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裡焦大說「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爬灰的是賈珍和秦可卿,那養小叔子的是哪兩個?
根本沒有養小叔子這回事。
關於焦大罵人一節,通行本在重要文字上進行了刪改,導致前後邏輯不通,才讓人對「養小叔子」這個問題生疑。如果看帶脂批的手抄本紅樓夢,這個問題便不攻自破。
先看焦大罵人前的情狀。
通行本: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因趁著酒興,先罵大總管賴大(新修訂版恢復做「賴二」)……
手抄本:那焦大又恃賈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樣,更可以恣意的洒脫洒脫。因趁著酒興,先罵大總管賴二……
手抄本原話是說,賈珍即使在家,也不能把他焦大怎樣;何況今天賈珍不在,他焦大更可以「恣意的洒脫洒脫」。一個「恣意」,一個「洒脫」,為下文焦大真假交錯的信口胡言做了伏筆。
通行本刪去了這句,把重在放在「趁著酒興」,弱化了焦大之恣意妄為、瘋魔癲狂的醉態。
而在「大總管賴二」這看似荒唐的一處,甲戌本雙批寫道:
記清!榮府中則是賴大,又故意綜錯的妙!
我們知道,榮府的管家是賴大,而寧府的管家是賴大的弟弟賴二。因此,所謂賈府的「大總管」,應該是賴大而不是賴二。脂硯齋明確點出,作者在這裡是「故意錯綜」,意在提醒我們:焦大此時爛醉如泥,邏輯、頭腦已經糊塗了,他的話是不能全信的。而通行本自作聰明,改成了賴大,是弄巧成拙。
再看焦大罵的具體內容。
通行本: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起一隻腿,比你的頭還高些。二十年頭裡的焦大太爺眼裡有誰?別說你們這一把子的雜種們!
手抄本: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爺蹺起一隻腳,比你頭還高呢!二十年頭裡的焦大太爺眼裡有誰?別說你們這一把子雜種忘八羔子們!……
熟悉通行本和手抄本的讀者知道,手抄本里有許多十分不堪的俚語粗話,在通行本中都被和諧掉了。然而此處程高的修改實在給讀者添了大亂:
通行本中,焦大自稱蹺起「腿」比別人的頭高,是有了幾分酒意罵人的話,邏輯尚不錯。而手抄本中,焦大自稱蹺起「腳」比別人的頭高,這就不是微醺,而是爛醉如泥了。罵賈珍賈蓉等人是一把子「雜種」還可,而一旦輔以「忘八羔子」,那簡直是把自己輔佐過的先祖太爺也連帶著誤傷了。更可見其不知所云、汪洋自肆的狂態。
而在那句令人費解的「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處,蒙王府本側批道:
放筆痛罵一回,富貴之家,每罹此禍!
這裡透露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不是焦大破口痛罵,而是曹雪芹「放筆痛罵」,而其影射的,並非寧府實事,而是「富貴之家」慣常的禍端。
與之呼應的,還有在「紅刀子進去,白刀子出來」一處甲戌本的雙批:
假借醉奴口角,閑閑補出寧榮往事近故,特為天下世家一笑。
這就再清楚不過了。此處罵人不是實指文內情節,而是虛指「寧榮」(脂硯齋對曹雪芹家族的泛稱)家族中的「往事近故」,富麗堂皇的外表下,與旁的那些「天下世家」一般,藏污納垢而已。
綜上所述,焦大一案,指桑罵槐,有真有假,有實有虛,爬灰是確有其事(對應小說人物情節),而養小叔子是虛晃一槍(對應曹雪芹或目睹、或耳聞的家族中的「往事近故」)。這正應了脂硯齋對雪芹「煙雲模糊」的行文手法的評價:
真真假假,恣意遊戲於筆墨之中,可謂狡猾之至!
讀者切莫只讀程高通行本,而坐實了焦大的原話。這個曹雪芹,狡猾的狠,我們可要提防著他!
個人認為焦大罵的「養小叔子」應該還是賈珍,換句話說,賈珍就是那個被養的小叔砸。
關於此推斷,書中的直接證據沒有很多。只不過是其他寶玉和鳳姐,賈薔和秦可卿云云的猜測都太不靠譜了,我的推斷相對合理點。
說是寶玉和鳳姐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啊啊啊?二人一直是萌萌噠姐弟加叔嫂關係啊,鳳姐再怎麼受人非議私生活還是很檢點的,這點有平兒的原話為證。寶玉再怎麼風流也是意淫而不是皮膚之淫啊。所以將二人,以及二人與其他人的組合排除。
東府里出場人物中明確的叔嫂關係是賈薔和秦可卿,其他的子弟也就是露個名的NPC。但賈薔和秦可卿 更不可能。紅樓夢中形象比較正面的賈府公子就賈芸和賈薔兩人啊,你把薔哥兒歸到不肖子弟中小心寧榮二公半夜去你家牆外咳嗽哦。並且如果你有思辨能力,不相信劉心武那套「可卿是公主,她和賈珍真心相愛。」的神奇理論的話。那可卿實際上只是個被公公逼奸的可憐女子,最後也是不堪凌辱上吊自殺的。這樣的女子你怎麼忍心為她再加個姦夫呢?
為什麼我推斷養小叔子說的仍是賈珍呢?這與賈薔的身世有關:
第九回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 原來這一個名喚賈薔,戚夾:新而絕,得空便入。亦系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了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辭。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蒙側:此等嫌疑不敢認真搜查,悄為分計,皆以含而不漏為文,真實靈活至極之筆。蒙側:此等嫌疑不敢認真搜查,悄為分計,皆以含而不漏為文,真實靈活至極之筆。
好吧,如果這段往賈薔是賈珍和賈蓉男寵的方向想,這段也能說的通。(薔兒我知道你現在正在和柳湘蓮抱頭痛哭)可是,如果你把賈薔想成賈珍的私生子,這段也是說的通而且更合理啊。賈薔是寧府正派玄孫,賈珍再怎麼荒淫也不至於對自家人下手吧,玩得這麼大賈母會坐視不理?並且賈薔和賈蓉的感情書中明確點出是兄弟之情:
一 薔蓉兄弟情深
第九回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 他既和賈蓉最好,今見有人欺負秦鍾,如何肯依?如今自己要挺身出來報不平,心中卻忖度一番,戚夾:這一忖度,方是聰明人之心機,寫的最好看,最細緻。想道:「金榮賈瑞一干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向日我又與薛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頭,他們告訴了老薛,戚夾:先曰「薛大叔」,此曰「老薛」,寫盡嬌侈紈絝。我們豈不傷和氣?待要不管,如此謠言,說的大家沒趣。如今何不用計制服,又止息了口聲,又不傷了臉面。」
鬧學堂一幕,我們記得茗煙金榮鬧得沸沸揚揚,但忘了幕後boss其實是賈薔。他一手策划了這處鬧劇,用計為秦鍾出口了口惡氣,還深藏功與名,片葉未曾沾身。賈薔是念著秦鍾是賈蓉的內弟才出手相助,可見薔蓉感情更多的是兄弟義氣啊。
二 賈薔與齡官真心相愛
第九回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 這賈薔外相既美,戚夾:亦不免招謗,難怪小人之口。內性又聰明,雖然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仍是鬥雞走狗,賞花玩柳。總恃上有賈珍溺愛,戚夾:貶賈珍最重。下有賈蓉匡助,戚夾:貶賈蓉次之。因此族中人誰敢來觸逆於他。
第三十六回 識分定情悟梨香院 齡官還說:「那雀兒雖不如人,他也有個老雀兒在窩裡,你拿了他來弄這個勞什子也忍得!今兒我咳嗽出兩口血來,太太叫大夫來瞧,不說替我細問問,你且弄這個來取笑。偏生我這沒人管沒人理的,又偏病。」說著又哭起來。賈薔忙道:「昨兒晚上我問了大夫,他說不相干。他說吃兩劑葯,後兒再瞧。誰知今兒又吐了。這會子請他去。」說著,便要請去。齡官又叫「站住,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子去請了來我也不瞧。」賈薔聽如此說,只得又站住。寶玉見了這般景況,不覺痴了,這才領會了劃「薔」深意。蒙側:點明。自己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賈薔一心都在齡官身上,也不顧送,倒是別的女孩子送了出來。
第三十六回 識分定情悟梨香院 賈薔忙道:「昨兒晚上我問了大夫,他說不相干。他說吃兩劑葯,後兒再瞧。誰知今兒又吐了。這會子請他去。」說著,便要請去。齡官又叫「站住,這會子大毒日頭地下,你賭氣子去請了來我也不瞧。」賈薔聽如此說,只得又站住。寶玉見了這般景況,不覺痴了,這才領會了劃「薔」深意。蒙側:點明。自己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賈薔一心都在齡官身上,也不顧送,倒是別的女孩子送了出來。
其實賈薔在遇見齡官前還是有幾分紈絝子弟的風流的。鳳姐毒設相思局時也是找他和賈蓉幫忙,一副好玩鬧沒正經的公子哥兒樣,看得不仔細還以為他與賈蓉是同一類人。隨後賈府興建大觀園,賈薔領了去蘇州採買女孩子的好差事。他慧眼識人,將齡官買來做戲子,齡官也是十二官中最出色的伶人。雖然賈薔的身份地位遠高於齡官,還是齡官的頂頭上司,可他對齡官全無戲謔玩弄之意,反而對齡官用情至深。齡官在元春駕前臨時換戲,非要演自己熟悉的《相約》、《相罵》,賈薔由著她的性子來。齡官生病時撒嬌發脾氣。賈薔哄著寵著,一兩銀子買的雀兒說放就放了。齡官人是人人輕賤的戲子,他卻絲毫不介意,真心地尊重她。寶玉見了兩人在梨香院的種種,從此悟出各人的各人的眼淚,之後心裡只有林妹妹一人。齡官畫薔是紅樓夢中多麼經典美好的場景,並且書中指明齡官相貌酷似黛玉。兩人分明和賈芸小紅一樣是寶黛二人的世俗化的映射。這樣的一流人物,你告訴我他是男寵???
所以我認為,賈薔的身份應是賈珍的私生子。而賈薔的母親,則是與賈珍血緣親近的兄長的妻子,是他的嫂子。因此書中首先就強調賈薔是寧國府正派玄孫。賈珍對他疼愛,賈蓉對他親厚,也正是這個原因。而"養小叔子"這個詞可能是因為當初賈薔的母親,亦嫂亦母地照顧賈珍,畢竟賈珍的道士老爹也真不像疼愛兒女的人。賈珍的荒唐,惜春的冷漠,都是缺乏父愛母愛的緣故。賈敬去世時,賈珍三十來歲的人,是滾到賈母懷裡放聲痛哭的,他的心中對於親情有著多麼深切的渴望。因此我也不懷疑他對自己的嫂子也會產生出畸形的愛戀,與她亂倫,生下賈薔。他對賈薔過分的偏愛,可能蘊含著對其母愧疚和敬愛。寧府眾人對此也有所耳聞,因此映照了焦大罵街。
另外,焦大罵街處,脂批寫明:一段借醉奴口角閑閑補出寧榮往事近故。這「往事」一詞是否指的正是賈珍和嫂子的這段孽緣呢?
賈薔自幼養在賈珍身邊,因為尷尬的身份,養成了機敏通透的性格。他對兄弟有情義,對愛人有真心。簡直是個囧·什麼都懂·雪諾啊。
扒灰的未必就是秦女神,焦大哭太爺,怎麼生出這幫畜生來,連賈敬也罵了。
箕裘頹墮皆從敬,家業消亡首罪寧。這句話怎麼理解?從他人口中可知,賈敬中年出家,而且是和道士胡孱,這詞不是好詞。
賈珍把寧國府翻過來也沒人敢管,為什麼?賈敬不敢管吧。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臉出來管兒子。
扒灰的,甚至更嚴重的養小叔子的(紅樓夢裡養是生意思),有可能是賈敬。
賈敬,假敬也。這女方,當是秦可卿;這小叔子,就是比賈蓉還要俊俏的賈薔。
第九回出現的賈薔十六歲。鬧學堂一事跟薛蟠吃醋挑事有關,薛蟠是在打死馮淵之後進京的,挾私情斷案的是賈雨村。而賈雨村還沒到應天府上任前聽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當時賈蓉十六歲。按時間發展順序,賈蓉比賈薔年長兩到三歲。所以,賈薔名正言順是秦可卿的小叔子。
而這個小叔子曾跟秦可卿一起在寧國府生活過較長一段時間,還引起了閑言碎語。這也是第九回交代的:賈薔本是寧國公的正枝玄孫,也就是說:賈薔的曾祖父是寧國公所生的四個兒子之中的一個,跟賈蓉的曾祖父賈代化是親兄弟。所以賈薔是寧國公的正枝玄孫。賈薔父母雙亡,從小跟著賈珍過活,跟賈蓉最親密。於是,寧國府的奴僕們便「造謠誹謗」,說了些「詬誶謠諑之詞」。賈珍為了避嫌,就分給賈薔房子,讓他自立門戶了。
到底寧國府的下人說了些什麼閑話?曹雪芹沒有點破,讓我們琢磨。仔細推敲,這段躲躲閃閃的描寫後邊埋藏的真正內容,就是賈薔住在寧國府時曾跟嫂子秦可卿有私情,被僕人們發現,嚷嚷出來。賈珍不得不把賈薔請出去。這樣一來,在焦大眼裡,秦可卿干過兩件臭不可聞的事。焦大認為,秦可卿和賈珍通姦,責任在做爹的,因而焦大罵「爬灰的爬灰」,指明行為的責任人是賈珍。秦可卿和賈薔亂搞,責任在長嫂,因而焦大罵「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指明行為的責任人是秦可卿。
焦大的這個「養」字用得很妙,賈薔正是靠著賈珍豢養並跟秦可卿勾搭成奸。柳湘蓮對賈寶玉罵過:你們東府里唯有門口的石頭獅子乾淨。東府最不幹凈的,當然是賈珍。跟賈珍同流合污的,就是裊娜靈巧、溫柔和平、鮮艷嫵媚的秦可卿。
有紅學家認為「養小叔子」是罵王熙鳳。其實不對。王熙鳳的親小叔子是賈琮,比賈環還要小得多,也經常給賈環當跟屁蟲兒。王熙鳳對賈琮和賈環這兩個「小凍貓子」連正眼都不瞧。王熙鳳的堂小叔子是賈寶玉。王熙鳳對賈寶玉關懷得無微不至,完全是長嫂對幼弟的慈愛態度,他們之間並沒有私情。如果「養小叔子」指賈蓉、賈薔跟王熙鳳,則輩分不對,賈蓉、賈薔都是王熙鳳的侄兒,從小說描寫來看,王熙鳳對賈蓉賈薔比較偏愛、交往比較隨便,說話比較親熱,那是王熙鳳「明是一把火」做人的特點,《紅樓夢》的文本描寫並沒有證據說明王熙鳳「紅杏出牆」。「養小叔子的」最大嫌疑王熙鳳被排除了,其他人呢?尤氏?不可能;李紈?更不可能。這樣一來,在寧國府和榮國府中,唯有賈薔實實在在是秦可卿的小叔子,唯有秦可卿可能養小叔子。而且賈薔和秦可卿不僅較長時間一起住在寧國府,賈薔還是因為所謂「謠言」和「誹謗」從寧國府搬出去的。其實寧國府這些所謂誹謗和謠言,都是事實,最後通過焦大的嘴罵出來。這是曹雪芹巧用筆墨:秦可卿和賈珍的姦情是暗寫,秦可卿和賈薔的姦情是暗寫之暗寫。但歸根到底,秦可卿兩樁姦情都有清晰指向,絕不是空穴來風或面壁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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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答案均轉自馬瑞芳趣話《紅樓夢》:紅樓夢秦可卿之死與她的風月情債(圖)_文化讀書頻道
其他的解釋都太難接受了,所以貼了這個作答。
最可能是可卿與賈薔。
東府敬老不管事,主外的是珍大爺,主內的是秦氏,焦大把這兩人拉出來放一起說很平常。
不要聽了格格論或者立百年不敗之基業就把可卿洗白了。本質上她就是個蕩婦。從了公公,養了小叔,也勾引了寶玉。不能因為她有遠見,操持有度,就迴避她的缺點。
淫喪天香樓已經不可考證,但宿孽總因情,情即相逢必主淫這是曹公案上訂釘的吧,正副釵們有不願同流合污的晴雯,那出一個同流合污的可卿也很正常吧。小叔子,指的是老公的弟弟
養小叔子,很清楚小叔子窮,需要嫂子資助。
絕不會是賈蓉和王熙鳳,賈蓉是侄子。王熙鳳在這方便還是很檢點的。
秦可卿和寶玉也不可能,同理,寶玉是秦可卿的叔叔
焦大罵的是寧國府的,寧國府只有兩個女人,尤氏和秦可卿
尤氏是賈珍妻子,如果出軌,應該是王字輩落魄的旁支
秦可卿出軌就是草字輩的落魄親戚,賈薔,賈芸,賈芹都有可能。從故事來說,草字輩的賈薔最有可能性最大。
但是當初看到這個問題,第一直覺就是尤氏,罵人家亂,一般把人家夫妻罵一遍,王字輩的落魄小人最有名的就是賈瑞,色心都打到鳳姐頭上,被鳳姐弄死了。
沒錯,我的直覺告訴我爬灰的是尤氏和賈瑞!
12回賈瑞死了,13回秦可卿死了,尤氏生病真的是只是不肯給秦可卿出葬?和賈瑞死真的沒關係?蔣勛所寫,指的是王熙鳳與賈蓉。
首先,我把焦大說的那句話發上來——「眾小廝見他太撒野了,只得上來幾個,揪翻捆倒,拖往馬圈裡去.焦大越發連賈珍都說出來,亂嚷亂叫說:"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爺去.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牲來!每日家偷狗戲雞,爬灰的爬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我什麼不知道?咱們`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眾小廝聽他說出這些沒天日的話來,唬的魂飛魄散,也不顧別的了,便把他捆起來,用土和馬糞滿滿的填了他一嘴.」
仔細體會這段話的語境,這段話焦大是「越發連賈珍說出來了」,他說要打祠堂里去哭太爺,也就是自己從死人堆里背回來的寧公,去的是寧國公的祠堂,而且他後句緊接著說了,「那裡承望到如今生下這些畜生來。」是誰生下這些畜生呢?這些畜生又是誰呢?解決這些才能往下去看扒灰和養小叔子的指向。很明顯,焦大要哭的是寧國公,那他說的也就是寧國公生下的畜生們,說到這裡,就要來看寧國府的傳襲結構,這個在「冷子興演說榮國府那一回有說道」——「寧公居長,生了四個兒子。寧公死後,賈代化襲了官,也養了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賈敬襲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愛燒丹鍊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讓他襲了。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這位珍爺倒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
從這一段你看,寧國府自賈敬,三代單傳,而到賈敬,他偏生又出家修道了,寧國府只剩下了賈珍和賈蓉,所以,扒灰和養小叔子這兩件事是指賈珍和賈蓉無疑的,這也就斷了很多別的說頭——賈寶玉與秦可卿,秦可卿與賈寶玉之類的,因為:1、賈寶玉是榮國府的人2、焦大所指的畜生是男人,是寧國公、賈代化、賈敬生的。(別逗)
要具體區分扒灰和養小叔子這兩件事的主人公,還要看《紅樓夢》作者的寫作手法,因為作者有很多的事情都是虛寫的,諸如「賈寶玉太虛幻境與一名為可卿字兼美的雲雨」還有很多人說的「賈珍與秦可卿不能說的秘密」(關於秦可卿之死,絕非劉心武所言之流)這裡我不做贅述,我只說從書里實寫的來解讀扒灰和養小叔子的主人公是誰。
先看扒灰,在小說的63回也就是賈寶玉生日賈敬死那一回有這樣的一段描述,主要的梗概就是賈敬死,尤氏理喪,尤老娘母女三人到寧府著家,賈蓉戲二姨——「賈蓉得不得一聲兒,先騎馬飛來至家,忙命前廳收桌椅,下槅扇,掛孝幔子,門前起鼓手棚牌樓等事。又忙著進來看外祖母兩個姨娘。原來尤老安人年高喜睡,常歪著,他二姨娘三姨娘都和丫頭們作活計,他來了都道煩惱。賈蓉且嘻嘻的望他二姨娘笑說:「二姨娘,你又來了,我們父親正想你呢。」尤二姐便紅了臉,罵道:「蓉小子,我過兩日不罵你幾句,你就過不得了。越發連個體統都沒了。還虧你是大家公子哥兒,每日念書學禮的,越發連那小家子瓢坎的也跟不上。」說著順手拿起一個熨斗來,摟頭就打,嚇的賈蓉抱著頭滾到懷裡告饒。尤三姐便上來撕嘴,又說:「等姐姐來家,咱們告訴他。」賈蓉忙笑著跪在炕上求饒,他兩個又笑了。賈蓉又和二姨搶砂仁吃,尤二姐嚼了一嘴渣子,吐了他一臉。賈蓉用舌頭都舔著吃了。眾丫頭看不過,都笑說:「熱孝在身上,老娘才睡了覺,他兩個雖小,到底是姨娘家,你太眼裡沒有奶奶了。回來告訴爺,你吃不了兜著走。」賈蓉撇下他姨娘,便抱著丫頭們親嘴:「我的心肝,你說的是,咱們讒他兩個。」丫頭們忙推他,恨的罵:「短命鬼兒,你一般有老婆丫頭,只和我們鬧,知道的說是頑,不知道的人,再遇見那髒心爛肺的愛多管閑事嚼舌頭的人,吵嚷的那府里誰不知道,誰不背地裡嚼舌說咱們這邊亂帳。」賈蓉笑道:「各門另戶,誰管誰的事。都夠使的了。從古至今,連漢朝和唐朝,人還說臟唐臭漢,何況咱們這宗人家。誰家沒風流事,別討我說出來。連那邊大老爺這麼利害,璉叔還和那小姨娘不幹凈呢。鳳姑娘那樣剛強,瑞叔還想他的帳。那一件瞞了我!」還有第64回,也就是賈璉對尤二姐動心那一回——「卻說賈璉素日既聞尤氏姐妹之名,恨無緣得見。近因賈敬停靈在家,每日與二姐三姐相認已熟,不禁動了垂涎之意。況知與賈珍賈蓉等素有聚麀之誚,因而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那三姐卻只是淡淡相對,只有二姐也十分有意。但只是眼目眾多,無從下手。賈璉又怕賈珍吃醋,不敢輕動,只好二人心領神會而已。此時出殯以後,賈珍家下人少,除尤老娘帶領二姐三姐並幾個粗使的丫鬟老婆子在正室居住外,其餘婢妾,都隨在寺中。外面僕婦,不過晚間巡更,日間看守門戶。白日無事,亦不進裡面去。所以賈璉便欲趁此下手。遂托相伴賈珍為名,亦在寺中住宿,又時常借著替賈珍料理家務,不時至寧府中來勾搭二姐。」還有賈蓉為什麼生了心思要講尤二姐嫁給賈璉,裡面還有他自己的小算盤,還是在64回「卻不知賈蓉亦非好意,素日因同他姨娘有情,只因賈珍在內,不能暢意。如今若是賈璉娶了,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賈璉不在時,好去鬼混之意。」
從上面這些文本里的信息,能解讀出來賈珍、賈蓉與尤家姐妹不清白的關係,在賈璉對二姐動心那裡,作者用了一個很雞賊的詞,恰好是與焦大的扒灰是對應的,就是聚麀之誚(《禮記·曲禮上》:「夫唯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麀,牝鹿。聚是共的意思。聚麀本指獸類父子共一牝的行為。鄭玄 註:「聚,猶共也。鹿牝曰麀。」禽獸不知父子夫婦之倫,故有父子共牝之事。後以指兩代的亂倫行為。)注意,這個詞的詞源是在《禮記》上面,而從焦大的口裡說出的扒灰是民間的俚語,這裡你要十分注意焦大的身份,焦大只是一個家奴,從他的舉止看,他是沒有上過學堂的,他說的話其實就是表達的聚麀的意思,而有很多讀者只是很片面的把扒灰這個詞單獨拿出來看,扒灰的民間傳說是公公與兒媳婦之間不潔的關係,你能要求焦大來表達聚麀這麼直接的辭彙嗎?聚麀這個詞並不是強調父子的玩弄對象,而是強調父子同時玩弄的這種行為。以上就是我對扒灰的理解。並且這是《紅樓夢》里確切寫實的。所以,得出結論,扒灰說的是賈珍、賈蓉共尤家姐妹間的不潔關係。
再看養小叔子,有很多讀者認為是秦可卿「養」的賈寶玉這位小叔子,前面已經說了,焦大口中的養小叔子的人,他的主語只可能是寧公的子孫,只能是男性主語,所以這種觀點很容易被推翻的,另外,秦可卿與賈寶玉之事為什麼被推崇,是因為作者狡黠的在第五回里寫了一名為可卿字兼美的警幻仙姑的妹妹與賈寶玉的雲雨之事,但那畢竟是虛寫,她是可卿而非秦可卿。你可以去由此推論賈寶玉與秦可卿之間的隱秘關係,但萬萬與這裡的焦大口中的養小叔子之事是不搭界的。
焦大前口說的是扒灰是一句民間俚語,那我認為他後句說的養小叔子也是一句民間俚語,並且我的觀點是有依據的在書里是有實寫的,養小叔子在民間有一種指男性之間的同性戀的的意思,在書的第75回里——「此間服侍的小廝都是十五歲以下的孩子,若成丁的男子,到不了這裡,故尤氏方潛至窗外偷看。其中有兩個十六七歲孌童以備奉酒的,都打扮的粉妝玉琢。今日薛蟠又輸了一張,正沒好氣,幸而擲第二張完了,算來,除翻過來,倒反贏了,心中只是興頭起來。賈珍道:「且打住,吃了東西再來。」因問:「那兩處怎樣?」裡頭打天九的,也作了帳等吃飯。打幺番的未清,且不肯吃。於是各不能催,先擺下一大桌,賈珍陪著吃,命賈蓉落後陪那一起。薛蟠興頭了,便摟著一個孌童吃酒,又命將酒去敬邢傻舅。傻舅輸家,沒心緒,吃了兩碗,便有些醉意,嗔著兩個孌童只趕著贏家,不理輸家了,因罵道:「你們這起兔子,就是這樣專洑上水。天天在一處,誰的恩你們不沾?只不過我這一會子輸了幾兩銀子,你們就三六九等了!難道從此以後再沒有求著我們的事了?」眾人見他帶酒,忙說:「很是,很是。果然他們風俗不好。」因喝命:「快敬酒賠罪!」兩個孌童都是演就的局套,忙都跪下奉酒,說:「我們這行人,師父教的:「不論遠近厚薄,只看一時有錢有勢,就親敬;便是活佛神仙,一時沒了錢勢了,也不許去理他。況且我們又年輕,又居這個行次,求舅太爺體恕些我們,就過去了!」說著,便舉著酒俯膝跪下。邢大舅心內雖軟了,只還故作怒意不理。眾人又勸道:「這孩子是實情說話。老舅是久慣憐香惜玉的,如何今日反這樣起來?若不吃這酒,他兩個怎樣起來?」邢大舅已撐不住了,便說道:「若不是眾位說,我再不理。」說著,方接過來一氣喝乾。又斟一碗來。」還有尤氏偷聽後透露給讀者的賈珍一干做的風流之事——「外面尤氏聽得十分真切,乃悄向銀蝶笑道:「你聽見了?這是北院里大太太的兄弟抱怨她呢。可憐她親兄弟還是這樣說,這就怨不得這些人了。」因還要聽時,正值打幺番者也歇住了,要吃酒。因有一個問道:「方才是誰得罪了老舅?我們竟不曾聽明白,且告訴我們評評理。」邢德全見問,便把兩個孌童不理輸的,只趕贏的話說了一遍。這一個年少的紈絝道:「這樣說,原可惱的,怨不得舅太爺生氣。我且問你兩個:「舅太爺雖然輸了,輸的不過是銀子錢,並沒有輸丟了幾把(不寫出來,但是關鍵),怎就不理他了?」眾人大笑起來,連邢德全也噴了一地飯。尤氏在外面悄悄的啐了一口,罵道:「你聽聽,這一起子沒廉恥的小挨刀的!才丟了腦袋骨子,就胡唚嚼毛了。再肏攮下黃湯去,還不知唚出些什麼來呢 !」一面說,一面便進去卸妝安歇。至四更時,賈珍方散,往佩鳳房裡去了。」結合上面的原文,能夠看出賈珍一干人的所行之事,並且在看,這些人都有誰,賈珍、薛蟠和邢大舅,賈珍以前沒說過這樣的喜好,邢大舅也是第一次出來,但上文已經寫明了,他是久慣憐香惜玉的,而薛蟠大家是很熟悉的,他在賈府家學的時候就假說上學實去勾搭學生,後來在賴大家的酒席上,碰到柳湘蓮,又動了勾引之意,被柳湘蓮打了個半死。薛蟠與邢大舅兩個人愛慕男色是坐實了的,而賈珍做東又共了這些人來,場景又設置的如此的香艷,這個一丘之貉自然也就寫明了,這就是作者的高明所在。所以,養小叔子說的就是賈珍而對象在書中只有一處這樣的描寫,有人說賈珍對賈薔有男同的想法,我認為是不對的,寧國府是三代單傳,而作者也刻意描寫了賈薔的身世——賈薔無父無母,是寧國府的正派玄孫,正好是與賈蓉一輩的,並且他正派的身份也與賈蓉是同輩的,基於血緣認同和喪親的同情,賈珍對於賈薔的好是可以從正面理解的,萬惡之人也有偶善之時,所以讀者不要經常從夾縫看人,那樣得到的結論不全面的。
所以,我認為就書中實寫來看,扒灰是說賈珍、賈蓉共尤家姐妹之事(63回、64回)養小叔子是賈珍的喜好男色的特有癖好之事(75回)
最後,感謝《紅樓夢》的作者。感謝風鈴
是誰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是王熙鳳,她對這種事沒興趣。
看到有人提王熙鳳和賈蓉,真真為其鳴不平。首先賈蓉是其侄兒而非小叔子。再從十一回來看,王熙鳳在見賈瑞起了淫心後,「鳳姐兒故意的把腳放遲了,見他去遠了,心裡暗忖道:「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裡有這樣禽獸的人!……他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手裡,他才知道我的手段!……」」,可見鳳姐兒對這種違背綱常的行為是極其厭惡憎恨的。
個人比較贊同其實爬灰和養小叔子都是指的賈珍和秦可卿,養又有生育,生小孩兒之意(見百度百科),小廝興兒也評價探春「可惜不是太太養的」,即指探春可惜不是王夫人生的。賈珍與秦可卿私通如若生下孩子,所以賈珍的孩子身份該為秦可卿的小叔子,而說養小叔子,也就是說生了小叔子。
我認為就是焦大誤會了,沒那麼複雜,就是看見王熙鳳和寶玉一起從寧國府出來,就認為這裡邊有事情。
雖然說曹公沒有一處閑筆,但是這句話應該被過度解讀了。
我聽到過一種說法是賈薔的母親和賈珍私通,賈薔其實是賈珍的兒子,所以賈珍賈蓉才都對他那麼好。
不覺得是王熙鳳。
第41章 賢襲人嬌嗔箴寶玉 俏平兒軟語救賈璉
賈璉道:「你不用怕她,等我性子上來,把這醋罐打個稀爛,她才認得我呢!她防我像防賊似的,只許她同男人說話,不許我和女人說話,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她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後我也不許她見人!」
平兒道:「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動便有個壞心,連我也不放心,別說她了。」
而且只有丈夫的弟弟才叫小叔子。公公與媳婦通姦後生出來的兒子,從血緣上看,正是丈夫的弟弟,所以叫養小叔子。 鳳姐養小叔子?說不通。
感覺和賈薔有關。
原來這一個名喚賈薔,亦系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著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 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弟兄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 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詞.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養小叔子是指賈薔和賈蓉,具體的原文細節不一一供述了。
應該是這樣 不可能是 鳳姐兒 想想 焦大沒有理由罵榮國府的人 所以罵的只能是寧國府的人
聽一個台灣清華的教授說,是暗指賈寶玉和王熙鳳,據說他倆關係曖昧
是秦可卿和賈薔。第九回頑童鬧學堂,交代了賈薔的身份,分析上面的回答已經說了,我就補充一點。賈薔看見秦鐘被欺負了,自己不明著出面,挑撥賈寶玉的小廝茗煙去鬧事,可見十分維護秦鍾還不想被人發現。
怎麼總是有人覺得是賈蓉和鳳姐呢。鳳姐雖然剛強,好妒貪財,而且做事有些狠辣,但是這種事她是絕做不出的。
寶玉問扒灰是什麼意思,鳳姐不也是斥責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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