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陳寅恪的「恪」念kè還是què?


這是清華的一種獨特的身份認證體系。

通常是這樣發生的。

清華大學的本科生在大一新生入學教育的時候,學校或者院系會搞一些校史學習,先下發材料,然後師兄師姐白天帶著參觀,然後晚上做遊戲。問答遊戲是其中最常見的。

主持人(通常是師兄師姐)提問台上萌萌噠的新生:「清華的國學四大導師是誰?」

萌萌噠的新生就回答:「梁啟超、陳寅恪(kè)、王國維、趙元任!」

這時候底下就有人竊竊私語:「是陳寅恪(què)。我之前暑期學校的時候輔導員就跟我們說過,這是多音字。」

「不對,就是kè,què是以訛傳訛。」

。。。。。。

然後,師兄師姐就會說:「這個字一般來說讀kè,但在陳寅恪的名字裡面就讀què。這個是清華人都知道的!」

最後這句話比較致命,再加上新生缺乏批判性思考的能力,這個讀音也不算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於是就真的變成了一屆傳一屆的以訛傳訛。

而這種以訛傳訛居然就成了一種獨特的身份認證體系。我親耳聽過一個清華的本科生說:「我知道讀kè,但是我就是要讀què,清華的都這麼讀,其他人隨便。」

仔細想想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

類似的還有清華的1字班,2字班,3字班,一直到9字班,0字班的入學年份標註體系。

比如,我是09年入學,我理應自稱09級,這樣是沒歧義的。

但是如果我和另一個在清華讀過本科的人聊天,談到入學年份,我就一定要說,我是9字班。

但像我這種長得比較捉急的,就會有人懷疑我是99級入學的。

其實09級和9字班,都是三個字,09級的表達效率高很多。

但清華就偏要說9字班。以此來認證彼此的本科校友身份。

再說一些關於x字班的事情。

(一)

這給外校考研、推免過來的同學造成了一定的尷尬。

我有的時候問一個研究生,你本科幾字班的?

他本科不在清華念,但是研究生來久了,也知道這個意思,於是他就說:「九字班。」

但因為「x字班」幾乎是一種帶有清華本科烙印的名詞,所以通常他又會補上:「但我本科不在清華念的。」

甚至有人會形成更強的條件反射,我問他:「你幾字班的?」

他的回答是先是:「我不是清本的。」然後再補上是xx年入學的。

其實x字班的意義和是不是清華本科又有什麼關係呢?

(二)

你要問除了清華,還有哪個學校是說x字班的。

那我只能回答你:「清華本科生口中的北大本科生。」

清華本科生在談論到北大的本科生的入學年份時,會說:「他是隔壁x字班的。」

但要注意,清華本科生在談論除清北之外的學校的本科生時,幾乎不會說:「他是xx大學x字班的。」

比如徐國曦向我介紹曾博的時候,就是浙大07級,而不會說浙大7字班。

但如果徐國曦向我介紹童哲的時候,他就會說,他是北大5字班的,而不會說北大05級。

北大本科生本來是不說x字班的,但一些風趣的同學,在向清華同學介紹自己的時候就會補上一句:「在你們那就是x字班,對吧?」

總之就是造成很多奇奇怪怪,欲言又止,心照不宣,心領神會的奇怪現象。

我說的都是我觀察總結的現象,不涉及任何價值觀判斷。

——————————————————————————

陳寅恪自己都念作kè

《陳寅恪集·書信集》中收錄的一封陳先生寫於1940年致牛津大學的親筆英文信為例,以作參正:
Dear Sir
I beg to inform you that I intend to sail for England from Hong Kong at the beginning of August. I hope that I may reach Oxford in September. Please make the necessary arrangement for my lodging in the college.
with kind regards
Yours sincerely Tschen Yin koh

趙元任(陳寅恪的同事),在他的全集裡面出現陳寅恪,讀音也是kè:

不過這篇文章是訪談錄,chen yin-ko是訪談者提出的。但收錄在趙元任全集裡面,應該是受認可的。

——

有人問念ke的能不能上清華。

我只想說,這個是入學之後才有的印記。

至於念luo的,我覺得就算了吧。

如果你想知道更地道的東西,請關注,微信公眾號,矽谷老實人報,我是主筆


作為陳寅恪的學生的學生的學生的學生來回答這道題......嗯,應該是第五代了......

表示上課的時候也好奇過這個問題,於是就跟老師提了。老師說他當年也好奇過,於是去問他的老師,老師的老師說他當年也好奇到底念什麼於是就去問我的老師的老師的老師,他的老師的老師對這個問題感到十分不可思議,說,就是念{kue}啊!就是陳寅{kue}啊!。。。陳寅恪是江西九江市修水縣客家人,「恪」字客家話里就是這麼讀的,這個音普通話里沒有所以才導致了到底念ke還是que的問題。如果按照普通話的念法的話,「恪」字只有一個讀音就是ke。對於陳先生的學生同事友人同鄉來說,念kue自然些,但北方人大多發不了{kue},於是就成了que了。

普通話里應該念陳寅恪ke。

========================
客家話中這個字的音應該是 /kok7/ ,實際讀起來和英語question、queen等單詞中的「que」發音相近,所以有的人會根據陳老簽名的「Que」認為應該讀「雀」——人家寫的是英文,不是漢語拼音好嗎。。。


是學生也碰過和再次碰到這個問題,然後覺得鳳凰網這篇滿可靠的

陳寅恪先生怎樣讀自己的名字?

引一段——

1.為什麼誤讀què:

李光謨先生信中稱「陳先生同湖南曾家、俞家關係密切,可能人們把這個地方音讀法普遍化了,從而也就在普通話中念成què了!一旦稱呼習慣了,「約定俗成」,就沒有人再去深究了。」

2.關於kè的口頭和書面證據:

上文筆者前些年曾因事往訪清華圖書館元老畢樹棠先生(已故),談話間提到了陳先生的名字,他用濃濃的膠東口音說出「陳寅ker」三字。當時我很詫異,因為他當年同包括陳先生在內的一批清華老前輩都「過從甚密」。我問他為什麼不跟著大家讀「què」或「quó」?他說他曾經問過陳先生,陳先生告訴他「恪」應讀「ke」音;他又問「為什麼大家都叫你寅què你不予以糾正呢?」陳先生笑著反問:「有這個必要嗎?」。
《陳寅恪集·書信集》中收錄的一封陳先生寫於1940年致牛津大學的親筆英文信為例,以作參正:
Dear Sir

I beg to inform you that I intend to sail for England from Hong Kong at the beginning of August. I hope that I may reach Oxford in September. Please make the necessary arrangement for my lodging in the college.

with kind regards

Yours sincerely Tschen Yin koh


謝何神邀@何欽堯

今天聊天聊到說服究竟讀(shuō)還是說(shuì),然後就某些一直以來以為讀A但其實讀B的字音開展了討論,其中就有陳寅恪先生的這個字究竟念什麼的討論。

在我念高中的時候,語文老師一直是念陳寅恪(què)的,所以在我印象里一直以為恪字可能有一個其他的讀音,比如區這個字在姓氏里有其他讀音的情況。

然而何神表示並沒有這個讀音,他曾經也認為念陳寅恪(què),結果回家和他爸提過一次,他爸翻了字典發現並沒有恪(què)這個讀音。

我翻閱了《康熙字典》、《現代漢語詞典》,查證的內容里這個字確實都作(kè)來念。

於是我想從古音/方言等方向尋找可查證的依據,最後鎖定了方言方向(其實是因為古音比較難考證)。

我記憶中陳寅恪先生祖籍是江西人,但應當是在湖南出生的。陳寅恪先生的祖父陳寶箴在1895年任湖南巡撫,其父陳三立一直隨陳寶箴遷,所以按照推斷,陳寅恪先生在出生及幼年時應當是在湖南長沙長大,發音問題可能是因為湖南方言導致的偏差。

於是我跑去問我外公字怎麼念,他表示湖南話里是念kuó,也會念quó【例:恪(quó)守成規】。而湖南人念確實會念成quó實,所以在陳寅恪1900年祖父去世時遷往南京,會被江浙人誤認為quó其實是què的湖南方言讀音。

這種說法聽起來比較靠譜,具體江西方言我沒有去考證,晚一點可以找個江西小夥伴問一下。

然後我又回去問了下我的高中語文老師:


方言不讀què

有老家方言說認為,「què」是來源於客家話。然而,客家話中是沒有「què」(撮口呼韻母)這樣的讀音的。「恪」字古入音為聲鐸韻,修水客家話讀「恪」字為入聲ko,類似於普通話中的「賀」。再者,豐咸元年(1851)陳文鳳和陳寶箴(陳寅恪祖父)中舉,懷遠陳姓歡欣鼓舞,趁著這個喜慶的事,讓他倆編撰了《合修宗譜》。在後世背誦時,遇「三恪封虞後,良家重海幫」,也不把「恪」念成què。

陳寅恪本人不讀què

1921年,陳寅恪在柏林大學的新生登記冊上署名為TSChen Yin Ko(劉桂生《陳寅恪、傅斯年留德學籍材料之劫餘殘件》,《北大史學》1997年八月第四輯);1940年5月,陳寅恪在寫給牛津大學的英文信中,署名為Tschen Yin Koh(《陳寅恪集·書信集》,三聯書店,2001,222頁)。

我認為què這個讀音的來源與「齶化」有關。

另有一種猜測是,「確」與「恪」是粵語同音字。


恪是入聲字,所以無論如何客家話都不會念què,所以「陳寅恪家鄉方言說」完全錯誤。既然這一說是錯的,就沒必要為一個人保留一個讀音,


樓上幾位說的挺好了。
陳先生自己在署名的時候都是用的K打頭, 現在字典上這個字也都是注的ke。
que好像是清華園裡的念法, 我記得在什麼地方看到過...說陳先生的夫人好像說這個念que(說是有人在夫人面前提到陳先生念的是 ke, 夫人糾正說是念que, 我沒考證,不知真假)

另外就是,我身邊有一部分人堅持念que,因為他們覺得這樣顯得有文化......


陳先生自己的外文署名是K打頭(「Tschen Yinkoh」),似乎是趙元任最早把恪讀作que,但陳先生自己也並不在意。
個人觀點,沒必要糾結於怎麼念。按自己的理解讀不也正體現了「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 2014.2.24新增,
又想起一點,隨便說說,沒能力考證。趙元任讀的「que」中,q不一定讀ㄑ,也許是ㄎ或ㄍ,就像阿Q名字是阿桂/貴,類似quality中q的發音。que可能是ㄎㄨ ㄝ,而不是漢語拼音的ㄑㄩㄝ,望指正。


知其一者讀ke,知其二者讀que,知其三者依然讀ke。另順便答一切語言發音問題:荀子曰,約定俗成謂之宜。雖知其所以然,然吾從眾矣。這就是我的答案。


念「ke」。陳寅恪自己外文署名都是「ko」、「koh」或「ke」。「que」可能是南方土音,但也無實在證據;目前僅知湖南個別地方念恪為「quo」。


陳寅恪之兄陳衡恪,號朽道人者,乃是著名畫家,齊白石之良師摯友,可我卻從未聽有人叫過他陳衡恪(que)。如果是方言讀que,那就應該三個字都按照方言來讀,而且其他人的名字也應該按照其所處地區的方言來讀,就像外國人名的音譯一樣了。但我中國乃同種同文之國家,在官方語言中早有明確規定應以普通話為標準,所以央視讀作que實在是故作斯文,其實不懂斯文之故。


在字典上注音是「ke」但當時清華師生都稱呼其為「que」,陳寅恪先生本人也未有任何糾正,且在紀錄片《大師》中也是稱呼為陳寅恪「que」


抖機靈,清華嘻哈歌曲《水木道》裡面讀的是que。


愛怎麼讀怎麼讀吧,真的,沒見過為一個人名讀音打這麼多年的。


難道不是念「quó」?!!


字典是克,客家話是卻,他是客家人


字典裡面是ke。其實是quo(客家話),人們常叫他que

「有這麼一位教書匠,他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知識,大師之後再無大師」

文| 烈酒封侯

圖| 來自網路

1

1925年,在清華學校成立大學部的同時,清華還曾委任吳宓籌辦設立了一個研究院,也就是清華國學研究院,這是一個非常牛的研究院,雖然從創辦到結束,僅僅維持了四年,但是它在中國學術界開創出了一股研究國學的新風氣,成為中國近代教育史上的一大奇蹟。

研究院創辦之初,第一件事情,便著手確定合適的導師人選

第一位,是開創用甲骨文研究殷商史的大使王國維,

第二位,是戊戌變法核心人物,著述等身的梁啟超,

第三位,是從哈佛大學歸國,著名語言學家趙元任,

這三位導師性格迥異,但在當時都是大名鼎鼎的教授級別人物。除了他們三位,還有一位導師,他在當時並不出名,一無大部頭的著作,二無博士學位,卻也成為了這個研究院的導師,他便是陳寅恪

清華國學院四大導師

陳寅恪是最後一位來到清華國學研究院的導師,他出任研究院導師,最初並不被清華校長看好。

教授吳宓校長向推薦說:「陳寅恪可擔此任。」

校長曹雲祥不了解陳寅恪,

便問梁啟超:「陳寅恪先生是哪一國博士?」

梁啟超回答說:「他不是博士,也不是碩士,只有三個學士學位。」

校長又問道:「那他有沒有什麼知名的著作?」

梁啟超再答:「也沒有任何知名的著作。」

校長說:「既不是博士,又無著作,如何能夠勝任研究院導師?」

梁啟超說:「我梁某算是著作等身了,但總共著作還不如陳先生寥寥數百字有價值」

最終在吳宓與梁啟超的極力推薦下,曹雲祥聘陳寅恪為第四位導師。

所以,在這個研究院畢業學生的畢業證上,導師一列是分別是: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趙元任,李濟(當時李濟為講師,另一說是吳宓)。他們被稱為「五星聚奎」,這些國學大師們,桃李門生、私淑弟子幾乎遍充幾代中國國學界。

陳寅恪上課之初,便對學生說:「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

著名歷史學家傅斯年評價陳寅恪說:陳先生的學問,近三百年來一人而已。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烈酒封侯本期人物,便來講一講這位入職清華之初一無著作,二無博士頭銜的陳寅恪。

2

一無著作,二無博士頭銜的陳寅恪,被清華大學宣布為特聘教授,要是當時有微博或者朋友圈,他這絕對是要分分鐘便竄上熱搜的節奏啊!好多不明真相的人,也會在第一時間想要了解這位導師到底是誰?可能不出一會兒便會扒出陳寅恪的祖上還是有高官的,他的爺爺陳寶箴,是晚清維新派政治家,文才、韜略和辦事能力深為兩湖總督曾國藩所賞識,被光緒帝稱為「新政重臣」的改革者,系清末著名維新派骨幹,地方督撫中唯一傾向維新變法的實權派風雲人物,可能有的網友便會質疑,陳寅恪當導師,可能是有內幕吧,哈哈。

陳寅恪出生於1890年,老家在湖南長沙,他出生的時候,正值寅年,所以家人為他取名寅恪,恪為家族兄弟間的排輩,他的哥哥便是叫陳衡恪,也是恪字輩,是著名的畫家。陳寅恪小時候是在家塾讀的啟蒙教育,當然,學習的知識不僅僅是四書五經,還有算學、地理等知識。

在他十歲的時候,祖父陳寶箴去世了,他的老爸陳三立之後帶著家人舉家遷居到了江蘇金陵,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他的老爸,也是很有才華的,他爸爸陳三立當時與譚延闓、譚嗣同並稱為「湖湘三公子」,與譚嗣同、徐仁鑄、陶菊存並稱為「維新四公子」,官至吏部主事,是晚清著名的詩人,有「中國最後一位傳統詩人」之譽。

搬家之後,他爸爸在家中開辦思益學堂,教授四書五經的同時,還開設了數學、英文、體育、音樂、繪畫等課程,思益學堂先後延聘教師有國學大師王伯沆、柳翼謀、周大烈,家中的學堂採用的是現代化教育,陳三立與教師們相約一不打學生、二不背死書,一派新式作風,深得當時兩江總督張之洞讚賞。

所以說,小時候的陳寅恪,便是在如此家學淵源下成長起來的,有著深厚的國學底子,眼界開放,較早接觸東西洋知識,他在留學日本前便「從學於友人留日者學日文」。

3

陳寅恪曾多次出國留學。

在他12歲的時候,東渡日本,入日本巢鴨弘文學院。

在他20歲的時候,先後到德國柏林大學、瑞士蘇黎世大學、法國巴黎高等政治學校就讀。後來因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迫於形勢,才於1914年回國。

在他28歲的時候,陳寅恪再度出國遊學,先在美國哈佛大學學梵文和巴利文。學習了三年之後,他又由美國轉往德國柏林大學攻讀東方古文字學,同時學習中亞古文字、以及蒙古語,在留學期間,他勤奮學習、積蓄了各方面的知識。

留學與刻苦學習的經歷,是陳寅恪具備了閱讀梵、巴利、波斯、突厥、西夏、英、法、德八種語言的能力,其中以梵文和巴利文最為精通。懂得掌握的如此多的文字語言,使他掌握了一把研究史學的利劍,而且他國學基礎深厚,國史精熟,經過多年的留學經歷又使得他大量吸取西方文化,所以他的見解與學識,多為國內外名人所推重。

雖然出國遊學二十多年,但是陳寅恪卻未懷揣一張高級學位證書回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完全是為了學子而讀書。他在留學期間的想法便是,哪裡有好大學,哪裡藏書多,他便去哪裡讀書,去哪裡研究研究。學位而言,對於他就是一張紙,沒什麼價值,裝到腦子裡的知識,才是自己真真切切的學到的。

民國十四年,也就是1925年,陳寅恪這一年36歲,滿載的知識回國了。

這時候,正趕上清華學校改製為大學,設立研究院國學門也就是文章開頭所提到的那件事。胡適建議採用導師制。其「基本觀念,是想用現代的科學方法整理國故」。所以出現了梁啟超與清華校長的那段對話,清華國學研究院最終聘任了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趙元任等人為導師,人稱清華四大國學大師,李濟為講師。

當時的研究院主任吳宓很器重他,認為他「最為學博識精」。梁啟超也說:「陳先生的學問勝過我。」

他38歲的時候,他才結婚,迎娶的是台灣巡撫唐景崧的孫女唐篔,篔字是不是不認識呢?這個字音(雲)。他們兩個人育有三個女兒,一生相濡以沫,唐篔的一生默默地消融在丈夫的光環里,其實她也是很棒的,自幼就開始讀書,後來畢業於金陵女校體育專業,後執教於北京女高師,曾是許廣平的老師。

陳寅恪對於愛情與婚姻而言,有一套自己的理解,他曾對友人吳宓闡述說:「五等愛情論」,第一,情之最上者,世無其人,懸空設想,而甘為之死,如《牡丹亭》之杜麗娘是也;第二,與其人交識有素,而未嘗共衾枕者次之,如寶、黛是也;第三,曾一度枕席而永久紀念不忘,如司棋與潘又安;第四,又次之,則為夫婦終身而無外遇者;第五,最下者,隨處接合,惟欲是圖,而無所謂情矣。

他們兩人是經同事介紹認識的,也是就相親,當時陳寅恪與唐篔相約在中央公園裡見面。那時的中山公園還叫中央公園。1914年改為公園後,一時成為新青年男女約會的風雅場所。

在公園裡等候的唐篔細心地發現,遠遠走過來的這個人走路的姿勢微跛。在談話中,陳寅恪告訴坦白的她:自己的足部有多處雞眼、胼胝,這與早年留學時經常穿著不合腳的硬皮鞋有關。就這樣。38歲的陳寅恪與30歲的唐篔在上海締結了偕老之約。

性格堅韌的北洋新女性唐篔,在遇到陳寅恪之後,他毅然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將自身的生命完全沉浸在柴米油鹽和照顧家人的私人領域了,成為甘為之死、永誌不忘的一位「中國好妻子」。

4

1927年6月2日,王國維在頤和園昆明湖便,抽完了一支煙,便躍身頭朝下,扎入頤和園昆明湖,事後人們在其內衣口袋內發現遺書,遺書中寫道「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短短數言,卻給了後人無數的猜測。

1928年6月3日,王國維逝世一周年忌日,清華立《海寧王靜安先生紀念碑》,碑文由陳寅恪撰,林志鈞書丹,馬衡篆額,梁思成設計。陳寅恪在所作的王國維紀念碑銘中首先提出以「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為追求的學術精神與價值取向。

他當時在國學院指導研究生,而且還在北京大學兼課,同時對佛教典籍和邊疆史進行研究、著述。在清華大學開設語文和歷史、佛教研究等課程。他講課時或引用多種語言,佐證歷史;或引詩舉史,從《連昌宮詞》到《琵琶行》《長恨歌》,皆信口道出,而文字出處,又無不準確,伴隨而來的闡發更是精當,令人嘆服!盛名之下,他樸素厚實,謙和而有自信,真誠而不偽飾,可謂是學者本色。就算是在課餘時間,他給學生們分析各國文字的演變,竟能把葡萄酒原產於何地,流傳向何處的脈絡,講述得清清楚楚。

他每次來上課,總是會抱著很多很多的書。當他在講授佛經文學、禪宗文學的時候,抱著的書一定是用黃布包裹著,當他講授其他課程的時候,帶來的書,則是用黑布包裹著的,雖然他總是帶好多書,但是他從來不要助手幫忙抱,也不麻煩自己的學生幫忙,總是親力親為。他為什麼能做到「四不講」,那是因為他學富五車、滿腹經綸、學貫中西、博古通今,每次講課都是講他的心得卓見,哪怕是同一門課講好多次,都不會有重複的。

每當陳寅恪上課,下面坐著的,不僅僅是他的學生,還有外系的學生,真可謂是學生雲集,好多清華的老師與教授,都會慕名而來,如朱自清、馮友蘭、吳宓、北大的德國漢學家鋼和泰等都來聽他的課,所以說他是教授的教授。那時候,在華北學術界,學者一共分成兩派,一派是土生土長的學者,另一派是出國留學歸來的學者。前者認為留洋歸國的人不懂國情,有再多的新學問,也是隔靴搔癢,不能解決中國的實際問題。後者則認為本土派太迂腐,不懂的與時俱進,眼光狹隘,也算是一種文人相輕吧,他們互相看不起,但是陳寅恪不屬於任何一方,而且不管是誰,都不敢瞧不起陳寅恪,他在兩派人心中深得崇敬,這在學術界,堪稱一個傳奇。

季羨林便是慕名而來的一位學生,在清華大學讀書時,當時讀的是西洋系,上了眾多和西方的歷史、文學、美學相關的課程,但是後來季羨林說,他自己覺得受益最大的不是那些正課,而是朱光潛先生的「文藝心理學」和陳寅恪先生的「佛經翻譯文學」,季羨林聽了陳寅恪的課,之後季羨林搞起了佛教史、佛教梵語和中亞古代語言研究,不得不說有一定的原因是源於陳寅恪的影響。季羨林說:「讀他的文章,聽他的課,簡直是一種享受,無法比擬的享受。在中外眾多學者中,能給我這種享受的,國外只有亨利希·呂德斯,在國內只有陳寅恪老師一人。」

陳寅恪講學重內容,從來不拘於形式,上課從不點名,從不小考,從來不會給學生不及格,真的是不拘一格。

陳丹青在《國學研究院》描繪的五位大師趙元任、梁啟超、王國維、陳寅恪、吳宓

5

1930年,因為各種原因,清華國學院停辦,陳寅恪後來任清華大學歷史、中文、哲學三系教授兼中央研究院理事、歷史語言研究所第一組組長,故宮博物院理事等職。雖然清華國學研究院停辦了,但是他教書匠的工作還在繼續。

1937年七月,日本侵華戰爭蔓延,抗日戰爭爆發,日軍直逼平津。這時候陳寅恪的父親陳三立義憤絕食,溘然長逝。陳寅恪回家奔喪。這一年11月,由國立北京大學、國立清華大學、私立南開大學在長沙組建成立的國立長沙臨時大學在長沙開學,這一天也成為西南聯大校慶日,治喪完畢之後,寅恪隨校南遷,開始過上了顛沛流離的旅途生活。1938年西南聯大遷至昆明,他隨校到達昆明。

又過了兩年,英國牛津大學聘請陳寅恪為漢學教授,並授予英國皇家學會研究員職稱。他是該校第一位受聘的中國語漢學教授,在當時是一種很高的榮譽。他離昆明到香港,擬全家搭英輪轉赴英國牛津大學任教,因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被逼暫居香港,任香港大學客座教授兼中文系主任。

1941年十二月八日,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人佔領香港,陳寅恪立即辭職閑居,因為他早已名聲在外,日本當局持日金四十萬元委任他辦東方文學院,被他堅決的拒絕了。

後來又有人奉日方之命,專程請他到已被日軍侵佔的上海授課,這一次,他又拒絕了,拒絕抗命之後,陳寅恪隨即出走香港,取道廣州灣至桂林,先後任廣西大學、中山大學教授,不久移居燕京大學任教。這一時期,在繁忙的教學中,他仍致力於學術研究,先後出版了《隋唐制度淵源論稿》《唐代政治史論稿》兩部著作,對隋唐史提出了許多新的見解,為後人研究隋唐史開闢了新的途徑。在陳寅恪的身上,我們不僅僅看到了文人的淵博學識,更看到了身為中國人的骨氣與信念。

抗戰勝利後,陳寅恪再次接到了牛津大學的應聘,這次,他順利的去了牛津大學任教,因為自己有眼疾,一併順便到倫敦治療自己的眼睛,此前在國內有過一次不成功的手術,到了英國之後,再經英醫診治開刀,目疾反而加劇,最後下了雙目失明已成定局的診斷書。

寅恪懷著失望的心情,辭去聘約,返回了祖國,任教於清華園,繼續從事學術研究。

解放前夕,他到廣州,拒絕了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所長傅斯年要他去台灣、香港的邀聘,任教於廣州嶺南大學。後來院系調整,嶺南大學合併於中山大學,所以後來陳寅恪移教於中山大學。

 1957年,陳寅恪在中山大學寓所內,思考《柳如是別傳》已雙目失明

1962年,陳寅恪右腿跌骨折,胡喬木前往看望,關心他的文集出版。

他說:「蓋棺有期,出版無日。」

胡喬木笑答:「出版有期,蓋棺尚早。」

在助手的幫助下,他把《隋唐制度淵源論稿》《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元白詩箋證稿》以外的舊文,編為《寒柳堂集》《金明館叢稿》,並寫有專著《柳如是傳》,最後撰《寒柳堂記夢》。

他的助手黃萱曾感慨地說:「寅師以失明的晚年,不憚辛苦、經之營之,鈞稽沉隱,以成《柳如是別傳》。其堅毅之精神,真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氣概。」

(wenhua大.革.命)開始之後,陳寅恪遭到殘酷折磨。使他最傷心的是,他珍藏多年的大量書籍、詩文稿,多被洗劫。最終於1969年10月7日,陳寅恪在廣州永遠的離開了人世,他去世後沒多久,夫人唐篔於11月21日辭世。

為陳寅恪而活著的唐篔,最終亦為陳寅恪而死。當時唐篔平靜地料理完陳寅恪的後事,又安排好自己的後事,就像她對人說的:「待料理完寅恪的事,我也該去了。」僅僅相隔45天,唐篔便也走了。

有人說她死於心臟病,

有人說她大半生靠藥物維繫生命,停葯十餘日,生命就可以輕鬆結束。

總之,唐篔是追隨陳寅恪去了,這對才德兼備的唐篔來說是生死相隨,生命相依

若依陳寅恪的等級分類,他與唐篔的愛情不過區區四等。

但,愛到這種程度,愛到這種境界,怎麼說,也該算是一等了吧。

陳寅恪:情之最上者,世無其人,懸空設想,而甘為之死,

陳寅恪一家的合影

6

陳寅恪長期致力於史學研究工作,研究範圍甚廣,他對魏晉南北朝史、隋唐史、宗教史(特別是佛教史)、西域各民族史、蒙古史、古代語言學、敦煌學、中國古典文學以及史學方法等方面都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陳寅恪的新考據學方法,豐富和發展了中國傳統文獻研究方法,在弘揚中國傳統文化方面具有重大意義,但他有些考據過於繁複冗長,這可能是他的不足。 陳寅恪與王國維、陳垣等形成了中國史學史上具有代表意義的「新考據學派」。研究的範圍,涉及中古史、宗教史、蒙古史、敦煌學等,並取得了不少開創性的成果。

作為教書匠的他,在師生中享有「蓋世奇才」、「教授的教授」、「太老師」等稱譽,他對學生的愛護無微不至,對學生生活乃到畢業後就業問題,也非常關心。他認為問答式的筆試,不是觀察學問的最好方法。做論文,要求新資料、新見解。他從不要求學生用死記方法,而是鼓勵思考,他更反對「填鴨式」的教育方式。

「桃李滿天下」,對陳寅恪來說,當之無愧。

他為國家培養了許許多多的優秀人才,其中不乏如季羨林、蔣天樞等大師。

說到這裡,你可能還對陳寅恪這個名字的「恪」怎麼讀有點摸不著頭腦。

按照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現代漢語詞典》,陳寅恪「恪」應讀作「克」(拼音:Kè)。但有資料表明,由於陳寅恪是客家人,而「恪」在客家話中有「quó」的,因普通話中無此音,於是到中國北方後,便被當然地稱為「yínquè」了。因襲相承,並成為習慣。所以,有學者認為,「陳寅恪」應讀作ChénYínquè。不過,在使用漢語的人中間,知道這一點的人顯然為少數,包括陳寅恪本人也並不追究。因而,在使用普通話時,仍不妨將陳寅恪的「恪」讀作「克」(Kè)。況且,陳寅恪本人在1940年5月致英國牛津大學的英文親筆信的署名是「TschenYinKoh」。

當年,清華師生上下都叫他陳寅恪(què)先生,有人請教他:「為什麼大家都叫你陳寅恪(què),你卻不予糾正呢?」

陳先生笑著反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陳寅恪、蔡元培、胡適、章太炎

以上四人有民國最著名的四篇演講,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百度查找

現在只展示陳寅恪的一篇

陳寅恪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我的思想,我的主張完全見於我所寫的王國維紀念碑中。王國維死後,學生劉節等請我撰文紀念。當時正值國民黨統一時,立碑時間有案可查。在當時,清華校長是羅家倫,是二陳(CC)派去的,眾所周知。我當時是清華研究院導師,認為王國維是近世學術界最主要的人物,故撰文來昭示天下後世研究學問的人,特別是研究史學的人。

我認為研究學術,最主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獨立的精神,所以我說「士之讀書治學,蓋將一脫心志於俗諦之桎梏。」「俗諦」在當時即指三民主義而言。必須脫掉「俗諦之桎梏」,真理才能發揮,受「俗諦之桎梏」,沒有自由思想,沒有獨立精神,即不能發揚真理,即不能研究學術。學說有無錯誤,這是可以商量的,我對於王國維即是如此。

王國維的學說中,也有錯的,如關於蒙古史上的一些問題,我認為就可以商量。我的學說也有錯誤,也可以商量,個人之間的爭吵,不必芥蒂。我、你都應該如此。我寫王國維詩,中間罵了梁任公,給梁任公看,梁任公只笑了笑,不以為芥蒂。我對胡適也罵過。但對於獨立精神,自由思想,我認為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說「唯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我認為王國維之死,不關與羅振玉之恩怨,不關滿清之滅亡,其一死乃以見其獨立自由之意志。獨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須爭的,且須以生死力爭。

正如詞文所示,「思想而不自由,毋寧死耳。斯古今仁聖同殉之精義,夫豈庸鄙之敢望。」一切都是小事,惟此是大事。碑文中所持之宗旨,至今並未改易。

7

晚年的陳寅恪

史學家卞僧慧:世人每稱先生為一代宗師,誠當之無愧。正當中國之大變局、世界之大變局,政歷四代,遊學東西洋十餘年,博文卓識,終生獻身學術。性極敏感,思富聯想,而又痌瘝在抱,常懷千歲之憂。誠曠世之大師,不世出之人傑。直可謂千種矛盾、萬種情思,胥可於先生一身見之。先生如精琢多面體之金剛石,一有光源即燦爛奪目。從先生可以見世界萬象,從世界萬象亦可以見先生。先生人雖沒,但其思想、學說之影響卻從未停止。

陳寅恪先生堪稱中國文化史上的一座豐碑

令人高山仰止,不勝敬慕

他是中國乃至世界學術文化界的驕傲

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大師之後再無大師

本文內容首發於公眾號:烈酒封侯

本文內容部分史料整理自

《陳寅恪家族百年興衰史》

《國學大師陳寅恪》

《陳寅恪,最後20年》

《陳寅恪,歷史學家》

圖片來源於網路

— END —

點擊閱讀往期文章

李鴻章是賣國賊嗎?

杜甫說:如果能重來,我要選李白

他是大清帝國最後的不敗之將,民族英雄左宗棠

他是中國封建社會最後的一尊精神偶像——曾公文正

蘇東坡:夢到愛妻,深夜哭醒,回顧一生,他把別人眼中的苟且,活成了自己的瀟洒人生

他至今還影響著你追求詩與遠方,儒學史上最後一個開宗立派的宗師級人物

國士無雙者,唯大將軍韓信,忍胯下之辱,至垓下全殲項楚,無一敗績,天下莫敢與之爭鋒

— 是非成敗,人生豪邁 —

— 堅持走心,堅持長得好看 —


還是按字典來吧,就讀ke四聲。總不能各個人都要照顧他的家鄉話吧?


天知道我有多想正常念kè——
然而每次讀kè都被當作沒文化,教做人。

所以不管念què還是kè奉勸各位念què,至少這樣不會被突然打斷:「他不叫陳寅恪他叫陳寅què」

你也不用解釋:「我知道,可我覺得沒必要特意為了他讀què」


諸葛que,que盡職守。


推薦閱讀:

我國古代有沒有拼音這種東西?
如果廢除漢字,用拼音代替當前漢字在日常生活中的全部應用會怎樣?

TAG:漢語拼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