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評價王小波的《紅拂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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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非曾說他有一次去維也納的一個大學參加學術會議，中午在校園裡散步，看到有個小姑娘坐在校園的長椅上看著一本書在哈哈的笑。他以為這個姑娘看的是幽默小說或者笑話集之類的，等走近了一看，發現她看的原來是卡夫卡的小說集。

格非特別吃驚，他說中國的小說家和評論家看卡夫卡看的都苦大仇深的，恨不得從其中每個字里都讀出意義來，這個小姑娘怎麼會看著笑呢？

格非就問這個小姑娘，說你看卡夫卡的小說為什麼會笑呢？

小姑娘說，卡夫卡寫的事本來就很好笑啊，難道不你覺得嗎？

格非說這個小姑娘給他非常大的震動。他說其實很多小說本身寫的是非常快樂的，但並不妨礙其中藏著很多深意。但是我們在讀的時候，卻往往會忽略那些有趣的地方，硬是要把小說變成哲學。這個小姑娘看到卡夫卡的小說會笑，但是中國的研究者們有誰看到卡夫卡的小說會笑呢？

《紅拂夜奔》就是一部卡夫卡式的小說。它首先是有趣的，這一點非常重要，它能讓人從頭笑到尾。但是，它又能藏住很多東西。這才是一部好小說該有的樣子。希望所有人看到《紅拂夜奔》，都能笑得出來。

我想，這一本書是可以來來回回翻閱很多遍的。
看《紅拂夜奔》常常會有一种放空的感覺。看的時候不會想：怎麼會這樣，想的是：真有意思。整個閱讀過程就是一個開腦洞的過程。
看的時候常常會發笑，笑荒唐，笑滑稽，笑性描寫，笑不通世事，笑情情愛愛，笑人生無常。但是卻很難大笑起來，總是感覺刺刺的，笑的不夠痛快。
王小波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看懂了很多東西，不卑不亢，用幽默去調侃。他說，只要不裝假，我們每個人都不天真。我想，他也在努力的裝作天真。
通篇看完，沒有想那麼多的政治暗諷，沒有想那麼多的大道理，只看到了王的那個詩意的世界的一隅，只知道自己也想變得那麼有趣。

《紅拂夜奔》在我看來，是王小波在風塵三俠來講當下人們的生活無常，傾訴滿心的無奈和失望的作品。其中，李衛公這個人傳奇的一生是大多部分人的一生的寫照。

在小說的開篇，李衛公是以一個怎樣的形象登場的呢？才華橫溢，志向遠大，卻像每一個才華橫溢的人一樣不被世人不被社會所理解所接納：

……我們現在知道，李衛公是個大科學家，大軍事家；其實他還是個大詩人，大哲學家。因為他有這麼多的本事，年輕時就找不到事做，……有時跑到街上來當流氓聊以為生。

生不逢時還並不是最壞的，他最多是走在了時代的前沿，總有一天時代會更上他的步伐並且世界會重新開始認識他，就像梵高；那樣子現在所受的誤解和苦難都不會停滯一個天才的腳步。可是現實永遠比理想黑暗，遭就遭在真的有人可以理解他的才華，卻不被用在正途上。衛公年輕時發明的開平方根的機器，尋常人說：我要知道平方根幹什麼？而太宗皇帝知道這件機器的意義，卻用它來打仗，叫人死在根號二和根號三下，腦漿迸裂。衛公發明這機器絕不是這個用意，然而他卻沒有辦法。

衛公年輕時是一個本分的人，當流氓也和其他流氓不太一樣，客氣得很。他年輕時賣掉了一件鼓風機得了二十塊錢，他很開心，以為從此有了生計不用當流氓了；雖然結果是他仍然不得不繼續當流氓過活。即使是他當流氓的時候，他也非常努力，絕不向生活妥協：

李衛公年輕時在洛陽城裡。總想考數學博士，然後就可以領一份官俸，不必到街上當流氓。這是知識分子的正經出路。但是他總是考不取。這倒不是因為他數學不夠精通，而是因為考博士不光是考數學，還要考《周易》，這門學問太過深奧，……所以每次考試他只能在《周易》的考卷上寫上「大隋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再署上自己的名字交上去。這樣的卷子誰也不敢給他零分——實際上他得的是滿分——但是考官覺得他在取巧，就給他數學打零分。這種結果把李靖完全搞糊塗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把那些小學的四則運算題全算錯了，痛苦得要自殺。假如他知道內情，就該在數學答卷上也寫皇帝萬歲，這樣就能考取。

這個時候的衛公簡直聰明地過分，卻又不夠聰明，而傻得太過可愛。這幾乎是每一個人年輕時的樣子，天真，愉悅，滿懷著希望想要做一番事業，並且厭噁心計厭惡狡詐，因此在這個社會上就時時碰壁。

這個時候的李衛公還很善良，對每個人，不管是誰，都異常友好。他當流氓時收錢也不好意思當面強要，只好使些小孩子的手段：往人家的攤子上扔蜈蚣毒蠍。但是這隻會讓周圍的人憎恨他。即使是李衛公極端憤怒想要報復（想要打劫紅拂的舉動），他也表現得傻乎乎的。這就是這個時候的李衛公，是很多人剛剛走進社會時的樣子。

但是社會是會改變一個人的。衛公最終被那些四處圍追堵截他的公差們給逼得狗急跳了牆，拉著紅拂跑了。其實這是一處非常關鍵的情節，第三章第四節里給出了很清晰的說明：

我現在知道，李衛公三十歲以前在洛陽城裡本分為人，這段時期里他很善良，但不夠偉大。後來他逃出了洛陽城，就再也不善良，但是很偉大了。

這是什麼意思？善良的意思就是說，他是真的善良，沒有什麼大的心計；偉大的意思是說，他終於也開始逐漸變得圓滑狡獪，逐漸摸到了在社會中混的風生水起的訣竅，開始裝神弄鬼，變得不要臉了。這個時候的人已經不是一張白紙了，白紙最容易被沾上黑顏色，但寫了字的白紙才容易在歷史上留名；但終究不是一張白紙了。我們每個人皆如此，為生計所迫，我們不可避免地要變成我們討厭的樣子。

李衛公變成了什麼樣子？有多麼「偉大」？

……說來也奇怪，對於在場的人來說，這聲慘叫最該分掉李靖的神，因為只有他能聽出是誰的聲音並且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卻沒有。後來別人發現，聽說或看到別人死掉時，李靖總是格外鎮定，不管死掉的是誰。這就是將帥的胸襟……

變成了什麼樣？他真正愛的女人就死在他眼前，他沒有一點點傷心的表示，沒有一點點遲疑，撒開腿就跑。當然我們也可以說，因為我們並不知道李二娘為什麼自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以至於紅拂後來經常回想起她，想她說話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所以可以假設李二娘自殺就是為了引開其他人注意，就是為了給衛公爭取一個逃跑的機會，這個時候衛公不跑反而是白白地犧牲了李二娘的姓名，所以衛公應該跑。這種說法也成立，衛公顧全大局，所以他真正做到了「偉大」；但我相信一點，以前那個善良的衛公是做不到撒丫子就跑的。

到土地廟裡搜索時，看到李二娘蜷在牆角，已經死硬邦了。大夥在氣憤之下，就用棍子揍了她幾下，踢了她幾腳，然後到外面征了一輛牛車，把她裝上，就往回走。走到半路上，這些人漸漸想起自己的腦袋也將不保，就陸續散去了。最後只剩了那頭牛記著要把李二娘拉到酒坊街。但是到了以後，酒坊街的人又要把它打出來。這是因為誰也想不到車廂里那個衣衫破碎滿臉污垢的死人就是李二娘。那頭牛就拉著那輛車在城裡漫遊，不知道拉到哪裡去了。後來想找都找不回來。李二娘的屍身就此不見了。

有時候她膽子很大，有時候膽子很小。膽子大的時候人家把她左手的指骨都捏碎了也不知道怕，膽子小的時候就把自己的動脈割斷了。其實活在這個時代，最好把自己的膽子忘掉。後來李衛公想到她時，總能夠看到她在眼前走來走去，那對小乳房跳動不已，他就嘆一口氣，搖搖頭，趕緊把這事也忘掉。

李衛公晚年再想起李二娘，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做法是多麼的無情無義，但無奈：生活就是如此，把人逼得如此無情。

第七章非常詳盡地寫了「偉大」的李衛公是如何獲得他的名聲和地位的：裝神弄鬼。通過帶鐵質的男根，在膽怯時反而要強裝出聲震屋宇的氣勢，這就是說，李衛公靠著坑蒙拐騙和不要臉的精神贏得了極高的名望。但是紅拂不高興，她還會嚷嚷著「李藥師，你這搞鬼的傢伙！搗到我這裡來了！」

這個時候的衛公還不是他最惡劣的時候，這個時候的他仍然保留了他善良時候的一項品質：仍然抱有遠大的志向與理想。在得到唐太宗授命後，他很開心，他要建立一座自己夢想中的城市，他要建造出這樣一座最完美的城市並且和心愛的人永遠住在裡面。他或許已經變得極端無恥不要尊嚴，但這些都只是為了他的最終目標，為了他的目標他可以忍受更多。現在他認為他已經付出了足夠多，是到他得到回報的時候了。但是，生活永遠可以比他想像的更黑暗得多得多。

第七章第五節中，寫道衛公興奮地在向太宗皇帝抒發他內心的喜悅：建築一座新洛陽城是他長久以來的夢想，是他畢生才華的凝聚，

他覺得這是自己一生最偉大的發明，遠勝過證明費爾馬定理、造出開平方的機器。

但是傾聽這個滿心喜悅的人卻並不對他充滿著肯定：

皇上一聽，馬上不尷不尬地笑了一下說：李卿，朕的都城叫這麼個古怪名字，恐怕不大好。

精明無比的李衛公終於錯了一次，而且是最關鍵的錯誤，他沒有考慮到更大人物的利益。皇上派人砍了他一刀，李衛公雖沒有受傷，但回家細細一想，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犯了件多麼蠢的事情，做了多麼大的死。以後他就稱病不出，不再想入非非了。
事實上，這是李衛公一生中第二個關鍵的轉變時期。他第一個關鍵的轉變是被那些追他的公差徹底激怒，從此不再善良，而也變得混蛋無恥，變得「偉大」了，但他的「偉大」不是目的，是手段，是為了繼續實現他善良時的理想；而現在，他認識到了關鍵一點：任你變得多麼變通也沒有用。
任他成為了天下第一的聰明人，再也沒有人會不承認他最聰明；任他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享盡榮華富貴；任他擁有了極高的權力，他真正想得到的，他心心切切想實現的，不能就是不能。皇上不允許他建築新洛陽，不允許他把都城建在山上，海邊，那麼無論他如何出賣自己的尊嚴，他就是不能。
這是一出蓋茨比式的悲劇，一個人的命運是被這個社會，被世界所欽定的。一個人如果命里低賤，那麼即使他擁有了財富也不過是富人眼裡的笑柄，也不過是資本主義的一個犧牲品，他的夢想也不過是曇花一夢觸不可及；李衛公任他擁有無上的才華，任他出賣尊嚴擠破腦袋站在他能站的世界最高巔，他的理想也是皇上心裡一聲嗤笑。
這就是為什麼李衛公稱病不出的原因，他已經真正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明白了無論他如何努力一切都是毫無意義的，於是他終於不再年輕，終於失去了一切奮鬥的動力，逐漸沉淪了。衛公曾經天天挺著去上班，後來被砍了一刀後就蔫了，真的就是因為那幾個法國人賣麵包賣不下去了嗎？我並不這麼認為。
小說第二章的衛公，就是經歷了第二次關鍵轉變、處於人生中第三個也就是最後一個階段的衛公；小說第一章的衛公是一切故事的起點，是第一個階段的衛公。兩個階段的衛公是完完全全反向對立的，形成了巨大的人生觀世界觀反差。後續的情節才在慢慢地介紹衛公是如何一步步轉變的。
衛公的第一時期是青年時期，第二時期是中年時期，第三時期是老年時期了。這個時候的衛公五十餘歲，正是男人的黃金年齡，但他已經老了。不是開始老，他變得老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老得很徹底，不留一點餘地。

……衛公有時感到自己已經很老了，有時卻覺得自己還沒有長大成人。每回他見到一堆砂土，都要極力抑制自己，才能不奔到砂堆上去玩耍。他喜歡拉住紅拂的裙角，用清脆的男童聲和她說話。他還很想掘土合泥，穿上開襠褲、以便可以隨地大小便。這種情形經常使紅拂頭皮發炸，因為她沒有和他一起變老和變小；……其實他沒有變得那麼老（只有後腳跟是真正老了），也沒有變得那麼小。實際情況是：他好像是被魘住了，必須顯得老和顯得小。身為成年人，卻沒有負成年人的責任，就只好往老少兩端逃遁。
——第九章第三節

並不是他願意變得老，他負不起成年人的責任，就只好變老或者變小來逃避。細細讀這一段，滿滿的是荒涼和悲哀，世事如此，人有什麼辦法呢。人沒有辦法反抗，沒有辦法。於是衛公從此上朝時都打瞌睡，他已耗盡了精力，再沒有奮鬥的理由了。人就這麼一直沉淪到死。事實上他老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紅拂這麼幾年都是和死人一起過的吧。

紅拂這個人物則稍稍有些不同，但大體結局還是一樣的。她年輕時受不了周圍那種壓抑的環境氣氛，此時她遇見了年輕的衛公，朝氣蓬勃無知無畏的衛公，永遠奮起永遠反抗的衛公。衛公身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都是充滿活力的，於是尋找有趣的紅拂毅然決然地跟隨他離去。但是到老時她發現，她的生活仍是年輕生活的翻版，世事仍是如此地壓抑單調無趣。紅拂的偉大在於她沒有散失奮鬥的精力，她仍想著和衛公一起逃到海邊去。但是衛公已經沒有信心了，此時的他恐怕就是在等死，因此紅拂也只好睏在這一方天地里，即使想死也不行，最終被自己的女兒賣給了妓院。而虯髯客最是可悲，他奮起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他無比自卑，連嘗試爭取自己想要的舉動都沒有，最後只好把自己的期望值拉低，活成了一個真正的變態。

風塵三俠，偉大的、平凡的、無恥的、善良的、意氣風發的、低賤沉淪的風塵三俠，無論他們如何想要擺脫自己的命運，奈何世事如此，人力已是無法改變。我相信這就是王小波想要表達的主題，他對於這整個黑暗社會的控訴，對於這個世界的絕望：

我的書寫到這裡就要結束了。有人告訴我說，不能這樣寫書——寫書這個行當我還沒有入門。他們說，像這種怪誕的故事應該有一個寓意，否則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這種意見，雖然我一貫很虛心。在我看來，這個故事一點都不怪誕。我不過是寫了我的生活——當然這個生活有真實和想像兩個部分，但是別人的生活也是這樣的罷。生活能有什麼寓意？在它裡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對於我來說，這個指望原來是證出費爾馬，對於紅拂來說，這個指望原來就是逃出洛陽城。這兩件事情我們後來都做到了。再後來的情形我也說到了。我們需要的不是要逃出洛陽城或者證出費爾馬，而是指望。如果需要寓意，這就是一個，明確說出來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

我們需要的不是寓意，而是生活中一點小小的指望，是對於已經一無所有的生活中最後的一點期待，期待我證出了費爾馬、紅拂逃出了那座洛陽城之後生活能有所改變。但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生活是沒有希望可言的。
至今猶記，當初讀到這一句話時所感受到的那種絕望和無力。彷彿整個空氣中都瀰漫著淡淡的絕望讓人窒息，前路茫茫沒有光明。既然努力是無用的，那為什麼還要努力，為什麼還要奮鬥，為什麼還要反抗。活著是無趣的，那為什麼還要在這無趣的世界上存在著。我不要做那個猶太小姑娘安妮，她生命的價值就是證明了再不要相信別人是善良的。

最後，我認為，儘管充滿著各種的絕望感，但我並不認為這是一本傳達著極端悲觀消極人生觀的小說。在小說結尾，王小波寫道：

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件事能讓我相信我是對的，就是人生來有趣。過去有趣，渴望有趣，內心有趣卻假裝無趣。也沒有一件事能證明我是錯的，讓我相信人生來無趣，過去無趣現在也無趣，不喜歡有趣的事而且表裡如一。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只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

雖然不曾有人成功過，但也沒有事實證明將來不會有人成功。雖然四周儘是黑暗，但也沒有事情證明光明不存在。因此，人還是要堅強地活下去，繼續去奮鬥，去努力，直到打破這不堪的命運。

紅拂是真正的理想女友。

1977年，王小波和李銀河開始通信交往，他把情書寫在五線譜上。信中，他寫道：做夢也想不到我會把信寫在五線譜上吧。五線譜是偶然來的，你也是偶然來的。不過我給你的信值得寫在五線譜里呢。但願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看到這，我突然有種想撫掌稱讚的感覺。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王小波會去寫李衛公把費爾馬定理寫到春宮小人書的文字里，為什麼會寫到去宋詞里找出相對論，在唐詩里找到牛頓力學，用三個人下棋來解釋「勾股定理」。原來，真實的王小波本就是這樣一個淘氣的人。

【1】

我讀王小波的第一本書是《紅拂夜奔》，讀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王小波真是個神奇的人，真想知道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紅拂夜奔》的故事很簡單，就是講「風塵三俠」李靖、紅拂和虯髯公的故事，但王小波絕對是腦洞大開，將歷史與現實相結合，用一種荒誕不經的手法來講這一段故事。用我們現在的話講，就叫做：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得不說，王小波才是段子界的鼻祖啊！

先上幾段給大家看看吧！

你走在隋朝的大街上，吃著烤羊肉串，發現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著你，千萬不要詫異。那都是些木匠的小徒弟，在給師傅找算籌，圖的是你手裡的那根竹籤子。
當年紅拂當歌妓時，只有十七歲。當時她就很漂亮，而且是處女。本來可以去當電影明星，或者當時裝模特，但是當年沒有這些行當，只好去當歌妓，住進了那座石頭花園。這就是說，本來可以當展覽品，但是只好當了收藏品。
大隋朝的官兒張三到李四家裡做客，李四說，張兄，看看兄弟養的歌妓；打個榧子，那些姑娘跑出來給張三看，就像後來的官兒請人看自己的鄭板橋張大千；其中的區別就在於字畫不會跑，歌妓不能掛在牆上。

書中像這樣有趣的描寫數不勝數，甚至可以說，整本書都是這樣有趣的描寫。你可以試想一下，現在很多人偶爾說一些段子就被人大讚有趣，王小波可是像寫段子一樣寫了一整本小說，讓人不能不拍手稱絕。

【2】

很明顯，這些有趣的描寫中有反諷的成分。比方說他寫：

不是老百姓的人坐在八匹馬拉的轎車裡呼嘯而過時，泥水能濺到路邊的店鋪裡面。正如今日有些豪華轎車跟在你自行車後猛按喇叭，嫌你聾得還不夠快。老百姓總是恨非老百姓，這是原因之一。

但是，你要把它當做諷刺小說，那你就錯了。像書中很多的描寫，可能你並不知道他在反諷什麼？或者說，你不知道他寫這些是想表達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有趣嗎？

就像他寫洛陽城裡到處都是泥水，人們要踩著長拐過街；長安城裡的煙不上升反而下沉，所以一做飯整個城市都煙霧繚繞了。很多這樣的描寫，有點不知所云，不曉得他是要表達什麼意思。總之，除了覺得他的想法很奇特，很古怪之外，好像蘊含著什麼深奧的道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有點令人費解。

其實想想，或許，他本來就沒想要反諷什麼，也沒想要表達什麼，的確就只是為了有趣而已。也是，作品為什麼一定要表達什麼深奧的哲理，深刻的思想呢？有趣難道還不夠嘛！

【3】

王小波的作品，在構思上天馬行空、汪洋恣肆，但在表達上其實很接地氣，甚至還有點俗。他寫：

李靖在洛陽城裡當流氓，卻是流氓中最要不得的一種。這就是說，他想像市場上的小販要保護費，卻不好意思開口，也不好意思伸手，這就使問題複雜化了。
反正都是要錢，不明說的就更討厭。向妓女要錢的時候他也板不起臉來，只是嬉皮笑臉的上前糾纏，和人家討論音樂和幾何學，直到對方頭疼得要死，掏出錢來為止。
他們就像我一樣，活著總為一些事不好意思，結果是別人看著我們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真的像極了一個蹩腳的知識分子。一般在文學大家筆下，這會被描寫成一份難得的痴氣。我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就是楊絳筆下的錢鍾書，很有幾分神似。

但是小波，偏偏用一種充滿市儈氣的筆法來描寫。有時候，會覺得有點魯迅先生的味道，但是又沒有魯迅先生那種犀利；好像在嘮家常一樣，只是在描述一種現象；並沒有在諷刺什麼，只是帶著幾分自我調侃罷了。

【4】

讀這本書，恍惚間會有一種頹廢之感。或者換個說法，它寫出了生活中很多不是那麼積極向上的現狀，但是又是用一種太太平常的口吻來寫，平常到沒有任何的褒貶，平常到好像在說：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啊，有什麼好與不好的。

其實，現在很多書的推薦裡面都會說只是在講真實的生活，沒有什麼好與不好，沒有什麼認可與反對，但是你真正讀下來，還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作者的愛惡與褒貶的，大部分還是會傳達一種進取的生活態度；而《紅拂夜奔》，好像真的並不是一定要傳遞什麼態度。

王小波最後也說：他們說，像這種怪誕的故事應該有一個寓意，否則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這種意見，雖然我一貫很虛心；他也說，生活能有什麼寓意？在它裡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他又說，如果需要寓意，這就是一個，明確說出來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

在我心中，王小波實在是生長在那個時代的一個奇蹟。

說一句書中的原話概括下吧「我們需要的不是要逃出洛陽城或者證出費爾馬，而是指望。如果需要寓意，這就是一個，明確說出來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所以這個世界是可怕的，所以王說，「「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我們都是李衛公，甚至淪為虯髯公，但都不能擁有紅拂。
風塵三俠是對生活有過指望的，但生活根本沒有希望。

讀過之後，方知自己愧對「有趣」二字。

王小波啊王小波，你要是還活著多好啊

一個流氓講述的有關另一個流氓的故事
一個怪誕無趣又沒有寓意的故事

作者說如果這個故事有一點寓意的話那便是指望
作者指望著證出費爾馬定理
紅拂指望著逃出洛陽城
後來他們都做到了卻發現指望的本身就是指望甚至根本沒有指望

看吧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的就是這麼殘忍生活到最後讓人沮喪又絕望
但是沒辦法啊誰叫我們來到這世上了呢
也不能就這樣死了吧
所以啊我們要學會意淫一些讓生活看起來有趣一點的東西比如指望起碼要自己欺騙下自己吧不然人生這麼慘我們還活個啥？
然後說不定我們就在這個過程中真的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這樣算來活一趟也不虧

比如這麼怪誕又無趣的一個故事啊王小波講給你聽的時候你不也覺得蠻有趣的？

可能真實和想像本來就是分不清的無趣和有趣的界限也沒那麼明確有沒有寓意好像也不是別人說了算的

或許當我們意淫著欺騙著靠著指望活過數十載後
有一天回頭髮現這一路走來也有過不少歡欣發自內心的覺得這樣一路活過來好像也不賴
這樣也就夠了

生活如此人生如此
但我們也並未停止過奔向明天奔向未來的步伐啊

高中時候看的，書中一幕幕似印在腦海，經久不衰，提醒我你該有個有趣的世界。

這個要問小孫

王小波說了

小孫對紅拂夜奔做過批註

而且作者創作的時候正和她同居

看《紅拂夜奔》的時候我總是想到加西亞·馬爾克斯，想到他的《百年孤獨》，雖然這兩個人根本不能拿到一起比的。

《紅拂夜奔》我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有些地方看懂了，比如李靖想收保護費又不好意思像真正的地痞流氓那樣收的明目張胆，比如說他證明了費馬爾定理卻只能把它畫在春宮圖裡，又比如他發明了各種各樣的「神機」最後還是都要靠皇上才能發揮「作用」，還比如他把法國人賣的長麵包塞在褲襠里神氣活現地走來走去，最後老了的時候又裝傻裝病。李靖就像是一個被體制逼迫著向前走的人，他要的其實並不多，他只是希望能夠擁有最低限度的自由，於是他追求著自由，卻又頂多只能周旋在體制內，一邊妥協一邊抗爭，一邊抗爭一邊妥協，並且最終甚至自己在某種程度上成了體制的維護者。

紅拂則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形象，我覺得她才是這本書真正的主角。這本書看上去是從李靖的角度寫的，但實際上李靖的整個故事都是紅拂在推動，包括出逃，包括在樹林里被虯髯公追上後又逃脫，甚至他最後死也是死在紅拂的床上。紅拂身上融合了三種極度悲哀的人生，無智，無性，無趣。她對自己的美艷一無所知，只是覺得自己不夠漂亮，她最大的樂趣就是換上漂亮衣服去逛街，她不知道李靖為什麼一上來就用棍子戳她，她甚至連跟李靖冒生命危險逃出洛陽城也只是因為覺得這樣做「有意思」。但她又是勇敢的，一種恰恰像是無知者才會有的洒脫的勇敢。面對體制李靖選擇了裝傻，而面對「甲級貴婦的領導者」的任命紅拂選擇的是上吊，痛快結束這一切，她不願意妥協，她選擇儀態萬千地死去。「儀態萬千」這個詞在最後一章描寫紅拂自殺用了不下三次。如果說李靖代表的是自由，那麼紅拂代表的除了自由之外還有美。於是我不得不說王小波是惡毒的，他給了紅拂這樣一個無趣的人生，只為了證明他是對的——人生來無趣，過去無趣現在也無趣，不喜歡有趣的事情而且表裡如一；最後連死也不讓紅拂痛快，而是讓她持續上吊自殺死掉的過程八天，從眼前出現一顆星星直到九顆星星，並且最終可能沒有死成功，而是以一個妓女的身份繼續活著，即使厭惡這樣無趣的人生卻還是強忍著絕望活著，不知道這會不會算是一件有趣一點的事。但不管怎樣她最終也妥協了，於是自由跟美就這樣被毀滅，徹徹底底。

我想王小波之所以把李靖和數學家的故事交錯來寫，除了他就是想這樣寫，除了有不得不為之的寫作上的必要，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怕讀者實在看不懂這篇故事。對，沒錯，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有很多看不懂不能理解的地方。整篇的隱喻、暗諷，政治的、社會的，看似荒謬至極卻都在情理之中。王小波說，我只是在寫我自己的故事。我不知道他究竟是遇到了怎樣的故事又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要用這樣隱晦的方式來把他的故事呈現給大眾，但我想至少有一點我是明白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畢竟這個世界的「頭頭們」太多了，無數雙手在推搡著你朝你本該去往的方向，你沒法反抗，要麼走，要麼停下來腐爛消融直至跟生活融為一體。

初三暑假時候寫的書評，也懶得改了，在此獻醜，如有偏頗，還望指正。

如小波在序言中寫到的，這本書將會談到有趣，而這本書也確實做到了有趣這一點。這是一本充滿了誇張荒誕的諷刺的書，你可以把它當成一本笑話集子來看；我在看的時候怎麼也笑不出來，這本書里寫到了我們每一個人的一生；「假如本書有怪誕的地方，則非作者有意為之，而是歷史的本來面貌」。

在這本書里王小波開了一個巨大的腦洞，搭建了一個現在與過去糅合在一起的詩意而荒誕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李靖挖空了心思搞出各種發明，整天想入非非，思考如何逃出洛陽，考慮著如何修建自己心中的長安城；虯髯公把劍術練得天下無敵，卻只能在院子里嚼著麻鞋，想著如何贏得紅拂、怎樣管理扶桑；紅拂什麼也沒想就跟著李靖逃出了洛陽，在長安城裡挖空心思想如何裝扮成一個糟老婆子，想如何才能自殺。而王二，故事的講述者，多年的老光棍，在想著怎麼證明費爾馬的同時，在和別人同居的小屋裡寫著我們看到的這本書。王二說他跟紅拂很像，一直想逃跑；我們也都差不多，都想逃出自己的洛陽城，都在寫自己的小說。

我們卻不能像紅拂那樣用自殺來逃出牢籠，因為我們有所顧慮；這種顧慮也許來自「領導上」，也許來自花花綠綠的紙幣，也許來自巴掌大小的一張證件；這種顧慮讓你想要一了百了，卻又總讓你懸崖勒馬。我們做不到像李靖一樣，大喝一聲「你媽逼」然後弄塌自家祖傳的房子絕塵而去，也不能像紅拂一樣什麼都不管離開楊府；你也許覺得這是因為我們不能把蟎蟲一斬為二，不能證出費爾馬；實際上，誰都能夠扯斷拴牆的繩子，都能夠逃跑，卻沒能有那樣的決心與膽量。也許在這無智、無趣、無性的豬一般的生活之中，你我都已經染上了最可怕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成為一輛輛有軌電車，終日往返於工廠和住房，在易拉罐堆砌成的籠子中靠著上癮的抗生素苟活著，失去了黃金時代的生猛和童年的天真。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洛陽城，都有128個守衛看著我們，我們都想消失；但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人一天天的變老，高聳入雲的賣法國長麵包的高塔也被拆掉，你慢慢習慣或者屈服於這種生活，最後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

從某些方面來講，這是一本絕望的書，一則笑著流出了淚的笑話。李靖成了衛工，覺得自己裝出來的聰明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卻發現自己心中的長安在外力的驅使下淪為了豬圈一樣的地方，自己年輕時的希望與熱血被皇上派來的刺客一刀砍得稀爛；於是他失去了年輕時的活力，變得安於現狀，再也不去想如何逃離，只是在馬背上痴痴地睡著，對一切都不再留戀，最後裝痴裝傻以殘存在這世間。紅拂在歲月的暗流之中美麗不再，逃出了洛陽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不過是跳進了長安這座新的牢籠；此時李靖老了，再也沒人帶她逃跑了，選擇了自殺；紅拂女兒的店裡的妓女是不是紅拂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以前的那個討厭一切機械的禮數的人，早就在生活的濁酒中窒息。而王二，用盡十年的精力證出了費爾馬，得到的不過是一個人瑞的稱號和數不盡的「領導上」的會議；他的生活沒有實質上的改變，在某種層面上反而變得更糟糕。虯髯公是個例外，他當上了扶桑國王，從群眾變成了領導；但他沒有得到紅拂，也沒有遇見勢均力敵的對手，最後成了扁平的怪物，忘了自己以前的樣子。所有的人都沒有爬到自己最初憧憬的伊甸園，被打磨成了以前的自己憎惡的模樣；這樣的悲劇被王小波用一種戲謔的語氣講出，不知該作何反應。

從某些意義上來講，我覺得書中的人物就是我，一個整天兩眼怔怔、想入非非的人。我總會想很多很多的事，但總是說不清道不明——我想的東西在這裡沒有載體，沒有價值，沒有存在的地方或意義。我知道我不想做生活的提線木偶，但我更清楚的是，我做不到不聽某些無聊的說辭偷渡到阿姆斯特丹，做不到在夜晚睡著的時候用鴉嘴鋤逃脫我心中的監牢，甚至做不到割掉耳朵遠離機器的轟鳴。我害怕，害怕也許在三點一線的塑料城市中我會慢性死亡，會打碎自己的諾言被掄錘的人給打趴；那時我仍舊是兩眼怔怔，卻無法想入非非，只能在擁擠的地鐵中和人流一起湧進破舊的辦公大樓，用別人更糟糕的經歷來說明自己的幸福——這樣的生活和死掉也不知哪一個更可怕。我無法預計那時我會做些什麼，會不會逃出洛陽城，我唯一清楚的是那時我會失去天真，成為了另一個我討厭的人，成了崇拜老大哥的溫斯頓。我和王二犯了同樣的統計學錯誤，沒有東西證明我是對的，也沒有東西證明我是錯的。所以我也只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

這是一本絕望的書，但像它的序中所說的，它不過是把生活真實的模樣解剖在了我們面前而已。想要改變某個東西，你必須要先了解它。李靖和紅拂最後沒有勇氣去挑戰全世界，可是誰又能真正做到干翻這個**的世界？世界不會因為你這種軟弱的人的小小吶喊而改變，你覺得失去了希望，只能說明你已經失去了天真，成為了七年後的另一個人。我希望我還能好好地過好我不知還剩多少的人生，畢竟活著就代表著希望，代表著你有可能會逃出洛陽，去到真正的美麗新世界。死也許是一種解脫，事實上，逃避罷了，在認清現實的殘酷和自己的無能之後的絕望而已。紅拂最後也許沒有死，但她實際上已經不存在，因為她沒有了指望。一個人活著的時候是一個鮮明的個體，死了之後大家會逐漸忘記他的容貌、肉體，最後這樣一個存在過的人就變成了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我不想成為一件事，我想一直鮮明地活著；這也許是一種病態的阿Q精神，但它可以支撐著我繼續生活下去。如果某天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這句話，最後自己竟然成為了曾經最討厭的人的樣子，你不必來對他冷嘲熱諷，因為曾經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一件事；那個在洛陽中的亂石污泥中用白色的拐杖行走的人已經不見，成了用盡平生氣力換來的紙張。

我承認我自私自利又自負，除了扯淡什麼都不會；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洛陽。我需要的也許不是治好神經性皮炎，我們需要的也許不是逃出洛陽，而是就那麼一點點心酸的指望；沒有了指望，就絕無改變生活的可能。換個角度仔細仔細想想，我們的生活有這麼多困難，真他媽的有意思；這種邏輯就叫黑色幽默，這就是最有效最愚蠢的自慰。我希望成為一個冒險家，有一個有智、有趣、有性的人生，希望面對現實、忠於理想，希望在聚苯乙烯中觸摸真實，希望永遠生猛不羈。

《浮士德》里主人公在感到生命離去時說，「你真美呀，請等一等！我哀婉正在失去的東西。」現在窗外的銀杏葉子很茂盛，對面牆上的爬山虎很綠，鳥兒像黑夜的雨從天空掠過，汽車的引擎在轟鳴，挖掘機在機械地挖空土地；這台大機器之中一切都各司其職，一切都很好。我重新翻了兩頁掉在地上與骯髒的草稿紙混在一起的《紅拂夜奔》，絕望與指望同時在心頭暈染開來。你看不見但是你可以感受到，水蒸氣在向上蒸騰，大陸在微微偏移——我哀婉我正在失去的東西。我的過去一片朦朧，現在不論多用力也觸碰不到，未來也無法可想；這也許是世界上最孤獨最絕望的時刻——什麼也沒有改變，什麼也不會改變。有智、有趣、有性，這是過於簡單又正常的一生；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別的不說，小說里衛公李靖踩著高蹺露出大吊在大街上飛奔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無疑是一部值得多次欣賞玩味的深意小說，尤其是在如今的社會環境下。
剛剛看完的感覺是，被他天馬行空的腦洞帶飛了轉暈了，有點不明所以，最後的結尾給我的直觀感覺不是很正能量，讓原本在索然的工作生活的無聊情緒一度蔓延無法遏制。
而當我意識到太多經典的片段不斷地湧入腦海，才發現它原來是一種治癒。文章講的是人追求有趣，追求自我的過程，從功勛赫赫的將領視角到不討喜的普通人視角，在他的筆下都是那麼真切由衷，用一種有趣的手法去描寫追求有趣最終歸於無趣的心情，描繪一種看似無聊實則處處充滿有趣畫面的豐滿人生，其實是對無聊這種情緒最有力的反擊。
讀下來一本書像過了一生，回頭張望時難免悲戚，為了追逐自己的理想奮鬥、努力，最終只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大部分時間都在「忍受無聊的絕望」中度過。而當你放下功利閉目凝神，有趣的過往又歷歷在目，成了你生命中揮之不去的華彩。在記憶長河中，有純粹執著、有執迷不悟、有隱忍逃離、有言不由衷，得失之間彷彿結果的空虛並不顯那麼突出，反而過程的精彩騰騰升起。

就是剛看完感覺沒有看懂，所以才來知乎上找答案，但是發現這個問題太冷門，所以決定自己給自己寫一個答案。
荒誕，把古代的故事寫的比現代還現代，也有諷刺一些當時的事情。不過看書的最後，作者追求的是有趣，那麼是不是只要自己在寫作時感覺到了有趣就可以，根本沒想要讀者讀懂…
所以，哈哈，不懂是可以並且有道理的～

怎麼評價，就是好看啊，原來小說還可以這樣寫，而且寫的這麼有意思。至於什麼寓意，或者思想，都沒有享受其中重要。

不知什麼時候起諸如「你要有一個詩意的世界」成了網紅句，但其實多數人都不懂得這句話的含義，也沒有看過《紅拂夜奔》。那麼這個詩意世界未免有些絕望。

放些我的書摘及個人感悟。

1.李衛公年輕的時候想要證明自己是聰明的，那種心境一定就如率領著一支軍隊面對一座富庶的城池，急於攻進去。而到他已經證明了自己很聰明，又想裝傻時，就如孤身一人受到千萬軍馬的圍困，哪怕鑽狗洞，裝豬裝狗也要逃出去。

2.年輕人和老年人的區別在這裡吧。人在年輕時充滿了做事的衝動，無休無止地變革一切，等到這些衝動驟然消失，他就老了。

3.他是這樣的喜歡演戲，像個演員一樣活在世界上。這一點我永遠都學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像個演員活著利益更大，也沒有比這危險更大的事了。

4.永不妥協就是拒絕命運的安排，直到它回心轉意，拿出我能接受的東西來。

5.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件事能讓我相信我是對的，就是人生來有趣。過去有趣，渴望有趣，內心有趣卻假裝無趣。也沒有一件事能證明我是錯的，讓我相信人生來無趣，過去無趣現在也無趣，不喜歡有趣的事且表裡如一。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只能強忍著絕望活在世界上。

6.只要不裝假，我們每個人都不天真.

7.他們說，像這種怪誕的故事應該有一個寓意，否則就看不明白。我不能同意這種意見，雖然我一貫很虛心；他也說，生活能有什麼寓意？在它裡面能有一些指望就好了；他又說，如果需要寓意，這就是一個，明確說出來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

8.一個人只擁有此生此世是不夠的，他還應該擁有詩意的世界。

個人感悟：

《紅拂夜奔》是個荒誕的有趣故事，天馬行空的視角描述了現實與想像世界的重疊部分。其實我們讀書總喜歡追求寓意，看到一處便去想」他想表達什麼，對我有什麼用「，而不是像小時候那樣單純的覺得有趣，哈哈大笑。其實太過追求寓意反而無趣，不要把生活過成哲學家的模樣。最後他說非要有個寓意那就是「根本沒有指望，我們的生活是無法改變的」，看到此處，悲觀情緒襲上心頭，絕望也隨之而來。但是也不要放棄，因為沒有一件事是絕對的對或錯，別忘了，你還有一個詩意的世界。

我看了王小波的書信全集，覺得他是說情話最厲害的作家，又看了紅拂夜奔，覺得他是腦洞大開的作家，每一句話都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也從哪裡知道小說原來還可以這樣寫，現在覺得小說怎麼寫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