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Manic Street Preachers 這支樂隊?


Manic Street Preachers似乎是一個ironic的存在,從最初的不溫不火,到瞬間的大紅大紫,不能不說和Richey Edwards的自殘時間與失蹤事件沒有關係。Richey主筆的對社會現象、人格異化的思考的歌詞在90年代比Blur歌曲里對於時代的吐槽更深刻、更值得回味,比起中產階級的「人來瘋」,這支樂隊似乎更有了左翼的深刻,在當時俘獲了眾多年輕人的心,是必須的。可是也許正是因為對於Richey特立獨行的氣質過於關注,主音吉他兼主唱極具感染力的solo與嗓音和專輯精良的製作似乎都沒有贏得它們所deserve的更多關注。

在Richey失蹤後,Everything Must Go和Journal for Plague Lover仍然使用著他留下的歌詞。然而他們音樂的風格明顯變得更深沉了,當年的歇斯底里的淪為自怨自艾,當the Manics不再manic,曾經的教徒難免失望。尤其是This Is My Truth Tell Me Yours,與Generation Terrorists相比,這張專輯的疲軟簡直讓當年的lad們「不忍直視」。但是我們真的需要對一個仍然存活的樂隊這麼嚴苛么,風格的流轉如果能隨著時代跟進,這應該是一支樂隊的優勢而不是短處!很慶幸manics依舊這麼有活力的活著,時代的烙印打在他們的音樂上,卻從來不曾束縛他們。

另外我想說,對於MSP尤其是Richey創作的歌詞並沒有過譽,這段時間流行過一個用統計數據寫出汪峰特色歌詞的短文,其實對於搖滾樂歌詞的容忍度一直都很寬容,許多偉大樂隊的所有歌詞也就是高中辭彙(比如oasis…)組合排列,然而MSP的歌詞絕對可以戰勝大數據的自傲,仔細體會就能感受到真正的涵養是無法被機械化地組裝的!也許許多搖滾樂樂隊你聽完都不知道他們表達了什麼(如kaiser chiefs),稍微牛逼一點的樂隊你聽完了也許能被他們的吐槽深深感染(如Blur),然而MSP卻把你帶入到他們的情緒與思緒里。總之,對於MSP的評價大概是,他們太矛盾了,一切評價都難以脫離盲人摸象的境地,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要變成什麼、想要在下一刻用什麼驚艷到我們。

考試周…先就答這麼多,碼完字眼都花了可是心情好激昂。BTW沒錯我就是堅信Richey沒死的腦殘粉。


我終於去看了the manic street preachers,在一個叫llangollen的秀麗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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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黎飛到曼城,倒四趟火車,一路停靠在chester,crewe,ruabon充滿第一次工業革命氣息的火車站,最後在荒無人煙的小車站,乘二十分鐘公交。這旅程一共歷時七個多小時,足夠從亞歐大陸的最西端飛到最東端。當被群山環繞的白色城堡躍入眼帘時,心裡的雀躍,像是行走沙漠的人看見綠洲。

該從何處說起呢,喜歡一個樂隊,好像是一件很無足輕重的事,不值得大書特書。然而當你熱愛一件事,一個人的時候,這股力量,會貫穿至你生命的每一個瞬間,像水分滋潤細胞,熱愛充盈你的每一個時間單位,生命也因此變得豐沛。

我是從很晚才喜歡上這個樂隊,大約是在2014年他們發行了rewind the film之後。我第一次聽見這首歌,是某個音樂app的隨機推薦。那時我剛來巴黎,陰天里一個人在小房間趕作業,當小號和原聲吉他相繼響起的時候,我還很納悶這首歌怎麼會出現在搖滾的推薦欄里,隨後Richard Hawly低沉的聲線緩緩流出,我停住了我準備切歌的手。

「Rewind the film again,I』d love to see my joy, my friends. Rewind the film again, so I can fall asleep content… 」那種遲暮之感,寥寥幾句,將一生的孤獨與榮光都訴盡。我幾乎是瞬間就被這首歌所擊中。

從Rewind the film這張專輯認識msp, 有點荒謬卻合情合理。荒謬在於這張專輯的風格和他們以往截然不同,大量的原聲吉他使用使得這張專輯聽起來更像民謠而不是搖滾。然而這張專輯,又那麼恰到好處地概括了樂隊的成長軌跡。整張專輯就是八十年代南威爾士社會狀況的再現,那是撒切爾的時代,自由主義經濟在全球抬頭。MSP是威爾士山谷里成長起來的孩子,在那裡,有許多因為煤炭工業而發展起來的小鎮,他們的故鄉,blackwood就是其中一個。撒切爾上台後,意圖關閉那些不盈利的礦井,因此引發了1984至1985年的煤炭工人大罷工。MSP的成員就是這場罷工的親歷者。貝斯手Nicky在接受採訪的時候回憶起他作為工人的父親失業後,重新開始學習打字的情景:「 他的手指那麼肥大,都沒辦法好好地敲鍵盤。」一貫戲謔地口氣,但其中心酸卻不言而喻。

也正是這一段被剝奪的經歷,奠定了樂隊的價值基礎。左派,信仰馬克思,共產主義的意向時不時出現在專輯中。支持弱勢群體,支持女權。受情境主義國際影響的他們反體制,批判西方現代文化的弊病,如消費主義,媒體轟炸,甚至自由主義,還公然反對過政治正確。這種反抗在樂隊年輕時,尤其是Richey還在的時候體現得非常明顯。那個時候他們宣稱他們的歌都是關於:「culture,alienation,boredom and despair」(文化,異化,無聊和絕望)。

在威爾士的日子裡,我去了一趟blackwood。那時天色已晚,整個小鎮籠罩在夕陽溫柔的金色之中。非常典型的煤炭工業小鎮:一條主街上林立著低矮的排屋,各式各樣雜亂的商鋪依次排開,主街盡頭分別是一所小小的圖書館還有教堂。我試圖將記憶里的地圖和現實一一對號:這裡是他們曾經討論書和電影的咖啡館,那裡是Richey小時候去的教堂,這家鎮上唯一的電影院曾經被關閉,致使年輕人更加無處可去。那邊的草坪,成員小時候曾經在那裡踢足球,獎品是一隻Nicky爸爸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獎盃。

威爾士山谷里的童年是極其快樂的,充滿青草和陽光的味道。也許因為過於美好,導致以後的人生都是幻滅。對於年輕人而言,這實在是一個閉塞,無聊而邊緣的小鎮。再加上國家關閉煤礦造成的罷工和失業,貧困蕭條逐漸卷席威爾士的山谷。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年輕的MSP發出了自己充滿憤怒的聲音。他們早期的音樂非常受到Clash的影響,是地道的朋克。然而在Richey加入後,樂隊在視覺和音樂風格上都有了巨大改變:更加華麗,更加聰明,更加頹廢也更加搖滾。

Richey曾說:「如果blackwood要建立一所博物館,那麼唯一的展品就是一坨屎。」

那個時候他們多麼年輕,多麼憤怒,想要摧毀一切,推翻一切。因為他們被打敗了,1980年代的那場罷工以煤礦工人的失敗告終。主唱James回憶說:「自那之後,我們不再相信真誠,光榮,理想這些詞。我們不想只靠一腔熱血,只想變得非常聰明(intelligent),不被任何人打敗。」

Intelligence,拉丁文原意是指理解事物的能力。MSP展現他們intelligence的方式,現在看起來頗為幼稚,但確實很青春。他們將代表自己態度的標語寫在一切能被看見的地方:T恤上,專輯封面,歌詞內頁,舞台,MV…其中大部分標語來自詩人,作家和哲學家:卡明斯,拉金,蘭波,加繆,普拉斯,柏洛茲,尼采…也有社會活動家如Valerie Solanas,ten bears…他們用文字和音樂作為武器,向世界宣戰。

那時他們確實非常年輕,不知疲倦,也不知天高地厚。塗著濃密的眼線,化濃妝,穿五顏六色的緊身衣,用雌雄莫辨的形象向性別的刻板印象開炮。公然裸露,在鏡頭前表演同性愛的場面,自詡娼妓,每次表演必然伴隨著暴力,用過激的言行向道德陳規開炮。口出狂言,號稱第一張專輯要賣到一千萬張,然後解散樂隊。對於不喜歡的樂隊從來不會掩飾,直言曼徹斯特派的音樂就是中產階級的娛樂。他們反抗,同時卻又信仰虛無,因此毫無出路。Richey的話大概是這段歷史的最好註腳:我知道我無法信仰然而這就是我的信仰。(I know i believe in nothing but it is my nothing)

他們那時真的非常年輕,一切青春殘酷物語,都能在他們這段歷史上找到對應:孤僻,脆弱,狂妄,暴力,酒精,混亂......而這黑暗的來源,指向了有著小鹿斑比一樣清澈眼睛的吉他手—Richey。Richey給樂隊帶來了他的intelligence,在學校學習政治歷史學並拿到良好評價的他,理解和消化事物非常迅疾,直接和透徹。然而作為一個消極的理想主義者,他所看到的世界,是一個充滿剝削,虛偽,絕望和荒誕的世界。這一點從《The Holy Bible》以及《journal for plague lovers》兩張專輯的歌詞就能看出。透過歌詞,你能看見一個渴望美好的純粹孱弱靈魂,是如何承擔了人類世界所有的黑暗和悲愴,最終被壓垮。

(我真的會永遠愛他,像愛為人類贖罪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穌一樣。)

1994年12月倫敦阿斯特里劇院,樂隊演出了新專輯《the holy bible》,演出結束後他們砸毀了一切樂器。一位觀眾回憶道:「我很害怕,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結束。」1995年二月,樂隊去美國巡演前夕,Richey走出了倫敦酒店,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他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不管他在哪裡,希望他最終能夠快樂。

失去Richey的MSP,瞬間失去所有耀眼的光華美麗。隨後發行的《Everything must go》,封面上三個人一臉素凈,穿著簡單的單色襯衫,都有些發胖,像是準備去上班的工人。那一年這張專輯獲得巨大的商業成功,出現了《a design for life》這樣的熱門單曲。他們終於可以在音樂節壓軸,終於有了排行榜第一,終於成為了一支受歡迎的樂隊。雖然失去了一個同伴。

James接受採訪時說:「我第一次在舞台上感覺到了觀眾喜歡我們,和我們有共鳴。他們愛我們,擁抱我們。在這之前,我們一直是孤立的,被排斥的,古怪的。」(要知道從前他們上台是要被丟啤酒瓶和易拉罐的。)

這本來應該是一個充滿光榮與夢想的故事:四個情同手足一起張大的鄉下男孩,堅持夢想,最終獲得成功。然而當我想起MSP,我永遠無法將他們和友誼,青春,熱血這樣的詞聯繫在一起。如果是在一部少年漫畫里,也許這個故事會以這樣一種方式被講敘。然而在威爾士的山谷,一切註定感傷。Richey說感傷是刻在他們骨頭裡的,因為他們來的地方,空氣里天然飄蕩著憂鬱。

此後的MSP,變得簡單,乾淨。沒有了那麼多文藝思潮的影響,他們的歌幾乎單一地專註政治和社會不平等。在剛出道的時候,Richey斬釘截鐵地說:「我們不會寫任何一首和愛情有關的歌,要是寫了就去死」。Nicky附和道:「我也不會寫,永遠不會,句號。」他們近乎完美的守護了年輕時看似幼稚的理想。職業生涯近三十年,只有nicky寫過一首含義不明,表達思念的歌曲。他們一直試圖去探討一些關於人類命運的宏大命題,Richey在的時候,他們關注人的異化,青少年文化,邊緣與主流,正常與病態的界限,道德的真偽,性別與權利關係...Richey離開後,他們的左派政治色彩更加明顯,將目光轉向自己的出身—working class,以及弱勢和邊緣群體。寫出了充滿人文關懷的《if you tolerate this then your children will be last》,《everlasting》等歌曲。並且一直堅持自己的社會主義政治理想。在2013年那張《rewind the film》中,有一首歌叫做《anthem for a lost cause》,講敘了一個礦工妻子的故事。在丈夫因為無法忍受罷工失敗而自殺之後,她如何一點一點振作起來,並開始投入支持礦工罷工的社會運動。

在這首歌的評論下,被置頂的高票評論這麼說:「我喜歡the manic時的原因就是他們從沒有背叛自己的社會主義政治理想。我的老師曾經說過,社會主義是一種幼稚的,年輕人的理想。年齡,辛苦的工作,拚命存錢這些事會讓你漸漸遠離這些幼稚的理想。我想MSP應該是有充分的條件去背叛他們年輕時的信仰的,因為他們那麼成功,但是他們沒有。我很為他們自豪,那些去看他們演唱會的日子好像我生命篇章中的金線。」

這就是為什麼,當聽見知天命之年的他們再次喊出:I『ll never give up and never give in的時候,我會熱淚盈眶。

Richey的陰影還是籠罩著他們,此後的每張專輯,都有一首獻給Richey的歌。二十年里,他們反覆咀嚼著一段過去,有時候是自我安慰,everything must go。有時候又是埋怨,nobody loved you。有時候是釋懷,cardiff afterlife。有時候是質疑,a postcard from a young man。最終都變成了懷念,as holy as the soil。

從此Nicky一個人負責了樂隊所有的填詞,除了政治,他將虛無主義發展到了極致。細數他歌詞的內容,你很容易憑湊出一個厭世,愛宅,抑鬱,懷疑一切又不相信改變會發生的頹廢形象。除了在政治和社會議題上熱血發聲之外,好像其餘的事情都打不起精神,甚至曾經寫出I live to fall asleep這樣喪到底的歌詞。搞得我曾一度懷疑他不演出的日子都是在家裡葛優癱和看電視。但他真是特別可愛可親,和Richey的倔強較真不同,Nicky很早就放棄了尋找意義。早年間掛著一件噴洒著:I am so modern that everything is pointless 的夾克招搖過市,又年輕又衰老。一個一米九的大個子,卻意外地做什麼都很可愛。

演唱會之前,我以為我會哭,以為會有許多沉重的歷史紛至沓來,將我碾碎。然而我什麼都沒有想,只是純粹地沉浸在音樂里。他們已經不再年輕,可也沒有老去。他們不再憤怒了,但是也沒有投降。他們或許疲憊了,但是沒有停止向前。

當我望向他們,能清楚地看見歲月是如何雕刻這些山谷少年。因為他們從來都那麼真誠,那麼認真,所以很透明。Richey那句刻在胳膊上血淋淋的4 real(真誠),他們沒有背叛。說到底,雖然這個故事非常陰鬱,痛苦,混亂,但到底還是和光榮與夢想有些關係的。


今天看到Rewind the film這張專輯被Q雜誌評為年度第六名,但是風格的確是變了許多,你知道的因為Edwards走了,The Holy Bible這張專輯逆正的,聽歌這種事情個人一點,總體去評價一個樂隊沒意思,評論專輯還能說點東西,縱向比較出來點風格的變化也是可以拿出來吐槽的,但是本身給搖滾套上文化就很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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