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語文能力在退步嗎?

例如:不會換用他詞、不分「的得地」、亂用標點符號、濫用「X性」「X化」等詞、濫用網路語言和粗言穢語、語法錯誤。

希望能更廣義的討論語文,而不是僅僅停留在語言文字工作者身上。

以下拷貝自百度百科——語文:

語文,一般認為是語言和文字的綜合科。語言和文章、語言知識和文化知識的簡約式統稱等都離不開它。它是聽、說、讀、寫、譯、編等語言文字能力和知識,文化知識的統稱。語文的能力是學習其他學科和科學的基礎,也是一門重要的人文社會學科,人們交流思想的工具。哲學家認為語文是進行表述、記錄、傳遞口頭或書面信息的文字言詞的物質存在形式;語文是描述事實、引證思維、陳述思想、表達意志、抒發情懷以及改造事物和思想的信息定位的一種意識存在內容。語文具有統一的工具性與人文性等性質。


這個提問首先應該搞清楚,要談論進步和退步的漢語是哪一種定義。

1,語文水平的平均工具水準在提高。在五四之前中國的識字率大約是3%這個樣子,而作為比較,英國在19世紀末期就已經基本滅除了文盲(1891 男94% 女93%)。我朝立國以來,識字率一路飆升,1980年大約66%,2007年達到91%。

註:識字率低意味著大多數的現代傳媒——書、報、網路的傳播低效,文盲也無法參與到社會活動中去,甚至連正常的現代社會生存都困難(連水電賬單都看不懂)。這是所有現代化社會必需的基礎。這個是屬於決定中國能不能進入現代社會範疇的素質基礎。

2,因為個體參與的深度和廣度增加,現代漢語中因需要大量新興辭彙,如科學、交通、政治等,這部分辭彙只能靠進口改造。案例可以參看:為什麼叫幹部? 這些語言的學習和使用會衝擊傳統漢語的學習及使用範疇。對於廣大民眾而言,原本的唐詩宋詞元曲除了流行樂連續劇的價值之外,純粹的文學審美價值很低很低,因為大家基本都是文盲。這部分是從零到有,談不上後退。

而對於廣大頻繁使用文字且有一定審美需求的受教育階層(就是知乎的各位啦,對應古代的士子或士大夫階層),一方面日常生活中因為頻繁地需要使用、創作白話文,一方面學習和使用文言文的領域和資源都在縮減,所以傳統漢語水準肯定是集體下降了很多很多很多。加上中國目前仍屬於剛邁過發展中國家門檻的國家,還遠未到文化高度發達的程度,因為即使是白話文的水平也僅僅還保持在工具階段,文學的審美還是屬於少部分人奢侈的需求。

當然近年來有很多漢語的媚俗化傾向。比如屌絲、草泥馬這種,只有諷刺意味,很難談上什麼美學價值,應該是特定環境下的現象。俗雖然不可怕,但是麻煩的是我們現在的漢語中沒有可以與之平衡的「雅」。

3,綜上所述,就整個族群而言,漢語的工具水準是得到提高的,但從傳統漢語的繼承水平和審美水平上來說,是退步的。兩者的影響目前屬於此消彼長的因果關係。


果然又開始吵了……看了下,大家都說的有道理……

唉,要怪就怪我這種以前的文盲,現在的半文盲拉低了平均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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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跟magasa先生的判斷一樣,我的第一直覺就是,中國人的語文能力在下降。

但看了先生的幾點例證之後,我的第一直覺動搖了……

比如先生說:

1、文學不昌。

即使現在不是文學的末世,文學在社會上的地位也是極端邊緣的。我認為代表一門語言文字運用最高水平的應該是使用它來創作詩歌、小說、戲劇的頂尖作家,現今不是文學的時代,一兩個諾貝爾獎改變不了這個狀況。

這個文字不昌我覺得用這裡不妥,比如先生認為:一門語言文字運用最高水平的應該是使用它來創作詩歌、小說、戲劇的頂尖作家。這個標準是有問題的,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不同時代,有自己的流行的文體,這樣的縱向對比肯定是不公平的;再一個,先生又補了一句諾貝爾文學獎說明不了問題,感覺這個有自己打臉的嫌疑呀……

所以我的觀點和先生正好相反:現在是文學大昌的年代(跟第一直覺恰好相反)。

不是頂尖的作家減少了,而是像我這樣的半文盲增多了,在話語權基本掌握在精英知識分子手裡的傳統媒體時代,能夠發聲當然只能是這些千里挑一的精英人才,其質量之高,顯然是可以理解的;隨著新媒體時代的到來,像我這種半文盲都能在這種全新的媒體上發出自己的聲音,雖然遣詞造句的能力很差,但還算能夠交流。很大程度上侵蝕了傳統精英把持的話語權。新媒體的出現,使得大眾能夠通過滑鼠投票,很多接地氣的『低質量媚俗』作品反倒脫穎而出,很多『高質量』的作品反倒難以出頭。造成一個文字不昌的假象。

2、中小學語文教育失敗。

雖然中小學語文教育完成了讓大部分人粗淺識字的功能,但中國的整個語文教育系統仍然在一個低水平的層次上運轉,且始終無法擺脫政治話語的粗暴干涉。

因為涉及到某些意識形態政治正確的東西……俺就不多說,只說一個,對比的標準是什麼?有對比才能知道好壞,直接給出結論而沒有論據對比,稍顯粗暴。比如先生能夠給出港澳台的中小學教育相當成功以論證大陸的失敗,就更有說服力了。(當然對比標準還需謹慎探討)

3、傳媒、出版業水平不高。

這……《澎湃新聞》的發刊詞大家都讀過了吧。那就是立志要做中國最好的思想、時政新媒體的主編水平。當然有的人會說,是他自己太差勁了,媒體里還是有高人的。也許存在稀有的反例,反正我自己的感受,目前在大眾媒體上很少能讀到什麼優雅的中文,僅比較語言文字運用水平的話,比英文媒體差十萬八千里。許多從業人員的文字能力是不合格的。

當然,先生作為行業內部的人,發言有權威性,沒什麼可以質疑的。但我覺得問題根源不是沒有好的傳媒人,而是新聞量增加了,媒體人增加了,行業門檻下降了,帶來從業人員的魚龍混雜,平均的文字駕馭能力的下降同樣是可以想像的,並不是金字塔中上部的精英們減少了,而是金字塔基部變得太大了。拉低了行業水準。(個人覺得精英反倒可能增加了,畢竟過去的渠道讓許多人才難以出頭)

4、普通民眾閱讀率低下。

中國人不讀書。關於這一點已經有太多的數據為證了。這個國家每年的出版物品種看似不少,排除掉教材教輔呢?一般印數是多少?暢銷的是哪些?每個中國人一年下來平均讀幾本書?有多少人是一本書都不讀的?這些問題的答案都非常悲觀。不讀書,語文能力會好嗎?

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組織實施的第十一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日前在京發布結果,調查顯示,2013年我國成年國民圖書閱讀率為57.8%,較2012年上升了2.9個百分點,包括書報刊和數字出版物在內的各種媒介的綜合閱讀率為76.7%,較2012年上升了0.4個百分點,其中,報紙和期刊的閱讀率分別較2012年下降超過5個百分點,而數字化閱讀方式的接觸率則上升了近10個百分點。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院長魏玉山介紹,我國國民的圖書閱讀率從2007年至今已經連續七年穩步回升。

從這段可以直觀看出,總的閱讀率不是下降了,而是上升了,只是從傳統媒體轉向了新媒體,這恰恰證明了我第一段的觀點,普羅大眾從傳統的媒體話語權中,解脫出來,更多的去關注了數字化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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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步。

大家看得到的,是民國時候無數的文學大師;大家看不到的,是民國時候的文盲率。

大家之所以會感覺中國人的語文能力在退步,恰恰正是因為中國人的語文能力在進步:以前,「語文」是社會精英的專利,現在,「語文」惠及了廣大草根。你用現在草根的水平跟以前的精英比,當然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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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題目補充幾點:

1、不會換用他詞

我猜測,不會換的,應該都是懶得換吧。這個實在是太簡單了,應該沒有幾個受過義務教育的人是真正不會的吧?

2、不分「的得地」

從語言學的角度來講,」的得地」是個比較複雜的問題,是人為規定的,在語言學界本身也存在爭論。著名語言學家朱德熙先生在自己的大作《語法講義》里,就專門把所有」的得地「全寫成」的「,並加以說明,以避免爭論。

3、亂用標點符號

這個問題的確有。但是,我覺得如果與過去相比,只怕整體的標點符號運用水平還是提升了的。

4、濫用「X性」「X化」等詞

這應該是漢語本身受到西方語言的影響而發生了微小的變化,而非中國人的語文水平降低。兩種語言相互接觸,肯定會互相影響,沒什麼大不了的。

5、濫用網路語言和粗言穢語

從語言學的角度來講,網路語言算是「社會方言」,你可以理解為,中國人多掌握了一門方言。

古人也粗言穢語。

6、語法錯誤

這是個歷史問題。下面,我就給大家講講這段歷史吧。

首先,各位高中時候修改的那幾個病句還稱不上語法,其次,各位英語課學得那點語法也不是漢語語法。漢語語法比絕大多數同胞想像的要複雜得多。

中國的語文課程標準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修改一下的。建國之初,學蘇聯,「文學」跟「漢語」分科(蘇聯當時是「文學」跟「俄語」分科),沒有「語文課」,學生要上一門「漢語課」和一門「文學課」。漢語課專門學語法,一學學個八九年,學得孩子們頭暈腦脹。但是後來大家發現,沒必要。你本來就會說漢語,沒必要把漢語語法學得那麼好。

後來漢語跟文學又合併成了語文,不怎麼學語法了,大家的語法水平又迅速下降了。

但是很快,文革了,語文教育的事就擱置了一下。

文~革後,語文教育界又開始重視語法,八十年代的語文教材里,還是有大量語法知識的。但是,這遭到了很多師生的反對。學生們學得累,老師教得累(實際上,以中國絕大多數語文教師的水平,也教不了太深的語法,只能講點入門知識,甚至入門知識都講不了。)這時候,中國語文教育界又一次認識到學那麼多語法沒什麼用,很多中國人也意識到要給孩子「減負」,語法又開始淡化。

我猜測,知乎的主要用戶是八零、九零、零零後,咱們上中小學的時候,正是語法教育「淡」的時候,直到現在。

最近今年,大家發現過去二十年太忽視漢語語法,有點矯枉過正,又有專家提出要適當重視語法了。我也是持這個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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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落後而己。我們缺乏中文的語法教育(或者是文法教育),所以常常無法將一個較為繁複的中文替換成更簡單的;也缺乏正確的寫作教育;也缺乏精讀和如何精讀的練習。並且敲打中文字也沒有特別好的解決方案,所以部分來說,我們的中文行文也是中文拼音輸入法決定的。

一般在我們進行估算的時候,我們常常取得的是mean(平均值), mode(最大概率值), media(中位數),或者去的是去掉異常的時候的mean, mode, median。如果我們相信。除非有顯著的證據進行證反,那麼文盲的語文能力少於非文盲的語文能力。

當然,有些人喜歡用outlier(異常)來說,比如現在中國語文能力最強的5%比不上民國時期語文能力最強的5%,如果他不是用5%和1%做比較的話。但是這對95%的人來說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你不是基於有代表性的樣本作出結論,那麼你的結論也是沒有代表性的。

如果是,中國文字從業者的水平在退步么?這可以另起一題。

關於Slang和jargon進入視野,這是正常的事情,下面來自於AHD的編者Professor Anne Curzan在TTC課程The Secret Life of Words(大意,原文不記得了):

Slang 和jargon來自於一個community內部的交流,人們總會屬於一個community中。在青少年成長的過程中,他們會將自己的community內部的語言帶到公眾表達中,這是正常的現象。

廣泛的說,slang並不是不適當的。只有少數slang,比如存在對女性侮辱的????(我忘了),才是不適當的。

不過zhihu的文字編輯器是逆時代潮流的,尤其是想要在寫完之後再給文字加上quote的時候,發現各個quote之間會是互相衝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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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據2006年中國語言文字使用情況調查領導小組辦公室的《中國語言文字使用情況調查資料》顯示,全國15-29歲的人中能用普通話與人交談的佔70.12%,遠高於30-44歲人的52.74%和45-59歲的4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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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的語文能力沒有退步,而是在進步。因為文盲已經瀕臨滅絕。

你覺得看到很多不規範使用中文的現象是因為互聯網時代發言更容易了,你看到這麼多人七嘴八舌地說話,當然會看到很多不規範的用法。但是你要記得,幾十年前,這些人連字都不會寫,現在都會上網用漢字發表自己的觀點了。

語文本身是因為功能而存在的。它能發揮自己的功能就是最大的意義。在功能上存在問題的東西,一般都會被時間淘汰,不用我們擔心。

你之所以覺得古人的語文水平高,其實是因為只有高水平的文字才經得住歲月的考驗。不是沒有語文水平差的古人,而是那些人沒有能力留下能讓後人傳承的隻言片語。

我們一直擔心不規範使用語文的人太多,卻忘記了,真正控制了語文規範的,是語文用得最好的那些人。對於普通人打錯字、寫錯字,我們是不用操心的。真正需要關心的,是出版媒體的文字編輯人員的語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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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magasa大神有意見,我還是補充幾句吧。

為什麼如今很媒體水平很次?因為現在「媒體」太多。而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我們還在把一本紙質的雜誌反覆看來看去,每一個角落都閱讀完。如今,到處都是文字碎片,就算買回來一本雜誌,也只是挑幾篇最想看的讀一下,從此不碰了。

如果二十年前,全國有五千種保持優秀語文水平的雜誌,那麼,挑出如今語文水平最好的五千種雜誌,並不會輸給二十年前那五千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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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這個問題是被各位答主拓展出來的:

為什麼中國人的語文水平比英語國家的人差?

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盡量提醒一下大家最容易忽視的一點:

在中國,我們絕大部分人,在某種意義上,其實不是在用「母語」寫作。

下面是余華為義大利文版《許三觀賣血記》寫的自序: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使用標準的漢語寫作,我的意思是——-我在中國的南方長大成人,然而卻使用北方的語言寫作。

如同義大利語來自佛羅倫薩一樣,我們的標準漢語也來自於一個地方語。佛羅倫薩的語言是由於一首偉大的長詩而榮升為國家的語言,這樣的事實在我們中國人看來,如同傳說一樣美妙,而讓我們感到吃驚和羨慕。但丁的天才使一個地方性的口語成為了完美的書面表達,其優美的旋律和奔放的激情,還有沉思的力量躍然紙上。比起古老的拉丁語,《神曲》的語言似乎更有生機,我相信還有著難以言傳的親切之感。

我們北方的語言卻是得益於權力的分配。在清代之前的中國歷史里,權力向北方的傾斜使這一地區的語言成為了統治者,其他地區的語言則淪落為方言俚語。於是用同樣方式寫出來的作品,在權力的北方成為歷史的記載,正史或者野史;而在南方,只能被流放到民間傳說的格式中去。

我就是在方言里成長起來的。有一天,當我坐下來決定寫作一篇故事時,我發現二十多年來與我朝夕相處的語言,突然成為了一堆錯別字。口語與書面表達之間的差異讓我的思維不知所措,如同一扇門突然在我眼前關閉,讓我失去了前進時的道路。

我在中國能夠成為一位作家,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我在語言上妥協的才華。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語言的故鄉,幸運的是我並沒有失去故鄉的形象和成長的經驗,漢語的自身靈活性幫助了我,讓我將南方的節奏和南方的氣氛注入到了北方的語言之中,於是異鄉的語言開始使故鄉的形象栩栩如生了。這正是語言的美妙之處,同時也是生存之道。

十五年的寫作,使我滅絕了幾乎所有來自故鄉的錯別字,我學會了如何去尋找準確有力的辭彙,如何去組織延伸中的句子;一句話,就是學會了在標準漢語里如何左右逢源,駕馭它們如同行走在坦途之上。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已經「商女不知亡國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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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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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中國人語文水平退步了」的朋友,只是對國人現在的語文水平不滿意,但這和「退步」是兩回事。若要證明「國人語文水平退步了」,必須給出理論和數據來證明「中國人的語文水平曾經比現在高」。

比如,如果你抱怨了普通人的閱讀率低下,就還得要給出證據證明中國人曾經有更高的閱讀率。

因為這個問題問的是「是否退步」,所以我不討論「現在國人的語文水平是否令人滿意」。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人對國人語文水平的變化有最直觀的感受,非語文老教師莫屬了吧?大家可以自行去問語文老教師,去統計數據。這個我就不參與了。反正從我短暫的教書經歷里聽說的情況來看,我的觀點是能得到支持的。

最後附一點文字,是我上大學時寫的。細節可能有謬誤,但主旨現在看來依然沒有問題:

「八零後」現象

1998年的新概念作文大賽使韓寒一夜走紅。其後以「新概念」為旗幟,「八零後」作家這個群體作為文學的新興力量活躍在時代的舞台,郭敬明、張悅然等一大批新興作家相繼湧現,其人其作也成為這個時代的焦點。

「八零後」作家這個稱謂的最初出現是帶有商業特色的,至今飽受非議。許多文學評論家及「八零後」作家群體中的成員都認為以年齡段劃分作家是不科學的,因為這個群體中的成員文風各異,思想迥然,實在不適合作為一個整體來評價。這種觀點頗有道理。但我認為「八零後」作家雖然在文學界難以作為整體評估,在漢語發展史上卻是一個里程碑式的亮點。「八零後」作家的出現是有時代原因的,它是與現代漢語的成熟、普通話的推廣等語言發展因素息息相關的。

「八零後」雖然各領風騷,個性迥異,有一個共性卻不容忽視,即這個大量湧現新角色的群體對文字的把握都很嫻熟,整體文學素質也比之前的「七零後」、「六零後」高(從整體上來看)。例如張悅然便輕易指出姜文作的《沁園春?太陽照常升起》完全不合格律並對其謬誤予以剖析。

那麼,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時期由「八零後」這樣一個群體帶來文學新繁榮?導致這個現象的有文化、政策、經濟等三方面的因素。

文化因素。新文化運動期間由胡適、陳獨秀等人發起的白話文運動帶來了漢語漢字發展史上的一次重要革命。這次語言革命實現了「書言同」,即書寫文字與口語的統一。它促進了教育的普及,為漢語文學的發展打通了活路,推動了漢語文學的平民化。它最終確立了以北京地方語言為主要參考的標準,使書面的文字與活的口語相對應,使現代漢語在發展中成型、成熟,並在政策因素和經濟因素的推動下最終實現了當代漢語的「黃金時代」。「八零後」開始文字啟蒙的時代正是現代漢語發展成熟的時代,可以說,「八零後」是「趕上了」。

政策因素。新中國成立後,黨和國家對語言文字工作高度重視,於1949年成立了文字改革委員會,在1955年提出了語文工作的三大任務:漢字改革、推廣普通話、漢語規範化,在1957年又提出了文字改革的三大任務:簡化漢字、推廣普通話、制定和推行《漢語拼音方案》。文字改革委員會的一系列舉措都促進了現代漢語的規範——普通話在全國的普及,推動了現代漢語的快速發展。簡化漢字工程也減小了漢語文字學習的難度,有利於現代漢語的發展和掃盲工作的進行。

1984年10月,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在北京召開文字改革工作座談會,達成了對推動語言文字工作的新認識。1985年12月16日國務院通知:為了加強新時期的語言文字工作,將原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改名為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1986年1月6日至13日,國家教育委員會和國家語言文字工作委員會在北京召開了「全國語言文字工作會議」。這次會議是1955年12月「現代漢語規範問題學術會議」召開30年後,標誌中國語言文字工作新開端的又一里程碑。由於這次會議是在國家實行改革開放政策,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實現現代化軌道的背景下召開的,又總結了30年來語文規範化工作的經驗教訓,所以與30年前的「現代化漢語規範問題學術會議」相比,對語言文字工作的意義和作用的理解、方針和政策的闡述、目標和方法的制定,顯然具有更高的立足點、更深厚的理論基礎、更開闊的學術視野、更長遠的謀略構想和更審慎的步驟設計。

1986年10月國家語言文字改革委員會又對1964年的《簡化字總表》作了少量調整和修正後再重新發布,廢止了推出不夠謹慎的1977年《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全面展示了漢字改革的實績,決定「使漢字的形體在一個時期內保持相對穩定」。從此漢字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從1984年到1986年國家這一系列舉措是迄今為止新中國語言文字改革最後的大動作,現代漢語的語言文字從此成型。推廣普通話的工作使「八零後」受益匪淺,他們從啟蒙時代開始熟悉普通話,以之為文自然也比前人輕鬆。1986年敲定的簡化字方案是在總結前兩次簡化字方案的經驗和教訓的前提下提出的,是一種成熟、合理的簡體字。「八零後」自啟蒙時代學習成熟的簡體字,不受繁體字的繁冗所困,也不為「二簡」的廢字而惱,這為他們語言文字的學習鋪出了平坦大道。

經濟因素。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迅猛發展,人民生活水平急速提高,第一批從孩童時代便受改革開放之益的便是「八零後」。八十年代媒體飛速發展,電視開始普及,這些都是推廣普通話(即文學創作使用語言)工作極重要的客觀工具。在語言學習最重要的孩提時代,「八零後」便耳濡目染普通話,這個影響力是非常深遠的。據2006年中國語言文字使用情況調查領導小組辦公室的《中國語言文字使用情況調查資料》顯示,全國15-29歲的人中能用普通話與人交談的佔70.12%,遠高於30-44歲人的52.74%和45-59歲的40.59%。大部分「八零後」不把普通話當「第二語言」,故而文學創作時不用下意識進行方言與普通話的「轉譯」(如余華在《許三觀賣血記》義大利語版前言中所抱怨的),這一點的效果是顯著的。

到「八零後」進入少年時代時,中國又開始進入網路時代。「八零後」有從互聯網泡沫經濟中受益的,也有更多通過網路體驗了交流的自由,亦受到網路文學的熏陶,而互聯網體現出的自由精神也在「八零後」的文學作品裡體現為天馬行空無拘無束。以漢語為工具的文字遊戲也在互聯網中突破了古典套路,漢語、漢字被「把玩」起來。這雖然在某些方面破壞了漢語的純潔和規範,但積極方面漢語的藝術性特徵被不斷拓展,達到了新的高峰。

綜上所述,由於現代漢語的成熟、文字改革的塵埃落定、經濟騰飛為現代漢語的推廣普及創造的條件以及互聯網時代對語言的積極作用,「八零後」作家群體應時代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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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更新。轉載請給出處。謝謝!


中國人的整體語文能力在倒退嗎?

作為一個多年從事語文教學的一線老師,我認為需要分層次回答這個問題。

首先,社會上文盲逐步消失,文化水平整體提高。周圍人群中,除70歲以上極少數老年女性外,幾乎找不到不識字的。

其次,隨著社會的進步,各種文化知識通過廣泛的媒介傳播給各類人,一個家庭中接受新知最快的反而是年齡偏小的孩子。現在的孩子們跟以往的同年孩子相比,閱讀廣泛,接受信息多,興趣多樣,整體文化水平、認知水平都高多了。

第三,從家庭對孩子的培養來看,中國人傳統的重視教育的理念、社會大環境營造的便捷的學前教育機構,也有意無意的引領年輕的父母,為充滿希望的孩子投入更多的財力和人力。家庭普遍的對孩子的教育程度提高了,所以,同齡的孩子比以往的孩子水平高多了。

所以,跟以往相比,老人、小孩的整體文化水平、語文水平整體提高。

可是,我們語文教育工作者又實實在在感覺到,這可能不太好聽,又可能會失之偏頗:一代不如一代!怎會有如此「謬論」?不是匪夷所思嗎?且聽我慢慢道來!

首先,同樣是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年輕父母,特別是家庭殷實的富二代,在經過了小學幾年對孩子學習的期望,由激情到失望之後,已經逐步放鬆了要求,也更多了其他的想法和選擇。認為語文學不上去,花更多精力在其他方面的相對較多。

其次,隨著進入高年級,學習科目的增多,受應試教育的影響,學校對語文的要求也功利得只是抓閱讀分析、抓死知識這些提分快的項目,缺乏系統的閱讀規劃和閱讀提升,而實際的語文素養沒能提升。

再次,隨著網路的普遍,各種不規範的用語逐漸盛行,淺語言、實用主義成為主流,規範、符合語法、準確的表達,好像只是新聞聯播主持人的專利。當社會公眾對自己的語文要求普遍降低,這個社會主流人群的整體語文水平、能力怎能提高?

所以,整個社會的語文能力,與以往相比,老人小孩提高了,中青年人的語文運用能力反而降低了!


語文能力我覺得倒還好。

有些人總是想定義一種文字為真正的語文。在我看來,這恰恰暴露了自己的狹隘。開始用某一種文字判定其他文字不是好語文,才是退步吧?

傳統意義上媒體的報道水準是在退步,那是因為讀者不再看他們的東西了。這真心不是問題,因為讀者的閱讀量並未減少 - 除非你把「閱讀」也定義的狹隘了 - 他們看更多更短,更有趣的文字/圖文/播客/視頻內容去了。把這個稱作語文的退步,未免有些自怨自艾的矯情。

像「人艱不拆」,「別拿你的木馬挑戰我的密碼」都是好語文。《東邪西毒》中的有些台詞,也是好語文。網路報道可以更短的傳達消息,賣萌體可以更好的傳遞感情,信息圖可以更快的說明複雜問題等等,都是語文進步的表現。

真正退化的,可能是「思辨能力」。

女司機撞死碰瓷黨。

保險公司的財產和女司機的心情 vs 一條生命,孰輕孰重?

碰瓷的行為怎麼定義,誰來審判,誰來懲罰?

司機和行人誰該為安全負擔更多責任?

國外是怎麼判斷的,基於什麼樣的考慮?

而我們今天看到的更多的是感情宣洩,簡單的站隊和打倒。

(比如 :《其實有些知乎用戶根本不讀漢字的》,這些人是真的語文不好嗎?不,是上面所說的情感和邏輯在阻礙他們理解漢字。)

文革過後,整個社會對此有過深刻的反思和蓬勃的討論,但是此後又被壓制。

沒有經歷過當年瘋狂的那一代,竟然表現出和當年同出一轍的思維方式。。。如果今天文革再以另外一種形式重現,我一點都不驚訝。

表面上這是語言的貧乏和表達的暴力,而這背後,是對多元價值觀的寬容程度和對思辨的態度。為什麼在表達豐富,語文進步的今天,漢語世界沒有出現《南方公園》這種東西?

簡單說,自己沒料,方引號用的再好也沒有用。

反而言之,胡適的很多東西可能只用到了最基本的 2000 個漢字,到今天仍然值得一讀。


得看你對語文的定義了。

語文這個詞,好像是語言+文字,也好像是語言+文學。我們中小學學習的好像是後者,高考裡邊語文最引人注目的是作文,大家批判作文題目出得不好,寫得不好,其實是把語文當文學了,但是語文好像不是文學,作文不是講究文學性,好像順暢的寫點東西,加上點排比比喻,然後媚俗一點主旋律一點,這是好作文,是好語文。但那是好文學嗎?不見得。

那好文學是好語言嗎?可能也不能這麼說。文學誠然是發揮語言的無限可能性,但是語言本身是來幹什麼的?恐怕還是來記錄信息的。如果按照記錄信息的標準看,文學不是好語言,因為文學記錄的信息是個人的、曖昧的、感性的,需要你去理解(這個作者的內心),去猜謎,等於正好是反文字,反信息的,哪信息做個遊戲。

接著從信息的角度看語言。語言為什麼要規範,要有語法,有標點符號,有規範的文字還有片語,就是為了更加準確的記錄信息,使得信息在傳遞的過程中儘可能保持原樣。

但是規範化的語言也有弊端,就是成本太高了,學習是一個成本,遵守也是一個成本。所以對語言的使用,是一個權衡問題提。古代文字之所以比現在規範化,恐怕是因為寫得少,每一次都慎重。想想一開始刻在甲骨上的,那可是神的旨意,和現在寫微博能一樣?而一到文字寫的多了,通俗小說可以賣了,像四大名著這種,各種方言俗語就出來了。

現在語文確實不規範了,可是說明語文退步了嗎?我覺得第一、這種不規範大大減少了成本;第二,這種不規範沒有減少對信息的損失,起碼他想讓看懂的人都能看懂。網路上太多東西,可能只讓一群人看,可能故意寫成只讓一群人看懂,也可能寫成只有自己能看懂,不規範並不會影響它對信息的傳遞,然而網路上隨便一寫的東西,去講究語文的規範性,成本太大了。不信你看這幫在網上胡寫的,他們工作的時候寫的公文、報告,規範得不得了,有模板嘛!

總體而言語文進步是肯定的,因為它支撐了一個知識儲備更加龐大,交流更加複雜,符號化的信息更加重要的文明社會。退步的語文不可能玩轉這種社會。古代文盲都可以活一輩子,活得好不好另說,現代人不識字能幹什麼?


沒有

我不知道問題中提到的「退步」二字何從說起,是和七八十年代比,還是和解放初比?覺得「中國人的語言能力正在退步」只是一種錯覺,而這種「覺得現在不如從前好」的錯覺自古有之。

春秋戰國時期,各種思想學術流派的成就的思想在這時蓬勃地發展開來,形成諸子百家爭鳴的繁榮局面。而孔子卻疾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想要回到西周時的強盛。

西漢初年,文景二帝實行「休養生息」的政策,人民安定,經濟發展。到了漢武帝時期,達到極盛,他卻選擇採取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像百年前的孔子尋求智慧。

唐朝,先後出現了「貞觀之治」、「開元盛世」這樣大繁榮的局面,經濟文化快速發展,而詩人卻常常稱自己為「漢人」,自比「唐朝」為「漢朝」。

而清代李汝珍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因為時間總是把過去打磨得熠熠生輝,就像你現在回首往昔歲月也只會想起那天在夕陽下的奔跑,而不會記得隔壁鄰居家總是拖著鼻涕的王小明有一次欠了你五角錢沒還的瑣事。同樣,你在翻著一頁一頁的《二十四史》、《史記》的時候,看到的都是代表自己時代最精華的文學作品,其高度當然是常人難以企及的。而你卻選擇性忽視了那時最廣大的平民百姓的語文水平。而像問題中提到的「中國人的語文水平」這樣的字眼不是少數幾個精英分子就抗的起來的。

我們看文章這一塊,唐詩算是講究平仄搭配,聲律和諧,經過前代不斷發展完善,達到了「只為一個字,捻斷數根須」的變態地步。當時寫得出一首好詩便逼格頓增,房子車子票子到手的例子不少。可是當時的平民百姓是什麼樣子的呢,大多數別說寫詩,可能接觸文化都談不上。

有人認為一個時代的語文高度是由本時代最傑出的作家或報刊所代表的,我不否認。唐詩、宋詞、元曲和明清小說,這些都是自己時代的精華。但創造這些傑作的大師們也只是千千萬萬市民階層中的一個分子啊,是因為他們的作品優秀使得他們成為時代精英,而不是因為他們是時代精英所以成績斐然,因果不能倒置,犯了歷史唯心主義的錯誤。真正決定一個時代語文水平高低的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而不是少數領袖人物。

由於市民階級的興起,從唐詩到宋詞到元曲到明清小說,從文言文到白話文,從繁體字到簡體字,這在某些人看來是退化啊,越來越懶了嘛這不是。當然不是,語言不斷簡化從而適應時代發展的需要,這不是退化,而是進化。

要知道成語也是通過極少數的文字來表達最豐富的意思嘛。

好比「我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她」,你非要說成「我感情激動得不能控制,完全被『愛上了她』這種感情所支配」也未嘗不可,只不過有些傻逼罷了。

觀現如今,文化普及率的提高,使得每個人都能通過微博等社交網站發聲。大家七嘴八舌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不停,看見自己熟悉的新聞就忍不住附上自己的一番點評,說的多了,難免出現瑕疵紕漏。加之大家受教育程度不同,一大學生看到初中生的文字,哪怕語句通順也難免覺得有些幼稚。所以說受教育程度的高低和文化素養的差異才是造成這種錯覺產生的根源,而人口基數大又決定了這種差異長期存在的必然性。提問中說到的「中國人語文水平下降」的命題本身就不成立,「中國人」是一個集體,非要挑刺也只能說是一部分的語文能力不高,而不是退化了。要說退化也首先找到一個比較的參照物啊。

關於提問中提到的網路語言什麼的,我也想替他們說兩句。

網路上經常會出現「醬紫」這樣的詞,但大家都知道它說的是什麼,語言,本來就是用來交流的,

還有「不會換用他詞、不分「的得地」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為懶吧。

「亂用標點符號」這個真的是......因為體系繁雜,標準不統一,日常生活中又沒有過多要求導致的吧(像雙引號這個符號,港澳台和大陸就是完全兩套標準)......關於污言穢語之類的,純粹個人修養問題,和語文能力無關。


不敢斷言是不是退步了,不過現在大眾語言水平,尤其是文字表達水平確實很糟糕。

其主要表現為,大多數人沒有能力寫好一篇語義清楚、邏輯通暢的文字來傳達自己想表述的意思,更不要說以理服人,或者引起別人的共情了。

一篇思路清晰、表達順暢的文章起碼要包含以下特點:

1. 邏輯正確

我舉個例子好了,引用一段 @何寬在問題日本地震,為什麼那麼多中國人幸災樂禍?下面答案:

一種典型的腦殘式的邏輯行文如下:

「你們滿口仁義道德,裝什麼裝?說什麼中日友好世世代代,說什麼侵略戰爭是一小撮軍國主義分子發起的,說什麼日本人民是友好善良的,你們是不是中國人?南京大屠殺殺了我們30萬人,9級地震就應該震死他們。日本政府不認錯,參拜靖國神社,篡改教科書,佔領釣魚島。我覺得日本政府領導的這個民族不值得我們去同情!我們要時時刻刻牢記我們的民族就是被這樣一個民族踐踏過!時時刻刻不要忘了小日本的亡我華夏之心!」

大家可以找找這段話的邏輯關係。什麼?沒找到?再仔細看看,怎麼會沒有呢?

分析一下:

滿口仁義道德(祈福行為)=&>裝逼?

宣稱中日友好=&>不是中國人?

74年前的大屠殺=&>現在要報仇?

不認錯,參拜靖國神社,佔領釣魚島=&>日本政府領導的民族滅我華夏?

源地址:日本地震,為什麼那麼多中國人幸災樂禍?

2. 語句通順

其實這一點做的比上面一條略好一些,不會寫東西還不會說話么?不過仍然能看到大量的:正式文中口語化嚴重,不能正確的使用標點(每段只用一個句號),辭彙量匱乏(反覆使用單一的辭彙),等等這樣的問題。

3. 條理清晰

不會羅列大綱,對於每一段話想要說什麼沒有整體的把握,寫著寫著就扯到別的事情上去。你問他,你這篇文章大致想表達什麼,他說不上來,只能支支吾吾拋給你一些無關痛癢的細節。

4. 內容詳實

這個不知道屬不屬於中國特色,文章中總是出現大量無意義的內容,滿篇充斥著意思重複的假大空式的廢話,文章拼接痕迹嚴重。

以上出現的問題無不指向通識性教育的漏洞。我們的教育中,不注重思考的過程,而只注重結果的正確性,導致邏輯能力有缺陷。你跟老師說,我有一個想法,老師會告訴你,上課時間很緊,有問題課下提。當你真的課下去和他探討的時候,他首先不是認可你的思路和創意,而是利用學識上的優勢打擊你想法的不成熟。

在寫作的訓練中,我們拍拍胸脯問問自己,從小到大,有多少文章是原創的。我這裡的「原創」

不是單指是自己的語言,別人寫個扶老奶奶過馬路,你也寫一個,別人寫個司馬遷剛正不阿,你套個于謙剛正不阿,這些都暫且不算。我想說的是,有多少文章,是為表達自己的想法而寫的?為什麼你不會這麼做,因為老師會告訴你,不要覺得你的想法有多獨特,在閱卷老師眼中這一文不值。況且你現在養成獨立思考的習慣,考場上有時間給你發明創造嗎?

時間一久,我們妥協了,我們為了生存不得不妥協了。後果就是,職場上,拉過來一個應屆生,讓他說幾句話磕磕巴巴,讓他寫一個東西詞不達意。誰之過?


我個人的理解,所謂「中國人的語文能力是否退步」指的是一種趨勢,一種發展的狀態。當然,這種發展狀態,更有參照價值的應當是頂端人群的方向。

所謂語文,指的是語言和文字的運用,其重要屬性之一是傳播性。中文相較於西方的字母文字不同,更模糊和曖昧;也因此在遣詞造句之中有更多的「斟酌」空間,在字裡行間可以體會更豐富的「感性」成分。但同時,這些「斟酌」和「感性」,不論從作者創作的角度,或者讀者接受的角度,顯然是需要花費更多時間的。

隨著二十一世紀以來的信息爆炸,人們對於內容的需求更接近於信息化、應用化和碎片化。當然,人們對文字的斟酌仍在繼續,但顯然會更傾向於準確、效率、吸引眼球:也就是類似於140字的短微博,爆炸性的標題,有病毒性的金句,甚至包括那些容易傳播的「網路用詞」。相對而言,長文章之中會更追求信息密集度和受眾接受度。

當然,對講求文字美感和深度的人而言,任何時代,長文的水平和重要性顯然是要超過成語金句的。那些文字天賦夠高的人,都把才華施展在了「傳播」上,整體的水平就顯得不堪了。

從這個角度而言,尤其是自文學昌盛的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溯源而下,這幾十年來,中國人的語文能力確實是「退步」了。這就好比宋初駢文盛行的那近百年,還有明代科舉八股的一整個朝代,留下的傳世佳作數量都十分有限。這在文字發展的歷史進程中,總是會不時的出現。


我不同意 @magasa姐的觀點。我不認為在退步。

如果說退步,那麼,應該是中國人的語文能力達到了一個高度,然後逐漸退步,逐漸下滑。那麼,那個高度是哪個時代呢?是汪洋恣肆,人人寫大字報的文革時期?還是大師雲集,但同時文盲率極高的民國時候,抑或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的清朝八股時期?顯然統統不是。上世紀80年代,倒是有一個文化活躍的時期,但是卻基本局限於詩歌文藝方面。

我不認為現在是文化昌盛時期,但絕不是在退步。而是在逐漸進步。有這四個指標。

一,語言創新能力不斷在加強。

如果隔一段時間不上網,就會發現很多詞語看不懂了。什麼累覺不愛啊,男默女淚啊,十動然拒啊。這反應了中國民間語言蓬勃的創新能力。但很多高端人士感覺不屑,認為這是網路辭彙,在瞎鬧。但是,古時候的成語,熟語,「歧路亡羊,亡羊補牢」等等,不就是這樣創造出來的,這些詞構成了中國人的習慣用語。為什麼如今的人總是厚古薄今呢?

二,普通民眾閱讀量不斷增加。

無論是在地鐵,公交車,總能看到無數人低著頭進行手機閱讀。他們在讀新聞,看知乎,逛豆瓣,他們利用短暫時間,不斷汲取信息,資訊,知識。或者僅僅只是在閱讀一本流行小說。但那又怎樣呢?他們在閱讀啊。他們是沒有正襟危坐地讀著紙質書,但是他們依舊在閱讀。而且閱讀量不斷增加。

不要固執認為,閱讀經典才是閱讀。《三國演義》也是那個時代的流行小說啊。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還寫了無數淫穢雙關語呢。還有,認為購買閱讀紙質書才是在閱讀,這想法早就過時了。

三,請假條越寫越好。

詩歌只是文學的一小部分。而文學也只佔語文的一小部分。對普通中國人來說,會寫基本的應用文是更為重要的事情。以前,很多人連請假條都不會寫,現在,請假條寫的越來越好了。

四,言論管制。(呵呵)

言論管製造成了傳媒,出版業水平不高。但意外地培養了中國人的語文水平。在中國,有太多事不能直說,只能」你懂的「。於是,人民大眾發揮了聰明才智,在語言上不斷創新,拐彎抹角,含沙射影,穿鑿附會地打著擦邊球,以此規避審查,這無形中提高了中國人的語文水平,而且還提高了中國人的理解力。如果不是身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還真讀不懂《令狐事件與帝國政爭》這樣的文章呢。


《中文的常態與變態》————余光中

『中文西化,不一定就是毛病。緩慢 而適度的西化甚至是難以避免的趨勢,高妙的西化更可以截長補短。但是太快太強的西化,破壞了中文的自然生態,就成了惡性西化。』

『措詞簡潔、句式靈活、聲調鏗鏘,這些都是中文生命的常態。能順著這樣的生態,就能長保中文的健康。中文發展了好幾千年,從清通到高妙,自有千錘百鍊的一套常態。誰要是不知常態為何物而貿然自詡為求變,其結果也許只是獻拙,而非生巧。變化之妙,要有常態襯托才顯得出來。一旦常態不存,餘下的只是亂,不是變了。』

「名詞成災」的流行病里,災情最嚴重的該是所謂「科學至上」(scientism)。在現代的工業社會裡,科學早成顯貴,科技更是驕子,所以知識分子的口 頭與筆下,有意無意,總愛用一些「學術化」的抽象名詞,好顯得客觀而精確。有人稱之為「偽術語」(pseudo-jargon)。例如:明明是 firstst step,卻要說成initial phase:明明是letter,卻要說成communication,都屬此類。

『常有樂觀的人士說,語言是活的,有如河流,不能阻其前進,所謂西化乃必然趨勢。語言誠然是活的,但應該活得健康,不應帶病延年。至於河流的比喻,也不能忘了兩岸,否則泛濫也會成災。西化的趨勢當然也無可避免,但不宜太快、太甚,應該截長補短,而非以短害長。』

可直接看粗體。

(一)

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七十年間,中文的變化極大。一方面,優秀的作家與學者筆下的白話文愈寫愈成熟,無論表情達意或是分析事理,都能運用自如。另一方 面,道地的中文,包括文言文與民間文學的白話文,和我們的關係日漸生疏,而英文的影響,無論來自直接的學習或是間接的潛移默化,則日漸顯著,因此一般人筆 下的白話文,西化的病態日漸嚴重。一般人從大眾傳媒學到的,不僅是流行的觀念,還有那些觀念賴以包裝的種種說法;有時,那些說法連高明之士也抗拒不了。今日的中文雖因地區不同而互見差異,但共同的趨勢都是繁瑣與生硬,例如中文本來是說「因此」,現在不少人卻愛說「基於這個原因」;本來是說「問題很多」 ,現在不少人卻愛說「有很多問題存在」。對於這種化簡為繁、以拙代巧的趨勢,有心人如果不及時提出警告,我們的中文勢必越變越差,而道地中文原有的那種美德,那種簡潔而又靈活的語文生態,也必將面目全非。

中文也有生態嗎?當然有。措詞簡潔、句式靈活、聲調鏗鏘,這些都是中文生命的常態。能順著這樣的生態,就能長保中文的健康。要是處處違拗這樣的生態,久而久之,中文就會污染而淤塞,危機日漸迫近。

目前中文的一大危機,是西化。我自己出身外文系,三十多歲時有志於中文創新的試驗,自問並非語文的保守派。大凡有志於中文創作的人,都不會認為善用四字成語 就是創作的能事。反之,寫文章而處處仰賴成語,等於只會用古人的腦來想,只會用古人的嘴來說,絕非豪傑之士。但是,再反過來說,寫文章而不會使用成語,問題就更大了。寫一篇完全不帶成語的文章,不見得不可能,但是很不容易;這樣的文章要寫得好,就更難能可貴。目前的情形是,許多人寫中文,已經不會用成語, 至少會用的成語有限,顯得捉襟見肘。一般香港學生目前只會說「總的來說」,卻似乎忘了「總而言之」。同樣地,大概也不會說「一言難盡」,只會說「不是一句 話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成語歷千百年而猶存,成為文化的一部分。例如「千錘百鍊」,字義對稱,平仄協調,如果一定要說成「千煉百錘」,當然也可以,不過聽來不順,不像「千錘百鍊」那樣含有美學。同樣,「朝秦暮楚」、「齊大非偶」、「樂不思蜀」等語之中,都含有中國的歷史。成語的衰退正顯示文言的淡忘,文化意識的萎縮。

英文沒有學好,中文卻學壞了,或者可說,帶壞了。中文西化,不一定就是毛病。緩慢 而適度的西化甚至是難以避免的趨勢,高妙的西化更可以截長補短。但是太快太強的西化,破壞了中文的自然生態,就成了惡性西化。這種危機,有心人都應該及時 警覺而且努力抵制。在歐洲的語文裡面,文法比較單純的英文恐怕是最近於中文的了。儘管如此,英文與中文仍有許多基本的差異,無法十分融洽。這一點,凡有中 英文互譯經驗的人,想必都能同意。其實,研究翻譯就等於研究比較語言學。以下擬就中英文之間的差異,略略分析中文西化之病。

(二)

比起中文來,英文不但富於抽象名詞,也喜歡用抽象名詞。英文可以說「他的收入的減少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中文這麼說,就太西化了。英文用抽象名詞「減少」 做主詞,十分自然。中文的說法是以具體名詞,尤其是人,做主詞:「他因為收入減少而改變生活方式」,或者「他收入減少,乃改變生活方式」。

中文常用一件事情(一個短句)做主詞,英文則常用一個名詞(或名詞片語)。

「橫貫公路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是中文的說法。 「橫貫公路的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就是英文語法的流露了。同理,「選購書籍,只好委託你了」是中文語法。 「書籍的選購,只好委託你了」卻是略帶西化。 「推行國語,要靠大家努力」是自然的說法。 「推行的國語,要靠大家的努力」卻嫌冗贅。這種情形也可見於受詞。例如「他們杯葛這種風俗的繼續」,便是一句可怕的話。無論如何,「杯葛繼續」總嫌生硬。 如果改成「他們反對保存這種風俗」,就自然多了。

英文好用抽象名詞,其結果是軟化了動詞,也可以說是架空了動詞。科學、社會科學與公文的用語,大舉侵入了日常生活,逼得許多明確而有力動詞漸漸變質,成為面無表情的片語。下面是幾個常見的例子:

apply pressure: press

give authorization: permit

send a communication: write

take appropriate action: act

在前例之中,簡潔的單音節動詞都變成了含有抽象名詞的片詞,表面上看來,顯得比較堂皇而高級。例如press變成了apply pressure,動作便一分為二,一半馴化為靜止的抽象名詞pressure,一半淡化為廣泛而籠統的動詞apply。巴仁(Jacques Barzun)與屈林(Lionel Trilling)等學者把這類廣泛的動詞叫做「弱動詞」(weak verb)。他們說:「科學報告不免單調而冷淡,影響之餘,現代的文體喜歡把思路分解成一串靜止的概念,用介詞和通常是被動語氣的弱動詞連接起來。」

巴仁所謂的弱動詞,相當於英國小說家歐威爾所謂的「文字的義肢」(verbal false limb) 。當代的中文也已呈現這種病態,喜歡把簡單明了的動詞分解成「萬能動詞抽象名詞」的片詞。目前最流行的萬能動詞,是「作出」和「進行」,惡勢力之大,幾乎 要吃掉一半的正規動詞。請看下面的例子:

(一)本校的校友對社會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二)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作出了十分熱烈的反應。

(三)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進行了詳細的研究。

(四)心理學家在老鼠的身上進行試驗。

不管是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這樣的語法都是日漸西化的現象,因為中文原有的動詞都分解成上述的繁瑣片語了。前面的四句話本來可以分別說成

(一)本校的校友對社會貢獻很大。

(二)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反應十分熱烈。

(三)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詳加研究。

(四)心理學家用老鼠來做試驗。 (或:心理學家用老鼠試驗。)

巴仁等學者感概現代英文喜歡化簡為繁、化動為靜、化具體為抽象、化直接為迂迴,到了「名詞成災」(noun-plague)的地步。學問分工日細,各種學科 的行話術語,尤其是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夾杠」,經過本行使用,外行借用,加上「新聞體」(journalese)的傳播,一方面固然使現代英文顯得多彩多 姿,另一方面卻也造成混亂,使日常用語斑駁不堪。英國詩人格雷夫斯(Robert Graves, 1895-1986)在短詩(耕田) (Tilth)里批評這現象說:

Gone are the sad monosyllabic days

When 「agricultural labour」still was tilth;

And 「00% approbation」, praise;

And 「pornographic modernism」, filth-

And still I stand by tilth and filth and praise.

「名詞成災」的流行病里,災情最嚴重的該是所謂「科學至上」(scientism)。在現代的工業社會裡,科學早成顯貴,科技更是驕子,所以知識分子的口 頭與筆下,有意無意,總愛用一些「學術化」的抽象名詞,好顯得客觀而精確。有人稱之為「偽術語」(pseudo-jargon)。例如:明明是 firstst step,卻要說成initial phase:明明是letter,卻要說成communication,都屬此類。

中文也是如此。本來可以說「名氣」,卻憑空造出一個「知名度」來,不說「很有名」,卻要迂迴作態,貌若高雅,說成「具有很高的知名度」,真是酸腐可笑。另一 個偽術語是「可讀性」,同樣活躍於書評和出版廣告。明明可以說「這本傳記很動人」,「這本傳記引人入勝」,或者乾脆說「這本傳記很好看」,卻要說成「這本 傳記的可讀性頗高」。我不明白這字眼怎麼來的,因為這觀念在英文里也只用形容詞readable而不用抽象名詞readability。英文會說:The biography is highly readable,卻不說The biography has high readability。此風在台灣日漸囂張。在電視上,記者早已在說「昨晚的演奏頗具可聽性」。在書評里,也已見過這樣的句子:「傳統寫實作品只要寫得 好,豈不比一篇急躁的實驗小說更具可看性?」

我實在不懂那位書評家以不能說「豈不比一篇……更耐看(更動人)?」同理,「更具前瞻性」難道真比「更有遠見」要高雅嗎?長此以往,豈不要出現「他講的這件趣事可笑性很高」一類的怪句?此外,「某某主義」之類抽象名詞也使用過度,英 美有心人士都主張少用為妙。中國大陸文章很愛說「富於愛國主義的精神」,其實頗有語病。愛國只是單純的情感,何必學術化為主義?如果愛國也成主義,我們不 是也可以說「親日主義」、「仇美主義」、「懷鄉主義」?其次,主義也就是一種精神,不必重複,所以只要說「富於愛國精神」就夠了。

名詞而分單數與複數,是歐語文的慣例。英文文法的複數變化,比起其他歐洲語文來,單純得多。請看「玫瑰都很嬌小」這句話在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里的各種說法:

The roses are small.

Les roses sont petites.

Die Rosen sind klein.

Las rosas son chiquitas.

Le rose sono piccole.

每句話都是四個字,次序完全一樣,都是冠詞、名詞、動詞、形容詞。英文句里,只有動詞跟著名詞變化,其他二字則不分單、複數。德文句里,只有形容詞不變。法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的三句里,因為做主詞的名詞是複數,其他的字全跟著變化。

幸而中文的名詞沒有複數的變化,也不區分性別,否則將不勝其繁瑣。舊小說的對話里確有「爺們」、「娘們」、「ㄚ頭們」等複數詞,但是在敘述的部分,仍用「諸姐妹」、「眾ㄚ鬟」。中文要表多數的時候,也會說「民眾」、「徒眾」、「觀眾」、「聽眾」,所以「眾」也有 點「們」的作用。但是「眾」也好,「們」也好,在中文裡並非處處需要複數語尾。往往,我們說「文武百官」,不說「官們」,也不說「文官們」、「武官們」。 同理「全國的同胞」、「全校的師生」、「所有的顧客」、「一切乘客」當然是複數,不必再畫蛇添足,加以標明。不少國人惑於西化的意識,常愛這麼添足,於是 「人們」取代原有的「人人」、「大家」、「大眾」、「眾人」、「世人」。 「人們」實在是丑陃的西化詞,林語堂絕不使用,希望大家也不要使用。電視上也有人說「民眾們」、「聽眾們」、「球員們」,實在累贅。尤其「眾、們」並用, 已經不通。

中文詞不分數量,有時也會陷入困境。例如「一位觀眾」顯然不通,但是「觀眾之一」卻嫌累贅,也欠自然。 「一位觀者」畢竟不像「一位讀者」那麼現成,所以,「一位觀眾來信說……」之類的句子,也只好由它去了。

可是「……之一」的泛濫,卻不容忽視。 「……之一」雖然是單數,但是背景的意識卻是多數。和其他歐洲語文一樣,英文也愛說one of my favorite actresses, one of those who believe……, one of the most active promoters。中文原無「……之一」的句法,現在我們說「觀眾之一」實在是不得已。至於這樣的句子:

劉伶是竹林七賢之一。

作為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以嗜酒聞名

目前已經非常流行。前一句雖然西化,但不算冗贅。後一句卻惡性西化的畸嬰,不但「作為」二字純然多餘,「之一的」也文白來雜,讀來破碎,把主詞「劉伶」壓在 底下,更是扭捏作態。其實,後一句的意思跟前一句完全一樣,卻把英文的語法as one of the Seven Worthies of Bamboo Grove, Liu Ling……生吞活剝地搬到中文裡來。所以,與其說「作為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以嗜酒聞名」,何不平平實實地說「劉伶是竹林七賢之一,以嗜酒聞名」?其實前 一句也盡有辦法不說「之一」。中文本來可以說「劉伶乃竹林七賢之同儕」;「劉伶列於竹林七賢」;「劉伶躋身竹林七賢」;「劉伶是竹林七賢的同人」。

「竹林七賢之一」也好,「文房四寶之一」也好,情況都不嚴重,因為七和四範圍明確,同時邏輯上也不能徑說「劉伶是竹林七賢」,「硯乃文房四寶」。目前的不良趨勢,是下列這樣的句子:

紅樓夢是中國文學的名著之一。

李廣乃漢朝名將之一。

兩句之中,「之一」都是蛇足。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同儔同類,每次提到其一,都要照顧到其他,也未免太周到了。中國文學名著當然不止一部,漢朝名將當然也不會只有一 人,不加上這死心眼的「之一」,絕對沒有人會誤會你孤陋寡聞,或者掛一漏萬。一旦養成了這種惡習,只怕筆下的句子都要寫成「小張是我的好朋太之一」,「我 不過是您的平庸的學生之一」,「他的嗜好之一是收集茶壼」了。

「之一」之病到了香港,更變本加厲,成為「其中之一」。在香港的報刊上,早已流行「我是聽王家的兄弟其中之一說的」或者「大衛連一直以來都是我最喜歡的導演其中之一」這類怪句。英文複數觀念為害中文之深,由此可見。

這就說到「最……之一」的語法來了。英文最喜歡說「他是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好像真是精確極了,其實未必。 「最偉大的」是抬到至高,「之一」卻稍加低抑,結果只是抬高,並未真正抬到至高。你並不知道「最偉大的思想家」究竟是幾位,四位嗎,還是七位,所以彈性頗 大。兜了一個大圈子回來,並無多大不同。所以,只要說「他是一個大名人」或「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夠了,不必迂而回之,說什麼「他是最有名氣的人物之一」吧。

(三)

在英文里,詞性相同的字眼常用and來連接:例如man and wife, you and I, back and forth。但在中文裡,類似的場合往往不用連接詞,所以只要說「夫妻」、「你我」、「前後」就夠了。同樣地,一長串同類詞在中文裡,也任其並列,無須連 接:例如「東南西北」、「金木水火土」、「禮樂射御書數」、「柴米油鹽醬醋茶」皆是。中國人絕不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以及茶。」誰要這麼說,一定會惹笑。同理,中文只說「思前想後」、「說古道今」。可是近來and的意識已經潛入中文,到處作怪。港報上有過這樣的句子:

在政治民主化與經濟自由化的發展道路,台北顯然比北京起步更早及邁步更快,致在政經體制改革的觀念、行動、範圍及對象,更為深廣更具實質……

這樣的文筆實在不暢順,例如前半句中,當做連接詞的「與」、「及」都不必要。

「與」還可以說不必要,「及」簡直就要不得。後半句的「更為深廣更具實質」才像中文,「起步更早及邁步更快」簡直是英文。 「及」字破壞了中文生態,因為中文沒有這種用法。此地一定要用連接詞的話,也只能用「而」,不可用「及」。正如slow but sure在中文裡該說「慢而可靠」或者「緩慢而有把握」,卻不可說「慢及可靠」或者「緩慢與有把握」。 「而」之為連接詞,不但可表更進一步,例如「學而時習之」,還可表後退或修正,例如「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可謂兼有and與but之功用。

目前的不良趨勢,是原來不用連接詞的地方,在and意識的教唆下,都裝上了連接詞;而所謂連接詞都由「和」、「與」、「及」、「以及」包辦,可是靈活而宛轉的「而」、「並」、「而且」等詞,幾乎要絕跡了。

(※英:但也不要不當而而而!)

(四)

介詞在英文里的用途遠比中文裡重要,簡直成了英文的潤滑劑。英文的不及物動詞加上介詞,往往變成了及物動詞,例如look after, take in皆是。介詞片語(prepositional phrase)又可當作形容詞或助詞使用,例如a friend in need, said it in earnest。所以英文簡直離不了介詞。中文則不盡然。「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兩個片語不用一個介詞,換了英文,非用不可。

「歡迎王教授今天來到我們的中間,在有關環境污染的各種問題上,為我們作一次學術性的演講。」這樣不中不西的開場白,到處可以聽見。其實「中間」、「有關」等介詞,都是畫蛇添足。有一些聖經的中譯,牧師的傳道,不顧中文的生態,會說成「神在你的裡面」。意思懂,卻不像中文。

「有關」、「關於」之類,大概是用得最濫的介詞了。 「有關文革的種種,令人不能置信」;「今天我們討論有關台灣交通的問題」;「關於他的申請,你看過了沒有?」在這句子里,「有關」、「關於」完全多餘。最 近我擔任「全國學生文學獎」評審,有一篇投稿的題目很長,叫「關於一個河堤孩子的成長故事」。十三個字里,「關於」兩字毫無作用,「一個」與「故事」也可有可無。

「關於」有幾個表兄弟,最出風的是「由於」。這字眼在當代中文裡,往往用得不妥:

由於秦末天下大亂,(所以)群雄四起。

由於好奇心的驅使,我向窗內看了一眼。

由於他的家境貧窮,使得他只好休學。

英文在形式上重邏輯,喜歡交代事物物的因果關係。中文則不盡然。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其中當然有因果關係,但是中文只用上下文作不言之喻。換了是英文,恐怕會說「因為清風徐來,所以水波不興」,或者「清風徐來,而 不興起水波」。上列的第一句,其實刪掉「由於」與「所以」,不但無損文意,反而可使文章乾淨。第二句的「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並沒有什麼大毛病(注四),可 是有點啰嗦,更犯不著動用「驅使」一類的正式字眼。如果簡化為「出於好奇,我向窗內看了一眼」或者「為了好奇,我向窗內看了一眼」,就好多了。第三句的不 通,犯者最多。 「由於他的家境貧窮」這種片語,只能拿來修飾動詞,卻不能當做主詞。這一句如果刪掉「由於」,「使得」一類交代因果的冗詞,寫成「他家境貧窮,只好休 學」,反覺眉清目秀。

(五)

英文的副詞形式對中文為害尚不顯著,但也已經開始了。例如這樣的句子:

他苦心孤詣地想出一套好辦法來。

老師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半天。

大家苦中作樂地竟然大唱其民謠。

「苦」字開頭的三句成語,本來都是動詞,套上副詞語尾的「地」就降為副詞了。這麼一來,文章仍然清楚,文法上卻主客分明,太講從屬的關係,有點呆板。若把「地」一律刪去,代以逗點,不但可以擺脫這主客的關係,語氣也會靈活一些。

有時這樣的西化副詞片語太長,例如「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地還是去赴了約」,就更應把「地」刪掉,代之以逗點,使句法鬆鬆筋骨。目前最濫的副詞是「成功地」。 有一次我不該為入學試出了這麼一個作文題目:〈國父誕辰的感想〉,結果十個考生里至少有六個都說:「國父孫中山先生成功地推翻了滿清。」這副詞「成功地」 在此毫無意義,因為既然推而翻之,就是成功了,何待重複。同理,「成功地發明了相對論」、「成功地泳渡了直布羅陀海峽」也都是饒舌之說。天下萬事,凡做到的都要加上「成功地」,豈不累人?

(六)

白話文一用到形容詞,似乎就離不開「的」,簡直無「的」不成句了。在白話文里,這「的」字成了形容詞除不掉的尾巴,至少會出現在這些場合:

好的,好的,我就來。是的,沒問題。

快來看這壯麗的落日!

你的筆幹了,先用我的筆吧。

也像西湖的有里外湖一樣,麗芒分為大湖小湖兩部分。

他當然是別有用心的。你不去是對的。

喜歡用「的」或者無力拒「的」之人,也許還有更多的場合要偏勞這萬能「的」字。我說「偏勞」,因為在英文里,形容詞常用的語尾有-tive, -able, -ical, -ous等多種,不像在中文裡全由「的」來擔任。英文句子里常常連用幾個形容詞,但因語尾變化頗大,不會落入今日中文的公式。例如雪萊的句子:

An old, mad, blind, despised, and dying king──

一連五個形容詞,直譯過來,就成了:

一位衰老的、瘋狂的、瞎眼的、被人蔑視的、垂死的君王──

一碰到形容詞,就不假思索,交給「的」去組織,正是流行的白話文所以僵化的原因。白話文所以啰嗦而軟弱,虛字太多是一大原因,而用得最濫的虛字正是「的」。學會少用「的」字之道,恐怕是白話文作家的第一課吧。其實許多名作家在這方面都很隨便,且舉數例為證:

(一)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

(二)最後的鴿群……也許是誤認這灰暗的凄冷的天空為夜色的來襲,或是也預感到風雨的將至,遂過早地飛回它們溫暖的木舍。

(三)白色的鴨也似有一點煩躁了,有不潔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里傳出它們焦急的叫聲。

第一句的「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和「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都是單調而生硬的重疊。用這麼多「的」,真有必要嗎?為什麼不能說「參差而斑駁」呢?後面半句的原意本是「彎彎的楊柳投下稀疏的倩影」,卻不分層次,連用三個「的」,讀者很自然會分成「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第二句至少可以省掉三個 「的」。就是把「灰暗的凄冷的天空」改成「灰暗而凄冷的天空」,再把「夜色的來襲」和「風雨的將至」改成「夜色來襲」、「風雨將至」。前文說過,中文好用 短句,英文好用名詞,尤其是抽象名詞。 「夜色來襲」何等有力,「夜色的來襲」就鬆軟下來了。最差的該是第三句了。 「白色的鴨」跟「白鴨」有什麼不同呢? 「有不潔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亂用「的」字,最是惑人。此句原意應是「顏色不潔的都市河溝」(本可簡化為)「都市的臟河溝」,但讀者同樣會念成「有不潔 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

目前的形容詞又有了新的花樣,那便是用學術面貌的抽象名詞來打扮。再舉數例為證:

這是難度很高的技巧。

他不愧為熱情型的人。

太專業性的字眼恐怕查不到吧。

「難度很高的」是什麼鬼話呢?原意不就是「很難的」嗎?同理,「熱情型的人」就是「熱情的人」;「太專業性的字眼」就是「太專門的字眼」。到抽象名詞里去兜了一圈回來,門面像是堂皇了,內容仍是空洞的。

形容詞或修飾語(modifier)可以放在名詞之前,謂之前飾,也可以跟在名詞之後,謂之後飾。法文往往後飾,例如紀德的作品La Symphonie pastoraleLes Nourritures terrestres,形容詞都跟在名詞之後;若譯成英文,例如The Pastoral Symphony,便是前飾了。中文譯為「田園交響樂」,也是前飾。

英文的形容詞照例是前飾,例如前引雪萊的詩句,但有時也可以後飾,例如雪萊的另一詩句:One too like thee–tameless, and swift, and proud 。至於形容詞片或子句,則往往後飾,例如:man of action, I saw a man who looked like your brother.

(※英:此例極佳,請注意!)

目前的白話文,不知何故,幾乎一律前飾,似乎不懂後飾之道。例如前引的英文句,若用中文來說,一般人會不假思索說成:「我見到一個長得像你兄弟的男人。」卻很少人會說:「我見到一個 男人,長得像你兄弟。」如果句短,前飾也無所謂。如果句長,前飾就太生硬了。例如下面這句:「我見到一個長得像你兄弟說話也有點像他的陌生男人。」就冗長 得尾大不掉了。要是改為後飾,就自然得多:「我見到一個陌生男人,長得像你兄弟,說話也有點像他。」其實文言文的句子往往是後飾的,例如司馬遷寫項羽與李廣的這兩句:

籍長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氣過人。

廣為人長,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

這兩句在當代白話文里,很可能變成:

項籍是一個身高八尺,力能扛鼎,同時才氣過人的漢子。

李廣是一個高個子,手臂長得好像猿臂,天性就會射箭的人。

後飾句可以一路加下去,雖長而不失自然,富於彈性。前飾句以名詞壓底,一長了,就顯得累贅,緊張,不勝負擔。所以前飾句是關閉句,後飾句是開放句。

(七)

動詞是英文文法的是非之地,多少糾紛,都是動詞惹出來的。英文時態的變化,比起其他歐洲語文來,畢竟單純得多。若是西班牙文,一個動詞就會變出七十八種時態。中文的名詞不分單復與陰陽,動詞也不變時態,不知省了多少麻煩。(阿房宮賦)的句子:「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就這麼一個「哀」字,若用西文來說,真不知要玩出多少花樣來。

中文本無時態變化,所以在這方面幸而免於西化。中國文化這麼精妙,中文當然不會拙於分別時間之先後。散文里說:「人之將 死,其言也善」;「議論未定,而兵已渡河。」詩里說:「已涼天氣未寒時」。這裡面的時態夠清楚的了。蘇軾的七絕:「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 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裡面的時序,有已逝,有將逝,更有正在發生,區別得準確而精細。

中文的動詞既然不便西化,一般人最多也只能寫出「我們將要開始比賽了」之類的句子,問題並不嚴重。動詞西化的危機另有兩端:一是單純動詞分解為「弱動詞抽象名詞」的複合動詞,前文已 經說過。不說「一架客機失事,死了九十八人」,卻說「一架客機失事,造成九十八人死亡」,實在是迂迴作態。

另一端是採用被動詞語氣。凡是及物動詞,莫不發於施者而及於受者。所以用及物動詞敘述一件事,不出下列三種方式:

(一)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二)新大陸被哥倫布發現了。

(三)新大陸被發現了。

第一句施者做主詞,乃主動語氣。第二句受者做主詞,乃被動語氣。第三句仍是受者做主詞,仍是被動,卻不見施者。這三種句子在英文里都很普遍,但在中文裡卻以 第一種最常見,第二、第三種就少得多。第三種在中文裡常變成主動語氣,例如「糖都吃光了」,「戲看完了」,「稿寫了一半」,「錢已經用了」。

目前西化的趨勢,是在原來可以用主動語氣的場合改用被動語氣。請看下列的例句:

(一)我不會被你這句話嚇倒。

(二)他被懷疑偷東西。

(三)他這意見不被人們接受。

(四)他被升為營長。

(五)他不被准許入學。

這些話都失之生硬,違反了中文的生態。其實,我們盡可還原為主動語氣如下:

(一)你這句話嚇不倒我。

(二)他有偷東西的嫌疑。

(三)他這意見大家都不接受。

(四)他升為營長。

(五)他未獲准入學。

同樣,「他被選為議長」不如「他當選為議長」。 「他被指出許多錯誤」也不如「有人指出他許多錯誤」。 「他常被詢及該案的真相」也不如「常有人問起他該案的真相」。

目前中文的被動語氣有兩個毛病。一個是用生硬的被動語氣來取代自然的主動語氣。另一個是千篇一律只會用「被」字,似乎因為它發音近於英文的by,卻不解從「受難」到「遇害」,從「挨打」到「遭殃」,從「輕人指點」到「為世所重」,可用的字還有許多,不必套一個公式。

(八)

中文的西化有重有輕,有暗有明,但其範圍愈益擴大,其現象愈益昭彰,頗有加速之勢。以上僅就名詞、連接詞、介詞、副詞、形容詞、動詞等西化之病稍加分析,希望讀者能舉一反三,知所防範。

常有樂觀的人士說,語言是活的,有如河流,不能阻其前進,所謂西化乃必然趨勢。語言誠然是活的,但應該活得健康,不應帶病延年。至於河流的比喻,也不能忘了兩岸,否則泛濫也會成災。西化的趨勢當然也無可避免,但不宜太快、太甚,應該截長補短,而非以短害長。

頗有前衛作家不以杞人之憂為然,認為堅持中文的常規,會妨礙作家的創新。這句話我十分同情,因為我也是「過來人」了。 「語法豈為我輩而設哉!」詩人本有越界的自由。我在本文強調中文的生態,原為一般寫作說法,無意規範文學的創作。前衛作家大可放心去追逐繆思,不用礙手礙 腳,作語法之奴。

不過有一點不可不知。中文發展了好幾千年,從清通到高妙,自有千錘百鍊的一套常態。誰要是不知常態為何物而貿然自詡為求變,其結果也許只是獻拙,而非生巧。變化之妙,要有常態襯托才顯得出來。一旦常態不存,餘下的只是亂,不是變了。

拓展閱讀:

思果《散文的惡性歐化》 、《冠詞濫用》

吳小如《披「書」三嘆》 、《積極弘揚「豬跑學」》

塵元的《在語詞的密林里》

朱光潛《咬文嚼字》

陳寅恪《「對對子」意義》


這你要看怎麼比了。

1、每個人自己和自己比,語文水平基本還是在進步,至少不退步;比如不分「的地得」的人,之前也不分,很少有人說曾經會分,後來不會了。

1.1、但是對待語文的態度,很多人在退步。小時候,寫文章句斟字酌,唯恐寫錯字,生怕出語病;現在上網打字,很多時候明明看到自己打了錯別字,也懶得改。

2、全國所有人的平均語文水平,毫無疑問比以前進步;這可以體現為平均受教育時間增長,文盲率下降等等。

2.1、從全國隨機抽100個人出來,和二十年前相比,其平均語文水平,也是在不斷進步;這點和上面意思一樣。

2.2、從全國隨機抽100個大學生出來,和二十年前相比,其平均語文水平就退步了;這是因為,以前上大學的人是讀書最好的3%,現在是30%。

2.3、全國高考前100,和古代科舉前100相比,其平均語文水平也是退步;這是因為,古代科舉之人,一天到晚就只學語文,現在的學生,還有數學英語等諸多科目。

3、我們日常看到的文字,和二十年前相比,其平均水平退步了;這點毫無疑問,因為互聯網讓發言的門檻消失,以前你看報紙,看雜誌,文章寫得不好的人,你看不到他們的文章和言論;現在上網上論壇,所有人都可以發言,當然覺得互聯網上充滿了牛鬼蛇神。


語文能力,就是對一門語言的運用能力,就是聽說讀寫能力!

題主沒有問「漢語退步了嗎?」!!!!!!

而是「中國人的語文能力在退步嗎?」

————————無知的我試答————————

語言是相通的,讓我們先來看看雅思這個特別能反映英語能力的評定考試雅思評分標準-雅思考試中文官方網站

考官按四項標準分別評等級分:語言的流利度和連貫性,辭彙變換,句式豐富性和語法準確性,發音。這四方面是同等重要的

英語的這四個基本要求,基本可以對應到中文來。

再來看我們「中文四六級」即漢語能力測試(HANYU NENGLI CESHI,簡稱HNC)漢語能力測試_百度百科

漢語能力測試作為綜合性的語言能力評價系統,既包括對漢語口語和書面語兩方面理解能力的評價、也包括對這兩方面表達能力的評價。所以,測試可以分為口語理解、書面語理解、書面語表達和口語表達四個項目,分別從聽說讀寫四個方面考查參測者的漢語應用能力。

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教授巢宗祺在接受《文匯報》採訪時談道,「漢語能力測試」主要考查的是「恰當地傳遞有關信息」的能力,共設六個等級。一級對應於小學四年級水平,二級對應於小學畢業水平,三、四、五級分別對應於初中畢業、高中畢業、大學畢業(非中文專業)的水平。如果達到六級,基本相當於大學中文專業畢業水平。

一級

能聽懂普通話。能聽懂、讀懂反映日常生活中具體的人、事、物的語言材料。能在家庭、鄰里等較小社交圈內,就衣食住行、家庭生活及個人日常活動方面的話題開展口頭交流。能用便條、簡訊等進行簡單的書面交流。

二級

能用普通話表達和交流。能聽懂、讀懂生活類信息、簡要社會新聞和通俗故事類文學作品。能圍繞比較簡單的工作和學習任務開展口頭交流,能較完整地敘述事情經過。能寫與日常生活相關的簡單應用文,能填寫一般的登記表格。

三級

能用普通話連貫地表達和交流。能聽懂、讀懂社會新聞、娛樂新聞等簡單的新聞報道以及與日常生活、工作、學習相關的說明性和記敘性材料。能就自己生活、工作和學習中的問題發表意見,與他人進行口頭討論和溝通。能寫簡單的記敘文、說明文及應用文

四級

能用普通話流暢地表達和交流。能聽懂、讀懂國內、國際有關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新聞報道。能閱讀與工作和學習相關的專業性材料以及小說、詩歌、散文等文學作品。能從材料中篩選、整合信息,用自己的語言和一定的專門詞語對之發表簡單的評論。能寫論說類文章和公務性質的應用文

五級

能用普通話流暢、自然地表達和交流。能聽懂、讀懂國內、國際有關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新聞評論。能聽懂、讀懂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的普及性材料(刊載於大眾媒體,以普及知識為主要目的的聽讀材料)。能欣賞中外文學名著,針對所讀的文學作品表達自己的總體感受和理解。能圍繞一段給定的材料,說出對相關問題的思考和見解。能撰寫工作、學習中的專業性文章,能參照樣本撰寫多種類型的公文。能發現並糾正語句中常見的語言錯誤

六級

能用普通話流暢、自然、得體地表達和交流。能聽懂、讀懂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的一般性材料(刊載於非學術媒體,以包括專業人士在內的社會大眾為受眾的聽讀材料)。能賞析文學作品,抓住不同類型文學作品的特點和要素進行評論。能藉助工具書讀懂文言文。能綜合給定的若干材料,分析相關問題,並使用這些話題的常用專門詞語參與討論交流。能撰寫內涵較深刻的論說類文章,準確嚴謹地論述自己的見解、觀點,表明自己的態度、立場。能獨立撰寫多種類型的公文。能發現並糾正漢語表達方面的錯誤,系統地修改文章

題主的問題其實非常大,從單一一個側面都不能完整的解答這個問題。

如果說以脫盲為標準,即九年義務教育結束,初中畢業(三級)水平來看,1986年實施的義務教育法是分界嶺。

1 1949年建國時,我國80%以上的人口是文盲,適齡兒童小學入學率不到20%,初中入學率僅為6%。建國60年 我國青壯年文盲率從80%下降至3.58%

2 第六次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與2000年人口普查相比,文盲率(15歲及以上不識字的人口佔總人口的比重)為4.08%,比2000年人口普查的6.72%下降2.64個百分點。國家統計局:我國文盲率為4.08% 比十年前下降2.64個百分點。

脫盲只能說明識字率,說明讀的能力提高了,寫應該也提高了,聽和說呢?

普通話普及水平可以參考:

1986 年國家把推廣普通話列為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首要任務推廣普通話_百度百科。義務教育和推廣普通話是並行的。

到2010年,中國大陸普通話普及率已達到54%以上超過半數中國人能用普通話與人交談

為什麼要以普通話水平為依據?

語言的目的是交流信息,推廣普通話的目的就是有利於社會發展進步,如果我說陝西話你說廣東話,不是不能交流,但是效率特別低下。

不管是IETS還是HNC,考核的最基本要求就是發音正確,發音的標準不統一,沒法比較評定。

回到這個問題上來,一樣,無規矩,不成方圓。

所以以今天國人的語言能力和建國前比,那肯定是大幅提升的,和十年前相比,也是有一定進步的。

以上,只是以三級標準來做的總結。

然後來看四級要求,對應的是高中畢業水平。

因為有高考的存在,所以高中總體教育水平相較義務教育水分較少,高考錄取率可以看做達到了四級標準的指標

1977-2013全國曆年高考平均錄取率一覽(圖)

總體來看是進步的,但是這裡存在一個問題,1999年高校開始擴招了,這個影響,不好說。不過,到了2000年,三大門戶上市,可以看做互聯網開始普及,對於提升國民語文能力有一定影響,因為信息多了,知識量,理解力,閱讀量等等都會提升。而四級標準里在生活方面要求的就是整合信息的能力。至於工作學習方面,能夠閱讀理解材料和寫基本的應用文即可。這個要求正好是高中生在面對高考時的訓練要點。因此,可以說高中畢業生的語文能力是沒有退步的。

以上,本科階段即五級漢語水平之前,我相信大家都能認可這個結論,就是不管與建國前比也好,還是和十年前比,18歲以下人口的語文能力進步了。

然後,最有意思的來了。

從本科開始,並沒有一個特別嚴謹的數據能夠直接說明問題。

1 高中雖然就有文理分科,但是因為語文還是必修科目,所以影響不算太大。

到了大學,先不說我們的本科教育有多水,單看文理專業的課程設置就區別很大,理工科專業普遍沒有專門的寫作指導課程,普遍沒有教師對論文做專門的寫作訓練課時,論文作業交上去也很少會有老師耐心的給你寫評語或者當面指導你論文如何寫,更不用說論文作業本身就是少數。而文科專業相對就好很多,一來生源基本都來自高中的文科生,二來雖然不一定有專門的寫作訓練課,但是因為專業性質,已經滲透在各門課程里。除了少數文科專業,大部分的本科課程里都不再有語文,加上教育模式導致的自主閱讀率的低下,以及抄襲風氣沒有改善,理工科學生的語文運用能力應該說總體沒有進步,甚至可能是退步的(因為不練習),文科學生相對情況好一些。

2 重理輕文雖然適應了社會經濟發展需求,但是對於高等教育人群整體語文能力的影響也是顯著的。

2013年安徽高考51.1萬考生中,文科考生21.4萬,錄取51283人,不足24%;理科考生29.7萬,錄取135930人,約佔46%。

  2013年江蘇省高招中,文科錄取率約為46.33%,其中去除三本以外的公辦本科的錄取率約為26.46%;理科本科錄取率約為53.06%,其中去除三本以外的公辦本科的錄取率約為37.26%。

  2013年河北省高考報名人數中,文科生考本科的預計錄取率為35.2%,理工科學生考本科的預計錄取率為50.8%。

以上兩點,只是針對本科學生的個人發展角度來說的,可喜的是,全體成年人的閱讀率還是有進步的,雖然進步的比較慢,雖然越來越偏愛電子閱讀……我國國民圖書閱讀率連續七年穩步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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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資訊
_求是理論網

2013年我國成年國民圖書閱讀率為57.8%,較2012年上升了2.9個百分點,包括書報刊和數字出版物在內的各種媒介的綜合閱讀率為76.7%,較2012年上升了0.4個百分點,其中,報紙和期刊的閱讀率分別較2012年下降超過5個百分點,而數字化閱讀方式的接觸率則上升了近10個百分點。

小結:

1 高中畢業生能夠達到四級標準的比例可能高於本科畢業生達到五級標準的比例。

2 全體國民的語文能力在緩慢提升,因為各級教育覆蓋人群在增加,國民閱讀率在增加,親子早期陪伴閱讀行為在增加,互聯網提供越來越多的低門檻便捷的信息資源(所有這些,對於語文能力的提升都有好處)。

聽說讀寫是相輔相成的,雖然在說和寫的訓練上一直有疏漏,但是聽和讀的持續輸入,可以部分的轉化為說和寫的輸出動力,因此我個人對未來還比較樂觀。

最後,很多答案一直在爭論的焦點其實是語言運用的最高級評判標準,就是得體,優美,這個標準不應該適用於對全體國民的評判,只能適用於文字工作者、本科以上的高等教育學歷人群以及相關專業人士。

也就是說,可以用六級中文能力來評判這三類人群:

1 文字工作者,包括但不限於作家、編輯、記者等文化傳播行業從業者

2 碩士、博士

3 各級教師(育人子弟,要求不能太低)、公務員、其他窗口行業從業者(他們才是和諧社會的建設者)

對這些人的評判,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把尺。

就醬。


1、從每天看的新聞里能看出目前媒體工作人員的語文水平(包括網路媒體和傳統媒體)確實是不怎麼樣。

2、識字能力跟語文理解能力無關。譬如說在知乎里,經常會看到一種人,這種人識字,但是無法理解這些字連起來是什麼意思。


在退步。

這個事實非常明顯,我沒有勇氣否認。

前面某個高票匿名答案指出因為文盲率的下降,所以中國人的「平均語文水平」在提高,這個角度本來很有道理,但後面他又自相矛盾地提出判斷語文水平還是要看媒體、出版從業人員的水平,而恰恰這部分是當前非常不樂觀的。

我也同意,如果比較全國人口平均識字率、受教育率,那麼當前的中國肯定在歷史上處於最高峰的狀態,然而衡量一門語言的運用水平,到底還是要看比較尖端的那群人所達到的程度。

有四個指標足以證明中國人語文能力在退步。

1、文學不昌。

即使現在不是文學的末世,文學在社會上的地位也是極端邊緣的。我認為代表一門語言文字運用最高水平的應該是使用它來創作詩歌、小說、戲劇的頂尖作家,現今不是文學的時代,一兩個諾貝爾獎改變不了這個狀況。

2、中小學語文教育失敗。

雖然中小學語文教育完成了讓大部分人粗淺識字的功能,但中國的整個語文教育系統仍然在一個低水平的層次上運轉,且始終無法擺脫政治話語的粗暴干涉。

3、傳媒、出版業水平不高。

這……《澎湃新聞》的發刊詞大家都讀過了吧。那就是立志要做中國最好的思想、時政新媒體的主編水平。當然有的人會說,是他自己太差勁了,媒體里還是有高人的。也許存在稀有的反例,反正我自己的感受,目前在大眾媒體上很少能讀到什麼優雅的中文,僅比較語言文字運用水平的話,比英文媒體差十萬八千里。許多從業人員的文字能力是不合格的。

4、普通民眾閱讀率低下。

中國人不讀書。關於這一點已經有太多的數據為證了。這個國家每年的出版物品種看似不少,排除掉教材教輔呢?一般印數是多少?暢銷的是哪些?每個中國人一年下來平均讀幾本書?有多少人是一本書都不讀的?這些問題的答案都非常悲觀。不讀書,語文能力會好嗎?


看你要知那個參數吧

+ 認字率 上升

+ 輸出能力 上升

- 錯字率 上升

0 文字精度 不變

- 不必要的句子、形容和比喻 上升

- 標點符號正確率 下降


語言是以傳遞信息為目的的一種工具。正是其中蘊含的信息賦予語言以意義,而不是搬弄辭藻,玩文字遊戲。

如果從語言作為傳播信息的載體的角度來看,這種載體本身是前所未有的進步了的。吸收了外來語,顏文字等更能傳情達意的方式,創造出新的熟語甚至成語,傳遞著嶄新的概念。更不用說識字率上升,互聯網發展帶來的平等的表達權。

但是,從載體負載的信息本身來看,信息的質量跟以前比下降了,因為信息不再被士紳壟斷,它從原先很高的純度被稀釋了。文化水平不那麼高的民眾,傳達了一些知識分子可能「看不慣」的信息,他們可能會把內容的空洞誤認為是話語的粗鄙。

所以,大家說話可能確實沒以前那麼文雅了,但這不是語文能力低下的體現,甚至我認為這都不一定是個錯誤。


我只記得,初中時,姑娘手裡基本每人一本言情小說,我們幾個小屁孩子喜歡的書,不論經典還說通俗,都會帶到學校和大家分享,全班最受歡迎的是我的《花間一壺酒》,連不學習天天打架的混子,偶爾也想讀讀。玩遊戲?當然受歡迎。

現在,身邊大部分人都是王尼瑪的腦殘粉(我並不是說暴漫不好),大家現在更多是在討論lol,dota,爐石,有幾個打fm,p社4萌的男生,卧槽簡直逼格突破天際了。女生更關注化妝品和男人。目前我覺得唯一的長閱讀時間就是看微博和知乎了。讀書更多的是一種奢侈的選擇。

國人語文能力下降,更直觀的體現在閱讀時間和閱讀質量上,而不是文盲率,低文盲率是一個文明社會的必備,一個民族文化水準的下限。這就好像一個國家所有人都不會因飢餓而死去,就說明這個國家食物的可口程度可以完爆天朝一樣。誠然,中國人口眾多,發展不均,再加上語言文字系統本身傳播使用的門檻較高,文盲率「可能」會較高。

而閱讀時間的下降,我認為有這幾點原因:

1高節奏和高速發展的社會造成的快餐文化。

2科學技術發展,娛樂品增多導致的選擇化多樣。

3文學作品平均質量的下降。

總之,我認為,中國人較高階層(即白領和以上階層)整體語文水準的退步在這個時代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或者是是整體趨勢。但語文水準的倒退作為犧牲,換來的是中國人整體文化水準的提高,這有點類似與陽春白雪者少了(以前也不多),下里巴人者多了(以前也不多)。更多的人有了錢後,會走進電影院,走進劇院,走進藝術館,走進音樂廳。這些都需要消費者有基本的語文能力和以大量信息匯總後產生的審美品味的。

以前的娛樂更多的是鬥地主,現在就算玩遊戲,也是得去網上看技巧攻略。更別提叫獸,老濕,麻蛇,十萬個冷笑話,王尼瑪等節目了。這是高質量的感官刺激,直觀畫面,多媒體,擊敗了文字這樣的線性單一表述的必然結果。而少接受線性表述的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比較難以表述自己的想法與所見事物,因為語言是線性信息傳遞的。以一個簡單的例子:

《萬萬沒想到》第一季的結尾

叫獸和白客在對話,孔連順在後面拋媚眼。這個過程在畫面上是同步進行的,但是換成文字,我們的必須先表述一件,再表述一件。

那麼假如這個畫面里不但有孔連順拋媚眼,同時也有葛布姑娘的吻戲。白客被毆打和叫獸精彩的一段獨白。而且整個畫面感非常酷炫和有主題性(參考好萊塢大片)。一個習慣了這種信息接收能力的人,用語言說出就非常困難。

以這種犧牲少數高水準,帶動整體的趨勢來看,我認為目前想語文能力下降是可以接受的。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如果紙質信息媒介不淘汰,按照目前的尿性,下次中國人語文能力的整體提高是大概率時間,而且但是的文學家,質量我不敢多猜測,但是數量上絕對跟前世比是爆炸性的。不過在形式上可能不單單會是書面文字一種,也可能是電影,戲劇的編劇。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90年代和00年代中,我們覺得台腔和粵普很時髦,當初很多辭彙都是從日本,粵語和台灣國語中直接照搬的。是因為當時這三個國家地區的整體文化水平對大陸行程了輸出。這主要是大陸整體文化水準造成的。

而你現在去fb看看那些台灣人的文字,感覺上給你的直接感官是「單調」和「幼稚」。所有表驚訝,基本都是「傻眼」,你想想大陸微博里有多少表示驚訝的方法?我直接說出的就可以有:「卧槽」,「目瞪口呆」,「一臉懵逼」(或者一個大寫的懵逼)和「嚇死寶寶了」。

所有的題目都是神轉折比如「我原本以為xxx,沒想到看到xx直接讓我傻眼」。偶爾有點新辭彙,一看就是熟悉的大陸高頻辭彙的使用。什麼「土豪」等等。而你如果可以去youtube上看看老濕,叫獸,敖廠長,王尼瑪的視頻在港台人心目中的地位。以及這次表情包大戰,曾經的文化輸出方帶來的各種詞窮(人少也是個因素)。你就應該明白,整體的文化水平的增長,或許降低了頂層語文能力的下降,但是更多的給我們國家提供了中文圈內的文化軟實力,甚至是文化輸出。

總之,我承認語文上限的水平的下降,但我對此表示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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