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鍾繇和張既,他們背後代表著什麼政治力量?

如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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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郭嘉~
謝邀~

題主您這個問題略大,實在是不知道怎麼下筆。
如果只把鍾繇和張既作為人物來說,那就好辦了,偏偏題主您提到了他們『背後的政治力量』。
涉及魏晉政治勢力的事兒一整本書都說不完呀。
我就只能挑著表面上淺顯的事兒,跟您聊聊了。主要是水平有限,太深的也說不清了。

鍾繇字元常,潁川人。這個籍貫非常重要,這三個字已經概括了他背後的政治力量了。
我特別想說這麼一句就算了,不過您肯定不答應。-3-
關鍵是,他是潁川高門出身。不僅僅是土地主,還是世家。
那個時代的高門大族簡單概括,有三種屬性,分別為豪族、士族、世家。公公和外戚不算。

豪族如河內司馬家,早些年就是土地主黑老大,司馬儁這一代開始才念書變成知識分子。
士族,連續數代有高官的家族,譬如楊彪家四世太尉,在那個時代這是個會令人膜拜的名頭。
再有世家,就是經學傳家的高級知識分子家族,他們未必經常出高官,但肯定有許多碩儒。
這個是簡單的概括,實際情況要複雜許多。事實上這三種屬性也是可以同時具備的。
只是普通的豪強家族,很少和後兩者重疊。畢竟格調太低,所以後兩者不樂意帶他們玩。

汝南和潁川一代有四家非常厲害的世家,荀家、陳家、李家、鍾家。
潁川一地又以荀和陳兩家為主,除這四家還有許多其他家族。
當時的潁川和汝南是學術氛圍很濃的地方,知識分子產量高。
所以汝潁兩地的高門子弟在東漢末年,已經在皇權之外,形成了另一種政治勢力。
許劭的月旦評咱都知道,通過品評人物居然可以直接對政府施加影響。

鍾繇就是鍾家這一大門閥的一份子。
在汝南和潁川兩地,士族們不僅僅在政治上合作,生活中也頻繁來往,甚至互相通婚。
婚姻可以將兩個家族緊緊綁在一起,加深關係。政治聯姻從古到今都是很有效率的手段。
汝潁士人也依靠這種方式,不斷膨脹他們的政治影響力。

在東漢末年,圍繞皇帝,有三股政治力量。
外戚、公公、士人。地方豪強在政府影響力還沒虛弱之前是不上檯面的。
這三伙人各有各的打算,但本質都是想更接近皇權。
或為私慾,或為公義,那就不知道了。

士人的辦法就是在廟堂之下搞小廟堂,架空上邊的傢伙。然後就出事兒了。
搞出事兒來的人里,就有一堆汝南和潁川人。陳蕃、陳寔、李膺、荀昱,等。
鍾繇他爸比鍾迪也因為這事兒不當官了。具體啥事兒一般都知道,搜一下李膺的名字就能跳出來。
因為上次提到這個事兒被系統誤認諷今,給我審查了好久,這次就不打出來了。
當然啦,他們搞事兒的目的是正義的。

當時有個公公的孫子叫曹操曹孟德,綽號阿瞞。阿瞞就是小騙子的意思。
曹小騙子的家庭成分不太好,他本人是有理想的上進青年,但是因為爺爺的身份還是有些不方便。
曹騰在公公里算是和士人相處的非常好的了,幸虧如此,濁流曹操還能和清流士人結交上。

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就是汝穎二地的士人,外地士人都以能得到汝穎士人的稱讚為榮。
曹操早年就經常混跡在汝穎人的圈子裡蹭臉熟,終於蹭出了存在感,給大夥留下了好印象。
後來又因為伐董卓時政治表現滿分,給汝穎兩地士人留下了很大的好感。

這幫士人都是有政治理想的,但是他們內部的政治立場分為兩π。
一批比較癲狂積極,推崇霸道。不再重視漢室的權威,認為可以將其顛覆。
另一批比較保守溫和,推崇王道。認為漢室可以挽救,盛世可以再造。

於是這兩批士人因為政治立場的不同,分別押了兩個寶。
第一批漠視漢室的押了袁紹,代表人物為郭圖、辛評、荀彧的親兄弟荀諶。
他們為了把袁紹扶起來,掏出大寶劍一個始解就讓韓馥尿了,把冀州牧讓給了袁紹。

第二批心念漢室的人以荀彧為首,他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吸引、舉薦了非常多的潁川士人投入曹操陣營,在曹操迎天子後達到了一個高潮。
鍾繇大概就是在這時候受荀彧舉薦,作為潁川人一份子加入的曹操。

鍾繇的歲數要比荀彧大十二歲,比荀攸大六歲。在那一代潁川士人里算是老大哥。
不過當時的汝穎集團基本以荀彧馬首是瞻。
只是荀彧在跟曹操舉薦潁川人時,也放了幾個不把漢室當回事兒的人入圍,譬如郭嘉。
索性他們的政治目的暫時是一樣的,就是把曹操扶起來。至於以後的立場糾紛,那是以後的事了。

後來曹操幹掉了袁紹,剩下的原本輔助袁紹的汝穎士人也紛紛改換門庭。譬如辛憲英的爸比辛毗。
兩伙汝穎人雖然政治立場相異,但他們都看中了曹操的某些特質。
荀彧看中了曹操的軍事實力以及對漢室的敬意,認為可以利用他晚成漢室復興。
郭嘉、杜襲甚至辛毗等潁川人,看中了他的政治能力,可以為自己博取更大的功名。

一開始一切都是很和諧的,不過曹老闆不是一個願意被人過河拆橋的人。
在他們漸漸掃除眼前障礙,越來越接近自己政治訴求的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
我們都知道曹操唯才是舉,用人唯賢。破浮華交會之徒,對各大族下手,將權力集中。
曹操在政治上開始追求自主性,確實有和汝穎士人在需求上開始產生衝突的原因。

在曹操陣營里,軍政分別被兩撥人把持。
部隊的軍權以沛譙人為主,捏在諸夏侯曹手中,輔以外姓將領。曹操的親衛軍,也由沛譙人為主。
政治經濟建設則被汝南、潁川士人們把持,政府中樞以荀彧為核心,汝穎人遍布朝廷及各地方。
在後來也出現了很多汝穎人蔘軍事的情況,不過真正手握兵權的汝穎人不多。

鍾繇就是一個,有兵權的潁川人。
他去長安守司隸校尉的時候是建安二年,距離曹操和袁紹正式攤牌還有不到三年的時間。
這時候曹操的處境很不妙,對外是四面受敵,對內,部分潁川人開始對他藐視皇權表達了不滿。
荀悅在這個節骨眼上,寫了篇文章批評曹操的政治傾向,提醒他要懂事兒。
荀彧隔三差五就念叨乃心王室之類的話,還和堂兄弟荀悅跟孔融一起和天子談文學。

這時候荀彧可能在猶豫,曹操到底會復興王室還是建立自己的霸業。思考後他決定相信曹操一次。
而且汝穎王黨已經和曹操綁的太緊了,他們沒有機會換一注押了。
曹操和荀彧的關係一直很親密。不過他在有強大外敵環伺的時候,是不敢得罪荀彧的。
這種摻雜了利益糾葛的感情,再真誠也有變味的時候。只是他們初識的那一天,一切都還很美好。

鍾繇就在這時候著急忙慌的去了長安,他有兩個任務。
第一個是安撫三輔士族,第二個是守住大門,把馬騰、韓遂這倆傢伙擋住。
也許還有第三個,這可能是他給自己的任務。他有個外甥叫郭援,是袁紹手下大將。

曹操為什麼選擇鍾繇去長安,是個有意思的決定。
他不屬於沛譙人,照常規不可能掌握武裝。事實上我們也找不到什麼記載,曹操給了他哪支部隊。
而鍾繇又是潁川人里的三個主要人物之一,荀彧、陳群、鍾繇。這對潁川人是一個討好。
其次,鍾繇這傢伙的政治立場一直很曖昧,不像荀彧和陳群,一直沒見他有明顯的站隊。

當然,肯定還有對鍾繇履歷的考量,他早年在中央任黃門侍郎,李傕、郭汜掌權時就在長安了。
鍾繇在長安一代,肯定是有留下人際網路的,把他派過去,屬於兩邊誰都不得罪。
一來討好潁川人,看看,我讓你們的人當司隸校尉了,咱多鐵呀。
二來討好三輔人,看看,我把和你們有交情的老鍾派來了,沒有隨便空降我自己的人,有誠意吧?
三來自己放心。老鍾這傢伙從來沒明確表示不贊同我的立場,可以爭取一下。

東漢時司隸校尉掌管河內、河東、弘農、左馮翊、右扶風、河南尹、京兆尹,七個郡的地盤。
從行政面積來說,幾乎就是個荊州。司隸校尉實質上就是司隸地區的警備區司令加省委書記。
這是個很要命的地方,在經過權衡後,曹操挑了鍾繇。

他不怕鍾繇反水么?不怕。因為鍾繇的前任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局面,這個前任是誰呢?
曹操他自己。建安元年,曹操自領司隸校尉,拿著司隸的大印兩年,情況已經都摸熟悉了。
大概其是不怕鍾繇在這個位置鬧事兒的,而且司隸校尉部的郡守都是曹操自己的人。

譬如河南尹,建安初的長官是董昭,兗州濟陰人。還在中央時就頻頻跟曹操拋媚眼獻巧。
他們兗州人以程昱為首,在曹操身上也是砸了不少錢的。
繼任的河南尹是夏侯惇。恥為漢臣的大魏保姆,跟曹操有多親就不用多說了。
京兆尹呢?建安初的長官是河東人張時,他的前任是河內人司馬防,司馬懿他爸比。

司馬防在中央時曾提拔一個年輕人擔任北部尉,年輕人在任上打死了一個公公的親戚,表示立場。
那個年輕人就叫曹操。後來曹操感念司馬防的提攜,一直對司馬家很友善。
張時則是河東郡人,以司馬家在三河的影響力,必然也是一撥的。

就是這麼個局面。後來鍾繇把他的三個任務,還是完成的很不錯的。
對三輔士人拋出了橄欖枝,以張既為首,和曹操的合作關係很明確。
主要是當時靈魂人物楊彪跟著漢室跑到許都去了。
三輔、三河和弘農的士人們,正是對老曹充滿好感的時候。

對馬騰、韓遂連騙帶嚇唬,暫時穩定住了局面。
後來馬騰和韓遂窩裡斗,以馬騰入朝為結束。很可能在這時候,鍾繇就和他達成了某種交易。
涼州人有三國初期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對於這支武裝,沒可能有人會放棄。

鍾繇到任後不久,就讓馬騰、韓遂對天子表示了效忠。
究竟是馬騰一直想效仿祖先馬援做大漢忠誠,還是鍾繇的卍解太有說服力,那就不知道了。
後來曹操在官渡,鍾繇及時送來了兩千匹戰馬,很可能就是馬騰的資助。

當時司隸周邊局勢很亂,涼州軍閥、南匈奴、袁紹勢力。
鍾繇在這一團亂里忽悠住了馬騰,趕跑了南匈奴、幹掉了袁紹大軍。
總體來說,能力還是很強的。

只是這裡想分享一個思路,就是陳壽對鍾繇的評斷。
關鍵還不是陳壽的史評,陳壽這傢伙非常吝嗇,不管有沒有必要,都是一個字兒都不多寫。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從他的一些傾向里,看出陳壽的思路。

參考賈詡,這麼一個毒士,居然和荀彧、荀攸並傳。
我個人的判斷是,陳壽認為賈詡也是新年漢室的王黨,保護天子的行為可以和荀彧並列。
那麼鍾繇呢,賈詡將他和王朗、華歆並傳。
最合理的解釋,當然是因為曹丕時鐘繇和王朗、華歆並列三公。
史評里,陳壽說這仨「誠皆一時之俊偉也。魏氏初祚,肇登三司,盛矣夫!」感覺很糊弄的樣紙。

按照我的理解,如果和賈詡做比較,陳壽這麼做可能是因為鍾繇的政治立場。
在荀彧、荀悅提點曹操不許不拿天子當皇上時,從投奔曹操到出任司隸校尉的兩年,鍾繇很沉默。
甚至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政治立場都非常曖昧。

與他並傳的王朗、華歆有一個共同點,這兩個人都曾經是實質上的小諸侯。
華歆在面對孫策時痛痛快快放棄了抵抗,此後開始了對強者的跪舔之路。
王朗反抗孫策輸了,從蘇州逃難到廣西,還被孫策抓住。我又吐槽這事兒了,因為實在太廢物了。
都尼瑪從蘇州逃到廣西上船出海了,還能被一個根據地在揚州的軍閥抓住……這尼瑪得多笨。

說回正題。假如我的思路正確,鍾繇在司隸的時候,曾經有段時間也算是半獨立的諸侯。
當時曹操的情況太窘迫了,呂布、劉備、袁術、袁紹、孫策,還有劉表、張綉圍觀。
司隸一代哪怕曹操多用心布下了局,在他無暇他顧的情況下,鍾繇想干點啥還是有機會的。
涉及到鍾繇的外甥郭援,事情就更有趣了。

鍾繇是潁川人,汝穎一代的高門經常互通姻親。高門女下嫁寒門男的事兒很不可思議。
鍾繇的姐妹有一個人嫁給了姓郭的高門子弟,這個人十有八九也是潁川當地士族出身。
袁紹手下的潁川人里,姓郭的最出名的那個人叫郭圖。

當然我不是說肯定就是郭圖,而是有這個可能。
但是郭圖是袁譚一派的,郭援則是袁尚的人。他們郭家內部是否有分歧,那就不知道了。
只是郭援和郭圖可能有這層關係,連帶著鍾繇跟袁紹勢力的關係就有意思了。
不過這僅僅是我個人思維發散,根本沒佐證的事兒,不要隨便信。

忘掉郭圖,只說郭援。
這位鍾繇外甥和袁紹外甥高幹的地位差不多,都是自領一軍,後來袁尚還曾經表他為河東太守。
在被龐德把腦袋剁下來交給鍾繇後,鍾繇曾經看著這外甥的頭慟哭。
當然這是人之常情,不過由此推斷,至少他們的感情並不算淡漠。

在官渡之戰時,我沒看到袁紹派偏師侵襲三河的記載。也可能是我太粗心疏忽了。
我要說的是,在建安七年之前,河北似乎勢力沒有對司隸用武的情況。
在袁紹死後,袁尚才開始對三河發兵,調動南匈奴、高幹、郭援攻打河東。

在這之前,鍾繇一直在司隸安定局勢,嚴防馬騰、韓遂。
對於曹操的戰事,他除了送出兩千匹馬,似乎也沒有別的援助。
這時候的鐘繇是在觀望局勢,待價而沽,還是忙的騰不出手,那就不知道了。
可能鍾繇曾經心裡長草,但是在權衡局勢後,沒有做出不明智的舉動。

至於陳壽把他和王朗、華歆並傳,可能更多還是因為政治立場。
在面對漢室的問題時,鍾繇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可以從他對曹魏的態度看出端倪來。
曹操加爵魏公後,鍾繇很痛快就出任了魏國相和廷尉。
荀彧、鍾繇、陳群三人齊名為潁川士人的代表,政治立場看來還是完全不同的。

還有一個插曲,鍾繇曾經因為魏諷案被罷免過一次。
魏諷案可謂是建安末年,曹魏內部疑雲密布的一樁離奇事件。
徹底改變了曹魏內的政治風向,唯一的得益人可能只有曹丕。

只是在此之前,鍾繇對魏諷有過提拔。魏諷的籍貫至今是個迷,有濟陰說和譙郡說。
如果是濟陰人,他就是曹操贊助商兗州的士人。如果是譙郡人,他就是曹操老家的士人。
譙郡是曹操從沛國分出來的,但一直沛譙不分家。
除了對汝穎的器重,曹操對自己老家沛譙一代的才俊也是很重視的。
如果他是譙郡人,那麼鍾繇曾經徵辟魏諷為西曹掾,就是對曹操的一次討好。
在曹操和汝穎矛盾越來越明顯的建安末,鍾繇的這種舉動,很有趨附的嫌疑。

簡單說。
鍾繇是個治理地方很有能力的守土之臣,面對敵人時很有策略的大忽悠。
亂世低調的投機分子,熱衷於功名的政客。
其他方面,他還是一位偉大的書法家。鐘王至今並稱,鍾繇對中國藝術有不可磨滅的貢獻。

除此以外,鍾繇的性能力也很強。
鍾會是黃初六年,西元225年生人,屬蛇。鍾繇是元嘉元年,西元151年生人,屬兔。
鍾繇活了七十九歲,生鍾會時丫七十四。
他至少七十三歲時還有正常的性能力以及健康的鏡子,能鼓搗出一個聰明的要命的兒子。
前提是鍾會肯定是他生的。我覺得肯定是。

至於張既。
這是一個出色的三輔士人。
有出色的政治能力,以及軍事素養。
作為曹操時期少數有兵權的異姓,他的際遇也和其他異姓大將一樣。
一輩子都撲騰在涼州那種邊陲了。

太累了,不說了。
以上純屬個人看法,有紕漏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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