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中國的城市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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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圖預警

**利益說明。這篇文章原來是我打算髮布到專欄的。但是今天起床居然發現我專欄被禁言7天！。因為實在hold不住分享，所以我專門提了這個問題，就為了自己回答。謝謝理解

兩天前在這裡發布了一個調查問卷的鏈接（現在調查已經停運了）。

這次調查和我之前進行的調查不一樣；這次是視覺調查，根據圖片。

調查中18張圖片（都是百度地圖和通訊地圖的截圖）代表18條不同的道路（大部分是北京，東北，和昆明的）。

我讓回答者給每一張兩次評價（都是按1-5：1最差； 2差； 3一般；4好；5最好）。

第一種評價是「外觀」，包括道路設施，裝飾、和綠化、還有周邊建築。

第二種評價是「作用」，包括路好不好用，方不方便，安不安全。

調查進行了2天，獲得了568次回答。之前調查政治，性經驗什麼的時候總有人說「大衛，你這樣本只有關注你的知友，太不科學了」但這次因為結果不會推算到大社會，所以這個偏差不重要。

調查還問回答者的主要交通方式，選擇粗暴簡單：a）開車，或者坐別人的車，左計程車，坐滴滴等，和 b）所有其他的交通方式，包括走路，騎單車，坐地鐵等等。然後我叫回答者按照他們選的交通方式評價道路（就是，如果你通常開車，那從司機的角度評價，如果你通常走路，那從行人的角度評價）。

我原來有個假設是：司機和行人的評價會不一樣。我假設了很多司機覺得不好的路，行人倒是會覺得不錯，而很多司機覺得好的路行人倒是會覺得不好。可是結果不符合我的假設，在18條道路，一共36個評價中，31個評價司機和行人一模一樣（至少，兩個群體的中位數評價是一樣），而只有5個評價有差異，其中4個是作用差異（這些差異的地方在圖上用*標明的）。這說明不管是司機還是行人，知乎用戶對道路的審美觀都差不多。

先看一下結果。圖片順序是按照知乎用戶評價的中無數，從最差到最好。每張右手邊四個欄目中有四個數字。淡橘色的兩個數字是知乎用戶給的評價（中位數），外觀與作用。淡紫色的數字是我, David Rand，給的評價。其實，我的評價和你們的評價差異蠻大的，甚至有點相反。很多你們覺得好看的路，我倒是很討厭，然而很多你們評價不高的路我覺得很可愛，很好用。我在圖下面繼續解釋我評價的理由和想法。

【點擊圖片放大】

要注意一點。我設置調查問卷的時候，沒有這樣標明出道路的位置（不過回答者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部分圖片左上角有騰訊地圖的位置標明）。科學上講，做作用評價最好需要了解大環境。問卷只給看道路一角，大環境還是不清楚。我做評價的時候，跟回答者一樣只看圖片，就跟著圖片中的內容猜大環境。接下來，我給每條路補充一張衛星圖，為了更好了解大環境（衛星圖上用紅線標誌道路的位置）。

1. 北京劉一村

我跟知友一樣覺得這是外觀最差的一個。六一村屬於北京郊區的「新農村」。（老外的諷刺能感覺到嗎？）。其實我給他作用評價比知友高一分是因為路窄本身不是問題。不需要所有的馬路都很寬，路的寬度應該多樣化，應該符合檔次和使用者，還有符合周邊的城市設計。在村子裡，有窄路是很正常的（美國檔次低的支路有差不多這麼寬度，包括我在舊金山灣區長大的那一條路）。這條路，如果周邊的房子更漂亮，其實好了很多。劉一村看起來都是最近20年蓋的，不是城中村那麼密集，而是屬於真正農村的，而這時為農民服務業集中的主幹道。只能說，建在更舊的中國村莊比這個漂亮得多。雲南大部分村子都比這個好看，我知道很多省也一樣，全國百萬村比這漂亮。可惜。。。

2. 安順銀泉街

這裡看上去雲南很多鄉鎮主幹道。其實功能上我覺得沒那麼差（我給3分）。我的標準是：Does it do what it』s supposed to do?它能做到它該做到的嗎？他滿足需求嗎？兩邊有人行道，道路寬度夠兩輛車。作為支路它沒必要太寬。

3. 北京東小口鎮燕丹村太海路

太海路位於北京五環以外，城市邊緣剛出去一點的城中村燕丹村。新城市肌理已經到了燕丹村門口，地鐵五號線終點站也離得近。估計這個城中村不久也會進行拆遷。不過，目前來說這種城中村在中國大城市滿足一個很重要的需求—農民工的廉價住宿。路邊的店鋪都是些低價超市，餐廳，娛樂會所。知乎用戶給他打2分，我估計因為知乎的中產用戶很少會去這種地方。我自己給外觀打3分，雖然那些店鋪的照片太刺眼，但總的來說這條路很熱鬧，很誘惑力，所以評價不會太低。作用上沒人行道，如果有汽車，有行人，有貨車送貨，怕容易堵。反正，拆遷以後新修的路肯定比這大。

4. 吉林市古川路

外觀知乎用戶只打2分，我打4分！你們太挑剔了，我覺得古川路很漂亮，有樹木，有彩色的建築，路很安靜，適合行人，自行車。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對道路外觀的標準那麼大？注意，*符號代表知乎用戶汽車使用者與非汽車使用者評價有差異。汽車使用者給作用2分，非汽車使用者給作用3分。

5. 鄭州市騰飛路

騰飛路位於鄭州新蓋的樓盤，全是高樓大廈，有點曼哈頓的感覺。車子這樣斜著停著不好，攔著太多路面。估計這種新樓盤很多居民會有車，再加上次幹道作用，這路顯然太窄。

6. 長春市慶利衚衕

小區裡面的衚衕，其實作為小區支路功能應該給3分。路邊有人擺攤買東西增加活力，有趣度，所以外觀我給3分。

7. 上海市醫學院路

這次我的評價與知乎用戶一樣，不啰嗦。。。

8. 昆明市翠園南路

我很失望，知乎用覺得我在昆明最喜歡的路只是「一般」漂亮。我倒是覺得它非常漂亮，給外感打5分！蔥綠的樹木，黃色的民國建築。這路是從市中心到翠湖的後門，路窄，不適合高車輛，但是對於行人，自行車使用者來說是非常舒服。城市肌理保留這種為社區服務的支路很重要。不要拆遷它們，也不用加寬它們。留著，限制單行車流就好。

9. 北京市玉帶河東街

這種路我見過N次，外觀上來覺得缺乏創新，太無聊了，到地平線一切都是一樣的，同質死了。作用上，是汽車的路。行人可以走人行道，但是因為路邊的房子都是千篇一律的房子，會感覺很沒意思。

10. 昆明市黃公東街

可能是因為我是半個昆明，對昆明各路各巷都熟悉，知乎用戶這條路看著很一般，但是因為我知道它，因為我經常騎過它，所以我知道它好看，我知道它好用。

11. 昆明市書林街

書林街是我住四年的房子的位置（我的房子就是圖片左手邊的那個）。我很喜歡我的社區，屬於市中心，離金馬坊幾分鐘。房子對邊有昆明第二小學，小朋友特別可愛。一路上的店老闆都知道我，因為我是書林街唯一的老外。書林街這一角不算是太漂亮，不過夏天樹葉綠綠的會更漂亮。這個位置過去兩分鐘有個古塔很有意思。作用上書林街是次幹道，平時的時候很順利，方便車，單車，和行人。只是學生下課時會很堵，不過對我的單車不影響。

12. 吉林市解放中路

我給這路作用評價高點因為自行車道和人行道都與主車道如此分開比較安全。

13. 北京市石佛營東路

這條次幹道感覺太寬了。這個季節綠化很稀疏，夏天估計漂亮點。

14. 北京市南鑼鼓巷

南鑼鼓巷—時尚步行街，酒吧一條街，古老衚衕，文藝青年集中地。我原來不打算放進調查里，因為汽車使用者很難評價，結果忘了, oh well。非汽車使用者的作用評價果然比汽車使用者高。作為步行街，南鑼鼓巷非常熱鬧，有活力。外觀給5分，作用因為連步行街也經常堵，所以扣1分。

15. 北京市馨園三街

豪宅區中的次幹道。綠化確實討人喜歡，但作用上不易於行人或非汽車使用者。

16. 昆明市彩雲南路

昆明朋友，這是呈貢彩雲南路嗎？我拍這截圖的時候忘了標明位置，我覺得可能是彩雲路，但不是100%確認。反正，我最討厭這種鬼城大道。知乎用戶蠻包容，我只給2分外觀，2分作用。呈貢是昆明新城區，在過十年或許會慢慢填完，增加活力。可是現在，從昆明老中心到雲南大學新校園。這路有人行道，而且有綠化，但是沿路沒有什麼標誌，沒有建築，繞一個街區要很遠，你可以走一個小時風景一直沒變。

昆明政府2010年請了美國新城市主義（New Urbanism）大師Peter Calthorpe為呈貢準備一個總體規劃。在Calthorpe的規劃中（看接下來兩張效果圖），呈貢的路網很密集，街區較小，彩雲路不寬，兩邊有比較密集的混用建築。

可惜，昆明政府最後建的還是老套了：

17. 無位置標明

Oops，忘了這條路在哪裡。好像是北京或者上海某個郊區。不能吐槽路太寬，沒行人道，沒綠化。但是因為路邊房子不正面大陸，給行人很無聊的視覺所以扣兩分。

18. 天津市第二大街

18張中，就這張獲得了知乎用戶最高分，外觀，作用都4分。Really, you guys? 只能說明我的城市品位真是跟你們不一樣。我覺得這種新城區超無聊。雖然不能收是傳統的「丑」但是真的覺得一點美感，一點創意，一點活力沒有。灰色的水泥大樓。你們給作用4分估計是看著空空的路感覺很自由。這路不久會就會堵了。就算你把路修得多款，它總會堵了，這叫induced demand （誘導需求）。再說，不管路堵不堵，路根本太寬了。像@CJIANG說的，「路太寬，兩天路之間間隔太遠對行人不友好」

評價一下自己之前住的街道吧。僅僅是一個個例。每個城市裡無疑都有成功的道路和不成功的道路，但是還有一些，是看起來很好，但是實際上並不那麼好的道路。

此圖右下角是地鐵站，我住在距該地鐵站前方400多米的一棟大廈里。每天都要步行至這個地鐵站上下班。

這條路綠化出色（人行道上有森林的感覺），也算是乾淨整潔，是很多人心目中城市的出色代表。但是這短短的路程卻讓我每天都走得想吐——當我疲憊的收工擠地鐵回家後，在這段路上我只能無助而又絕望的走路。我不能坐下來吃點東西，買點東西，喝點東西，更不用說有其他活動，這一側的馬路都是小區外冷冰冰的圍牆。馬路左側是一家超級市場，但是除非是需要大採購否則我並不會去光顧，因為過馬路需要繞行一座過街天橋。於是我每天下班後都只好在公司附近吃連鎖店，如果想正正經經的享受點吃食，就只能專程搭地鐵去別處了。

如果說這是城市幹道，那麼小路呢？如果我不走這條直路，而是繞行裡面的小路，一開始是有幾間店鋪，但是一轉彎最長的一段路，卻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