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理解「君子不器」?
《論語·為政》:子曰:「君子不器。」
這自然而然引出三個問題:
什麽是「器」?
為何君子不能「器」?
君子應該成為什麽?
- 對於第一個問題:
《四書集註》里為此句做如下註解:
「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
器,器具,是僅有一才一藝,不可相通的某種工具。
但,重點不在於僅有「一才」,而在於「不通」。
- 對於第二個問題:
器者,用也。
器是無所謂好壞褒貶的,而器之用卻有。正如刀可以用來切菜,亦可用來殺人。
有才無德往往比無才無德更恐怖,因為他擁有與德不匹配的才。
孔子將「君子」視為為人處世的典範。有才之人的確可貴,但不足以成為君子。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都是表象,真正內核的是「明明德於天下」。
- 筆走至此,第三問也就迎刃而解了。
突然想到浙大校歌的第三句話:
「形上謂道兮,形下謂器。」
答案應該就藏在這裡。
再次感謝《孔子與論語》的董平教授與助教@白淺 。
才疏學淺,見諒。
補充:
抱歉。原文誤將浙大校歌中形誤寫成行,已修改,感謝@望天明指出。
竟然不邀請我。。。哼唧。
君子不器。
語出《論語·為政第二》這句話中」君子「這個詞因為《論語》中多次出現,所以沒有什麼理解難度。但是」不器「琢磨一下卻會很有意思,重點是如何理解」器「?
++++++++++++++++++++下面是考辨內容,無興趣可以略過++++++++++++++++++++《集解》中引苞氏曰:「器者各周其用,至於君子無所不施也。」
《義疏》梁·皇侃曰:「此章明君子之人不係守一業也。器者給用之物也,猶如舟可汎於海,不可登山,車可陸行不可濟海,君子當才業周普,不得如器之守一也。故熊埋云:器以名可繫其用,賢以才可濟其業,業無常分,故不守一名,用有定施,故舟車殊功也。」
《集注》朱熹曰:「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
所以但就「器」這個字而言,在本處解為「給用之物」,繼而引申出它「各周其用」、「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的特點,以反襯出君子「無所不施」、「體無不具,用無不周」、「才業周普」的特點。
似乎古往今來都是木有什麼大爭議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根據楊伯峻的《論語譯註》統計:
器字一共出現6次:
⑴器皿(2次):女器也(5.4)
⑵工具(1次):必先利其器(15.10)
⑶器量,器度(1次):管仲之器小哉(3.22)
⑷動詞,把他看成器物(2次):及其使人也,器之(13.25)
統計和用法的結果與上文的各家解釋並不存在矛盾,所以「不器」的解釋似乎有定論。
++++++++++++++++++++考辯內容結束,開始發(hu)揮(shuo)++++++++++++++++++++
但是我自己對以上的解釋並不太滿意,上面的解釋把器局限為理解成「一種用途」的東西,重點的是「一種」用途,而我認為孔子說的比這個範圍要大,要深刻一些。
一個多種用途的東西也不能擺脫「器」的本質——比如說瑞士軍刀。
假如「君子不器」理解成:「君子不能像菜刀一樣只有一種用途,而應該向瑞士軍刀一樣,有多種用途。」雖然符合各家的解釋,但是總感覺怪怪的,對吧?
那麼君子跟多種用途的東西——比如瑞士軍刀——之間,究竟有什麼區別?
這個大概就是孔子想說的東西。
跳出論語來看看別的文獻,比如《易經·繫辭》,裡面就有一句:「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
我覺得似乎有點靠近孔子想說的東西了,「君子不器」應該指君子當「形而上」。
而「形而上」是什麼呢?
似乎就是「道」。
而「道」這個概念在中國古典文獻中是個廣泛到有點萬能的概念,「道生一」即是。
不過這麼講似乎就是響尾蛇導彈——空對空了。
有人認為,此處的「道」做「名字、性狀甚至規律」解。似乎有點意思。
假如把「君子不器」理解為「君子應當掌握世事的性狀、規律,而不應該僅如器皿那樣,只能被動的使用,沒有主動的思考、理解。」應該更加符合孔子的想法。
這樣子理解「子貢,瑚璉也」更能理解。
不過這有過度發揮之嫌。
好吧既然,已經過度發揮了,那麼再去解釋一句《論語》中的千古謎團:
「觚不觚,觚哉觚哉。」
似乎也有了眉目?(按照把子貢比喻成瑚璉的說法,我一直覺得觚是在代指人,而究竟在代指誰,這就不得而知了。)
嘖嘖,我真是想多了。
討厭瞎讀書和掉書袋,喜歡認真考察之下,具有現實意義的解讀。
什麼是器?《易傳》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現象背後的規律,是「道」,現象本身的表像,是「器」。
「道者,理之全體;器者,勢之總名。」道,是本質的合集,器是現象的總稱。「小人重勢不重理,君子重理不重勢。」小人重視現象不重視本質,君子重視本質而不重視現象。「小人重勢,故常以勢滅理;君子重理,而能以理制勢。」小人重視表面現象,所以常常用現象蒙蔽本質,君子重視本質,所以通過本質來控制現象。「欲以理制勢,要必知所以用理,權也者,之所以用理之謂也。」如果想要通過本質來控制現象,那就必須要懂得應用本質的規律,權變,就是指懂得了應用本質的規律。孔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一起學習的人,不見得懂得道理本質,懂得道理本質,不見得可以實踐應用,可以實踐的人,未必可以到達權變的狀態。
」君子不器「指的是,君子應該不要只是關注事物的表面現象,要懂得表面現象深處的本質規律。懂得了規律,就可以靈活應用這些本質規律,去控制和影響表面現象。進一步的,做到了靈活應用本質規律,要達到可以遵循規律而權衡變通的狀態。
Yao回答得很好,我略做補充。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子曰:「君子不器。」
此兩條在《論語》里並沒有連著,但可互為參照發明。
瑚璉是宗廟禮器,換句話說,是堂堂大材。子貢問夫子自己水平如何。夫子說,你是大材。子貢很高興。過了幾天(也許是當時),夫子又來一句:君子不器。為什麼君子不器呢?有兩重含義。第一,提撕子貢,不要聽到表揚就飄飄然,生起驕吝之心,否則就完蛋了。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何況是子貢?
先誇一句,再打壓一下,是孔子常用的教學手段。比如: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 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
第二,不針對子貢,單拎出來,這話也成立。所謂器,就只有一能,不器,就不拘於一能,可以多能。
太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這一段話反應了三方面。一方面是孔子自謙,一方面也表現了孔子確實多能,一方面表現了子貢對多能的嚮往。
自從孔子說過子貢是器,君子不器之後,子貢顯然很留意一能和多能的問題。子貢最崇拜孔子的就是他的多能。甚至在別人眼裡,子貢要比孔子有才能得多,但子貢心裡清楚,自己不能和夫子相比。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之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
此處即可見出子貢之好學與虛心。
讀《論語》,須互相參照發明。君子不會拘泥於形式教條呀。
看了李錦霞的答案中那一句——比如《易經·繫辭》,裡面就有一句:「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忽然就明白了呀。形而上是無形的道體,形而下是萬物各自的象、用。被那萬物各自的象與用束縛其中,就不能領悟、回歸到無形的道體了呀。
朝聞道,夕掛可矣。------------------------------------------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子貢遠遠的看見孔子走過來恭敬的問道:先生你怎麼看我呀?孔子抬抬頭,挖了個坑說:你?器呀。子貢傻不拉嘰掉井裡反問:什麼器皿啊?孔子幽了一默:就是祭祀時盛黍稷的尊貴漂亮的器皿瑚璉呀!很多人解釋說這是孔子誇獎子貢,從君子不器與上面這句話的語境就知道,這分明就是一句幽默。
器:器皿,通『用』。——君子不器,君子不像器皿一樣固定自己的用途。意謂君子應是通才,博識各家而皆無礙。
《禮記·學記》:「大道不器。」 意象:器,用——固定的形式。大道不器——大道沒有固定的形式。不自我設限。不給自己貼標籤。
這個問題我有回答的必要,因為我的名字「不器」就是取自「君子不器」,君子不器取自《論語*為政》。我總結了一下,可以分為以下三個方面去解釋君子不器的意思:
一、《易經》有言:「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是無形的道體,形而下是萬物各自的象、用。所以君子不器的意思是:君子不會拘泥於形式教條,他要去領悟萬物之道。
二、古代的「器」,專門指具有某種功能的事物,鼎,就是酒器。戈,就是武器。君子不器的意思是:君子通才,不像器具那樣,作用僅僅限於某一方面。
三、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滿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所以君子不器的意思是:君子心懷天下,思想無邊、度量無邊。
綜合以上三點,此為君子不器。
支持路總的回答。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上矣。」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 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論語。子路》
君子不器這句話和「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類似。這裡小人大概類似俗稱的杠頭死心眼腦瓜子軸不活分不轉彎。
也就是說下等的士以戒律原則規範自己的行為;中等的士能以旁人的議論準則保持自己的風評;上等的士則當倚不撓之柱,行無關之途,稟不竭之府,學不死之師。孔子評價子貢「瑚璉之器」比較今之從政者的「斗筲之器(人)」那確實算是鶴立雞群。但不足以「使於四方」。其實對這個詮釋的最好的是濟公和悟空。祖師道:「『道』字門中有三百六十傍門,傍門皆有正果。不知你學那一門哩?」悟空道:「憑尊師意思,弟子傾心聽從。」祖師道:「我教你個『術』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道:「術門之道怎麼說?」祖師道:「術字門中,乃是些請仙、扶鸞、問卜、揲蓍,能知趨吉避凶之理。」悟空道:「似這般可得長生么?」祖師道:「不能,不能。」悟空道:「不學,不學。」
祖師又道:「教你『流』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又問:「流字門中是甚義理?」祖師道:「流字門中,乃是儒家、釋家、道家、陰陽家、墨家、醫家,或看經,或念佛,並朝真降聖之類。」悟空道:「似這般可得長生么?」祖師道:「若要長生,也似壁里安柱。」悟空道:「師父,我是個老實人,不曉得打市語。怎麼謂之『壁里安柱』?」祖師道:「人家蓋房,欲圖堅固,將牆壁之間立一頂柱,有日大廈將頹,他必朽矣。」悟空道:「據此說,也不長久。不學,不學。」
祖師道:「教你『靜』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道:「靜字門中是甚正果?」祖師道:「此是休糧守谷、清靜無為、參禪打坐、戒語持齋,或睡功,或立功,併入定、坐關之類。」悟空道:「這般也能長生么?」祖師道:「也似窰頭土坯。」悟空笑道:「師父果有些滴澾。一行說我不會打市語。怎麼謂之『窰頭土坯』?」祖師道:「就如那窰頭上造成磚瓦之坯,雖已成形,尚未經水火鍛煉,一朝大雨滂沱,他必濫矣。」悟空道:「也不長遠。不學,不學。」祖師道:「教你『動』字門中之道,如何?」悟空道:「動門之道卻又怎麼?」祖師道:「此是有為有作:采陰補陽、攀弓踏弩、摩臍過氣、用方炮製、燒茅打鼎、進紅鉛、煉秋石,並服婦乳之類。」悟空道:「似這等也得長生么?」祖師道:「此欲長生,亦如水中撈月。」悟空道:「師父又來了。怎麼叫做『水中撈月』?」祖師道:「月在長空,水中有影,雖然看見,只是無撈摸處,到底只成空耳。」悟空道:「也不學,不學。」——[西遊記] 第二回 悟徹菩提真妙理 斷魔歸本合元神
子貢的身份是個辯士,說客,商賈「子貢善居積,意貴賤之期,數得其時,故貨殖多,富比陶朱。」想來這個人對聖人的理念是有偏離的。因為子貢所認為的人還是要先修身齊家事君之後再平天下。先自下而上,再自上而下,這並不是孔子所認同的思路。子貢這種腳踏實地量入而出的人適合做生意,但是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子貢是不會從的。
乃相與發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弦歌不衰。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子貢色作,孔子曰:「賜,爾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曰:「然。非與?」孔子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孔子知弟子有慍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耶,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耶,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智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賜,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蓋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賜,而志不遠矣。」子貢出,顏回入見。孔子曰:「回,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耶?吾何為於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丑也。不客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史記·孔子世家
子貢是體面人,厄於陳蔡時子路和子貢的反應最強烈(一個白羊一個天秤)。後文「賜,而志不遠矣。」其實還是說子貢對道的理解過於器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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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會說,形而下者謂之器,我研究道。
如照字面翻成白話就很好笑了——孔子說:「君子不是東西。」提到這個思想,我常說我們中國人實在了不起,各個懂得哲學,尤其罵人的時候更是如此。譬如說:「你是什麼東西?」拿哲學來講,我真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因為人的生命究竟怎麼回事,還搞不清楚嘛!所以真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
但孔子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因為「為政」要通才,通才就要樣樣懂。「不器」就是並不成為某一個定型的人,一個為政的人,就要上下古今中外無所不通。從表面上看,一個很好的大政治家,好像一個很好的演員,演什麼角色,就是什麼角色。當演工友的時候,就是規規矩矩掃地倒茶,當演大官的時候,溫溫和和就是作官,干哪一行就是哪一行。「君子不器」這個學問,就是成功了真正的通才,否則只有變成專才、專家。所以君子不器放在《為政》篇,就是說明為政在這方面的道理,換句話說:「允文允武」,也便是「君子不器」的說明。學而思:君子不是某一方面的專家,人只要一專,專什麼就是什麼器。君子幹什麼像什麼,表面看起來很難,其實只要肯低頭去做,心下不服不成。自己認為其實孔子沒教人們做聖賢,沒那麼高標準,只是實施最普通平凡的教化——是教人做人。——南懷瑾先生張林傑:對「君子不器」之解讀
更新時間:2012-03-14 10:26:22
作者: 張林傑摘 要:孔子曾說「君子不器」,對於這句話的解釋可謂眾說紛紜,通說認為作為一個君子不應該像器皿那樣只有一定的用途,而應該多才多藝,無所不能。但其實這句話還可以從其他角度得到新的解讀。
關鍵詞:論語;君子不器;工具;解讀
在《論語?為政》中有這樣一句很值得讓人玩味的話:「子曰:『君子不器』」。
「君子不器」這四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由於該句沒有上下文,也無太多可確證的資料,因此人們很難斷定孔子是在什麼情景下講出它的。這簡短的四個字,給後學之人留下了廣闊的解讀空間。一
「君子」一詞在西周指貴族。《書?無逸》:「君子所,其無逸」,鄭玄曰:「君子止位在官長者。」在《論語》中,「君子」有時指有德者,有時指有位者,通說認為,「君子不器」之「君子」專指有德者。但筆者認為,兩者兼而有之,只不過指有德者的成份更大一些罷了。因為「君子不器」這句話出自《為政》篇中,該篇的內容中涉及到孔子「為政以德」的思想、如何謀求官職和從政為官的基本原則(當然,該篇還包括其他一些有關學習方法和孝悌思想的內容),由此觀之,孔子在這裡說出「君子不器」,雖然可以認為君子是指有德者,但也未嘗不可以理解為有位者,理解為孔子有對為官者、有位者隔空喊話的味道。可能有人會駁斥說「為政」這一標題乃為《論語》編撰者所加,不足以說明孔子此處之「君子」有指有位者之嫌。但是,我認為,既然編撰者將「君子不器」一章列入《為政》篇中,必然有它的道理,要不然,為何不把此章列入其他篇中呢?況且將此處之「君子」理解為二者兼具,也完全能夠講得通。
「器」字作何解釋?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到:「器,皿也。象器之口,犬所守之。」 [1]可見,「器」字的本意是「器皿」、「容器」之義,後引申為「器量」、「才用」和「人才」以及「器重」等意思。而在《易傳?繫辭上》中所講的「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的「器」則是一個哲學術語,指有形的具體事物。那麼在「君子不器」中的「器」是什麼意思呢?「君子不器」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呢?二
對於「君子不器」之含義,何晏在《論語集解》引包咸曰:「器者各周其用。至於君子無所不施。」(這是目前已知的對「君子不器」的最早文本解釋。)又引邢疏:「形器既成,各周其用。若舟楫以濟川,車輿以行路,反之則不能。君子之德,則不如器物,各守其用,見幾而作,無所不施也。」[2] 朱熹則在《論語集注》中進一步講到:「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3]
何晏、邢昺和朱熹對「君子不器」之解釋對後來的學者影響甚大,多數人在解釋這句話的時候即便有所闡發,也皆以此為本,把「器」字理解為有形的、具有某種特定用途的含義。把「君子不器」理解為作為一個君子不應該像器皿那樣只有一定的用途,而應該多才多藝,無所不能。現舉出幾例為證。楊伯峻在《論語譯註》中把這句話譯為:「君子不像器皿一般,[只有一定的用途。]」並在注釋中講到:「古代知識範圍狹窄,孔子認為應該無所不通。後人還曾說,一事之不知,儒者之恥。雖然有人批評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但孔子仍說『君子不器』」[4] 。南懷瑾在其《論語別裁》中說:「因為『為政』要通才,通才就要樣樣懂。『不器』就是並不成為某一個定型的人,一個為政的人,就要上下古今中外無所不通。」「所以君子不器放在《為政》篇,就是說明為政在這方面的道理,換句話說:『允文允武』,也便是君子不器的說明。」[5] 李澤厚在《論語今讀》中將此句釋為:「孔子說:「君子不是器具。」並寫到:「這句話今天可以讀作人非robot(機器人),即人不要被異化,不要成為某種特定的工具和機械。人『活』著不是作為任何機器或機器(科技的、社會的、政治的)部件,不是作為某種自己創造出來而又壓迫、佔領、控制自己的『異己的』力量(從科技成果到權力意志到消費廣告)的奴隸。人應使自己的潛在才能、個性獲得全面發展和實現。」[6] 在主流釋義因其信者眾多而無所顧忌地大行其道、肆意蔓延之時,不免讓人產生這樣一種疑問:「這種主流的說法真的權威嗎?」帶著這種疑問,我特意在下文中介紹幾種非主流的說法。 有人把「器」解釋成「東西」,於是「君子不器」這句話就可譯成「君子不是東西」。但這在漢語裡面是一句罵人的話,孔子顯然不是要去罵君子的,所以這種解釋是有問題的。前段時間我讀毛起先生的《論語章句》,他對「君子不器」的解釋很有意思。他把「器」字理解成通假字,即通「氣」。他說:「君子不怒者,以一切事物皆有其繁雜之成因,非可倉卒而變動,若一不如意,輒對之發怒,則非特於事無補,且於己身有大害也。孔子不怨天,不尤人。」 [7] 或許,在毛起先生看來,當時孔子講的就是生氣的「氣」,而《論語》的編撰者在編撰此書時,卻出現了筆誤,把「氣」寫成了「器」,後學之人誤以為孔子說的就是「器」,故皆從「器」字而釋之。 法國學者安德列?萊維(Andre Levy)在其《試論〈論語〉中一個四言句的翻譯》一文中列舉了一些法國漢學家對「君子不器」這句話的解釋。例如玻狄耶(G.Pauthier)(1845):「哲人說:『高級的人不是一個被用作日常用途的無足輕重的工具。』」顧賽芬(S.Couvreur)(1895):「大師說:『智慧之人不象器皿或工具,(只有一種用途,他是什麼都能幹的)。』」奧托(H.Otto)(1896):「孔子說:『智者無局限性,(他一切皆善長)。』」萊斯利(D.IJeslie)(1962):智者說:『一個高貴的人既非器皿,亦非工具。』」程艾蘭(A.Cheng)(1981):「大師說:『君子不是只有一種用途的工具。』」利柯曼(P.Ryckmans)(1987)「大師說:『一個有教養的人並非一隻瓦盆。』」對於這些解釋,安德列?萊維認為它們並不夠好,他認為「君子不器」應解釋為「君子不把任何人當器皿對待」。[8] 因為在他看來,儒家思想似乎更接近於一種積極進取的道德觀念,而非防禦思想。我認為他說得有一定道理。 記得杜維明先生有一次來四川大學講學,在談到「君子不器」時,他把此句與康德的道德哲學聯繫在了一起,認為「君子不器」應理解為君子不以人為手段而以人為目的。丁紀先生在理解杜維明先生的這種解釋時認為:「他人(『民』)非我之手段、工具而為其自身之目的,我(『君子』)亦非我之手段、工具也,我於任何意義上一旦為工具,他人亦無時不有墮為工具之危險。」[9] 這種講法確實讓人耳目一新。三
前而羅列了一些學者對「君子不器」的解釋,究竟何種解釋正確,我認為只要能夠自圓其說,皆為正確。不存在誰對誰錯的問題。因為誰也不敢肯定孔子當時就是在此種情形下而非彼種情形下說出這句話的,大家所做的只能是揣測而已。不過,雖然不存在誰對誰錯這一說,但對於一種解釋,畢竟有著孰優孰劣的問題。《論語》編撰者將「君子不器」一章列於《為政》篇之下必然意有所指。若僅從是否為通才來作為君子之判斷標準似有庸俗化之嫌。而毛起先生將「器」解釋為「氣」,由於筆者在其他古籍文獻資料中尚未找到「器」通「氣」之佐證,因此這種解釋實難讓人信服,即使它能夠說得通,也不免讓人覺得此種釋義之境界似乎過低了點。安德列?萊維把「君子不器」解釋為「君子不把任何人當器皿對待」其實也就是說君子不把任何人當工具對待,亦即君子不以人為工具,這實則與杜維明的解釋相差不遠。當然,杜維明的解釋似乎更為明確更為精闢一些。但杜氏之解釋與孔夫子之本意是否吻合,實難斷言,我在此亦無意深究,不過,總覺得用西方哲人所提之理念來闡釋東方大儒所說之話語,似乎尚值得商榷。
在參考了諸學者之解釋後,對於「君子不器」這句話之含義我的確應該給出自己的一番解讀了。對此,我還是打算從前面已經提到的在《易傳?繫辭上》中的「是故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一句中尋找突破口。在這裡,「器」與「道」是相對的,可以理解為一個是有形的具體的物,一個是無形的抽象的理。這是中國古代思想的兩個基本概念。我認為,「君子不器」的實質是在強調與「器」相對的「道」,孔子在此並非認為君子根本就不能追求「器」,而是說作為一個君子不應該過多地追求「器」,而應該致於「道」。我不喜歡教科書和一些相對權威的學者所做之講解,我更傾向於把這裡的「器」理解為物質利益或功利性的東西,而把「道」理解為某種更為崇高的東西(雖然我尚未想出較為恰當的詞語來將之表達出來)。我將「君子不器」這句話解釋為作為一個君子不應該過多地追求功利性的東西,不應該沉湎於酒色財氣,而應該崇尚「道」,追崇那些看似無用實則頗為有用之「道」。這種「道」要求君子應該有遠大之抱負,以天下為己任,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君子之稱號,也即是說,只有達到「不器」之境的君子,才是真正的君子。總之,在我看來,「君子不器」這句話,既是孔夫子對當時那些自詡為君子之人的所作所為的針砭和批評,又是孔夫子為後學之人所指出的一個君子(或欲成為君子之人)所應該秉持的處世操守和所應該追求的人生奮鬥目標。 錢穆先生曾說:「讀《論語》,於通解本文後,仍貴能博參眾說,多方面體究,斯能智慧日進,道義日開矣。」[10] 我對「君子不器」之解讀究竟能否讓他人眼前一亮並有所感觸,實不敢苛求與希冀,只要能讓我自己「智慧日進,道義日開」,實已足矣! 參考文獻: [1]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1963:49. [2]李學勤主編.《十三經註疏?論語註疏》[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19. [一個人過於專註於某種專業領域,容易忽視綜合平衡判斷的修為。傳統文化不推崇專才,至少不認為專才是第一流的人才。看看其他關於君子的定義,就知道為什麼要」不器「了。這個問題現代人看不能鑽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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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義決定句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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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公冶長》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二千多年來眾口鑠金,說是祭祀之器,依據呢?沒有,猜測而已。
《論語·子路》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行為能知有恥,出使四方,而不辱沒君命,可稱謂士。)
《論語〃為政》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意思是,以德行來治國理政,就像北極星一樣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其它的星辰便會自動在周圍旋轉運行。)
《論語··政篇》子曰:「君子不器。」
若連「君子」與「器」的辭義都不清楚,只能是辭不達意。
《論語》中的名句,絕大多數被後古之人和今人誤解,
因為後古之人和今人迷信中國第一部辭書《爾雅》對「君」的錯誤解釋。
四言句,若有兩個辭不能正解,怎麼可能正確解讀句義呢?
「器」一辭的辭義是什麼?會意字,查閱《甲骨文大辭典》、《金文大辭典》就會意了;
古之人沒有查閱的條件,但今之人有啊…。
器,席鎮,明式傢具風行之前國人壓席之物。
君子不器,言君子(國君)的正位是居中為政以德,而不是起席鎮的作用。
論語,論政之語;為政以德,德政也(孔子論政的核心理念)。
詩曰: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君子如玉,但君子不是玉;
士子如玉,但士子是玉。如玉鎮,鎮席四角;使於四方,不辱君命,方可謂士。
(一己之見·僅供笑閱)·41973·
謝@hellowsky @。
看了一通,各種引用、考證,真明白的卻沒有一個。目前排名第一的,歪到有才無德去了,簡直···。唯一靠譜點的是@kingOne引用了辜鴻銘的解釋,靠譜的地方是加的一句「器是現象的總稱」。「器」與現象有關是對的,但不僅僅是現象。現象、本質之說,只涉及本章的皮毛,況且帶著濃濃的馬哲味,可能會引起某些人的不適。
中國的經典,當然要有中國化的解釋。很多答主都引用了《易·繫辭》:「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顯而易見,「器」和「道」是相對的。但是,本章的關鍵卻是怎麼理解「不X」——對這點沒有認識,中國文化就不能說人門。
青山惟政禪師上堂法語,「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乃至後來,親見知識(稱明師曰善知識),有個人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體歇處,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大眾!者三般見解,是同是別,有人緇素得出(是黑白分明),許汝親見老僧。」
「不X」的模式亦復如是,不當以否定解。若以否定解,則不見山水,只是「器」境界。「不器」應以否定的否定解,是知見見是同是別,是X的超越,也是X的回歸。
朱熹以「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亦不得見孔子,遑論拾其唾餘。
否定之否定,在黑格爾那裡,引向的「絕對精神」,但是在孔子那裡,「不X」始終是實踐的。
《繫辭》有「象事知器」。器,自然可以解為「用」,「用」在現象層面,故而是形而下。不器,如上所述,是器而不器,即不是不需要「器」,而是不離器又不囿於器。
通一藝是器,通六藝也是器,「不器」卻不存在一條由器而來的路。錢穆以「不器」為通才,是迂腐之見。
有人以為古代知識種類少,通才也有可能。君不見樊遲問稼穡,孔子答以不如老農老圃,非特謙虛之言。
君不見佛陀問豬是何物,鄉人笑曰:「佛具一切智,豬子也不識」。佛陀只說「也須問過」——非問豬也,是示現。
君不見孔子使子路問津,長沮不應以津之所在,而以孔丘是知津者——知津者何須問津?
參!
器用器用,「器」取其可用,用現代語言來說,是世間一切事物以及後面支配一切事物的規律,佛學所說的「一切世間法」。「器」是示現,示現是世間法。「不器」是離世間法,離世間法不離世間。
故曰:何謂「君子不器」?
曰:「君子成就,是通曉一切世間法,更離一切世間法。」
此說亦是「器」識。
以上。
如果想更好地了解孔子的思想,請關注原創公眾號「孔子說什麼」(jerry-says)。
Yao的解釋挺中正的,尤其是關於「不通」的解讀。
單從「器」入手解讀一下。
《說文》中說器,曰「像器之口,犬所以守之。」 是說一家一戶若是器具多了,則用狗進行看護守衛。器的本意,就是有形之物。《易·繫辭》就解釋說:「形乃謂之器。」這個字,在先秦或更早的時間內,大多數是和祭祀活動相關聯的,屬於上等社會中才接觸得到的東西。雖然後來也發生出很多衍生用法或者現代釋義,但孔子當初說這個話的時候,應該還是指當初的用法吧。我們老祖宗在說一物一事的時候,不但觀察其形態,更思索其根本。
這「根本-形態」的二元關係,既是「體用之道」了,闡述了體為本、用為形的主次關係。但孔子所處的時代,還沒有對這一哲學範疇展開到這一步的討論。《論語》說「林放問禮之本。子曰:「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論語》又說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可見孔子也只是闡述了體用分割,內外有別的階段。因此,孔子說「君子不器」,應該還只是說君子不可拘泥於一事一物的外在,要融會貫通。至於怎麼個融會貫通,孔子自己是沒有給出答案的,至少在《論語》中沒有。君子的路子要野
何為器?工具,沒有自己的意志和行動,執行的是使用者的意志,輔助其行動。
刀就是器,用來切菜,刀很樂意去做。削蘋果,刀很樂意去做。刀很樂意。遇到暴徒用來自衛,刀很樂意。我跟你有仇,拿刀殺你,刀說,不去!這就是不器孔子死後被器了。學藝不精,勉強答之。
首先,根據李澤厚老師的解讀,談對君子不器的兩層理解。
「君子不器」。直譯是:君子不是器具。何為其器具? 《朱注》: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德之士,禮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
我大膽一點,援引鑒西方的通識教育理念來理解。 美國本科生的教育是,前兩年是general education,到了第三年在選專業。(聽朋友介紹,沒有實證)。通識教育本身源於19世紀,當時有不少歐美學者有感於現代大學的學術分科太過專門、知識被嚴重割裂,於是創造出通識教育,目的是培養學生能獨立思考、且對不同的學科有所認識,以至能將不同的知識融會貫通,最終目的是培養出完全、完整的人。
古語在於能貼合時代,推陳出新。這就是我認為的第二層理解:《論語今讀》李澤厚老師的記:人不要被異化,不要成為某種特定的工具和機械。人「活」著不是作為任何機器或機器(科技的、社會的、政治的)部件,不是作為某種自己創造出來而又壓迫、佔領、控制自己的「異己的」力量(從科技成果到權力意志到消費廣告)的奴隸。人應使自己的潛在才能、個性獲得全面發展和實現。這才叫作「活」。(李澤厚著. 論語今讀(增訂版) (Kindle位置836). 中華書局. Kindle 版本. )
可以看出,李澤厚老師在以往觀點上提出了新一層(我認為新)的理解:人具有控制自己的「異己」的力量,在這裡,君子不器更成為一種君子不要被某種力量裹挾拖著走的人。
舉個例子,我認為,這種理解的反面例子可以有比較典型的是價值觀輸出。參考:成功學;雞湯;營銷廣告;買買買;咪蒙等kol、大v等等。拿買口紅來說,現在很多女孩子要買口紅,更多的來自於營銷廣告、商家的影響,男朋友成功中槍…
好,以上是解構的部分,還要有問題意識,我有幾個疑惑,
1.時移世易,當下的君子,指哪一類人?
2.對中國當下來說,「君子不器」是否只是一種理想狀態的應然,而很難做到實然。理由稍後給出。
3.「君子不器」與當下宣揚的「工匠精神」是否有某種程度上的衝突?
先說第一個困惑,在以往,君子與小人相對,是知識分子士大夫(以佔有土地為經濟來源)往上走,他們讀書、做官和做人(道德)是為了「治國平天下」,其職責是維繫和指引整個社會的生存,不是也不可能和不應該是某種專業人員。
而看當下,在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所有制結構、社會治理方式、社會分工和產業結構發生了深刻變化,出現了許多新的社會階層,而君子的含義更難定,對非top階層來說,「君子」或是說成為一種個人的自我期許。(這種理解有點大膽,日後或有更改)。
這過渡來第二個問題,君子不器是否只是一種應然?
第二個困惑是李澤厚老師在書中提及:真正進入現代社會,情況便會有極大不同,不再是知識分子,而是廣大中產階級才是維繫社會生存的骨架,知識分子只是作為某種分工很細的專業人員即專門家如醫生、律師、工程師、經理、教師、教授、記者等等等等,成為這個社會的各種器官而已。在這個社會裡,人都被「職業化」了。因此,「君子必器」(「君子」在這裡當然只是借用詞,並無所謂「小人」)。這是概而言之,實際情況當然更複雜。
由「君子不器」到「君子必器」的過程表現。這一過程還將加速和普泛化。但如何承繼「君子不器」,張揚公共知識分子的職責,在專業化已成大勢的今日,似更值得重視。
李澤厚著. 論語今讀(增訂版) (Kindle位置853). 中華書局. Kindle 版本.
所以依舊困惑:君子不器和君子必器在當下的生存空間。這就引出第三個問題——工匠精神
第三個問題:工匠精神。 積極層面的理解是:工匠對自己的產品精雕細琢,精益求精、更完美的精神理念 ,我們高揚手藝人長時間乃至一輩子專註於一門手藝,至「不瘋魔不成魔」的境界。但是另一方面思考,這是不是將人長時間地束縛在了一才一藝上,又是君子必器。(當然工匠精神外延可以很廣。目前好像也沒有個牢固成體系的解釋。)
總結下來,重新思考君子不器時,我的疑惑在,在變動的社會狀態和對人的賦予中,對大多數對君子有自我期許和標榜的人,君子不器,是否還能真正實現,或者說只是一個理想追逐的狀態。
孔子說:君子不應該像器具一樣。
此章言簡意賅,意義既廣泛亦深遠,屬「兩端四角式」啟發教學的例子之一。
要了解本章應先自器具本身開始分析,器具的特性主要有三。一是用途:有較為固定用途;二是定量:有一定的容量;三是定性:有一定的性質。
就固定用途而言:「君子不器」為君子無論是做學問還是從政,都應該博學且才能廣泛,如此才不會像器物一樣,只能作有限目的之使用。這與以下這章有部分相似:雍也篇,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孔子說:君子必須要能做到廣泛地閱讀典籍,吸收知識,以禮來約束自己的行為,如此便不至於偏離人生的正道了)。此章另有一點要注意,如果「約之以禮」按以上的解釋,則亦有人性非絕對為善的意思。但「約之以禮」另有一種解法:以躬行實踐來解禮,故「約之以禮」即解為:能歸納到實踐之上。
就定量而言:君子之氣度應似江海納百川,不像器物一般有容量之限制。這與以下這章相呼應:為政篇,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己(去攻擊那些與自己不相同的思想言論,是會造成害處的)。此章又有另解,容後表。
就定性而言:是指君子待人處事時,不應像器物一般定型不變,而應適時適地適人適事地採取合宜之行動。這是近似於以下這章:里仁篇,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於比(君子對於天下一切的事物,沒有一定怎樣才可以的,也沒有什麼一定怎樣才不可以的,唯一行事的標準就是義)。
綜言之,偶覺得將上述三個角度的看法都合併起來更為完整,也許也更接近孔子之原意。即君子在個人品性修養時,不可像器物一樣只針對某些特別的目地,而必須廣泛地涉獵各種知識,培養各種才能;在個人之氣度與態度方面,則應不像器物一般,僅有一定的容量,須要以寬廣的胸襟來看待萬事萬物;在待人處事的原則方面,則不應像器物一般定型而一成不變,須因時因地制宜,採取最合宜的行為舉止以收取最大最好之成效。此句指的是心性而言。俗話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一般人心性都有偏性。比如講義氣的人不適合搞會計財務工作,但是適合搞外交接待工作。那麼君子就是不器之人。能進能退,能聚能散,能收能放,一切隨緣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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