿起冷藏箱:「把這裡處理掉。」
王老闆走了出去,門外一定有車在等了,不一會聽見了引擎發動的聲音。
他就這麼「出差」了。
我跌坐在地上自己的嘔吐物上,腦袋裡面被一幅幅血腥的畫面充斥到要爆炸,維君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天井裡,看著我,眼淚無聲的淌過她的臉頰。
「你,你想怎麼樣?」
我用背抵著牆站了起來,面前的維君如同一個陌生人一樣,甚至比陌生人更讓我不安--她剛剛在我面前將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毀滅。
「別這樣看我……求求你……我也不想的……」她捂住臉蹲下,抑制不住的抽泣聲讓我的心腸不自覺的軟了下來。我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努力平靜一些,可從裡屋傳出來的血腥氣息讓我焦躁和害怕到了極點。
「為什麼不報警?」我想起來了,往口袋裡面摸手機:「報警吧!他這是在殺人!」
「殺人?」維君看著我,幽幽的說:「他只是在旁邊看著,我才是那個動手的人。」
我撥號的手僵在了那裡。
「你走吧。」她裝出一副無所謂的笑容:「請不要報警,也不要把今天你看到的事情講出去,我們雖然只做著屠夫一樣的事情,但是他背後的內幕,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走吧。」她看我的眼神反倒有些憐憫了,彷彿她才是那個要說抱歉的人。
我就這麼走回了樓上的房間里,一如行屍走肉。
作為一個正常人,剛剛經歷過這種事情,我沒有可能回家倒下就呼呼大睡,雖然我已經疲累到了極致。
王老闆「出差」這幾天,只有維君在家裡,這個時候或許我應該報警?
思及維君的境況,以及她說的「內幕」,我不禁又猶豫了。本市去年確實有過幾次關於器官黑市交易的報道,當時掀起了軒然大波,亦有司法刑偵介入,但到了今年春節後便再無後續,想必這個「內幕」也沒有那麼簡單吧。
我只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遇到這種事情,能全身而退已經是萬幸了,弘揚正義什麼的,還是算了吧。萬一跟王老闆背後那股看不見的勢力杠上,粉身碎骨的一定是我。說不定……我也會和那男人一樣的下場。
我就這麼說服了自己,樓下醬料機器還在轟鳴,想起平日吃得無骨雞,不禁又是一陣作嘔。趕緊收拾了幾件衣服,把值錢的銀行卡都帶在身上,打電話叫了一輛計程車在片區出口等我,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這塊不吉利的地方。
希望一切就此過去。
在朋友家住了將近一個禮拜,實在不好意思再叨擾下去,房東也打電話來,說要讓我回去一趟結清水電煤氣,否則就不退還定金,我只好約了一個比較晚的時間,估摸著樓下的店面已經關門了。才地下黨會面一樣和房東會面。
房東是個典型的上海爺叔,雖然不豪氣,但一分一厘算得很清楚,被他算來算去拖到夜裡11點多,他才放心的讓我把鑰匙給回了他,然後把剩下的定金交回了我的手裡。
「小夥子,這房子租得好好的,幹嘛要搬?」房東給我派了一支煙,我趕緊接了過去。「住的不舒服?」
我不自然的笑笑:「沒有沒有,只是……樓下的店面開鋪有點早,比較吵。」
房東點燃煙,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冊那」,手往樓下指著,大概是故意要讓王老闆他們聽到,他聲若洪鐘的罵開了:「就是這家店呀!吵是吵的來!上家老子的房客也是讓他們趕走的……」
我急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別……人家也是做生意……」
房東吐了口煙沫兒,似乎余怒未消:「我也是做生意呀!總這樣房子怎麼租的出去。」他把煙丟在地上踩滅了,語氣稍微緩和了點:「小夥子,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一周你不在,我都是住在這邊,晚上聽聽好像樓下也沒有什麼聲音,白天連店都不開了,估計是要轉讓了。」
「什麼,一周沒開了?」我一口煙嗆在喉嚨里,劇烈的咳了起來,房東哈哈笑了聲說:「這房子我還給你留幾天,你想好了告訴我。」
我一個人被留在了房間里,房門被關起來的一瞬間,我本能的打了個寒顫。
煙滅了又再點上,我有點兒後悔,剛剛應該跟房東一起離開的。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人,實在沒膽量走出這個大門。
還是先試著聯繫一下維君吧,我挺擔心她的。而且可以確認的是,她不會做出傷害我的舉動。
撥打她的號碼以後,她的手機關機了。我試著撥打樓下的外賣電話,可是那部破電話的鈴聲我在二樓都能聽見它響了半天,卻同樣無人接聽,看來樓下真的沒有人。
我的膽子大了些,走下樓去,看見那塊外出三日的牌子還掛在那裡,走上前去耳朵貼在門口聽了半天也無動靜。
維君和王老闆去哪裡了?這麼一個店鋪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沉吟著走回了房間,一種不祥的感覺愈發的強烈。難道是王老闆發現那天隔牆有耳,中途折回卻找不到我,所以對維君下了手?
越想越害怕,透過窗戶看著一樓的天井,死寂沉沉,瀰漫著一股讓我躁動不安的氣息。
我決定下去看看。
房東讓我「再考慮幾天」,臨走時又把鑰匙給了我,房間的鎖是單向的,我用鑰匙把門反鎖,鑰匙留在鎖孔里,這樣一般的人從外面是沒法把門給打開的。這房間雖然有些破舊,惟獨門很厚實,撞門的話也一時半會兒進不來。
我有把削水果的小刀,揣在口袋裡,打開窗戶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落地時同樣悄無聲息,但我沒有了上一次的得意。緊貼在水槽後面,接著天井裡的燈光觀察屋內--看來裡面確實沒有人。
很意外的,後門被我用小刀一撬就開了。屋裡整整齊齊,被收拾的非常乾淨,我把燈打開,前廳後院找了一遭,卻沒有發現太多異常的地方,維君和王老闆的所有生活必需品都還在,這說明他們並沒有移居的打算。
地上的血漬早就被清理了,我努力不讓自己去回想那天發生的事情。但空氣中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讓我又本能的不安起來。
一定還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環顧四下,一處處的小心查看。發現他們離開的時候細心的把水、煤氣的總閘都關掉了,但是……電的總閘沒有關上。
我的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嗡嗡作響,牽動著我逐漸變得敏銳的感官神經。
我的視線定格在了依然還在運作著的那個大冰柜上,上次王老闆從裡面拿出儲存人體器官的小冷藏箱,難道他們還在裡面儲存著若干個受害者的臟器?
我頓時有些激動,來這裡之前我已經買了幾張新的手機卡,就是為了徹底讓王老闆他們找不到我,我可以用其中一張報警和通知媒體,這件事情一旦再度被捅開而且出現證物,恐怕也不是一兩個上面的所謂「內幕」的人可以壓下來的了。
我壓抑住即將破解謎團的興奮,小心翼翼的拉開了冰櫃。
我終於明白空氣中那股怪異的氣味是什麼了。
冰櫃里有一個人,雖然我不知道是否還能這麼稱呼他。
或者,這是一朵巨大的血肉之花。
冰櫃里的人全身的血肉彷彿被最嚴苛的雕刻大師一絲不苟用小刀雕琢過,他的頭皮被被完全剝離了,所以我無法判斷他是誰,他的眼睛也失去了眼球,空洞的眼眶無力的看向我,讓我腸胃緊縮,幾欲嘔吐。而他的身體……我幾乎可以想像那一把刀如何切入這個人的身體,隨著刀路的遊走,他皮下的肌肉如同被刨開的木屑,翻卷而起,血色如墨暈染,帶著生命流逝那瞬間的詭異之美……他的脂肪被切開,露出鮮活的肌體,刀在這累累的肌體上如舞者的鞋旋轉著,帶起一塊塊的血肉紛飛……這個人全身如同披著一件碎紙的衣服,血肉沒有完全離開他的身體,他整個人好像成了一個支架,無數細碎的人肉在上面懸掛著,他的身上已經結了霜,紅與白色,妖艷與殘酷,構成這一副讓我幾近崩潰的圖畫。
我默然無聲的坐倒在地上,冰櫃被打開後,那股怪異的氣味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
我已經無法再判斷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好想就這麼昏闕過去,永遠離開這個瘋狂的世界。
驚悸過後,我緩緩的合上了冰櫃的大門,那裡面是地獄才有的光景。
要報警嗎??
我似乎已經和整件事脫不開干係了,先不說我在這屋裡留下鋪天蓋地的指紋,單就我為何深夜從二樓窗戶爬到一樓來這件事,我想我也很難跟**解釋清楚。
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默默的走回天井,原路爬回了我的房間。
屋裡坐著一個女人,是維君。
看我從窗台上爬進來,她的驚訝明顯比我要少很多,看著目瞪口呆的我,她微微一笑:「我猜你就是下去了,所以先進門來,坐在這裡等你。」
我望向門鎖,她好像知道我接下來要問什麼,沖我揚了揚手中的一把細長的小刀:「我敲過門了,可你不在。」
也對,她這雙巧手,實在是很方便。
釋然以後,我也不知道是該問問她近況如何,還是讓她解釋一下店裡的那副人的殘骸是怎麼回事,她走到我的近前,手環在了我的脖子上面。
「我一直想你。」
她這句話說完,嘴就湊了上來,我大腦一片空白,任由她的舌頭挑逗著我那可憐的慾望。
管他呢……我閉上眼睛,手也不客氣的在維君身上摸索起來,觸及她敏感部位的時候,她像一條蛇一樣纏住了我,把我壓倒在床上。
我屏住呼吸,任由快感一陣陣襲來……直到我倆都癱軟在床上。
「你好厲害。」她一邊喘氣一邊用指頭在我的胸口划來划去,酥麻酥麻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覺得一股寒氣透體。
「你怎麼來了?」這是我今天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有地方可去了。」她神色不改,但話裡面著實楚楚可憐,她覺察到了我的沉默,支起身子,輕輕抱住我:「你怕我?」
我不自然的把她推開一點:「沒有,這幾天我一直在外面,很擔心你。」
「我知道。」維君眼睛裡含著一汪笑意看著我:「所以我來了。」
「王老闆他……」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他還沒回來嗎?」
維君笑意不變:「他回來了啊。」她的聲音好像在玩弄著我的神經:「他就在樓下。」
「在樓下?」
我的頭皮發麻,看著她的笑意盈盈的眼睛,她不像是在開玩笑。想起王老闆的殺人如吃飯喝水那般行徑,好像一隻濕漉漉的老鼠正貼著我的脊背爬過,我顫抖著往後退去。
「你們,你們不是走了一個星期了嗎?還回來幹什麼?」
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死定了,他們倆一起回到這裡,總不會是來收拾家當,那屋裡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唯一的解釋,就是來處理冰櫃裡面的那具屍首。
而我作為他們行兇的目擊者,一旦落在他們手上,自然是沒有什麼再活下去的理由了。我不懷疑維君對我的一絲好感,但這一絲好感上次已經救過我一次,我無法再奢望她一再放過我,我甚至覺得她是因為懊悔上次讓我離開,這次專程回來滅口。
看著她完全有恃無恐的模樣,我放棄了抵抗的念頭,我彷彿聽見王老闆在一步步的走上樓梯,死神漸漸逼近。
維君赤裸的軀體就在我眼前,她的笑是那樣的無邪,算了,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自嘲的如此想著。
她冰涼的手指觸及我的身體時,我睜開了眼睛。
「你怎麼了?」
維君看著我,眼神中透著擔心,且不似作偽。我強自鎮靜下來,聲音顫抖著問:「王老闆在樓下?他怎麼不上來?」
我慢慢的朝門那裡移動,準備隨時奪門而逃,王老闆就算在門外等著我,只要掏出這個狹小的空間,再跟他對上,我還是有一拼之力,逃跑的幾率也大得多。
「他上來?」她捂住嘴「嘿嘿」的笑了:「他怎麼上來?化成魂兒飛上來?」
我被她笑得發毛,看著她這麼個千姿百媚的身體又貼了上來,雙手環著我,我感覺我那裡有開始有了反應-即使是在這麼個時候。
「我是回來找你的。」她的眼中透出一絲慾望,我那裡忽然被她握住開始上下套弄,我的思維又停頓了,就那麼氣喘吁吁的被她壓在門上,由著她上下其手。
「我不要再跟他過下去了。五年了,我不要再跟她過下去了……」維君的聲音不大,但無比堅定,她本來就很高,踮起腳,我竟然可以從前面進入她。
「親愛的,給我……」
我像個被原始慾望操線的木偶,機械的動了起來。她整個人伏在我身上任由我進出,這個時候,一個念頭划過我的腦海:如果這時候王老闆上來怎麼辦?暴怒的他會不會真像他說的那樣活剮了我?
「放,放,啊……放心……」
維君的聲音像是浸過水一樣,隨著我進出的節奏時斷時續。我無心聽她說話,把她抬得更高了些,轉了個個兒,壓在門上從後面接著干,門板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更加刺激了我的佔有慾。
「他上不來……啊……」
「他再也上不來了……啊……快點……」
再也上不來了?
我腦子再混沌,現在也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朵冰櫃里的血肉之花,就是王老闆。
在知道自己無性命之虞的時候,我並不感到高興,維君感覺到了我的異樣,她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我。
「是你幹得?」
維君點點頭,沒有否認。
想起那朵巨大的血肉之花,我終於忍不住粗暴的推開了她:「你瘋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維君愣了一下,緩緩的說:「如果他不死,我和你怎麼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這下輪到我愣住了,她在說什麼?
我承認,所謂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人,無非也就是維君這個樣子了。我更喜歡她的身體,但我不覺得自己能夠接受一個有夫之婦的全部,何況,還是在知道了她這麼多事情以後。
「你愛我的,對不對?」
維君看著我,眼中閃著炙熱的光,她甚至有些急切的問我:「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我無言以對,一時間,房間里沉默的空氣讓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我能感覺到維君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一點的褪去了。
「說笑的。」她又回復了之前那種輕鬆的表情,拉起我的手:「我們坐著說話好嗎?我把這一切都講給你聽。」
維君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吸引著我不自覺的想要聽下去,就那麼由著她牽著我的手坐到了床邊。她靠在我的胸口:「之前你問我,從哪裡學來這門手藝,我總是顧左言他,是因為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我這門手藝的來龍去脈會比較好。」
我不自覺的又想起了下面冰櫃里的屍體。手藝?這也叫一門手藝?
「知道凌遲吧?」
維君的手指輕輕在我胸口劃著,她輕輕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脊背如遭電擊,整個人癱軟在床上,不能動彈。她坐低身子,眼睛亮得嚇人,讓我不敢直視。
「我這門手藝,就叫凌遲。」
「其實你那天晚上離開這裡,他就知道了。但他忙著出貨,沒空對付你。」維君已經不再看我,彷彿在喃喃自語:「他第三天回來的時候,知道你還沒有通過房東退房,一定還會再回來。」
「他雖然不知道你曾經在樓下偷看,但是以他點滴不漏的性格,他不會放過你。而他剛剛接觸到的一個金主,正好能幫他做這件事。所以他回來以後,告訴我,讓我打你電話,把你叫回來。」
她微微一笑:「他知道你喜歡我,那天我和你在店裡聊天的時候,他就在外面看著,而且……」她在我鼻頭點了點:「哪有不偷腥的貓。」
我已經沒有辦法做任何動作,只覺得大片大片的冷汗在背後出現。
「我求他放過你,他就打我,打完了就要我,要完了再打。我勸他不要跟那些黑道的人相交太深,否則被吃上了以後真的脫不開身,況且你也未必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只是正常的搬遷,他打消了找那位金主做掉你的念頭。」
維君嘆了一口氣:「你說,我這算不算又救了你一次。」
我不得不承認,如果王老闆動用那所謂的「內幕」資源來針對我的話,恐怕我的下半生都要在逃亡中度過。但我卻沒辦法表露任何感激之情,麻痹的神經線讓我連小手指都動不了,亦不可以說話。
「我那天拚命的討好他,本以為他吃飽了就會放過你,但他又突發奇想。」維君手指又到了我的腰上,輕輕的捏了一把:「最近貨源緊,雖然不知道你的貨跟誰配,但是他手頭的網很大,半天就能找到和你的貨匹配的金主。通常他不會幹殺人的勾當,兩個腰子摘一個走就好,我還要幫忙止血縫合,但那天破了戒,他也就無所謂了。」
她忽然直勾勾的看著我:「他想要你的貨。」她的語調變得冰冷,透著死亡的威脅:「兩個都要。」
「我想要救你,一直求他,他一直打我,說我賤貨、***,我的頭被她打破了,你看。「她用手拂了拂劉海,露出長長一處傷疤,觸目驚心。
我閉上眼睛,心裡完全被恐懼佔據了。沒有一個女人拚命保護我而受傷的愧疚,我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
我要活下去。
「我被打得受不了,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了他。他高興過後,喝了酒,睡著了。」
維君還是那種幽幽的語調:「我恨他。」
「所以我要報復。」
維君的神色依然溫柔,但她講出來的故事,讓我開始後悔與這個女人有了交集。
「我……」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了下去:「我家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劊子手……」
我不知道她說的很久很久有多久,但是劊子手是什麼?這有點超出了我的想像空間,難道是砍人頭顱的那種?
我無法開口發問,她卻像知道我要問什麼一樣。
「殺頭,那時候叫斬立決,同樣是死刑,劊子手的手法又不一樣了。殺頭看似就一刀切下去,也有很多學問。」
維君像是在如數家珍:「人的頭頸看似脆弱,其實很硬,尤其是骨錐連接的地方,對外來的力量會本能的起到緩衝的作用,刀慢了,就會卡在那裡,如若是刀刃薄了,說不定還會卷刃。所以那時候的劊子手,用得都是精鋼大刀,刀身如同一塊實鐵,刀刃是水磨的,劊子手要有力道,有眼力,一刀下去,身首分離,那就是本事,你想啊,幾百幾千個人看著,還有監斬官在上面,要是砍個半死不活的,丟了份子事兒小,是要被治罪的……」
「而我們家這門手藝,更加精細。」說到這裡,她顯露出一絲自豪:「凌遲可不是一刀兩刀的活計。同樣出一趟紅差,他們一刀下去,生死立判,不過須臾片刻的事情。我們活要往細了做,能出到三天。」
之前我也在網上看過些剮刑的照片,不過都是些黑白的,連人臉都看不太真切,除了有點噁心之外,沒什麼太大的感覺。但回想樓下的王老闆的屍體,那句「殺千刀」的詛咒用在他身上,倒並非虛言。
「殺死一個人不難。」維君緩緩說道:「剮一個人,目的不是叫他死,出紅差,耍花活兒,無非就是一句話。」
她的眼睛放出光來,按在我胸口的手也有些顫抖:「讓人求生不得……」
她笑盈盈的看著我,那眼中彷彿依然還盛著愛意,但卻叫我卻如墜冰窟,絕望的感覺一點一點的瀰漫開來。
「求死不能。」
「他睡了,睡的很沉,就連被我用麻繩綁住他也沒發覺,我沒有用乙醚,我想讓他睜著眼睛看看自己如何遭報應,但我不想他大喊大叫……」
她的手順著我胸部向上,摸到我的喉結那裡:「第一刀……」
接下來的四刀,割得都很淺,剛好割斷老王的腳筋手筋。我把他手腳繩子解開了,只是腰間還環著兩道。其實只要切斷他的脊髓就可以了,但是那樣他就感覺不到接下來的痛苦,我寧可多費點手腳。
割完這四刀,老王的眼神變了,喉嚨里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分明是在哀求。雖然他一直待我不好,但從我認識他那天開始,他也算是一條硬漢,才這麼一會就開始求饒,實在叫我有些失望。我不說話,往他胸口潑了幾次冷水去血氣,看他慢慢平息了下來,刀斜著一走,他右胸的一小塊皮肉被片兒了下來,血珠子一連串的滲出來,我有點緊張,這一刀好像切得有點深了。趕緊用酒精棉花蘸著傷口,他忽然劇烈的扭動起來,但被繩子環住腰,也動不了。
「別動,是為你好。」我淡淡的說著。
我小時候,聽爺爺說故事提到過,我們這一行也就兩個套路:魚鱗剮和鳳羽碎。都是明朝傳下來的。魚鱗剮是初級,也要割一千五百八十五刀,被剮過的人的皮肉分離,渾身上下布滿了魚鱗那般規整的創口,每一刀需得小心,繞過血脈,但剮下的肉塊的體積比較大,不用像在綠豆里找石頭那般精細。但這樣子已是不易,明清改朝換代,到了清末,能下三百刀的劊子手都寥寥無幾,我太爺爺能走六百刀的紅差,一時無他,就憑著這個,還弄了頂七品的頂戴花翎。
至於鳳羽碎,手抄本里只提了技術要領,卻沒有往深了說,我知道,太爺爺也沒有成功過。
那本手抄本被我看得通透,我時常想著有一天我能夠完成鳳羽碎,完成我太爺爺也沒能完成的事情。但是這把刀一直只是做些殺雞屠狗的事情,直到遇見老王,他又給了我接觸人體的機會,他是個器官販子。雖然有些抗拒老王拿我這門手藝去害人賺錢的行徑,但我得承認,每次只有在活人身體上切割的時候,那把刀才有了靈性。
我不知道自己的技藝精進到了什麼一個地步,面對老王的活生生的裸體,我覺得手中的刀彷彿發出了隱隱的低鳴。
這門手藝有三個門檻:技、術、道。太爺爺最多到了「技」的巔峰,他在手抄本里自述原本他是有跨進「術」的境界,但受了頂戴花翎後,沾了功名利祿,每每出紅差,都要顧及太多,再也沒有心無旁騖的心境。
我的刀再刺入老王右胸半分,隨著刀鋒的移動,他肌肉翻捲起來,皮肉被割開時,血絲好像被不斷拉長的蛛網,一根根斷裂,撕開。
這情景美麗極了,我的眼中漸漸地沒有了老王。
只剩下一塊有待我精雕細琢的璞玉。
刀沿著老王的肋條斜著割下一條條的肉,鳳羽碎不同於魚鱗剮,割下來的碎肉必須必須與人體連著,好像鳳凰的一根根羽翎,肌肉外翻的紅色猶如百鳥之皇一般妖冶。 不多時,老王的右胸及右肋的地方已經變成支離破碎的一堆碎肉,長短不一,血滴滴答答的從上面流下來,好像一朵朵初春的玫瑰花瓣。
美極了。
我的刀繼續在他的肋條上雕刻著,他肋條被刮出「吃吃」的聲響,透過外翻的肌肉,甚至已經隱約可見他的臟器。老王被劇痛折磨的死去活來,但卻發不出聲來,他胸口大幅度的起伏著,眼睛拚命的瞪向我這邊。
又是這種討厭的眼神,他每次打我,都是這麼瞪著我,好像我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我決定改變流程。
冰涼的刀刃刺進他的左眼時候,他的反應像是我插進去一根炙熱的鋼條。我的刀旋轉的時候,他的那顆眼球完整的被旋了出來,他的眼睛從未瞪的像今天這樣大,我握著那顆眼球的時候,它彷彿還在顫抖,拿起它對準老王剩下的一隻眼睛。
「看見了嗎?」
老王的表情不再倔強了,但他也知道哀求沒用。他的表情除了絕望,只剩下了絕望。
「最後我也被剮了,真是可怕呀。所以說呀,女人如狼虎,獵艷需謹慎,可惜這個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
閉上眼的最後一瞬,我彷彿看見王老闆來到我面前,臉上一抹淺笑,讓他嬌媚極了。他向我伸出手。
「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我喃喃的說。
【全文終】《自殺專賣店》
《黑店狂想曲》
《梅子雞之味》裡面賣提琴的雜貨店
《1984》裡面的古董雜貨店,男主和女主在裡面發生的事算嗎?哈哈哈徐克的《新龍門客棧》啊!《百年孤獨》烏拉蘇爾的店
當然是萬事屋嘍
開腦洞
1.少年,要星球嗎?「星球大甩賣啦!一分錢你買不了吃虧,一分錢你也買不了上當!」
他拉住旁邊走過的青年,殷勤地問道:「小哥,買個星球唄。」「不了,設定文明發展軌跡太麻煩,每天照料我手裡那幾個星系已經夠累的了。」「買這顆星球贈一個星系哦,很合適哦。」「哈?」「這個星系有8個行星哦,只要買了最大的那顆,其他的全部作為贈品!」他向青年展示了一下,指著其中一顆藍色星球說道:「這顆星球上有初等文明,文明進程我已經幫你預設好了,怎麼樣,別猶豫了。」「總感覺太便宜了…反而很可疑…」他看了一眼價位牌,嘆了口氣:「不過,如果是這個價格的話,倒是不貴。」
青年掏出錢遞給商人,囑咐道:「幫我包好吧。」「好嘞!」「給您。」
他接過星系,心裡想著,擺在家裡的撞球桌上,正好。回家玩上一局吧。「號外號外!三大行星離奇消失,物理定律或被推翻!」一顆小小的藍色星球上,某個國家首都的街道旁,報童正搖動著手裡的晨報。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逐漸變大的太陽。
8月21日更新:
2.鬼屋中介商
「先生,這個房子地處偏僻,坐南朝北,處於墳場中心黃金地段。屋內唯一一個窗戶正對外面那棵弔死過人的歪脖樹,您看看!這地點!要不是您是老主顧我都不賣您。」
張先生的聲音頗具威嚴,說道:「你說這麼多,萬一這屋子不是鬼屋,你要負責的。」
「哎呦!瞧您說的!」中介商指了指身旁的價目牌,露出商人標準的奸笑:「我們公司正值店慶,買一棟房子附贈兩個鬼魂。生死簿上這些,只要還未轉世或出售的,您隨便挑!」
他拍了拍手頭厚厚的大本子,封面上劍鋒般的三個大字:生死簿。
「那好,你幫我找兩個人。」
「好嘞,您說!是貞子姐姐還是伽椰子妹妹?」
「我的父親和母親。」
「……」
他沉默著找了一會兒,抬起頭來說:「先生,您的父母找到了。您看…」
「那…就買你說的那套房子,把我父母的鬼魂附贈過來。」
他掏出信用卡遞給中介商,此時,手機鈴卻響了起來。
「喂?」
他接起電話,對方卻沒有任何的回應聲,只有細微的顆粒落地聲逐漸匯聚,最後變為一陣凄長的鬼叫。
「好,我知道了…嗯,一會兒見。」他放下手機,對神色有些尷尬的中介商露出了羞澀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妻子打來的,問我買房子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您和它…」中介商回想起去年也是這個時候,眼前這個富豪買走了一套附贈自己妻子和孩子鬼魂的房子,不由得心中為他一凄,微笑著搖了搖頭:「不,您和您的妻子看起來好恩愛,讓我這個孤家寡人都有些羨慕了。」
「別羨慕我,起碼,你和你的家人都還活著…」
中介商回過神來,那男子已經推門走出了中介店,與此同時,一位穿著光鮮的女買主又走了進來。
正因為有這些眷戀過去的人在,他的生意才能興隆啊!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暗念道:感謝上帝,感謝人性。
然後換上公式般地笑容,重複著說過千萬次的話語。
「歡迎來到鬼屋中介所。您將得償所願,獲得最好的生活環境以及最寶貴的贈品。」-------------------未完待續-----------------還有好多腦洞,有了靈感會繼續更新~想了個情節,補啊補啊補,補了個開頭。店的話寫完貼上
下一次貼就是正文啦~先弄個鋪墊~ 喜歡請點贊或者催更~然後我就有動力寫下去啦~這不是要開學了嘛~歪個樓關於店,我覺得最掛羊頭賣狗肉的小說莫過於狄更斯的《老古玩店》,本來期待的是關於老古玩店的故事,結果原來是個公路片(小說)?
斯蒂芬 金的必需品專賣店
《一曲忠誠的讚歌》
引用自 萌娘百科,原貼 HI-PDA論壇,《當戰爭結束的時候一個士兵應該說什麼》「戰爭結束了。」
沙縣小吃的老闆叼著一根煙,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眼神飄忽。一口煙從他口中爬出來。
我感到不快。
當時我要了一籠包子,一個大份餛飩,吃的很開心,準備再要一隻雞腿,其實我更想吃大排套餐里的大排,但是不知道那個是否能單賣,我正在心中醞釀措辭。這個中年人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一個單獨吃飯吃的面帶笑容的顧客面前,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而且抽著煙。
「什麼戰爭?另外,大排套餐里的大排單賣么?」我耐著性子問。
他起身去廚房,端來一口鍋,滿滿全是滷味。蛋,豆乾,雞腿,大排。
「你這是……?」我問。
「隨便吃,不要錢,如果你要白飯的話我去添。」
他遞給我一隻大勺,「聽我說說話,我心裡有話,一切都結束了,我得說一說。」
這很合算。我點頭。
「你看,」他手指不遠處。一家蘭州拉麵館,老闆和幾個夥計坐在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各自手裡捏著一把撲克牌。
「他們在幹嗎?」
「打牌,」我在鍋里尋找一顆鹵得較久比較入味的滷蛋。
「不,仔細看。」他面帶一種譏誚。
我停下筷子,仔細觀察。他們手捏一把撲克牌,但好長時間都沒有人動一動,表情麻木,彼此之間沉默不語。
「彷徨。」他輕敲桌子,「我理解這種感受。」我不理會他,夾開一顆滷蛋,汁水四溢。
「你知道么?本·拉登死了。」他好像在告訴我一個秘密一樣。
「嗯嗯……。」我口含一顆滷蛋,含糊答應,蛋黃噎住了我的嘴。
「所以,戰爭結束了。It『s over。他們輸了,我們贏了,」他表情悲戚。
「但有一點一樣,從明天起,我們同樣是是失牧的羔羊了。」
我重新端詳這個老闆,微黑,沿海五官,有一種潮汕地區人民特有的質樸之氣。
「老闆你是不是最近生意做得不順?」我問。你腦子壞了嗎?你餛飩包傻了嗎?你鹵湯中毒了嗎?
「你見過工商來這裡收錢么?」他問。
「似乎是沒有。」
「你見過混混來攪事么?」他問。
「好像是也沒有。」
他俯起身子貼近我,在我耳邊很深沉的說。「因為我是安全部的。」
我再次端詳這個老闆,微黑,沿海五官,有一種鐵血論壇的偉大使命感。
「哈?」我說。你老母的。「我不是開小吃店的。我是一名情報人員。」
他翹起二郎腿,堅毅,目視遠方。
「哈?」我說。
「沙縣小吃不是為了掙錢才開遍全國的,是為了應對伊斯蘭極端勢力通過他們滲入中國內陸城市,才特設的特別行動機構,隸屬於安全部第九局。」他說。
「他們?」我駭到了。
他手一揚。
「蘭州拉麵?」我扭頭看。
「不只。」他左右張望。
「還有吳忠小吃,新疆大盤雞……」
「不是吧。」我回頭看蘭州拉麵,經常在那裡吃飯。
「比你想像的更黑暗。」
「叼啦!哪裡有這麼多錢搞這麼多人。」
「中東很多富豪的。」他說。
「不是,我說這麼多家沙縣小吃……」
「交過稅么?」他問。
「你這不是屁話么?」
「房價高么?」他問。
「抽你了啊。」
「那麼多稅,年年創新高,那麼多地,每天新地王。」他停頓一下,給我思考的時間。
「錢到哪裡去了?」
「咦,難道不是被吃喝貪掉了么?」
「放屁!」他跳起來,根根青筋凸起,好像要拿大耳光抽我。
「我們的官員為此背負多少罵名!」
「你的意思是說,」我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是的。」他環指整家店面,「情報機構。國家的盾牌。」
「你聽說過五千億維穩經費么?」他問。
「聽說過。」
「實際投入的錢十倍都不止!」
他慷慨激昂。
「中國根本就沒有貪官!」
「沒有貪官?」
「一個都沒有!」
「那麼?」
「都是幌子!迷惑國際敵對勢力!」他說,「你看到那些腸肥腦滿的官員……」
「是幌子?」
「忍辱負重。他們為國家付出很多。」他表情深沉。
「你設想一下。」他循循善誘,「如果我們一分錢都沒有大吃大喝,一分錢都沒有被貪污,官員只是裝出無能和貪婪的樣子,讓國際上以為我們的財力都被內耗了……」
「我的天!」我震驚了。被這宏大的真相所震撼,屋裡一片寂靜,兩個人相視無語。
「中央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周身放出強國社區的盛大光芒來,好刺眼!
「我們已經近乎全能了。」他驕傲的說。
「不是吧……」
「哼,本·拉登死了,你知道么?」
「你剛才問過了,我知道……」我忽然停住,意識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位置是我們提供的。」他故作輕快的說。
「我的天!」再一次震驚,「這麼說是沙縣小吃除掉了本·拉登!」
「不,」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準確的說,這個情報是由絕味鴨脖截獲到的,總參二部的,但我們是同一個旗幟下的戰友。如果你買鴨脖的時候用內部暗號『一曲忠誠的讚歌』,還能有八折……」
「甘撒熱血譜春秋。」
他站起來,激動的用唱腔誦道。然後他面露頹唐之色,重重的坐下來。
「怎麼了?」我問。
「一切都結束了。」他沉痛的說。
「本·拉登死了,基地組織全面撤出中國,沙縣小吃即將撤編了。」
「我並不憎恨本·拉登,他也是一個有理想,為了信仰奉獻一生的人。」
他喃喃的說。「但是這是上頭的意思,我們和美國做了一筆骯髒的交易。」
「我將要離去,這個工作了許多年的崗位。」
他猛抽煙。「我見過許多你們難以置信的景象。天麻豬腦湯的霧氣中,浮動著所有悲喜與沉默,一隻豬的前世今生。咀嚼乳鴿時,世界會顛倒下來,你飛速的墜向天空。一頭扎進蒸熟的燦米,你看見白色的廣袤世界中閃動著美麗的南方。」
「而這一切都將歸於湮滅,就像在肉餡中消融的一片蔥花。」
「離開的時刻到了。」他捂著臉,我從他的指縫中看到一片黑暗的淚水。
當他再度站起來,那個堅毅的情報人員消失了,他重新變成了一個沙縣小吃的老闆,微黑,沿海五官,漫不經心的收拾著碗碟。
「你走吧,不要告訴任何人。」他說。
若干天之後,我又經過那條街,沒有了沙縣小吃也沒有了蘭州拉麵,小販們竊竊私語,其中有多少暗流正在涌動?我不知道,但失去了沙縣和蘭州的這條街,正變得陌生而失去靈魂。
但我意外的市中心的大娘水餃又看到了他。的確是他,穿著服務員的制服招徠客人。
我萬分激動,上前招呼他,「找了新工作了?」他目光游移,並不理我,向一個方向稍一頷首。
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家肯德基的門店經理正冷冷的隔著玻璃注視著這邊。
「戰爭尚未結束。」他擦過我身邊低聲說。
「一曲忠誠的讚歌。」我低聲回應。第8號當鋪
D伯爵的恐怖寵物店
《付喪堂古董店》
我自己寫的,寫的是家樓底下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餛飩攤。既不奇異也不特殊,但覺得也挺合適的。------------------------------------------------- 我家樓下的橋洞底下有一個餛飩攤,開了快十年了,也許更久,只是我記不清了。其實那不是橋洞,更像是一棟樓中間掏了個洞,一邊是幾間小的門面房,開著幾家店;另一邊,就是餛飩攤了。也許是緊挨著漢中門橋,所以門洞被叫成橋洞。後來,漢中門橋沒了,但「橋洞」還是被一直叫了下去。 餛飩攤的攤主是一對小夫妻,很普通的那種。小時候總覺得老闆長得像胡雪峰。兩人本來也沒什麼明確的分工,一個包餛飩,一個下餛飩,換過來也無妨。到後來,餛飩攤兼賣一些油炸的東西,老闆就主要負責炸,其他事務大多交給了老闆娘。 餛飩攤的構造不複雜:最邊上是一口油鍋,一鍋一直煮著的茶葉蛋;然後是一張高高的小桌子,是「工作台」,一疊餛飩皮,一碟肉糜,一桌包好的小餛飩;在一旁就是兩台煤爐,架著兩口鍋,滾著騰騰的骨頭湯,碗啊調羹啊辣油啊蒜啊榨菜啊各自列在一旁。主體呢,就是三張桌子,不大,也就比課桌大一點。有一張是單獨的,有兩張是拼著的,它們的周圍都放著一條條古樸的條凳。桌子凳子都有些搖晃。簡簡單單的設置,卻一點不讓人覺得排斥,反而讓人覺得緊湊得有些親近。這樣的攤子大多會給人以這樣的感覺。 這是個極其普通的餛飩攤,可是我總感覺它又沒有一般的餛飩攤的感覺。那時候,南京話RAP《喝餛飩》很火。可是我發現這裡沒說既沒有食客說「喝」,老闆娘也從來不問我「啊要辣油啊」,因為食客大多會把自己的需求直截了當地報出來,老闆娘自然心領神會。而且,一般看電視上,或者文章里,像這樣的攤子應該是極其熱鬧的,即使不談家國大事,也拉個家長里短;可在這裡,除了剛坐下的人會吆喝一句,只偶有幾句交談,其餘的就是工作台上收音機的咿咿呀呀。似乎在這裡吃著餛飩不需要交流什麼,只安靜享受這一碗湯食帶來的安逸與恬靜就好。這種感覺不能說是被用爛的那一句歲月靜好,因為每個人都身處在喧鬧之中。喧鬧,卻不聒噪。 記憶中,從我家搬到這裡來之後,我就經常來這裡吃早飯。從要用小碗接幾個餛飩涼一涼再吃,到可以不怕被燙著狼吞虎咽,這家餛飩幾乎是伴著我成長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在攤子上吸餛飩,被路過的同學看到了,他們到了學校莫名其妙地笑我,我居然也莫名其妙地生氣了。那時候還小嘛。 圍繞餛飩攤,有著許許多多的回憶,而這些回憶大多像餛飩湯上漂浮的蒜葉一樣零碎。 原本餛飩攤只賣餛飩,唯一的副產品是五毛錢一個的茶葉蛋。後來,老闆支起了一口油鍋,做起了蘿蔔氈子。記得有一次,老闆娘抱怨說,我說就做好餛飩就好了,他非要炸氈子。因為老闆的這份執拗,我從小也喜歡吃蘿蔔氈子。五毛一塊,就著湯正好。 餛飩攤是木製長凳,兩個人坐在凳子兩端,一個人離開了,另一個勢必會摔下去。雖然每次坐在同一張凳子上的人都會提醒我坐好了,我還是摔過一次。心有餘悸的我,每次離開長凳時,也會提醒另一端的人。 最開始,餛飩小碗一塊,大碗兩塊。小碗就是一般大小的那種以前用的海碗,大碗大一圈。就像速食麵一碗不夠吃兩碗吃不下,這餛飩我也是小碗不夠吃,大碗吃不下。所以,我總是跟老闆娘說,要一塊五的餛飩。而端上來的餛飩也比小碗更滿。但是,我也說不上這五毛錢究竟多了多少個。其實,我也一直想數清每一碗餛飩的數量,每一次都是很認真地吃一個數一個,吃一個數一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都因為不同的事情分了心,最後忘了數了多少,就一口氣吃了。後來時不時地我還會數一數,總是以一團漿糊告終。於是我一直不知道一碗餛飩有多少個。似乎,很奇怪,我也不想去數清。 小時候不愛吃蒜葉,所以每次吃餛飩的時候都不加蒜葉。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這是蒜葉,我以為是蔥。當年幼的我在餛飩攤大聲喊出「一塊五的餛飩,要辣不要蔥」的時候,總是詫異周圍人包括老闆娘無惡意的笑。後來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一塊五的餛飩,要辣不要蒜」成了我的標誌,每次來到餛飩攤,我都會帶著些許驕傲地喊出來。久而久之,老闆和老闆娘和我都很熟了。我走到攤上,找了一條長凳坐下,還沒有開口,老闆娘會問:「一塊五的餛飩,要辣不要蒜,是吧?」我點頭。這一句疑問句,卻聽不出什麼疑問語氣。有一次,我來到攤上,老闆娘沒問我,我也沒開口。在我在納悶老闆娘是不是沒看到我的時候,一碗餛飩端到了我的面前,一塊五的量,加辣,沒蒜。後來,小碗餛飩漲到了一塊二,可我還是會要一塊五的餛飩。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麼原因,我總覺得一塊五餛飩的量沒隨著漲價而變少。我也繼續從來沒數過有多少個,可能還是不想吧。一塊五的餛飩,要辣不要蒜,這種默契也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餛飩攤易主。 幾年前,那對夫妻將餛飩攤轉手了。我想他們一定是搬家了,因為他們家就在「橋洞」的上面。轉手後接手的是一對更年長的夫婦,看上去更懂一些世故。很快,餛飩攤迎來了全面的漲價。我來到攤上,依舊一句「一塊五的餛飩,要辣不要蒜」。新老闆娘抓起一把餛飩,說,小碗是吧。我看著嶄新的價目表,小碗餛飩的價格已經悄悄爬上了一塊五。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感到一陣疏遠。這以後,餛飩的價格一直在漲,我一塊五云云終於無法再提起。我還是時常會去吃,但是不比以前頻繁。我也只吃小碗了,即使是漲價了,即使還是不夠吃,即使還是不知道有多少個。我也懶得不要蒜葉了,這一碗餛飩已經少了很多東西,不能再少了這些點綴。我還是會說要辣油。偶爾老闆也會忘了給我加,我也就埋著頭吃完。 油鍋沒有隨著原來的老闆的離開而荒廢,它現在被用來炸蘿蔔圓子和藕餅。偶爾我會稱些蘿蔔圓子當零食吃,現炸的,冷的,多少有點原先蘿蔔氈子的味道。一次,桌上風風火火來了個夾著公文包的大漢,他的同伴在這吃著餛飩,就著幾個蘿蔔圓子。大漢拿了個圓子,嚼了嚼,吐了出來,說:「媽了個頭這什麼東西啊,一點兒味道么得。」他的同伴苦笑,我也苦笑。 好在餛飩湯還是骨頭湯,一直都是。樓下曾經也開過一家餛飩,什麼福建千里香餛飩,確實很香,剛開那會我也吃過不少。後來發現,所謂千里香不過是白水加了些香料。於是我和這千里香餛飩漸漸疏遠。這店現在還在,門可羅雀,不知道怎麼支撐下去的。還是這邊攤子的骨頭湯好,雖然小時候沒覺得。爸媽總會在我吃完餛飩後讓我多喝兩口湯,我只是吃完後,擦擦嘴離開。香料堆疊出來的湯,始終不必那骨頭湯醇。現在想想,那畢竟是爐子一直熬出來的啊。熬的越久,越能出好東西;相反,那簡簡單單地水一衝,毫無價值可言。有時候想想,人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與其說喜歡吃餛飩,不如說我喜歡餛飩攤。到後來餛飩皮里的肉越來越少,一碗餛飩幾乎要成為麵皮湯,可我還是願意去餛飩攤子上坐一坐。攤子上的顧客,可能相識,可能不認識,坐下後餛飩很快就好了,一碗餛飩也不會吃多久,吃完也就走了,不會有攀談或逗留。也許是不封閉空間的緣故吧,人員混雜,來來往往,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故事,但在這,大可不必說。看到認識的人,或點頭,或微笑,寒暄二三,足矣。這裡的人似乎也都默契地遵循,生怕破壞這日漸的喧囂中難得的靜謐。在這個速食的時代,能坐下來靜靜吃上一碗餛飩,是對心靈多大的寬慰。興許,看著坐在對面的某個孩子,正拿著小碗,還認真地數著數,會感覺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會有一種溫馨。餛飩攤,是那個年代慢生活的速食,是現在這個快時代的緩衝。 後來,餛飩大多是經由爸媽用小奶鍋打上樓吃,去餛飩攤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現在,我經常也會在食堂吃一碗餛飩。肉很多。個頭也大。可是大勺子終究沒有小調羹順手,沒有蒜葉竟然也有些不習慣。於是,今天回家,特地又來到了餛飩攤。小碗居然已經漲到了三塊五。自然,我也不會提起一塊五的餛飩。我要了辣,要了蒜。端到我面前,吃著,感覺還是和以前一樣。出人意料地,周遭還是那樣的恬靜安詳,收音機的咿咿呀呀似乎是餛飩攤與外圍喧鬧的中轉。面前有個孩子拿著小碗,我不禁笑了下。坐在我旁邊的老人離開時,提醒我,讓我坐好了,我愣了一下,感到有些欣慰。原來世界改變了那麼多,總有些是不會變的。 出於對這裡某種意義上的神聖的敬畏,吃完後我趕緊離開,呈上了三塊五。正當我離開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剛剛在價目表上我沒注意到的,在價格旁邊的一行小字。一瞬間,我感到了與這裡從未有過的疏遠。從前的夫妻離開沒讓我有這種感覺,小碗漲到三塊五也沒有—— 上面寫著,小碗 3.5元(16隻) 大碗 6元(28隻) …… 是啊,有些事情是不會變的,可是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變了。
《忘川堂夜話》女主角夏至,名字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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