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土耳其的君主為什麼叫「蘇丹」,而不是突厥語的「可汗」?

看到大家的討論,題主表示差不多明白了,這跟忽必烈、順治入主中原後把自己的稱號由「汗」改為「皇帝」是一樣的道理


其實奧斯曼土耳其蘇丹也可以叫做「可汗」,只不過不是古代突厥語的「可汗」(Ka?an),而是後來語音上波斯化(或者說經過語音演變之後)的、用於頭銜而不是指代君王的叫法「汗」(Han,Khan)。
比如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Fatih Sultan Mehmet)的全名是:

Me?emmed b. Murād ?ān mu?affer dā?imā"

現代土耳其語的寫法就是:

Mehmet bin Murat Han Muzaffer Da"ima

所以說還是有的,只不過「汗」這個稱呼後來逐漸普遍化,乃至成為一般男子的尊稱,作為一國之君也就不稀罕了。

對於Han這個詞在土耳其語里是否表示君主,土耳其語的維基百科是這麼說的:

Arap?a"da melik, Fars?a"da ?ah, Latince"de regis, ?ngilizce"de king denilen kral kelimesinin Türk?edeki kar??l???d?r.

其他幾個詞(melik(malik),shah,regis,當然還有king)我們都看得懂,就是君主的意思,另外奧斯曼時期我查到的稱Han確實只有蘇丹本人(就像Hatun或者Han?m原來只能是是蘇丹的妻子)而已。

至於民族認同感的問題,其實在伊斯蘭世界作為尊稱的Efendi(「阿凡提」)這個詞的詞源是拜占庭希臘語的 ?φ?ντη?(aphentēs),這又是來自於古希臘語的α?θ?ντη?(authentēs),因為雙母音中u在koine中變成v,vth音變就變成了ph(f)。儘管這是東正教拜占庭人的尊稱,但是奧斯曼人還是借來照用不誤的。


奧斯曼帝國的素丹(sul?ān)也會同時使用「可汗(khāqān)」這一次稱號,我們以耶路撒冷舊城城牆上蘇萊曼一世時期的阿拉伯語銘文為例,是時候祭出《聽城牆講故事之耶路撒冷舊城》這篇文章了。

以下圖片均系筆者實地拍攝

耶路撒冷舊城共有八座城門,順時針方向分別是:大馬士革門、希律門、獅子門、金門(被封閉)、糞廠門、錫安門、雅法門和新門。

其中大馬士革門、獅子門、糞廠門、錫安門和雅法門都發現了帶有蘇萊曼一世名字和紀年的阿拉伯語銘文。城門上的阿拉伯語銘文主要位於城門外側入口上方,銘文多為三行,有時是兩行。而有些城門內側出口的上方也有銘文。我們僅以銘文保存較完好的雅法門為例:

雅法門(Jaffa Gate)位於舊城西側,阿語稱「哈利勒門(Bāb al-Khalīl)」以紀念先知易卜拉欣——「哈利勒」意為「(真主的)摯友」,是易卜拉欣的稱號。雅法門重建於伊斯蘭曆945年5月(公元1538年左右),其銘文數量最多,保存也最為完好。

雅法門外側城門的上方有三行清晰的阿拉伯語銘文(如下圖):

?』Amara bi-』inshā[』i] hādh[ā] s-sūri l-mubāraki mawlānā s-sul?ānu l-』a『?amu wa-l-khāqānu l-mukarramu
?sul?ānu r-Rūmi wa-l-『Arab wa-l-『Ajami s-Sul?ānu Sulaymānu bnu Salīmin Khān khallada Llāhu mulkahu wa-sul?ānahu
?bi-tārīkhi fī shahri Jumādhā(Jumādā) l-』Awwali(l-』ūlā) min shuhūri sanati khamsatin(khamsin) wa-』arba『īna wa-tis『imi』atin mina l-Hijrati n-Nabawiyyati 『alayhi s-salāmu.

譯文:
(我們的主人,最偉大的素丹和國王以及尊貴的可汗,羅馬人、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素丹,素丹蘇萊曼·本·塞里姆汗——願真主使他永享王權與素丹之位——在先知——願他平安——遷徙後945年的5月下令修建了這段吉慶的城牆。」)

在雅法門內側城門的上方也有三行銘文,其內容與外側城門上的銘文大致相同,但素丹的頭銜卻不盡一樣:

?』Amara bi-』inshā[』i] hādhihi(hādhā) s-sūri l-mubāraki mawlānā s-sul?ānu l-』a『?amuwa-l-khāqānu l-mukarramu wa-māliku riqābi al-』umami
?sul?ānu r-Rūmi wa-l-『Arabi wa-l-『Ajami fī l-barrayni wa-l-ba?rayni s-Sul?ānu Sulaymānu bnu Salīmin Khān
?khallada Llāhu mulkahu wa-sul?ānahu bi-tārīkhi fī shahri Jumādhā(Jumādā) l-』Awwal(l-』 ūlā) min shuhūri sanati khamsatin(khamsin) wa-』arba『īna wa-tis『imi』atin.

譯文:
(我們的主人,最偉大的素丹以及尊貴的可汗,臣民脖頸的擁有者,兩座大陸和兩座海洋之中的羅馬人、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素丹,素丹塞里姆汗之子素丹蘇萊曼——願真主使他永享王權與素丹之位——於945年5月下令修建了這段吉慶的城牆。)

在這些銘文之中,我們發現蘇萊曼一世擁有著各種各樣的頭銜,他既使用穆斯林君主的頭銜「素丹(sul?ān)」,也使用游牧民族所使用的「可汗(khāqān)」,並自稱「臣民脖頸的擁有者(māliku riqābi l-』umami)」以體現他握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在這些銘文中,蘇萊曼一世還是「羅馬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的素丹/擁有者(sul?ānu/māliku r-Rūmi wa-l-『Arabi wa-l-『Ajami)」,這裡的「羅馬」更可能是指安納托利亞,因為此地曾是拜占庭帝國的一部分。上面的銘文更提及了他是「兩座大陸和兩座海洋(al-barrayni wa-l-ba?rayni)」的素丹,這個頭銜繼承自其父塞里姆一世,兩座大陸意為歐洲和亞洲,兩座海洋意為地中海和印度洋(一說黑海和白海,白海即地中海)。

除了重建城門和城牆,蘇萊曼一世還為耶路撒冷城修建了引水工程,並在城內建造了數量相當的公共飲水池(sabīl),這些公共飲水池往往也附有阿拉伯語銘文。公共飲水池的銘文通常為三行,內容也較為豐富。

1、穆斯林區El-Wad街和Ala Ed-Din街的交匯處的一處公共飲水池遺址(如下圖)

在其出水口的上方有三行阿拉伯語銘文(如下圖):

?』Amara bi-』inshā』i hādhihi(hādhā) s-sabīli l-mubāraki mawlānā s-sul?ānu l-maliku l-』a『?amu wa-l-khāqānu
?l-mukarramu māliku riqābi l-』umami sul?ānu r-Rūmi wa-l-『Arabi wa-l-『Ajami s-Sul?ānu Sulaymānu
?bnu s-Sul?āni Salīmin Khān khallada Llāhu mulkahu wa-sul?ānahu bi-tārīkhi thānī shahri Rama?āni sanati thalāthatin(thalāthin) wa-』arba『īna wa-tis『imi』atin.

譯文:
(我們的主人,最偉大的素丹和國王以及尊貴的可汗,臣民脖頸的擁有者,羅馬人、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素丹,素丹塞里姆汗之子素丹蘇萊曼——願真主使他永享王權與素丹之位——於943年9月2日下令修建了這座吉慶的公共飲水池。)

銘文顯示該飲水池興建於伊斯蘭曆943年9月,即公元1536年左右,比耶路撒冷現存的城牆和城門還要早。

2、El-Wad街南側的一處公共飲水池遺址(如下圖)

?』Amara bi-』inshā[』i] hādh[ā] s-sabīli l-mubāraki mawlānā s-sul?ānu l-maliku l-』a『?amu wa-l-khāqānu l-mukarramu māliku riqābi l-』umami
?sul?ānu r-Rūmi wa-l-『Arabi wa-l-『Ajami 『izzu l-』Islāmi wa-l-muslimīna ?allu Llāhi fī l-『ālamīna ?āmī l-?ramayni sh-sharīfayni s-Sul?ānu
?Sulaymānu bnu s-Sul?āni Salīmin Khān khallada Llāhu mulkahu wa-sul?ānahu bi-tārīkhi 』awwali shahri rajabi l-murajjabi min shuhūri sanati thalāthatin(thalāthin) wa-』arba『īna wa-tis『imi』atin.

譯文:
(我們的主人,最偉大的素丹和國王以及尊貴的可汗,臣民脖頸的擁有者,羅馬人、阿拉伯人以及波斯人的素丹,伊斯蘭教和眾穆斯林的榮耀,真主在全世界的投影,兩聖地的保衛者,素丹塞里姆汗之子素丹蘇萊曼——願真主使他永享王權與素丹之位——於943年受敬畏的7月1日下令修建了這座吉慶的公共飲水池。)

在這段銘文中,筆者發現蘇萊曼一世的頭銜還有「真主在全世界的影子(?allu Llāhi fī l-『ālamīna)」以及「兩聖地的保衛者(?āmī l-?ramayni sh-sharīfayni)」,後者又作「兩聖地的僕役(khādimu l-?ramayni sh-sharīfayni)」,這本來是歷代哈里發的一個非正式頭銜,而塞里姆一世吞併麥加和麥地那之後,就自稱為「兩聖地的僕役」以體現其正統與虔誠,蘇萊曼一世後也繼承了這個頭銜。


出處:
白野,《聽城牆講故事之耶路撒冷舊城》
http://mp.weixin.qq.com/s/HQD2jQ0thSGDBEVsbxonYw
文中的阿拉伯語拉丁化轉寫略有調整

本回答所引用之文章已得原作者授權


借這個問題做個科普吧,簡要介紹古代伊斯蘭世界的各種頭銜稱呼。

首先是「哈里發」,字面意思是繼承人。是穆聖歸真之後出現的稱號。穆聖活著的時候,是麥地那公社的領導人,一般成為「先知」(一般第三人稱時)或「真主的使者」(一般第二人稱時)。那麼穆聖去世之後,艾卜伯克爾成為麥地那公社領袖,他就繼承了穆聖的各種權利義務,稱為「哈里發」。這個稱號是伊斯蘭世界主流的最高領袖稱呼。
從第二任哈里發歐默爾開始,因為嫌「哈里發的哈里發」的稱呼過於冗長,又使用了一個稱呼「信士的長官」(Amir al-Mu"minin)(第一公民?)。注意這個「長官」也就是下文中的「埃米爾」。
還有一個類似的稱號「穆斯林的長官」(Amir al-Muslimin)。這個稱號往往相當於「副皇帝」。

「埃米爾」——部落時代,若干個部落組建聯軍,其統帥稱之為埃米爾。後來阿拉伯人擴張,領軍一方的將領就成為埃米爾。而這些將領征服一地之後,往往鎮守一方,頭銜依然不變。所有後來埃米爾就成為一省總督的頭銜。再後來,隨著帝國解體,各省總督成為事實上的世襲君主,仍稱為「埃米爾」。想起了朝鮮的「長棍」……

我國目前將「埃米爾」翻譯為「酋長」,實際上是一個錯誤的翻譯。翻譯成「總督」「將軍」「大公」或者「(諸侯國)君主」比較合適。歷史上,最初的一些埃米爾,其管轄範圍以百萬平方公里計。後來行政區細化之後,埃米爾也是一省總督,其政府機構完備,絕不是所謂酋長。
順便說下,由於伊斯蘭教理論上不支持世襲制度,因此幾乎所有的頭銜都是職務性而非爵位性的。各君主也往往是「借用」「傳承」了一個職務而已。我國古代翻譯為「異密」。

典型的「將軍型」埃米爾:「安拉之劍」哈立德;
典型的「總督型」埃米爾:哈查只;
典型的「君主型」埃米爾:帖木兒;

一個埃米爾就說了這麼多,科普好累,未完待續。

「維奇爾」——阿拉伯帝國初期,參考波斯國家制度,設立的高級文官職務。大致可翻譯成「相」。其最核心的一個為「大維奇爾」,即首相,是文官的領袖。

「舍赫」/「謝赫」——這個才是酋長。也就是一個部落的首領。後來這個稱呼慢慢演變為一個普通的對有地位的人的尊稱。蘇菲主義興起後,很多宗教學者和教團領袖被稱為謝赫。我國古代翻譯為「篩海」。小說《穆斯林的葬禮》中,男主就是被一名篩海收養的孤兒,因為喜歡玉(liang)雕(ge)事(mei)業(zi),而展開了故事情節。

穆夫蒂——教法說明官。這裡牽扯到伊斯蘭教法里的概念。簡單的理解,這些人是高級立法(實際相當於司法解釋)人員。地位高於下文中的卡迪。一個地區往往有一個穆夫蒂,如著名的車臣前領導人卡德羅夫。向上,到諸侯國(現代的國家也就是古代伊斯蘭帝國的一個諸侯國大小)的層次,稱為「大穆夫蒂」。例如現代的埃及大穆夫蒂,還有前一段世界遇襲身亡的敘利亞大穆夫蒂。
古代大的伊斯蘭帝國,在首都有總穆夫蒂,是整個帝國司法人員的領袖。現代已經隨著帝國的解體沒有了。

卡迪——教法執行官。也就是法官。同樣有從中央的大卡迪,到省府卡迪、基層卡迪等層次。同時還有審理許可權的區分等等。

注意,理論上,司法系統是垂直管理的。

以上就是阿拉伯帝國時期的最基本幾個職務。掌握了這幾個稱號的意義,就基本明白了整個(理想中的)國家架構。其他的無非是縱向、橫向的細化、補充或者替換。

比如,最高層次的「哈里發」,可以替換為「伊瑪目」:
「伊瑪目」——領拜人。禮拜儀式中在最前面統一示範禮拜動作的領袖人物。在遜尼派看來,伊瑪目只是一座清真寺的領導人而已。但在什葉派、哈瓦立及派、易巴德派等看來,「領拜權」是政治宗教權利的體現。伊瑪目是其最高領導人。


我先簡要介紹一下職務,後面慢慢添加干過這些職務的名人。

有人急著問「蘇丹」這個頭銜,這裡就先說吧。

阿拔斯王朝盛世期過後,中央逐步被禁衛軍架空,地方上各路諸侯紛紛實質獨立。漸漸的,做大的諸侯不在滿足於割據一方,開始嘗試引兵上洛。

第一個成功的是布韋希王朝。可與此前改朝換代不同,這個王朝在攻克巴格達之後,按照前朝慣例,應該果斷誅殺前朝皇族,自己黃袍加身。但是布韋希人並沒有這麼做。

為什麼?因為布韋希人來自一個叫塔巴里斯坦的地方。這個地方既有裏海沿岸低地這樣的魚米之鄉,也有萊德木這樣的山區。關鍵是,他們是什葉派。

一個什葉派軍閥,成功攻佔帝都,面對一大票遜尼派競爭對手,於是他們做出了一個決定:依然尊奉阿拔斯王朝的哈里發,自己則做曹操。不過,他們還有後續計劃,就是通過一個婚姻計劃,讓自己、什葉派伊瑪目後裔,還有阿拔斯王朝的哈里發按照合乎繼承法的方式婚配,以產生可以同時代表各方的繼承人。

不過,這個(其實是三個,三兄弟)曹操,並未稱蘇丹。他們選擇太尉(埃米爾的埃米爾)、柱國(道萊)等稱號作為自己的官職。

那麼蘇丹這個稱號哪裡來的?實際上,蘇丹這個稱號的推廣,主要「歸功」於塞爾柱王朝。但最初使用蘇丹這個稱號的,卻是另一個名氣較低的伽色尼王朝。

這個伽色尼王朝,本是阿富汗東南的一個普通軍閥,頭銜是埃米爾。但從第二任君主馬哈茂德開始,領土大大擴張,成為地跨數千里的大國。於是馬哈茂德就向巴格達的哈里發討了個新封號:蘇丹(權威)。

事實上,給地方上軍閥新的封號,是巴格達朝廷常乾的事。這個未必有多特殊。類似「奧古斯都」,能夠長期使用出於偶然。

那麼塞爾柱人為什麼要承襲這個稱號呢?很簡單,當初他們和其他突厥部落打仗,混不下去了,無奈投奔伽色尼王朝,被納為屏藩。後來塞爾柱人做大,成功篡位,接納了伽色尼王朝的遺產,包括蘇丹的稱號。

熟悉奧斯曼帝國歷史的網友一定會感嘆什麼叫「照瓢畫葫蘆」。

與滿足做諸侯的伽色尼王朝不同,塞爾柱人同樣引兵上洛,推倒了布韋希王朝。他們的頭銜「蘇丹」,就成為實際上的世俗統治者頭銜。

此時的蘇丹,已經從諸侯升格為攝政王,或者征夷大將軍。

再後來,塞爾柱帝國分裂。若干政權都自稱自己是塞爾柱蘇丹正統。所以一時之間,蘇丹這個稱號散布開來,成為多個政權的君主頭銜。

其中一支叫做羅姆蘇丹國。這個政權收留了一個突厥部落做屏藩,後來這個突厥部落逆襲,自稱蘇丹……

這個部落就是奧斯曼帝國前身。

換句話說,奧斯曼帝國就是要沿用這個有歷史傳承的、已經被公認的稱號。並且有向曾經挾天子令諸侯的塞爾柱帝國致敬的意思。

至於可汗……對於奧斯曼人來說,那是「蒙古波斯」伊兒汗國的君主稱號,同時也是世仇帖木兒名義上主子的稱號。他們都是什葉派……

最後還要加一句,奧斯曼帝國倒沒有完全排斥「汗」這個稱號。只不過是放在一大堆頭銜裡邊,不那麼顯眼罷了。


重要的話說一千遍。
無論塞爾柱人還是奧斯曼人,在塞爾柱帝國、魯姆蘇丹國、奧斯曼帝國時代,都不認為自己是被稱為「突厥」的游牧民族。塞爾柱時代對其民族認同還比較含混,魯姆和奧斯曼時代,他們的自我認同是認為自己是特洛伊人的後裔,而「突厥」仍然是「野蠻人」「鄉巴佬」的代稱。
如果熟悉奧斯曼帝國的歷史就會發現,在奧斯曼人開始熱衷突厥學之前,奧斯曼帝國境內被奧斯曼人稱為「突厥」的最大民族集團卻是跟突厥一百八十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庫爾德人。

而蘇丹和可汗這兩個尊號共用的民族集團,不是奧斯曼人,甚至也不是突厥人,而是蒙兀兒人。雖然蒙兀兒人最終被突厥融合同化,但蒙兀兒人除了語言是突厥語外,無論自我認同還是血統繼承都是蒙古,而不是突厥。

蘇丹,是在伊斯蘭世界中,非阿拉伯人能享用的最高稱號。使用蘇丹為君主稱呼的國度,其文化認同首先是伊斯蘭。譬如塞爾柱、魯姆、奧斯曼、埃及、德里蘇丹國、東南亞諸伊斯蘭小國等等。
可汗,是阿爾泰語系游牧民族君主的稱呼,其文化認同就是游牧、或者籠統地認為是騰格里原始信仰。譬如突厥汗國、回紇汗國、喀喇汗王朝、蒙古汗國。
蘇丹和可汗混用的,是接受了伊斯蘭文化,但又捨不得游牧文化認同的蒙兀兒人,譬如東察合台汗國、葉爾羌汗國。
另外還有一個為突厥語古民族使用的最高頭銜,就是Padishah,來源於波斯語的「沙阿」(即萬王之王)。使用這類尊號的,文化認同一般是波斯,使用語言也是波斯語。如花剌子模帝國、莫卧兒帝國。

而奧斯曼帝國君主的稱呼,不但有蘇丹,還有哈里發和Padishah。可見其對伊斯蘭世界的重視,以及對波斯文化的認同或者說對波斯領土的覬覦。但就是沒有可汗,因為在奧斯曼人眼裡,可汗是野蠻的突厥人的君主,他們是文明的奧斯曼人,不是突厥人。


我提供一些與樓上不同的解答角度。
我們不妨看看所謂「突厥人」的帝國,其君主稱號是如何變化的
黃種突厥的時代,其稱號無疑都是可汗,
突厥汗國,
回鶻汗國等等。
隨後,突厥成為中亞的主宰者(之一),文化上伊斯蘭化,血統逐漸融合為黃白混血人種。但只要仍然屬於中亞的突厥伊斯蘭王朝,仍然會稱汗國,其草原帝國的特性沒有得到根除,如
喀喇汗國,
布哈拉汗國。
真正發生決定性轉變,是在突厥進入西亞之後。突厥人建立了許多西亞北非王朝,已經十分接近伊斯蘭世界的文化與政治核心,而又往往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所蔑視,因此急需一個強有力的稱號武裝自己的政權表明自己的正統性,蘇丹就是這麼一個稱號。同時,也表明自己是文明人,文化特性已根植於綠教,不再是野蠻人。最典型的如塞爾柱帝國,受到了當時哈里發的認可,受封為「東方與西方之王」,突厥甚至自認為是伊斯蘭世界的中流砥柱。頗有滿清入主中國的感覺,總不能繼續叫自己酋長啊
早在奧斯曼帝國之前,西亞北非的許多突厥王朝都已經稱「蘇丹」。題設的奧斯曼帝國,恰恰是歷史上最後一個突厥帝國,只是大部分人對他比較熟悉,而事實上,奧斯曼恰恰是與「可汗」關係最遠的那一個。
下面舉一些例子:
伽色尼王朝(東波斯),君主稱蘇丹
塞爾柱帝國(小亞細亞,敘利亞伊拉克波斯),君主稱蘇丹
羅姆蘇丹國(小亞細亞),君主稱蘇丹
贊吉王朝(伊拉克和敘利亞),君主稱蘇丹
馬木魯克王朝(埃及,敘利亞,漢志),君主稱蘇丹
等等等等。

深究其「可汗」到「蘇丹」的轉變原因,我們有必要給中亞和西亞的這群「突厥」一個正確定位。有一個很好的參照物,那便是後來橫掃歐亞的比突厥兇殘的多的蒙古———同時也是在突厥之後繼承「可汗」稱號的民族。
中國人看來,蒙古和突厥還能有啥區別,不都是騎馬放羊。但在西亞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眼中,那就千差萬別。突厥人很早進入中亞,血統與白人融合,皈依了伊斯蘭教,從樣貌與文化上都和曾經的突厥完全不同,也就和蒙古完全不同。以至於,蒙古人進入中亞、西亞以後,如果皈依伊斯蘭教,那就必然會和突厥結合,後代改說突厥語,直接變成黃白混血人,我們稱其為「突厥化蒙古人「。也就是說,西亞人眼裡,突厥人就是長得比較過渡,信仰伊斯蘭教的;蒙古人就是長得大餅臉,不信伊斯蘭教的。雖然,波斯人始終敵視突厥認為其野蠻,阿拉伯人也喜歡抓突厥當奴隸,但好歹是綠教兄弟,比草原上的蒙古還是文明太多。(這一點非常重要,許多唐小將喜歡意淫唐打敗西突厥,西突厥西遷滅亡羅馬。但中亞西亞語境的「突厥」,和當年的突厥已經是完全是兩個民族兩種概念,作為烏古斯突厥一支的旁系的旁系的奧斯曼人和所謂「西突厥」也基本毫無關係。


奧斯曼人雖是烏古斯突厥一支的塞爾柱人的旁系的羅姆人的旁系,但稱蘇丹是完全夠格的。它帶來了繼阿拉伯帝國之後的伊斯蘭教的黃金時期。
而且,小亞細亞突厥的情況和西亞其他地區還不太一樣,因為這裡曾是希臘羅馬的地盤。奧斯曼帝國之前統治小亞細亞的是羅姆蘇丹國,羅姆就是羅馬的意思,這裡的突厥甚至會自認為羅馬後裔。
時代進入奧斯曼帝國,首先大臣和宮女有很多都是希臘人。買買提二世攻下君堡之後,自稱羅馬皇帝。他們一般認為「突厥「是貶義稱呼,而「奧斯曼人」才是一種尊稱。儼然一副文明人的樣子,跟千年前的草原可汗已經基本說拜拜。唯一相似的,可能只有語言了。(更重要的是,突厥統治的幾百年里,本地人一直在被突厥化說突厥語,久而久之構成土耳其主體的早就不是突厥本身,而是突厥化的本地人)
扯一句題外話:中亞突厥不會自稱突厥,而是叫自己烏茲別克,或是「土庫曼」—類突厥。反而是歐洲人,直接稱奧斯曼人為turk。可見這完全是一種他稱,歐洲語境下的「turk」真的比中亞的突厥更加「突厥」更加本質么?肯定不是,這裡的「土耳其人」的含義,恰恰就是「被突厥化了的非突厥」的意思,只是說明他們比一般歐洲人更加突厥,而已。

造化弄人,時間步入風起雲湧的近代。隨著阿拉伯人斯拉夫人和希臘人的獨立,奧斯曼帝國瓦解。因此,彷徨的「奧斯曼人」們開始了痛苦的民族認同過程。完成民族認同是近代民族國家形成的必要條件。土耳其自絕於對自己造成深深傷害的西方,罔顧自己很多人其實是西方人的後裔這麼一個事實。為了尋求特異性的民族認同,他們不得不對曾經征服他們、向他們舉起屠刀的突厥—三拜九扣。「我們是突厥人的後裔」,他們這麼說道。
「偉人」—凱末爾誕生了。凱末爾對土耳其民族認同起到了最終決定性作用。土耳其人在背叛其真正的祖先—巴爾幹小亞細亞土著的同時,再次背叛了奧斯曼帝國。凱末爾主義十分強調突厥的特異性與「悠久歷史」,罔顧「中亞、西亞突厥」已經和古突厥完全不同這樣一個事實,將突厥的歷史追溯到了蒙古高原的古突厥,甚至北匈奴。凱末爾主義的旗幟,是阿爾泰雪山下,一隻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狼。更可笑的是,對於小亞細亞古代文明,赫梯呂底亞,凱末爾主義認為其是古突厥的分支早早進入小亞細亞建立的。

突厥的民族定位發生了倒退,曾經,他們是金戈鐵馬馳騁伊斯蘭世界的瀟洒浪子,是裹著纏頭,手持《福樂智慧》的買買提們。而如今,他們是頭戴氈帽,沐浴冰雪風霜的草原狼。

奧斯曼帝國怎麼看都不是汗國。誰最像汗國,「「誰在刻意模仿汗國」」,恰恰是今日的土耳其,這一群沐浴著西方偉大文明餘暉,卻整天眼中帶著淚水,面向東方,對那片夢中的草原愛的深沉的人們


因為突厥人西遷至中東後,早就已經徹底伊斯蘭化,而不是像他們留在中亞的同族那樣,保留了更多的突厥色彩。
突厥人在中東興起,是因為阿拔斯王朝中後期,巴格達哈里發開始利用突厥奴隸充當禁衛軍,作為自己的統治工具。但是突厥僱傭兵後來開始反客為主,將哈里發架空,而由自己掌握軍政大權。這種宰相兼禁軍領袖的突厥軍事領袖就被稱為蘇丹,因為還需要哈里發充當傀儡,作為統治廣大穆斯林的工具,所以名義上其地位低於哈里發,而高於埃米爾。奧斯曼土耳其人之前的塞爾柱土耳其人和魯姆蘇丹國,也都採用了蘇丹的稱號,此後更擴散到其它穆斯林國家,成為君主的稱號。直到奧斯曼人滅掉埃及的馬穆魯克王朝,將其作為傀儡的阿拔斯家族的哈里發廢黜之後,才將蘇丹和哈里發這兩個政治領袖和精神領袖的身份合二為一。在阿拉伯人等其他族裔的穆斯林數量遠多於突厥人的奧斯曼帝國,採用蘇丹哈里發這些的伊斯蘭化的職務稱呼,顯然遠比採用可汗這個來自蒙古草原的突厥化色彩鮮明的稱呼更能獲得多數國民的認同。這就跟滿清入關後開始改稱皇帝,而不再自稱汗王是同樣的道理。
打個不貼切的比方,哈里發相當於日本的天皇,而蘇丹則相當於幕府將軍,埃米爾則相當於大名。


回鶻汗國滅亡後改信伊斯蘭教的突厥人都不基本用「可汗」了,隨著歷史的發展帝王的稱呼發生變化是很正常的,比如漢人在遠古叫天子、封建時期皇帝、民國時期大總統。

時代變了統治者稱呼也會發生變化,從游牧民族到農耕民族後奧斯曼人的國家體制變了,所以帝王稱號變化也正常。突厥語里帝王叫 teghrikut(單于或者天可汗,相當於天子),這跟伊斯蘭教完全向背不能用,所以塞爾柱帝國、奧斯曼帝國統治者都用了阿拉伯語里帝王稱號「蘇丹」,喀喇汗王朝保留突厥游牧傳統比較多,阿拉伯波斯影響有限就根據回鶻傳統創造了新稱呼「桃花石汗」。
奧斯曼土耳其人的起源是羅姆蘇丹國,羅姆蘇丹國原先是塞爾柱突厥帝國的屬國,帝國長子跟皇后政權內訌分裂,羅姆蘇丹國才獨立的,塞爾柱突厥人起源是伽色尼王朝,塞爾柱不是部落名稱是首領的名字,塞爾柱率領幾個烏古斯部落起義搞獨立建立了塞爾柱突厥帝國。伽色尼王朝就是跟喀喇汗王朝一起消滅薩曼王朝征服波斯的突厥。
中亞西部和西亞突厥人改信伊斯蘭教以後就受到阿拉伯波斯人的影響,塞爾柱突厥帝國建立後就參考波斯阿拉伯人的體制建立國家管理體制,以部落傳統治理突厥部族。塞爾柱突厥人還保留一些突厥傳統的,突厥族群仍然按照突厥部落傳統治理,比如最後一個帝王的皇后是喀喇汗王朝皇室公主,她是不叫hanix皇后而按照突厥習俗叫hatun。
從塞爾柱帝國衍生出來的奧斯曼土耳其統治者也按照阿拉伯波斯體制來管理自己帝國 ,因為這部分突厥人已經不是部落民族了, 部落傳統丟失所以 部落制已經不適合了。所以奧斯曼人按照阿拉伯體制自稱蘇丹,奧斯曼人起源的羅姆是蘇丹國,奧斯曼人還自封為伊斯蘭哈里發呢。

有些人謠言奧斯曼人自稱羅馬後人,這是純屬瞎扯淡,羅姆蘇丹國這片土地原先在突厥人進入中東前就被阿拉伯人叫羅姆(羅馬),塞爾柱人征服和控制後就有了突厥人的羅姆國,這裡的羅姆只是這片土地的名稱而已,並不像跟當時漢化外族在華北自稱華夏正統。

請這位毛線拿出證據
塞爾柱帝國的國名就塞爾柱突厥帝國,這突厥兩個字不是近代土耳其人加上去的,很多當時留下的文獻都有,塞爾柱帝國帝王還有一個頭街叫turk hakan也就是突厥大汗。
《突厥語大詞典》在巴格達寫成後送給阿拉伯哈里發的,當時巴格達實際統治者就是塞爾柱人,如果塞爾柱人把「突厥」當做「野蠻」,作者這篇詞典里到處說塞爾柱人是突厥,這麼罵地位是在找死么。
塞爾柱人和奧斯曼人叫庫爾德人為tat塔特從來沒叫突厥過,阿拉伯人和波斯人在歷史上把庫爾德人叫過突厥,這跟中亞人叫中原人為契丹一個道理。


奧斯曼帝國蘇丹的全稱是:奧斯曼家族的最高統治者、眾蘇丹之蘇丹、眾可汗之可汗、忠誠的哈里發、麥加、麥地那和耶路撒冷的僕人、伊斯坦布爾、埃迪爾內和布爾薩三城以及沙姆和埃及的所有城市、全亞塞拜然、馬格里斯、巴爾卡、凱魯萬、阿勒頗、伊拉克、阿拉比亞、阿吉姆、巴士拉、哈薩、迪蘭、拉卡、摩蘇爾、帕提亞、迪亞巴克爾、奇里乞亞、埃爾祖魯姆省、錫瓦斯省、阿達納省、卡拉曼省、凡城省、巴爾巴里亞、哈貝什、突尼西亞、的黎波里、沙姆、塞普勒斯、羅得島、克里特島、摩里亞、地中海、黑海、安納托利亞、羅馬利亞、巴格達、庫爾德斯坦、希臘、突厥斯坦、塔爾塔里、切爾克西亞、卡巴爾達的兩個地區、喬治亞、欽察草原、韃靼人的所有土地、凱法和所有鄰近地區、波斯尼亞及其屬地、貝爾格萊德城、塞爾維亞省及其所有要塞和城市、全阿爾巴尼亞省、全伊夫拉克和波格達尼亞、以及所有附屬國和邊疆和其他所有地區和城市的帕迪沙。

所以說,奧斯曼蘇丹還是有用可汗這個稱謂的,只不過蘇丹更常用。就好比李唐皇帝的頭銜中也有天可汗,但是皇帝更常用;英王在印度獨立前也有皇帝的頭銜,然而國王/女王更常用。


因為可汗是突厥人首領的稱呼~
蘇丹是穆斯林政治首領的稱呼~
奧斯曼人皈依了穆斯林後就遵從了穆斯林的稱呼~
僅此而已
就像忽必烈最後也稱皇帝一樣被同化了~


他喵的竟然看成奧特曼的君主了…


奧斯曼政體不是游牧汗國,繼承的羅姆蘇丹國,自詡為信仰真主的羅馬人


因為奧斯曼信伊斯蘭。突厥不信。


因為游牧民們從阿巴斯末期開始就把領導叫"算端"了。
後來中國人又把這個算端的翻譯改成了「蘇丹」。
所以題主你還不如問問宋朝皇帝為啥不叫「單于」呢。


正好昨天去了伊斯坦布爾的新皇宮(Dolmabahce Palace),正好多看了一眼奧斯曼帝國蘇丹譜系圖,每個蘇丹名字的最後一個單詞都寫著:KHAN。


可汗不清真


突厥這個詞,在奧斯曼帝國時期,一般外國人才這麼稱呼奧斯曼人的。奧斯曼士紳基本不用突厥稱自己,士紳一般稱自己爲奧斯曼人,突厥彼時的能指一般是指的安納托利亞的農民,有罵人是村毴的意味。土耳其民族主義興起之後,突厥這個詞的褒貶色彩才發生改變。奧斯曼君主最看重羅馬皇帝的頭銜,其次哈里發,蘇丹。可汗從未在考慮範圍。


奧斯曼土耳其是伊斯蘭教啊。。。
叫蘇丹不是很正常嗎


因為皈依了伊斯蘭教,吸收很多阿拉伯文化和阿拉伯辭彙,當時很注重這些方面,包括服飾。
現在土耳其語有兩個單詞表示文化,mediniyet來自阿拉伯語, kültür來自西方。


@魚吞舟 的回答寫得已經很完備了,不過他沒有充分了解酋長這個華語詞的含義。

「酋長」這個稱謂起初是什麼?「酋長」、「敵酋」這些詞原本就有西域的外族軍事長官的含義(一般略含貶義)。不僅是阿聯酋,近代東歐的哥薩克酋長國也是一個例子。是近現代一些殖民時代的翻譯才逐漸改變了這個詞給人的印象,使大眾想到「酋長」,腦海里第一出現的是原始部落意義上的酋邦領袖。


相信不止我一個人第一眼看成了奧特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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