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劍》中最讓人心酸的是哪一瞬間?


李雲龍斜倚在沙發上,雙眼睜著,似乎還在沉思,勃朗寧手槍掉在地板上,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兒,一縷鮮血從他左面頰上流下來,像一條紅色的小溪汨汨流淌,染紅了他肩章上那顆金色的將星……

馬天生幾乎沒有猶豫,他一個箭步衝到那面牆前,迅速地挖出了那顆彈頭,仔細地端詳著,李雲龍說得沒錯,那彈頭的確變了形,他的顱骨還真硬…

馬天生默默地把彈頭放進自己的上衣兜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客廳。一個細心的戰士發現,馬政委的臉色慘白,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他的眼中競閃出了一絲淚光。

兩天以後的一個深夜,田雨在獄中割腕自盡。看守人員為此受到嚴厲的訓斥,他們始終沒搞清楚,那塊小小的保險刀片是怎樣躲過嚴密的搜查帶入獄中的。看守人員私下裡議論說,這女人是做好赴死的準備來到監獄的,她根本沒打算活著出去。

看她手腕上的那個傷口,割得像個孩子嘴,噴噴,這女人,真下得去手……看守人員從田雨的遺物中發現一張信紙,這是獄方發給她寫交待材料的。這張信紙馬上被送到馬天生的辦公桌上,那上面很潦草地寫著南宋詞人陳與義的一首《臨江仙》:

憶昔午橋橋上飲,座中多是豪英。

長溝流月去無聲。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

閑登小閣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馬天生默默看了很久,始終沒說一句話。

同日,負責看守李雲龍遺體的兩個戰士,突然遭到幾個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使他們昏迷了整整四十八小時。事後檢查,除了少了軍禮服肩章上的將星和那三枚勳章,別的什麼也沒動。

鄭波因為立場問題,去海防團當政委的任命被取消,他被發配到部隊農場勞動改造。那天他正在圍海造田工地上背石頭,對面敵占島上那功率強大的廣播站又開始廣播了。一股宏大的鋪天蓋地的音樂聲像颶風一樣掠過海峽,鄭波的心臟猛然收縮起來,這是貝多芬英雄交響樂的第二樂章,那首著名的《葬禮進行曲》,肅穆、悲哀的音樂過後,往常那嬌滴滴的女人聲音沒有出現,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廣播員緩慢的聲音傳來:「……駐島全體國軍將士對李雲龍將軍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民國三十一年冬,李將軍率部與倭敵激戰於野狼峪,白刃戰中手刃侯寇數百餘,日軍聞風喪膽。民國三十三年,李將軍於晉西北全殲裝備精良之日軍山本一木特種部隊,憑血肉之軀及劣勢裝備與敵浴血奮戰,實乃中國軍人之楷模。……現在廣播在抗戰中曾與李雲龍將軍協同作戰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的原『國軍』第二戰區上校團長、現役『國軍』陸軍中將楚雲飛的悼念文章,楚將軍引用南宋詞人劉克莊《滿江紅》詞作為開始:鐵馬曉嘶營壁冷,樓船夜渡風濤急,有誰憐?猿臂故將軍,無功極……」鄭波把背上的石頭狠狠地扔進海里,禁不住淚如泉湧……


李雲龍拉開寫字檯的抽屜,找出一本影集,他翻開影集,看著他和趙剛的幾張合影照。最早的一張好像是1941年照的,他記得那是一個《晉綏日報》記者到獨立團採訪時照的,當時情況很緊急,部隊正要轉移,照片上兩人都牽著馬,穿著破破爛爛的灰布軍裝,顯得窩裡窩囊,腰間皮帶上插著張開機頭的駁殼槍,連保險都沒關,兩人的表情都很冷峻,沒有一絲笑容。從這張照片上可以看出當時形勢的嚴峻。還有一張是50年代在北京趙剛家的樓前照的,兩人站在草坪上,穿著筆挺的將軍禮服,佩少將軍銜,胸前的勳章程亮,兩人的臉上如沐春風,笑得很開心……

他的目光漸漸模糊了,眼前似乎升起一片迷濛的白霧,淚水不停地滾落下來,他狠狠地用袖子撩去眼淚,這沒用,新的淚水又止不住地湧出眼眶,他的手腳在劇烈地顫抖,心臟在一陣陣抽搐,似乎在漸漸裂開,湧出了滾燙的鮮血,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胸口像是被壓上重物,想扯開嗓子吼上幾句,嘴張了張,卻沒有聲音。他狠狠地咬住一塊毛巾,忍不住嗚咽起來,他絕望地向空中抓了一把,似乎想抓住老戰友逝去的靈魂……這現實實在太殘酷了,幾十年的血與火中建立的生死情誼啊,就這麼一下子,人就沒了,沒倒在敵人的槍下,趙剛卻自己殺死了自己,那些逼死他的人,竟然都是他的戰友!

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使他終於號啕起來,他邊哭邊小聲數落著趙剛:「老趙、老趙呀,你不夠意思呀……你不夠朋友,就是有天大的難處,你也該找我商量一下啊,你我兄弟一樣……你這是信不過我呀,我要是知道,說什麼也不讓你走這一步……老趙啊,你不夠朋友,就這麼一甩手就走啦……」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終於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趙剛啊,你別走呀,我求求你啦,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我這裡疼啊,疼死我啦……」他發了瘋似的扯開衣服,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撕撓著,捶打著:「……幾十年的交情啊,你就不管我啦?幾十年的流血拚命啊,就他娘的落個這下場?我X他娘的,這叫什麼『文*化*大*革*命』啊?這是作孽啊,傷天害理啊……共產黨出奸*臣啦,老子不幹啦,老子回家種地去……我X你個姥姥,老子要斃了那幫奸.臣……」

砰!的一聲,卧室門被小吳狠命撞開,小吳和田雨沖了進來,一左一右抱住李雲龍,他視而不見,目光散亂迷離,肆無忌憚地破口大罵,他掙扎著、咆哮著,用拳頭向寫字檯桌面上狠命地砸,桌面上的玻璃板在他的重拳下被砸得粉碎,手上全是鮮血……小吳拚命抱著他的手臂,流著眼淚哀求道:「首長、首長,您小聲點兒……」「去你娘的……」喪失理智的李雲龍一拳把小吳打出兩米遠,仰面摔倒。他從抽屜拿出手槍「咔嚓」頂上子彈猛地站起來,他兩眼血紅,聲震屋宇地大吼道:「趙剛,你告訴我,是哪個狗娘養的害死了你?告訴我,我要給你報仇……」小吳從地上一躍而起...

田雨淚流滿面地抱著丈夫,她分明感到,李雲龍心中的那座精神殿堂在崩潰……


趙剛和馮楠走的那一段 他們的愛情從見面開始(那情節也很不錯可以自己看看)到一起離去都充滿著夢幻 還有趙剛說的那段話 鐵血柔情的男人 真正為這個民族這個國家而灑熱血的男人不僅僅是為了這個黨而已

「明亮的星光,似乎攙上了露水,變得濕潤柔和,夜空青碧猶如一片海,斷斷續續的白色碎雲,幻化出一道道隱隱約約的河川,飄在深藍色的天幕上。李雲龍和田雨站在露台上,仰望著夜空,李雲龍通過北斗星的勺柄找到那顆明亮的北極星。那是正北方向,北京就在那個方向。李雲龍默默地吸著煙,顯得心事重重。田雨突然落下淚來,她擦著眼淚自語道:」趙剛和馮楠現在在哪兒,為什麼連個信也沒有?「遙遠的天幕中,浩我的銀河裡,一顆流星候然劃破夜空,消逝在宇宙深處,緊接著又是一顆……李雲龍心裡一動,他猛地扔掉煙蒂,怔怔地望著流星消逝的地方,他感到一種不祥的預兆。

此時,在北京西郊的一所軍事機關的將軍樓里,趙剛和馮楠正相擁而坐。趙剛的臉上到處都是青紫色的傷痕。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可怕的裂傷,露出殘缺的牙齒。

在白天的批鬥會上,趙剛被揪到台上喝令跪在地上,他倔強地直挺挺地站著,連腰也不肯彎,被幾個造反派成員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他又掙扎著站起來,參加批鬥的人們大怒,因為這樣死硬的反革命分子還很少見,他們一邊高呼著口號:敵人不投降就叫他滅亡!一邊衝上去把趙剛打倒在台上,誰知一頓拳打腳踢後,趙剛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造反派們氣瘋了,他們又衝上來一頓毒打,如此這般,反覆多次,最後批鬥會的主持人見影響太壞,便宣布暫時散會。趙剛硬是堅持一步步走回家,進門後才頹然倒下。

馮楠用溫水浸濕手巾,給丈夫輕輕擦拭著,嘴裡安慰著:「老趙,忍一會兒,我再給你上藥。」趙剛笑笑,用手拍拍肚子說:「這點兒傷算什麼?我這肚子上中過一發9毫米口徑的子彈,五臟六腑都打爛了,這條命本來就是揀來的,又活了這麼多年,我已經賺了嘛。」馮楠輕輕靠在丈夫身上說:「歇一會兒再上路,好嗎?

「」孩子們安排好了嗎?「」放心吧,我早安排好了。李雲龍是個古道熱腸的人,孩子們交給他沒什麼不放心的。你呀,在軍隊這麼多年,過命交情的老戰友,只有李雲龍一個。真怪,一個大學生和一個粗魯的軍人結成生死交情。「」戰爭是最好的粘合劑,我和老李的交情也是吵出來的。三八年我剛調到獨立團當政委,那天老李正盤腿坐在炕上喝酒,見了我二話不說就遞過了酒瓶子,我說謝謝,我不會喝。老李陰著臉哼了一聲,說不會喝你到獨立團幹嗎來了?我當時也不高興了,回了他一句,獨立團是打仗的,又不是收酒囊飯袋的。這傢伙當時就被噎住了。我看出來了,他是個順毛驢,在這個團里稱王稱霸慣了,聽說前幾任政委就因為和他搞不到一起去,被他擠走的。剛到獨立團時,我的工作開展得很難,老李也打定主意想擠走我,那時我對他印象也不好,覺得這人毛病挺多,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團長呢?他的特點是見了上級就發牢騷,明明已經執行了命令,還要嘮叨幾句,好像不發牢騷就虧了似的。對下級就更不像話了,張嘴就罵人,粗話連篇,有時還動手打人。可奇怪的是,這傢伙在團里的威信還很高,全團的幹部戰士都很尊敬他,甚至是崇拜他。當時我想,這人恐怕還是有些獨到之處的。後來,我參加了獨立團的幾次戰鬥才明白,老李打起仗來真有點兒鬼才,點子多,善於逆向思維,從不墨守成規。「一提到李雲龍,滿臉傷痕的趙剛立刻神采飛揚:」我和老李的性格相去甚遠,他是個典型的現實主義者,而我卻是個理想主義者。這兩種類型的人一旦相遇,碰撞是免不了的。

老李這個人極務實,他嘲笑理論,一概斥之為『大道理『或『狗皮膏藥『。而我那時書生氣十足,偏偏愛搬弄理論。「」我猜,後來你們成了好朋友,主要還是因為你也現實起來,再不搬弄理論了。「馮楠問道……」是呀,戰爭的環境太嚴酷了,理想主義應付不了這種殘酷的現實。坦率地說,當時的獨立團沒有我趙剛一樣能打勝仗,要是沒有李雲龍,獨立團在晉西北那種嚴酷的環境里連一個月也生存不下來。

關於這一點,我對老李心服口服,在如何做一個真正的軍人方面,我承認他是我的老師。「馮楠依便著趙剛道:」我看,你們倆都是悲劇人物。趙剛,你恐怕至死都是個理想主義者,你參加革命時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準備為了某種理想而獻身,當現實違反了你的初衷時,你便有了一種破滅感。因為你無力阻止現實的發展,那種無奈和痛苦是很深刻的,如果帶著這種痛苦活著,你會感到生命變得毫無意義。「趙剛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光注視著馮楠,嘴裡嘆道:」咱們生活了十幾年,你在我面前始終扮演一個溫柔妻子的角色,幾乎使忽略了你的另一面,難道你要到最後時刻才亮出你的劍鋒?真可謂後發制人呀……

馮楠露出凄楚的笑容道:「性格即命運。我沒有能力改變你,惟一能做到的是,始終伴陪你直至死亡。」趙剛痛苦地流下眼淚:「你這樣做毫無意義,這是有意讓我的良心負債,為什麼不給我一些自由的空間?給我一些選擇的權力?」「趙剛,你知道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嗎?」「當然知道,那也是一群充滿理想主義的革命者。」「我在想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在想他們的妻子,那可真是一群高貴的女性。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後,被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亞,他們的妻子面臨著兩種選擇,要麼和丈夫斷絕關係,繼續留在彼得當貴族。要麼被剝奪貴族身份,伴陪他們的丈夫去西伯利亞服苦役。這些高貴的、柔弱的女性表現出極大的勇氣,毅然選擇了者。陀思妥也夫斯基都感動得流淚了,他說:她們拋棄了一切貴族身份、財富、社交和家人,為了崇高的道德義舉,為了爭取自由而牲了一切。無辜的她們在漫長的二十五年里,經受了她們『罪犯丈夫『所經受的一切……你看,一百多年過去了,在人們心中,那些英勇的十二月黨人反而不如他們妻子的歷史形象完美。十二月黨人的妻子,成了一個群體,成了一種英雄主義的象徵,歷史也牢牢地記住了這些偉大的女性。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假如沒有了你,我活著便沒有任何意義,思想的孤獨和對你的懷念同樣也會殺死我,還記得嗎?當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真正知道,什麼叫一見鍾情。那時我就想,感謝上蒼,這個男人是上蒼恩賜於我的。」趙剛輕輕摟住妻子,環視著客廳,被抄家後,客廳里已面目全非,藏書被撕成一堆堆的廢紙,趙剛穿著禮服,佩著少將軍銜的大照片上被打了紅色的叉。趙剛輕輕笑了:「人生真像場夢啊……」「告訴我,當年你投筆從戎,投身一場革命,幾十年的征殺,落得如此結局,你後悔嗎?」馮楠問。

「不後悔,我盡了一個中國人的本分,當時民族危亡,強敵壓境,任何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不可能置身於事外。在侵略者面前,我們沒給中國軍人丟臉。至於那場推翻國民黨統治的戰爭,我為能參加那場戰爭而感到自豪。那是一個獨裁的、不得人心、腐透頂的政府,那個政府不垮台,天理難容。我這一生參加了兩場戰爭,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沒什麼可後悔的。我只是感到痛心,我想起那些為了建立這個政權犧牲的戰友,想起他們心裡就受不了。從三八年我進入八路軍直到四九年建國這11年里,我換過的警衛員就有13個,他們都是死在我眼前,大部分是為了掩護我才犧牲的,直到今天,我一閉上眼睛,那些生龍活虎的面孔就出現在我腦子裡,我能準確地叫出他們的名字,清楚地記得他們犧牲的順序和地點。淮海戰役時,犧牲的那些戰士何止成幹上萬。那些剛從火線上抬下來,蒙著白布的屍體在田野里擺得一片一片的,數都數不過來,我親眼看見一個傷員在擔架上拚命掙扎哭喊,放下我,我要回去,我們全連都犧牲了,我要去報仇哇。擔架旁的一個老人哭著催促擔架員,快,快,這孩子快不行了,快點兒啊,孩子你等等,快到醫院了,你不能這就死呀。

當時呀,我已經是縱隊副政委了,應該在下級面前保持點形象了,可我當時……眼淚怎麼也控制不住,哭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這些為了理念而捐軀的人們,他們本以為通過自己的犧牲能換來一個自由公正的社會,可他們的希望實現了嗎?「說到這裡,趙剛不禁淚流滿面,他使勁擦去眼淚道:」我想起田先生,十年前,就是在這座房子里,我和田先生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現在想起來,田先生真是個少見的智者,他的眼光真能透過重重的迷霧看到未來。他在十年前就擔心我們的民族會出現一場浩劫,現在還真不幸被他言中了。我明白了,革命也許是個中性詞。它可以引導人們走向光明,也可以以革命的名義製造人間災難。革命必須符合普遍的道德準則即人道的原則,如果對個體生命漠視或無動於衷,甚至無端製造流血和死亡,所謂革命無論打著怎樣好看的旗幟,其性質都是可疑的。我現在終於理解丁當年高爾基的大聲疾呼:在這些普遍獸性化的日子,讓大家變得更人道一些吧……如果拒絕人性,沒有愛與同情,是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革命者的。馮楠,我沒有能力阻止災難的蔓延,但我有能力捍衛自己的尊嚴、沒有了尊嚴我寧可選擇死亡。「馮楠注視著趙剛說:」我對你們共產黨人最初的印象是解放軍進上海的時候,成千上萬的戰士都露宿街頭,連我家的門洞里都躺滿了,真是紀律嚴明,秋毫無犯啊。我早晨出門沒看見地上躺著的戰士,差點被絆倒,一個年青的團長向我立正敬禮,一個勁兒地道歉,感動得我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真是人民的子弟兵啊。那個團長頂多二十七八歲,英俊瀟洒,口才真好,好像受過良好的教育,對待女士很有點紳士的派頭。

那時我想,共產黨里真是藏龍卧虎,人才濟濟啊。能經過二十多年的武裝鬥爭,由弱變強,領導人民推翻國民黨的政府,這樣一場偉大的革命,沒有很多優秀的人才參與是不可能的。特別是遇見你以後,我更加深了這種印象。我丈夫這樣優秀的人都是共產黨員,這個黨執政還會犯錯誤嗎?那時真幼稚。其實任何一個政黨都有可能犯錯誤,以我一個黨外人土的眼光看,這個政黨所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自覺地進行了一場素質逆淘汰。漸漸地把黨內富於正義感的、敢於抵抗邪惡勢力的、置生死於不顧為民請命的優秀人物都淘汰掉了,這樣,災難就不可避免了。我說得對嗎?「」對了一半,優秀人物還有的是,而且是在不斷站出來。至少,我相信李雲龍就是一個。

他是條硬漢子,比我有勇氣。「趙剛挺直身子,不料碰了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馮楠心疼地扶住丈夫:「別動,靜靜地坐著,休息一會兒。」趙剛合著眼,彷彿已經睡了過去……一縷思緒攙雜著淡淡的憂傷將他帶回了當年的延安「抗大」,他曾在那裡學習過,他忘不了那陝北的黃土高原,那縱橫起伏的山細就像在一妻間被凝固的波浪,缺少植被而貧瘠的坡地,瘦骨鱗響的老牛拖著古老的木犁。似乎是從天外傳來的高亢蒼涼的信天游調子:羊肚肚手巾喲,三道道藍,咱們見個面容易,拉話話難。……

看不見那山上喲,看不見人,我淚個蛋蛋拋在那沙篙篙里。

安塞的腰鼓在震天轟響,漫天黃塵中白羊肚手巾在點點跳躍,綏德的精壯後生,米脂的俊閨女,硝煙中的《黃河大合唱》,刀槍鏗鏘的《大刀進行曲》……千里淮海大平原,幾十萬野戰軍官兵高唱著:追上去,追上去,不讓敵人喘氣,不讓敵人跑掉……隴海線兩側,數十萬大軍捲起兩股狂潮,揚起漫天塵土,呼啦啦地南北呼應,晝夜兼程,席捲而去。強悍的黃百韜兵團頃刻間灰飛煙滅……

節日的禮花,五彩繽紛,閱兵式上炮車磷磷,飛機呼嘯,坦克縱隊隆隆碾過,觀禮台上,無數顆金色的將星在秋日的陽光下焰焰生輝……

此生足矣啊,大風卷海,波瀾縱橫,登舟者引為壯觀,生死之大波瀾何獨不引為壯乎?硝煙戰火,百戰搏殺,勝利之喜悅,亡友之哀痛,橫眉冷對強敵,溫柔鄉中風光旖旎,歡樂與痛苦交織,青春、友誼和愛情相伴……此生夫復何求?…

趙剛睜開眼,兩眼炯炯有光,他拍拍馮楠的後背,輕輕說道:「喂:十二月黨人該上路了,黎明可是上路的好時候。」馮楠此時已淚飛如雨,她猛地抱住趙剛痛哭道:「趙剛啊,我害怕,這是我的一塊心病,我只怕當咱們的肉體消失後,靈魂也會飄散,沒有了你,我太孤獨了。」趙剛微笑道:「你放心,我會緊緊地抓住你,想跑都跑不掉。」馮楠擦去眼淚,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真的?你可要說算數,讓我放心啊。」她輕輕扶起趙剛說:「走好,我親愛的十二月黨人,咱們就要去風雪茫茫的西伯利亞了……」


「和尚,和尚!把我那個……」


李雲龍對妻子道歉那段,看一次哭一次。多複製是怕大家看不明白前因......

李雲龍一下子開了竅:對對對,我咋就昏了頭?張媽不是老百姓嗎?肚子餓了兜里又有幾個錢,買點兒吃的,犯了哪家法?這麼辦,這錢發給張媽了,算工資,人家願意買糧食是人家的自由,咱管得了嗎?鄭秘書,你得給我作證,這可不是我違反規定。鄭波微微一笑:沒問題,我是證人。那我的東西送給別人誰管得著?老子高興給誰就給誰,是不是?當然,公民之間的相互饋贈是受法律保護的,這是你的自由嘛。好,你通知段鵬派幾個人換上便衣幫張媽背東西,助民勞動嘛,可有一樣,張媽買回的東西一斤也不能少,全給背回來,要是碰上個管閑事的……讓這小子自己解決吧,擒拿格鬥也不能白學,我反正什麼也不知道……災年的糧食本沒什麼價,說多少錢就是多少,你愛買不買。兩干多元買回500多斤玉米面,合每斤4元多。

田雨說:張媽,你也沒和人家還還價?就算是災年,也夠貴的。李雲龍卻很滿意,他樂呵呵地說:張媽,別聽她的,一點兒都不貴,錢是什麼?是紙呀,放在抽屜里吃不得喝不得,糧食可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能救人命的。為這點兒糧食,李雲龍和妻子之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糧食買回後,李雲龍叫人全部運到梁山分隊了,自己家一點兒沒留。田雨知道梁山分隊在李雲龍心中的分量,對於丈夫用全部積蓄買糧也表示理解,問題是這兩干多元錢不是小數,錢都花了,自己家留下哪怕50斤她也會心滿意足的,李雲龍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家庭也在挨餓呀,就算大人不吃,給孩子們留些糧食總不算過分,這下可好,錢沒了,糧食也一顆沒見著,李雲龍連和妻子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好像這件事與田雨無關,這太過分了。當田雨剛剛把這意思很委婉地說出來時,李雲龍一聽倒蹦了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那是軍糧,誰也不能動,動了就是貪污,打仗那會兒,誰敢貪污軍糧就沒二話,槍斃!我說你咋覺悟越來越低呢?連普通老百姓都不如?田雨感到受到極大的侮辱,她也憤怒地嚷道:用自己的錢買的,怎麼就成了軍糧?我想給孩子們留一些,怎麼就成了貪污了?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呢?李雲龍針鋒相對地反駁道:你的錢?你會造錢?你造一個給我看看?你的錢哪兒來的?國家發的嘛,國家發的錢用在國家身上,就是天經地義。田雨氣得哭笑不得,因為李雲龍的思維邏輯極為混亂,甚至胡攪蠻纏,照他的邏輯,田雨等於自己花錢買了貪污犯的帽子。她盡量剋制著自己,把聲音放得柔和些,耐心地說:老李,咱們別吵架了好嗎?咱們大人可以湊合,可孩子們不能挨餓呀,你看小健瘦成那樣,他正在長身體呀,還有張媽,她天天還要幹活呢。

李雲龍毫不通融:孩子們也不能特殊,全國都在挨餓,讓孩子們吃點兒苦沒關係,不然非成了少爺胚子不行,誰讓他們不生在地主老財家?當我李雲龍的兒子就得學會吃苦,張媽是自己家人,我沒拿她當外人,我說過,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我多少就有她多少,都沒有了就都餓著。田雨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進腦子裡,也不顧一切地大喊道:你真是冷血動物,我真後悔當初瞎了眼,嫁給你這個沒有心肝的人……李雲龍也被激怒了,他咆哮著:你敢罵人?你再說一遍?他猛地揚起了手,遲疑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順手抓起一個茶杯狠狠砸碎在地板上,他低吼道:你給我滾……田雨冷冷地說:好呀,你終於說出這句話了,這房子是國家配給將軍住的,我當然沒這種資格,看來我是該走了。她轉身上樓收拾衣服去了。李雲龍頹然坐在沙發上,呼呼地喘著粗氣,他剛才一怒之下就不管不顧了,什麼難聽話都敢說,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話說的是有些過了。張媽走過來對他小聲說:首長,你說過,咱們是一家人,要是沒拿我當外人,我老婆子可要說你幾句了。李雲龍點點頭說:張媽,你當然可以說了,我聽著。你是個大男人,家裡過日子的事本不該你管,我們也沒和你說過,你不知道咱家也快斷頓啦,小田每天吃多少你知道嗎?連三兩都不到呀,想多留幾口給孩子,這樣的媳婦到哪兒去找?你還出口傷人?你知道不知道?你媳婦餓得成了一把骨頭了,連月經都沒了,她才30來歲呀,這麼好的媳婦該當菩薩似的供著呀,你咋就張嘴罵人趕人家走呢…

…李雲龍被訓得垂下腦袋一聲不吭,任憑張媽數落著。田雨收拾好衣物拎著旅行包下樓了,她換了一身新軍裝,戴著無沿軍帽,波浪似的長髮從軍帽下傾瀉在肩上,肩上一杠三星的上尉軍銜提醒著李雲龍,她不僅僅是妻子,還是個軍官,李雲龍長這麼大好像還沒向誰道過歉,他很艱難地張了張嘴,又什麼也沒說出來……田雨對張媽說:張媽,等我安頓下來會告訴你,我走了,再見!說完連看也不看李雲龍一眼便向門外走去。站住!李雲龍喊了十聲,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竄到門口堵住門,田雨停住腳步,冷冷地注視著他說:請你讓開。李雲龍固執地堵住門口說:你不能走。為什麼?田雨問。因為……我剛才好像犯了點兒錯誤,迷迷糊糊地不知說了些什麼,我說錯話了嗎?我好像記不清了。沒有,你沒說錯話,只不過是讓我滾,這不算錯話,我這不是準備滾嗎?不對,肯定是你記錯了,我沒說過,我怎麼能說這種混賬話呢?張媽,我說過嗎?你看她老人家都沒聽見,肯定是你記錯了。來來來,你先坐下,聽我說,要走也不在乎這一會兒工夫,聽我說完了再走,我絕不攔你,好嗎?可以,我洗耳恭聽,請講。田雨坐下了。李雲龍正襟危坐,面色顯得很疲憊,很沉重,他直截了當地說:我剛才說了錯話,我收回,現在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在一個屋子裡過日子,馬勺碰鍋沿,難免磕磕碰碰,一時的氣話不能當真,如果你的氣還沒消,一會兒你可以罵我一頓,我不會回嘴,現在我要和你談的是另外一件事。最近我常常回憶過去,以前的很多事情都想起來了,大事小事,陳芝麻爛穀子,想呀想,一想過去不要緊,這心裡就受不了,揪得慌,連覺都睡不著。我想起淮海戰役,當時的仗是怎麼打的,行軍路線是怎麼走,每場戰鬥是怎麼指揮的,哪仗打在前哪仗在後,嗨,都記不清啦,只記得當時仗打得凶,可伙食特別好,嗬,大米白面、豬肉燉粉條子,隨便吃,想著想著就流口水呀。再想想又覺得不對,好像有什麼印象特別深的東西還沒想起來,晤,當時吃得咋這麼好?華野和中野加起來有60萬大軍,一天要吃掉多少豬肉燉粉條子?這就是說當時後勤保障工作做得很好,淮海平原上黃泛區很多,黃泥湯子沒膝蓋,別說種莊稼,走路都成問題,黃泛區的老百姓可苦了,哪兒供得起這麼多軍隊呀,那麼這麼多大米白面、豬肉是從哪兒來的呢?是從河南、山東、河北這些老解放區運來的,是一百多萬支前民工用獨輪車推來的,這下我想起來啦,我當年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百萬支前民工,當時我站在隴海線的路基上四處一看,好傢夥,鐵路兩側的大路小路上、田野上,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頭的支前隊伍,捲起的漫天塵土硬是把日頭都遮住了,成千上萬輛吱嘎吱嘎的獨輪車發出的聲音就像海嘯似的,那場面一輩子也忘不了呀,推車的好像是以家庭為單位,有丈夫推車,媳婦在前邊拉的,有老漢掌車把,大閨女在一邊推的,餓了啃口硬饃,渴了喝口路邊溝里的水,一抹嘴又接著往前走,一袋袋的糧食,一捆捆的軍鞋,一箱箱的彈yao就這樣用小車推到前線的。我看著那場面,心裡發堵啊。

敵機飛過來投彈掃射,民工們只能就地卧倒,光禿禿的大平原,一點兒遮擋都沒有,你往哪兒躲?打著誰算誰,敵機走了,人流又接著向前走,我親眼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被子彈打掉半個腦袋,一個老漢抱著孩子哭呀,嚎呀,還從頭上摘下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手巾拚命給孩子擦血,手巾都染紅了,周圍的鄉親說,這老漢就這麼棵獨苗,是三代單傳。我一聽鼻子就發酸了,當時也不知說什麼好,我一邊叫戰士們掩埋屍體,一邊扶著老漢說:老人家,老百姓對我們隊伍的恩情,我們這輩子是還不清的,我們無以為報呀,我們能做的就是狠狠地打,打垮國民黨的統治,建立一個新中國。讓咱老百姓都能吃得飽穿得暖,都能過上好日子。老漢擦擦眼淚說:首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俺老百姓為咱隊伍,咱隊伍又為了誰?這是咱自己的隊伍呀,咱不管誰管?首長,你讓弟兄們給俺娃堆個墳頭,俺送完軍糧回來,再把俺娃帶回家。首長啊,俺不多呆啦,前邊急等糧食用,俺得趕緊迫上隊伍呀。老漢說完抄起車把要走,聽完老漢的話,我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當時我們師三團正排著行軍縱隊從旁邊大路上過,我傳令部隊停止前進,我拉著老漢的手向戰士們喊,同志們,這位老人家的獨生子剛剛犧牲了,他是從咱老區來,走了上千里地呀,獨生子犧牲了,老人家還堅持要把軍糧送到前線。同志們,這就是我們的人民呀,咱們的隊伍欠人民的情是還不完的:同志們,不管將來你們走到哪裡,不管將來你們當了多大的官,你們要記住今天,記住這位老人家,要記住向人民報恩呀!同志們,咱們的隊伍是鐵打的隊伍,咱們的戰士是鐵打的漢子,天不怕,地不怕,上不敬天地,下不敬鬼神,咱們的膝蓋沒打過軟,可咱們上敬人民下敬父母,要跪就給人民跪,給父母跪。現在聽我口令,全團下跪,請老人家受我們三團全體指戰員一拜。說完就先跪下了,三團當時是加強團有五千多人,五千人哪,五尺高的漢子站著黑鴉鴉的像森林一樣。口令一下,五千多條漢子推金山倒玉柱嘩啦啦跪倒一片,那場面呀,一輩子也忘不了……李雲龍說得動情,他感到渾身燥熱,多日的鬱悶淤結在胸中,想一吐為快,他狠狠地扯開軍便服的領子,努力使自己的情緒鎮定下來。嗨,最近我失眠了,想呀想,想得頭疼,我李雲龍沒文化,這個主義那個理論我都不懂,也沒興趣搞明白,但我只認一條理,就是不管什麼主義,你都得讓老百姓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不然就狗屁不值,你說破大天我也不信。當年紅軍的根據地有哪些?井岡山、瑞金、鄂豫皖、川陝。為什麼要在這些地區建根據地?幹嗎不在上海、北平?就因為這些幾省交界的地區窮,敵人的統治相對薄弱,人要窮就容易革命,就容易造反,你要人家革命和造反總要有個理由,總要讓人有個盼頭,不然人家憑什麼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你干?其實當時黨對不識字的農民從來不講什麼主義和高深的理論,建立中央蘇區時發動農民的口號很簡單,叫『打倒土豪劣紳,吃紅番薯『。你看,多簡單,能吃上紅番薯就行了。解放戰爭時,動員農民參軍理由也很簡單,土改剛分完土地,國民黨要把你的土地搶走,怎麼辦?參軍,保衛勝利果實。說一千道一萬,老百姓的盼頭就是能耕種自己的土地,過上好日子,要求不高嘛。問題是人民做出了重大的犧牲,幫我們取得了政權,我們當初的承諾兌現了沒有?人民是否過上了好日子呢?這就是我煩躁、睡不著覺的原因。

我心裡有愧呀,愧得臉發燒,娘的,胡折騰呀,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要折騰呀,大躍進、鍊鋼鐵,十五年超過英國,一畝地打個幾十萬斤糧食,糧食多得發愁啊,愁得沒地方打發,狗屁,見鬼去吧。有能耐折騰就要有能耐負責,自己的屁股自己擦。丁偉說得沒錯,早知這樣,老子當年就不該當紅軍。打了這麼多年仗,老百姓付出這麼多,好容易解放了,還不該好好報答老百姓?這幾天我到下面各團走了走,幹部一個不見,只見戰士,和戰士們聊天,這一聊不要緊,聽得我頭皮發麻,渾身哆嗦,哪朝哪代也沒有餓死過這麼多人。哪裡死人最多?老區呀,當年養過我們幫過我們的老區呀。解放十一年了,老區人民不但沒過上好日子,反而大批的被餓死呀……。李雲龍哽咽了,大滴的眼淚滾落下來,他狠狠地擦去淚水,但淚水不停地流下來。田雨受到極大震撼,李雲龍的眼淚金貴,輕易不流,一旦流出往往使人肝腸寸斷。在巨大的震撼中,田雨突然感到,她不可能離開這個男人,連想都不要想,一旦失去他,自己的半個生命也會隨之而去的,和這個男人一起生活十多年了,自己對他了解的究竟有多少?她緊緊抓住丈夫的手,淚如泉湧:請原諒我,我不該和你吵架,你的壓力太大了,請你痛痛快快地把心裡的話都說出來,我在聽著,我是你的妻子呀……她終於哭出了聲。慘哪,太慘了,河南信陽地區,有的村成了死村,整村的人被餓死。有的村支書帶著全村人集體外出討飯,省里派人封鎖路口,不準外出討飯,說是給社會主義臉上抹黑,結果全村被餓死。是誰下的命令?真該好好追查追查,這種人的良心已經黑透了,怎麼能當上官呢?要是我當時在場,老子豁出去償命,先掏出槍斃了他狗娘養的。梁山分隊的一個戰士,全家除了他,十幾口人全部被餓死,他也不想活了,掏槍要自殺,我去禁閉室把他放出來說,幹嗎往自己腦袋上打?你該打我才是,國家搞成這樣,我們這些當官的人人有份,誰也別想逃脫責任。我李雲龍就該殺,誰讓我膽子小不敢說話?誰讓我怕摘烏紗帽?我是他娘的軟骨頭、孬種,就因為我這樣軟骨頭官太多了,才把國家搞成這樣。我把手槍頂上子彈拍在桌上說,你要有氣就照我腦袋來一下,誰讓我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呢?我對不起人民對不起老百姓,腦袋上吃顆花生米是活該,罪有應得。冤有頭債有主嘛,往自己腦袋上打就不對了,死了也是冤死鬼。現在我要說的是,請你原諒我一次,或者說饒我一次,讓我以後長點兒記性,多為老百姓做點兒好事,立功贖罪呀,如果你說要原諒我,對我以觀後效,可我一出門你又要往自己頭上打,這就沒意思了,首先是說話不算話,不是條漢子。第二,有仇不報非君子,對我有氣就該打我,不敢打仇人反打自己,這也不是條漢子,我會看不起你。就這樣,他答應不死了,保證說話算話。我這才敢走。唉,我越想越沒臉呀,我李雲龍在戰場上沒當過孬種,咋越活越膽小了呢?以前總以為自己好歹還算條漢子,現在一想,狗屁,軟蛋一個。誰是英雄?誰是硬漢?是彭老總、丁偉,還有你父親田先生,我李雲龍是粗人,腦子開竅晚,得罪過田先生,可我不傻,以前錯了,以後不能再錯了,我要憑良心活著,老百姓的大恩大德,別人忘了,我沒忘,別人不報,我報。


小時候看的亮劍,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仍然能記清楚的是騎兵連連長。

前面的劇情好像是李雲龍受傷昏迷被送走了,騎兵連孤立無援,和敵人正面相對。當時的情況是大家都清楚總部不會再派來援軍,敵人數量太多,這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一次戰鬥。

但是連長一次又一次組織進攻,每次和纏鬥再分開後人都會減少大半,最後只剩下連長一個人。他的左臂被砍斷了,他曾經一起戰鬥的兄弟都死去了,他的連只剩他一個人,對面的敵人還是多得數不清。

然後他舉起戰刀,大喊一聲:騎兵連進攻!

當時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這一幕在片頭曲里也剪的有,小時候對這個畫面印象太深,結果追這個劇的時候每次看到片頭曲就要大哭一場……

這是他最後一次衝鋒的畫面。


關於趙剛的兩段原文:
(不得不抄書,很多人沒看過小說。我也是先看的電視劇,後讀的小說,結合電視劇里鮮活的人物形象,小說後半部分簡直不能更心酸,對當時那個社會的憤怒已經超越了前半部分對日本人的憤怒。李雲龍夫婦冤死的段落已經有人摘了,這裡截取關於趙剛的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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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北京西郊的一所軍事機關的將軍樓里,趙剛和馮楠正相擁而坐。趙剛的臉上到處都是青紫色的傷痕。他的嘴唇上有一道可怕的裂傷,露出殘缺的牙齒。

  在白天的批鬥會上,趙剛被揪到台上喝令跪在地上,他倔強地直挺挺地站著,連腰也不肯彎,被幾個造反派成員死死地按跪在地上,他又掙扎著站起來,參加批鬥的人們大怒,因為這樣死硬的反革命分子還很少見,他們一邊高呼著口號:敵人不投降就叫他滅亡!一邊衝上去把趙剛打倒在台上,誰知一頓拳打腳踢後,趙剛又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造反派們氣瘋了,他們又衝上來一頓毒打,如此這般,反覆多次,最後批鬥會的主持人見影響太壞,便宣布暫時散會。趙剛硬是堅持一步步走回家,進門後才頹然倒下。

  馮楠用溫水浸濕手巾,給丈夫輕輕擦拭著,嘴裡安慰著:「老趙,忍一會兒,我再給你上藥。」趙剛笑笑,用手拍拍肚子說:「這點兒傷算什麼?我這肚子上中過一發9毫米口徑的子彈,五臟六腑都打爛了,這條命本來就是揀來的,又活了這麼多年,我已經賺了嘛。」馮楠輕輕靠在丈夫身上說:「歇一會兒再上路,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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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龍看看妻子,見田雨也在痛哭。她抽泣著告訴李雲龍:「趙剛和馮楠都,都沒了,不知是不是他殺,這是他們的四個孩子,從北京投奔咱們來了……」李雲龍像突然遭到雷擊,臉色變得慘白,他身子晃晃便頹然倒在沙發上,警衛員小吳嚇得抱住他連聲喊:「首長,首長。你怎麼了?」李雲龍斜靠在沙發上,微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小吳情急之下抓起電話要叫醫生,見李雲龍無力地擺擺手…

…他緊閉的眼睛裡滲出了兩滴黃豆粒大的淚珠,轉眼之間,淚水就成串地滾落下來。

他在痛哭,但聽不見一點兒哭聲,田雨驚慌地搖晃著他,連聲喊道:「老李,你要哭就哭出聲來,千萬別憋著……」

此時,李雲龍已經什麼也聽不見了。……趙剛迎面向他走來,還是當年那身灰色的八路軍軍裝,綁腿打得很利索,清瘦白哲的臉上充滿了微笑,黑黑的眼睛裡閃動著智慧的光芒。李雲龍怒吼道:「老趙,你昨成了吞種?咱獨立團啥時候讓人打垮過?日本鬼子都打不垮咱們,你咋自己把自己打垮啦?你別走,咱獨立團不能沒政委……」趙剛的聲音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老李,你不懂,死亡也是一種抗爭,一個有尊嚴的生命才有存在的價值,失去了尊嚴,生命難道還有意義嗎?

「李雲龍哭了:」好兄弟,你別走,求你啦,你走了我一個人怪孤單的,這麼多老戰友都走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啥意思……「趙剛的聲音傳來:」還記得陳老總的那句詩嗎?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咱們按老規矩,政委先打前站,團長早晚去報到。到那邊,咱們拉起隊伍,還是一個獨立團……「趙剛的身影候然而逝,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天空,繁星萬點紛紛飄落。當年晉西北的山山水水都瞬間出現在眼前,田野、村莊、山川、河流都呈現出悲壯蒼涼的色彩,這些景物從深遠的蒼茫中飄然而來,又向深遠的蒼茫中飄然而去……

李雲龍像突然從睡夢中醒來,臉上已無半點兒淚痕,他看看老戰友的幾個兒女,張開雙臂把孩子們攏在胸前,愛憐地摸摸這個,拍拍那個,一種少見的溫情從他心底泛起。田雨驚訝地看著丈夫,這是李雲龍嗎?自從和他結婚以來,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慈祥可親,田雨再次發現她對丈夫了解的還是很不夠。


六個孩子正在睡得迷迷糊糊,被田雨挨個從床上叫起來,他們都瞪著眼看著李雲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李雲龍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久久沒有說話。田雨發現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慈愛,他用目光和孩子們交流,向孩子們告別……田雨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著說:「孩子們,這兩位叔叔是來接你們的,以後你們的孔捷叔叔會照顧你們,他會按照你們的年齡大小,陸續安排你們入伍。你們要從一個士兵干起,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努力做個好兵,別忘了,你們都是將軍的兒女,現在,和爸爸告別吧……」幾個孩子沒有這種心理準備,他們一聽都哭了。李雲龍的大兒子李健擦著眼淚問:「爸爸,媽媽,家裡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不要我們了?」李雲龍坐在沙發上輕輕地抱住兒子說:「孩子,咱們是軍人家庭,軍人要隨時準備走上戰場,這是軍人的職責呀,等我從戰場上回來,我會和你媽媽去部隊看你們。」小兒子李康說:「爸爸,你騙人,現在根本沒有戰爭,你要去和誰打仗?」趙剛的大兒子趙山是個很敏感的孩子,他已經預感到這是訣別的時刻,他帶領弟弟妹妹跪下,規規矩矩地向李雲龍和田雨磕了一個頭說:「爸爸,媽媽,你們保重,我們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思,決不會給你們丟臉。」說完孩子們都哭了起來。李雲龍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都站起來。」「孩子們,將來如果有一天,你們走上戰場,你們可能會中彈,會犧牲,但我希望的是,我的孩子們,他們即使犧牲,也只有用前胸去迎接子彈,而不是用後背。什麼是軍人?軍人流血不流淚,要有和敵人拚命的勇氣,面對強敵,連眉毛都不許皺一下,軍人的榮譽感比命都重要,你們懂嗎?這身軍裝不那麼好穿,在穿上這身軍裝之前,你們可要想好,一旦穿上,你們對國家和民族就有了一種責任,就應該隨時準備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如果做不到這點,你們就趁早說話,別穿這身軍裝,你們孔捷叔叔會給你們安排別的工作。記住,作為一個老百姓,怕死並不丟臉,如果作為軍人怕死,那是世界上最丟面子的事,你們都記住了?」孩子們齊聲說:「記住了。」紛紛擦乾眼淚。田雨和李雲龍商量:「天太晚了,是不是讓孩子們明早再走?」李雲龍毫不通融:「不行,馬上就走,夜長夢多,走吧,走吧。」兩個軍官帶領孩子們再一次向李雲龍夫婦告別,然後走出大門,消失在夜幕中……田雨望著空蕩蕩的客廳抑制不住心中的悲傷,又忍不住抽泣起來。李雲龍卻朗聲大笑道:「該撤退的撤退,該疏散的疏散,堅壁清野已經完成,我擔任掩護嘍。睡覺,睡覺,該睡個好覺啦。」


小吳渾身一震,無力地垂下握槍的雙手,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軍長呀,你冤啊,你冤枉死了,他們憑什麼抓人?你為什麼不下命令?我和他們拼啦……」他兩眼噴火,絕望地將兩枝沉甸甸的54式手槍同時擲出,「嘩啦啦」兩枝手槍洞穿窗玻璃飛出五十米開外……幾個戰士撲上來拖走小吳,李雲龍被戴上手拷。當他被押著走出會議室時,被一群司令部的參謀、幹事堵住了門,那些剽悍的青年軍官的眼睛都紅了,有的橫堵在門口,手似乎有意無意地按在手槍套上,有的從後面使勁向前擠,嘴裡罵罵咧咧,蠢蠢欲動。押解的戰士也不敢硬往外擠了,他們慌亂地看著馬天生和黃特派員,不知該怎麼辦。空氣緊張得似乎要爆炸,馬天生暗暗心驚,這支部隊太可怕了,不管你是什麼來頭,這些青年軍官似乎都沒把你放在眼裡,那種生猛的派頭都寫在臉上,你能把這一個軍的軍官和士兵都抓起來嗎?還是李雲龍給解了圍,他大聲發出命令:「司令部幹部聽我口令,立正,向後轉!閃開!同志們再見了,李雲龍向同志們告別啦!」


押解李雲龍的汽車是一輛波蘭生產的「華沙」牌轎車,當汽車從司令部大樓前開出,向軍部大院的大門行駛時,李雲龍從車窗向外望去,忽然發現沿途路邊不知何時競出現一隊隊排列整齊的士兵隊列,簡直像夾道歡送,頭戴鋼盔、手戴白色手套的軍官和士兵都站得筆直,偉岸得像一片片森林。汽車隊緩緩地向大門行駛,隨著帶隊軍官們的一聲聲口令,軍人們齊嶄嶄向車隊行軍禮,遠遠望去,像一群群雕塑一樣。李雲龍眼眶發熱,他明白這是軍部各直屬單位自發的向1號告別的儀式。工兵營、通訊營、汽車營、防化營、偵察營……好像沒有人組織,全是各單位自發集合的,李雲龍舉起戴著手銬的雙手,向部下們告別……坐在頭一輛汽車裡的馬天生也知道,這些軍禮與他無關。他覺得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這個軍的很多幹部戰士從此算是和他結了仇。


李雲龍本無心情看熱鬧,他閉上眼睛想接著打盹,卻猛地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老漢的聲音有點熟,他的心一沉,暗叫聲不妙,頓時全明白了,這是段鵬那小子,天哪,這小子化妝得絕了,連我都走了眼。看來情況不妙,這個無法無天的特種分隊終於要動手了。李雲龍不用猜就知道他們的打算,無非是製造事端,趁亂搶出李雲龍,即使惹出禍來,也只能栽在「貧下中農造反團」頭上,問題是他李雲龍要想逃,何必要等到現在?況且動起手來,這些特種隊員們極有可能要開殺戒,這樣麻煩可就大了,這會毀了這支特種分隊。李雲龍來不及多想,他突然出手,猛地一掌將車窗玻璃拍得粉碎,在場所有的人都楞住了,李雲龍大聲喝道:「混蛋,把路給我讓開,誰也不許鬧事。」化妝成農民的特種隊員們都無可奈何地停止了吵鬧,勉強讓出一條路,眼睜睜看著車隊絕塵而去。段鵬一把扯下假鬍鬚,抬腳向路邊一棵小樹踢去,「喀嚓」一聲,碗口粗的小樹被齊根踢斷,段鵬和林漢這兩條漢子頹然坐在路邊抹開了眼淚……


田雨輕輕撫摸著丈夫的臉,恨不能把滿腔的柔情一下子傾瀉出來。她柔聲道:「家裡的事都安排好了,沒有後顧之憂,你放心。現在我來陪你,我只想讓你知道,無論你在哪裡,我都在離你不遠的地方伴陪著你。我知道,以後咱們單獨相見的機會恐怕不會有了,但你要時時感受到,我無時無刻不在你身邊……」李雲龍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他不善於表達情感,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小田,要是你覺得壓力太大,要和我劃清界限,我一點兒也不會怨你。這輩子讓你受委屈啦,就算我想彌補,也沒有機會了,等下輩子吧,我還會娶你做老婆。」


李雲龍猛地抬起頭來,抓住他頭髮的戰士吃驚地發現,他手裡抓的竟是李雲龍的一把頭髮,上面還連著一塊血淋淋的頭皮……一縷鮮血順著李雲龍的額頭流下來。他暴怒地吼道:「馬天生,放你娘的屁,我李雲龍不是反革命,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將軍,為這個國家流過血……」全會場一片嘩然,台上一片混亂,兩個按著李雲龍胳膊使勁向上攝的戰士感到他正在不顧骨折的危險,用盡全身的力量想把腰直起來,兩個身強力壯的戰士自然不肯示弱,他們用力掀著李雲龍的胳膊僵持著,離著很近的鄭波聽見一聲脆響,李雲龍的一條左臂給拉了下來,兩個戰士一時嚇呆了,他們沒有想到這個反革命分子競如此暴烈,寧可骨折也不肯彎腰,兩個戰士在這一剎那競嚇得鬆了手。李雲龍用那隻沒受傷的右手從脖子上摘下寫著他名字的木牌,用力一甩,沉重的木牌徑直砸在主席台的長條桌上,馬天生和黃特派員身前的茶杯被砸得粉碎,碎瓷渣和茶水濺了他們一臉。台下的鄭波在心裡喊了一句:偉哉,上將軍!他淚水奪眶而出。


李雲龍抬起頭,仔細把三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用目光向三個忠誠的部下告別,目光中飽含著疼愛和欣賞。段鵬的心裡猛然顫抖起來,他心裡全明白了,因為他在軍長的目光中看到了訣別,他的眼淚刷刷地順著面頰灑落在胸前,不由失聲喊道:「軍長,我的軍長,請跟我們走,我們求您啦,求您了……」李雲龍冷冷地命令道:「現在我命令你們馬上歸隊,聽清楚沒有?我從來不說第二遍,給我馬上走。」說完他絕然揚起槍口,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段鵬。「不,我們絕不走,您要願意開槍就開吧。」段鵬第一次拒絕了軍長的命令,態度非常強硬。梁軍跨上一步,臉綳得近乎猙獰說:「軍長,您應該知道這小玩藝兒對我們沒用,我們可以繳掉您的槍,強行架走您,我們有這個能力。」李雲龍冷笑道:「嗬,真是翅膀硬啦,敢繳我的槍……」


李雲龍扶著樓梯扶手慢慢走上樓,從卧室的壁櫥里拖出一隻紫紅色布面箱子,他打開箱子,這是1955年解放軍授銜時發的將官禮服,據說當年為了這身禮服,很多社會主義陣營的國家都幫了忙,有的國家給料子,有的國家負責加工肩章和紐扣之類的小物件,李雲龍模了摸領花和袖口上面金燦燦的松枝,松果圖案,那雙和禮服相配的小牛皮靴子是高腰鬆緊口樣式,將官和校官的靴子略有差別,將官靴的靴頭扁而尖,線條很流暢,這點微小的差別表明了1955年時解放軍的正規化程度和森嚴的等級差別。李雲龍很困難地脫下沾滿血的舊軍裝,慢慢地穿上這套已經過時的將軍禮服,心裡想起當年授銜時他和丁偉等人嫌少將軍銜太低而故意鬧事的往事,不由得輕輕笑了。那會兒還是年輕呀。禮服穿好了,他又從箱子襯裡的小兜中取出三枚金燦燦的勳章,他仔細端詳著三枚勳章,心裡暖融融的。有八一紅星圖案的二級八一勳章是授予在十年土地革命戰爭中擔任過團級指揮員的。有延安寶塔山圖案的二級獨立自由勳章是授予抗日戰爭中擔任過八路軍、新四軍團級指揮員的。有天安門圖案的一級解放勳章是授予解放戰爭中擔任軍級以上指揮員的。這三枚勳章從設計到鑄造都極為精美,上面鍍著純金,在燈光下很耀眼,這三枚勳章上濃縮著從貧瘠的山溝里浴血拚殺而漸漸強大起來的這支軍隊的歷程,也濃縮著李雲龍個人歷史和百戰搏殺的記載。他把勳章別在禮服的右胸上,戴上裝飾著金色帽緶的大沿軍帽,對著穿衣鏡看看,到底是禮服,穿上它,人變得神采奕奕,穿衣鏡里出現一個八面威風的將軍,一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氣概,黃色的硬質肩章上,那顆金色的將星在燈照下閃爍著……


他環視著這熟悉的客廳,在這裡他和妻子共同生活了十幾年,客廳里的空氣中似乎還留著田雨特有的芬芳氣味,這沙發上好像還留著田雨的體溫,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眼前幻化出炮火連天的淮海戰場,那小小的野戰醫院,那穿著白色護士服的美麗少女。他忘不了妻子和他分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雲龍啊,你是龍,我是雲,龍和雲是分不開的。他想像著,一條渾身閃動著金色鱗片的蒼龍在一片雲蒸霞蔚中翩翩起舞,雲中龍……他不由輕輕笑了。


李雲龍冷笑道:「軍人沒有交出武器的習慣,除非他死了以後。說到出路,你可想錯了,我從來沒有打算給自己留條出路,所以你這話等於沒說。我找你來不是為了和你爭論這些理論,因為我這輩子就沒鬧明白過,你比我也強不到哪兒去,儘管你比我有文化。我只想告訴你,我李雲龍這條命,不喜歡聽別人擺布,誰都不行,日本鬼子和國民黨不行,現在的中央文革也不行,我這條命得由我自己擺布,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死法。我李雲龍這條命雖說不值錢,可也不能被別人輕輕鬆鬆就拿走,這活兒得由我自己於,你知道一個軍人最體面的死法嗎?上吊?服毒?都不行。那是老百姓的死法。告訴你,軍人的死法應該是用子彈。你看,我把槍口對準太陽穴,當我扣動扳機時,子彈會從我另一側太陽穴穿出,隨著子彈噴出的是我的血和腦漿,那時你會看到,我李雲龍的血是熱的,滾燙滾燙的,冒著熱氣,我的腦漿是白的,像沒點好鹵的豆腐,糊裡糊塗的,這是因為我這輩子沒鬧明白的事太多。這顆子彈從我太陽穴穿過後,應該打進那邊牆裡,那牆是灰牆,不會產生跳彈,如果你想留個紀念,就把這彈頭挖出來,我送你了。如果你不稀罕,就把它留在牆裡,將來不管誰得到它,和我都是個緣分。哦,還有,這顆彈頭可能有些變形,因為我的顱骨比較硬……」李雲龍用右手舉起手槍,把槍口抵住右側太陽穴。

李雲龍斜倚在沙發上,雙眼睜著,似乎還在沉思,勃朗寧手槍掉在地板上,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兒,一縷鮮血從他左面頰上流下來,像一條紅色的小溪汨汨流淌,染紅了他肩章上那顆金色的將星……馬天生幾乎沒有猶豫,他一個箭步衝到那面牆前,迅速地挖出了那顆彈頭,仔細地端詳著,李雲龍說得沒錯,那彈頭的確變了形,他的顱骨還真硬……馬天生默默地把彈頭放進自己的上衣兜里,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客廳。一個細心的戰士發現,馬政委的臉色慘白,在他轉身的一剎那,他的眼中竟閃出了一絲淚光。兩天以後的一個深夜,田雨在獄中割腕自盡。看守人員為此受到嚴厲的訓斥,他們始終沒搞清楚,那塊小小的保險刀片是怎樣躲過嚴密的搜查帶入獄中的。看守人員私下裡議論說,這女人是做好赴死的準備來到監獄的,她根本沒打算活著出去。看她手腕上的那個傷口,割得像個孩子嘴,嘖嘖,這女人,真下得去手……看守人員從田雨的遺物中發現一張信紙,這是獄方發給她寫交待材料的。這張信紙馬上被送到馬天生的辦公桌上,那上面很潦草地寫著南宋詞人陳與義的一首《臨江仙》:憶昔午橋橋上飲,座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馬天生默默看了很久,始終沒說一句話。


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廣播員緩慢的聲音傳來:「……駐島全體國軍將士對李雲龍將軍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民國三十一年冬,李將軍率部與倭敵激戰於野狼峪,白刃戰中手刃倭寇數百餘,日軍聞風喪膽。民國三十三年,李將軍於晉西北全殲裝備精良之日軍山本一木特種部隊,憑血肉之軀及劣勢裝備與敵浴血奮戰,實乃中國軍人之楷模。……現在廣播在抗戰中曾與李雲龍將軍協同作戰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的原『國軍』第二戰區上校團長、現役『國軍』陸軍中將楚雲飛的悼念文章,楚將軍引用南宋詞人劉克莊《滿江紅》詞作為開始:鐵馬曉嘶營壁冷,樓船夜渡風濤急,有誰憐?猿臂故將軍,無功極……」


時間又匆匆過了十年,公元1978年。在李雲龍將軍恢複名譽、平反昭雪的大會上,在大會將要結束人們即將散去時,從門外匆匆趕來三個頭髮已經花白的老者,他們都穿著便衣,腰板挺直,動作敏捷,與會的人們一眼就能看出,他們曾是職業軍人。這三位老者剛剛走進會場,猛地看見李雲龍將軍的遺像。他們突然像遭到雷擊般地僵住了,頃刻間三人跌跌撞撞地撲倒在遺像前,為首的老者發出一聲凄厲的喊聲:「老首長,我的老首長啊,我們來看你啦……」說罷淚飛如雨,三人都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號陶,久久的、不間斷的痛哭聲使在場的人們無不為之動容……他們離去時留下一束鮮花,在花束的紅絲帶上沒有任何署名,只別著一顆金星,由於年深日久,金星的鍍金層已經氧化褪色,變得暗淡無光。與會的大部分人都不識此為何物。只有幾個退役離休的老軍人一睹此物,都不禁老淚縱橫,唏噓不已,老人們告訴年輕人,這是1955年解放軍授銜時代表將軍軍銜的將星……


又過了二十年,這個城市有了很大的變化。在臨海濱的一座哥特式小樓前,來了一群中年男女軍人,他們按響了門鈴。小樓的主人是個來大陸投資的台灣商人,他曾在軍中服役過,認得軍銜,他發現這些軍人的軍銜都不低,其中有一個少將,其餘都是大校、上校。軍人們很有禮貌地提出請求說,他們曾經在這座小樓里度過了童年;今天是特地從四面八方趕來故地重遊,不知主人能否滿足他們的請求。商人是個好客的人,既然是此樓的前住戶,當然有權利參觀一下故居,這和他也是一種緣分,更何況這些人都是一些有身份的高級軍官。主人熱情地領著軍人們參觀了樓上樓下所有的房間。軍人們又提出能否去後院看看。主人說當然可以,他把客人領到後院時,客廳里的電話鈴響了,主人抱歉地請客人隨意參觀,自己匆匆去接電話。電話是有關合資項目的事,主人談的時間稍稍長了些,當他放下電話匆匆趕到後院時,不由被眼前情景驚呆了,這些穿著筆挺的毛料軍服的軍官竟齊嶄嶄地跪在院牆前,撫摸著牆面的點點斑痕,正哭得像一群孩子……商人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打擾這些正在痛哭的軍官。他知道軍人一般是不喜歡流淚的,看來這座小樓里可能發生過一些令人辛酸的故事……


小說《亮劍》個人覺得實則是國內不可多得的好作品。重點應當是描寫了經歷抗戰和內戰的功勛老兵李雲龍在文革中的不平境遇,小說前半部分的崢嶸可以被看作後半部分的凄慘的鋪墊,增加了整個作品的荒誕的悲涼意味。

然而前半部分竟然單獨被抽出來拍成了電視劇!並且作為意識形態教材廣為流傳。

電視劇戛然全劇終的那瞬間和小說整個後半部分一樣讓人心酸。


一個知識分子的良心


沒拍出來的都挺心酸的


其實亮劍是一本我頭一次看哭了的小說。電視劇誠然拍的很好,也把因為相關法律法規無法顯示的內容暗示的很有韻味。

一個職業軍人,戎馬一生,他沒有知識,但是卻至死不移的堅定者自己的信仰,這信仰不是所謂共產主義,也不是什麼階級鬥爭。而是當榮譽和尊嚴遭受侵犯時,你能否武動三尺劍,狹路相逢勇者勝。這種人作為武夫,有著孩子一般的堅持和自己的正義,自然可以經受住同僚以及敵人的敬佩。

面對日本人,面對楚雲飛,一生從不畏懼,堅持著自己的亮劍。可是等到你昔日的戰友,你拚命去守護的人民都站在你的對立面的時候,你還怎麼亮劍。

當田雨被迫害割腕致死,趙剛和馮楠說著「你就是我的十二月黨人」雙雙死去,李雲龍面對著「造反派」的劫持,掙脫斷斷這個手臂,還能像抗戰的時候喊出「都他媽給老子滾」。

他也曾說過,我為了這個黨是送出過命的,現在還會在乎這條命么。

李雲龍斜倚在沙發上,雙眼睜著,似乎還在沉思,勃朗寧手槍掉在地板上,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火藥味兒,一縷鮮血從他左面頰上流下來,像一條紅色的小溪汨汨流淌,染紅了他肩章上那顆金色的將星……

鄭波因為立場問題,去海防團當政委的任命被取消,他被發配到部隊農場勞動改造。那天他正在圍海造田工地上背石頭,對面敵占島上那功率強大的廣播站又開始廣播了。一股宏大的鋪天蓋地的音樂聲像颶風一樣掠過海峽,鄭波的心臟猛然收縮起來,這是貝多芬英雄交響樂的第二樂章,那首著名的《葬禮進行曲》,肅穆、悲哀的音樂過後,往常那嬌滴滴的女人聲音沒有出現,一個聲音渾厚的男廣播員緩慢的聲音傳來:「……駐島全體國軍將士對李雲龍將軍的逝世表示深切哀悼……民國三十一年冬,李將軍率部與倭敵激戰於野狼峪,白刃戰中手刃侯寇數百餘,日軍聞風喪膽。民國三十三年,李將軍於晉西北全殲裝備精良之日軍山本一木特種部隊,憑血肉之軀及劣勢裝備與敵浴血奮戰,實乃中國軍人之楷模。……現在廣播在抗戰中曾與李雲龍將軍協同作戰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的原『國軍』第二戰區上校團長、現役『國軍』陸軍中將楚雲飛的悼念文章,楚將軍引用南宋詞人劉克莊《滿江紅》詞作為開始:鐵馬曉嘶營壁冷,樓船夜渡風濤急,有誰憐?猿臂故將軍,無功極……」鄭波把背上的石頭狠狠地扔進海里,禁不住淚如泉湧……

我承認我看到這一段時,淚流滿面。可能軍人的骨血,和國人的博大,就在於,我只有我自己的道義,無論背叛以及醜陋。
所以就算當你的人民都站在你的對立面,被醜惡的狂熱造下難以磨滅的罪孽時,仍然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柄不屈的長劍,會讓一切都煙消雲散。

哪怕記住你的,只剩下你的敵人。


剛剛知道有小說,原來都是看電視劇,不知道刷了多少遍電視劇了,開始看小說版。看完來答。

水課閑來無事更一波讀後感

幾天之前看完了《亮劍》,心裡真的很酸。背景是文革時期地方文革小組為奪取武器等攻佔李雲龍部泰山師後,李擔心爆發城市戰爭在請示軍委得到模稜兩可的回復後武裝奪回師部之後,文革《簡報》在事後幾個月通報李雲龍的行為。孔捷派人來接李雲龍以保安全。

兩個軍官刷地站起來,等候李雲龍的命令。「我有六個兒女,晤,五男一女。我命令你們護送這六個孩子,把他們交給孔軍長,告訴他,我李雲龍把孩子們拜託給他了,讓孩子們去當兵吧。你們要絕對保證孩子們的安全,路上要有個風吹草動,我想你們有辦法應付。」
六個孩子正在睡得迷迷糊糊,被田雨挨個從床上叫起來,他們都瞪著眼看著李雲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李雲龍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久久沒有說話。田雨發現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慈愛,他用目光和孩子們交流,向孩子們告別……田雨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哽咽著說:「孩子們,這兩位叔叔是來接你們的,以後你們的孔捷叔叔會照顧你們,他會按照你們的年齡大小,陸續安排你們入伍。你們要從一個士兵干起,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努力做個好兵,別忘了,你們都是將軍的兒女,現在,和爸爸告別吧……」
幾個孩子沒有這種心理準備,他們一聽都哭了。李雲龍的大兒子李健擦著眼淚問:「爸爸,媽媽,家裡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不要我們了?」
李雲龍坐在沙發上輕輕地抱住兒子說:「孩子,咱們是軍人家庭,軍人要隨時準備走上戰場,這是軍人的職責呀,等我從戰場上回來,我會和你媽媽去部隊看你們。」
小兒子李康說:「爸爸,你騙人,現在根本沒有戰爭,你要去和誰打仗?」
趙剛的大兒子趙山是個很敏感的孩子,他已經預感到這是訣別的時刻,他帶領弟弟妹妹跪下,規規矩矩地向李雲龍和田雨磕了一個頭說:「爸爸,媽媽,你們保重,我們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思,決不會給你們丟臉。」說完孩子們都哭了起來。
李雲龍站了起來厲聲喝道:「都站起來。」
「孩子們,將來如果有一天,你們走上戰場,你們可能會中彈,會犧牲,但我希望的是,我的孩子們,他們即使犧牲,也只有用前胸去迎接子彈,而不是用後背。什麼是軍人?軍人流血不流淚,要有和敵人拚命的勇氣,面對強敵,連眉毛都不許皺一下,軍人的榮譽感比命都重要,你們懂嗎?這身軍裝不那麼好穿,在穿上這身軍裝之前,你們可要想好,一旦穿上,你們對國家和民族就有了一種責任,就應該隨時準備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如果做不到這點,你們就趁早說話,別穿這身軍裝,你們孔捷叔叔會給你們安排別的工作。記住,作為一個老百姓,怕死並不丟臉,如果作為軍人怕死,那是世界上最丟面子的事,你們都記住了?」
孩子們齊聲說:「記住了。」紛紛擦乾眼淚。


《亮劍》小說里李雲龍自殺後,妻子田雨在獄中割腕殉情,留下一首詞,看哭了。
《臨江仙》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我覺得最傷心的還是這段:李雲龍不得已開槍反抗進入軍事禁區的改革派,他的部隊打死了幾個人,然後被李雲龍部打死的那幾個人的母親來到李雲龍的寓所討說法,李雲龍就那樣站著被老婦在臉上抓,作為一軍之長的他沒做任何反應,然後田雨出來保護丈夫。看到這個情節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對誰發泄我對於李雲龍的同情,因為老百姓沒錯,李雲龍在這件事中也沒錯,我恨誰都不行。最後我也只能把這一切歸於那個時代的黑暗,但說到底時代的黑暗也是人為造成的,那我應該恨那個時候的當權派嗎?仔細一想當權派也不一定是錯的,那我應該恨誰,,,現在想來,我誰都不該恨,該恨的是人性,人性中的弱點,那你,我,他都有的自私和偏見。如果有人問我我最恨的是誰,那我肯定會回答說是我,我恨我的自私和偏見,我恨我與身俱來的自私和偏見。
--------------原文寫於2016.04.16。下面是全文,---------------------------------------------------------------------
2016年4月16日-星期六-下午6:00-陰雨
早上九點起床,昨天晚上看亮劍到12:20。我昨天看的過程中就已經猜到晚上我一定會失眠,果不其然,我真的失眠了,早上沒有出宿舍,帶著起床氣讀完了原著《亮劍》。怎麼說呢!昨天看的時候好幾次感動的差點掉淚,看到今天早上那部分(哪部分我也忘了)時,我心裡卻沒有什麼感覺,要說有什麼感覺的話,那應該和我大二那年看完《流年》時的感覺是一樣的吧,記得當年讀完《流年》後我在朋友圈寫了很長的一段讀後感,那篇文章終究是逃不過善變的我,刪掉了,現在想來心裡有些許悔恨。至少記得那個時候看完流年精神也像現在這樣恍惚了好幾天,做什麼都沒意思,具體看完流年想了些什麼,已被我忘到不知哪去了,姑且不去管它。
亮劍才是重點,這樣說吧,剛開始看亮劍,我被戰友之間那種生死情誼所感動,被李雲龍的人格魅力所吸引,看到一半時我就覺得苗頭不對,李雲龍肯定會遇到比鬼子和國軍更難搞的事,意料之中,駐守海防、成為軍長、感情生活的失意、國家經濟的衰退、十年文革......,重新認識了李雲龍,我也重新理解了亮劍,到後面李雲龍的痛苦和無奈感同身受,最後段鵬他們救了他,但他選擇了自殺。我如果是段鵬,我就把李雲龍打暈了,拖也要拖走,他不該死,造反叛徒也不該死,到底誰該死?李雲龍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小說中李雲龍每每想到這樣的問題時都想不通,他後悔自己沒多讀些書,他後悔自己活得那麼不明白,他後悔他對田瑛璋和沈丹紅早期的蔑視、瞧不起,他想不通趙剛和馮楠為什麼會自殺,他想不通打了幾十年仗怎麼老百姓生活越來越苦,他想不通文化人也有以死明志的氣節,他想不通自己到底該怎麼辦,他不知道的太多了,他後悔的太多了。
如果說一部小說也是一個世界的話,那我作為「上帝"去審視他的一生,我也替他後悔,替他想不通。
李雲龍是個英雄,臨了也在亮劍,他是沒文化,但他正直、勇敢,也正因如此,田雨才懷著少女般的憧憬嫁給了他,才會在聞訊後在獄中自殺。關於文革中發生的事,我不了解,但以李雲龍的處境中我可以感覺到那時的中國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十年文革,其實是更長時間,是讓中國150萬讀書人無處可居的怪誕的時期,是讓老百姓如此無知愚昧的一個時期。
小說中的鄭波(李雲龍原秘書)說過一段話:」就人性來說,唯一的嚮導,就是人的良心,我了解我自己,我是個崇尚英雄而自己又是個缺少勇氣的人,我承認,作為男人,我是個糟糕的男人,自私,膽怯,就像契訶夫筆下的那個小公務員,我身上缺少的東西雖然很多,但唯一有的,也就是良心了。如果我連它都失去了,那我真可要成窮光蛋了,一無所有,所以我不打算再失去它。「 這也是我在看完小說最想說的,沒想到鄭波卻先我一步。
李雲龍在獄中因妻子對他的」抬舉「而感到欣慰。他說:」唉,人要是能重新活過一遍,大概就會比第一次活得仔細些,有滋味些,會多享受些歡樂,少存些遺憾,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好好讀讀書,活得稀里糊塗,不明不白的。"說這話時我想他應該是苦笑吧。
對老百姓我也借書中一段話來說吧:"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老百姓有個特點,就個體而言,似乎膽小如鼠,如果有人登高一呼,則應者如雲,血脈噴張,勇氣能以幾何倍數增長,關鍵是誰先做出頭的椽子,人人都希望別人去出頭,自己隨大流,如果對手過於強大,先出頭的椽子被砍了,他們便做鳥獸散,當初慷慨激昂的誓言,萬夫不當的勇氣全不提了。反之,若是對手稍露軟弱的徵兆,他們便增添了十倍的勇氣,發出百倍的破壞力。"這段話不知是誰說的,切中要害,人性難道不是這樣嗎?這樣的讓人噁心,但我們的理性正好相反,它會讓我們在敵人面前不露懼色,在弱者面前展現憐憫,理性從何而來,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應該是知識、文化吧。
對小說中孔捷、丁偉、楚雲飛、劉伯承這些人我用小說中一首詩來描述吧:
憶昔年橋上歡,座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閑登小閣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對馮楠和田雨,大可用"巾幗不讓鬚眉"來說,
對田瑛璋那樣的中國10萬文化人我想說:"崖山之後有中國",「明朝之後有華夏」。


中國真正的脊樑就在那場革命中被摧毀!幾乎消失殆盡……


電視劇看了七八遍,這次放假終於得空把小說補上了。雖然有很多人和我說過小說結局很慘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完小說還是覺得很難受。聽說小說是有現實原型的,但可以想像不管有沒有原型裡面的一些事在當時都代表了很多人。

騎兵連連長單兵衝鋒戰死。

秀芹之死。

打平安縣城時獨立團的一個連以及地方武裝阻擊日軍援軍,最後全部戰死。

魏和尚之死(包括死後李雲龍一時不習慣叫魏和尚)。

楚雲飛離開大陸之前(楚雲飛是本人在亮劍中最喜歡的一個角色,有性格有思想有能力,而且電視劇裡面的形象的確英氣逼人)。

--------------------------------電視劇中的心酸部分基本結束------------------------------

小說後半部分,的確尺度上目前應該是無法拍成電視劇的,而且即使以後尺度允許了,可能這種太凄慘的結局暫時不適合中國現在電視劇幾乎都是大圓滿結局的氛圍吧。

丁偉被撤職,這個倒沒有心酸,但大概揭開凄慘結局的序幕。

田墨軒、沈丹紅改造,田墨軒死。看電視劇尤其是田墨軒剛出場的時候很討厭這個老頭子,覺得是個老頑固,但後來幾次出現時從他說的內容會發現他的確是個有思想的人,楚雲飛說「文死諫武死戰」,田墨軒這樣的人是適合做個文官的,居安思危,並且敢於提出意見。他在趙剛還對國家前途比較樂觀的時候就指出可能發生的問題,一語成讖。趙剛一定程度也在和田墨軒的那次談話後開始想得更多。

趙剛和馮楠之死(十二月黨人和他們的妻子們)。這兩人都是典型的理想主義,尤其是趙剛。兩人第一次見面說的前幾句話真是甜死人(當然,僅適用於雙方一見鍾情,不然會被人當流氓),這兩人真是各方面都太合適,簡直量身定製。兩人的自殺在第一次見面就已埋下伏筆。附上第一次見面。

「趙剛,我見過你。」馮楠肯定地說,眼睛在凝視著趙剛。
「馮楠,我也是。我正在想,是什麼地方……」趙剛靜靜地望著她,做沉思狀。
「你不用想了,那會白白耽誤時間的。愛因斯坦說過時空也能多維存在,我想,咱們可能在另一個時空里見過,或是……夢中?」馮楠的聲音幽幽的,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有可能。「趙剛贊同道,」佛教認為人有六輪之回,人死後過奈何橋時被灌了迷魂湯,把前世忘得精光,但也有個別被漏過的,這種人能清楚地記得前世,有可能咱們前世見過,又湊巧都躲過了迷魂湯。「
  馮楠笑了,笑得很燦爛。趙剛也笑了,笑得很溫和。」趙剛,既是老熟人了,我想問個問題。請講。一個青年學生投身革命二十年,出生入死,百戰沙場。從此,世界上少了一個淵博的學者,多了一個殺戮無數的將軍,請問,你在追求什麼?為了什麼?「」我追求一種完善的、合理的、充滿人性的社會制度,為了自由和尊嚴。「

「說得真好,尤其是提到人的自由與尊嚴,看來,你首先是趙剛,然後才是共產黨員。那麼請你再告訴我,如果有一天,自由和尊嚴受到傷害,受到挑戰,而你又無力改變現狀,那時你會面臨著一種選擇,你將選擇什麼呢?」「反抗或死亡,有時,死亡也是一種反抗。」

  馮楠,你要說什麼?我想任何一種理論的正確與否,都需要社會實驗去證明,如果這種理論出現偏差,而社會實驗已經展開,你考慮過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老實說,想過,但沒有結論,因為任何社會變革和社會實驗都要付出代價,不能因為有代價就什麼都不做,我們共產黨願意和各民主黨派一起去創建一種新的社會制度,不但要完善這個社會制度,也要完善我們自身和理論,盡量少付出代價,我現在做的,就是為這些。

整個對話都透著濃濃的理想主義味道。而:「反抗或死亡」的選擇也真的到來。

李雲龍和田雨之死。李雲龍這樣一根筋的性格當受到那樣的待遇的時候選擇死亡這個是可以想像的,他不可能逃亡天涯隱姓埋名度過餘生,如若沒有妻兒的牽掛他真可能奮起反抗,所以既不能反抗也不願苟且的他只能選擇死亡。從趙剛的死到他死之間這段時間,他的內心活動代表了很大一批人。這批人投身革命並且對新中國的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期望,並且內心對政治和權力可能帶來的問題沒有認識,因此心中對黨和領袖有著盲目的崇拜,這個從每次田墨軒指出中國可能發生的問題的時候李雲龍都很不爽可以看出來。但終於一些錯誤真實地發生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才開始反省國家是不是出了問題。而這時暴風雨已經來臨。

就把他當虛構的小說看也是一部很好的小說,當裡面的人物有真實原型至少是很大程度反映了某個時期一大批人的真實遭遇的時候,更感動人。


李雲龍命令戰士們向老農跪下那段:

我想起淮海戰役,當時的仗是怎麼打的,行軍路線是怎麼走,每場戰鬥是怎麼指揮的,哪仗打在前哪仗在後,嗨,都記不清啦,只記得當時仗打得凶,可伙食特別好,嗬,大米白面、豬肉燉粉條子,隨便吃,想著想著就流口水呀。再想想又覺得不對,好像有什麼印象特別深的東西還沒想起來,晤,當時吃得咋這麼好?華野和中野加起來有60萬大軍,一天要吃掉多少豬肉燉粉條子?這就是說當時後勤保障工作做得很好,淮海平原上黃泛區很多,黃泥湯子沒膝蓋,別說種莊稼,走路都成問題,黃泛區的老百姓可苦了,哪兒供得起這麼多軍隊呀,那麼這麼多大米白面、豬肉是從哪兒來的呢?是從河南、山東、河北這些老解放區運來的,是一百多萬支前民工用獨輪車推來的,這下我想起來啦,我當年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百萬支前民工,當時我站在隴海線的路基上四處一看,好傢夥,鐵路兩側的大路小路上、田野上,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頭的支前隊伍,捲起的漫天塵土硬是把日頭都遮住了,成千上萬輛吱嘎吱嘎的獨輪車發出的聲音就像海嘯似的,那場面一輩子也忘不了呀,推車的好像是以家庭為單位,有丈夫推車,媳婦在前邊拉的,有老漢掌車把,大閨女在一邊推的,餓了啃口硬饃,渴了喝口路邊溝里的水,一抹嘴又接著往前走,一袋袋的糧食,一捆捆的軍鞋,一箱箱的彈藥就這樣用小車推到前線的。我看著那場面,心裡發堵啊。
敵機飛過來投彈掃射,民工們只能就地卧倒,光禿禿的大平原,一點兒遮擋都沒有,你往哪兒躲?打著誰算誰,敵機走了,人流又接著向前走,我親眼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被子彈打掉半個腦袋,一個老漢抱著孩子哭呀,嚎呀,還從頭上摘下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手巾拚命給孩子擦血,手巾都染紅了,周圍的鄉親說,這老漢就這麼棵獨苗,是三代單傳。我一聽鼻子就發酸了,當時也不知說什麼好,我一邊叫戰士們掩埋屍體,一邊扶著老漢說:老人家,老百姓對我們隊伍的恩情,我們這輩子是還不清的,我們無以為報呀,我們能做的就是狠狠地打,打垮國民黨的統治,建立一個新中國。讓咱老百姓都能吃得飽穿得暖,都能過上好日子。老漢擦擦眼淚說:首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俺老百姓為咱隊伍,咱隊伍又為了誰?這是咱自己的隊伍呀,咱不管誰管?首長,你讓弟兄們給俺娃堆個墳頭,俺送完軍糧回來,再把俺娃帶回家。首長啊,俺不多呆啦,前邊急等糧食用,俺得趕緊迫上隊伍呀。老漢說完抄起車把要走,聽完老漢的話,我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刷地就流下來了。當時我們師三團正排著行軍縱隊從旁邊大路上過,我傳令部隊停止前進,我拉著老漢的手向戰士們喊,同志們,這位老人家的獨生子剛剛犧牲了,他是從咱老區來,走了上千里地呀,獨生子犧牲了,老人家還堅持要把軍糧送到前線。同志們,這就是我們的人民呀,咱們的隊伍欠人民的情是還不完的:同志們,不管將來你們走到哪裡,不管將來你們當了多大的官,你們要記住今天,記住這位老人家,要記住向人民報恩呀!同志們,咱們的隊伍是鐵打的隊伍,咱們的戰士是鐵打的漢子,天不怕,地不怕,上不敬天地,下不敬鬼神,咱們的膝蓋沒打過軟,可咱們上敬人民下敬父母,要跪就給人民跪,給父母跪。現在聽我口令,全團下跪,請老人家受我們三團全體指戰員一拜。說完就先跪下了,三團當時是加強團有五千多人,五千人哪,五尺高的漢子站著黑鴉鴉的像森林一樣。口令一下,五千多條漢子推金山倒玉柱嘩啦啦跪倒一片,那場面呀,一輩子也忘不了……


巴頓說的,引用一下。

一名將軍最好的歸宿,就是在最後一場戰鬥,被最後一顆子彈打死。

以前不理解,現如今閱讀了很多東西後,理解了。


趙剛的大兒子趙山最為敏感,他意識到這可能就是訣別,領著六個孩子下跪,磕頭感謝父母的養育之恩。

還有就是最後這幾個孩子回到故地,沒有忘本。

為人子女者確要有如此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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