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紀為何西班牙、葡萄牙先開闢新航路,而不是相對發達的英國德國義大利?
歷史研究性學習課題。如引用資料,請註明出處
16世紀,德國發達,你是在逗我么?
因為歐洲人當時的航海技術很爛,當時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屬於阿拉伯帝國的殖民地,而阿拉伯帝國的航海技術很強,具備遠航技術,而處於殖民地的葡萄牙和西班牙自然也具備了相應的航海技術。後來,葡萄牙率先發動了擺脫殖民的運動,趕走了阿拉伯人,恢復了獨立,但是阿拉伯的航海技術和航海精神卻還留著,再加上葡萄牙面向大西洋,更樂於進行遠航,之後又有了恩里克王子大力推廣航海,才有了葡萄牙率先開始航海,尋找新的聯繫東方的商道,之後實力更強,和神羅王室有緊密聯繫的西班牙得到了沒受到葡萄牙重視的哥倫布,緊隨葡萄牙開始航海探險。所以葡萄牙和西班牙率先開始航海是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的,天時、地利、人和全部齊全,他們不先開始航海反而會有問題
先後有什麼區別。得到手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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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什麼歷史研究性學習課題,這是最基礎的歷史常識。最基礎的歷史常識。基礎的歷史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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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紀,也就是1500-1599年期間。
哥倫布已經發現新大陸,麥哲倫在環球。葡西的海上霸業開端。
百年戰爭結束後的英格蘭還在舔舐傷口,吞併威爾士,開始了「羊吃人運動」。1588年,滅掉板鴨的無敵艦隊。
德國,對不起,當時沒有這個國家。那塊地方還屬於神羅的地盤,和內部的異端分子,外部的匈牙利、奧斯曼帝國火併中。
義大利,同樣對不起,當時還是沒有這個國家。那地方當時有教宗、有神羅,有一堆堆的城邦國(威尼斯共和國、米蘭公國、那不勒斯王國、教宗國、佛羅倫斯共和國、費拉拉公國),還在自己火併,與法、英、西、奧斯曼、瑞士、薩克森、神羅諸國火併,同時,海邊的邦國貿易對象是地中海沿岸乃至西亞、南亞、東亞,走的是印度洋、太平洋線路,與葡西的大西洋路線完全不一樣,這條路他敢挑釁誰?
基於 @灼若芙蕖出綠波 在下文中提到:
wow我是題主…覺得實在有必要給你們解釋一下,研究性學習是高中必修學分中的項目。 暴露了我是高中生hhh
作為高中畢業兩位數年份的我,無法理解所謂的研究性學習會出現這種題目。在世界史,大航海後續的就是英國的圈地運動,第一次工業革命,德意的統一,一戰。
覺得有必要粗俗講一下神羅、普魯士、德意志的關係。
到13-14世紀,神羅就成了一個很鬆散的邦聯,只不過是有一個名義上統一的皇帝,由不同的選帝侯繼承,因而紛爭不斷。到了16世紀,帝國由三百多個公國、侯國、宗教貴族領地、自由邦、自由城市、騎士領地;由於對哈布斯堡奧地利在帝國內部重振皇權政策的反感,以及因為宗教改革造成的占諸侯大多數的新教諸候對天主教皇帝的敵視,形成了百年戰爭之後最長的戰爭——三十年戰爭(1518-1548),戰爭結束後,神羅內部成為314個邦國和1475個騎士莊園領地的共同體。
16世紀,德意志第一帝國沒有,他的前身普魯士王國沒有,他的前身普魯士公國剛出現,他的前身條頓騎士團世俗化。
16世紀初,由於上個世紀中佔據普魯士地區的條頓騎士團屢次敗於波蘭和立陶宛聯盟,被肢解。進入16世紀,受到神羅的宗教革命影響,騎士團放棄與教皇的關係,信仰了新教,並世俗化,效忠波蘭君主。再過一個世紀,組建了勃蘭登堡-普魯士公國,再過一個世紀,普魯士支持奧地利打敗法國的波旁王朝,普魯士王國建立。再過100年,神羅滅亡,德意志聯邦建立,進過半個世紀與奧地利的紛爭,德意志第一帝國建立。
為什麼神羅沒有參與到大航海,一方面神羅當時的統治力基本幾乎0了,內部的邦國、騎士莊園各自為政;更重要的是,神羅,乃至普魯士這地方,是歐陸戰爭的主戰場,幾十年的斷斷續續的戰爭,完全都打殘了。
19世紀之前的歐陸和英倫,特別是中世紀,很難用國家來解釋,王室之間的聯姻與繼承,國界天天改,一個個獨立的莊園和騎士。作者:zhen-liang
鏈接:海地獨立前是世界最富庶地有波托西白銀鋪地貴輸革命為美國提供橡膠賠償法國獨立費用按美國語境屬於什麼國? - zhen-liang 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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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地的輝煌與黑暗
1679年,西班牙正式承認海地成為法國殖民地後,法國政府開始限制當地的海盜活動,並且勸說獵人們定居到殖民區。為了讓這些法國人能夠生存,法國開始向海地大量輸入非洲黑奴,大規模的種植園得以欣欣向榮,殖民地為法國賺了很多錢。100年後,海地成為法國經濟領域乃至世界經濟領域的重要角色。
法國在歐洲也是一個農業大國,歐洲的重農主義思想,法國是很重要的發源地。因此,法國人在海地,主要也是經營農業。海地的農作物主要有煙草、棉花、甘蔗和咖啡等,尤其以甘蔗和咖啡最為著名。1780年,歐洲市場上40%的蔗糖和60%的咖啡都產自海地。海地出產的上述農產品,比整個西印度群島加起來還要多。1791年,海地的蔗糖產量佔據世界首位。這個當今全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居然還有如此「輝煌」的過去,也許令很多人想不到。
但是,殖民地經濟的嚴重不平衡在這時也已經顯露,以農業為主的海地,糧食不能自給,每年都要進口大量糧食。同時,殖民地的收入,絕大多數都被宗主國傾銷的工業產品抵消掉。1789年,法國的出口貿易總值1700萬英鎊,其中1100萬是出口到海地的。(殖民地經濟的危害以後再詳說。)不管怎麼說,在殖民地經濟的推動下,海地成為法國最為富庶的殖民地,海地也被稱為加勒比海中的「一顆明珠」。
然而,海地在法國殖民期間的繁榮,完全是建立在廣大黑奴悲慘生活的基礎上。法國統治的100多年間,海地從印第安人滅絕後的「無人區」,變成一個世界經濟的支柱,完全得益於近50萬的黑奴(海地的白人人口不超過2%)。然而,實際被運到海地的黑奴數量遠遠不止這個數,50萬左右的黑奴只是海地革命前存活下來的黑奴數量。到18世紀末,海地島每年進口的黑奴佔西半球奴隸輸入總量的三分之一。
革命後,一個名叫亨利-克里斯托夫的起義領袖自封為皇帝,他曾經就是一名黑奴,經歷了從奴隸到皇帝的大跨度飛躍。克里斯托夫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白人)將黑人倒掛起來,將他們釘死在木板上,將他們活埋,將他們裝入麻袋扔到河裡,強迫他們吃屎,用鞭子抽掉他們的皮,將他們綁起來讓螞蟻和蚊子吃他們,將他們活活扔到沸水中,將他們綁到大炮前轟碎,讓狗吃他們……」。現在,人們完全可以冷靜地觀察那個年代,如果沒有奴隸這種廉價勞動力,資本主義就無法靠殘酷剝削,快速完成巨額原始積累。所有殖民地的繁榮,僅僅只是宗主國的繁榮,與奴隸無關。
波托西:16世紀全球最大工業城
波托西城(City of Potosi),是玻利維亞「波托西省」的首府,位於玻利維亞西南,安第斯山脈賽羅里科山(Cerro Rico)的下方,海拔4090公尺,比西藏首府拉薩市的海拔3658公尺還高許多,年平均氣溫10℃,年降水量170毫米,是世界上降水最少、海拔最高的城市之一。
【銀礦的開發】
1545年,相當於中國的明朝後期,在波托西附近的賽羅里科山發現了巨大銀礦,從此發展成爲世界重要銀產地。至十九世紀末,經過長達三百餘年的開挖,銀礦枯竭導致波托西衰落,後又隨錫礦的大量開採而逐漸恢復生機。
在16世紀,波托西礦物開採依賴一系列水力工廠,水由複雜的引水系統和人造湖提供,波托西被認爲是當時全球最大工業城。十七世紀上半葉人口曾達16萬,為當時南美洲最大城市,銀產量幾達世界半數。波托西全部生產設備與水壩、溝渠、選礦中心和乾燥窯都被完整地保存下來,甚至社會結構也保存下來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早在1987年就將波托西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從波托西望去賽羅里科山)
(17世紀,賽羅里科山的地圖)
【開礦新法的引進】
西班牙人征服美洲之前,波托西僅為小村落。1545年西班牙殖民者在附近的賽羅里科山發現銀礦後建城,波托西得以迅速發展。據記載,當時波托西曾有高達6000多座煉銀土爐。由於濫採粗煉,致使表層富礦迅速枯竭,白銀產量急劇下跌。西班牙國王菲利浦二世急令「秘魯殖民地」(Viceroyalty of Peru)總督佛朗西斯科?托勒多(Francisco de Toledo,1515 - 1584)採取措施重振波托西。
托勒多採用了當時已在墨西哥使用的銀礦石加工技術,礦石用磨臼碾成粉末,然後加入汞提取銀。給磨臼輸送動力的輪子,依靠上方水管中流下來的水的推力,水則來自雨水和溶化的雪水積存而成的水庫。爲滿足水力粉碎機的需要,托勒多派遣衆多工人在高處挖了22個人工湖蓄水。當時安裝的130台水力粉碎機至今仍有20餘台保存完好。由於托勒多的努力,波托西銀礦生產迅速得到恢復,城市也重新日漸繁榮。
「秘魯殖民地」總督:佛朗西斯科?托勒多
當時西班牙「秘魯殖民地」的面積幾乎與明朝的國土面積相當,秘魯總督真是權傾一時
【風光歲月】
自發現銀礦的1545年至17世紀下半葉,共有1.6萬噸白銀被運往西班牙。西班牙還在波托西設立了先進的皇家造幣廠(Casa de la Moneda)。17世紀到18世紀,波托西的銀產量佔全世界産量的一半。這座城市的興旺發達帶動了遠到布宜諾斯艾利斯和利馬等港口城市的發展。隨著城市的發展,吸引了大批移民者。一面是一艘艘滿載白銀的艦船駛向西班牙本土,一面是一浪接一浪的移民熱潮。大家都懷著夢想而來,可是只有極少數人實現了致富的夢想,大多數人仍然窮困。
皇家造幣廠,現已改為介紹波托西歷史的博物館
因造幣廠象徵生財,許多當地人來此向門口的「笑臉頭像」祈求發財
【悲慘的奴工】
新工藝需要大量勞動力,托勒多採取了印加帝國傳統的"米塔"(mita)勞役制,即奴隸輪流服勞役,經過一段時間可獲得自由人的權利的制度。
有數千奴工因為開礦死亡,也有許多是汞中毒致死。因為本地勞動力不足,殖民地執政當局於1608年向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發文,要求每年進口1500 ~ 2000名非洲黑奴,估計總共進口了3萬名以上的非洲黑奴。除了礦場的奴工,還有許多奴工在皇家造幣廠充當「人力騾子」,皇家造幣廠的每組磨臼由四隻騾子拉動,因騾子常勞累致死,不足騾子時每組磨臼則由20名「人力騾子」拉動。
此圖是1717年的圖片,(A)是安地斯山區的駱馬,(B)是水力粉碎機,礦石經水力粉碎機磨碎;因銀可溶於汞,在(D)靠奴工腳踩使碎銀溶於汞,再經(H)的加熱蒸餾,使銀分離出來。
由於汞含有劇毒,無數奴工因汞吸入、滲入體內而慘死,此法是非常不人道的採礦方式。
(皇家造幣廠的壓幣磨臼)
【錫礦帶來重生】
在1650年達到採礦顛峰期不久後,墨西哥的銀產量就超越波托西,後來一場傳染病又在1719年奪走了2萬2000人的生命,波托西的銀礦開採進入了沒落期。
1825年左右,波托西的銀礦瀕於枯竭,人口也從高峰時16萬衰退至當時僅餘8000人,這座城市的人們陷入恐慌中。一直到20世紀的錫礦開採才把貧窮的波托西救了出來,使這座城市的生命得以延續,逐漸發展成今日人口13萬的規模。
【梅斯蒂佐式建築】
1617世紀,富裕的礦主開始在波托西大興土木。17世紀下半葉,波托西城出現了一種新的建築風格,被稱為「梅斯蒂佐」( Mestizo)的印第安與西班牙風格混合型建築。這種建築風格的獨特之處主要表現在稱爲「所羅門圓柱」上。
聖羅倫佐教堂(Church of San Lorenzo)在1548年建成,是波托西的最古老的「梅斯蒂佐」式的建築。1931年間按當時的設計方法重建的聖貝納爾多教堂(San Bernardo Church),也是「梅斯蒂佐」式的傑作。
波托西與貴金屬:
位於南美洲(玻利維亞)的波托西不是一個海港城市,相反它是一個位於高山之中的西班牙式城市。但它卻是影響著整個航海時代,甚至是整個世界。原因是那裡擁有一座銀礦山,縱使是西班牙在墨西哥發現的兩座銀山加起來的產量及蘊藏量還不及波托西的一半。那麼生產的銀披索通用全球,甚至促使一個缺乏白銀的明朝帝國忽然儲備了大量白銀。
金與銀皆是貴金屬的一種,在十六世紀時的歐洲人,很鍾情於貴金屬,付帳靠白銀,軍餉靠白銀,僱用傭兵靠白銀,甚至送禮給城內官員也是靠白銀(不會有人以為用海幣支付吧..囧)。波托西的白銀魅力,富如荷蘭也為其所傾倒,一六二八年,荷屬西印度公司也派出其王牌海盜Piet Heyn (荷蘭最著名海盜),搶劫西班牙的貴金團船隊,這一次的搶奪令這位海盜一炮而紅、聞名於世。但為什麼歐洲人喜歡貴金屬呢?據說貴金屬不易氧化,俱備了抗衰與恆久的意義,算是建基於實用性及迷信性的情況下吧。
西班牙人在一五四五年發現波托西,然後開始在這裡建築城市,一個完全仿傚西班牙本土的城市,在正中央建有西班牙的城堡,城堡外圍有廣場、教堂、華麗的大宅。在城鎮遠處建有煉銀廠,四周建有堡壘作保護之用。雖然是一個高山城市,但它流通的交易品不亞於當時歐洲的國際城市,包括有來自中國的絲綢、威尼斯共和國的美術品、奧圖曼的波斯地毯、法蘭西的帽子等等。然而如此看此完美的城市,其治安卻不能成為正比,可能是因為多種民族共居易引起衝突,仇殺不斷。
開採波托西的銀礦,需要大量勞工,與其說勞工不給說奴隸。當時西班牙有三大政策來使波托西奴隸源源不絕。
第一:強迫印第安人勞役制,其西班牙帝國管轄下的地區,每七個男性需要有一個前往採礦,這種制度名為mita。
第二:購買歐洲各國由非洲買回來的奴隸,例如當年英格蘭商人,在蒙兀兒帝國購買印度紡織、工藝品前往非洲,賣給當地的國家,而非洲國家就以當地的人作奴隸換取印度交易品,英商人再把奴隸賣予西班牙謀利。(當年伊莉莎白女王很反對販賣人口,但站在利與道德的邊緣,她也不得不屈服)
第三:這個我不得不稱讚西班牙在這方面很有政治頭腦,由天主教教士傳道,以勞役即自由的口號來勞役西班牙領土以外的民族,真是把「勞役即自由」、「無知即力量」、「武力即和平」等悖論發揮得淋漓盡致,納稅德國在波蘭的奧沙辛維集中營的口號層次也比不上。
最後想說的是,如果沒有波托西,就不需要有八百萬人被勞役而喪失性命,但也可能沒有世界經濟的大躍進,當然要怎樣衡量它的存在價值,其實也只是站在利與道德的天坪上思考而已,永遠也沒有最終的答案。
開羅:
現在是埃及首都,曾經是中世紀阿拉伯帝國的最大城市之一,關於它的建成時間,我從x基百科看到,是說在公元前三千年,但根據紐約市立大學的JoelKotkin出的書籍,說開羅是於公元十世紀所建立。我推測公元前三千年的開羅曾經遭到荒廢,及後才公元十世紀在附近興建一座新城市,就是現在的開羅。
在公元十世紀至十三世紀,是開羅的黃金時期,也是國際大都會,歷史學家Janet Abu-Lughod形容那時期的開羅是「統治者與庶民共居的大都會」。既然是國際都會,當然是有著它的特別之處,開羅學術方面擁有藏書一千六百萬冊的圖書館,林立的學院,絕對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學術之都。
另外就是在葡萄牙沒發現往印度之航海路時,開羅的優秀地理位置,造就它的成功。根據歷史書記錄中世紀的開羅城市,有一個商店貿易街名叫卡沙霸,卡沙霸擁有大約數百家商店,當代學家記載那時的卡沙霸「擁有豐富且多元的商品」、「每天不停的將貨品搬上貨船」。
每天每天由中國、非洲、印度而來的瓷器、紡織品、香料、奴隸等等商品,經過陸路到達尼羅河而上,經過開羅這大城市給予阿拉伯商人,歐洲商人需要在這裡向阿拉伯商人購買他們需要的商品。當歐洲還處於自羅馬帝國滅亡後的混沌時期,這時的阿拉伯世界正處於最黃金的世紀,有著強大的政治穩定作後盾,促使由開羅至亞力山卓城,旅人不需擔心人生安全,旅人不需自備糧食,因為這一帶治安穩定,商店林立延綿不斷。直至阿拔斯王朝遭蒙古所滅,開羅的國際地位也開始轉移往威尼斯、布魯日、安特衛普等城市。
(因為記載中世紀開羅的資料很難找,所以不能詳盡介紹)
安特衛普:(修訂版)
以前已經po了一次,這次就連開羅一起再po一次,被喻為世界三大鑽石中心之一,紐約、南非、安特衛普,這個以建築美學及鑽石之都而聞名於世的城市,昔日在十六世紀也曾經是歐洲第一大貿易港口之一,經歷幾許起跌興衰,見証海上貿易的重要性的遷移。
早在十世紀左右,君士坦丁堡被喻為世界第一大貿易港口,當時地中海貿易對於歐洲人來說還存極大的重要,而位於埃及的開羅取代君士坦丁成為往後三世紀的國際地城市。踏入十六世紀,當歐洲人發現新大陸,貿易重心也從地中海移往大西洋區域時,尼德蘭地區就取代威尼斯、地中海成為歐洲最富庶及重要的地方。當中尼德蘭區域中的安特衛普,更是各國貨品的交匯中心。
在十六世紀時的安特衛普,每天都有來自葡萄牙、西班牙、英格蘭、日耳曼等地前來的商人,他們帶著來自世界各地的交易品聚集於此。在安特衛普可以看到英格蘭的羊毛,荷蘭、澤蘭由波羅的海帶來的木材、穀物(小、大麥、燕麥、黑麥),日耳曼的礦物(鐵、銅、鍚)、貴金屬(盧貝克的銀!?),葡萄牙商隊帶來的香辛料、黃金、象牙、鑽石,西班牙由美洲來回來的銀、金屬工藝品,由伊斯蘭地區帶回來的掛毯、高級傢俱、鍾錶!?(為什麼大航海時代不是交易品)、樂器、工藝品、紡織品、刺繡、成衣等等。
當然安特衛普除了能夠供應世界最高級的貨品外,還提供金融貸款服務,整體帶動尼德蘭地區的工業、服務業、金融業,隨著工業發展、金融發展,也促進該地城市化,固在城市居住的比例,及國民平均收入水平也是全歐洲之冠。由此當年西班牙哈布斯堡帝國的五大經濟收入,尼德蘭地區是貢獻甚巨。(五大收入主要分為西班牙領地卡斯提爾的直接稅,義大利城邦、尼德蘭的稅務,新大陸的貿易稅,安特衛普的鉅賈政治獻金)
貴為十六世紀的西方大國西班牙哈布斯堡皇朝,在整整兩個世紀之中,卻戰爭不斷,除了與法國爭奪米蘭區域,也曾經與奧圖曼帝國多次較勁,由此軍費開支巨大,入不敷出的情況下,只有向五大收入打主意,尼德蘭地區因不堪重稅,多方限制商業貿易自由、宗教自由,由新教徒的活動下,終於爆發尼德蘭與西班牙的戰爭。
一五七六年,西班牙國庫空虛,無力支付在尼德蘭作戰西班牙軍隊的薪俸,西班牙軍人把一腔怨氣發洩在安特衛普的居民上,整個城市都陷入燒殺、搶掠狀態,連續的暴亂導致七千五百多名居民被殺,城市也遭受空前劫難。在西方的歷史上,這一次事件被稱為「西班牙人的狂怒」(Spanish Fury),也標誌安特衛普的沒落。
馬尼拉郵船成果報告書
張碩尹/費洛、馬德里、賽維爾(西班牙)
馬尼拉郵船(Galeón de Manila)為西班牙殖民時代的運輸船隊。16世紀,在征服菲律
賓之後,西班牙帝國穩固其遠東貿易路線,建立首個連接歐洲、美洲、亞洲之貿易路
線(並間接的連接非洲)。其貿易船隻、採菲律賓硬木(故稱馬尼拉郵船)、高四層
甲板、配有上百個炮統、可裝載一千名乘客,與船員三百人(四分之三為爪哇奴
隸),為當時海上噸位最大的船隻。
馬尼拉郵船航程跨越兩大洋、三大洲,時間達一年,商隊每年自西班牙出發、跨大西
洋,抵墨西哥灣,由陸路跨越中美洲、至西岸之阿卡普爾港(Acapulco),並跨越太
平洋、至馬尼拉與從廣州、福建來的中國商人會合,進口絲綢、瓷器、茶葉等商品,
而美洲開採的白銀則滾滾地輸入中國.夏末,郵船再從菲律賓中轉、經墨西哥、回到
西歐;一旦遠東商品抵達歐洲,淨利值達百分之兩百至三百左右。每次航行、由亞洲
奴隸組成的船員,死亡率約三分之一,如遇暴風、與海上意外,死亡率則達半數以
上,壞血病與營養不良為普遍死因。
馬尼拉郵船是全球化的第一條海上路線,國際貿易帶來的暴利使西班牙皇室為歐洲最
有權勢的政治力量,全世界正看著西班牙,這裡是人類夢想的應允之地:所有的金
銀、商品皆從這裡匯集,再發送至世界各地。
此次藝游計劃為三個月的時間,主要著焦於三個重要的殖民城市:費洛(Ferrol)、馬
德里(Madrid)、與賽維爾(Seville),在穿越這三個城市的同時,也反映「馬尼拉郵
船」,那為期三百年,橫跨歐亞美三洲的殖民船隊.
也因此,如此的旅程既穿越現實、空間與時間,既是我們所處的當代、做為歷史的產
物、往往與過去相互堆疊.
此旅程,如同混亂世界表象般的令人感到困惑,觀看西班牙的同時,如同觀看那漫長
的世界貿易歷史,無法被定義,拒絕被理清.以下文章截取多個在此三個城市所發生
的事情、所遇見的人、所看到的物.這些事情彼此關聯,卻同時相互無關.這些事
情,拼湊出一奇異的後經濟危機世界.
(Mother Earth、馬德里、La Latina區,2013)
航行
世人總是相信哥倫布當年跨越大西洋的壯舉,來自於地球是圓的科學精神,實際上那
是錯的:對於圓形地球的假說,哥倫布並不完全否定、也非完全贊成:他相信地球是
不完美的圓形,而如同洋梨一般,整體來說是圓的,但在果蒂之處稍微凸起,如同女
人的乳房.而在這乳頭的最尖端,?在著「人間的天堂,除非神的旨意,沒有人能夠
抵達此處」.
因此,當一四九二年八月三日夜裡、哥倫布率領三艘船與九十名船員,自西班牙西南
海岸的帕洛斯港出發時,在哥倫布的腦海,眼前的大西洋不過是巨大女神胸前的汗
毛,而在從乳房的一側攀爬至另一側的過程,偉大航行的目的在於找尋人間失落的乳
頭間端,那個被上帝所禁止的伊甸園.
一四九二年的世界,是西歐與東亞直接貿易受伊斯蘭國家攔阻的世界、薩哈拉以南的
非洲與歐洲幾無接觸、美洲、澳洲則完全置身於全球經濟之外,東西兩個半球對彼此
一無所知.在之後的數十年,世界經歷劇烈的轉變,隨著奴隸船、非洲人於散佈在熱
帶叢林中的橡膠園內找到第二個家鄉、「米塔」制度下、成群的印地安奴隸在波托西
礦坑裡無日無夜的工作、銀幣從秘魯與墨西哥湧到世界各地,讓飽受通貨膨脹之苦的
明朝政府找到了新的貨幣基礎、西班牙帝國在歐洲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軍事冒險、荷蘭
人、法國人、英格蘭人隨著白銀起舞,組織成海盜打劫船隻.在粉紅月亮下,「全球
化」的紀元已然到來,單一且充滿動盪的商品與勞務交換,至今吞沒整個人類世界.
粉紅月亮
二〇一二年冬日,酷寒的倫敦城結滿冰霜,那天的我、位於Lewisham地方區公所,身
著西裝、滿頭大汗、與眾多盛裝打扮的牙買加裔、巴哈馬斯裔、印度裔情侶,聚縮在
冰天凍地的辦公室門廳,等待著頭頂上電子跑馬燈跳著號碼.
數分鐘之後,我進入了一間有著俗艷花盆與小型CD伴唱機的會議室內,辦事員機械性
地念著我的名?,我舉著手、複誦與一段又一段的誓言,我轉身看著背 後那個空無、
奶白色的巨大牆壁、我的目光掃向那個俗艷、骯髒、插滿康乃馨的花盆,花盆邊是一
台粉藍色的伴唱機,那時那刻,正放著Nick Drake的Pink Moon,那時、充滿霧氣的窗
外,悲傷與沮喪的倫敦天空上、似乎也掛著一個巨大的粉紅色月亮,其奇異的光暈、
緩慢地、照耀在房間裡的每個角落.
我的眼光掃向身邊、看到眼前那個穿著小禮服、褐色卷髮、那個綠色、永遠帶著笑意
的眼睛,與那個帶有漂亮弧線的紅色嘴唇,那個人、在從那天之後,將成為我的妻子
,那天的我,見證了全球化世界之下的那個、超越種族、國界的愛情.
當時的我卻無法體會這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麼,
一個禮拜之後,西班牙領事處寄給了我一本有著皇室印樣的戶籍謄本:我成為了西班
牙王國的一員;從此以後,這本一直躺在我的書桌前的本子、成為了我與世界另一方
的臍帶聯結;而西班牙、則成為了我那個遙遠、未知的故鄉.
那天也開啓了我日後的嶄新人生,那個人生、便是一段掙扎平衡亞洲與歐洲身份的槓
桿生活,我的亞洲過去、決定了我之所以為我,但是同時、一旦這個原始與生活中的
那個外來的面向相抵觸時.為了生?、時常地、你必須捨棄原始的自我,擁抱未知,
直到下次槓桿逐漸地失去重心.
在如此的生活當中,我常常在思考西班牙與台灣、這兩個各自佔據世界兩頭的角落、
其所隱藏的聯結,與作為一個被社會、文化與共同記憶所塑造的個體、如 何處理兩段
乍見似無關聯的歷史片斷.其中,我發現想像力在現實生活當中的重要性,尤其,在
面對文化、歷史歧異的他者之時,唯有想像力才能達到實際的相互理解.
於是,在我踏入西班牙國境的那一刻,這段旅程似乎也成為一個追尋自我的過程,同
時,那個由菲律賓硬木、與上千名奴隸所打造的龐然巨物、也如同那本印有皇室印樣
的戶籍謄本一樣,將台灣、我自己、與世界的另 一個盡頭聯結在一起.
荷南 寇蒂斯
西元一五一九年,經歷多個月的漂流、暴風,當荷南·寇蒂斯登陸墨西哥海岸時,他看
到的是一片陰沈、黑暗的亞熱帶叢林.從那密佈著金黃色沙灘的海岸上,隨眾拉下了
各式輜重、裝甲、武器,還有這個大陸上從未見過的馬匹.在接下來的時日當中,寇
蒂斯帶領著由五百名、從各殖民地招集來的征服者,與叢林中的酷熱窒息的空氣與滿
天橫飛的蚊蟲奮鬥,在行進的路上,他們遭遇了四處部落的激烈抵抗與埋伏,同時壓
制部隊裡時而可見的叛變與士兵的結隊逃跑、並在錯誤的訊息之下在叢林裡無謂地打
轉.八個月之後,寇蒂斯與剩餘不到三分之一的跟隨者翻越了隔絕於大海之外的山脈
,後方,他們看到的是羅林於山脈間的阿茲提克城市、宮殿、奇異的神紙,還有那個
放眼望去盡是金銀寶器的神話.
(殖民地的奇異生物,聖地牙哥城,加利西亞省,2013)
經歷多個小時的飛行、與空氣中無窮地震動,我抵達了馬德里巴拉哈斯機場,在漫無
止盡的等候之後,一如往常地,我又在海關被攔下.在意符與意指斷裂的後現代歐洲
,官員對於我護照上的「台灣」與「中國」兩個國名並置感到困惑不已,並決定對我
多加盤查,因此,在有幸地於機場辦公室坐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官員在我的護照上蓋
了章,拍著我的肩說著他唯一會說的英文:「對不起,歡迎來到西班牙」、我走出辦
公室,看著我那個在行李轉輪上如同即將毀滅銀河系內的孤獨星球般、獨自地自轉著
的行李箱,當塑膠輪子敲擊大理石地面,我走過迎賓室穿越各個等待親友人們,與拿
著寫著各式名牌的計程車司機,機場大廳自動門打開的瞬間,距離寇蒂斯歷史性的登
陸墨西哥五百年之後,殖民時代開始並且結束,迎面而來的是九月的燠熱空氣,這是
二〇一三年的馬德里市,太陽帝國的首都.
(叢林後面的奇觀、聖地牙哥、加利西亞省、2013)
加利西亞文化城
「在這個不快樂的國家當中,一切都破碎損壞,這裡沒有政府、沒有政黨、沒有選
舉、沒有海軍、沒有軍艦,一切都是虛構、一切均發腐生鏽、四處都是殘敗遺跡.」
在數個月的劈荊斬棘、當荷南 寇蒂斯率領其餘的征服者穿過叢林之後,「加利西亞文
化城」那水泥搭砌而成、龐大建築體霎時出現在眼前,那時的他,腦海中跳出的是四
百年後、西班牙報紙El Correo於美西戰爭結束後所寫的一句話.
加利西亞文化城(Cidade da Cultura de Galicia)為美國建築師Peter Eisenman所設計,地點
為聖地牙哥城外的Mount Gaias山上,設計的理念是為了打破傳統方正、垂直直線的建
築思維,而希望在Mount Gaias峰頂以人工的方式加上另一高峰,因此,文化城依據山
勢而建、並在崖壁上創造連綿不斷的坡型,加利西亞文化城建築計劃由一九九九年開
始興建,其之野心與尺度、為西班牙加利西亞省前所未見.
如果你從聖地牙哥市中心廣場抬頭往西方仰望,那龐大的混泥土建築物如被詛咒的巨
鳥般雄踞在山丘之上.當你沿著那嶄新、新落成的柏油路往山頂邁進的同時,你發現
路燈的電線暴露、成捆的行道樹躺在一邊,像是行刑隊留下、曝曬野地的屍體,在馬
路的盡頭,是被工地圍籬重重封住的文化城大門,當你沿著鐵皮圍籬行走、鑽過停車
場柵欄,你看到的是文化城那驚人的建築結構,那高大、具傾斜弧度的屋頂沿著山丘
排列,數千片玻璃窗戶鑲於建築另一側,九月初秋陽光閃耀著詭譎的光芒,左右兩
排、佔地遼闊的水泥建築群分別割據山頂兩側,正中央為一個巨洞,鷹架、挖土機、
建築材料圍繞著洞緣排列,像是某個遠古的隕石洞,裡面是不為人知的外星殖民地.
文化城長達十三年的漫長建築期被當地人稱為史無前例的財政災難,因為山上的自然
地勢與加利西亞多雨氣候等種種挑戰,工程不斷延宕、經費不斷地攀升,成為加利西
亞一角的財政黑洞,將地方稅收吸乾殆盡,直到2012年,加利西亞省政府宣布文化城
建築計劃無限期延後,隔年,建築計劃永遠終止.
在豔陽下行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我的旅程終於被文化城中唯一的警衛制止,警衛帶我
至停車場入口,拉開圍籬,在我走出大門轉身看了最後一眼,我看到烏黑天空下、沙
灘上成批、著火的軍艦.
大西洋岸/美洲:征服者
寇蒂斯的征服墨西哥,為十六世紀西班牙在新大陸活動裡最多文?記錄、最廣為人知
的故事,於貝爾納爾·迪亞斯·德爾·卡斯蒂略(Bernal Díaz del Castillo)所撰的《征服新西
班牙信史》(Historia verdadera de la conquista de la Nueva Espa?a)裡可見一斑,書中
詳述了戰爭的過程,籌備經過、征服人員的組成、武器的配置,以及無數次戰爭的情
景。此外,也記載了阿茲特克的政治軍事、社會民情、經濟文化、風土人情等(作者
卡斯蒂略出身自貧農階級,二十多歲時來到新大陸找尋機會,參與了尤加敦半島、古
巴、墨西哥等多次探險行動,晚年獲任瓜地馬拉的安地瓜(當時名叫聖地亞哥)的市
政會議成員,並將年輕時的記憶記載成書)。
在書裡面,也可窺見西班牙征服者的動機、目的、與普遍精神狀態.他們來自農業社
會、遊蕩在新世界四處尋求一夕致富,每次的探險行動會由領袖或是政府官員將這些
人組織起來,成為臨時的軍事集團.也因此,不同於組織化的軍人,他們是個人主義
者.他們沒有軍事訓練、沒有組織、紀律與服從,更遑論忠誠度,計 謀、策反、逃跑
、彼此間搶奪財物、女人、仇殺不時地出現探險隊伍中間,將這群隊伍綁在一起的,
是對金、銀、土地與奴隸的渴望,對於未知文明的征服不僅是財 富上的追求,同時也
是精神層次上的,以擊倒對手而贏得靈魂之救贖.
在寇蒂斯的艦隊抵達了墨西哥塔巴斯科海岸,在擊退第一波原住民的抵抗之後,他們
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在海岸邊建立了小型基地,在這之後、往內陸推進、進行長征之前
,寇蒂斯下了一個充滿象徵意義的決定:他將所有搭乘來而船隻鑿洞,並在海邊將其
點火焚毀.
想像著高大的西班牙艦隊在細碎沙灘上、如營火晚會般閃耀著熊熊烈火的景色,此戲
劇性的姿態,一方面以此宣告了其破釜沈舟之決心,並滿足征服者們浪漫主義式的、
與古典時代諸英雄相比的想像,但更重要的,此舉是為了斷其後路,阻止隊伍中逃亡
與謀反的意圖.
(人們私底下稱他為「愛德華多 唬爛王」)
愛德華多 唬爛王
在我認識愛德華多 荷米達的那天晚上、他以社區領袖的身份帶我巡視了他所居住的社
區一圈,沿路上、他以獨裁者的架勢向過往的路人揮手,我們停在一家酒吧、愛德華
多為我點了一杯啤酒,並輕快地用指尖敲著櫃台、對我眨眨眼,他說,他在費洛居住
了二十年、這裡所有人都認識他,大家都把他視為這裡的領袖.之後,他便趨身向酒
吧老闆裝熟,聊著言不及義的瑣事,同時,另一隻手揮著示意我點更多的啤酒,繼續
這荒唐的夜晚.
最後,我們離開酒吧時一毛錢都沒付.
事後,我發現當地人私下稱他為「愛德華多 唬爛王」(mentiroso在西班牙文指說大話
的人),人們對於他耀武揚威地帶著外地人在社區參觀總是感到荒謬並且嗤之以鼻,
並取笑他推廣國民外交的努力.對此,我總是以事不關己的方式看待、他的負面評價
也不影響我與他四處遊玩的興致,因為跟著他,總是有白吃白喝的機會.
愛德華多住於費洛市南區,此區坐落在城市近海邊緣處,為數百年歷史的老社區.在
房屋老舊年久失修之下,自二〇〇八年起,市政府計劃將大部份房屋拆遷、同時也做
馬路翻修、與擴增等工程,不料經濟危機造成政府經費短缺,工程也只好乍然而止.
五年來,停擺的建築工地便成為日常生活的一環.如你從愛德華多的家門口走出,柏
油路只延伸了兩百公尺,便尷尬地被碎石與泥地取代,雨天時、居民便以廢棄的木板
鋪在泥濘上以方便路人行走.你常看到小孩在木板與木板之間跳躍,噴濺著泥濘取
樂.如果你再往社區的中心前進,四處可見龐大的工地圍欄、成堆的磚塊、水泥、與
拆一半的房屋,從挖土機挖開的水泥洞,可以看到人們的臥室、廚房、跟正等待晾乾
的衣物.
在我於愛德華多家中閑晃的幾天裡,他宣稱荒謬的生活狀態對藝術家創作有正面激勵
之效,他接著帶我去他秘密的工作室,裡面堆滿了世間最可笑、欠缺技巧、主題俗爛
的繪畫,他跟我描述一路排到二〇三〇年的個展計劃,與列舉許許多多對他作品有興
趣的各明星、企業家、與政要.當我質疑作品技術不足的問題時,他便故弄神虛的回
答:人生就像是一個永不結束的建築工地,是一段永不停歇的作戰!
愛德華多唯一讓人驚豔、並印象深刻的,是他由豬舍改造的小透天厝,其佔地三十
坪,有充滿奇妙雕塑並有兩隻長毛狗的後院、採光良好的臥室、跟建築頗有巧思的樓
中樓,愛德華多說這是他花了兩年、一磚一瓦自建的心血結晶,不過,此謊言在一次
與其老父聊天、抱怨建築公司索價高昂時被搓破.
(製作於愛德華多門口的塗鴉,費洛,2013)
愛德華多在兩年前組織了名為las meninas的塗鴉藝術節,以十七世紀西班牙畫家
Velazquez的名作las meninas(仕女圖)為題,邀請在歐洲四處的街頭藝術家在這裡創作,
對費洛生活窘境作無奈的嘲諷.因此,他邀請我至他家門前創作一些作品.在我忙了
一下午的同時,愛德華多 唬爛王作為社區領袖,帶著眾街坊鄰居在我四周圍觀,解釋
這是他遠從台灣邀請來的塗鴉藝術家,來到費洛參與他的塗鴉藝術節.人們若有其事
地點著頭、驚嘆著.幾個地方報紙記者跑來,拍了幾張照片,加利西亞省電台也跑來
訪問.第二天、地方報紙上出現愛德華多驕傲地握著我的手的畫面.
(世界之城波托西)
大西洋岸/美洲:波托西
在南美內陸深處,從利馬騎騾子要十個星期的遙遠地方,矗立著四千八百公尺高的里
科峰(Cerro Rico),從峰頂俯望四周、是一片酷寒與貧脊的荒涼:這裡是世界的盡
頭,同時,也是世界的中心.因為在這不毛之地底下,是人類歷史上發現的最大銀礦
母脈.
早在殖民時代之前,印加人已用燧石鎬開採波托西的銀礦,將其用於神廟與首飾.對
於歐洲來的殖民者,印第安人一直保持緘默的態度,希望將銀礦的秘密隱藏於世.一
直到一五四五年,西班牙人才重新發現了此地,並於一五六零年,將此地命名為「帝
國市鎮波托西」(Imperial Villa Potosi).到了一六一一年,原來五萬的人口激增至十
六萬,與同時代的倫敦與阿姆斯特丹平分秋色.
波托西以一座優美的西班牙城為中心,有規劃良好的廣場、教堂、華美的大宅邸、還
有大片土地專供練銀工廠使用,廠房外有雕堡保護.狹窄而彎曲的街道以擋住高山來
的強風;這裡有成群的工匠、裁縫師、廚師、編織工、鑄幣廠的政府官員,同時,城
內有上萬名被銀礦吸引而來的短暫居留者,市內暴力與幫派械鬥層出不窮,在波托
西,市議會成員開會時身穿鎖子甲,佩戴寶劍與手槍,政治爭議時便在議場內以決鬥
的方式解決.
真正推動波托西經濟的引擎,是印第安奴工的強迫勞役:「米塔」制度.從建城起,
秘魯總督治下的每一座印第安村子、每年必須提供七分之一的男性,供作採礦勞力.
在當男丁離村前往礦場前,村民會先替他們舉行喪禮,場面哀戚,一如同此人的離去
是沒有回頭路的旅程,而事實也大約如此;波托西的開採、提煉銀礦條件極其惡劣—
在近乎漆黑的隧道裡,成群螞蟻般的印第安人背著礦石沿著木製的梯子上下攀爬,營
養不良與隨時可見的隧道崩塌為最大的殺手,另外,為了提煉白銀、礦場內普遍使用
高毒性的水銀,迎面撲來的汞蒸汽在坑道內四處可見,根據目擊者描述,每每在工人
屍體被分解之後、地上往往留下一灘又一灘水銀.
當銀礦被精煉為接近純銀的銀塊,官員會在上面蓋上品質保證與產地的標章,打包後
紮在成群的駱馬之上,隊馱沿著曲折的山路扶搖而下,直到智利的阿里卡港
(Arica),銀塊包裹改裝成箱,由黑奴搬運上船,在第一批護航船隊的護送下,運送
至殖民政府所在地利馬(Lima),從利馬,這些白銀有半數往西、經由菲律賓運往中
國,另外的部分,則透過墨西哥流往歐洲,不論哪個方向,均由巨大、多層的加利恩
船(galleon)所運送.這些船隻經過特別的設計、如同海上堡壘般可以抵擋颶風、與
海盜的侵襲,也因為這些船隻大部份產自菲律賓,人們稱它們為「馬尼拉郵船」
(Manila Galleons).
橫越大洋、在各國碼頭靠岸,吐出裝滿白銀的寶箱的馬尼拉郵船是矛盾的象徵:美洲
的白銀讓歐洲富裕強大,遠超過世人的理解範圍,源源不絕的金錢,使西班牙的菁英
陷入瘋狂,財富與權力一夕之間增長使西班牙國王沖昏了頭,發起一波又一波代價高
昂的戰爭,對法國、鄂圖曼帝國、神聖羅馬帝國發動的戰事尚未止息,荷蘭人的不滿
很快地演變成公然的造反,尼德蘭八十年戰爭繼續延燒至遙遠的巴西、斯里蘭卡、與
菲律賓,之後英格蘭也捲入衝突,西班牙無敵艦隊的軍事豪賭以災難收場,很快地尼
德蘭也脫離西班牙而獨立.
戰爭的代價驚人,為了支付戰費,政府開始以未來由美洲運來的財寶做抵押、向外國
銀行家借錢,隨著債務的累積,達到歲入的十倍至於十五倍,帝國的所有臣民仍以期
盼的心情看著大西洋彼端運來的寶藏,幾乎沒有人相信美好的時代已然過去,不可避
免的結果就是破產:一五五七年、一五七六年、一五九六年、一六〇七年、一六二七
年,每次破產之後國王便借貸更多的錢,貸款人以高利率作為條件,並相信白銀會不
斷湧入西班牙,之後不免地便引起下次的金融危機.一六四二年,過度開採導致銀價
貶值,最後,帝國走向財政末日.
一八〇〇年,經過百餘年的繁榮,礦砂品質越來越差,生產困難之下礦場被迫接連倒
閉,最後,銀礦告罄.十九世紀,波托西這座富裕名聞遐邇的城市再度成為鬼城,並
被世界所遺忘.
(秘魯總督治下的每一座印第安村子、每年必須提供七分之一的男性,供作採礦勞力.在當男
丁離村前往礦場前,村民會先替他們舉行喪禮,場面哀戚.)
壺藤
在費洛,我居住的小閣樓前面有一條馬路,以兩條一人寬人行道相隔、周圍羅列著整
排的老式住宅大樓,就如同所有小城裡的小社區,在這條長三百公尺的街道上,是一
個由街坊婆婆媽媽、阿桑、大伯、叔叔伯伯所組成的小型宇宙.一開始的時候,我對
於所有人可以把一整天時間耗在在街上閑晃、感到十分驚奇,後來、我發現自己所居
住的,是一個就業率低於百分之二十的失業者街坊—幾乎所有人都在近五年的某個時
間點被裁員,也幾乎所有人都依賴失業津貼而活—人們表面上的無所事事,實際上生
活充滿諸多無奈.
一個常出現在社區小宇宙的人物,是總是與過度整形的太太一起出現、掛著巴賽隆納
足球圍巾、十足足球狂的狄亞哥.育有兩子的狄亞哥、為了經濟壓力在過去長達十年
的時間以販賣古柯鹼維生,他的小小「違禁藥物零售事業」在兩年前在警察破門而
入、將其逮捕後告了尾聲,半年之後,又出現在社區小宇宙的他,宣稱現在正在投入
「海鮮宅配員」事業.
我第一次看到藤壺(barnacle)是在加利西亞的一家不便宜的餐廳,看著其條狀、灰黑
色的外殼夾帶著中間深紅色的軟管,實在很難想像其為當地難求的美食;人們通常以
熱水將藤壺煮熟,把外殼剝開吸潤內裡的軟肉,其吃起來帶有特別的嚼勁、味道帶有
海水的鹹味.因為無法人工培育的關係、市場上的藤壺均為採集者提供的野生種.其
生長於與海水交界的岩石之間,開採極為危險,採集者必須在潮汐漲退之間的間隔、
跳至海岩上以鐵棍將塊狀的藤壺敲下,並在海浪打上之前跳回岸上,也因為其之高風
險、與西班牙人對海鮮之熱愛,藤壺的市價節節攀高(一公斤通常要價兩百五十歐元
上下),儘管藤壺數量逐漸稀少、與政府數度嘗試管制,經濟危機之下,藤壺仍吸引
大量失業人口加入其盜採行列.
狄亞哥告訴我,他會在半夜乘著單引擎小船,越過半個加利西亞海岸至Avino一帶無人
岩岸,在一片黑暗中,他會穿上防潮衣、爬上一個又一個濕漉的岩石,提著以紗布遮
住的手電筒(以防人們在遠方看到盜採者的光芒),並在岩石間尋找藤壺的身影;在
黑暗中跳躍時,他會將耳朵的知覺放到最大、聽著海浪的聲音,當巨浪撲身而來時,
岩石間會在水的劇烈流動下發出咻咻之響,這時他會往岸上狂奔,直到浪頭打到身
後.有時,海岸巡邏隊會在那一帶巡邏,他們配備有遠距離的夜視鏡,巡邏快艇、有
時還有狼狗,當我問狄亞哥,是否擔心被抓、並再次入獄?他以神秘的眼神看著我,
對我說他這一生的優點是他很幸運,人走運、城牆也擋不住.
在我離開費洛的前兩天,狄亞哥停在社區邊的藍色福斯汽車在一晚被人砸毀,兇手以
球棒將車前後的鈑金打得凹突不平,並從粉碎的擋風玻璃內倒入大量的壺藤殘殼,隔
天,在陽光曝晒下汽車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氣味.很明顯的,此舉是給狄亞哥的盜採
生意的明顯警告.
我不知道現在的他,是否還做著一樣的生意.
大平洋岸/亞洲:羅培茲 雷加斯皮
羅培茲 雷加斯皮(Miguel Lopez de Legazpi)達成了哥倫布一代人未竟的事業:藉由
他、歐洲人完成世世代代的夢想,過了數十年的探索、跨越了兩個大洋,西班牙終於
與中國接觸,並展開接續數百年的貿易.一五六四年十一月,在得知兩艘中國船隻在
瑪烏浩村(Maujao)停靠的消息之後,在菲律賓宿霧島(island of Cebu)建立營地的雷
加斯皮不禁喜出望外,他馬上命令執行偵察任務的指揮官啓程尋找中國人的下落,並
強調態度必須有禮,目的在於「建立和平與友誼」.
這是兩個文明首次接觸的歷史性時刻,在瑪烏浩南面狹窄且嶙峋海岬上的中國人,在
看到成群趕來的西班牙士兵之後,馬上開始展示武力,中國人在船上打鼓、燃放鞭炮
與火槍、並且擺出迎戰的姿態.西班牙人接受了挑戰—他們用滑膛槍掃射中國船,拋
出抓鉤鉤住船舷,沿著繩索攀上甲板、並殺死上面的中國商人,最後掠奪走船上的物
資.在雷加斯皮終於趕到瑪烏浩後,對於手下非但沒有遵守他的命令,並縱殺中國人
感到震怒,他不僅當場道歉、釋放生還者,並且將搶來的物品歸還,根據當時的記
載,這群中國人「非常卑微,他們跪下來,並高聲歡呼」.中國人開著船返國,上報
歐洲人來到菲律賓的消息,在此同時,雷加斯皮已控制了馬尼拉,等待中國人的到
來.
(十六世紀的宗教法庭相信酷刑所帶來的痛苦與信仰的真誠永遠為一體兩面,馬德里,2013)
對的人
在街頭藝術(Street Art)於八零年代末逐漸地與塗鴉(Graffiti)背道而馳,並在兩者之
間劃上清楚界線之後,從一個方面理解,那便是街頭藝術家的稱號開始被藝術學院之
學生所把持、背離塗鴉而中產階級化、並以形式(模版、海報)和想法上與原始街頭
幫派、嘻哈文化產生切割;因此,討論塗鴉商業化本身便產生邏輯矛盾,在二十一世
紀,街頭就是藝廊,而人生便是商品.
儘管如此,街頭藝術的運作邏輯仍與黑幫差不了多少.作為一名街頭藝術家、來到一
個陌生的城市,首先你必須要做的,便是聯絡「對的人」,此「對的人」的功用,是
為了介紹給你下一個「對的人」、下一個人會給你一隻必須打的電話、必須寫的電子
郵件,最後,再下一個「對的人」會告訴你必須出現的「對的時間」、與「對的地
點」.有時,「對的人」會引導至「錯的人」,儘管對與錯之間很難衡量,但經驗會
告訴你,你必須繞一圈,於人海中再次找尋出「對的關係」.
那天半夜,我在「對的時間」、於「對的地點」焦慮等待著,緊張導致握著工具袋的
手滿是汗水,一旦人步入三十,首要的徵兆是你開始對自己的人生有些矜持、開始有
些自尊無法放下、最後,這些會讓你對陌生的事物感到焦慮,在等待的過程當中,我
開始思考種種不堪的狀況發生:關於「對的人」最後成為大錯特錯,「對的事情」成
為那種人們描述的「在不該出現的時間」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點」的倒楣狀況.二
十分鐘後,我的「對的人」出現在黑暗的巷子角落,之後,接續三五個人也到來,人
們在巷口聚集、成為了一個團體.人們彼此握手、自我介紹;幾個二十多來歲、平
頭、黑衣黑褲的是馬德里本地塗鴉客,另外一個捲髮、年紀稍長的人來自巴賽隆納,
旁邊是一個瘦小男子,操著詭異口音的西班牙話,來自以色列、最後面站著的是費南
多,四十多歲、滿臉灰白的鬍子,是這次活動的召集人、也是我那個「對的人」.之
後,眾人互相展示各自的噴漆、模版、海報、糨糊等工具,那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參加
的是某種非洲的狩獵旅行,獵人們在奔馳著大象與斑馬的草原上彼此展示來福槍、皮
帽等狩獵行頭.
之後,在費南多的帶領下,我們沿著馬德里那起伏不斷、彎曲的小巷前行,一種不成
文的默契在沿途形成:每當有人停下張貼海報、與噴漆簽名,其他的人便四散至周圍
巷口為其把風,此人做完,便去巷口接替下一個人,如此,直到整片牆面佈滿作品.
費南多帶來一把折疊式、長達三公尺的長柄刷,那晚的我,便看著他奮力地把海報張
貼至住宅區二樓的陽台邊緣,看著糨糊沿著長柄刷、滴在他的臉龐.
馬德里具有其與眾不同的塗鴉氛圍,星期四晚上從酒吧出來的人潮在身邊穿過,幾個
喝醉的人停下來講著笑話,路人與塗鴉者握手、交換啤酒、勾肩搭背,在這裡,人們
喜歡跟陌生人講些荒謬的話題取樂,一個阿根廷人自我介紹說他來自挪威,儘管他的
英文帶有濃厚的阿根廷式結尾法.幾個中國移民走來、掏出袋子裡的啤酒嘗試兜售給
我們,費南多嘗試賒帳,那群人便發出生氣的呼呼噓聲.這些人做的是西班牙的特有
的行業,為了因應這個國家的廣大酗酒問題,西班牙政府明令禁止任何店家在午夜之
後販售酒精類飲料,因此,應孕出成群的啤酒小販、在深夜的大街小巷四處奔走、賺
醉漢的錢,看著這些走私者,「寇亂」這兩個?總是在我腦中浮現.
太平洋岸/亞洲:寇亂
明朝末年,倭寇充斥東南沿海.就?面上看來,倭寇指的是日本海盜,實際上,這些
人既不是日本人、也非海盜,絕大部份的倭寇是中國沿海地帶的走私商人.在數次朝
廷頒下的海禁命令之後,福建地區的商人在生計被剝奪後、普遍轉而從事走私活動,
在官方數度取締之下,走私商往往進一步成為武裝集團,如人所謂「寇而為商、商而
為寇」.帝制中國的日常史主要記錄在每年由各縣編撰送至北京的縣誌上,而福建月
港縣府鑑於當地走私猖獗,於是額外編列一個附錄:「寇亂」.
一五八〇年,就在瑪烏浩西班牙與中國首次接觸之後的十六年,每年已有二十艘大型
中國船在三月雨季之初從月港開往菲律賓,每艘船甲板下是密密麻麻密封不透水的船
艙,沒有窗戶,大小不過如同櫥櫃,商人便將貨品?放於此.瓷器會包得相當密實,
然後放在箱子裡,碗碟之間的空隙則由白米填充.除了瓷器之外,月港主要輸出的也
包括長江下游一帶所生產的絲織品,月港商人將這些絲貨賣到馬尼拉,當這些中國絲
在歐洲的銷路越來越好.越來越瞭解顧客喜好的月港商人,便搜集了西班牙人的服飾
與室內裝飾飾品的樣本,在中國工廠裡仿製長襪、禮巾、與大蓬裙等歐洲最流行的服
裝與飾品.在中國商人回到月港時,大量的白銀也跟著流入中國.對於中國政府來
說,絲綢貿易換取的白銀成為帝國財富與力量來源,美洲白銀協助支付大量的軍事計
劃(包括長城的修復計劃),並促成中國內部的商業蓬勃,但另一方面,持續的通貨
膨脹對中國國內也造成相當程度的衝擊,更值得北京擔憂的是,即使嘗試頒下禁令,
猖獗的走私仍然盛行,政府既無法控制白銀的交換,也無法控制它的源頭.
而在一六四〇年銀價暴跌之後,明朝的稅捐並未配合通貨膨脹進行調整,因此政府收
到相同數額的稅收,但實際價格卻減少,歲入銳減的政府同時在面對的是北方遊牧民
族的攻擊,在無法支付高額軍費之下於是陷入財政危機,與西班牙相同的,經濟崩潰
之下,伴隨而來的便是暴亂與革命.
(於馬德里製作的塗鴉)
看看人 Looky-Looky Men
沿著加利西亞省綿延不絕的海岸行走,你走過一個又一個的裸體海灘,你腳邊是一個
又一個粉紅色的軀體、坦露著胸膛.在沙灘上、面孔隨著熱氣逐漸模糊,你只看到年
輕的、年老的、佈滿皺紋的、堅實硬挺的軀體.這時,你的心中不由得想起溫室效應
下,在溶解冰層上躺著的肥胖海豹,對著海洋響起末世紀的哭嚎.
在沙灘的另一頭,一個人朝你走來,他全身包裹著衣物、身穿廉價的polo夾克、條格子
襯衫、仿冒的艾迪達斯球鞋,他一排牙齒在黝黑的臉上特別的明顯,對著你笑著.從
他的穿著、與言行舉止,你知道他來自非洲.
在你的一生中,也有很多人跟你說過:他來自非洲.這些人可以是在倫敦世代居住的
迦納移民、祖父母來自海地的紐約觀光客、或是住在巴黎的阿爾及利亞裔學生.但他
們所稱的「非洲」、只是一個假想?在、以指引基因、國族、姓名的承繼或是遺傳;
而我眼前的他則來自那個真正、地理上的非洲:那個隔著地中海與歐洲相望、有著獅
子山、象牙海岸等異國情調國名、鑽石、銅礦、奴隸買賣、內戰、童兵、巫毒術、聚
合人類幻想的黑色大陸;而現在的他,則站在西班牙的海岸、出現在我眼前,如此的
超現實、如此的詭異.
這時的太陽已然西下、些許的陽光照耀在他扭曲的鴨舌帽之上,來自非洲的他將兩隻
手開展在你的眼前,對著你秀出手上排列整齊、五顏六色的太陽眼鏡,對你說:看看
(Looky Looky)、每個十歐元.
「看看人」之所以稱為「看看人」,因為他們充斥在西班牙的各個城市,在看到觀光
客迎面而來時,他們會一湧而上,並以簡單英語兜售從大盤商批來、中國製的廉價
品,因其做生意的方式每每以「看看」作為開頭,當地人則半惡意地戲稱這些人為
「看看人」.「看看人」以各種方式挺進歐洲、陸路、海運、空運,他們俱備有各種
身份,合法移民、半合法移民(指持觀光簽證進入歐洲者)、非法移民、或是政治庇
護者,因絕大部份的人在當地不具備有合法權利的關係,「看看人」所面臨的命運,
不僅包括當地人的藐視、欺凌,也包括警察的拘捕、罰款、扣押貨品、以致驅逐出
境.也因此,你常在海邊人行步道上、看到「看看人」如奧運選手般地飛奔、後跟著
氣喘如牛的警察之畫面.
當你搖著頭並且表示沒錢,並看著「看看人」沮喪地往前邁去的背影的同時,你想著
其全副武裝、多層式的運動穿著,與滿沙灘上、如海豹般裸露軀體的當地人之間的歷
史聯結,你想到人類文明軌跡中的重要發明:衣物,權力的高下如何反映在其的穿著
與剝除中,你看著眼前吐出白色波浪的大西洋,上面曾密佈著如天空星點般的奴隸
船.
大西洋岸/非洲:維達王國
非洲的奴隸買賣,在絕大部份的歷史當中、都由非洲人自己所掌控主導.也就是說,
非洲人以自己組織的獵人頭行動、將捕獲的奴隸以自己決定的價格交給歐洲人、並以
非洲船員操作的奴隸船、駛過大西洋並抵達美洲.而歐洲人在奴隸買賣上的角色,比
較像是那個被動掏錢、並鼓勵此生意興隆的消費者.
維達王國(Whydah)曾?在於從黃金海岸往東延伸、迦納與奈吉利亞中間的海岸地
帶.因其乾旱的氣候,這一帶地區為以零星散佈的樹木點綴裝飾的一望無際之草原,
在這裡行走時,人類一如同動物,無草木掩蔽、無法躲藏,只能暴露在平坦的地景
裡—行走於這片草原,有時得冒比動物更大的危險.
在數百年間,維達王國經常在這片草原上發起接連不斷的戰爭,在每次行動裡所捕獲
的奴隸,在維達社會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其不僅作為社會中生產者提供所需,也作為
出口商品、販賣給歐洲人,以換取金屬製品、布料、酒、與槍砲.
在非洲社會裡,奴隸具備一些基本的權利、可以透過努力工作、與上層階級聯姻等而
加入所處之社會,同時,也因為經濟生產方式的不同,這裡很少出現像美洲甘蔗田那
樣數量龐大地在田野裡工作的奴隸,在非洲、奴隸大部份充當士兵、僕役或是建築工
人之用,也因此,他們通常無所事事,這點解釋了非洲奴隸的平均?活率遠高於美
洲.在美洲,無法工作的奴隸會被以無價值的物品來處理,但在非洲.供養無用的奴
隸的情形普遍出現,老弱與殘缺者有類似鑽石項鍊等裝飾品的用途:雖沒有實際功
用、卻有炫富之效,即使最老弱的奴隸也可穿上華服參加遊行、並唱著讚美主人的詩
歌.
這些販奴的維達人,沒幾個真正瞭解,被運載到海洋邊緣的奴隸之後將面對的是什麼
樣的命運:奴隸船的惡臭、擁擠、疾病橫行,甘蔗、橡膠田的工作艱苦、殘酷的管
理.另外,一旦交到歐洲人手上,奴隸便成為了動產,一旦為奴、世代為奴.
看著搭上船一去不復返的奴隸,非洲人之間流傳著耳語,許多人相信、飢餓的歐洲人
買奴隸主要是為了吃掉他們.只是,非洲的蓄奴、販奴傳統,正悄悄地發生質變.國
王和酋長們想要購買歐洲貨的慾望越來越強,他們渴望著歐洲來的武器、金屬、與彈
藥,一如同歐洲人渴望著非洲來的奴隸.
賽維爾海關記
在賽維爾機場,又再次的,我在海關被攔下.
作為一名處於西方的非西方人,國家邊界不僅代表了地理界限、同時也如同一堵又一
堵的法律高牆,在翻越之時,站在牆頂涼風襲面而來,彷彿處在赤裸狀態、身體被指
紋探測器、眼球掃描儀、金屬感應器等各種奇異儀器所圍繞,你發現自己站在海關中
央、從一處等候區至下一個,後面的旅客從你身旁走過,狀似輕鬆地和官員寒暄,印
章在護照上蓋下時、明確而響亮,看著他們走進國門的身影,你在無窮等待中焦慮得
發汗.你放眼望去,在等候區內的其餘面孔,如同從第三世界搜集來的民族誌學、中
東、非洲、南美、至亞洲,所有人均保持絕對的緘默、並躲避彼此的眼神接觸.這些
長時間等待而扭曲的臉.如同某個痛苦的鏡子般、反映出彼此不想見到之自身形象.
於此,你發現一無比愚笨卻又真實之定理,眼前之焦慮、與無止盡的等候,在在只證
明了自身持有的「錯誤身份」,並在錯誤的時間,跨越錯誤的地理界限,換而言之,
你之所以為你,為一錯誤之?在.
在絕大部份的時候,「錯誤身份」並不會對你的人生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國境之間、
法律交界之處,「錯誤身份」總是以大錯特錯的方式提醒身份持有人的生?狀態,而
你,選擇只剩下是否要讓如此的挫敗感吞噬自身.
一個小時後,我拖著行李走出了賽維爾機場,又一次的,我跨越了國家地理邊界,些
微的僥倖勝利感讓我在踏出自動門時不禁嘴角上揚.
大西洋岸/美洲:卡斯塔體系
自從哥倫布抵達新西班牙開始,新大陸上的混血社會便開始成形,從掠奪、蓄奴、至
上層社會之間的政治聯姻、西班牙人與印第安人創造了複雜又難解的血緣網路、之
後,隨著非洲移民來到美洲,新大陸的社會越顯複雜.在十六世紀,歐洲人還沒有現
在的種族概念,對於血緣的混合,人們只看待為純粹的社會現象.此態度一直維持至
十六世紀下半葉,西班牙政府才開始立法、對混血人口設下限制,禁止他們攜帶武
器、擔任修士、從事特定手工業與擔任公職.擁有非洲血統的男女不得於晚間出現於
公共場所、祖先為非基督徒背景的非歐洲人每年得支付特別稅稱為原罪稅、非裔混血
女性不得穿戴西班牙風格的黃金首飾等,多如牛毛的法規一一頒布、為了因應殖民地
日漸混雜的種族,同時也反映出殖民當局的焦慮.
面對血緣混雜的社會,一複雜的分類體系應孕而生:卡斯塔體系(Casta)試圖以血統
道德與精神價值為標準、為新西班牙的民族進行分類,有趣的是,卡斯塔體系以視覺
作為分類基礎,其畫作繪製相當詳盡、內容囊括了歐洲、印第安與非洲等三個主要血
統相互搭配之下的混雜種族分類,畫作內通常都以每個民族有著根本、不可改變的本
質,並且以特定、可預測的方式與其他民族結合在一起.並為每個種類加上特定的稱
呼與標籤:Mulattos(非洲歐洲混血)、Mestizos(印第安歐洲混血)、Zambo(非洲印
第安混血)截然不同.Chino(Mulattos與印第安人的混血,儘管Chino同時指中國人、
但在這裡Chino由pelo chino(捲毛人)轉變而來).Castizo(西班牙人與Mestizo混
血),Morisco(西班牙人與Mulattos混血),其餘千奇百怪的分類包括Coyote(意指土
狼、Mestizos與印第安人混血)、Lobo(意指狼、也為非洲印第安混血、與zambo的不
同來自於混血的程度)、Albino(白化症患者)、Cambujo(皮膚黝黑者)、Albarazado
(有白斑者)、barcino(有色斑者)、tente en el aite(意指吊在空中者,意思為歐洲父
母所生、隔代遺傳的黑人小孩).
阿拉伯之夜
那天,在賽維爾市中心,一聲大叫突然在身後傳來:「Jacky Chen!」.我轉頭望去、
一名阿拉伯人對我比著各種武打姿勢並模仿著李小龍甩著雙節棍,在我臉帶苦笑並嘗
試離開現場的同時,背後又傳來阿拉伯人得意的笑聲.
隔天,我在城市另一頭的土耳其餐廳吃飯,世事之奇妙、在裝飾得如同鄂圖曼宮殿的
餐廳角落、我發現了昨晚的阿拉伯人,穿著服務生圍裙在烤肉架前嗞嗞地烤著羊肉
串.站在後面的老闆很顯然是他的某位長輩親戚、在櫃台後面擦著酒杯並發號司令.
我走到烤肉架前、隔著冉冉升起的雲霧問他:「你認得我嗎?」拿著羊肉串的他、過
大的領帶與條紋背心、讓人想起卓別林的「城市之光」.他臉上帶著些微的驚恐、搖
著頭,並問我要點些什麼,於是我比著功夫手勢、發出武打聲響,嘗試喚醒他的記
憶,而眼前的他、一如以往地搖著頭、近乎懇求地問我今日的晚餐想吃點什麼.那
晚,我在那個餐廳呆了很久的時間,並看著他在角落烤肉的身影、內心有種復仇的快
感.
很奇怪的,在歐洲的我、常覺得之所以被以特定的方式對待,是因為我的外表總是以
特定的方式出現,那麼,「我」之所以為「我」是因為「我」看起來是「我的樣
子」.如同我以同樣的方式對待那位烤肉架後面的阿拉伯人(比如說,我之所以假定
他是阿拉伯人、是因為他以特定的外表出現),來自於「他」看起來的樣子;而如果
我有一日看起來再也不像我,那我是否還是那個同樣的、宇宙間獨一無二的個體?
有次在倫敦的牛津街前,一名穿著burga的沙烏地阿拉伯女人拿著ipad、請我幫她拍
照,那時對著她喊著「一二三微笑」的我、心中總是懷疑著在回到家中客廳的她、是
否可以認得站在鬧區十?路口前、全身包裹如水藍色肉粽的自己?而走在街上隔著面
紗以對世人的她、與在家裡攬鏡自照的她,看到的究竟哪個是真的影像?
(賽維爾商人在百年來獨佔了世界上大多數的國際貿易)
大西洋岸/歐洲:賽維爾、金融中心
十六世紀末,賽維爾正值其全盛時期,這個城市是歐洲的金融中心、中世紀的曼哈
頓、所有來自歐洲各地的貨物必須由這裡出發、而所有來自世界各地的船到歐洲前,
也得抵達這裡,西班牙的皇家銀披索,發行至世界各地,被世界上的不同王朝使用,
簡而言之,這裡獨佔了世界上絕大部分的國際貿易.
在賽維爾,一切的事物均繞著白銀打轉.商人會館雄踞於城市的中心,石造的建築俯
視整個都市,從會館展開、市中心四周遍佈著一系列新建的房子:海關房、皇家鑄幣
廠、黃金塔、與廣場的另一側的貿易會館(Casa de Contratacion).在街道上,你可以
看到代表馬德里皇權的官員、商會的代表、熱亞那的商人、有錢人家蓄養的非洲奴
隸、法國來的紡織工、來自漢堡的工匠,所有人都聚集在賽維爾,並且所有人均與白
銀有直接或是間接的關係.
每年五月、準備前往美洲的船隻正準備啓程,沿著河口一路延伸、河岸上堆滿了各式
準備上船的商品,皇家官員沿著河岸走著,清點著成堆的貨物,檢查著相關文件,一
旁是宗教法庭派來的教士,其目的在確認船上是否有天主教會的禁書,以免被以偷渡
的方式進入美洲.
在出發日當天,整個城市的居民都跑到河岸上,觀看這個一年一度的盛事,他們看著
三角形的船帆被風吹得鼓脹著、緩慢地往大海的方向前進.河岸兩邊矗立著黃金塔,
幾個衛士將橫跨河兩岸、用以封鎖河道的巨大鐵鍊卸下,人群在岸邊揮著手、教士們
祈禱著船隻的平安歸來,水手的家人們在一邊哭泣著、商人們則已經在思考船隻歸來
後的巨大收益.
接下來,便是長達一年的等待,從窮人至權貴所有人都在引頸期盼著平安回來的船
隻,但所有人也知道,遠航貿易是高風險的事業,眼前消失的船隻很有可能沈沒在暴
風之中、或是被英格蘭的海盜劫走,一旦這些事情發生,災難性的後果會降臨在這個
城市,嚴重的經濟打擊將造成許多人破產、許多人自殺、債務也將使更多人必須遠走
他鄉.這個城市如同走在鋼索之上,一旦往下掉是看不見的深淵,但是,一旦船隻回
來,那麼如同中大獎般,郵船將帶來滾滾的白銀,進入皇家倉庫、也進入所有人的口
袋,那麼,也是發財的時候了.
旅行尾聲
我站在賽維爾中世紀小城的石子路上,眼前是漫無邊界的豔陽,地板在四十度的高溫
中眼前的扭曲空氣,倫敦不斷陰雨的天氣似乎還躲在骨頭與身體的縫隙當中,我感到
同時地酷熱與冰冷。
主座教堂裡的雕飾、那個一個又一個世代的穆斯林與基督徒、嘗試以相互競爭的宗教
符號互相堆疊、彷彿征服這個建築、也征服了人類性靈的神殿,導遊指著穆斯林式天
庭下的羅馬式條柱,穿插在穆斯林式神瓮下一尊又一尊的聖徒肖像,告訴我一個符號
與一個符號之間、彼此相差百年之久.
當代人看到的時間,是在地鐵站上、抱怨著的兩分鐘誤點、與在電腦銀幕上出現、網
路影片下載的百分比.相較於如此的毫秒世界.中世紀的歐洲人所看到的時間,是地
球之於太陽的宏觀位置;相較於當代人走過博物館,斤斤計較地將眼前一切劃在藝術
史年表:抽象表現主義(1940)、構成主義(1913-1920)、未來主義(1907),中世
紀人看著周遭羅馬遺跡、穆斯林廣場、中世紀城堡,眼前所及不過是並?於同一個時
空的混亂?在.過去的人悠遊在千百年之間.而當代人則被困在歷史當中.
我走出大教堂、看到旁邊是一整排的紀念品店,賣著手飾、鑰匙圈、雕像等紀念品。
作為一名觀光客,我真心熱愛著每個城市的紀念品店,不論你身在何處:北非或是南
歐或是馬達加斯加,你只要把每個產品翻開、底下全寫著「中國製造」.工業生產的
垃圾品不僅主導了人類生活、也殖民了想像力:人們將把這些沒用的手環、粗製濫造
的皮包謹慎地包好、放在行李箱底層,帶到各自家裡的客廳,放著發爛,直到五年後
的搬家再一口氣丟在垃圾桶裡。
在長達三個月的旅行當中,一種深深地荒謬感在心裡逐漸發酵。人們總是說旅行是一
種理解世界的方式,你必須在時在地、才能夠看到、理解這個世界。但是當你真的身
處在當時當下之時,才發現世界之複雜、之荒謬,就如同人們說的「全球化」、每段
旅行如同與其正面相望,面對其龐大之?在,身為一名人生的觀光客,如同以管窺
天、只能以當下的片斷來理解眼前的現實,從表象世界的瞬間幻影來理解事物。
但是,如果以中世紀的方式、宏觀的角度來思考,所謂的「全球化」似乎是再簡單不
過的事實:不論你身在何處,都將在下一家紀念品店買到中國製造的手環,而眼前的
一切,不過是並?於同一個時空的混亂?在;人生的渡過,不過是地球繞著太陽運轉
的星球位置.從巷子轉出、粉紅色月亮下賽維爾廣場閃著奇異的光芒,一群吉普賽媽
媽圍繞著我、抓著我的手心,告訴我、我有個好心腸、將有一個美好的婚姻、並且多
子多孫,並給了我她們手上的幸運草(當然是在我付了錢之後),那時的我想到了躲
避佛朗哥政權、流亡多年的布牛爾,多年後的他回到賽維爾的同一個廣場拍攝人生最
後一支片(That Obscure Object of Desire, 1977)時,他是否也感受到自己故鄉之超現
實?他是不是也被同樣的吉普賽媽媽抓著手心,告訴他同樣的命運故事?
兩天後,我將搭機前往台灣,想到這個稱為故鄉的地方,竟也跟眼前的景觀一樣的陌
生、一樣的難解.這是我旅程的尾聲.
(街上的吉普賽媽媽、馬德里、2013)
大西洋岸/美洲:鬥牛士
十九世紀中期起,在多次財政危機之下,西班牙帝國在垂死邊緣徘徊.對於當時的古
巴人來說,鬥牛習俗象徵了來自舊歐洲的暴力:鬥牛場上灑滿的鮮血、代表的是階級
特權(鬥牛士必須來自特定的有威望家族)、英雄主義、與殖民者對痛苦的麻木不
仁;人們開始轉而熱愛起美國來的棒球,一群人在翠綠的草地上奔跑並追逐白球、意
味著團隊合作、愉悅、與和諧.儘管兩者皆是穿著緊身褲的運動,但棒球仍激勵了古
巴人面向北方,也拾起球棒、拋棄了來自歐洲的鬥牛.同時,古巴境內的獨立運動正
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1902年,美西戰爭結束三年,古巴共和國成立的那年,在接連失去包括菲律賓等重要
殖民地之後,延續了三百年的馬尼拉郵船航線也正式告了結束.
附錄一:
出國行程表
1. 台北-&>倫敦(2013/09/10)
2. 倫敦-&>馬德里(2013/09/16)
3. 馬德里-&>費洛(降落機場為Santiago)(2013/09/22)
4. 費洛(2013/09/22-2013/11/01):
參訪地點
–費洛港(Port of Ferrol)
–費洛海軍博物館(Museo Naval de Ferrol )
–Las Menilas塗鴉藝術節
5. 費洛-&>馬德里 (2013/11/01)
6. Madrid馬德里:(2013/11/01-2013/11/15)
參訪地點:
–馬德里王宮(Palacio Real de Madrid):
–國立人類學博物館(Museo Nacional de Antropologia)
–美洲美術館(Museum of America)
–海事博物館(Naval Museum)
–國立圖書館(Catedral de la Almudena)
–Lavapiés: (馬德里市區內的移民區,為非洲、南美與南亞等過去殖民地的移
民社群的聚居地。)
–歐洲行為藝術節
–La Neomudejar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
7. Seville 賽維亞(2013/11/15-2013/12/01)
參訪地點:
–黃金塔(Torre del Oro)
–塞維亞聖母主教座堂(Catedral de Santa María de la Sede)
8. 賽維亞-&>馬德里(2013/12/01)
9.馬德里-&>倫敦(2013/12/03)
10. 倫敦-&>台北(2013/12/05)
附錄二:
國內外相關領域發展對照、與啓示
在這裡我分別以三個在西班牙藝文團體、以三種不同的生?策略,以對照台灣之發
展.
1. La Neomudejar:La Neomudejar位於馬德里,在負責人Francisco Brives於今年七月向
西班牙國鐵局承租鐵路廠房以後,經過兩個月的整理、改裝,將佔地五百坪的工廠改
建成藝術村與展覽場地,藝術村部分他們將廠房小房間分租給當地的藝術家,以長期
租約為基礎,藝術家除了付房租之外,也與La Neomudejar保持有機的合作關係、提供
人力與物力的協助,另外,La Neomudejar也有國際的駐村計劃,透過公開徵件吸引國
際藝術家前來,駐村期從兩週至三個月、成果發表從個展到社區合作計劃不等.在我
參訪的數天,正好是他們舉辦的國際錄像藝術節的期間(請見下圖),除了展出來自
歐洲各地藝術家的錄像作品、也有現地製作的裝置、表演等等,此次藝術節也發行類
同於展覽畫冊的刊物(請見附件之國外搜集資料).同樣的營運模式、可見於台灣最
近成立的「空場」、或是成軍一段時間的「乒乓」,以藝術家自營團體、尋找圈內與
在地的聯結為主要基調.據個人實際參與La Neomudejar錄像藝術節的觀感:現場作品
的品質、呈現方式均頗令人驚艷,但在現場行為表演這項目因協調不足、並欠缺準
備,造成與其餘作品格格不入之問題,但整體來說不成大礙.儘管是新成立的藝文空
間,La Neomudejar可被借鏡之處為其的國際精神,從其國際藝術村的營運模式(此國
際主義可以清楚地在藝術家工作室所在的大廠房中感受得到、來自賽爾維亞、德國、
英國、法國、巴勒斯坦等不同國籍的藝術家聚集在此工作、彼此激發創作),在每個
藝術節與駐村計劃的籌辦過程,La Neomudejar通常藉由國際徵件、與不同藝術單位跨
國來徵選藝術家、也透過如此的國際視野與格局、也讓展出的作品具備在台灣比較少
看到多樣性與開放度.
(La Neomudejar現場一景)
2. European Performance Festival (Madrid、Birmingham)
歐洲表演藝術節由夫妻檔Miguel Pacheco與Isla Aguilar成立,至今已舉辦五屆,我曾在伯
明罕以藝術家身份參與一次,此次則作為觀眾參與他們在馬德里舉辦的一場.歐洲表
演藝術節每年舉辦一次、主要活動於兩個城市:西班牙的馬德里與英國的伯明罕,其
主要目的在於將西班牙的表演團體(尤其為肢體劇場Physical Theatre的劇團)帶入英
國,同時也將一些英國團體帶入馬德里。在經濟危機、西班牙國內的藝術補助與文化
經費欠缺的情況下,歐洲表演藝術節主要的經費來源為現場的售票(一個星期的聯票
要價七千五百台幣)、英國文化局(Arts Council England)與歐盟的文化經費,儘管如
此,為負擔人數眾多的劇團來回英國與西班牙之龐大旅運費,每次表演藝術節舉辦前
夕、均在當地發起「藝術家認養活動」,請當地民眾提供家中空房與沙發已收容國外
藝術家,此做法驚人得有效,不僅為上百名藝術家與劇場工作人員節省下為數可觀的
住宿費,同時也為藝術節做有效的人際宣傳?
表演藝術節的發展模式,類似於「牯嶺街的表演藝術節」、亦或是「粉樂町」,著重
在藝術節作為社會參與、以與當地社區結合「整合行銷」等概念,相較於 La
Neomudejar,歐洲表演藝術節的官方色彩較為濃厚、決策上更著重於符合公部門補助者
的期待,也因為經費相較充足、歐洲藝術節能夠提供更大的製作、更成熟的活動操作
(歐洲表演藝術節的活動流程相當複雜,不但有每日固定演出的劇、還有分散在展區
的視覺藝術項目、在街頭發生介入社區的特別場、最後,每日晚間七點則為晚餐時
間,所有的藝術家與參與者共同在會場的大食堂用餐,以提供互動的機會,每一項都
需要大量的工作人員與指引引導觀眾參與).然而,也因其較大的規模、較專精的製
作,對於較具實驗性、能與現場互動的現地製作之作品則發揮空間上相對壓縮.最
後,表演藝術節邀請的藝術家也較均一、排他些,La Neomudejar看到的多樣性在這裡
便有些欠缺.
(歐洲行為藝術節、現場充滿了穿著印度褲、頭綁雷鬼頭、波西米亞風格的年輕人,當地人稱其
為「口哨狗」、因此族群普遍地不使用繩索遛狗、並以口哨控制寵物前進方向的緣故)
3.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講到Libreria el Renacimiento,首先,其是否為「藝文團
體」有難以界定的問題,第二,其對藝文專業的發展是否有顯而易見的影響?也難以
回答?Libreria el Renacimiento為一家獨立書店,店主為八十歲老翁,其沒有網站、不做
宣傳、從未拿過任何政府補助、從未舉辦過任何講座、論壇等藝文活動,並且因為店
面狹小的關係常常讓人錯過而不自知,Libreria el Renacimiento主要以販售古書與美國五
零年代雜誌為主,在店內可以找到狀況不錯的老書,還有一些殖民時代的印刷品?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的店主同時也是一名從事前衛藝術的業餘藝術家,在這家店經營
三十年的歷史當中,他便製作從裝置、雕塑、至蒙太奇不等的藝術作品?在我的要求
之下,店主為我展示將位於後門、藏於成堆書籍當中的狹小工作室,裡面堆滿以衣
架、桌腳、安全帽等街上撿拾現成物拼湊製成、漆上五顏六色色塊讓人想到非洲圖騰
的雕塑,在店的四周、他那充滿德國表現主義風味的蒙太奇便與成堆的古老書籍、雜
誌混雜於一起?當你走進這家只容五個人容身、看著從地堆到天花板的各種書籍、刊
物與手工藝品的小店,店主的作品與為數龐大的歷史遺骸融為一體、眼前的奇觀讓暈
眩感襲來,何為現在、何為過去、何為手工藝、何為工業生產的界限逐漸模糊?這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是博物館、獨立書店、也是藝廊、其本身便是一個藝術作品?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因為其幾近反宣傳的營業手法,在口耳相傳之下吸引許多慕名而
來的觀光客,在星期三的晚上七點間、小書店門口的小鈴鐺不時地響起,新的顧客在
門前進進出出,而幾乎,所有人都會買些小藝術品、舊書回去?Libreria el Renacimiento
是我這次旅行看過最有趣的空間?
(Libreria el Renacimiento店主展示他的藝術品,此畫上的文字意為:「我終於可
以平靜地抽煙了」)
附錄三:
對於個人、國內藝文工作者及相關領域的啟示
二〇一一年、我為「表演藝術平台」參展藝術家.儘管是波蘭出資的藝術節,隨行的
除了波蘭、捷克等東歐人之外,還有一票北京老一輩的行為藝術家,在藝術節圓滿結
束、臨別的最後一天、酒酣耳熱之下,那群老藝術家將我團團圍住、拚命數落我作品
之糟糕、行為之沒禮貌、為人之沒品等等,老藝術家陳進於是說:「台灣人沒格
局」,那晚的最後一句話,至今想來仍記憶尤深,並在往後的日子中於夜深人靜時響
起.
之後的我,常常想起「作品格局」這四個?.在那晚結束後的兩年之間的人生道路
上,在台灣與倫敦的不同場合上也經常遇到同輩的北京藝術家,在我思考下一頓飯從
何而來、下一筆房租該從何而繳、這樣的生活混不混得下去該不該放棄的時候,他們
思考的人生、是該怎麼購置下一個地產、該如何弄到下一台的賓士車等等,貧賤的格
局差異總是讓人嫉恨交加、但也無可奈何.
後來想想,相較於在紐約中國餐館洗餐盤求生的上一代藝術家如謝德慶,似乎自己的
生活又相較愜意輕鬆,那麼所謂的格局、除了經濟生產方面如何運用全球化之下流通
的資本、以錢臭味的方式自我提升之外.也許更重要的,是人類如何思考世界、並觀
看人生,最後將個人經驗提升,以至普世價值吧.那麼,所謂的「藝術格局」說穿了
跟「做人的格局」不過是同一件事罷了.
二十一世紀、全球化五百年,台灣孤島七十年.在相較國外,總是覺得台灣擁有相當
不錯的軟硬體資源,也有足夠的經濟、社會力量辦出好的國際展覽、或培養國際型的
文化工作者(尤其是相較現下歐洲的社會狀況,當自己又跟清一色地抱怨歹命的南歐
人相較之下,又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資源管道豐沛的幸運兒了),那麼,在這個島上、
又應該要以「什麼」來自我、並相互期許?
生活於台灣島如同活在巨大的子宮,在這封閉悶鍋的肉囊當中儘管驚濤駭浪、但是卻
安全並且溫暖、臍帶源源不絕送來的養分讓人覺得生活愜意.同時、文化生產也反映
到這個層面上,其包括了在地狹人稠的文化圈之內,藝術家在做作品時,有意識與無
意識之下跟隨特定觀眾、特定評審、抑或臉書圈子裡的鄉民品味而走.久而久之,如
雞與蛋的相互辯證一般,此本土品味便塑造了「走不出去」之集體焦慮.因此,如何
在一步步襲來的全球化浪潮之下、在子宮壁崩塌之前,忍痛切斷臍帶、迎著刺眼的陽
光爬出那個世界,也許是同世代的本土文化工作者所需面對的課題.
這個等於1933和沙特沒有石油前借錢差不多,義大利是加里波第時代才成立的,教皇國的時代,打的不可開交,熱那亞俘虜威尼斯的馬可博羅,寫遊記,哥倫布是熱那亞人去了不是送死,義大利二戰戰俘營敵對城市關一個牢房都打架,美國人德國人氣的罵他們爛泥扶不上牆,威尼斯據說最初股票暴跌,發現不是中國是美洲大陸才回升,即使威尼斯不捉他,巴貝多海盜過得直布羅陀都是問題,巴貝多回教襲擊到美國初期奄奄一息把大半財政贖買被穆斯林拐賣的美國奴隸,去葡萄牙實際,英國到女王時代被法國襲擊船才組建海軍,德雷克打敗無敵艦隊,因為西班牙隨便一條船回來上百億美元都有,一年數百條,不停爆兵打歐洲,最重要是綠教利班多海戰失敗,陸地和波蘭基督教護衛者打敗於維也納,而保加利亞把幾萬俘虜刺瞎子放回去,保加利亞國王嚇到發瘋,最作死是封鎖香料。身價漲10倍,毫無商業道德,這樣的野蠻人歐洲討伐,自然來不及組織航海技術,不過迪亞斯,和達伽馬是去非洲過印度洋的正好分2派別,必須集中在這個時間窗口做完,否則被人搶走先機
真正而言,當時西班牙和葡萄牙開闢新航線並不算是自發或者偶然行為,反而可以說是人為推動導致的必然得歷史結果。
當時的歐洲正處於痴迷於購入東方奢侈品的階段,歐洲新起的商人紛紛湧向東方,而義大利的卓越地理位置使其壟斷了地中海的西方與東方的貿易路徑。
義大利收取昂貴的稅,船隻停泊或駐港費等,而西班牙和葡萄牙為了增加自身的利益,免除不必要的話費,驅使他們開闢新的通往東方的航線。
至於為什麼發現新大陸,只能說他們蠢的很有技術含含量了。
希望可以幫到你。
建議題主去玩《歐陸風雲4》
不用多,打開1492年劇本起始地圖,你就明白了
簡單說:
首先,西葡離奧斯曼土耳其更近,受穆斯林威脅更大,向外發展擴張勢力的壓力和動力也就越大
同時,這兩個國家在歐洲西南角,稱霸歐洲打不過大陸強國法國,只能往西面海洋發展擴張
最後,宗教改革這些天主教國家很大程度受到削弱,他們向外發展宣傳天主教來增強實力與新教抗衡
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原因,最近正好寫這個作業,就找了相關的兩段如下,歡迎指正!
To begin with, in the 16th century, Ottoman Turks developed and grew stronger and further, thus resulting that their intensified ambitions demand them to expand outward dramatically. Then in 1453, they conquered the Byzantine, the weakening
Eastern Roman Empire, which, to a great extent, worries the countries from the western world a lot. Because it means that the Christian world is hugely
challenged and threatened by the thriving Islamic upstart. At that time, the trade route was cut off (or hugely influenced) by the Ottoman Turks. Meanwhile, there was a popular thought that China and India were two superpowers in the east. So those European Christians hold that they could unite these two countries as allies and they could cooperate with each other to eliminate the dreadful Ottoman Turks.
At the same time, because of the Religious Reform, those Catholic countries like Spain, which was the pioneering nation in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must find some way to reinforce the impact of the Catholic to cope with the increasingly formidable and powerful Protestant church. Locating at the west corner of the European continent, they had no other way or alternative but to explore the overseas.
剛剛寫完與這個相關的thesis,聚焦於新航路開闢的宗教因素,如下:
Thesis: from 15th century to 16th century, religion plays a pivotal role in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Since I once took an evening class about the influences of Christianity in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democratic system, capitalism, and ideological emancipation movement, I firmly believe that religion makes huge difference for nearly all the huge events happen in the European history. So I choose this topic to discuss. While, I am very conscious that there are a lot of interlocked factors which cause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for every incident happen in the past, if we have probed deeply, will turn out to be the results or consequences of many factors. Provided that any part of reason is absent, the final result may be rather different. So when it comes to the opening of the new sea-route, we can see that there are economic factors, politic factors, the technologic factors, adventurous spirits of western culture, emancipation of thoughts and so on so forth. Even some wonderful and excellent people also contribute to this matter. All of them are integral parts of reasons which bring about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To begin with, in the 16th century, Ottoman Turks developed and grew stronger and further, thus resulting that their intensified ambitions demand them to expand outward dramatically. Then in 1453, they conquered the Byzantine, the weakening Eastern Roman Empire, which, to a great extent, worries the countries from the western world a lot. Because it means that the Christian world is hugely challenged and threatened by the thriving Islamic upstart. In history, Islamic army once invaded Iberian Peninsula, so Spain and Portugal were hugely influenced and threatened by the penetration of Islamic power, which, one way or another, left a lasting religious and cultural conflicts for centuries in this area. Finally, in the year of 1143, there were three Christian countries formed to fight against
Islamic power in Iberian Peninsula. Ordinary people there lived in a social atmosphere that full of consciousness to drive away and antagonize
Muslim. At that time, the trade route was cut off (or hugely influenced) by the Ottoman Turks. Meanwhile, there was a popular thought that China
and India were two superpowers in the east, especially from Marco Polo, one of the most famous travelers at that time, who gave a vivid description on his adventures in some eastern countries like China. So those European Christians hold that they could unite these two countries(China and India)as
allies and they could conspire and cooperate with each other to eliminate the dreadful Ottoman Turks.
Then a sea of noble man in Spain and Portugal, like the well-known Prince Henry, who was one of the leaders of Portugal"s exploration since brought a sea of experts to his country and studied the sciences involved in exploration, they are extremely eager to be entitled for the honor to be a knight and make some achievements and contributions for their country. One of the efficient ways to achieve
their ambition is to have an adventurous voyage because it combined the economy, military, exploration spirit and sense of religious mission into one. Therefore, we can easily find that religion truly made a deep influence for the opening of the new sea-route.
Simultaneously, after the Religious Reform, these Protestants were eager to send Apostles to proclaim the gospel. From this loving knowledge of Christ springs the desire to proclaim and "evangelize", so that other people can be influenced to keep faith in Jesus Christ. They regarded this kind of job as a holy thing, because they were serving for the God. Therefore, sometimes they were willing to risk their life in being an instrument to spread the GOOD NEWS of Jesus Christ to those who needed to hear it. So this kind of religious fanaticism led to
the motivation of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For example, at the beginning of 16th century, because of the opening of the new sea-route, a lot of colonizers came China and harassed the coastal area of eastern China. Portuguese merchants even occupied Macao in the pretext of drying their goods in 1553. Then large quantities of churchmen also came here to do missionary work. They brought some advanced technology and scientific knowledge to china like the Ricci, a Jesuit missionary from Italy, who was among the first Westerners to live in what is now Beijing in the early 1600s.
At the same time, because of the Religious Reform, those Catholic countries like Spain, which was the pioneering nation in the opening of new sea-route, must find some ways to reinforce the impact of
the Catholic to cope with the increasingly formidable and powerful Protestant church. Locating at the west corner of the European continent, they had no other way or alternative but to explore the overseas.
Because of the religious reform, the European countries were divided into two camps, the Protestant camp and the Catholic camp. They coped with and fought against each other, which
actually caused a lot of brutalities and massacres and many people lost their life on grounds of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ir religion and the state religion. Catholic camp, involving countries such as Spain and Portugal, found that they were gradually losing their advantages compared the Protestant
camp like England. At the same time, these two countries were faced up with the threat from Islamic power as I have mentioned before. So they were getting into a terrible predicament because their safety has been greatly endangered. But they cannot expand their own power in their strong, powerful and formidable neighboring country, France. So there left only one way for them to get out the dilemma and it"s also the sole hope for them to have a chance to dominate the world. Then they could simultaneously
increase the influence of Catholic Church.
Ultimately, let"s look at the Dogmas of Christianity. The religion actually represents and deeply influences the ideology of these Christian. On the one hand, it inculcate them to be kind, friendly, charitable and philanthropic, but on the other hand, it can always uphold and applaud the invading wars for conquering and assimilate other ethnic groups, such as the Crusade. So I believe the expansion of the western countries is rooted in their Christian culture. For example, the Christian people feel so proud on grounds of their God and religion, as a
result, they look down upon those people who believe in other religion or have no religion. Therefore, they felt it is a huge mission to conquer other parts of the world that was "poisoned" by some other paganism. Out of their strong faith in Christianity, they believed that they were obliged to
fight for the glory of God and help more heretic people to convert their religion.
They esteemed it a mission to civilize these savage people by Christianity. So it is argued that this is a major reason contributing to the opening of the new sea-route.
In conclusion, for these big events in history, it seems that there will never be easy answers. As for the opening of the new sea-route, a lot of factors at that time interacted with each other and affected the final result. So my thesis just probes the question from sole aspect, which could always be regarded by lots of people as trivial or unnecessary factors. From the 15th century to 16th century, religion plays a pivotal role in stimulating Spain and Portugal to contribute a wealthy of human resources and capital resources to find a new sea route to the east.
因為兩牙離新大陸最近啊
你是有多恨法國?
因為16世紀根本沒有統一的德國和義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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