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鎮」是什麼樣子?

從小在北方生活的人想像不出來


我知道你們想聽那樣的故事,關於我七歲之前的生活。

那時候,我住在外婆家的老台門裡。台門是江南民居的典型建築,在紹興一地尤盛,我外祖家便在紹興轄下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上。老台門隱在幽深的弄堂里,前後兩門,一大一小,大門帶閂。四圍九間廂房,據說原是外公祖上太爺爺獨有的,後家道中落,台門東拆西賣,到我外公手上,勉強買回來三間廂房,因此算上外公一家,台門湊了六戶人家,竟也不覺得擁擠,只顯得熱鬧。

早年父母外出工作,我養在外祖父母膝下,幾年光景,稱得上是無憂無慮。我們這邊,只親切地稱外婆家。我隨外公外婆住一塊兒,屋子有兩層,一樓是廚房和堂前間,灶台和煙囪佔據了主要空間,二樓便是卧室。木質樓梯踩上去,若跑得快些便容易吱嘎吱嘎響,大人們走路總小心翼翼,唯恐撞到了頭,獨獨我仗著身子矮小才敢橫衝直撞,外婆便常念叨著「慢點慢點」。我的床安放在二樓的小房間里,每天早晨起床,外婆便來替我推開那扇雕花小扉,半睡半醒間的我聽到「咿呀"的聲響就迷迷糊糊張開眼,太陽光恰好能斜斜倚進我床頭,我眯著小縫,便瞧見灰塵們歡快地跳起舞來。

外婆給我穿戴整齊了,外公便領著我走出台門,一路上和鄰居家的公公婆婆、對廂房的太外公太外婆打了招呼,便穿過弄堂走到街口的早餐鋪子。一人點一張大餅包油條,蘸上特質醬料捲起來拿在手裡便可以吃。豆漿有甜的有鹹的,小孩子喜甜,外公卻喜咸。咸豆漿在江南以外並不多見,加入一勺子醬油,撒上蔥花和蝦條,他總是帶著自己的陶瓷杯子,心滿意足地喝完一大杯。

吃完早點,他便騎著老高的舊式自行車送我去託兒所,去幼兒園。老式自行車前面有一條粗壯的橫杠,我坐在那個位置,頓覺威風八面,再也不肯坐回後頭的椅子上。外婆不許我坐前面,總覺得危險,外公用雙臂攬著我,笑著說「我護著她,不要緊的」,外婆便拿我倆沒有辦法了。去幼兒園需要經過曲曲折折的弄堂,弄堂里尚還環繞著一條小溪,小溪的一邊是路,另一邊是別人家的牆。路極窄,僅容兩輛自行車通過。

有一次,外公騎車送我上學,轉彎的時候遇上一輛忘了按鈴的三輪車,避之不及,整部車倒向了小溪這邊,奈何這部自行車當真高大威猛,倒下來竟比小溪還寬,自行車的手把恰好卡在了牆上。外公一手磨著石灰牆面,一手抱著在橫杠上搖搖欲墜的我,硬生生撐到三輪車上的人下來救了我兩。第二天,這奇險的事就傳遍了整個鎮子,人人都說老田看著瘦瘦弱弱的,碰上外孫女要出事情了力氣可變得真大。

印象中那幾年外公還是嚴厲偏多。早起是不準賴床的,吃飯不準剩一粒米,吃糖也是有限量的。他是個老手藝人,終歸帶了一絲嚴謹氣息,小孩子多怕他些,尤其他還折了柳條掛在堂前間,揚言說不聽話就用那個打屁股,我雖調皮搗蛋,話卻不敢不聽。外婆卻是寵得無法無天,大抵外婆都是這樣子,所以說起來才更親切地稱為「外婆家」。外公立規矩的那幾年裡,我依靠著向外婆撒嬌逃避了無數的責罰。

外公用來裝模作樣的柳條就是從院子中栽的柳樹上折的。院子里花草樹木奇多無比,好看的大概有些茶花月季之類的,光是能吃的就有石榴樹、橘子樹、葡萄藤和無花果樹。到了果實成熟的季節,小孩子們都翹首以盼,無論樹是誰家的,各種果子都能分到很多。先派台門裡幾個身子靈巧的年輕人,搭了架子爬上去採到籮筐里。自個兒台門裡當然會先分到,剩下的便分成幾份,派了小孩子往台門外的街坊鄰居家裡送。我是素來最愛干這個活兒的,滿載而去,滿載而歸。小孩子長得可愛,嘴巴又甜,拎著小籃子往街坊鄰居家送石榴,離人還有個十來米呢,就隔空那麼一喊」阿婆,吾(ou)把儂送石榴來啦「,等到了人家門口,那些爺爺奶奶們早準備好大把大把的餅乾糖果塞我口袋裡。簡直是美差一件。

因此弄堂里我是混得第一手的好臉熟。那些老人家的孩子大都不在身邊,幼兒園放學了我就時常串門陪著他們說話解悶,老人家們歡喜得不得了,孩子們孝敬他們的零嘴最後都進了我的肚子,還不捨得放我走,到了晚飯點兒,總得外公外婆便來尋我回家吃飯。

有的時候,我出了台門的後門往山裡跑,穿過弄堂再走個百米路,就能看到一片片的田野和緊挨著小山丘。田間小徑總飄著牛糞混合青草的香味,運氣好,卡對時間了能看到趕鴨子的人和他的鴨群,百看不厭,再往裡走些是溪水和竹林。我某次踩了牛糞,把小皮鞋脫下來想放在溪水裡洗乾淨,結果一不小心沒注意,皮鞋便順著小溪飄走了。總懷疑竹林裡頭住著神仙,可是每次只能瞧見零零散散的墳墓立在那兒,鬼氣森森,我不敢往裡走,看到了墳地就往回走。看著別人家炊煙裊裊了,我也趕緊一路小跑溜回家。

回到家就被嘲笑「又去哪兒野了」,白裙子已然變成了黑裙子。飯菜一定是極好的,光是下酒菜都能擺一桌。冬天的時候,外公和舅舅們每天都會溫上一瓮黃酒,據說我這酒癮就是被舅舅們饞起來的。非得每人輪番用筷頭蘸著讓我嘗上一口,我才會乖乖吃飯。台門裡也養了雞鴨鵝預備著過年吃,這群禽獸平日里總是叫得人煩,偏偏小偷來了反而不吭聲了。我常常說「這麼笨的雞不如今天就燒了吧」,那幾隻雞似乎知道我總攛掇著早點吃它們,一見我就啄得我只能往柱子上爬。原先外公是養了只大狼狗的,比我那時候的身子都大,可惜後來被車撞了,之後也沒見新的狗接班。

一切都很好,除了梅雨季節。木製的房子,更潮得厲害。院子里的泥土都被鞋子翻上來帶到屋子裡,左右看著都礙眼。青石板路開始生出一片片的青苔,沿著路和牆的交接處往兩邊蔓延,尤其在茅房外的路上,有時候還能看見蠕動的白色小蟲,似乎也受不了這天氣往外邊一群群地爬出來。茅房有前後兩間,離前後兩門不遠。這事說起來不夠風雅,卻實實在在與生活緊密相連。

然而,某一年春節回老家,當發現,用慣現代馬桶的我再也無法忍受走進茅房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種生活已經離我遠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要埋怨烏鎮、西塘或者其他類似的」古鎮「滿足不了你想像中的江南意境,所謂的」江南小鎮「只不過是當年的柴米油鹽,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曾經擁有過的生活,而這些本來就是不可複製的。

但是我相信無論遊客到了旅遊景點是怎樣的破滅,但對詩意的幻想,將永久地存在。以文字為證。

我只是有些悲哀,我這一代人的文字,或許是這種生活最後的見證。


我是北方人,但作為蘇州交通設計院負責破壞水鄉景色的資深前員工,我說點見聞。首先,江南水鄉美景有沒有?。 其次,傳統的水鄉古鎮真那麼美好嗎?未必。蘇杭地區傳統美景占整個地區的比例是否明顯高於其他地區?難說。現在的江南水鄉還值得去嗎?值得

我到蘇州工作的時候,辦公室在老城邊上的談家巷,幹將橋頭,單位後面是一條河,前面還是一條河。工資不高,只能到廣濟公園後面的老城區租個地方,天天上班路過留園中心小學大門——沒錯,就是大家熟悉的山塘街口。按照直線距離,我離留園大概300多米,去虎丘也可以跑著去。

你可能以為我生活在這個視頻55秒之後描述的環境里:
視頻封面江南之戀(隆力奇)廣告MV(高清版) 高清視頻

拋開這個廣告本身歧視國人,嫌貧愛富的三觀問題。我們只看景色和生活環境,你還得聽我往下說。

剛到交通設計院,我天天跟領導下鄉,數拆遷、搬三腳架,樹標尺,踏勘現場。那時候的蘇州還是個標準的江南小城(南京上海之間真正的工業城市是無錫),除了幾個開發區,老城區到處都是白牆黛瓦的舊宅。石路和觀前街之外,整個城市幾乎找不到現代商業街。鄉下到處都是河網環繞的村莊,好多村莊不通陸路,單位為測量準備了橡皮艇。我報到那天,一位老工程師連同唯一的全站儀被農用車撞到了河裡。後來被開發成著名風景區的甪直古鎮,當時還是許多蘇州人都讀不準名字的小地方。

坐在船上,穿過一個個原汁原味的古鎮水鄉,我有沒有看到美景呢?的確不少。有一次,在外港線(黃浦江上源)上測量,船轉過河彎,旁邊的河汊上橫過一座高高的拱橋。拱橋石縫裡長滿青草,橋洞里透出陽光,藍衣老奶奶搖著櫓,一艘小船吱吱呀呀地晃出來,幾百隻肥鴨子跟著一涌而出。背後是樹木環繞的村莊,遠方是稻田和油菜花。那的確是我平生記憶最深刻的幾次視覺衝擊之一。

村莊裡面也有不錯的景色,粉牆黛瓦的樓下有灌木蘆葦環繞的池塘、老屋門前趴著曬太陽的小貓,河邊廢棄的船半沉在水裡,船艙里填上了泥土,開出了鮮花,這都是是讓人駐足的景色。傍晚時夕陽在村莊前面的水面上鋪開幾百米,偶爾還有白鷺抓著一條小魚從稻田飛過。如果把太湖沿岸風景算進來,那值得一說的就更多了。

但是,從1999年到太倉一個遠方表姐家參加婚禮到2007年離開蘇州,我從來沒在所謂的水鄉住過,也從沒打算住。因為實在不喜歡水鄉村落的潮濕和衛生情況。

潮濕很好理解,河道環繞,挖地2尺就見水,所以農民喜歡蓋樓房,一樓放些雜物,二樓才是卧室。但依然潮氣逼人,暑氣和寒冷都加倍的厲害,雨天更是單調難熬。除非春秋季節,否則我不太建議去原汁原味的水鄉投宿。前面的回答里有紹興水鄉的回憶:每到下雨天的晚上,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睡覺特別暢快。雨的聲音很通透像是能夠到達極遠的地方。冬天的時候,外邊下著雨,確實是很冷的,但是窩在家裡,開著空調,吃點自家曬的魚乾,然後再喝上一點紹興黃酒,感覺真的很棒 這段話最重要的關鍵字是什麼?是雨?是黃酒?是自家魚乾?

空調

另外一個尷尬的地方是缺乏上下水系統。連路都不通的地方,你怎麼會指望有自來水和下水道?於是身邊這些波光粼粼的河道就成了自來水、中水的供應地,同時也是下水道和垃圾場。這邊取水做飯,那邊洗衣,遠一點有人刷馬桶。船上做飯的下腳料隨手就拋到河裡。河邊的水草里往往有慢慢腐爛的垃圾和怎麼也不腐爛的塑料袋。遠觀尚可,近看你就鬱悶了。許多建築的廁所實際上通向河道。大小動物的屍體也拋入河中。這幾年黃浦江死豬事件傳的沸沸揚揚,實際上在過去根本不算個事。

當然,過去人口密度低,靠水體的自凈作用,靠水流把污物衝到長江大海,問題也就解決了。這和古代的恆河沒什麼區別。但近代以來,人口繁盛,蘇州逐漸從農業-手工業地區變成發達的工商業地區,人口和牲畜越來越多,水質日趨惡化,城區的問題尤其嚴重。

我到蘇州的時候,城外水體不近看的話還好,城裡就徹底完了,幾乎找不到一條清水河。我在小日暉橋一帶生活,護城河岸剛剛開始整修,修出了河岸的斜坡,但往河裡看,10厘米以下就看不到什麼。走在岸邊,河水的腥氣很沖鼻。這還算好的,那些水流緩慢,往往是死胡同的市區河道更是臭氣熏人,必須靠環衛部門定期清淤清垃圾才勉強算是一條河。現在遊人如織的山塘街,橋下曾經是一片烏黑,不忍卒視。城西的新升新苑在天平山腳下,建好時周圍幾乎是農村,但穿小區而過的一條活水河還是臭氣撲鼻,夏天往往沒法開窗。除了重點保護的幾個園林附近,整個城區最乾淨的水體反而是重型貨輪川流不息,被油污染成彩色的京杭大運河……當然太湖水體還算乾淨,這幾年河道治理後,城區大為改觀。

這就是古代基礎設施和生活方式照搬到今天的下場。或者說,近代蘇州城核心區本來就是這個樣子,1949年後的經濟爆發把這個核心區擴大了而已。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

從遺留下的古街規模來看,這詩描寫的不算誇張,只是既然「閑地少」和「人家盡枕河」。你就不能指望「小橋」和「春船」下面是清澈的凈水。畢竟幾十萬人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要吃飯,要洗菜,要洗衣,還要倒馬桶、刷馬桶,打掃院子,擦洗傢具和地板。這些活動都會給城區緩慢流動的水體注入渾濁成分。最後大多數河巷的水能保持在深綠色已經算是不容易了。問江南古鎮的水為什麼不是清澈透明的凈水,就像問近年為什麼古城被燒的新聞那麼多——木質的古城本來就是隔一段時間燒一次的。

這是近年整治過的城區河道,水的顏色應該是古代城市能達到的高標準。

住在這樣的老城區里,雨天我完全沒有什麼浪漫的快感。石塊路的縫隙很多,本身就會濺水,鬆動的石頭踩上去,幾乎就是一個小水泵。我才不信古代城市會有更好的市政維護水平,能把道路鋪的更平整。小衚衕里除了幽深的視覺感受,還有到處爬的蚊蟲,比如蜈蚣、潮蟲、蟑螂。許多小巷甚至連石塊地面都沒有,想必古代更不會有,雨天走過去的感受大家自己想。再加上老城區的街道曲折,青苔濕滑、拱橋磨的發亮,我很難想像一個打著油紙傘的女子如何穿著旗袍或者漢服婀娜地走過。實際上,在山塘街翻修成商業化的景區之前,我從未見到任何遊客來遊覽這「原汁原味」的老城區,只在整修過的留園看到過漢服社團的活動。

當然,這裡必須考慮到我這個北方人怕潮的習慣,南方人到了北方古城,也會抱怨乾燥和塵土。但無論如何,沒人喜歡粘稠的河道和到處滋生的蚊蟲,沒人喜歡交通不便和一身泥水。更沒人喜歡在同一條河洗水果和刷馬桶。但這些東西本身就是和江南水鄉的美景伴生的產物,只有進行現代化改造,才可能為現代遊客提供一個有美景、無髒水的江南水鄉。

我現在也差不多快把整個中國走遍了。客觀地說,舊日江南的美景並不比其他地方密集,也不比其他地方少;比較舊日農村生活的窮困和單調,富庶的江南可能比其他地方情況好一些,但也不會有本質的區別。如果一定要問為啥江南美景那麼出名,我想原因可能在於江南水運發達。古代陸路交通艱難,長途旅行坐船才最安穩體面。江南水網密集,還有溝通南北的大運河,所以適合坐船遊覽。在船上隔著幾百米觀看水鄉村莊,又不必深入平民的日常生活,這的確可以製造一種聞名天下的江南美景傳說。

現在遊客接觸到的江南水鄉不再是個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傳說了。外地人坐著大巴到景區門口,在乾淨古樸的街道上隨意遊覽,餓了隨時有各種口味的飯店,累了可以住進有現代衛浴和空調的標準客房。也許你會抱怨古鎮的商業化太嚴重,但正是商業化支付了一部分成本,工薪階層才能容易地體會「江南水鄉」夢想。

不過,真正要在景區之外也實行全面改造,把所有江南水鄉都改造成接近遊客夢想的地方,這意味著著巨大的投入,以及天量的工業物資,光靠旅遊收入是不可能的。只有一個發達的工業城市才可能支撐這種改造成本。前面說的那些古城火災案例,已經證明旅遊收入無法支持古城的全面現代化改造,甚至連消防通道和水管的建設、征地費用都掏不出:

香格里拉獨克宗古城火災前後:布局擁擠

香格里拉縣獨克宗古城大火 消防栓無水被質疑救火不力

麗江4月火災頻發 整個古城消防違規無法律認定如何合規

現在的蘇州恰好是這樣一個發達的工業城。按照產值來說,蘇州是中國乃至世界第一大工業城市。(按照增加值是上海)。南面的湖州、杭州,西面的無錫也是發達的工業城市。所以蘇州有錢對整個市域做全面改造,並拉上鄰居一起干。現在蘇州市區河道已經整治了一半,許多小區的房價因此飆升。周圍的湖泊、河道也比10年前有了明顯改善。雖然一半傳統水鄉景色已經變成了工業區,但我還是喜歡現在的蘇州。剩下這一少半的水鄉景色,實際上要比當年那個「原汁原味」的蘇州有更多的風景,有更多符合文學想像的「江南小鎮」。

再進一步說,其實蘇州這一輪工業化之前的「江南水鄉」也不是幾百年前的老樣子。或者說,許多人想像中那個河道縱橫,人家枕河的魚米之鄉,實際上是人民公社出現後的建設成就。

長三角地區是長江口淤積的成果。長江口的河道網逐步淤積,變成平原。一萬多年前,太湖還是個海灣,中國出現文明的時候,現在位於上海市區西側的崑山還是沿海地區,上海市區大部分是海洋。隨著陸地一步步推進,平原上的水域一點點變少,這才有了今天的長三角平原。換句話說,如果人類不干預,平原上的河道、湖泊本來就該逐漸淤積,從暢通變成斷頭,最終消失。更何況人類在平原上耕作,造成了明顯高於自然的水土流失,更容易淤塞河道,圍墾湖泊。

所以,在沒有現代政府主導的情況下,長三角水網縱橫的局面天然有逐步收縮的趨勢。除了政府力保的幾條排洪、漕運河道,其他河道都在慢慢淤塞。到20世紀的時候,許多河道已經接近於死胡同狀態,既不能有效排污,也不是兩頭通暢的航道。一般的通航方式是盡量進入主要大河的航道,如黃浦江、京滬運河,再從大河轉向通往目的地的狹窄水路。而不是像許多人想像的那樣,開船如開車,老太太搖櫓就能沿著小河汊四通八達。

從灌溉角度說,由於水利不發達,蘇杭一帶近一半耕地也是旱地,或是靠運氣的稻田,不是穩定灌溉的水田,蘇州城附近的耕地,平均畝產不過是250斤。農民往往要賣了米換錢,自己吃雜糧。從吃魚的角度說,當時的中國人只會捕魚,不會養魚。解放後才解決四大家魚的育苗-養殖問題。蘇州郊區(不算太湖)解放前夕的魚產量只有每年35噸。考慮到當時的蘇州已經有數百萬人口,人均水產量也不會很高。一條鹹魚對於平民來說算得上值得珍惜的佳肴。江南魚米鄉這個概念,只對富農以上水平的居民有意義。

(注,養魚問題請參見下面的鏈接:)

從細微處體會新中國——這個國慶有魚吃

「養魚院士」劉筠逝世 其研究讓中國人餐桌上多了條魚

這個局面隨著集體化的出現得到了改觀。科學的水利規劃、全面的勞動力動員和工業物資的進入,使江南平原出現了真正四通八達的水道。尤其是到了70年代,年年挖淤泥當肥料,年年開挖新河道,畝產達到了800斤左右。再加上水泵和魚塘的普及,郊區每年的魚產量躍上千噸。江南魚米鄉終於正式成形。頓頓吃大米,市面上總有鮮魚蝦才成為江南平民的日常生活。

全憑著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人民公社的動員力是江南天堂的決定性因素。

(注,集體化和江南河道、耕地問題請看下面的鏈接)

蘇州工業園區志

1975年冬,在農田基本建設高潮中,為實現噸糧田,解決「三瑾田」、「座水田」的排澇降漬,同時強調「以河定向」,發展鄉村級河道建設,在唯亭南片亭南聯圩內按「川」字形布置中心河、「三」字形布置生產河的格局,開挖了中心河、三號河及友誼河。其中:中心河全長3.9公里,底寬3米,底高1米,坡比1:2,完成土方7.8萬立方米;三號河全長3.8公里,底寬3米,底高1米,坡比1:1.5,完成土方6.12萬立方米;友誼河全長4.3公里,河寬7米,位於唯亭與勝浦兩公社交界處。與此同時,全鎮還開挖生產河道13條,總長5.9公里。

蘇州市農村河道輪浚管理機制的經驗與問題研究

聯產承包之前,採用傳統的罱河泥方式積肥,按5~8 m3/畝(75~120 m3/hm2)計算,全市400 萬畝(26.67 萬hm2)農田需積肥2 000 萬~3 200 萬m3,全市1.9萬km 農村河道深罱一遍還不夠,河道不存在淤積狀況。

從交通來說,河道淤塞,陸路也不通暢。因為石拱橋修起來比較麻煩,修一座橋往往成為村鎮的大事兒。如果在出行起點和終點之間畫一條大致的直線,往往要在水陸之間切換好多次。但你顯然不可能拖著船穿過陸地,所以當時的交通也很迂繞,水陸交通往往互相添麻煩。許多重要的橋樑會在橋頭造就一個小型集鎮,這恰恰說明了交通不方便。

60-70年代出現了兩種東西:雙曲拱橋和水泥船。從後來的眼光看,它們是工業革命早期階段的湊合貨,但相對於石拱橋和木船,這兩樣東西的性價比真是太棒了!江南水鄉迅速在大多數道路和水路的交匯點修起了雙曲拱橋,給大多數生產小隊(自然村)裝備了足夠的水泥船。配上每年都清淤的河道,江南水鄉第一次讓家家享受到了水陸交通互相促進的便利。

雙曲拱橋_百度百科

水泥船,比木船耐用,比鋼船廉價。

這個局面到90年代又是一變。除了河道淤塞外,工業建設也重新開始改造河網。我到交通設計院時,已經開始動輒建設數百平方公里的開發區。定好規劃,然後打著網格修路,平地建起一個個中等工業城市。不過,雖然新一輪工業化已經開始,但蘇州還不是很有錢,我當時在交通設計院,設計原則就是:能填掉就不修涵洞,能修涵洞就不修橋。總之怎麼省錢怎麼來。所以我前面承認親手破壞了一部分江南水鄉。

於是剛剛形成的空前河網,又被紛紛截斷。再加上工業品湧進農村,外來打工者讓人口翻番。水鄉的污染和航運再次出現了大問題。當時盛澤鎮號稱中國印染第一城(鎮)。我到這個鎮去測量,離鎮子三五公里就聞到刺鼻的臭味,到鎮中心已經被熏得嗅覺失靈聞不到了。

前幾年蘇南的城市建成區分布圖。這裡地面景色的主體已經是城市。

等到2010年前後,蘇州從工業中賺到了足夠的錢,又回頭開始整治河道,治理環境。企圖把現代都市和水鄉景色統一到一起。目前來看,這個努力很有成效。到陽澄湖(就是出大閘蟹的那個陽澄湖,也是蘆葦盪里藏新四軍,阿慶嫂智斗胡傳魁的陽澄湖)畔看蘇州,一邊是整治過的水鄉景色,蘆葦盪配著乾淨的水面,另一邊的地平線上是世界產值第一的工業城市。中間是大片的綠地、漁場和稻田,這應該算是有史以來最美的水鄉風景。蘇州市區里,幹將路中間夾著一條河道,春天三四月份,你能看到一條花瓣蓋滿的河緩緩流動,應該算是罕見的都市景色。護城河和城內河道現在還不算完全的清水,但透明度比前幾年改觀很多,也沒了腥臭味道,水鳥和魚蝦都不少。我還見過有人把會游泳的狗放下去洗澡,水質應該還過得去。

陽澄湖落日,點大圖細看的話,遠景里有高鐵的跨湖橋。上海到蘇州的城際高速鐵路會跨越陽澄湖,坐車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

轉個方向,世界最大工業城的剪影落在湖面上。

這裡就是樣板戲的故事發生地。陽澄湖曾經是中國最知名的湖——不是因為大閘蟹。

航拍陽澄湖,看不出這裡當年的蘆葦盪能讓日本鬼子都進不來吧。蘇州城似乎近在咫尺。

這條河在適當的季節會蓋滿花瓣,慢慢地流。

現在的護城河。右邊是伍子胥築的胥門,左邊是蘇州規劃博物館,都是免費開放的景區。能看出這裡是世界最大工業城市的核心區嗎?

全國30多個省級單位,我沒去過的可以一隻手數出來。如果讓我拋開其他條件,只為個人生活就業選擇一個最宜居的城市的話,作為一個需要找工作,也需要考慮教育、醫療、交通、房價和氣候的工薪族,我肯定會選擇蘇州。不是因為它是過去的江南水鄉,而是因為這個地方通過工業發展建設了一個發達的現代化水鄉,一個現代化改造的風景城市。這比原生態的風景區多了舒適的生活環境和就業機會,比純粹的都市多了風景和空間,房價還不算太離譜。東邊工業園區和西面新區的基礎建設如公交系統,是國內我見過的最高水平。至今我還把戶口留在蘇州,這也算原因之一吧。

我建議各位去蘇州旅遊,不要跟著導遊走幾個園林的「點」就完事。應該在蘇州老城外圍找個快捷酒店住幾天,自駕或者租自行車看看蘇州,看看蘇州「面」上的景色。相信你能發現許多驚喜。

市區里的金雞湖

蘇州傳統的園林景色,太湖景色、人文景點、古鎮、老街、名山我就不推薦了,大家都知道。我這裡就是希望大家看看容易被人忽視的都市藝術,以及那些沒有被列入古鎮的水鄉小鎮,在城市和郊野之間找找不要門票的風景。雖然這些風景都有現代工業區為鄰,但依然是有史以來最美的水鄉

水鄉的文藝想像本來是個渲染過度的夢,但工業社會的發展能描繪出越來越接近夢想的現實。10年前,我就是「破壞」江南水鄉景色的一個普通設計員。現在回首當年的經歷,我對參與過這種脫胎換骨的建設還是略有幾分得意的。我希望中國更多的地區也能像蘇州一樣,通過經濟發展改造古老文明,把傳說中的美景變成現實的平民生活,中國的發展目標永遠要到未來去找。

推薦幾個視頻,是對工業改造後的江南水鄉略誇張的視覺介紹。

蘇州快閃

蘇州好風光

蘇州城市形象宣傳片

「私人訂製·最美蘇州」

延時攝影-蘇州工業園區

天堂蘇州

以及:彭麗媛-太湖美

最後當然不能忘了我家劉亦菲的宣傳片:吳中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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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回答:
有哪些東西是 1949 年後才有的,卻常被我們當做傳統文化? - 馬前卒的回答

除性別平等外,還有哪些我們習以為常的共識,是工業社會的產物? - 馬前卒的回答

為什麼(古代的)窮人往往窮得穿不起鞋子,但是還是穿得起衣服? - 馬前卒的回答


穿堂風中夾雜著潮濕發霉的味道。


30年前去紹興的時候,從火車站出來,外面是沒有廣場的,而是一個小小的埠頭,成片的烏篷船停在河中間,有艄公在招呼客人,去馬山,去斗門,去漓渚。跳上船,十多個人船就開了。

那時候的河道很窄,卻無處不達,船搖得很慢,這一路要半個多小時,兩岸不斷傳來酒香。我最喜歡的是躺在船板上看自己從橋洞下穿過,然後大聲念出橋的名字:狀元、青雲、鳳棲、五柳、太平,或是伸出手去摸擦身而過的橋墩。每次數到第48座橋的時候,我就知道到了外婆家。

真的水鄉,現在已是看不到了


]

……這是蘇州圖書館一個分館。
南方小鎮最顯著的特色,河道,船隻,飛檐,青瓦,處處見巧匠,細節顯情思。

----------------------------------(照片都是拍攝於近一個月內)---------------------------------------------

----------------在蘇州,這些都是些很平常的風景,不是什麼景區,就是街頭小巷。--------------------------

▲@hehe haha應邀上飄揚的雞腳旗~~~

-------------------------------------以下圖片拍攝 2015 / 5 / 20山塘街(爪機)---------------------------------------

-----------------------------------------------------以下蘇大-------------------------------------------------


自己拍的烏鎮、蘇州和杭州,算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江浙民居和園林吧,題主感受一下。
用文學作品來說明的話,個人最愛兩處,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則是江南精緻的景,一則是江南細膩的人: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我噠噠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本人雖然不是狹義上的「長於江南」,但從小生活的湖南外婆家基本就是非旅遊景點版本的烏鎮風貌吧。畢業後去了北方的城市工作,每每看到這骨子裡熱愛的的水土和風景,心中都感慨良多,只能一次次在心裡地懷念著: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


代表:烏篷船

家門前的狹長河道

江南楊柳

圓形拱橋

白牆灰瓦

幽幽深深的巷子

青石板

月沼邊

生於江南,長於江南,游於江南。

水秀山清眉遠長,歸來閑倚小閣窗。春風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尋客嘗。——知江南


生於斯長於斯的紹興人,一晃也有二十年了。(有想來紹興的知友,我帶你們走紹興。)


兩年前報考大學的時候,自己執意選擇去北方讀書,南北之間的差別也算是有點體會。

江南的小鎮,首先是濕。在這樣的環境中呆久了真的不適合去北方。自己最喜歡的就是江南的雨,不像北方噼里啪啦一頓下,就什麼也沒有了。江南的雨綿延不絕,點滴到天明,明朝深巷賣杏花也只有在這裡你才能夠有所體會。每到下雨天的晚上,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睡覺特別暢快。雨的聲音很通透像是能夠到達極遠的地方。冬天的時候,外邊下著雨,確實是很冷的,但是窩在家裡,開著空調,吃點自家曬的魚乾,然後再喝上一點紹興黃酒,感覺真的很棒。

冬天的雨是一種感覺,夏天的雨是另一種感覺,先是悶熱,然後就會有雨點下來,來的快去的也快,有可能一天來個好幾回。下完雨之後,馬路上就很涼快了,傍晚能夠出來散個步吃吃西瓜,或者擼串喝啤酒吃麻小都很有感覺。

粉牆黛瓦也算是一種特色吧,粉牆黛瓦在加上門口的小河,還有河上的烏蓬搖櫓。紹興是一個小城市,發展的不像周邊的杭州那麼快,還有些老東西。自己的同學來了,我也不會帶他們去旅遊景點,而是回去市區內比較偏的古街道走走,那些古街道還有人住,窄窄的里弄,濕乎乎的青石板,稍微有點坡度的石板橋,紹興是橋鄉,到處都有老的橋,很有歷史感,而且是散落在各處,沒有本地人帶著真的是不知道。要是沿河的民居的話,還會有曬在外廊的魚乾什麼的,當然也會飄著人家的褲衩衣物。安安靜靜的沒有吵鬧,有時候走過老街道,還可以看見老人們坐在藤椅上,帶著氈帽,聊天抽煙。

一方水土一方人吧,江南的人在說話是綿軟的,聽起來就像是珠玉落盤的聲音。人生活會追求精緻,再老的老人也會細心地穿上自己的衣物開始新的一天。小的時候看的魯迅筆下的紹興一點沒有變化,紹興的氣量固然大不起來,但是雅緻卻有餘。上大學兩年,回來的時候,近鄉情更怯,終於在了,總免不了走走這片地方,看看江南。


視頻封面劉若英:心的烏鎮 來過,未曾離開_騰訊視頻v.qq.com視頻

浙江烏鎮,是很典型的江南小鎮的樣子。

2002年,烏鎮因電視劇《似水年華》的熱播而名聲大噪,

5年之後,劉若英成為這座水鄉的代言人,

接下來的4年間,她都陪伴著這裡共同成長,

2017年,奶茶再次回到了這座美好的小鎮,

這裡傳承著文化,也承載了許多「過來人」的回憶。

第一次來烏鎮是2001年的冬天,當時快過年了,特別特別冷,我們來為《似水年華》勘景,對烏鎮的第一印象是——淳樸、寧靜,甚至有點原始。我當時剛去過威尼斯,我覺得烏鎮就象是一個小的威尼斯一樣,生活跟水有那麼緊密的聯繫,洗衣服在裡頭,喝水煮飯也從這裡面來,家家戶戶都不用關門,晚上八九點都睡了。來到烏鎮這樣一個充滿歷史和故事的地方,所有關於我自己的經歷都變得那麼短,那麼渺小。導演當時就想,一定要依照這個景來寫一個故事,可沒想到這故事這麼長,直到今天,越來越多的人都成為故事中的人。

再回來烏鎮,這裡不太一樣了,變得更有規模、更國際化,她的發展超過很多人的預期。她的變遷與成長是沒有跟文化脫離的,象是烏鎮大劇院、木心美術館、還有水劇場……我一看到我就很想來唱,很想來演,我相信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我跟烏鎮的緣分一直在繼續著。

對於我這樣的「初代烏鎮遊客」而言,最最開心看到的還是烏鎮淳樸的東西依然在,古迹保留得還是那麼完好,街道甚至比之前更乾淨了,烏鎮的特色和那種獨一無二的吸引人的氛圍並沒有因為她的發展而流失掉。記得那天我問:「烏鎮什麼時候是淡季?」得到的回答是——「只有你們的淡季,烏鎮是沒有淡季的。」哈哈,當時來拍《似水年華》的時候真的沒想過她會變成這樣子,我也算是見證烏鎮發展的一群人中的一個吧,但她也看著我們慢慢變化。

這個典型的江南小鎮,用她的溫婉、質樸,留住了太多、太多的人和故事。

希望你也能在這裡有屬於你的 遇見 和 再遇見。


如果單純從民眾居住的房屋面貌來看,江南小鎮已經走過了三個階段。

明清時期粉牆黛瓦的傳統民居,新中國樸素實用的蘇式公房,新世紀漂亮高大的商品樓盤。

江南小鎮的社會形態也對應這三個階段。從古典工商業為主導的小農經濟社會,到國有工商業為壟斷的計劃經濟社會,一直到當代民營企業為核心的市場經濟社會。

今天你走過去看,前兩個社會已經慢慢消亡,傳統民居和老舊的公房都在城區的擴張和建設中被逐步推倒粉碎。小鎮正向城市迅速邁進,這裡有商品房也有商業體,處處都是現代化水泥森林的影子。

今後的江南小鎮將呈現分化,少部分小鎮儘可能保留傳統民居而成旅遊勝地,如現在的烏鎮、周庄,小部分小鎮撤鎮建街完全成為城市的一部分而呈現更為現代化的面貌。對於大部分的小鎮,局部保留傳統民居,大力建造現代城區是主要的發展方向。


【多圖】
【輕噴】
1. iPhone4S拍的
2. 後期也是手機上調的。當時調過頭了但是一直忙沒時間重新調了。下次發原圖對比一下?
3. 去年12月22-24拍的。
4. 烏鎮 紹興
5. sorry確實沒拍好。。下次拍過。。


我家附近,走過小橋順手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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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了20多年的小鎮—木瀆古鎮
木瀆是與蘇州城同齡的水鄉古鎮,迄今已有2500多年歷史。相傳春秋末年,吳越紛爭,越國戰敗,獻美女西施於吳王。吳王夫差為取悅西施,在秀逸的靈岩山頂建造館娃宮,又在紫石山增築姑蘇台,「三年聚材,五年乃成」,源源而來的木材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瀆,「積木塞瀆」,木瀆便由此得名。 (原諒我懶,複製粘貼的)

在我的印象中,古鎮就是這樣,小橋流水人家。建築大多粉牆黛瓦,映襯的花草更加艷麗。要是下著微微小雨,就像是闖進了一幅氤氳著墨韻書香的水墨畫,讓人賞心悅目。
現在的木瀆越來越商業化,到了周末節假日人滿為患。總覺得攪了這一片寧靜,所以要是來木瀆遊玩最好還是避開周末和節假日。
現在到木瀆交通還是非常方便的,到蘇州火車站以後,地鐵2號線轉1號線坐到木瀆地鐵站就好了。大木瀆缺點也多了去了,我不告訴你們哈哈→_→(話不多說,看圖^ω^)

20202020
2015年6月17日更新……


別真的去現場.
在網上看,要多美有多美。


蘇州平江路的品芳,菜碼小,一下要點好多,小籠包是甜的……擦。最貴的是那杯茶……我不會喝茶,只想體會一下周作人當年在這裡喝茶看窗外的感覺。

隨便一拍都是景,不需要你有什麼攝影技巧……

隨便一照逼格都會很高。

缺點是太潮,在蘇州是住在朋友家,趕上了連天陰雨,被子褥子都潮,住慣了北方真心不喜歡那濕乎乎的感覺。

在南京夫子廟找到的一個難得的安靜的喝茶的小角落,凳子是我自己從茶館搬來的,一般人都不知道夫子廟有個這麼安靜的能在秦淮河畔品茶的地方。

周庄我感覺就是義烏小商品集散地。

女票出鏡一下,南京的老門東,個人感覺比夫子廟好。

最後來個意外收穫……你們猜猜周庄兩個字是誰寫的。

套用一句旅遊貼上看到的話,如果你是從小在江南農村水鄉長大的孩子就不要來了,這些真心是給北方和西北的人觀光用的。


排名高的答案都太扯了,真實的江南應該是:
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小橋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流水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人家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工廠


東北人,兒時渴望看看江南,從魯迅的文章里也想像不出江南的樣子。
後來到了杭州、湖州、嘉興、西塘、南潯……
初看時是粉牆黛瓦,雕樑畫棟,小橋曲水
看多卻是河水污臭,房屋殘破,人頭涌動
更厭惡的是滿街的客棧、農家院、酒吧、咖啡、商鋪……賣著全國都差不多的圍巾衣服明信片,閃著哪裡都有的霓虹,門票越來越貴,景區食宿物價更貴,翻一倍都是良心價。
真想看,去鄉下,那種水鄉景象其實到處都有,只要還沒拆遷。

直到去了徽州宏村。

安徽,安是安慶,徽是徽州
徽州,這個古地名現在有個更俗氣也更響亮的名字-黃山市
黃山腳下古村落不少,黟縣歙縣周邊都有不少,最著名的大概就是宏村和西遞。
是不是水鄉我說不好,但確是標準的徽派建築,到處是幾百年的明清古建築。
相比徽派高大華美的建築風格,浙江的古建築顯得十分簡陋。
本人照相水平渣,也不喜歡打開知乎就被圖片卡住,可以自行去百度宏村景色,基本跟看到是一樣的,親眼所見只會更美,照片所不及。

只是宏村背面是山,前面是沼,左右兩河環繞,風水極好,是不是水鄉我就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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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還是放一張照片,因為我知道你們從來不看沒圖片的答案
iPhone4 手機拍攝,親見美十倍


來江南看一眼吧,題主。湖州的南潯,嘉興的西塘和烏鎮,蘇州的周庄、同里和甪直,紹興、杭州都有你不能想像的樣子。其實除去這些有名景點,江南是個城市就有古鎮,不一而足。
真要形容江南小鎮的話,還是用白居易的一句話吧: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江南小鎮,記憶最深刻的是王安憶筆下外婆的鄔橋。

鄔橋這種地方,是專門供作避亂的。六月的桅子花一開,鋪天蓋地的香,是起霧一
般的。水是長流水,不停地分出岔去,又不停地接上頭,是在人家檐下過的。檐上是黑
的瓦棱,排得很齊,線描出來似的。水上是橋,一彎又一彎,也是線描的。這種小鎮在
江南不計其數,也是供懷舊用的。動亂過去,舊事也緬懷盡了,整頓整頓,再出發去開
天闢地。這類小鎮,全是圖畫中的水墨畫,只兩種顏色,一是白,無色之色;一是黑,
萬色之總。是隱,也是概括。是將萬事萬物包攬起來,給一個名稱;或是將萬物萬事僵
息下來,做一個休止。它是有些佛理的,講的是空和凈,但這空和凈卻是用最細密的筆
觸去描畫的,這就像西畫的原理了。這些細密筆觸就是那些最最日常的景緻:柴米油鹽,
吃飯穿衣。所以這空又是用實來作底,凈則是以繁瑣作底。它是用操勞作成的悠閑。對
那些鬧市中沉浮、心懷創傷的人,無疑是個療治和修養。這類地方還好像通靈,混飩中
生出覺悟,無知達到有知。人都是道人,無悲無喜,無怨無艾,順了天地自然作循環往
復,講的是無為而為。這地方都是哲學書,沒有字句的,叫域外人去填的。早上,晨爆
從四面八方照進鄔橋,像光的雨似的,卻是縱橫交錯,炊煙也來湊風景,把晨爆的光線
打亂。那樹上葉上的露水此時也化了煙,濕騰騰地起來。鄔橋被光和煙烘托著,雲霧纏
繞,就好像有音樂之聲起來。
橋這東西是這地方最多見也最富涵義的,它有佛裡面彼岸和引渡的意思,所以是江
南水鄉的大德,是這地方的靈魂。鄔橋真是有德行的。橋下的水每日價地流,濁去清來;
天上的雲,也是每日價地行,呼風喚雨。那橋是彎彎的拱門,橋下走船,橋上走人。屋
里長長的檐,路人躲雨又遮太陽。鄔橋吃的米,是一顆顆碾去殼,篩去糠,淘水籮里淘
乾淨。鄔橋用的柴,也是一根根斯細研碎,晒乾曬透,一根根燒凈;燒不凈的留作木炭,
冬天燒腳爐和手爐。鄔橋的石板路上,印著成串的赤腳板;鄔橋的水邊上,作衣聲此起
彼伏,連成一片。鄔橋的歲月,是點點滴滴,仔仔細細度著的,不偷懶,不浪費,也不
貪求,掙一點花一點,再攢一點留給後人。鄔橋的路,橋,房舍,舍里的腿菜壇,地下
的酒缽,都是這麼一日一日、一代一代攢起的。鄔橋的炊煙是這柴米生涯的明證,它們
在同一時刻升起,飯香和乾菜香,還有米酒香便瀰漫開來。這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
良辰美景,是人生中的大善之景。鄔橋的破曉雞啼也是柴米生涯的明證,由一隻公雞起
首,然後同聲合唱,春華秋實的一天又開始了。這都是帶有永恆意味的明證,任憑流水
三干,世道變化,它自巋然不動,幾乎是人和歲月的真理。鄔橋的一切都是最初意味的,
所有的繁華似錦,萬花筒似的景象都是從這裡引發伸延出去,再是抽身退步,一落子女,
最終也還是落到鄔橋的生計里,是萬物萬事的底,這就是它的大德所在。鄔橋可說是大
於宇宙的核,什麼都滅了,它也滅不了,因它是時間的本質,一切物質的最原初。它是
那種計時的沙漏,沙料像細煙一樣流下,這就是時間的肉眼可見的形態,其中也隱含著
岸和渡的意思。
所以有鄔橋這類地方,全是水做成的緣。江南的水道簡直就像樹上的枝,枝上的杈,
杈上的葉,葉上的經絡,一生十,十生百,數也數不過來,水道交錯,圍起來的那地方,
就叫做鄔橋。它不是大海上的島,島是與世隔絕,天生沒有塵緣,它卻是塵線里的凈地。
海是蒼茫無岸,混燉成一體,水道卻是為人作引導的。海是個無望,是個宿命,高高在
上。水道則是無望里的出路,宿命里的一個眼前道理,是平易近人。鄔橋這類水鄉要比
海島來得明達通透一些,俗一些,苟且一些,因此,便現世一些。它是我們可作用於人
生的宗教,講究些俗世的快樂,這快樂是俗世里最最痛處的快樂,離奢華遠著呢!這快
樂不是用歌舞管弦渲染的,而是從生生息息里迸發出來。由於水道的隔離和引導,鄔橋
這類地方便可與塵世和佛境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有反有正的,以反作正,或者以正
作反。這是一個奇蹟,專為了抑制這世界的虛榮,也為了減輕這世界的絕望。它是中介
一樣的,維繫世界的平衡。這奇蹟在我們的人生中,會定期或不定期地出現一兩回,為
了調整我們。它有著偃旗息鼓的表面,心裡卻有一股熱鬧勁的。就好比在那煙霧繚繞的
幕帳底下,是雞鳴狗吠,種瓜種豆。鄔橋多麼解人心意啊!它解開人們心中各種各樣的
疙瘩,行動和不行動都有理由,幸和不幸,都有解釋。它其實就是兩個字:活著。
凡來到鄔橋的外鄉人,都有一副凄惶的表情。他們傷心落意,身不由己。他們來到
這地方,還不知這地方名什叫誰,一個勁兒地混叫。在他們眼裡,這類地方都是荒郊野
地,沒有受過馴化的飲食男女。他們或者閉門不出,或者趾高氣揚,一步三搖。他們或
是驕,或是餒,全都是浮躁淺薄。他們要認識鄔橋的不簡單,還須有一段相當的時間,
到那時候,他們感激都來不及。起初的日子裡,鄔橋容忍著他們的心浮氣躁,他們只當
是鄔橋的木油,其實那是真正的寬度,大人不把小人怪的。外鄉人是鄔橋的一景,無論
何年何月,鄔橋的街上總要走著一個兩個。外面的世界終年在進行角力似的,敗下陣來
的人,便來到鄔橋這樣的地方。鄔橋人看外鄉人,不驚也不怪,再自然不過的。他們貌
似看不懂,其實是最懂。外鄉人的衣服是羽衣霓裳,天邊晚霞那樣的東西,衣裳里的心
是晚霞迅速收集起來的那個光點,霎那間便沉落,漆黑一團的。外鄉人乘著船來到這裡,
好像到了世界的邊邊上,那世界使他們又恨又愛,得不到又舍不下,萬般的為難。他們
個個被離別之苦遮住了眼睛,任憑那水道九曲十八彎,不知前邊是什麼等著他們。
鄔橋是我們母體的母體,因與我們隔了一層親緣,所以便看它們陌生了。由於血統
混雜了一層,我們又與它面貌相異,比生人還要生。其實我們都是從它那裡來的,鄔橋
的橋都是外婆橋。這便是這裡外鄉人不斷頭的原因。外鄉人七拐八繞的,總能找到一個
這樣的地方。每一個外鄉人,都有一個鄔橋。它是我們先祖中最近的一輩,是我們凡人
唾手可及的。它不是清明時分那高高飄揚的幡旗,堂皇嚴正,它卻是米磨成粉,揉成面,
用青草染了,做成的青團,無言無語,祭的是飽暖。它是做的多、說的少的親緣。過年
的臘肉香里,就有著它的召喚;手爐腳爐的暖熱里,也有著召喚。荷鋤種稻,撒網捕魚,
全是召喚。過橋行船,走路跨坎,是召喚的召喚。這召喚幾乎是手心手背,身里身外,
推也推不掉,躲也躲不掉。熨在熱水中的酒壺裡有;燉在灶上的熟率養里有;六月的桅
子花里有;十月的桂花香里也有。那是綿綿纏纏,層層疊疊,圍著外鄉人,不認親也認
親。
水道成網的江南,鄔橋這樣的地方更是星羅棋布,雲層上才數得清。它們是樹上枝
上的鳥巢,棲著多少失魂落魄的人。失魂落魄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像日長夜消
的潮汐。從他們的來去,便可窺見外面世界的繁鬧與動蕩,還可窺見外面人。動的繁鬧
與動蕩。鄔橋是療病養傷的好地方,外鄉人卻無一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痛的。這也怪鄔橋
的哲學不徹底,它總是留有餘地,不失敦厚的風度。還怪鄔橋的哲學不武斷,它總是以
商量的口氣。外鄉人的病也是不斷根的病,入了膏肓的,無論怎麼,都是治表不治里。
可這些不說,鄔橋總是個歇腳和安慰。那烏篷船每年要載來多少斷腸和傷心,船下流的
都是傷心淚。在那煙雨迷濛的日子,鄔橋一點一點近了,先是細細的柳絲,垂直的千條
萬條,拉了幾重婆婆珠簾。橋洞像門一樣,一進又一進。然後,穿過柳絲垂簾,看見了
水邊的房屋,插入水中的石基上長了綠薛苔,絨絨的。臨水的窗戶撐開著,伸出晾了紅
衣綠衣的竹竿,還有率養形的蓋籃。沿水的迴廊,立著百年不朽的大廊柱,也是生綠苔
的。廊下是各色店鋪,酒店的菜牌子掛了一長排,也是百年不朽。這過來的一路上,會
碰到一條兩條娶親的大船,篷上貼著喜字,結著紅綠綢緞。箱籠撩起來,新娘嚶嚶地哭,
哭的是喜淚。兩岸的油菜花黃著,秧苗綠著,粉蝶兒白著,好一副奼紫嫣紅。最後,鄔
橋就到了。
雅集·讀舍


就是你想像的那樣美,小橋流水人家,然后街邊密密麻麻地開著成千上萬家從義烏進貨來的旅遊紀念品。如果你要旅遊的話,挑一兩個鎮去一下,別去多了,都長差不多,商業氣息濃,會失望。
我是揚州人……14年有一場校考在紹興,沒進景區,但覺得紹興真的美,當時正好趕上煙雨朦朧的天氣,鄉鎮和市區都見了,如果我當時不是看花眼了的話…城市的沿街商鋪後面居然還藏著水道什麼的……感覺果然是傳說中的江南啊……比那些有名的景區有氣質,沒錯,就是氣質。大概是傳說中的美人在骨不在皮。

當然,我們揚州也是很棒的小城啊~


我的奶奶是土生土長的西塘人,所以我小時候也會經常去西塘。沒錯,就是那個現在已經滿是不能更low的酒吧,一到晚上就被劣質音響和自以為是的霓虹燈強姦的地方。但是,十年之前,在成批的義烏小商品蜂擁進來之前,一切都還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江南小鎮,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更像是一些片段的,無法言狀的記憶,也是曾祖母的板凳。


在奶奶的口中,還有我極幼時的記憶里,外曾祖母——其實在方言里我叫她太太——大概是一個裹著小腳,過年的時候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的女人。她一輩子都走在西塘的青石板路上,緩慢地穿行在一人寬的弄堂里。她去過最遠的地方,我不知道,也許是上海,也許只是日本人轟炸時候避難的鄉下。她最熟悉的交通工具是船,無數次地,在某個特定的日子乘船幾里趕廟會,或是去臨湖的戲台前看戲。雖然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場景,但在恆河上,我也看到了一個戲台,大家乘著船圍在戲台的周圍。那一刻我感覺似乎是回到了太太的七十年前的西塘,門口那條不知名字的小河上。


我出生時,太太已經九十多歲了,腿腳不靈便。我每次西塘去,她都會撐著兩條板凳,挪到門口的廊棚下,和我一起坐在她用來作拐杖的板凳上,望著小河上擼搖船經過的水波帶著粉色的花瓣。河邊的板凳上,構築了我幾乎所有的對西塘的印象,我聽太太講那三所祖宅,怎麼被佔用後來又怎麼拿回其中的一部分;聽她講路邊捏糖人的師傅,小時候過年時才能吃的燒麥,幾個小姑娘,會往燒麥里加很多醋;聽她講劃著船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的哥哥;聽她講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裡,江南小鎮像Catch 22里那個淡然的義大利老人,沉著地呼吸,不緊不慢地跟著歷史的車軸向前。也就在這個板凳上,學了一整個童年竹笛,在老師課堂上聽過無數曲子的蓬頭稚子,平生第一次聽到了真正的江南絲竹——緩緩移動的小船,一個老人,薄薄的晨霧。


記不清是哪一次,太太撤了板凳走回屋子,就再也沒有轉過身來。那年她99歲。而我記憶里的那個西塘,就像那一個個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集體轉身消失在墨黑的門洞里的老人一樣,從世界上消失了。之後我去了杭州念中學,很久沒去西塘。待到幾年後再去時,那個經歷過無數次朝代更迭,無數次運動和浩劫,都固執地以她最原始的方式存在的小鎮,終究還是被淹沒在現代化的洪流里。


對了,那所老宅,這次回家時聽說被出租了,三年七十五萬,一次性付清。就像西塘無數的宅子那樣,幾代人幾百年的興衰榮辱,終變作一張支票,和幾間周末四百平時三百的雕花大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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