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能與死去的人通電話",會有怎樣感人的故事?


再次跟死去的妻子通話……

——————————————


4點19分,伍澤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

他踹著氣,打開床頭的檯燈,看向床頭擺著的自己和妻子的合影,隨後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神很深邃,就這麼靜靜的望著照片,空氣彷彿靜止了一般,直到他流出了第一滴淚水。他開始站起身,看了看時間,如往常一般去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這是他第一百三十一次噩夢。

伍澤的妻子李沐在幾個月前因病離世,在她離世的前幾個月,對伍澤特別的黏,沒事就想和伍澤一起待一塊,但那會伍澤工作忙,沒太多時間陪她,沒想到,現在想見也見不到了。

自從妻過世後,伍澤就時常自責,時常會做噩夢,在夢裡,他一遍又一遍的重新經歷著昔日妻子的美好和之後失去妻子的痛苦,整個人也自此變得消瘦不堪,他的父母曾經嘗試來陪他一起度過,被他趕了回去,他想一個人待待;父母托醫生給他開了一些安定,想要讓他能安心睡覺,但是他拒絕服用,在他看來,夢不到妻子比做噩夢更讓他覺得可怕。

伍澤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有睡覺,就這麼在黑夜裡待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伍澤整理了一些東西,他突然想搬到以前和妻子的老住所去住,那是在雪山附近的一個舊房子,居民較少,風景怡人,他覺得那裡應該會有更多的妻子的回憶。

伍澤下午的時候就到了老家,他開始打掃衛生,這個房子已經很久沒有大掃除了,他在房子的很多小角落裡發現了很多以前遺失的小玩意,都是當年非常喜歡的東西,現在失而復得,可惜妻子已經不在了。

在一個抽屜里,伍澤發現了一個自己去年的舊手機,手機是當年的最新款,雖然現在已經過時了,手機里內存卡什麼的還在,他找來充電器,給手機充上電,想回看下裡面的和妻子的簡訊記錄。

他點開手機的簡訊,找到妻子的簡訊記錄。

「阿澤,今天看到一個小孩子長得好可愛啊啊啊啊,好想生一個。」「好啊,那咱們先來熟悉一下製造過程吧。」「滾蛋。」

伍澤的淚水掉了下來。

「阿澤,今天紀念日咱們出去吃吧,你想吃啥?」「吃你可以嗎?」

……

伍澤看完簡訊,擦乾眼淚,打算將手機收起來,手一抖,誤點了個緊急呼叫,他的緊急呼叫設置的是妻子的號碼,電話撥了過去,伍澤正想掛斷,這個時候,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阿澤。」

是妻子的聲音。


伍澤一愣,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他激動了起來,「喂,沐沐嗎?」妻子的聲音又穿了過來,「廢話,不是我是誰呀,你發燒了咩?」「哦,沒事沒事。」

好久沒聽到妻子的聲音,伍澤激動得眼淚流出來了,他壓抑住自己內心躁動的心情。「沐沐你在哪呢?」那邊很快又傳來了答覆,「這個點我肯定在上班呀,怎麼啦?想我啦?」

伍澤聽後,擦了把眼淚,馬上拿著手機衝出門,一邊說道:「我馬上來找你。」但這次他沒聽到迴音,他放下手機,一看,電話被掛斷了,他再撥過去,空號。

什麼情況?伍澤又連續撥了好幾次,都是空號,他的心一下沉了下來,有人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失而復得,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失而復得再失去,伍澤現在的心情大抵如此。伍澤仍不死心,一遍一遍的繼續撥,一邊走回去房子,在他走進屋子的那一瞬間,電話又通了。

伍澤一喜,又走出屋子,電話又掛斷了,伍澤好像知道了電話會掛斷的原因,他走走出出來回試探了幾次後,終於明白了:他只能在這個屋裡和李沐打電話,只要一出去,電話就會自動掛斷。

「剛剛怎麼掛啦?」李沐在那邊疑惑的問道,「我不小心點掉啦。」伍澤解釋道,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突然而來的驚喜。

「好啦,我該掛啦,不然那個老變態又要罵我了。」妻子壓低了聲音調皮的說道,「老變態?」

伍澤懵了。

「就上次和你說的那個我們部門的主管老張啊,更年期到了,每天刻薄的很,就等著抓我們小辮子,這個月我都被扣兩次工資惹。」

伍澤這下想起來了,李沐以前的單位確實有一個叫老張的刻薄上級,可是,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么?後來妻子不堪忍受這個老張已經換工作了呀?

「你不是換工作了么?」伍澤疑惑的問道,「換什麼工作?我也想換工作啊,可是不是正在找么?最近有一家叫華啟的公司還不錯,我打算去面試。」

聽到華啟,伍澤明白了。

「今天多少號來著?」「七月二十三啊。」「今年是什麼屬相的年?」「猴年啊。」

伍澤心沉了下來:妻子並沒有復活,他聯絡的這個妻子好像是過去時空的妻子,去年七月二十三的妻子。但幸好,還能聯繫就好,只要妻子還在,哪怕不在自己這個時空,也是上天對於自己莫大的恩賜。

說不定,自己還能救妻子?

但伍澤算了算日子,心一涼,這個時間點,妻子已經沒辦法治療了,聽著妻子輕鬆的話語,想著她將要面臨的結局,伍澤眼淚又流了下來。


伍澤徹底遠離城市,定居在這個雪山的老屋子下面了。

伍澤故作輕鬆,不想讓妻子知道她自己將要面臨死亡,既然已經無法治療,伍澤想要讓妻子快樂的過完這幾個月。他每天陪著妻子說話,他想彌補自己那段時間對妻子的缺憾。他不想讓妻子看出破綻,所以他裝作過去的自己每天和妻子通話。

「沐沐,以後咱們早點生個兒子,現在光棍越來越多了,早點出生對於他找老婆有幫助。」「好啊。」「那咱們今晚先來熟悉一下製造過程吧。」「滾。」

「呀,沐沐,剛剛看了看你的照片,發現真的是漂亮。」「又拍馬屁。」「哪有,我是從一個路人的角度出發來說的。」「滾滾滾,你哪裡是路人角度,花言巧語。」「哪裡是花言巧語啦,你真的很漂亮,我這個人比較耿直。」

「八月十三有流星雨誒,到時候一起去許願吧。」「可以啊,傳說每一顆流星都是一條去往天堂的彈幕,有人許願的話,每條彈幕上就會接住許願人的一個願望,到時候會帶給上帝看的,上帝再來實現許願人的願望。」「真的嗎?」「我編的。」「滾。」

「沐沐,我以後一定要多賺點錢,這樣你就不用受這種變態上司欺負啦,還有,你不是最喜歡向日葵嗎?然後咱們要買個大院子,在院子里種滿向日葵。」「怎麼突然一下子對我這麼好啦?我看你是想吃瓜子了吧?」「世界上只有這麼一個這麼好的你,我不對你好,我對誰好啊?」

伍澤樂此不疲的和妻子聊著任何事情,伍澤有意無意的想讓妻子能在不知道自己將要死亡的情況下放輕鬆,多玩玩,這段時間能過的更好一些,妻子還曾懷疑過伍澤不是說了最近忙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時間,但是都被伍澤圓了過去。

家人偶爾打電話給伍澤,發現伍澤的狀態越來越好,這雖然讓他父母比較開心,但是這突然的好轉反倒讓他的家人覺得有些不正常,因此,他父親還專門來看望了他一次,後來帶著疑惑回去了。



伍澤就這樣一天天度人,直到某一天他又一次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報一條新聞。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七訊,梅然雪山將於今天下午三點發生雪崩事件,請附近居民及時撤離。」

伍澤看到這條新聞愣了愣,這裡快雪崩了,也就是說這個屋子將會被掩埋,自己不離開的話就會喪命,但離開這個屋子他就沒辦法和妻子通話,伍澤在失去了一次妻子之後,他無法再次容忍自己失去妻子,他無法再忍受沒有妻子的生活,他決定留下來,他決定和妻子一起赴死。

不久後外面開始有喇叭開始循環播報之前那條新聞,還有車輛拿著喇叭循環播報讓居民撤離,有官方人員開始一家一家的敲門讓撤離,一邊大喊著要雪崩了;伍澤沒有回應,他假裝自己已經外出,不久後,外面敲門的人以為裡面沒人就走了。

等外面人走了之後,伍澤又用手機撥通了妻子的電話,他要抓緊最後時間和妻子多說說話,下午兩點的時候,伍澤的父親打電話來了,伍澤才暫時將舊手機的電話掛斷。

「伍澤啊,你們那裡快雪崩了,你出來了吧?」伍澤的父親焦急的問道,「出來了啊。」伍澤閉上了眼,決定欺騙父親。

「伍澤啊,你說實話,你真的出了嗎?」伍澤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些不信任伍澤已經出來了的感覺。

伍澤沉默了,選擇赴死本身就是對親人的不負責任,他不願意再欺騙父親了,伍澤選擇把所有的一切和自己的選擇告訴父親。

「爸,我已經失去過一次沐沐了,我不能再第二次失去她。」

「這個世界雖然是繽紛多彩的,但大部分時候卻是死氣沉沉的,有些人,在你遇見她之後,你的世界才會變得活靈活現起來。」

「對不起了,爸,兒子不孝,來世再盡孝吧。」

「另外,你也不用幫我找救援隊了,已經來不及了,雪山快崩了,何況,我也不希望他們為了我有無謂的犧牲。」

電話那頭的父親瞬間老淚縱橫,聽到父親的哭聲伍澤也有些於心不忍,他微微抬起頭,這時父親的聲音又傳出來了,他的聲音哽咽:「伍澤啊,你趕緊出來啊,沐沐已經死了,真的死了啊,電話里的聲音也是假的,那個電話里的聲音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啊。」

「有一回,我去看你,你正在做飯,把手機擺在一旁,你一邊做飯,一邊回過頭來說話,我以為你是在和我說話,但是後來發現不是,你是在對著那台舊手機說話,但是,電話那頭根本就沒聲音傳來啊。」

「後來我去問了醫生,醫生說這是你的心魔,當年你因為沒有好好的陪伴沐沐最後的歲月而一直覺得愧疚,所以才產生了這種幻覺,這個小屋就是你的內心陰影,走出這個小屋,也就走出了你的心魔。」

「我問醫生要怎麼辦,醫生說靜觀其變,這種要靠你自己走出來,並且總得來說,這也是一種正在自愈變好的現象;所以我也就沒有管你,但是現在雪山快崩了啊,我的兒啊,接受現實吧,沐沐已經死了,她也不希望看到你無畏的犧牲。」

父親一連串的話擊潰了伍澤的神經,彷彿刺激到了他內心深處某個不為人知的部分。

「我不信,我不信。」

伍澤掛掉了父親的電話,用舊手機撥打妻子的電話,是空號,伍澤又繼續打,猶如瘋了一般,他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妻子的電話,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他不管怎麼打那邊都是杳無音訊。

雪山的動靜越來越大了,隨時就要席捲而來,山崖之下的居民區就像是在風口浪尖上翻滾的小船,隨時都要被顛覆,伍澤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妻子的電話,他很焦急,雪山在顫慄,他的心也在發抖。

終於,雪崩到來,天地間傳來嘩啦的一聲巨響,彷彿天空被撕裂一般,這些在山崖沉寂了幾十上百年的白色精靈們,終於重新獲得了自由,一齊朝山下的居民區衝去,伍澤被聲音一驚,回頭望去,山上白浪翻天,在不久後就將將這裡掩埋,他回過頭,面色堅定,繼續一遍遍的打著註定沒有回應的電話。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上面寫著:

沐沐,來電。



二零一六年八月十三日。

李沐從醫院走了出來,她手裡攥著一個病例檢查單,眼眶溫熱,她最近感覺身體有點不太舒服,最後檢查出來,自己患了絕症,已經到了無法治癒的地步了。

她開著車,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幕降臨,她的思緒亂轉,不知道該如何面臨這個結局,擦了擦淚,李沐此刻很想和丈夫通話,她撥了個電話,但沒人接,李沐嘆了口氣,最近一個多月來丈夫的事情非常的多,他們夫妻兩很少打電話。

蒼穹之中突然閃過一點黃芒,李沐抬頭一看,是一顆流星,緊跟著,又有幾顆流星划過,流行越來越多,佔據了整個夜幕,將黑夜照亮開來。

「對哦,今天有流星雨。」

李沐想起來了,前幾天就看預報說今天有流星雨,當時還想和伍澤一起看來著,但是伍澤比較忙,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沐看著天空之中的流星雨,這些短暫而又無比璀璨的美麗,她壓抑住自己的心情,決定好好過未來自己剩下的幾個月,她決定不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老公伍澤,她不想傷害到伍澤,她要好好的守護他。

李沐又一次撥打了丈夫的電話,這次很快就通了,只是這一次的電話,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沐沐,我就知道你不是假的,那些我爸肯定是想我騙我逃生,所以才編出來的話,我明明聽到了你的聲音,之前的電話里的你怎麼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對不對?我才不走,走了就沒有你了。」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了伍澤激動而又語無倫次的聲音,李沐懵了,伍澤怎麼了?他在說些什麼?她剛想問,這時候,她聽到了那邊隱隱傳來一些其他的聲音。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七訊,梅然雪山將於今天下午三點發生雪崩事件,請附近居民及時撤離。」

她還聽到有人在伍澤附近有喇叭在大喊的聲音:雪山即將發生雪崩,請所有居民在今天下午三點之前撤離。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七?怎麼打到這裡了?李沐疑惑的看了看天上的流星,難道自己打到未來去了?

「嗯,伍澤。」

李沐一邊回復著伍澤,一邊嘗試思考其中的聯繫,李沐算了算時間,自己那會應該死了吧?雪崩?意思是那邊馬上要雪崩了?可丈夫為什麼還不走?他爸還想騙他逃生,編出來的話?電話里的幻覺?走了就沒有我了?

再聯想到自己聽到的廣播播報聲,慢慢的,李沐把所有的一切都理清楚了,她理出來了一件恐怖的事情,她的眼眶發熱,開始流下淚水。

李沐擦了擦眼淚,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嗯,伍澤。」

聽到那邊傳來的答覆伍澤很開心,這讓他覺得他之前的電話都不是幻覺。

「沐沐,你在就好。」伍澤激動的說道,「嗯,怎麼大家都在跑啊?」電話那頭傳來了妻子的疑問。

「跑?」伍澤愣了愣,「離咱家幾公里遠的那個咱們常去的那個咖啡廳,你還記得嘛?」「嗯,咱們第一次見面就在那裡來著,那會呀,我一看到你,就被你的氣質迷住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伍澤聽到了鼻子抽拉聲。

「誒,先不說這個,說正事,我之前不是在這休息來著嘛,然後打了會瞌睡,醒來的時候我就看見大家都在跑啊。」

伍澤還沒來得及說話,李沐那邊又說道:「哦,我知道了,我看到咖啡廳的新聞消息了,說要雪崩了,誒,怎麼這邊顯示的時間是二零一七年四月二十七誒?我一覺醒來穿越了?」「什麼?你到了我這個年代?」

伍澤聽後一震,難道說妻子穿越到了現在?如果妻子真的穿越到現在了的話,那麼電話應該不會掛斷了吧?伍澤小心翼翼的走出門,想測試一下電話還會不會在線,結果電話真的還在。

「你也在這個年代?快雪崩了誒,伍澤,你出來了嗎?你不會還沒出來吧?你快出來。」「啊?可是。」伍澤想了想,他一旦出門這個電話會不會就掛斷了。

「我只有在這個屋子裡才能和你打電話,我怕出去就打不了了。」「你在說什麼啊,我不是到這裡來了嗎?你都能見到我了還打什麼電話?再說了,我不是也能打電話給你嗎?我打電話給你應該不會斷吧?快點過來,要雪崩了,老公,我有點害怕。」

伍澤往後方望去,雪浪已經蔓延過來,馬上就要將這裡同化成冰雪世界,伍澤將免提打開,將手機揣在兜里,往前跑去。

「好,我馬上來找你。」「往前跑,我就在那裡等你。」電話那頭傳來迫不及待的聲音,伍澤嘿嘿一笑,「好勒,我馬上就到啦。」

身後雪崩的摧枯拉朽,天彷彿要塌下來一般,伍澤忘乎所以的往前跑去,他的耳中不斷的迴響著妻子讓他往前跑的聲音,他的眼眶溫熱模糊了視線,他看不清方向,他唯一能確定且堅信的一件事情是,他正奔向他的李沐,他正奔向愛情。

「往前跑,伍澤,我要等不及見你啦。」雪崩的聲音很大,在這聲雪崩聲後電話那頭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不自然。「別著急,我來啦。」

「伍澤,往前跑。」電話那頭總是在催,雪崩更加臨近,伍澤的耳邊全是稀里嘩啦的聲音,他分辨不出來,這是雪崩的聲音還是流淚的聲音。

「往前跑,快快!」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哽咽,伍澤聽出來了,是那邊在哭。

「跑!」

雪崩的速度最終還是超過了伍澤奔跑的速度,一陣雪向伍澤撲了過來,伍澤感覺一種巨大的壓力從身體上方傳來,讓他的五臟六腑都疼痛欲裂。

「我好愛你,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這是伍澤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電話那頭哭的撕心裂肺。



梅然雪山的雪崩將附近居民區毀壞的徹底,救援隊嘗試性的在邊緣部位搜救,伍澤那段被掩埋前的奔跑讓他脫離了雪崩的重災區,後被救援隊發現,死裡逃生。

文章作者: @銀針一朵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2月14日

腦洞故事板

微信號:ndgs233

微博:@腦洞故事板

投稿郵箱:tougao@gushanwenhua.com


「我們從未放棄尋找你。」

「我知道。」

MH370。


「喂?爹,你在下邊怎麼樣?」
「哎喲我的個娘來,這裡不給酒喝啊!」
「呃。。。咋不給酒喝?給你燒的錢少還是。。」
「錢倒不少,就是他們不給酒喝啊!」
「他們?」
「對,你也知道,嫩爹喜歡喝點兒白酒,但是下邊的意思是,喝了酒容易出亂子,所以就控制的厲害。」
「噢,那你這樣少喝點,對肝也好啊。」
「滾你個熊蛋,嫩爹都死了多少年了!再說了,嫩爹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頓不喝酒我就難受。」
「呃。。。那這麼說,你在下邊很難熬?」
「也不算,起碼有嫩爺爺奶奶照應著,日子還算暢快。」
「爺爺奶奶,他二老還沒投胎?」
「不是不是,你不知道,下邊這個投胎吧,得按順序,還得按抽籤來決定。」
「啥意思,給說說具體的。」
「第一,你得在活著的時候有作為,這樣可以排到前頭,第二,還得看作為大小,這樣就能先讓你抽籤,要不然人家不讓你投胎,你一點法兒都沒有。」
「噢!這麼回事兒,那你現在拍到第幾了?」
「第幾?你個小王八羔子,嫩爹才排到第幾十億,前頭烏壓壓的都數不過來!」
「那你先穩住,還用我在這邊兒幫忙嗎?」
「不用,你安心的上班就行,我也沒啥事兒,走一趟閻羅殿,再喝一回孟婆湯,這輩子也就算有個了結,不用管我,真事兒!」
「那。。好吧,你有什麼不暢快的地方就說出來,別自己個受著,嫩兒這兩年過的還行,有什麼事兒都儘可能的幫你解決。」
「行!乖乖來,你有這句話就比啥都強!這樣吧,你給我偷偷的燒點兒酒來,別從墓地里和路邊子燒,從賣棺材那裡燒,人家有辦法。」
「知道了,爹,那你還有別的指示不?」
「沒有咧,你過好就行,別讓嫩姑跟著操心,我也就安心了。」
「那行,你安排的我這就去辦,對了。」
「啥?你還有啥事兒?」
「爹,我想你了。」
「滾一邊子去!別給我在這裡說這些娘們兒話,你是個老爺們兒嗎?」
「我想你了,爹。」
「。。」
「真想你了。」
「乖乖來,別想我,好好過日子吧。」
「行,爹,有你這句話,嫩兒就明白了。」
「熊孩子,別忘了我的白酒!」
「忘不了。」
「就這吧。」
「嗯。」
「。。。」
「爹,我想你咧。」


「您的孩子健康地活著。」

電話的那一方是一位母親。

5月13日北川縣的一座廢墟內,這位母親的身子定格在雙臂扶地雙膝跪地的姿勢,在她的身子下,護住的是一個孩子和手機里的一封簡訊:「親愛的寶貝,如你能活著,一定要記住我愛你!」


「我好想你」
「我一直都在」


「……還好嗎?」
「嗯」
「別老惦記我了。我在這很好」
「……」
「我知道你的,明年就30啦,趕緊找個疼你的,嫁了。」
「我……」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的,我挺好的,等上了奈河橋,喝了孟婆湯,也就值了。」
「可是……」
「我曉得的,換季要記得換衣服,過年的時候要常回來看看。」
「嗯」
「這麼多年了,氣兒也該消了吧?常回家看看,我們沒怨你,真的。」
「……,媽,我錯了」


半年前我生了一場病,一種很奇怪的病。起初只是咳嗽,所以就沒怎麼在意。可慢慢的,我開始咳血,掉頭髮,指甲也開始脫落,渾身的皮膚都也開始變軟。
住院四個多月,各種檢查也都做了,可還是沒用。什麼也查不出來,病情毫無進展。
孫醫生剛才過來對我說抱歉,說他們醫院已經儘力了,希望我能夠節哀。頓了頓又說,院方可以免除我這幾個月來所花費的巨額醫藥費,還會另外給我一筆錢,只希望我能夠答應他們,死後將我自己的遺體貢獻給他們偉大的醫療事業。
我想了想,覺得這待遇還不錯,就答應了。
到了晚上,我強撐著破敗不堪的身子向外走去,我得去告訴老王這個好消息,不用付錢而且還會拿錢,想想就激動!他一定也會為我高興的!
老王是我的朋友,我住了這四個多月的院全靠他每天晚上陪我說話,要不然我在這破醫院裡非得悶死不可。
說來也真是奇怪,老王好好的一個人不住病房裡卻住在了太平間,陰氣這麼重的地方也虧得他能待的下去,嘿,一個奇怪的人!膽兒可真夠大的。

走了半天我才到了太平間的門口,靠在牆上喘氣的時候我看見自己的汗水混合著頭髮和皮肉一起,滴在了地上。我看著看著, 突然有點不太好意思,明天又得麻煩那個愛生氣的保潔阿姨來打掃了,說實話,我覺得她人還不錯,就是凶了點。
我推開門,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躺在最後一排的老王,放眼望去,整個太平間里停著的,就他一個穿著整齊不蓋白布,真是顯眼的不得了。

「你能不能有點職業素養?又不蓋白布,裝的一點也不像。」
「……」
「說話啊,裝什麼死人呢你!」
「……你能不能把你頭上的那一坨擦擦乾淨再來見我?看著真糟心。」老王終於開口。
「喲還嫌棄我啊?你再嫌棄我信不信我就把這一坨弄你身上去?!」說著我作勢要把腦袋往他懷裡靠,他嚇得趕緊從床上蹦躂下來,差點撞倒了隔壁躺著的人。
我一看,嘿,樂了。
等我笑的差不多了,才和他說起白天的事,「我沒親人,醫院再給我錢我也帶不走,挺可惜的……要不你陪我一塊兒去死吧,我拿這錢給咱倆買個墳,立塊碑怎麼樣?」
老王邊哈氣邊搓手,頭也不抬的拒絕了我完美的提議。我有點傷心。
我想了想,然後告訴他,「我馬上就要死了。」
「……你怎麼知道?醫生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的感覺。」
「你別亂說話,我看你現在狀態挺好的,感覺這東西就是瞎胡扯。」老王翻了個白眼。
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將黏著血肉的手舉到他眼前,問他,「這樣很好?」
老王看著我的手,不再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看把你嚇得,好啦好啦不嚇你了,我就是開個玩笑。」我把手收回來,在衣服上蹭了蹭,再用乾淨的手對他做了個耶的手勢。
老王還是不說話,看了我好久,才開口道,「如果你不來這家醫院,就好了……」
「啊?什麼意思?」我問。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別捐遺體了。太折騰,死了也不得安生。直接火化,多好。」
「捐了會給我錢!」
「你又用不到了,要那黑心錢幹嘛?」
「啊,也是啊……」我覺得他說的對。
老王擺擺手,「得了,你回去吧。聽我的,別捐了。」
「哦……」
聽他這麼說我也只能打道回府了,還沒說盡興,不開心。

「44號?44號?醒醒,我們該去做治療了。」
孫醫生又開始叫我了,可我不想起床。
我費勁的睜開眼睛,看見他臉上帶著的口罩就覺得煩,「孫醫生,你這口罩都戴了四個多月了,你都不用洗洗的嗎?」
孫醫生有點尷尬的撓撓頭,然後告訴我,「這個……我們口罩都是一次性的,不用洗,拿下來扔掉就好了。」
「真浪費!」我哼聲,他聽了更尷尬了,連忙轉移話題說去治療。

治療……?
我突然有了種不好的感覺。


孫志成自從不用每天晚上都去太平間後,整個人都有點精神恍惚。同事們都笑他,說他是在太平間里待久了,忘了做人生活在陽光下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他臉色蒼白的笑了笑,沒有解釋。
星期一的全院例會上,院長點名表揚了他,說他為了偉大的醫學事業敢為人先的守在太平間里,陪著不人不鬼的44號,一陪就是四個多月。說正是因為他突破了44號的心理防線,所以他們的實驗才能進展的如此順利。說他真是個大功臣。
孫志成微笑著坐在台下,聽著院長慷慨激昂的演講,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目光。
他想到了44號。
心頭突然湧現出的各種情緒,將他心臟絞的生疼。
等這一場會開完,他早已脫力,身上的白大褂被冷汗浸濕,濕冷的衣服貼在身上,讓他感覺像是血。
散會後,院長找到了他。他一手扶著自己的啤酒肚一手拍著他的肩,笑著和他說話,「後生可畏啊孫大夫!哦不對,嘿!你瞧我這記性,站在我面前的應該是孫主任才對嘛!哈哈,孫主任,恭喜高升啊!」
他機械性的點點頭,腦子裡開始嗡嗡作響。
「一個噁心的死人換來我們倆的成就,值!值啊!哈哈哈!就是不知道這個項目國家會給我們撥多少經費……還有那筆給44號的錢,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你說她一個死人還要那錢幹嘛……」
院長還在自顧自地說著些什麼,孫志成卻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
他只看見院長猩紅而肥大的嘴唇上下開合著,口水從他口中蹦出,看著看著,他開始反胃。
一下一下,難受極了。

「孫主任,今天本來該我和您值夜班,但我臨時有點事兒,您看您能不能……」一位剛來醫院的小醫生猶豫地問他。
「好,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聽他這麼說小醫生喜形於色的向他道謝,轉過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孫志成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準備開始翻看病例單。
1...2...3...4...5......
41...42..…
43......
44......

44號,是44號。

他突然捂住了心臟,額頭上的冷汗不斷冒出。緩了好久,他才舒了一口氣,準備打電話給外面的護士台,告訴她們哪些患者需要特別注意。
電話接通後,聽筒里傳來的卻是個虛弱的女聲。

她說。
「老王,孫醫生,孫志成……嘿,我知道是你。我不怪你……還有,謝謝你……」
孫志成嚇得扔掉了電話,正驚魂不定時,手機卻「叮咚」一聲,是信息。

『尊敬的客戶,您的尾號為xxxxx的賬戶,於2016年8月15日24時00分完成一筆轉存交易,金額為20000.00,餘額30850.00。』

孫志成拿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想起最後的那個晚上,他和44號一起。
44號的臉模糊不清,而他是一臉的嫌棄。

「我快要死啦。」
「要不你陪我一起吧?」
「陪我一起吧。」
「一起吧……」


「啪」,辦公室里傳來的,是玻璃摔碎的聲音。

完。


想到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

一年前,她經歷了老年喪子,一年過去了,她依然沒有走出來。

今天,她又在望著兒子的房間發獃,突然,手機響起來了,她下意識的接通,裡面傳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不由分說向她推銷起一支返利百分百的理財產品來,她獃滯了會,開始接著他的話頭開始回應起來,這樣說了許久,電話那頭終於意識到不對,便打算結束對話了。這時她忍不住提高聲音說:能請您別掛電話嗎,你的聲音很像我兒子,我很想他,很想能再次聽到他說話,可以再和我說一會話嗎?求你了。對面沉默了會,開始和她說起了一些家常………

"那麼,您兒子也一定希望您多保重身體,早點走出來的,就當是為了他吧"","嗯,我會的,謝謝你"

年輕男子掛斷了電話,走向了奈何橋,他的遺願總算是實現了。


"叫我幾聲妹妹吧,11年沒聽了,怪想念的"
"我的傻妹妹,以後想聽就打電話給我啊!"
"好啊!好啊!"


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樣子,如此不堪,沉淪,毫無上進心,我沒有完成當年的夢想反而不停給自己找借口。如果能有這樣的機會,我必然會被你問到啞口無言吧。所以大概只是沉默
然而

我還是好想你。


高二的時候父親意外去世了,很突然,因為我一直覺得他傻人有傻福,會健健康康地一直到老。
那一天中午我還在姐姐家午睡,前一天他從姐姐家離開的時候,現在想起來好奇怪,我真的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但我沒能和他一起回家。然後第二天就接到媽媽的電話,讓我們去醫院,我還想:可以去看看初中同學……然後就在醫院看到了痛的已經失去意識的他,像個孩子一直嚷嚷著「疼死了疼死了」……總覺得那好像是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的一天,尤其是他看我的某一眼,感覺他是有些清醒的,心疼的,每每想起來心都揪著疼。
等我再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閉眼了~臉上跟撒了一層灰一般,暗暗的,了無生氣的,我知道那一瞬間我哭的很難看,因為隔壁有個小夥子笑了,我狠狠地瞪著他,我覺得我會記恨他一輩子,可是我早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我很無力,想模仿電視上的醫生進行急救一下子,可是卻無從下手~很快,我就平靜了,心空空的,也不知道難過,覺得解脫了,他終於沒那麼疼了(別罵我傻)
因為比較懂事,一直沒讓媽媽擔心,老爸去世的時候就是開學那兩天,自己請的假,然後就去上學了。日子久了,整個人終於開始奔潰了,但因為有高考,就一邊哭一邊學,晚自習上著上著就控制不住的開始流淚,班主任就在窗子外面看著我……
終於上了大學了,也沒有了以前的雄心壯志,過成了宅女,也沒有交過男朋友。馬上就要大四了,我一好朋友說:你這樣不行啊,不僅對不起你自己,也對不起你爸。怎麼說呢,很多人都不信,可是就是這樣,至親走了,也一併帶走了你原本想飛高飛遠的心。
小時候和他關係比較好,初一的時候就轉學了不在父母身邊,一年待在家的時候也就七八十天,每次打電話都幾乎不會打給不善言辭的他。對他的虧欠很多很多,做事,聊天的時候隨便想起來他的一件事都悶疼。

他已經快離開五年了,這五年還是不能提起他。很想他的時候會感覺很絕望,那種抓心撓肺的絕望,沒有可以打得通的電話。也很少夢到他。
最近一直在為以後做準備,一直覺得要像各位寫作大家寫一篇父親的文章也算是對自己的救贖,可惜估計得到我很久以後才能夠很坦然地提起他,這一篇就當是是自己對這五年的總結,以後要好好過了。


@程浩小兄弟,你好,你的書我讀了,寫的很不錯,對我有幫助,有啟發,多謝。


爺爺奶奶,我想你們,非常想


「親愛的,你在那邊過的怎麼樣?」
「我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啦!」


推薦閱讀:

你在h1z1遇到過什麼讓你感動的事?
從沒寫過10w+的文章,是不是很失敗?
收到過最感人的情話?
如何以『她用一支筆創造了我』為開頭寫一篇感人的故事?
《項脊軒志》知乎大神續寫?

TAG:情感 | 故事 | 感人 | 微小說 | 腦洞網路用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