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詩人是怎麼成為詩人(寫出那些詩)的、相比之下今人會否顯得稍少建樹?


一代有一代之文學,不一定非詩,不過,我們這個時代……


現代詩人也有高產的,比如海子,那產量簡直嚇人
當然高產詩人多少都有口水詩,海子寫過:
草原英雄小姐妹,
龍梅和玉榮
我多麼想和你們站在一起
守護公社的羊群

當然人家海子也寫過太陽七部書,雖然沒寫完,但是還是屌的不行


事實上,從前那種作詩盛行的風氣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土壤。

以唐朝為例,他們常用的考試方式就幾種,比如經典填空(貼經)、經義簡答題(墨義)之類,無聊程度堪比今天高中政治;
策問相對高級點,會問問時政,如:

問:天下興兵,今十二年矣,殺傷勞辱,人似未厭。控強兵據要害者,外以奉王命為辭,內實理車甲,招賓客,樹爪牙。國家亦因其所利,大者王而相之,亞者公侯,尚不滿望。今欲散其士卒,使歸鄉里,收其器械,納之王府,隨其才分,與之祿位。欲臨之以威武,則力未能制;欲責之以辭讓,則其心未喻。若舍而不問,則未睹太平。秀才通明古今,才識傑異,天下之兵須解,蒼生須致仁壽,其策安出?子其昌言。

最後還有個詩賦,要考試你就要寫詩,就像我們今天考試要寫作文一樣,實際上我們今天在公眾號發文章的活躍度完全不比古人寫詩低嘛。

雖然常科一共有五十多種,包括數學考試(明算)、司法考試(明法)等,但因為可以選擇報考,當政者又偏重那些考明經和進士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一窩蜂就考這兩科,其他科目也就名存實亡了。今天中國理盛文衰也是這個道理,社會需要更多理科生因此學校里往往理科人數佔優。

好,現在定好目標去考這兩科了,那自小就要開始經義和詩賦的訓練——好吧,其實那時候也沒什麼別的東西可以教的,要不耍筆杆子要不投筆從戎,理科?那是異端,路很難走。

李白說了:

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家,軒轅以來,頗得聞矣

現在哪個父母會這樣搞啊。
同樣是神童,駱賓王七歲寫《詠鵝》,今天的神童可以學習自然科學、可以搞音樂、可以畫畫、就算學語文也不是學寫詩,學習詩賦時間長見效慢裝逼效果差,以後的語文考試還不允許你寫詩,學來何用?今天的詩賦教育保證你有」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的水平就夠了,距離真會寫詩還有一段距離,因此我們今天見到的大多只是 「強行湊夠七個字」而不能稱為詩。

自小學的就是語文而且幾乎只有語文,父母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是詩賦寫得好的,學校為科舉服務讀的教的全是經籍詩賦,這麼多年的積累,不說寫得有多好,至少是有模有樣了。什麼叫應試教育,這才叫應試教育。我們抱怨的應試教育好歹比他們豐富多彩不少,讓現代人來上他們的課,我選擇死亡。

當這種教育方式的影響發展到下樓買包煙都能碰上九個會吟詩的人的地步時,到吃飯喝酒建新房都要吟詩時,沒法隨手來幾首詩在文化圈都混不下去時,詩的興盛也就成為了必然。

然後興盛了一會,人們發現不對勁了:媽逼沒東西寫了。剛爬上座樓,看見眼前風景,哎喲不錯哦,剛想寫首詩點贊,卻猛地發現已有人捷足先登在牆上題了首詩,而且怎麼看都寫得比自己的好,不服氣也得服。與之相類似的,喝酒喝爽了、泡到妞兒了、考上進士了……每次想寫首詩,都發現有前人作品壓著自己一頭,這遊戲沒法玩了。

好,不玩就不玩,換遊戲規則,創造個新文體,我就不信我不是第一個。

正如王國維先生所言:

四言敝而有楚辭,楚辭敝而有五言,五言敝而有七言,古詩敝而有律絕,律絕敝而有詞。蓋文體通行既久,染指遂多,自成習套。豪傑之士,亦難於其中自出新意,故遁而作他體,以自解脫。一切文體所以始盛終衰者,皆由於此。

所以說,詩總是要變化的,什麼詞、曲,其實也從詩而來,只是信息量大了,以往的詩潛力餘額不足,就不適合這個版本,得改改。

雖然清朝的詩也興盛了一會,但到後來,古人留下的詞語還是不好配合新社會、新思想,雖然有黃遵憲這樣嘗試中西合璧的人:

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
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
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
車舟載離別,行止猶自由。
今日舟與車,并力生離愁。
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
鐘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
雖有萬鈞柁,動如繞指柔。
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
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
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
去矣一何速,歸定留滯不?
所願君歸時,快乘輕氣球。

可就算如此,在古詩里加上」輕氣球「我們還是覺得有點齣戲。工業時代,是否不該,文縐縐的相愛?

於是,挾著白話文的氣勢,出現了現代詩: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種在小園中,希望花開早。

舒服多了嘛,這才是現代風。

你就說了,這麼沒韻律的東西怎麼就成為主流了呢?很簡單,文體的興衰,當然要考慮自身的優劣,但是也要考慮到歷史的行程,是人民群眾選它為主流的,因為現代詩最能表達現代人的生活與思想。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固然是逼格滿滿,然而這種方式始終表達不出「劈柴喂馬,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的想法。

就文學上而言,現代詩與古詩其實沒什麼高下之分,只是變化而不是衰落。在相同的歷史時期,美術和音樂也在現代化,抽象派和古典派也沒分孰優孰劣,我們也別厚古薄今了。雖然讀起來現代詩話太多,沒什麼韻律,看起來沒那麼帥,但也有著更廣闊的發揮空間和意象的美。

很重要的一點是,現代詩還很稚嫩。律詩從起源至鼎盛經過二百餘年,哪怕從唐朝算起,在詩賦風氣濃厚的情況下也花了百餘年才到李杜的鼎盛期。相對的,現代詩滿打滿算,也不過98年,期間還有各種你懂的坎坷挫折,自然不那麼成熟。我們常見的古詩,都是千年來的精華,與之相比,顯得「少有建樹」很正常,用兩三代人跟別人幾十代人比這不是耍流氓嗎。

而且我們的詩也沒那麼不堪,畢竟接受過教育、能寫詩的人也比古代多多了,可以參考一下這問題下面的回答:
近幾年有哪些不錯的詩歌? - 詩詞

其實看一下上面那問題下的答案,我們會覺得挺陌生——因為說實話我們很少關注詩了。一方面我們的閱讀習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快時代需要快文學,簡單的故事送到面前自然是最好的,詩歌畢竟過於晦澀。另一方面我們也沒有古代的詩歌氛圍,我們有太多的東西要學,很難騰出時間專門學習詩歌;有太多的娛樂,沒有必要吟詩取樂;哪怕是考試,也不要求你用詩歌,甚至要求你別寫詩歌,能用人話寫好文章就不錯了。二者綜合,自然地導致了詩歌作為一種文學體裁在當代文學的邊緣化。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文學的多元化也是一種趨勢。古詩為文言服務,近體詩的平仄典故我們早已陌生,現代詩雖伴隨白話誕生,寫起來始終是諸多不便,也許直白的故事才是大勢所趨,也許詩歌又會再次復興——詩歌何去何從,就讓時代自己決定吧。

給予詩歌與古代社會同等的關注度,今人達到古人的水準並非難事,只是毫無意義。


首先,你覺得今人稍少建樹麽,我不這麼認為。古代人手上就幾本詩集用來學習,反覆琢磨就可以成就佳作。而現代人擁有前所未有的大數據,醉心於詩文的人可以真正讀貫幾千年來所有驚世之作,這種學習條件下,一定有很多比之古人更有才華之人。只是現代人關注重心已經轉移,相比對詩文的關注,更願意投向商業,娛樂等其他內容。而且人內心深處認為律詩這種形態只屬於古人,看到古人詩中來一句疑是銀河落九天,感覺想像豐富,神來之筆。但是如果這句話是一個沒名氣的現代人寫的,你肯定會說狗屁不通,沒有邏輯想像匱乏……不要說你不會……我不信!

我們從內心就很難認同現代人寫古詩,如果現代詩中出現了汽車、高樓、火箭,你肯定就更覺得扯淡了,覺得沒有古詩韻味了,但其實只是古代沒有這些說法,要是唐朝有火箭,說不定就可以寫春風得意火箭疾,一日看盡穹宇間巴拉巴拉,估計唐朝人第一次聽到葡萄美酒夜光杯,感覺也有點怪怪的吧。而近現代能被大家稍作傳頌的現代人做古詩,一定有兩個條件,一是此人必有大名氣,大多都是研究古文學的磚家,如王國維先生。二是一定是仿古寫法,如果出現了火箭神馬,只能被當做打油詩。

所以,非今人無才,只是所謂古詩,其輝煌只存於古時。

另外多說句,流傳於世的詩作都是每位詩人的經典之作,很多詩人一生只有這麼一首或者幾首膾炙人口。你看陸放翁一生做詩9000首,你有印象的有幾首?而李杜這種高質量詩文比較多的自然會被推上神壇。當今的我們不可能超越他們的聲望,只是因為時代不允許,但是我們也能比他們做更多的事,謀更大的成就。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吟詩也會淫

我要不是花辣么多時間要去學三角啊、矩陣啊、積分啊、衍射啊、氧化啊,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覺得我也可以出詩集了,風格頗似李商隱,憋屈范兒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屈范集》吧,聽起來好像,吃飯去,是啊,這個點兒該吃飯了,「來份兒Pastrami,Beef的,腌辣椒單擱,謝了,您吶。」


因為那時關係到古代人的飯碗子問題。

古人對詩文創作非常重視,曹丕曾說文章是「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典論 論文》)。

隨著對抒情的需求越來越高,五言詩也慢慢發展起來。

尤其唐朝「以詩取仕」(嚴羽《滄浪詩話》),和詩歌繁榮有很大關聯同時又促進了詩歌繁榮。

因此,在古代若想走仕途,不會寫詩文筆不好是萬萬不可的,寫詩已經成了生存技能了,所以我們所熟知的很多大詩人也是當時朝廷的官員。

現在,不會寫詩創作也沒什麼啊,因為詩歌的實用性不強,沒有學金融啊,房地產之類的實用性強啊。


此時黛玉已好了大半,見香菱也進園來住,自是歡喜。香菱因笑道:「我這一進來了,也得了空兒,好歹教給我作詩,就是我的造化了!」黛玉笑道:「既要作詩,你就拜我作師。我雖不通,大略也還教得起你。」香菱笑道:「果然這樣,我就拜你作師。你可不許膩煩的。」黛玉道:「什麼難事,也值得去學!不過是起承轉合,當中承轉是兩副對子,平聲對仄聲,虛的對實的,實的對虛的,若是果有了奇句,連平仄虛實不對都使得的。」香菱笑道:「怪道我常弄一本舊詩偷空看 一兩首,又有對的極工的,又有不對的,又聽見說『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詩上亦有順的,亦有二四六上錯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聽你一說,原來這些格調規矩竟是末事,只要詞句新奇為上。」黛玉道:「正是這個道理。詞句究竟還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緊。若意趣真了,連詞句不用修飾,自是好的,這叫做『不以詞害意』。」香菱笑道:「我只愛陸放翁的詩『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說的真有趣!」黛玉道:「斷不可學這樣的詩。你們因不知詩,所以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不出來的。你只聽我說,你若真心要學,我這裡有 《王摩詰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讀一百首,細心揣摩透熟了,然後再讀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蓮的七言絕句讀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這三個人作了底子,然後再把陶淵明、應瑒、謝、阮、庾、鮑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個極聰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詩翁了!」


因為樣本不一樣,過去幾千年的人們都算古人,進幾十年人的才算今人


語言環境不同了,學習環境也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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