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圈是怎麼運行的?
建築師繪圖的受眾是建築商,攝影師拍照的受眾是被拍攝者,工程師研究的受眾是購買商品的人,醫生的受眾是患者,律師的受眾是被控訴者,司機的受眾是乘客,賣煎餅果子的受眾是顧客。他們每個人做事都明白,精力投注下去換得對應產出。而文科研究的受眾是誰?請告訴我!
這個簡單的問題,恐怕很多到博士階段的人都沒有想過。是社會所有群體嗎?不是,大部分的論著上傳到知網上,只有學生和同行會下載閱覽。那麼是學生和同行嗎?也不是,因為他們本身仍不屬於終端受眾,他們跟你一樣,仍舊屬於知識「製造者」,而非最終購買者。是政府嗎?因為我們的研究似乎都是意在於完善社會、國家、民族等潛在的那些運轉程序,似乎這切入核心了,畢竟,科研項目經費,獎金,工資都是直接來源於國家政府,但可惜,我們幾乎從未看到政府或國家積極採納這些文史研究的成果,或者說,政府是由一個個公務員構成,我們幾乎無法指出哪個公務員會主動跟學界溝通啟用大部分學術研究,他們中也不會有人關心你是否「填補了學術空白」。
實際上,我們不得不指出一個真相。從高級教授到底層學生都明白(但又似乎不明白),製造這些所謂的知識絕非要直接作用於任何現實或推進生產力,其等待的結果和其意義,只有一點,那就是既有知識體系範式的掌權者對你進行評價,然後給予的「獎賞」。換言之,付諸的精力並不直接等於收益,僅是櫥窗中供知識權威者選擇臨幸的妓女。掌握最高知識評價權的人設定出所謂學術標準,用這套虛擬的東西輕而易舉讓你追逐,設置榮譽讓你攀爬,他們製造學術陣營,構建學術討論,塑造學術研究正確範式,最終指定出「權威核心」的期刊使整個體系運轉,似乎存在一個真理供研究驗證。但實際上,一切都是虛幻的,一切的繁榮只是我們和政府交易的手段,政府提供科研經費養著我們,我們則將精力和思想封鎖在文字和書齋中,而學術評委會、總編則相當與政府與學者之間的中介人。這就是學術的真相。
學術圈如同傳銷圈,每個人堅信其中的價值,互相洗腦,卻從沒一個人指出究竟製造出的產品,受眾是誰!最終只有同處同一體系中的人在購買,反覆承認其價值。
我相信知乎有不少文史專業的,我是感覺我們似乎都被蒙蔽了,願意為暫時眼前的榮譽然後就一步步被引入深淵。自己有時研究到某個領域的深處,突然就感覺進入了空空的曠野,看清了即使該話題最頂尖的人也不過是夾雜私意含混半懂的寫出來,其目的不過就是發表而已。某個研究做到盡頭,空氣稀薄,可以肯定所剩無幾,就剩下那麼幾個人爬到這一層,絕對不會跳出來什麼國家智囊團從天而降採用,也就明白,一切研究不過都是學界虛擬出的一個遊戲,你將精力投擲在這裡,政府也就放心了。千百年來,多少仁人志士精力不過就是被所謂學術真相圈住,投注進去,甚至成了研究學術本身的學術,層層累累,前赴後繼,批評否定另立新說,以為前人既然做過便真存在一個真理等待發現,殊不知最終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不過是用大腦作為資本,換取豢養罷了。
我們寫論文預設的閱讀對象,基本都以導師、同行、該領域研究權威、評審委員為第一位,因此注重論文論證的嚴謹、格式的規範、文風的學術語言化。但實際上,縱使教授名導,不過只是一個庸庸碌碌埋頭攢出一篇篇論文投稿發表的人,縱使贏得這些人的讚許,不過符合既有範式且做的更精緻罷了,不過是以你的精力為既有學術權力做個註腳,來贏得分羹的門票,學術不應該是這樣,但無奈,多數人並未意識到自己在向權力順服,甚至在曾經某一天已莫名其妙調適自身接受學術話語和學術權力並以此為追逐的對象。
所以學術分兩種,一種寫法是符合且貼合乃至諂媚學術主流的範式。寫法和旨趣乃至學術規範都遵循學術權力的要求,就是去做一個獻祭的妓女,也許人家高興了,就納你入圈,大部分畢業論文都屬於一種隱性的獻祭,最後憑此獲得入場券。另一種則是,徹底不管學術圈規範,給民眾寫,修辭與寫法題目完全迎合大眾口味,這樣最終也許名聲大了會被學界招安,然後再進入分贓體制。與這兩種相比,大部分的人則是蠢蠢的,也不知為誰而寫,也不知自己的套路屬於哪個勢力集團,或者蒙著眼睛做學術民工,或者昏昏沉沉地捕捉到邊邊角角深入下去,不管世事,或者執著拿著已經式微的曾經學術範式以此為所謂「獨立的真學術」搞一輩子,最終是兩不靠的無意義廢學,絕望之時偶然得到點饋贈恩賜,或者幾個同樣無能為力的鼓勵與吹捧,就繼續甘願埋頭死干,當然,這種人越多,其實上面越高興,你精力越投擲到無意義的廢學上,對現實的顛覆性就越小。
既然如此,那麼現存的學派、體制內的知識分子也就不難理解了。以前看電影里總說「多謝祖師爺賞這碗飯」。最近才理解,有些行當其實是個人都可以做,沒有賢愚智商高下的限制,甚至有可能笨點兒收進來反而好管著幹活,而聰明的心思活絡反而扎手。學術研究無關於個人水平高下,最終只是賞飯人的心情,既如此,還有什麼鑽營琢磨手法和工夫的必要?一個行當,就是靠政府豢養的一群人而已。從古至今,一行當技術推進其實是次要的,關鍵是把飯分好,平穩、持續的分飯。就算是招到人才,最終推進該行業技術,其實目的還是為了保持能持續更久的分到飯,但這都是次要的,鞏固眼前利益共享機制才是關鍵的。這很好理解,假設世卿世祿了,或者假設教授的兒子天生就可以保證進高校做學術了(如魏晉壟斷經學),就更不需要吸收外部人才了。換言之,追求技術進步都是給外部的宣傳口號,分好飯才是第一位的。所以招人,對一個行當,相當於冒著極大的「分飯不穩定」的風險招收一個外來人。理解了這點,很多事情就不會感到詫異和慌亂了。這就提醒很多人,應徵求職找工作時候產生疑惑,比如「為什麼我是985我是重點我是海歸我發了多少c刊多少權威,人家怎麼不把我當回事兒?」其實,履歷研究能力如何厲害對事業單位決策者而言基本都沒什麼意義,更勿論你研究多精密、思想多前衛,其價值幾乎為零。你扮演的角色只是一個外來的分飯者,能否維護人家穩定又長效的分飯,能否為人家帶來利益,這才是考慮的因素。
所以,要迅速醒悟看清學術決定論的幻象,我們扮演的都是分羹者,都是敵人。他們製造精密的學術方法讓後來者付諸終身追逐研究,實則研究結果毫無意義,越是努力追逐,越只是鞏固既有的分羹體系。以前憤青,覺得學術有真偽,有水平高下,有做的精緻的和粗糙的,覺得同樣幾萬字論文,有的大段白話幾晚上寫成,有的細緻考據,幾個月寫成,這些都是有差別的。現在看來,我錯了,一切都沒有意義,只有分得飯的和沒飯吃的,沒人會注意你的內容,不出幾十年,你寫的再精微的東西也會堆在二手書店堆在資料庫里,等那一兩個人看到而已。沒有意義,一切都是分羹,分飯!
一些社科工作者天真的可愛,天天覺得學術不獨立,經費太少,幻想政府改革未來每個月幾萬工資供養他做學問。他沒想過,也只有中國存在的學術和政治分贓體制可以養活這麼多文人,也就中國高校里水平參次不齊的人都可以靠論文碼字來營生。真正民主社會納稅人還會同意養一大群無意義的碼字工嗎?現存學術利益鏈條中的學術評委、核心期刊、重點學科評審、以及隱性的學術範式、學術派系霸佔著各個高校,正是其存在才使得大部分研究無意義之學乃至瑣碎之學的人存活,只要遵從其學術範式(即認同既存分贓格局)的學者安心鑽書齋中研究一兩個小專題,可以領工資審課題。而一旦背後的政治垮台,現在政治分贓的學術上層無疑也就失勢,未來的情形只會是:1有獨立的學術,2但研究人數將砍掉一半乃至三分之二,3剩下的只有最頂尖的研究者,4大批無意義的原來依附學術權力範式而存在的研究將消失。不是我瞎掰,自己看看日本、台灣、美國的學術生態就明白了,奉勸大批人不要黑政府,尤其是大批水平一般的中下層學者,說句不愛聽的,大部分人本質上保不準正要感謝學術官僚化和中共政治-學術分贓機制。
突然一夜之間就對學術史喪失興趣,所謂學術史,其實就是文史哲大部分研究都是圍繞著古人古書,為古人打筆墨官司,打官司的人多了彷彿真有這麼一套研究,彷彿真應該去討論,說到底不過是以古人養今人。研究的多了,也就貌似是正當的。然而一切都是幻象,正如章學誠所言「以文為鞶帨繡之玩,而學為鬥奇射覆之資,不復計其實用也。」由今世學者文章,多能知民國學者裹挾私意、利慾與權力附庸;由民國學者文章,知清儒陋鄙、門戶、家世與科舉之附庸;由清儒又知明儒,明知元,元知宋,層層上推,直至先秦,則知整個學術史不過是利祿史,不過是重重文飾、推尊、吹捧編織而成,知托古以飾今,知慕名則亡實,知顛連無告的民眾還要被文人蠱惑之凄慘。
這就是我們要的真相,抄襲和作假、殘酷和黑暗都是表面,真正剩下的只有無盡的虛空。學術自古以來就是無用的,如果說有獨立的學術,那就只是有錢有閑者自娛自樂自費的玩物。而真正推進政治更迭的,也不會是精微的研究,只是適時的一句口號。社會只要有不滿,就可以利用,然後構建歷史演化律,塑造新政權的合法性,八分真兩分假,塑造新舊更替必然。民眾不懂史料學,他們不會細緻的像歷史學家分辨每句真偽,只會嗷嗷待哺接受一整套救贖之道。相比於顧全身家性命與喜歡以小博大逐利的庶民,有知識且無產者反而更容易成為被「使由之」的民。聚集新利益集團+歷史律,事兒就成了。一朝的第一批學術掌權者也就由此上位,再次循環。所以我絕不是指望學術被取用,或者哀怨學術被冷落,只是說出我看到想到的,學術的大體,則只是當政者和士大夫互相妥協交易的工具,我能做的,只是用最通俗易懂的話說清這點而已。
福柯經常喜歡批判大學作為權力的機制。比如他說道:
大學的首要作用是挑選,不完全是挑選人,而是挑選知識。大學通過事實上的壟斷和權利來扮演挑選的角色,這使得不是誕生和形成於這個大致由大學和官方研究機構構成的制度領域內部的知識,不在這個相對浮動的限制之內的知識,在這以外誕生的處於原始狀態的知識,一開始就自動地或者被排斥或者先驗地被貶低。教育的角色,包括隔離大學機構中的不同級別;通過某種有權威的科學團體的建構使知識同質化的作用;取得一致的組織;最終是間接地或直接地形成國家機構的集中。
福柯這句話著眼於大學作為一種現代話語權力的形成,以及一種知識霸權的形成。其實在大學形成之後,還有一個職能,是賦權。原本由出身和階級差異所締造的初高中不平等教育,最終這批人通過大學錄取制被公開與正當化。換言之,大學充當了一種身份洗白與維護階級延續的作用,庶民誤以為接受大學教育是此後取得身份的前提。殊不知,對另一類人來說,大學不過是為自己身份賦予正當性的管道。也就是說,底層越追逐大學排名,越相當於固化這種階級差異洗白的途徑。因此,便能看到詭異的一面,越是不需學歷學位的階級,反而越強調自己的教育經歷,念念不忘強調身份源於大學授予的情結,足可見大學作為一種現代「權力」,無疑類似於古代君權強調命由神授或天賦一般。
回看漢代,由於印刷術未產生,文本傳抄的封閉性和家法師法的封閉性,其實就相當於維護階級共同體內部利益分紅的延續性與封閉性。開放給底層的進階方法只有通過行為考核的「舉孝廉」。但是如今,大學作為一種巧妙社會流動的調節器,既能吸收少部分偶然突破教育不平等進入高校的人才,同時又能維護大批利益分紅的家庭,簡直是現代化國家管理的神器。
所以歷史學家誤以為舉孝廉如何如何倫理,卻忘記了這本身不是倫理學的一部分,而是政治學的一部分。不妨想想,在「經學文本傳抄封閉—師法傳承封閉—職官任職封閉」的體系中,底層是沒有任何方法晉陞的,但大一統國家必須要保持一條換血的通道,所以只得建構出「以孝治天下」的口號來吸納一部分庶民。同理,現代國家也是如此,國家機器必然吹捧那些突破教育不平等偶然晉陞的人才,比如《人民的名義》中的祁同偉。但是不要忘了,祁同偉一直處於階級壓抑中。同理,我們可以考察,那些舉孝廉最終任官的,必然會一輩子被傳經任官的人嘲諷和譏笑。
根本而言,相信是否符合「民主」運行準則為當下政府合法性的標準,從本質上說與相信該政府有志於遵循社會主義理念沒有差別,與相信五德生勝、文質之變還是乃至在德在天,五色感應的古人沒有差別。從古到今,我們不斷推衍如上這些歷史律,然而這都不過是歷朝史官的編纂工作而已。最終我們接受的歷史運行規律只會是既得利益集團為自己合法性所建構的歷史觀。歷史的主觀性並不主要體現在對某個事件的掩蓋與真偽,而體現在整套歷史準則的更替。真正的社會運作只有一點,那就是既得集團和底層民眾的博弈,現有政府如何維護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不受損害,又如何能有效地篩選出潛在的權力顛覆者並有選擇地「招安」,維護有效地換血,保持長時間新舊勢力發展的平衡,這才是唯一的歷史律。
從殷周革命一直到今天,歷代利益最核心集團的小群體,他們腦子都極清晰這點,他們是在掌握權力後的第一時間(而非奪權之前)找到建構歷史敘述的文人迅速建構一套歷史敘事,然後推廣,標榜自己是靠歷史律「合法」當政的。而所謂治教官師合一,核心在於推廣這套歷史框架,而不是具體的歷史內容,甚至他們選取出來的職官,也必須馴化接受歷史律。從沒有蠢到以為考歷史律來革命的,更蠢的是相信古今或是中外存在一套正確的歷史律,可以改變社會,塑造所謂正義。
由此檢核歷史出現的政權國祚或集團、學派的壽命長短,可審視兩條:1,該團體是否在控制局勢後,有效建構屬於自己的一套完整的歷史律,有效解釋此前權力集團衰亡的原因和新權力上位的原因。2,該政權和團體,有沒有保證集團開創者及其後代利益持續與持久分紅,同時有沒有吸收外在的挑戰者與及時篩選出底層的顛覆者,並維持兩方平衡的穩定。從這個角度就可以理解很多,譬如新朝的官方經學註疏是歷史律建構,科舉制核心不是選拔人才而是篩選招安底層隱患,對貪腐的整頓則是相當於對既得利益權重一側的減重。
相比於傳統採取門蔭維護既得利益家族的持續,同時採取科舉制吸納新生的潛伏勢力。現代的大學則更為巧妙,表面看上去作為培訓技能與傳授德性的機構,實際上他則通過更隱蔽的手段維護既得利益家族的延續與新勢力的吸收。基礎教育本身由於權力所導致的教育資源不公平現象,實際上通過人為影響大學質量的優劣使得這種教育不公平最終現實化和可視化,高校排名體系與企事業吸收人才體系掛鉤,同時高校通過擇優錄取的方法保證建立在「權力——教育不平衡「基礎上的既得利益集團延續合法合理公開,同時也能吸收少量突破這種瓶頸並能夠躋身其中的利益分紅的人才。換言之,接受教育本身就是一種謊言,底層越是追逐高校越是追逐高校排名,其反而等同於承認既有的」權力導致的教育不平衡——高校錄取——利益集團循環體系」穩固,但是底層民眾也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追逐,寄希望於自己成為那少數的偶然躋身利益分紅的集團。因此,高校教學的內容其實是次要的,不同專業的本科生在畢業後幾年內如果不從事專業領域的工作無疑都會遺忘教科書內容,這充分說明高校的核心在於充當一種維持利益集團的延續性的工具。
補:有時在這個圈子裡,越待越感到絕望。以前以為,學術分好壞,每天努力健身跑步、鑽研本門技能,心中還有一個信念,相信努力就能證明自己,那些卑劣的學術最終會被我甩在身後,正如別人說的「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然而當理解了以上內容,一夜之間,一切的胸中之氣煙消雲散,因為我努力追逐超越的,也許恰恰是在接近並符合學術權力建立的規則。正如銷售員工努力賣商品,最終耗盡氣力的努力,也永遠只是為老闆創造價值,本身就是符合老闆給你設定的規則。這種窒息與無奈,最終才意識到我們無所逃於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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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票答案說出了一部分事實,但是還是要反對。
最高票的答案歸納起來就是福柯在知識考古學的觀點,權力和知識的勾結。這一機制科舉早就發明出來,把知識分子拉攏進來,廣大平民是難以發聲難以在組織和理論層面對抗體制化的知識權力。
這種現象不僅在國內,國外也是一樣。但這並不是一件壞事。否則難道要民科來定義學術和知識?不尊重學術傳統和已有範式,每個人都想從頭搞一套,知識體系和秩序如何建立?
舉個簡單的例子,英語應該如何學習這個問題。一個中學文化的人可能會就個人經驗進行介紹,一個大學語言學專業的學生可能會從二語習得理論中找到依據,研究生可能會自己設計問卷了解各種變數檢驗理論,博士可能會考察不同理論和實證歸納現有研究然後謹慎地提出一個小的想法,然後小心求證。
這個過程好像的確越來越細節,公眾可能覺得越讀越傻越不接地氣。但是這才是知識產生的合理途徑。不然不同說法以訛傳訛,毫無依據只會和養生一樣謠言遍地。
總而言之,學術是專業而小眾的事情。學者忙碌的成果可能會成為故紙堆,辛苦的結論也不過個位數的人會閱讀,學術出版物一直銷量不佳。但這都不能構成懷疑其價值的原因。大眾並不需要知道學者的工作,但請至少保持尊重。
說起來可笑的是,國人尊重的並不是知識,而是權力。因為上一代人中的勝利者通過知識獲得了權力,所以父母輩從來都以為他們的故事可以重新上演。但是一旦有孩子說做研究,大部分家鄉考慮的卻是"當個老師又不賺錢又沒地位有什麼好的。"第一個回答講的是文史類研究,其實理工類又何嘗不是如此。從博士生到教授,一個學術從業人員的水準是高度量化的,學術圈設置了太多的數據給你追逐,比如:在會議上做報告,發表SCI論文;做會議的invited speaker;做會議的committee,committee chair,session chair;拿到會議的best paper award;做期刊的審稿人;擔任期刊的副主編,主編,當選各學會的senior member,fellow;擔任學會的各級director;出版專著;拿到學會或政府教育/科技口的award/prize,等等等等。一個從業人員終其一生的目標就是用儘可能漂亮的數據填滿自己的CV,從一個博士生三五頁到一個教授幾十頁的CV,算是各行各業最長的。
一個人追逐到什麼數據,決定了他可以在哪所高校/院所任什麼職,拿到什麼樣的經費。正如第一篇回答所講,數據都是同行評議的,是虛的,但由同行評議決定的工作職位和經費是實實在在的錢。這樣,掌握著同行評議話語權的人就成了擁有實際權利的學閥,學霸,其他小蝦小米就在既定的規則內追逐。
當然,理工科還有產學合作和成果產業化,這部分比較容易繞過學術圈的條條框框,和文史類研究又有不同。
各個圈子都差不多,資源分配問題是核心問題,怎麼爭奪優勢資源呢?要距離核心足夠地近,要表現你的忠誠,要足夠地恭順。這是直接辦法,任人唯賢也要建立在任人唯親的基礎上。
還有種難度較大的辦法。就是你真的太有才能了,應天和人,發前人之未見。權威吸收不了你就會排斥你。想露頭就得扎人,能夠通過攻擊學術核心,掀翻他。確立自己的核心地位。
但對於學術權威而言,想掀翻他,就不止是需要學術能力了。這還得依靠你的組織能力,獲取支持。能夠以自己為核心,建立嫡系,糾合各路人馬完成顛覆。獲取政府支持是關鍵。
你建立嫡系,需要的同樣是團結同道者。他們有才華,首先你得認識,你得能駕馭。
就社科學術而言,注意政治風險。那麼多社科學者,有什麼用嗎?沒什麼用。但知識分子必須控制,收買,讓他們有事情干。那就把他們豢養起來。讓他們玩學術遊戲。爭鳴吵架,樂此不疲。他們在學術系統里生了根,也就只能如此了。天下英才,盡入彀中矣!
金融共產主義學堂:eziv587
看過武俠小說嗎?知道江湖嗎?知道的話,學術圈就是一個獨立的江湖。
每個小領域,甚至小方向,都有著武林盟主、副盟主,以及一群大幫派的幫主。這些人,不在乎發什麼級別的期刊,因為對他們而言,沒有區別。不過,一旦他們認定自己的工作足夠發某些一類期刊,則無人敢擋!一般的referee,只有提問的資格,沒有人敢說,「我覺得,這種工作,不足以發在這個期刊上。」,誰敢這麼說,誰完蛋。
學術會議,本質上,就是武林大會。各門派的幫主、副幫主、青年才俊匯聚在一起,獻藝,互捧。當然,門派有間隙的,少不了一頓互懟。
面對一個領域的大方向,一般是武林盟主們一聲令下,所有的人跟著去攻打。按照這個比喻,我想,你會明白,為啥有些青年才俊,明明實力不錯,卻不得重視。因為別人都聽從命令,去圍攻光明頂了,他卻自己跑去單刷黑木崖副本,那就算他把東方不敗手下的長老給K.O.了,so what?
現在是人肉數據機的階段……
1.圈子不同,無法強融。
論文,項目,專著,三者是內功。
獲獎,榮譽頭銜,是高階的外衣。
沒有內功,外衣是扯犢子。
2.每個圈子不同,
文科講曝光率,各種會議刷臉。
理科講文章,幾篇top?總點數多少?
大夥都看門庭,一看你的任職或者學習的學校是不是清北或大985.二看你老大或者老闆是不是院士,長江,傑青。
3.作為學術小蝦米,先站隊,後刷文章。有文章,拼項目,國自然。兜里有了幾篇top,省自然,國自然,去各路會議彙報,拜碼頭,入伙。依附大牛,讓自己老闆幫忙托一把。
4.先佔實驗室,再拉研究生。然後繼續拼重點,拼各地的大項目,如果,你40之前,拿到傑青,嗯嗯,拼長江,基本就上了院士序列。如果沒拼到,或者在普通大學,現實點,拼教授,賺外快,一樣很好。
5.學術圈,一看實力二看門庭三看捧,你實力到哪裡了,朋友自然就多了,拿項目,拿稱號,自然容易的多,如果你能走學術行政,借調到科技部啥的,基本就開掛的人生啦!低於法定最低工資標準的僱傭勞動
聯想到資本主義國家的法律故意條文解釋繁瑣是為了隔離下層無產階級,律師是為有錢人服務的,是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被權力圈養的ooxx,修得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學術圈,依靠資本,權力,生殖器運行。
不是每位足球學校的畢業生都會獲得職業合同,同樣的,也不是所有的年輕科學家都會終身從事研究工作。英國社會學家Chris Platts在寫博士論文前,調查了英國俱樂部的足球學校中的300多位年齡在十七八歲的小球員,這些小球員都希望走上職業球員之路。最近,Platts在接受The Guardian採訪時表示,如今這些球員只有4位獲得了職業合同。也就是說,淘汰率接近99%。
Nature上周的職業專欄做了一項調查,對象是世界範圍內5700多名博士在讀的年輕科學家,其中四分之三的調查對象表示,當自己畢業後會尋求走上職業研究的道路。調查數據顯示,這些年輕的學術追夢人比足球學校畢業生走上職業道路的幾率要高。調查沒有取得全球數據,英國的數據顯示,每100位博士研究生,有三到四位能在大學中拿到終身教職。
年輕的學術追夢人要有離開「象牙塔」的準備
基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通過旁氏騙局
上面很多回答都是從權力著眼,那誰能告訴我有什麼新的辦法去去除這樣的影響去研究學術呢?
畢竟貴乎現在最喜歡的就是一提到學術界就是「統治階級的統治工具,不可相信,必須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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