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喬峰黃藥師,金庸小說有那些人物一出場就極具人格魅力?
如果出場時已經老了,就取書中最年輕時(成年後)的故事,例如蕭遠山救喬峰老了,算雁門關殺漢人後悔違背誓言,南帝出場救黃蓉得道高僧,算年輕時候處理綠帽子。
你們說的是大英雄大豪傑,我偏要安利一個普通人。都說畫神容易畫鬼難金庸的寥寥數筆,讓這麼個小人物性格活靈活現。
倚天屠龍記里的壽南山,不知道在哪的出來面壁。
那姓壽的道:「這等大事,得及早稟告師父才好。」秦老五道:「這樣罷,咱哥兒倆分頭行事,我去送請帖,你回寺稟告師父。」姓壽的又擔心在道上遇到敵人,躊躇未答。秦老五惱起來,說道:「那麼任你挑選,你愛送請帖,那也由得你。」姓壽的沉吟片刻,終覺還是回山較為安全,說道:「聽憑秦五哥吩咐,我回山稟告便是。」二人當即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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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有小心機,傲嬌,都是套路。
趙敏身子一動,低聲呻吟了兩下。秦壽二人吃了一驚,回過頭來,見趙敏又動了兩動,這時看得清楚,卻是個女子。秦老五奇道:「這女子是誰?」走進房去。姓壽的膽子雖小,但一來見她是個女子,二來是重傷垂死之人,也就不加忌憚,跟著進房,秦老五便伸手去扳趙敏肩頭。張無忌一聲
咳嗽,坐起身來,盤膝運氣,雙目似閉非閉。秦壽二人突然見他坐起,臉上全是血漬,神態卻又是這等可怖,一齊大驚。那姓壽的叫道:「不好,這是屍變。這僵……僵……殭屍陰魂不散,秦五哥須……須得小心。」忙縱身跳上了床。秦老五叫道:「殭屍作怪,姓秦的可不來怕你。」舉刀猛往張無忌頭頂砍落。張無忌手中早握好了兩枚聖火令,當即往頭頂一放,當的一響,刀刃砍在聖火令上,反彈回去,將秦老五撞得腦漿迸裂,立時斃命。
有秦老五作對比,顯得姓壽的也是沒色兒了。
那姓壽的手中握著一柄鬼頭刀,手臂發抖,想要往張無忌身上砍去,卻哪裡敢?張無忌只等他砍劈過來,便可以九陽真氣反撞。趙敏見那人久久不動,心下焦躁:「這膽小鬼魂飛魄散,不敢動手,要是他拋刀逃走,咱們可奈何他不得。」只見他牙關相擊,格格作響,突然間拍的一聲,鬼頭刀掉在地下。
張無忌道:「你有種便來砍我一刀,打我一拳。」那人道:「小……小的沒種,不……不敢跟老爺動手。」張無忌道:「那麼你踢我一腳試試。」那人道:「小的……小的更加不敢。」張無忌怒道:「你如此膿包,待會只有死得更慘,快向我砍上兩刀。我若見你手勁不差,說不定反饒了你的性命。」那人道:「是,是!」俯身拾起了鬼頭刀,瞥見秦老五頭骨破碎的慘狀,
龍套的角色要有萬壽無疆這覺悟,能認慫的時候絕不抬頭,江湖才能混下去。
心想這殭屍法力高強,我還是苦苦哀求饒命的為是,當即跪倒,磕頭道:「老爺饒命!你身遭枉死,跟小人可……可毫不相干,你別向小……小人索命。」趙敏聽他竟以為張無忌是死人,心中有氣,哼了一聲,道:
「武林中居然有這等沒出息的奴才。」那人道:「是,是!小的沒出息,沒出息,真是奴才,真是奴才。」
他不敢出手,張無忌倒是無計可施,突然間心念一動,喝道:「過來。」那人忙道:「是!」向前爬了幾步,仍是跪著。張無忌伸出雙手,將兩根拇指按在他眼珠之上,喝道:「我先挖出你的眼珠。」那人大驚,不及多想,忙伸手用力將張無忌雙臂推開。張無忌只求他這麼一推,當即借用他的力道,手臂下滑,點了他乳下「神封」、「步廊」兩處穴道。那人全身酸麻,撲倒在地,大聲求懇:「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原來老爺不是殭屍,好得很,那……那更加要饒命了。」
他這時伏在張無忌身前,已瞧清對方乃是活人。
趙敏知道張無忌這一下乃是借力點穴,但借來的力道實在太小,只能暫時令那人手足酸軟,卻未失行動之力,不到半個時辰,封閉了的穴道自行解開,屆時又有一番麻煩,又想有許多事要向他查明,不能便取他性命,說道:「你已給這位爺台點中了死穴,你吸一口氣,左胸助角是否隱隱生疼?」那人依言吸氣,果覺左胸幾根筋骨處頗為疼痛,其實這是一時氣血閉塞的應有之象,那人不知,更大聲哀求起來。趙敏道:「要饒你性命嗎?可須得給你用金針解開死穴才成。那未免太也麻煩了。」那人磕頭道:「姑娘無論如何得麻煩這麼一次。姑娘救得小人之命,小人做牛做馬,也供姑娘驅使。」趙敏嫣然一笑,道:「似你這等江湖人物,我倒是第一次看見。好罷,你去拾一塊磚頭來。」那人忙應道:「是,是!」蹣跚著走出,到院子中去撿磚頭。
張無忌低聲問:「要磚頭幹甚麼?」趙敏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計。」那人拿了一塊磚頭,恭恭敬敬的走進房來。趙敏在頭髮上拔下一隻金釵,將釵尖對準了他肩頭「缺盆穴」,說道:「我先用金針解開你上身脈絡,免得死穴之氣上沖入腦,那就無救了。但不知那位爺台肯不肯饒你性命?」那人眼望張無忌,滿是哀懇之色。張無忌便點了點頭。那人大喜,道:「這位大爺答應了,請姑娘快快下手。」趙敏道:「嗯,你怕不怕痛?」那人道:「小人只怕死,不怕痛。」趙敏道:「很好!你用磚頭在金釵尾上敲擊一下。」那人心想金釵插入肩頭,這是皮肉之傷,毫不皺眉,提起磚頭便在釵尾一擊。磚頭擊落,金釵刺入「缺盆穴」,那人並不疼痛,反有一陣舒適之感,對趙敏更增幾分信心,不絕口的道謝。趙敏命他拔出金釵,又在他魂門、魄戶、天柱、庫房等七八處穴道上分別刺過。張無忌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站起身來,心知那人穴道上受了這些攢刺,倘若逃出廟去,竭力奔跑,這幾下刺穴立即發作,便制了他死命。趙敏道:「你去打兩盆水,給我們洗臉,然後去做飯。你若是要死,不妨在飯菜之中下些毒藥,咱三人同歸於盡。」那人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小人只怕死,不怕痛。哈哈哈哈哈哈
還會做飯真萌!
陳近南
那書生笑道:「賤名適才承蒙黃先生齒及,在下姓陳,草字近南。」
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向劉正風走近兩步,森然道:「該殺!」
馮默風
李莫愁道:「還不快乾?」馮鐵匠低下頭來,說道:「是啦,快了,快了。」左手伸出鐵鉗,連針帶紙一齊挾起,投入了熊熊的爐火之中,白紙霎時間燒成灰燼。
掃地僧
那老僧屈指計算,過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臉上現出歉然之色,道:「我……我記不清楚啦,不知是四十二年,還是四十三年。這位蕭老居士最初晚上來看經之時,我……我已來了十我年。後來……後來慕容老居士來了,前幾年,那天竺僧波羅星出來盜經。唉,你來我去,將閣中的經書翻得亂七八糟,也不知為了什麼。」
金庸小說有魅力的很多,但是一出場就非常精彩的,在我眼裡沒人比得上金毛獅王。
話說王盤山正舉行揚刀立威大會,謝遜未露面先展示驚人武藝,打翻所有的船隻:
【大樹倒塌之聲尚未斷絕,忽然遠處跟著傳來喀喇、喀喇的聲音,似乎也有人在斬截大樹。白龜壽和常金鵬都是一愕,循聲望去,只見聳立的船桅一根根倒將下去。那些桅杆上都懸有座旗。天鷹教、巨鯨幫、海沙派、神拳門各門各派的首腦見自己座旗紛紛隨著旗杆倒落,無不大為驚怒,各遣手下前去查問。
但聽得砰嘭之聲不絕,頃刻之間,眾桅杆或倒或斜,無一得免,似乎停在港灣中的船隻突然遇到風暴還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沒。聚在草坪上的群豪斗遭此變,一時說不出話來,初時還疑心是天鷹教布置下的陰謀,但見天鷹教的船隻同時遭劫,看來卻又不是。
。。。。。。
忽聽得港灣旁一聲大呼,叫聲慘厲,划過長空。
白龜壽和常金鵬聽出這慘呼是適才去查問的那舵主所發,一怔之間,只聽得騰騰騰的腳步聲落地甚重,漸奔漸近,跟著一個血人出現在眾人之前,正是那個舵主。
他雙手按住臉孔,手指縫中滲出血來,頂門上去了一塊頭皮,自胸口直至小腹、大腿,衣衫盡裂,一條極長的傷口也不知多深,血肉模糊,慘聲叫道:「金毛獅王,金毛獅王!」白龜壽道:「是只獅子?」他聽到是只猛獸,反而寬心了。那舵主道:「不,不!是個人。人都被抓死啦,船都被打沉啦!」】
然後謝遜露面,且看其相貌描寫
【忽聽得有人咳嗽一聲,說道:「金毛獅王早在這裡!」眾人吃了一驚,只見大樹後緩步走出一個人來。那人身材魁偉異常,滿頭黃髮,散披肩頭,眼睛碧油油的發光,手中拿著一根一丈六七尺長的兩頭狼牙棒,在筵前這麼一站,威風凜凜,真如天神天將一般。】
然後開始搶刀,有實力,有道理
【謝遜瞪目瞧著大鐵鼎中那柄正被烈火鍛燒著的屠龍刀,見那刀在烈焰之中不損分毫,確是神物利器,便大踏步走將過去。
常金鵬見他伸右手便去抓刀,叫道:「住手!」謝遜回頭淡淡一笑,道:「幹甚麼?」常金鵬道:「此刀是敝教所有,謝朋友但可遠觀,不可碰動。」
謝遜道:「這刀是你們鑄的?是你們買的?」常金鵬啞口無言,一時答不出話來。謝遜道:「你們從別人手上奪來,我便從你們手上奪去,天公地道,有甚麼使不得?」說著轉身又去抓刀。
嗆啷啷一響,常金鵬從腰間解下西瓜流星錘,喝道:「謝朋友,你再不住手,我可要無禮了。」他言語中似是警告,其實聲到錘到,左手的鎮鐵大西瓜向他後心直撞過去。謝遜更不回頭,將狼牙棒向後揮出,當的一聲巨響,那鎮鐵大西瓜給狼牙棒一撞,疾飛回來,迅速無倫。常金鵬大驚,右手鐵西瓜急忙揮出,雙瓜猛碰。不料謝遜神力驚人,雙瓜同時飛轉,撞在常金鵬胸口。常金鵬身子一晃,倒地斃命。他在錢塘江中錘碎麥少幫主的座船時何等神威,這時卻禁不起謝遜狼牙棒的一撞。朱雀壇屬下的五名舵主大驚,一齊搶了過去。兩人去扶常金鵬,三人拔出兵刃,不顧性命的向謝遜攻去。謝遜左手抓住屠龍刀,右手中的狼牙棒在鐵鼎下一挑,一隻數百斤重的大鐵鼎飛了起來,橫掃而至,將三名舵主同時壓倒。大鐵鼎余勢未衰,在地下打了個滾,又將扶著常金鵬的兩名舵主撞翻。
五名舵主和常金鵬屍身身上衣服一齊著火,其中四名舵主已被鐵鼎撞死,餘下的一名在地下哀號翻滾。】
然後震懾,制服一幫宵小,這一段精彩異常,全部粘貼過來
【他目光自左而右,向群豪瞧了一遍,說道:「在下要取這柄屠龍刀,各位有何異議?」他連問兩聲,誰都不敢答話。
忽然海沙派席上一人站起身來,說道:「謝前輩德高望重,名揚四海,此刀正該歸謝前輩所有。我們大伙兒都非常贊成。」謝遜道:「閣下是海沙派的總舵主元廣波罷?」那人道:「正是。」他聽得謝遜知道自己的姓名,既是歡喜,又是惶恐。
謝遜道:「你可知我師父是誰?是何門何派?我做過甚麼好事?」元廣波囁嚅道:「這個……謝前輩……」他實是一點也不知道。謝遜冷冷的道,「我的事你甚麼也不知,怎說我德高望重,名揚四海?你這人餡媚趨奉,滿口胡言。我生平最瞧不起的,便是你這般無恥小人。給我站出來!」最後這幾句話每一字便似打一個轟雷。元廣波為他威勢所懾,不敢違抗,低著頭走到他面前,身子不由自主的不停打戰。
謝遜道:「你海沙派武藝平常,專靠毒鹽害人。去年在餘姚害死張登雲全家,本月初歐陽清在海門身死,都是你做的好事罷?」元廣波大吃一驚,心想這兩件案子做得異常隱秘,怎會給他知道?謝遜喝道:「叫你手下裝兩大碗毒鹽出來,給我瞧瞧,到底是怎麼樣的東西。」海沙派幫眾人人攜帶毒鹽,元廣波不敢違拗,只得命手下裝了兩大碗出來。
謝遜取了一碗,湊到鼻邊聞了幾下,說道:「咱們每個人都吃一碗。」
將狼牙棒往地下一插,一把將元廣波抓了過來,喀喇一響,捏脫了他的下巴,使他張著嘴無法再行合攏,當即將一大碗毒鹽盡數倒入他肚裡。
餘姚張登雲全家在一夜間被人殺絕,海門歐陽清在客店中遇襲身亡,這是近年來武林中的兩件疑案。張登雲和歐陽清在江湖上聲名向來不壞,想不到竟是海沙派的元廣波所為,張翠山見他被逼吞食毒鹽,不自禁的頗有痛快之感。
謝遜拿起另一大碗毒鹽,說道:「我姓謝的做事公平。你吃一碗,我陪你吃一碗。」張開大口,將那大碗鹽都倒入了肚中。
這一著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張翠山見他雖然出手狠毒,但眉宇間正氣凜然,何況他所殺的均是窮兇惡極之輩,心中對他頗具好感,忍不住說道:「謝前輩,這種好人死有餘辜,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謝遜橫過眼來,瞪視著他。
張翠山微微一笑,竟無懼色。謝遜道:「閣下是誰?」張翠山道:「晚輩武當張翠山。」謝遜道:「嗯,你是武當派張五俠,你也是來爭奪屠龍刀么?」
張翠山搖頭道,「晚輩到王盤山來,是要查問我師哥俞岱岩受傷的原委,謝前輩如知曉其中詳情,還請示知。」
謝遜尚未回答,只聽得元廣波大聲慘呼,捧住肚子在地下亂滾,滾了幾轉,蜷曲成一團而死。張翠山急道:「謝前輩快服解藥。」
謝遜道:「服甚麼解藥?取酒來!」天鷹教中接待賓客的司賓忙取酒杯酒壺過來。謝遜喝道:「天鷹教這般小器,拿大瓶來!」那司賓親自捧了一大壇陳酒,恭恭敬敬的放在謝遜面前,心中卻想:「你中毒之後再喝酒,那不是嫌死得不夠快么?」
只見謝遜捧起酒罈,骨都骨都的狂喝入肚,這一壇酒少說也有二十來斤,竟給他片刻間喝得乾乾淨淨。他撫著高高凸起的大肚子拍了幾拍,突然一張口,一道白練也似的酒柱激噴而出,打向白龜壽的胸口。白龜壽待得驚覺,酒柱已打中身子,便似一個數百斤的大鐵鎚連續打到一般,饒是他一身精湛的內功,也感抵受不住,晃了幾晃,昏暈在地。
謝遜轉過頭來,噴酒上天,那酒水如雨般撒將下來,都落在巨鯨幫一干人身上。自幫主麥鯨以下,人人都淋得滿頭滿臉,但覺那酒水腥臭不堪,功力稍差的都暈了過去。原來謝遜飲酒入肚,洗凈胃中的毒鹽,再以內力逼出,這二十多斤酒都變成了毒酒,他腹中留存的毒質卻已微乎其微,以他內功之深,這些微毒質已絲毫不能為害。
巨鯨幫幫主受他這般戲弄,霍地站起,但轉念一想,終是不敢發作,重又坐下。
謝遜說道:「麥幫主,今年五月間,你在閩江口搶劫一艘遠洋海船,可是有的?」麥鯨臉如死灰,道:「不錯。」謝遜道:「閣下在海上為寇,若不打劫,何以為生?這一節我也不來怪你。但你將數十名無辜客商盡數拋入海中,又將七名婦女輪姦致死,是否太過傷天害理?」麥鯨道:「這……這……這是幫中兄弟們乾的,我……我可沒有。」謝遜道:「你手下人這般窮兇惡極,你不加約束,與你自己所干何異?是哪幾個人乾的?」
麥鯨身當此境,只求自己免死,拔出腰刀,說道:「蔡四、花青山、海馬胡六,那天的事,你們三個有份罷!」刷刷刷三刀,將身旁三人砍翻在地。
這三刀出手也真利落快捷,蔡四等三人絕無反抗餘地,立時中刀斃命。
謝遜道:「好!只是未免太遲了,又非你的本願。倘若你當時殺了這三人,今日我也不會跟你來比武了。麥幫主,你最擅長的功夫是甚麼?」
麥鯨見仍是不了,心道:「在陸上跟他比武,只怕走不上三招。但到了大海之中,卻是我的天下了。便算不濟,總能逃走,難道他水性能及得上我?」
說道:「在下想領教一下謝前輩的水底功夫。」
謝遜道:「好,咱們到海中去比試啊。」走了幾步,忽道:「且慢,我一走開,只怕這些人都要逃走!」
眾人都是心中一凜,暗想:「他怕我們逃走,難道他要將這裡的人個個害死?」
麥鯨忙道:「其實便到海中比試,在下也決不是謝前輩對手,我認輸就是。」謝遜道:「噫,那倒省事。你既認輸,這就橫刀自殺罷。」麥鯨心中怦的一跳,道:「這個……這個比武,勝負原是常事,也用不著自殺……」
謝遜喝道:「胡說八道!諒你也配跟我比武?今日我是索債討命來著。
咱們學武的,手上豈能不沾鮮血?可是謝某生平只殺身有武功之人,最恨的是欺凌弱小,殺害從未練過武功的婦孺良善。凡是干過這種事的人,謝某今日一個也不能放過。」
張翠山聽到這裡,情不自禁的向殷素素偷瞧了一眼,心想她殺害龍門鏢局滿門老幼數十口,其中自有不少是絲毫不會武功的,謝遜若是知道此事,也當找她算帳,只見殷素素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動。張翠山又想:「謝遜若要殺她,我是否出手相救?我若出手,只不過白饒上自己一條性命,何況她也可說是罪有應得,但是……但是……我難道眼睜睜的瞧著人行兇,袖手不理?」
只聽謝遜又道:「只是怕你們死得不服,這才叫你們一個個施展平生絕藝,只要有一技之長能勝過我的,便饒了你的性命。」
他說了這番話,從地下抓起兩把泥來,倒些酒水,和成了兩團濕泥,對麥鯨道:「水性優劣,端瞧你能在水底支持多久,我和你各用濕泥封住口鼻,誰先忍耐不住伸手揭泥,誰便橫刀自盡。」當下也不問麥鯨是否同意,將左手中的濕泥貼在自己臉上,封住了口鼻,右手一揚,拍的一聲,另一塊泥飛擲過去,封住了麥鯨的口鼻。
眾人見了這等情景,雖覺好笑,但誰都笑不出來。
麥鯨在濕泥封住口鼻之前,早已深深吸了口氣,當下盤膝坐倒,屏息不動。他從七八歲起,便常鑽到海底摸魚捉蟹,水性極高,便一炷香不出水面,也淹他不死,因此這般比試他自信決不能輸了,焦慮之心既去,凝神靜心,更能持久。
謝遜卻不如他這般靜坐不動,大踏步走到神拳門席前,斜目向著掌門人過三拳瞪視。
過三拳給他看得心中發毛,站起身來,抱拳說道:「謝前輩請了,在下過三拳。」
謝遜嘴巴被封,不能說話,伸出右手食指,在酒杯中蘸了些酒,在桌上寫了三個字。過三拳登時臉如死灰,神色恐怖已極,宛似突然見到勾魂惡鬼一般。跟他同席的弟子垂目向桌上看去,只見謝遜所寫的乃是「崔飛煙」三字。那弟子茫然不解,心想「崔飛煙」似是一個女子名字,何以師父見了這三個字如此害怕?
過三拳自然知道崔飛煙是自己的嫡親嫂子,自己逼奸不遂,將她害死,心想:「反正他饒我不過,還不如乘他口鼻上濕泥未除,全力進攻,他若運氣發拳,勢必會輸給了麥鯨。」當下朗聲道:「在下執掌神拳門,平生學的乃是拳法,向你討教幾招。」也不待謝遜有猶豫餘地,呼的一拳向他小腹擊去,一拳既出,第二拳跟著遞了出去。過三拳這名字的由來,乃因他拳力極猛,一拳可斃牯牛,尋常武師萬萬擋不住他三拳的轟擊,江湖上傳揚開來,他本來的名字反而沒人知道了。他心知眼前之事,利於速攻,倘若麥鯨先忍不住而揭去鼻上的濕泥,那麼謝遜自可跟著揭去,但此刻自己卻占著極大的便宜,對方不能喘氣運力,武功自是大大的打了個折扣。
他兩拳擊出,謝遜隨手化解。過三拳只覺對方的勁力頗為軟弱,和適才震死常金鵬、噴倒白龜壽的神威大不相同,大叫一聲「第三拳來了!」他這第三拳有個羅唆名目,叫作「橫掃千軍,直摧萬馬」,乃是他生平所學之中最厲害的一招,在這一招拳法之下,傷過不少江湖上成名的英雄好漢。
這時麥鯨面紅耳赤,額頭汗如雨下,勢難再忍,麥少幫主見父親情勢危急,而謝遜卻正在和過三拳比拳,靈機一動,伸手到鄰座本幫一個女舵主頭髮上拔下一根銀釵,拗下釵腳寸許來的一截,對準麥鯨的嘴巴伸指彈出。這半截銀鋇刺到麥鯨口中,雖不免傷及他的咽喉齒舌,但在濕泥上刺了一個小孔,稍有空氣透入,這場比試便立於不敗之地。
半截銀釵離麥鯨身前尚有丈許,謝遜斜目己然瞥見,伸足在地下一踢,一粒小石子飛了起來,正好打中那半截銀釵。銀釵嗤的一聲飛回,勢頭勁急異常,麥少幫主「啊」的一聲慘叫,按住右目,鮮血涔涔而下,斷釵己將他一眼刺瞎。
麥鯨伸手欲抹開口鼻上的濕泥,謝遜又踢出兩塊石子,拍拍兩聲,分別打在他雙肩,左右肩骨碎裂,手臂再也無法動彈。
便在此時,過三拳的第三拳已擊中了謝遜的小腹之上。這一拳勢如風雷,拳力未到,己是極為威猛。過三拳料想對方不敢硬接硬架,定須閃避,但不論避左避右、竄高縮後,他都預伏下異常厲害的後著。豈知謝遜身子竟是不動,過三拳大喜,這一拳端端正正的擊中了他的小腹。人身的小腹本來極是柔軟,但他著拳時如中鐵石,剛知不妙,已狂噴鮮血而死。
謝遜回過頭來,見麥鯨雙眼翻白,已氣絕而死。他先除去麥鯨口鼻上的濕泥,探了探他的鼻息,這才抹去自己口上的濕泥,仰天長笑,說道:「這兩人生平作惡多端,到今日遭受報應,已是遲了。」斗然間雙目如電,射向崑崙派的兩名劍客,從高則成望到蔣濤,又從蔣濤望到高則成,良久不語。】
更妙的是下面,張翠山跟謝遜理論,完全處於下風,只能默然
【張翠山見謝遜頃刻間連斃四大幫會的首腦人物,接著便要向高蔣兩人下手,站起身來,說道:「謝前輩,據你所云,適才所殺的數人都是死有餘辜,罪有應得。但若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濫施殺戮,與這些人又有甚麼分別?」
謝遜冷笑道:「有甚麼分別?我武功高,他們武功低,強者勝而弱者敗,便是分別。」張翠山道:「人之異於禽獸,便是要分辨是非,倘若一味恃強欺弱,又與禽獸何異?」
謝遜哈哈大笑,說道:「難道世上真有分辨是非之事?當今蒙古人做皇帝,愛殺多少漢人便殺多少,他跟你講是非么?蒙古人要漢人的子女玉帛,伸手便拿,漢人若是不服,他提刀便殺,他跟你講是非么?」
張翠山默然半晌,說道:「蒙古人暴虐殘惡,行如禽獸,凡有志之士,無不切齒痛恨,日夜盼望逐出韃子,還我河山。」
謝遜道:「從前漢人自己做皇帝,難道便講是非了?岳飛是大忠臣,為甚麼宋高宗殺了他?秦檜是大奸臣,為甚麼身居高位,享盡了榮華富貴?」
張翠山道:「南宋諸帝任用奸佞,殺害忠良,罷斥名將,終至大好河山淪於異族之手,種了惡因;致收惡果,這也就是辨別是非啊。」謝遜道:「昏庸無道的是南宋皇帝,但金人、蒙古人所殘殺虐待的卻是普天下的漢人。請問張五俠,這些老百姓又作了甚麼惡,以致受此無窮災難?」張翠山默然。
殷素素突然介面道:「老百姓無拳無勇,自然受人宰割。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也事屬尋常。」
張翠山道:「咱們辛辛苦苦的學武,便是要為人伸冤吐氣,鋤強扶弱。
謝前輩英雄無敵,以此絕世武功行俠天下,蒼生皆被福蔭。」
謝遜道:「行俠仗義有甚麼好?為甚麼要行俠仗義?」
張翠山一怔,他自幼便受師父教誨,在學武之前,便已知行俠仗義是須當終身奉行不替的大事,所以學武,正便是為了行俠,行俠是本,而學武是末。在他心中,從未想到過「行俠仗義有甚麼好?為甚麼要行俠仗義?」的念頭,只覺這是當然之義,自明之理,根本不用思考,這時聽謝遜問起,他呆了一呆,才道:「行俠仗義嘛,那便是伸張正義,使得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了。」
謝遜凄厲長笑,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嘿嘿,胡說八道!你說武林之中,當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么?」
張翠山驀地想起了俞岱岩來,三師哥一生積善無數,卻毫沒來由的遭此慘禍,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八個字,自己實再難以信之不疑,慘然嘆道:「天道難言,人事難知。咱們但求心之所安,義所當為,至於為禍是福,本也不必計較。】
其實不單單出場,從頭到尾有謝遜的情節,不論是靈蛇島對陣金花婆婆還是少林寺報仇成昆,這個人物金庸塑造的始終光芒四射
胡一刀算不算?不知為什麼為了苗人鳳一句話可以千里奔襲商劍鳴的胡一刀那麼沒有人氣。
我能說宋青書和岳不群嗎。。。
除了張三丰還有誰,年少無知,百年身後,誰能想到當年被郭襄當小弟弟的張君寶會成為堪比達摩祖師的一代大宗師,和他手裡保存百年的泥人。
怎麼沒有人提小郭襄呢?
連城訣
「手下留人!」 ----血刀老祖
天龍八部
「什麼小姑娘大姑娘的,我是你姥姥!」 ----天山童姥
鹿鼎記
胡逸之
一出場鄉農打扮 和智障瘦頭陀賭錢鎮定自若 被點穴也是第一個運功解開 起身就走 帥得一匹
笑傲江湖
「這病秧子就是我女婿令狐沖?」
「要麼做我女婿,要麼做太監!」
----不戒夫婦
神鵰俠侶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程英
俠客行
「阿當,咱們今天殺了幾個了呀?」
----丁不三
倚天屠龍記
鷹王和蝠王
一個做了大鋪墊 一己之力撐起天鷹一教 女兒死了還給武當送禮 沒有無腦報仇 出場就是連鬥武當諸俠 有勇有謀
一個也是以一己之力戲耍峨眉群尼浪得飛起也不會翻車 三個打一個被反殺 會不會玩!
兩個都超帥 楊逍雖然後期也往帥上寫 不過前期楊左使的出場簡直智障 導致我一直覺得後面違和 比之蝠王鷹王是大大不如了
好吧再加一個
碧血劍
你們可知 袁承志手裡有一樣寶貝 外可解毒 內可*命?曲非煙 出場的靈動秀逸 分明是黃蓉的人設 甚至比黃蓉還早慧 可惜還沒來得及聽她的故事 就已經隕落
「我複姓令狐 單名一個沖字」
神鵰俠侶的那隻大雕啊!
只看他出場
多有人格魅力啊!
楊過睡到中夜,忽然聽得西北方傳來一陣陣雕鳴,聲音微帶嘶啞,但激越蒼涼,氣勢甚豪。他好奇心起,輕輕從繩上躍下,循聲尋去。但聽那鳴聲時作時歇,比之桃花島上雙鵰的鳴聲遠為洪亮。他漸行漸低,走進了一個山谷,這時雕鳴聲已在身前不遠,他放輕腳步,悄悄撥開樹叢一張,不由得大感詫異。眼前赫然是一頭大雕,那雕身形甚巨,比人還高,形貌醜陋之極,全身羽毛疏疏落落,似是被人拔去了一大半似的,毛色黃黑,顯得甚是骯髒,模樣與桃花島上的雙鵰倒也有五分相似,丑俊卻是天差地遠。這丑雕釣嘴彎曲,頭頂生著個血紅的大肉瘤,世上鳥類千萬,從未見過如此古拙雄奇的猛禽。但見這雕邁著大步來去,雙腿奇粗,有時伸出羽翼,卻又甚短,不知如何飛翔,只是高視闊步,自有一番威武氣概。
陳近南
看大家的回答,有的是出場很拉風的,有的是各種鋪墊自帶主角光環的,但出場就能看出人格魅力的,應該都比不過這一位吧?
黃蓉正要將雞撕開,身後忽然有人說道:「撕作三份,雞屁股給我。」兩人都吃了一 驚,怎地背後有人掩來,竟然毫無知覺,急忙回頭,只見說話的是個中年乞丐。這人一張長方臉,頦下微須,粗手大腳,身上衣服東一塊西一塊的打滿了補釘,卻洗得乾乾淨淨,手裡 拿著一根綠竹杖,瑩碧如玉,背上負著個朱紅漆的大葫蘆,臉上一副饞涎欲滴的模樣,神情 猴急,似乎若不將雞屁股給他,就要伸手搶奪了。郭、黃兩人尚未回答,他已大馬金刀的坐 在對面,取過背上葫蘆,拔開塞子,酒香四溢。他骨嘟骨嘟的喝了幾口,把葫蘆遞給郭靖, 道:「娃娃,你喝。」郭靖心想此人好生無禮,但見他行動奇特,心知有異,不敢怠慢,說 道:「我不喝酒,您老人家喝罷。」言下甚是恭謹。那乞丐向黃蓉道:「女娃娃,你喝不喝?」 黃蓉搖了搖頭,突然見他握住葫蘆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齊掌而缺,心中一 凜,想起了當日在客店窗外聽丘處機、王處一所說的九指神丐之事,心想:「難道今日機緣 巧合,逢上了前輩高人?且探探他口風再說。」見他望著自己手中的肥雞,喉頭一動一動, 口吞饞誕,心裡暗笑,當下撕下半隻,果然連著雞屁股一起給了他。那乞丐大喜,夾手奪過,風捲殘雲的吃得乾乾淨淨,一面吃,一面不住讚美:「妙極,妙極,連我叫化祖宗,也整治不出這般了不起的叫化雞。」黃蓉微微一笑,把手裡剩下的半邊雞也遞給了他。那乞丐謙道:「那怎麼成?你們兩個娃娃自己還沒吃。」他口中客氣,卻早伸手接過,片刻間又吃得只剩幾根雞骨。他拍了拍肚皮,叫道:「肚皮啊肚皮,這樣好吃的雞,很少下過肚吧?」黃蓉噗哧一笑,說道:「小女子偶爾燒得叫化雞一隻,得入叫化祖宗的尊肚,真是榮幸之至。」那乞丐哈哈大笑,說道:「你這女娃子乖得很。」從懷裡摸出 幾枚金鏢來,說道:「昨兒見到有幾個人打架,其中有一個可闊氣得緊,放的鏢兒居然金光閃閃。老叫化順手牽鏢,就給他牽了過來。這枚金鏢裡面是破銅爛鐵,鏢外撐場面,鍍的倒是真金。娃娃,你拿去玩兒,沒錢使之時,倒也可換得七錢八錢銀子。」說著便遞給郭靖。郭靖搖頭不接,說道:「我們當你是朋友,請朋友吃些東西,不能收禮。」他這是蒙古人好客的規矩。那乞丐神色尷尬,搔頭道:「這可難啦,我老叫化向人討些殘羹冷飯,倒也不妨,今日卻吃了你們兩個娃娃這樣一隻好雞,受了這樣一個天大恩惠,無以報答。這…… 這……」郭靖笑道:「小小一隻雞算甚麼恩惠?不瞞你說,這隻雞我們也是偷來的。」黃蓉笑道:「我們是順手牽雞,你老人家再來順口吃雞,大家得個『順』字。」那乞丐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娃娃挺有意思,可合了我脾胃啦。來,你們有甚麼心愿,說給我聽聽。」郭靖聽他話中之意顯是要伸手幫助自己,那仍是請人吃了東西收受禮物,便搖了搖 頭。黃蓉卻道:「這叫化雞也算不了甚麼,我還有幾樣拿手小菜,倒要請你品題品題。咱們
一起到前面市鎮去好不好?」那乞丐大喜,叫道:「妙極!妙極!」郭靖道:「您老貴姓?」那乞丐道:「我姓洪,排行第七,你們兩個娃娃叫我七公罷。」黃蓉聽他說姓洪,心道:「果然是他。不過他這般年紀,看來比丘道長還小著幾歲,怎會與全真七子的師父齊名?嗯,我爹爹也不老,還不是一般的跟洪七公他們平輩論交?定是全真七子這幾個老道不 爭氣,年紀都活在狗身上了。」
一個詼諧,豪邁,愛吃如命又不失風度(餓狗撲食的吃相請無視)的前輩高人遊戲風塵形象,一出場就令人心折,金書中再難有第二個了吧?
家住西域,喜歡文藝,一入中原遇蘿莉的
何足道。你可以說黃藥師有魅力,但不能說人格魅力
令狐沖,儀琳口述的令狐沖。見義勇為,裝神弄鬼把田伯光騙出山洞,在草叢中挨了刀也沒發出一點聲響,冒充勞德諾竟也是為儀琳的聲譽著想,被人家虐成狗依然談笑風生一起喝酒說俏皮話,吹牛說坐著打天下第二不僅唬住了田伯光連光明右使都有點信,明明被干到半殘沒有自衛能力依然能使計乾死一個青城四獸。
好一個機智風騷的少俠啊,可惜出場即巔峰,後來失戀被逐出師門就有點苦大仇深的味道,就算之後武功越來越高成長成鹿鼎記里還在傳頌的「令狐大俠」,我還是喜歡那個儀琳口中那個令狐大哥。
當然是岳不群,謙謙君子,看到結局前你猜的到他是那樣的人?我初中時看了半部張紀中的笑傲江湖,覺得岳掌門真是高呀,就以君子劍為id玩網遊,常常被人問候而不得其解,直到大學時看完了整部笑傲江湖。
難道不是金蛇郎君 夏雪宜?
從不正面出場,但光彩無限
射鵰英雄傳中的洪七公。
看見樹林中的黃蓉與郭靖正在烤雞,他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
「撕成三份,雞屁股給我。」
一開始並不覺得稀奇,後來聯想到他江湖人物說話的豪爽幹練,丐幫幫主的氣勢,還有嗜吃的特點,便發現這寥寥幾語,人物一出場其形象便躍然紙上。覺遠。
忽聽得山腰裡一人喝道:「借書不還的兩位朋友,請現身相見!」這兩句喝聲只震得滿山皆響,顯是內力充沛之極,雖不威猛高昂,但功力之淳,竟是不弱於楊過的長嘯。
…
楊過看這僧人時,只見他長身玉立,恂恂儒雅,若非光頭僧服,宛然便是位書生相公。和他相比,黃藥師多了三分落拓放誕的山林逸氣,朱子柳卻又多了三分金馬玉堂的朝廷貴氣。這覺遠五十歲左右年紀,當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儼然、宏然、恢恢廣廣、昭昭蕩蕩,便如是一位鮑學宿儒、經術名家。楊過不敢怠慢,從隱身之處走了出來,奉揖還禮,說道:「小子楊過,拜見大師。」心中卻自尋思:「少林寺的方丈、達摩院首座等我均相識,他們的武功修為似乎還不及這位高僧,何以從來不曾聽他們說起?」
說個冷門的,何足道。
無色待他走開,從袖中取出一張紙箋,說道:「郭二姑娘,你可知是誰寫的么?」郭襄下了驢背,接過一看,見是一張詩箋,箋上墨沈淋漓,寫著兩行字道:「少林派武功,稱雄中原西域有年,崑崙三聖前來一併領教。」筆勢挺拔遒勁。郭襄問道:「崑崙三聖是誰啊,這三個人的口氣倒大得緊。」
無色道:「原來姑娘也不識得他們。」郭襄搖搖頭道:「我不識得他們。連『崑崙三聖』的名字也從沒聽爹爹媽媽說過。」
無色道:「奇便奇在這兒。」郭襄道:「甚麼奇怪啊?」
無色道:「姑娘和我一見如故,自可對你實說。你道這張紙箋是在哪裡得來的?」郭襄道:「是崑崙三聖派人送來的么?」
無色道:「若是派人送來,也就沒甚麼奇怪。常言道樹大招風,我少林寺數百年來號稱天下武學之源,因此不斷有高手到寺中來挑戰較藝。每次有武林中人到來,我們總是好好款待,說到比武較量,能夠推得掉的便盡量推辭。我們做和尚的,講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強爭勝,倘若天天跟人家打架,還算是
佛門子弟么?」郭襄點頭道:「那也說得是。」
無色又道:「只不過武師們既然上得寺來,若是不顯一下身手,總是心不甘服。少林寺的羅漢堂,做的便是這門接待外來武師的行當。」郭襄笑道:「原來大和尚的專職是跟人打架。」無色苦笑道:「一般武師,武功再強,本堂的弟子們總能應付得了,倒也不必老和尚出手。今日因見姑娘身手不凡,我才自己來試上一試。」郭襄笑道:「你倒挺瞧得起我。」
無色道:「你瞧我把話扯到哪裡去啦。實不相瞞,這張紙箋,是在羅漢堂上降龍羅漢佛像的手中取下來的。」郭襄奇道:「是誰放在佛像手中的?」無色搔頭道:「便是不知道啊。我少林寺僧眾數百,若有人混進寺來,豈能無人見到?這羅漢堂經常有八名弟子輪值,日夜不斷。剛才有人見到這張紙箋,飛報老方丈,大家都覺得奇怪,因此召我回寺商議。」
郭襄聽到這裡,已明其意,說道:「你疑心我和那甚麼崑崙三聖串通了,我在寺外搗亂,那三個傢伙便混到羅漢堂中
放這紙箋。是也不是?」
無色道:「我既和姑娘見了面,自是決無疑心。但也是事有湊巧,姑娘剛離寺,這張紙箋便在羅漢堂中出現。方丈和
無相師弟他們便不能不錯疑到姑娘身上。」郭襄道:「我不認得這三個傢伙。大和尚,你怕甚麼?十天之後他們倘若膽敢前來,跟他們見個高下便了。」無色道:「害怕嘛,自然不怕。姑娘既跟他們沒有干係,我便不用擔心了。」
郭襄知他實是一番好意,只怕崑崙三聖是自己相識,動手之際便有許多顧忌,唯恐得罪了好朋友,說道:「大和尚,
他們客客氣氣來切磋武藝,那便罷了,否則好好給他們吃些苦頭。這張字條上的口氣可狂妄得很呢。甚麼叫做『一併領
教』?難道少林派七十二項絕藝,這三個傢伙要『一併領教』么?」
她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說道:「說不定寺中有誰跟他們勾結了,偷偷放上這樣一張字條,也沒甚麼希奇。」無色
道:「這事我們也想過了,可是決計不會。降龍羅漢的手指離地有三丈多高,平時掃除佛身上灰塵,必須搭起高架。有人能躍到這般高處,輕功之佳,實所罕有。寺中縱有叛徒,料來也不會有這樣好的功夫。」
郭襄好奇心起,很想見見這崑崙三聖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要瞧他們和少林寺僧眾比試武藝,結果誰勝誰負,但少
林寺不接待女客,看來這場好戲是不能親眼得見了。
無色見她側頭沉思,只道她是在代少林寺籌策,說道:「少林寺千年來經歷了不知多少大風大浪,至今尚在,這崑崙
三聖倘若決意跟我們過不去,少林寺也總當跟他們周旋一番。郭姑娘,半月之後,你在江湖上當可聽到音訊,且看崑崙三聖是否能把少林寺挑了。」說到此處,壯年時的豪情勝概不禁又勃然而興。
郭襄笑道:「大和尚勿嗔勿怒,你這說話的樣子,能算是佛門子弟么?好,半月之後,我佇候好音。」說著翻身上了驢
背。兩人相視一笑。
郭襄催動青驢,得得下山,心中卻早打定主意,非瞧一瞧這場熱鬧不可。
她心想:「怎生想個法兒,十天後混進少林寺中去瞧一瞧這場好戲?」又想:「只怕那崑崙三聖未必是有甚麼真才實學
的人物,給大和尚們一擊即倒,那便熱鬧不起來。只要他們有外公、爹爹、或是大哥哥一半的本事,這一場『崑崙三聖
大鬧少林寺』便有些看頭。」
想到楊過,心頭又即鬱郁,這三年來到處尋尋覓覓,始終落得個冷冷清清,終南山古墓長閉,萬花坳花落無聲,絕
情谷空山寂寂,風陵渡凝月冥冥。她心頭早已千百遍的想過了:「其實,我便是找到了他,那又怎地?還不是重添相思,徒增煩惱?他所以悄然遠引,也還不是為了我好?但明知那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我卻又不能不想,不能不找。」
任著青驢信步所之,在少室山中漫遊,一路向西,已入嵩山之境,回眺少室東峰,蒼蒼峻拔,沿途山景,觀之不盡。
如此遊了數日,這一天到了三休台上,心道:「三休,三休!得山坳後隱隱傳出一陣琴聲,心感詫異:「這荒僻之處,居然有高人雅士在此操琴。」她幼受母教,琴棋書畫,無一不會,雖均不過粗識皮毛,但她生性聰穎,又愛異想天開,因此和母親論琴、談書,往往有獨到之見,發前人之所未發。這時聽到琴聲,好奇心起,當下放了青驢,循聲尋去。
走出十餘丈,只聽得琴聲之中雜有無數鳥語,初時也不注意,但細細聽來,琴聲竟似和鳥語互相應答,間間關關,宛
轉啼鳴,郭襄隱身花木之後,向琴聲發出處張去,只見三株大松樹下一個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著一張焦尾琴,正自彈奏。他身周樹木上停滿了鳥雀,黃鶯、杜鵑、喜鵑、八哥,還有許多不知其名的,和琴聲或一問一答,或齊聲和唱。
郭襄心道:「媽說琴調之中有一曲《空山鳥語》,久已失傳,莫非便是此曲么?」
聽了一會,琴聲漸響,但愈到響處,愈是和醇,群鳥卻不再發聲,只聽得空中振翼之聲大作,東南西北各處又飛來
無數雀鳥,或止歇樹巔,或上下翱翔,毛羽繽紛,蔚為奇觀。
那琴聲平和中正,隱然有王者之意。
郭襄心下驚奇:「此人能以琴聲集鳥,這一曲難道竟是《百鳥朝鳳》?」心想可惜外公不在這裡,否則以他天下無雙的
玉簫與之一和,實可稱並世雙絕。
那人彈到後來,琴聲漸低,樹上停歇的雀鳥一齊盤旋飛舞。突然錚的一聲,琴聲止歇,群鳥飛翔了一會,慢慢散去。那人隨手在琴弦上彈了幾下短音,仰天長嘆,說道:「撫長劍,一揚眉,清水白石何離離?世間苦無知音,縱活千載,
亦復何益?」說到此處,突然間從琴底抽出一柄長劍,但見青光閃閃,照映林間。郭襄心想:「原來此人文武全才,不知他劍法如何。」
只見他緩步走到古松前的一塊空地上,劍尖抵地,一划一划的划了起來,划了一畫又是一畫。郭襄大奇:「世間怎會
有如此奇怪的劍法?難道以劍尖在地下亂劃,便能克敵制勝?此人之怪,真是難以測度。」
默數劍招,只見他橫著划了十九招,跟著變向縱劃,一共也是一十九招。劍招始終不變,不論縱橫,均是平直的一
劃。郭襄依著他劍勢,伸手在地下划了一遍,隨即險些失笑,他使的哪裡是甚麼怪異劍法,卻是以劍尖在地下畫了一張縱橫各一十九道的棋盤。
那人劃完棋盤,以劍尖在左上角和右下角圈了一圈,再在右上角和左下角畫了個交叉。郭襄既已看出他畫的是一張
圍棋棋盤,自也想到他是在四角布上勢子,圓圈是白子,交叉是黑子。跟著見他在左上角距勢子三格處圈了一圈,又在那圓圈下兩格處畫了一叉,待得下到第十九著時,以劍拄地,低頭沉思,當是決不定該當棄子取勢,還是力爭邊角。
郭襄心想:「此人和我一般寂寞,空山撫琴,以雀鳥為知音;下棋又沒對手,只得自己跟自己下。」
那人想了一會,白子不肯罷休,當下與黑子在左上角展開劇斗,一時之間妙著紛紜,自北而南,逐步爭到了中原腹
地。郭襄看得出神,漸漸走近,但見白子布局時棋輸一著,始終落在下風,到了第九十三著上遇到了個連環劫,白勢已然岌岌可危,但他仍在勉力支撐。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郭襄棋力雖然平平,卻也看出白棋若不棄子他投,難免在中腹全軍覆沒,忍不住脫口叫道:「何不徑棄中原,反取西域?」
那人一凜,見棋盤西邊尚自留著一大片空地,要是乘著打劫之時連下兩子,佔據要津,即使棄了中腹,仍可設法爭取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那人得郭襄一言提醒,仰天長笑,連說:「好,好!」跟著下了數子,突然想起有人在旁,將長劍
往地下一擲,轉身說道:「哪一位高人承教,在下感激不盡。」說著向郭襄藏身處一揖。
郭襄見這人長臉深目,瘦骨稜稜,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紀。
她向來脫略,也不理會男女之嫌,從花叢中走了出來,笑道:「適才聽得先生雅奏,空山鳥語,百禽來朝,實深欽佩。又見先生畫地為局,黑白交鋒,引人入勝,一時忘形,忍不住多嘴,還祈見諒。」
那人見郭襄是個妙齡女郎,大以為奇,但聽她說到琴聲,居然絲毫不錯,很是高興,說道:「姑娘深通琴理,若蒙不棄,願聞清音。」
郭襄笑道:「我媽媽雖也教過我彈琴,但比起你的神乎其技,卻差得遠了。不過我既已聽過你的妙曲,不回答一首,卻有點說不過去。好罷,我彈便彈一曲,你卻不許取笑。」那人道:「怎敢?」雙手捧起瑤琴,送到郭襄面前。
郭襄見這琴古紋斑斕,顯是年月已久,於是調了調琴弦,彈了起來,奏的是一曲《考槃》。她的手法自沒甚麼出奇,但那人卻頗有驚喜之色,順著琴音,默想詞句:「考在槃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勿諼。」這詞出自《詩經》,是一首隱士之歌,說大丈夫在山澗之間遊盪,獨往獨來,雖寂寞無侶,容色憔悴,但志向高潔,永不改變。那人聽這琴音說中自己心事,不禁大是感激,琴曲已終。他還是痴痴的站著。
郭襄輕輕將瑤琴放下,轉身走出松谷,縱聲而歌:「考檗在陸,碩人之軸,獨寐獨宿,永矢勿告。」招來青驢騎上了,
又往深山林密之處行去。
她在江湖上闖蕩三年,所經異事甚多,那人琴韻集禽、畫地自弈之事,在她也只是如過眼雲煙,風萍聚散,不著痕迹。
又過兩天,屈指算來是她闖鬧少林寺的第十天,便是崑崙三聖約定要和少林僧較量武藝的日子。郭襄想不出如何混
入寺中看這場熱鬧,心道:「媽媽甚麼事兒眼睛一轉,便想到了十七八條妙計。我偏這麼蠢,連一條計策也想不出來。好罷,不管怎樣,先到寺外去瞧瞧再說,說不定他們應付外敵時打得緊急,便忘了攔我進寺。」
胡亂吃了些乾糧,騎著青驢又往少林寺進發,離寺約莫十來里,忽聽得馬蹄聲響,左側山道上三乘馬連騎而來。三
匹馬步子迅捷,轉眼間便從郭襄身側掠過,直上少林寺而去。
馬上三人都是五十來歲的老者,身穿青布短衣,馬鞍上都掛著裝兵刃的布囊。
郭襄心念一動:「這三人身負武功,今日帶了兵刃上少林寺,多半便是崑崙三聖了。我若遲了一步,只怕瞧不到戲。」伸手在青驢臀上一拍,青驢昂首一聲嘶叫,放蹄疾馳,追到了三乘馬的身後。
馬上乘客揮鞭催馬,三乘馬疾馳上山,腳力甚健,頃刻間將郭襄的青驢拋得老遠,再也追趕不及。一個老者回頭望
了一眼,臉上微現詫異之色。
郭襄縱驢又趕了二三里地,三騎馬已影蹤不見,青驢這一程快奔,卻已噴氣連連,頗有些支持不住。郭襄叱道:「不
中用的畜生,平時盡愛鬧脾氣,發蠻勁,姑娘當真要用你時,卻又趕不上人家。」眼見再催也是無用,索性便在道旁一座石亭中憩息片刻,讓青驢在亭子旁的溪水中喝一個飽。過不多時,忽聽得馬蹄聲響,那三乘馬轉過山坳,奔了回來。郭襄大奇:「怎地這三人一上去便回了轉來,難道竟如此不堪一擊?」
三匹馬奮鬣揚蹄,直奔進石亭中來,三個乘客翻身下馬。郭襄瞧那三人時,見一個矮老者臉若硃砂,一個酒糟鼻子火
也般紅,笑眯眯的頗為溫和可親;一個竹竿般身材的老者臉色鐵青,蒼白之中隱隱泛出綠氣,似乎終年不見天日一般,這兩人身形容貌,無一不是截然相反。第三個老者相貌平平無奇,只是臉色蠟黃,微帶病容。
郭襄好奇心起,問道:「三位老先生,你們到了少林寺沒有?怎地剛上去便回下來啦?」青臉老者橫了她一眼,似怪她
亂說亂問。那酒糟鼻的紅臉矮子笑道:「姑娘怎知我們是到少林寺去?」郭襄道:「從此上去,不到少林寺卻往何處?」紅臉老者點頭道:「這話倒也不錯。姑娘卻又往何處去?」郭襄道:
「你們去少林寺,我自然也去少林寺。」青臉老者道:「少林寺向來不許女流踏進山門一步,又不許外人攜帶兵刃進寺。」說話語氣傲慢,他身形甚高,眼光從郭襄頭頂上瞧了過去,向她望也不望上一眼。
郭襄心下著惱,說道:「你們怎又攜帶兵刃?那馬鞍旁的布囊之中,放的難道不是兵器么?」青臉老者冷冷的道:「你
怎能跟我們相比?」郭襄冷笑一聲:「你們三個又怎樣?難道便這般橫?崑崙三聖跟少林寺的老和尚們交過手了么?誰勝誰敗啊?」
三個老者登時臉色微變。紅臉老者問道:「小姑娘,你怎知道崑崙三聖的事?」郭襄道:「我自然知道。」青臉老者突然踏上一步,厲聲道:「你姓甚麼?是誰的門下?到少林寺來幹甚麼?」郭襄俏臉一揚,道:「你管得著么?」
青臉老者脾氣暴躁,手掌一揚,便想給她一個耳光,但跟著便想到大欺小、男欺女甚不光彩,自己是何等身分,怎
能跟姑娘家一般見識?身形微晃,伸手便摘下郭襄腰間懸著的短劍。這一下出手之快實是難以形容,郭襄但覺涼風輕颺,人影閃動,佩劍便給他搶了過去。
她猝不及防,猛地里著了人家的道兒,實是她行走江湖以來從所未有的事。其實以她武功閱歷,要在江湖間闖蕩原
是大大不夠,但武林中十之八九都知她是郭靖、黃蓉的女兒,自經楊過傳柬給她慶賀生辰之後,旁門左道之士幾乎也是無人不曉,就算不礙著郭靖、黃蓉的面子,也得礙著楊過的面子。兼之她人既美麗,又豪爽好客,即是市井中引車賣漿,屠狗負販之徒,她也一視同仁,往往沽了酒來請他們共飲一杯。
因此江湖間雖然風波險惡,她竟履險如夷,逢凶化吉,從來沒吃過大虧。此刻這青臉老者驀然間奪了她的劍去,竟使她一時不知所措,若是上前相奪,自忖武功遠遠不及,但如就此罷休,心下又豈能甘?
青臉老者左手中指和食指挾著短劍的劍鞘,冷冰冰的道:「你這把劍,我暫且扣下了。你膽敢對我這等無禮,自是父母
和師長少了管教。你要他們來向我取劍,我會跟他們好好說一說,教你父母師長多留上一點神。」
這番話真把郭襄氣得滿臉通紅,聽此人說話,直是將她當作了一個沒家教的頑童,心想:「好哇!你罵了我,也罵了
我外公和爹娘,你當真有通天的本事,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亂逞威風?」她定了定神,強忍一口怒氣,說道:「你叫甚麼
名字?」
青臉老者哼了一聲,道:「甚麼『你叫甚麼名字』?我教你,你該這麼問:『不敢請教老前輩尊姓大名?」
郭襄怒道:「我偏要問你叫甚麼名字。你不說便不說罷,誰又希罕了?這把劍又值得甚麼?你為老不尊,偷人搶人的
東西,我也不要了。」說著轉過身子,便要走出石亭。
忽然間眼前紅影一閃,那紅臉矮子已擋在她身前,笑眯眯的道:「女孩兒家脾氣不可這般大,將來到婆家去做媳婦兒,
難道也由得你使小性兒么?好,我便跟你說,我們是師兄弟三人,這幾天萬里迢迢的剛從西域趕來中原……」
郭襄小嘴一扁,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們神州中原,本是沒你三個的字型大小。」
三個老者相互望了一眼。紅臉老者道:「請問姑娘,尊師是哪一位?」郭襄在少林寺中不肯說父母的名字,這時心下真的惱了,說道:「我爹爹姓郭,單名一個『靖』字。我媽媽姓黃,單名一個『蓉』字。我沒師父,就是爹爹媽媽胡亂教一些兒。」
三個老者又互相望了一眼。青臉老者喃喃的道:「郭靖?黃蓉?他們是哪一門哪一派的?是誰的弟子?」
郭襄這一氣當真非同小可,心想我父母名滿天下,別說武林中人,便是尋常百姓,又有誰不知義守襄陽的郭大俠?但
瞧那三個老者的神色,卻又不似假裝不知。她心念一動,當即恍然:「這崑崙三聖遠處西域,從來不履中土。以這般高的武功,爹媽卻從來沒提過他們的名頭,那麼他們真的不知爹爹媽媽,也不足為奇的了。想必他們在昆崙山深處隱居,勤練武功,對外事從來不聞不問。」想到這裡,登時釋然,怒氣
便消,她本不是愛使小性兒的小器姑娘,說道:「我姓郭名襄,是襄陽城這個『襄』字。好啦,我已對你們說了。請問你們三位老先生尊姓大名啊?」
紅臉老者笑嘻嘻的道:「是啊,小女娃兒很乖,一教便會,這才是尊敬長輩的道理。」指著那黃臉老者道:「這位是我們
的大師哥,他姓潘,名字叫天耕。我是二師兄,姓方,叫方天勞。」手指青臉老者道:「這位是三師弟,姓衛,名叫天望。我們師兄弟三個,排行中都有一個『天』字。」
郭襄「嗯」了一聲,默記一遍,問道:「你們到底上不上少林寺去?你們跟那些和尚們比過武么?卻是誰的武功強些?」
青臉老者衛天望「咦」的一聲,厲聲道:「怎地你甚麼都知道了?我們要跟少林寺和尚比試武藝,天下沒幾人知道,你怎麼得知?快說,快說!」說著直逼到郭襄身前,右手捏緊了拳頭,惡狠狠的瞪著她。
郭襄暗想:「我豈能受你的威嚇?本來跟你說了也不打緊,但你越惡,我越是不說。」向著他也瞪了一眼,冷然道:「你
這個名字不好,為甚麼不改作『惡』?」衛天望怒道:「甚麼?」
郭襄道:「如你這般凶神惡煞的人物,當真少見,搶了我的東西,還這麼狠霸霸的,這不是天上的天惡星下凡么?」衛天望喉頭胡胡幾聲,發出猶似獸嗥般的聲響,胸脯突然間脹大了一倍,似乎頭髮和眉毛都豎了起來。
紅臉老者方天勞急叫:「三弟,不可動怒!」拉著郭襄手臂往後一扯,將她扯後數尺,自己身子已隔在兩人之間。
郭襄見衛天望這般情狀,他若猛然出手,其勢定不可當,不由得也暗生懼意。
衛天望右手拔劍出鞘,左手兩根手指平平挾住劍刃,勁透指節,喀的一聲,劍刃登時斷為兩截,跟著將半截斷劍還
入劍鞘,說道:「誰要你這把不中用的短劍了?」
郭襄見他指上勁力如此厲害,更是駭然。
衛天望見她變色,甚是得意,抬頭哈哈大笑,這笑聲刺人耳鼓,直震得石亭上的瓦片也格格而響。
驀地里喀喇一聲,石亭屋頂破裂,掉下一大塊物事來。眾人都吃了一驚,連衛天望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運足內力,發出笑聲,方能震動屋瓦,其實這笑聲中殊無歡愉之意,只不過是運功發勁,大叫幾聲「哈哈、哈哈」而已,居然能震破屋頂,不由得驚喜交集,想不到近來不知不覺之中,內功竟然大進。再看那掉下來的物事時,更是一驚,只見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漢子,雙手抱著一張瑤琴,躺在地下,兀自閉目沉睡。
郭襄喜道:「喂,你在這兒啊!」原來此人正是數日前她在山坳中遇見的那個撫琴自弈的男子。
那人聽到郭襄說話,跳起身來,說道:「姑娘,我到處找你,卻不道又在此間邂逅。」郭襄道:「你找我幹甚麼?」那人道:「我忘了請教姑娘尊姓大名。」郭襄道:「甚麼尊姓大名?文謅謅酸溜溜的,我最不愛聽。」
那人一怔,笑道:「不錯,不錯!越是鬧虛文,擺架子,越是沒真才實學,這種人去混騙鄉巴老兒,那就最妙不過。」說罷雙眼瞪看衛天望,嘿嘿冷笑。
郭襄大喜,想不到此人如此知趣,這般幫著自己。
衛天望給他這雙眼一瞪,一張鐵青的臉更加青了,冷冷的道:「尊駕是誰?」
那人竟不理他,對郭襄道:「姑娘,你叫甚麼名字?」
郭襄道:「我姓郭,單名一個襄字。」那人鼓掌道:「啊,當真有眼不識泰山,原來便是四海聞名的郭大姑娘。令尊郭靖郭大俠,令堂黃蓉黃女俠,除了無知無識之徒、不明好歹之輩,江湖上誰人不知,哪人不曉?他二人文武雙全,刀槍劍戟,拳掌氣功,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是凌駕古今,冠絕當時。哈哈,偏有一干妄人,竟爾不知他二位響噹噹的名頭。」
郭襄心中一樂:「原來你躲在石亭頂上,早聽到了我和這三人的對答。看來你也不知我爹娘是何等樣人。我行二,卻
叫我郭大姑娘,又說我爹爹會得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真是笑話奇談了。」笑問:「那你叫甚麼名字啊?」
那人道:「我姓何,名字叫作『足道』。」郭襄笑道:「何足道!何足道哉?這個名字倒謙遜得很。」何足道說道:「比之天甚麼、地甚麼的大言不慚、妄自尊大的小子,區區的名字還算不易令人作嘔。」
何足道一直對衛天望等三人不絕口的冷嘲熱諷。那三人見他壓破亭頂而下,顯非尋常,初時尚且忍耐,要瞧瞧這個
白衣怪客到底是甚麼來歷。但聽他言語愈來愈刻薄,衛天望再也按捺不住,反手一掌,便往他左頰打去。
何足道頭一低,從他手臂底下鑽過。衛天望只覺左腕上微微一麻,手中持著的短劍已給他挾手奪去。衛天望搶奪郭
襄的短劍之時,身法奇快,令人無法看清,但何足道這一下卻是飄然而過,輕描淡寫的便將短劍隨手取了過來,身法手勢,均無甚麼特異之處。
衛天望一驚,搶步而上,出指如鉤,往他肩頭抓落。何足道斜身略避,這一抓從他身側擦過。潘天耕和方天勞突然
間倒躍出亭。衛天望左拳右掌,風聲呼呼,霎時之間打出了七八招。何足道左閃右避,竟連衣角也沒給帶到半點。他手中捧著短劍。對敵人猶如暴風驟雨般的拳招始終不招不架,只微微一側身,衛天望的拳招便即落空。
郭襄限於年歲,武功雖不甚精,但她親友中不少是當世第一流的武學高手,見識是極高的,見何足道舉重若輕,以
極巧妙身法,閃避極剛猛敵招,這等武功身法另成一家,和中土各家各派著名的武學均自不同,不由得越看越奇。
衛天望連發二十餘招,兀自不能逼得對方出手,猛地一聲低嗥,拳法忽變,出招遲緩,但拳力卻凝重強勁。郭襄站
在亭中,漸覺拳風壓體,於是一步步的退到亭外。
這時何足道也不敢再只閃避而不還招,將短劍插入腰帶,雙足穩穩站定,喝道:「你會硬功,難道我便不會么?」待衛天望雙掌推到,左手反擊一掌,以硬功對硬功,砰的一聲,衛天望身子一晃,倒退了兩步。何足道卻站在原地不動。
衛天望自恃外門硬功當世少有敵手,豈知對方硬碰硬的反擊,毫不借勢取巧,竟以硬功將自己震退。他心中不服,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又是雙掌劈出。何足道也是一聲猛喝,反擊一掌,喀喇喇響聲過去,只震得亭子頂上的破洞中泥沙亂落。
衛天望退了四步,方始拿樁站住。他對了這兩掌後,頭髮蓬亂,雙睛突出,模樣甚是可怖,雙手抱著丹田,呼呼呼
的運了幾口氣,胸口凹陷,肚脹如鼓,全身骨節格格亂響,一步步的向何足道緩緩走來。
何足道見了他這等聲勢,便也不敢怠慢,調勻真氣,以待敵勢。
衛天望走到離敵人身前四五尺之處,本該發招,可是仍不停步,又向前走了兩步,直到兩人面對而立,幾乎呼吸相
接,這才雙掌驟起,一掌擊向敵人面門,另一掌卻按向對方小腹。這一次他雙掌錯擊,要令對手力分而散。招勢掌力,俱是凌厲已極。
何足道也是雙掌齊出,交叉著左掌和他左掌相接,但掌
力之中卻分出了一剛一柔。衛天望只覺擊向對方小腹的一掌
如打在空處,擊他面門的右掌卻似碰到了銅牆鐵壁,甫覺不
妙,猛地里一股巨力撞來,已將他身子直送出石亭之外。
這一下仍是硬碰硬的以力對力,力弱者傷,中間實無絲毫迴旋餘地,不論衛天望拿樁站定,或是一交摔倒,他自己
的掌力反擊回來,再加上何足道的掌力,定須迫得他口噴鮮血。潘天耕和方天勞齊聲叫道:「出手!」兩人同時躍起,分別抓住衛天望的手臂向上急提,這才消去了何足道剛猛的掌力。
衛天望雖未受傷,但五臟翻動,全身骨骼如欲碎裂,一口氣緩不過來,登時委頓不堪。那紅臉矮子方天勞見師弟吃
了這般大的苦頭,暗自驚怒,臉上仍是笑嘻嘻的說道:「閣下掌力之強,真乃世所少見,佩服佩服。」
郭襄心想:「說到掌力的剛猛渾厚,又有誰能及得爹爹的降龍十八掌?你們這崑崙三聖僻處荒山,井底觀天,夜郎自
大,總有一日叫你們見識見識中土人物。」她言念及此,心中驀地一酸,原來這時她想到要方天勞等見識的中土人物,竟不是她父親,而是楊過。
只聽方天勞又道:「小老兒不才,再來領教領教閣下的劍法。」何足道道:「方兄對郭姑娘很是客氣,在下可沒怪你,咱
們不用比了。」
郭襄一怔:「你給那姓衛的吃這番苦頭,原來為了他對我不客氣?」
方天勞走到坐騎之旁,從布囊中取出一柄長劍,刷的一響,拔劍出鞘,伸指在劍身上一彈,嗡嗡之聲,良久不絕。他
一劍在手,笑容忽斂,左手捏個劍訣,平推而出,訣指上仰,右手劍朝天不動,正是一招「仙人指路」。
何足道道:「方兄既然定要動手,我就拿郭姑娘這短劍跟你試幾招。」說著抽出半截短劍。那短劍本不過二尺來長,給
衛天望以指截斷後,劍刃只餘下七八寸,而且平頭無鋒,連匕首也不像。他左手仍然握著劍鞘,右手舉起半截斷劍,斗然搶攻。
這一下出招快極,方天勞眼前白影一閃,何足道已連攻三招,雖因斷劍太短,傷不著他,但方天勞已自暗暗心驚,心想:「這三招來得好快,當真難以招架,那是甚麼劍法?他手中拿的若是長劍,只怕此刻我已血濺當場。」
何足道三招過後,向旁竄開,凝立不動。方天勞展開劍法,半守半攻,猱身搶上。何足道閃身相避,只不還手,突
然間快攻三招,逼得方天勞手忙足亂,他卻又已縱身躍開。方天勞一柄劍使將開來,白光閃閃,出手甚是迅捷。
郭襄心道:「這老兒招數剛猛狠辣,和那姓衛的掌法是同一條路子,只是帶了三分靈動之氣,卻更加厲害些………」正想到此處,忽聽得何足道喝道:「小心了!」一個「了」字剛脫口,左手劍鞘一舉,快逾電光石光,撲的一聲輕響,已用劍鞘套住了方天勞長劍的劍頭,右手斷劍跟著遞出,直指他的咽喉。
方天勞長劍不得自由,無法回劍招架,眼睜睜的瞧著斷劍抵向自己咽喉,只得撇下長劍,就地一滾,才閃開了這一
招。他尚未躍起,人影一閃,潘天耕已縱身過來,抓住長劍劍柄,一抖一抽,脫出劍鞘。何足道與郭襄同時喝道:「好身法!」這臉有病容的老頭始終不發一言,武功竟是三人之首。
何足道道:「閣下好功夫,在下甚是佩服。」回頭向郭襄道:「郭姑娘,自從日前得聆姑娘雅奏,我作了一套曲子,想
請你品評品評。」郭襄道:「甚麼曲子啊?」何足道盤膝坐下,將瑤琴放在膝上,理弦調韻,便要彈琴。
潘天耕道:「閣下連敗我兩個師弟,姓潘的還欲請教。」
何足道搖手道:「武功比試過了,沒甚麼餘味。我要彈琴給郭姑娘聽。這是一首新曲。你們三位愛聽,便請坐著,若
是不懂,尚請自便。」左手按節捻弦,右手彈了起來。
郭襄只聽了幾節,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這琴曲的一部分是自己奏過的《考槃》,另一部分卻是秦風中的《蒹葭》之詩,兩曲截然不同的調子,給他別出心裁的混和在一起,一應一答,說不出的奇妙動聽,但聽琴韻中奏著:「考槃在澗,碩人之寬。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天一方……
碩人之寬,碩人之寬……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
在水中央……獨寐寤言,永矢勿諼,永矢勿諼……」
郭襄心中驀地一動:「他琴中說的『伊人』,難道是我么?這琴韻何
以如此纏綿,充滿了思慕之情?」想到此處,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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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炫酷的出場,換做古大師梁大師的風格,男主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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