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中,最痴情的人是誰?


「我回過頭來,只見一個清秀絕俗的少女正在觀賞菊花,穿一身嫩黃衫子,當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從未見過這般雅緻清麗的姑娘。她身旁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丫環。那位小姐見我注視她,臉上登時紅了,低聲道:『對不起,先生別見怪,小丫頭隨口亂說。』我霎時間呆住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眼望她出了園子,仍是怔怔地不會說話。……」

「這樣子的六個多月,不論大風大雨,大霜大雪,我天天早晨去賞花。凌小姐也總風雨不改地給我換一盆鮮花。她每天只看我一眼,決不看第二次,每看了這一眼,總是滿臉紅暈地隱到了帘子之後。我只要每天這樣見到一次她的眼波、她臉上的紅暈,那就心滿意足。她從來沒跟我說話,我也不敢開口說一句。以我的武功,輕輕一縱,便可躍上樓去,到了她身前。但我從來不敢對她有半分輕慢。至於寫一封信來表達敬慕之忱,那更是不敢了。

「這一場傷著實不輕,足足躺了三個多月,才勉強能夠起身。我一起床,撐了拐杖,掙扎著便到凌府的後園門外,只見景物全非,一打聽,原來凌翰林已在三個月前搬了家。搬到什麼地方,竟是誰也不知。

「這天晚上,我悄悄捧了一盆薔薇,放在凌小姐後樓的窗檻上,然後在樓下等著。第二天早晨,小姐打開窗子,見到了那盆花,驚呼了一聲,隨即又見到了我。我們一年多不見,都以為今生再無相見之日,此番久別重逢,真是說不出的歡喜。她向我瞧了好一會兒,才紅著臉,輕輕掩上了窗子。第三天,她終於說話了,問:『你生病了么?可瘦得多了。』

到這裡,丁典和凌霜華簡直沒說過幾句話,連看也一共沒正經看過幾眼,就特么玩了六個多月的柏拉圖。要是他們兩個人有一方並沒有意思也就算了,要是兩個人都是被迫的也就算了,偏偏兩人兩情相悅,偏偏凌霜華只要下個樓,丁典只要跳上去,就能黏糊在一起了。

他們偏不。

然後分開了一整年,居然都記掛著彼此。

終於相見了,他媽的還是只看那麼一眼,第三天才說話。

六個多月+一年多+久別重逢的三天,說了一句話。

「你生病了么?可瘦得多了。」

……

你說這兩人是不是神經病。

然後丁典在牢獄裡被穿了琵琶骨,被挑了手腳筋,天天被毒打,天天就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看窗外一朵小花,苦苦撐了多年。

卧槽。

然後終於逃出來了,卻發現凌霜華被迫立了毒誓,自己毀容了。

卧槽。

「我真恨極了凌退思的惡毒心腸。他不殺我,只不過為了想得經訣,霜華便不起這個毒誓,他也決計捨不得殺我。可是他終於逼得女兒起了這個毒誓。這一個毒誓,將我什麼指望都化成了泡影。但我仍不死心,說道:『霜華,你跟我走。你把眼睛用布蒙了起來,永不見我就是。』她哭道:『那不成的。我也不願你再見我。』
「我胸中積了許多年的怨憤突然迸發出來,叫道:『為什麼?我非見你不可!』……

丁典多年的怨憤迸發出來,結果就只是聲音大了點說話,卧槽。

我知道這是無可挽回的了,說道:『霜妹,我回到牢獄中去,天天瞧著你這窗邊的鮮花。』

……

「東方漸漸亮了,我和她分了手,回到了獄中。那時我雖可自由出獄,但我每天要看她窗上的花,我是永遠望遠不會走的……有人行刺凌退思,我反而救他,因為……因為如果凌退思給人殺了,霜華一個人孤苦伶仃,在這世上再也沒有依靠……」

難道丁典不能直接擄走凌霜華嗎?難道他不知道,只要好好解釋,或者蒙上眼睛,那什麼狗屁毒誓、毀容,根本不值一提,然後他們就能相守了嗎?

他太尊敬凌霜華,他不願意違背她的意願。

……所以他就自己再回去坐牢了。穿琵琶骨,被囚禁,被毒打,那樣的暗無天日。

這甚至,不是為了交換一個姑娘,一份愛情——

——他已經不能擁有那個姑娘了。他早就擁有那份愛情了。

這僅僅是為了交換看到那盆花的權利而已。

自由?尊嚴?麵包?都是狗屁。

皮肉之苦?甘之如飴。

只要看到那盆花,知道她還記著自己就行了。

相比起來,穿自己琵琶骨挑自己手腳筋把自己折磨成廢人不算,還害得自己的心上人他的親生女兒毀容的凌退思,放過了不殺,反而保護起來,似乎,也不算什麼事兒。

這種痴情已經極端到了凄厲的地步了……你能夠理解,但不敢想像。我每次想到連城訣里各種劇情,都只能用凄厲這個詞兒來形容……可怕,太可怕了,想到就全身發冷,嚇死人。

金庸小說里的情侶,一般是共過患難的。金庸小說里的單戀,每個人的人生里也不僅僅是戀,總還是有些家國大事,門派小事,武功道理,可以去想去做。而所謂念念不忘,其實恐怕更像是偶爾想起唏噓不已,對普通人來說也算是極其痴情了,也不至於二十四小時惦念這麼誇張的。

但是這兩個人見到彼此後,一輩子也不幹別的了,其它事兒都是細枝末節。

患難也不是一起共的,你劃你的臉,我穿我的琵琶骨,我根本不知道你為我做了什麼,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是不是還在盯著那朵小花。

竟然也不彼此猜疑。竟然就一直堅持下去了。

兩個人的聯繫就是一朵花而已,那麼柔弱的一朵花。

這一日丁典自早到晚,心緒煩躁不寧,到得次日早晨,那盆黃薔薇仍是沒換,有五六片花瓣已被風吹去。狄雲心下隱隱感到不祥之意,見丁典神色極是難看,便道:「這人這一次忘了換花,想必下午會記得。」
丁典大聲道:「怎麼會忘記?決不會的!難道……難道是生了病?就算是生了病,也會叫人來換花啊!」不停步地走來走去,神色不安已極。
狄雲不敢多問,便即盤膝坐下,入靜練功。
到得傍晚,陰雲四合,不久便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一陣寒風過去,三朵黃薔薇上的花瓣又飄了數片下來。丁典這幾個時辰之中,一直目不轉睛地望著這盆花,每飄落一片花瓣,他總是臉上肌肉扭動,神色凄楚,便如是在他身上剜去一塊肉那麼難受。
狄雲再也忍耐不住,問道:「丁大哥,你為什麼這樣不安?」丁典轉過頭來,滿臉怒容,喝道:「關你什麼事?羅嗦什麼?」自從他傳授狄雲武功以來,從未如此兇狠無禮。狄雲甚感歉疚,待要說幾句話分辯,卻見他臉上漸漸現出凄涼之意,顯然心中甚是悲痛,便住了口。
這一晚丁典竟一刻也沒坐下。狄雲聽著他走來走去,銬鐐上不住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也是無法入睡。
次日清晨,斜風細雨,兀自未息。曙色朦朧中看那盆花時,只見三朵薔薇的花瓣已然落盡,盆中唯余幾根花枝,在風雨中不住顫動。
丁典大叫:「死了?死了?你真的死了?」雙手抓住鐵柵,不住搖晃。

丁典一秒鐘也沒懷疑過凌霜華是怕了,服軟了,變心了。

她不來換花,那她就是死了。

但是近十年來,他就只見過凌霜華一面。你我喜歡的人若是三分鐘不回QQ,我們就要疑心對方是不是另有他歡了,他偏偏這麼篤定。

《連城訣》是一本很奇特的金庸小說,裡面的人性都很極致,壞的極壞,好的極好——但你不能說它面譜化,面譜化是很平庸的,而這種極端絕不平庸,太難駕馭,寫好了是連城訣,寫不好是天雷滾滾——痴情也是到了極點的痴情。

這樣的感情是不可能,是不可以得到善終的,而且就是悲劇結尾也得是凄厲到不行的悲劇,所以凌霜華是被自己父親害死的,她死了以後還要被親生父親在棺木上塗下致命的毒藥,好害死她最愛的人。所以丁典最終死於他對凌霜華的痴情。

極致的浪漫。極致的痴情。就是這樣極致的慘絕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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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典和凌霜華的愛情到底是不是所謂「真實」的,丁典到底為什麼喜歡凌霜華,凌霜華到底為什麼喜歡丁典,他們喜歡的有沒有可能是自己想像的那個人——這些我都有想過。

怎麼忍心去細想。

如果這樣的付出都要被看客認為不算真愛,是作,是矯情,那麼我們也不必討論什麼痴情不痴情了,因為痴情在我們這裡是個偽命題。

也許你我笑他們痴,只不過是你我真的不明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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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三丰

&<&<倚天屠龍記&>&> 太極初傳柔克剛

張三丰從身邊摸出一對鐵鑄的羅漢來,交給俞岱岩道:「這空相說道少林派已經滅絕,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人是少林派中高手,連他也投降敵人,前來暗算於我,那麼少林派必遭大難無疑。這對鐵羅漢是百年前郭襄郭女俠贈送於我。你日後送還少林傳人。就盼從這對鐵羅漢身上,留傳少林派的一項絕藝!」說著大袖一揮,走出門去。俞岱岩道:「抬我跟著師父。」明月和張無忌二人抬起軟椅,跟在張三丰的後面。四人來到三清殿上,只見殿中或坐或站,黑壓壓的都是人頭,總有三四百人之眾。

《神鵰俠侶》

那肥頭肥腦的人廚子從懷中掏出一隻鐵盒,笑道:「有一個小玩意,倒也可博姑娘一笑。」揭開鐵盒,取出兩個鐵鑄的胖和尚,長約七寸,旋緊了機括,兩個鐵娃娃便你一拳、我一腳的對打起來。各人看得縱聲大笑。但見那對鐵娃娃拳腿之中居然頗有法度,顯然是一套「少林羅漢拳」,連拆了十餘招,鐵娃娃中機括使盡,倏然而止,兩個娃娃凝然對立,竟是武林高手的風範。
  眾人瞧到這裡,不再發笑,臉上竟似都有憂色。那臉有疤痕的婦人道:「人廚子,你別為爭面子,卻給郭二姑娘惹麻煩!這是嵩山少林寺的鐵羅漢,你怎地去偷來的?」人廚子笑道:「嘿嘿,我人廚子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少林寺偷雞摸狗。這是少林寺羅漢堂首座無色禪師命我送來的。他老人家說,到姑娘生辰正日,決能趕到襄陽來跟姑娘祝壽。哪,這才是我人廚子的薄禮呢!」掀開鐵盒的夾層,露出一隻黑色的玉鐲來。

帶在身邊一百年,自己連個緋聞都沒有。


最字不敢說,但阿朱此段令人極是動容。
難怪乎「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國千秋萬載,就只一個阿朱。」

「阿朱,你對我這麽好,不以我是契丹賤種而厭棄我麽?」

阿朱道:「漢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麽貴賤之分?我……我喜歡做契丹人,這是真心誠意,半點也不勉強。」說到後來,聲音有如蚊嗚,細不可聞。

蕭峰大喜,突然抓住她腰,將她身子拋上半空,待她跌了下來,然後輕輕接住,放在地下,笑眯眯的向她瞧了一眼,大聲道:「阿朱,你以後跟著我騎馬打獵、牧牛放羊,是永不後悔的了?」

阿朱正色道:「便跟著你殺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後悔。跟著你吃盡千般苦楚,萬種熬煎,也是歡歡喜喜。」

蕭峰大聲道:「蕭某得有今日,別說要我重當丐幫幫主,就是叫我做大寧皇帝,我也不幹。阿朱,這就到信陽找馬夫人去,她肯說也罷,不肯說也罷,這是咱們最後要找的一個人了。一句話問過,咱們便到塞外打獵放羊去也!」

阿朱道:「蕭大爺……」蕭峰道:「從今而後,你別再叫我什麽大爺、二爺了,你叫我大哥!」阿朱滿臉通紅,低聲道:「我怎麽配?」蕭峰道:「你肯不肯叫?」阿朱微笑道:「千肯萬肯,就是不敢。」蕭峰笑道:「你姑且叫一聲試試。」阿朱細聲道:「大……大哥!」

蕭峰哈哈大笑,說道:「是了!從今而後,蕭某不再是孤孤單單、給人輕蔑鄙視的胡虜賤種,這世上至少有一個人……有一個人……」一時不知如何說才是。

阿朱接囗道:「有一個人敬重你、欽佩你、感激你、願意永永遠遠、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和你一同抵受患難屈辱、艱險困苦。」說得誠摯無比。

蕭峰縱聲長笑,四周山谷嗚響,他想到阿朱說『一同抵受患難屈辱、艱險困苦』,她明知前途滿是荊棘,卻也甘受無悔,心中感激,雖滿臉笑容,肋邊卻滾下了兩行淚水。

(塞上牛羊空許約,嘆。)


聚賢庄游氏遺子游坦之。
已經愛到不要尊嚴,你的蛇蠍毒蟲儘管拿我來試,你要折磨取樂我怕疼更想見你,你給我套的鐵頭套雖說痛苦又怪異總歸是你給的,你眼盲時我能背負你被你稱作少俠公子庄幫主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虛竹子既能治好你就儘管拿我眼珠去用,你何以又要掘了雙眼抱著蕭峰那廝跳崖,我本已經因你不再想報仇,且在崖底等我。


尹志平

金書不乏色膽包天、想睡男主意中人之人,比如:

歐陽克
宋青書
雲中鶴
公孫止
林平之
慕容復
鄭克爽

但大多歸於失敗,能做到的,只有他。

那卑微渺小、茫然無助的愛啊!

本在終南山青燈常伴、坐看晚霞。
只因你白衣似雪、顧盼流波
始知不負好年華
那夜晚
是美麗的錯誤
是十七歲那年在蒙古的馬聲噠噠
是二十歲煙雨樓的霧雨煙花

重陽掌教、功名利祿都是極好的
可我偏不喜歡
誰說愛情不可強求
我偏要勉強

雖百刃加身、不改初衷
雖千夫所指、不變本心
重陽宮外的血泊是對你的坦白、我的救贖和對世俗偏見的嘲弄
提劍泣血染青衣
笑說楊過不痴情

願做你寶劍下的孤魂野鬼
愛你
勝過自己的名譽

以上都是胡說八道


滄海

不多時,轉過一道山樑,忽見一座石砌山亭,亭上白雪覆蓋,亭邊兩樹枯柳,枝條隨風,凄涼不勝,亭中一座青石墳塋,墳前石碑上鐫刻「冷香」二字,字為瘦金,清曠蕭疏。
  仙碧、虞照走到亭前,默然而立,谷縝怪道:「這裡埋的是誰?怎麼沒有名字。」
  仙碧道:「故老相傳,這冷香亭下,便是柳鶯鶯祖師和西崑崙合葬之處,所以自古以來,西城弟子至此,都要默哀時許。」
  谷縝吃驚道:「西崑崙不是娶了花祖師么?」
  「是啊。」仙碧流露黯然之色,「他活著的時候,只得一身,死了之後,卻終能分做兩半,聽前人說,西崑崙死後,將骨灰分為兩半,一半留在海外,陪伴妻子,另一半卻由思禽祖師帶回中土,與柳祖師合葬。」
  谷縝微微動容,走到亭前,卻見「冷香」二字下方,以俊秀行書鐫寫一支小令。
  「那日少年薄春衫,明月照銀簪。燕子分別時候,恨風疾雲亂。志未酬,鬢先班,夢已殘。今生休去,人老滄海,心在天山。」
  谷縝瞧那小令,不覺出神,陸漸亦忍不住詢問梁、柳典故,仙碧略略說了,陸漸怪道:「這位西崑崙真是奇怪,既對柳祖師有情,又為何娶了花祖師?」
  谷縝介面道:「這些事年代已久,其中的曲折也弄不清了。說起來,這三人的際遇都很凄涼,西崑崙和花祖師離鄉背井,客死海外。柳祖師一生未嫁,坐化於天山,據先祖遠昭公的筆記上說,那時節故人零落,只有花生大士尚在,前往天上給她送行,遠昭公因為妻族關係,和柳祖師也有一些緣分,故而一同前往。他在筆記中寫道,花祖師曾將天機宮中駐顏法送給柳祖師,柳祖師臨終之時,依舊容光絕世,令人不敢逼視。」







姚晴輕輕嘆息一聲:"只有我們女孩兒才明白她的苦心。她為何要千辛萬苦保住容顏,至死不衰呢?其實啊,在她心底,始終盼著有那麼一天,西崑崙還會回到她的身邊,她希望那時候,在最心愛的男人眼裡,自己仍是那麼好看……"說到這兒,她苦笑了一下,嘆道,"人們……都說柳祖師是位奇女子,可我看呀,她只是一個傻女孩兒,就和我一樣的傻……"說到這裡,她閉上眼睛,淚走如珠,順著眼角緩緩滴下。


反過來看崑崙:

柳鶯鶯揚起頭,攀住一枝柳條,笑了笑,說道:「小色鬼,你記得么?咱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弄壞我的斗笠。」梁蕭道:「記得!那時候,你戴柳笠的模樣,尤其好看。」柳鶯鶯嗔道:「這是什麼話,我現今便不好看了?」梁蕭道:「更加好看了。」柳鶯鶯睨他一眼,啐道:「就會油嘴滑舌。」噗哧一笑,又道,「你記得便好,你說,你弄壞我的柳笠,該賠不該賠?」梁蕭嘆道:「一百個該賠。」伸手摺下幾根柳條,就地坐下,定了定神,正要動手編織,腰間突然一緊,但覺柳鶯鶯身子緊貼在背上,滾熱如火,霎時間,梁蕭衣衫便濕了大片。一陣微風拂來,帶起一絲幽香,縈繞在他鼻間,似有若無,若斷若續。梁蕭忍不住道:「鶯鶯……」柳鶯鶯壓低嗓子,輕聲道:「你只管編斗笠,別說話……」梁蕭緩緩點頭,十個指頭卻抖個不住,他手巧心靈,從來編得又快又好,此刻卻是屢編屢錯,不時打散重來。

明月中天,透過頂上枝椏,撤下寥落碎銀,霧氣自湖面升起來,乳白髮亮,寒蛩倏歇,周遭寂然。梁蕭打上最後一個結,吐口氣道:「這下成啦。」柳鶯鶯輕哼道:「笨手笨腳,累我好等。」接過柳笠,戴在頭上,絲絲柳條垂在面上,笑道:「如今可好啦,你看不見我,我卻看得見你,這樣才好說話。」她站起身來,望了望天,嘆道,「梁蕭,我跟你說,曉霜是小傻瓜,你是個大傻瓜。」梁蕭正琢磨她話中涵義,卻聽她又道:「我是個大大的聰明人,師父曾說:『聰明人只能對付聰明人,不能與傻瓜計較』,你說,是不是?」梁蕭苦笑道:「難不成,我比花生還傻?」柳鶯鶯嘆道:「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他只是天下第二。所以啊,是我不要你,才……才不是你不要我……對不對?」說到這裡,匆匆轉到馬前,飄然翻了上去。梁蕭獃獃瞧著,喃喃道:「對啊,我著實配你不起……」柳鶯鶯心頭沒由來一陣惱,破口罵道:「對你個屁。」兜頭一鞭,梁蕭額上頓時多了一道血痕。

柳鶯鶯不料一打便著,不覺一怔,猛地轉過頭,抖起韁繩,胭脂馬咴得長嘶,撩開四蹄,潑喇喇向北飛奔,奔了不出百步,柳鶯鶯突然勒馬,高叫道:「死梁蕭,小色鬼,我恨你八輩子……」叫得這裡,驀地轉身伏在馬背上,化作一道淡淡綠煙,注人濃濃夜裡。蹄聲漸去漸遠,越發低微,初如雨打殘荷,特特細響,片刻間不復再聞。


當然是《連城訣》的丁典和凌霜華。
為了凌霜華,丁典尋遍江湖終於重逢佳人,在獄中受辱7年甘之如飴,甚至怕愛人無人照顧而救助自己的仇人;為了丁典,凌霜華自毀容貌,鬱鬱寡歡一生念斯。此情不痴?
「那天晚上,我在凌府外的石板上坐了一夜。」
這句話大概是我在小說里看過最讓人動容的一句了。


金庸《飛狐外傳》里對男主角胡斐以身相救的程靈素。
程靈素應該是金庸筆下塑造最「難看的」喜歡男主的女配了。但是她對胡斐的包容和犧牲,足以讓所有人動容。
「我師父說中了這三種劇毒,無葯可治,因為他知道世上沒有一個醫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

金庸《神鵰》《倚天》里的郭二小姐郭襄。
這個不用多說,一遇楊過誤此生。很多知友都知道,《倚天》里滅絕老尼的師傅是風陵師太,而郭二小姐當年初遇楊過便是在大雪風陵渡。

金庸《鹿鼎記》里對陳圓圓一往情深的胡逸之。
百勝刀王胡逸之,本是風流英俊,當年有武林第一美男子之稱,痴迷於陳圓圓的美色,竟甘為傭僕,二十三年跟隨陳圓圓,只為了偶爾能見到陳圓圓一面,聽到陳圓圓說幾句話。
對胡逸之來說,愛情只是不求回報和索取,只是默默的犧牲和奉獻,是只問耕耘,不求收穫,是只求內心的安寧。對韋小寶來說,愛情則是純物質性的,本能和原始的衝動,是志在必得,是佔有,是只看結果不問過程。金大俠說這兩人「痴心雖有高下之別,其中卻也有共跡之處」。共同之處是顯見的,但高下之別,卻是難說得很。
胡逸之的痴情,是痴情的最高境界。他發誓此生只為陳圓圓痴情,但絕不會伸一根指頭碰陳圓圓的衣角。這樣的想法難能可貴。古往今來,也只有古希臘的第一「情痴」柏拉圖可與之媲美。

古龍《護花鈴》里對男主角南宮平洗心革面最後為愛遠走的女主角孔雀妃子梅吟雪。
古龍筆下美女眾多,比起林仙兒、石觀音等種種變態級別的絕色妖姬,梅吟雪的美和她的智慧,以及為愛犧牲的勇氣,讓人更加唏噓。張愛玲說,愛一個人可以低到塵埃里去,本事絕世孤傲的孔雀妃子,為了南宮平放下種種,最後選擇和群魔島少島主遠走海外,解圍各大門派的圍攻,成全南宮平和葉曼青,每每念及此處,總是各種惋惜。

古龍《多情劍客無情劍》李尋歡。
這個比較矛盾和糾結人,和他做過的事情一樣,無比糾結虐心。
把心愛的女人讓給兄弟,然後又不甘寂寞,選擇在李園附近一家小酒館的小角落醉生夢死。

古龍《楚留香》系列蘭花先生蘇蓉蓉。
蘭花先生是否為蘇蓉蓉,這裡不做討論,做個前提。
前幾部里的蘇蓉蓉是香帥三姝之一——琴棋書畫盡皆精通,醫術妙手回春,易容術天下第一,和妙手烹飪的宋甜兒,博聞強識的李紅袖無異,都是香帥的的紅顏知己,到了《午夜蘭花》里,她是因愛生恨的蘭花先生,組織龐大精密的「絲」,制定無比詭異的「飛蛾撲火」的局,牽及千萬人,耗資無數,只為證實楚留香到底有沒有死。
她是絕頂聰明的女人,武功深不可測,易容天下第一,心機舉世無雙,卻又脆弱的像冬天的蝴蝶。這樣的女孩子是不可辜負的,但是楚留香一生浪跡于美人花叢與險惡江湖中,實在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她。蘇蓉蓉的野心不小也不大——只是想獨自佔有楚留香。她的智商不是張潔潔可以媲美的,但是她的情商卻不如張潔潔——畢竟十丈紅塵,又有多少人堪破?張潔潔認為愛是放手,她確認為愛是佔有,獨自佔有,否則殺死楚留香!這是兩種十分有趣又極端差異的愛情觀。

最後,楚留香當然沒有死,蘇蓉蓉終易容為老僧隱於深山,孤獨一生。

(我準備以後有時間,寫個故事,交代蓉蓉以後的生涯,純屬個人愛好)

最後在說一個痴情的,中原一點紅。純屬個人的偏好。

無他,只為他對毀容殘臂的曲無容說——你不醜,你很美。驚心動魄。


「 我怕泄漏了身分,平日一天之中,難得說三句話,在她面前更是啞口無言。這二十三年之中,跟她也只說過三十九句話,她倒向我說過五十五句。」
「喜歡一個女子,那是要讓她心裡高興,為的是她,不是為你。」
說到痴情,當然要數《鹿鼎記》里那位為了陳圓圓甘為僕役默默追隨的百勝刀王胡逸之了。
這種痴情,我看過的虛構類作品裡,只此一人。


李尋歡。名是尋歡與作樂。情卻痴心留木雕


背景:唐人武元衡,表字伯蒼,為武則天曾侄孫,歷德、順、憲三朝,官至門下侍郎平章事,劍南節度使,晚唐中興名臣,一生致力於削弱各大藩鎮勢力,於元和十年遇刺身亡,傳說武元衡生前與唐朝四大才女之一的薛濤之間曾有一段曖昧情緣——本篇便是以此為基礎杜撰出來的一段故事。


元和雙鳧

作者:化而為鵬

1.

是除夕。

風穿過斷壁、破窗與倒塌神龕,發出鬼狐夜嚎樣的聲音。

趙默縮在草堆里,心中想的是二十把好劍與二十個好劍客都殺不死的趙默,今夜就要死在這裡了。

臘月二十七,趙默在長安城裡做了件大案。乘著夜深他翻入朱門,呼吸間刀下就添了兩條性命,隨即搶了金銀躥房而逃。不想那院里有個用弓的好手,一支胡箭正射在趙默的大腿上。他好歹憑一口快刀與無風無月的天色逃了出來,卻在這破廟裡面倒下了。

這三天過得可真靜吶,比趙默活過來的任何三天都要靜。他倒在一堆草里,只是睡了醒。可不知道是天越來越冷,還是自己越來越冷了,他只知道這堆草已經護不住他了。

還是睡去吧。

倒在地上的泥胎又開始動起來,這一次它化出手腳。趙默恍惚看見那是勾人去死的司命,於是他看著,看它緩緩地朝自己走過來,只低低道: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趙默不識字,也不懂詩,他只聽得出來這兩句話十分平順,像廟裡和尚念的經——便認定這就是司命勾人的咒文。可這會兒趙默念起了活著的好,他不想將自己就這麼草草的交去幽冥,他知道那裡有太多的人在等他。

「哈!」趙默用力吐出一口氣。

三天里他第一次坐了起來。

「咦?」薛濤正要坐下,卻看見從草堆裡面鑽出一個赤條條的人。

「你不冷嗎?」薛濤向他問好,多年的起伏早讓這位掃眉才子有了處變不驚的本領。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隻身出劍閣來到長安,也不會乘著夜色獨自離開這傷心地了。

「你病的好重。」看著這個男人,薛濤想起她在松州見到過的老軍,也是滿身的傷,戍邊的苦全寫在了這些人的身上——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呢?他身上的傷又是得自哪裡的苦呢?

趙默定定地看著薛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醒過來了:他確信眼前的不是泥胎更不是司命神,而是一個女人。可為什麼是一個女人,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而又為什麼是他趙默?

趙默的胸口燒了起來,這一腔子火只能將他的眼神化成兩把肉鉤,勾在薛濤的皮肉上,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薛濤卻真的攏起了火,這是老軍教她的:火很重要,給予人溫暖與光明,離開了火,人連野獸也不如。趙默感覺到了火的溫暖與沉著,他凍僵的身體也被慢慢化開,繃緊的肌肉鬆下來,昏沉又找上了他,趙默重新倒回到草堆裡面。薛濤將披在身上的輕裘蓋住趙默,趙默窩在草堆里不住地發抖,她便握住他的手憐惜地說:「我來給你唱支曲兒吧。」將那時唱給松州隴頭兒的曲子拿來唱給趙默聽,趙默感覺到了除溫暖之外的溫柔,這溫柔讓他安逸了下來,呼吸與心跳也重歸到了均勻。薛濤起初對這個男人只是憐憫,哄他去睡,卻又在恍惚中從趙默身上看見了一些什麼,那些她曾在夢中的長安,那個真正的屬於她薛濤的長安里才能見到的東西。

兒時的長安總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飛來而去的燕子,細長的柳,山坡上的梅花,院里的梧桐,以及遠遠立在薄霧中的大明宮。她總會念起穿梭在其間,嬉笑玩耍的自己,他們給那個七八歲的薛濤捉來燕子,折來柳條,采來紅梅,拾取飄落下的桐花,她奔跑著,玩鬧著,然後從夢裡面醒過來。所以,當這個二十歲的女子脫去樂籍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去那個她難以忘卻的長安里。

然而,燕子依舊是燕子,梅花依舊是梅花,梧桐依舊吐蕊落葉,大明宮依然遠遠立在龍首原上,可長安卻不是她薛濤的長安了。長安變得面目冷峻,彷彿那張接到貶謫去益州的聖旨時父親的臉。

薛濤只在長安呆了幾個月,就再不想呆下去了。幾個月前,她悄悄地來到長安,今夜她也要悄悄地離開,回到她的浣花溪去。

卻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遇到了趙默。

雪濤制箋圖(張大千)

2.

一葉輕舟在兩岸哀哀的猿嘯中,逆著江水而上。

船上只有三個人,倚在艙里的薛濤,立在船頭的趙默和屈在船尾的艄公。

天時卻不好,前兩日還是和暖的,這一天的風又凌冽起來。艄公縮在船尾只是搖擼,任憑江水敲打船幫——起先他還在唱曲,只是那曲子才出他的唇就叫江風給吹散,他便不唱了。

離了長安,趙默問薛濤要去哪裡,開始她說要回成都,後來又想去江南,走出不到十里便說去江陵。趙默是木雕一樣的人,就由著她性子來,她說去成都就去成都,去江南就去江南,去江陵就去江陵,他總是在的。兩個人繞了一大圈才到了江陵,沒過上兩天,她便又開始說她的浣花溪了。這時已是二月上,薛濤說著二三月時浣花溪的好,說著江陵的不好,說得趙默終於去雇了船。

登舟的時候,薛濤還在唱「千里江陵一日還」,可到了江面上,她卻只能呆在艙里。她本是想瞧一瞧兩岸的山水,可江上的冷風她受不了——只好叫趙默替她看,趙默抱著刀立在船頭,盯著遠遠的有隻猴子躥進林里,更遠處有隻鷹在半空旋著。薛濤問他:岸上有什麼?他只說:有山。

「還有呢?」

「有樹。」

「活的呢?」

「猴子和鷹。」

「死的呢?」

「石頭。」

薛濤心想,死的還有你這塊木頭,就不再問了。趙默也不再說,只是抱著刀立在船頭。

艄公縮著身子,這兩人的話倒全叫他聽在耳朵里。這艄公年紀大,船上載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樣的男歡女愛他沒有見過,便想大笑一場,再唱支難聽的曲笑話笑話這塊木頭。那曲兒已到了嘴邊,卻叫他硬生生給吞了回去,他記起了那漢子手上的刀——他見過的人不少,見過的死人不少,見過死在刀下的死人也不少。

「風大,船客不要站在頭裡了,進艙去吧。」他不想趙默呆在船頭,因他要顧著航道便要盯著船頭看,就能看到趙默手裡的刀,看見刀,他便覺得刀已經壓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心中更慌張:總是不見的好。

趙默只說,這裡很好。

「哪裡好?」薛濤在艙里搭問,「可我偏說裡面好。」

趙默不答。

薛濤說:「裡面好不好?」

趙默說,好。

薛濤說:「裡面好你怎不進來?」

薛濤就鑽回了船艙里,艄公長長地疏了一口氣。

女人的姣笑聲從厚厚的布簾下鑽出來,又鑽進艄公的耳朵里。這時艄公心裡稍稍鬆些,便暗暗罵艙里的兩隻真是狗男女。

「必是他在罵我們哩!」薛濤才要趙默說個笑話,趙默把臉都憋紅了,卻憋出來一個噴嚏,薛濤看他這窘態好笑,心裏面也歡快了些,便說外面那船工必然是個小心眼的。

「我又不少他船錢,他何必罵人。」

「你真是個獃子,」薛濤道,「我們暖融融地摟在一處,他卻只能抱著櫓,總是有不甘的,才要罵兩聲出氣。」

「他罵個什麼?」

薛濤便說了兩句粗野的村街來,引得自己又是一陣笑。

「他不該這麼罵人的。」趙默手背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那你去殺了他呀!」薛濤知道趙默長於殺人之術,可她從沒見過趙默拔刀,想著冰冷雪白的刀子進去,滾燙血紅得拔出來,她竟興奮的不得了,身子也綳了起來,「去呀!去殺了他呀!」

「不。」趙默搖搖頭。

「為什麼?」薛濤聽男人這麼答,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攥著趙默的衣領,臉對臉地瞧,氣從趙默的鼻子眼裡噴出來,又噴到薛濤眼睛上。

「他只是船工,」趙默看著薛濤的臉說,「不是惡人,我也不恨他。」亡在他趙默刀下的人不知多少,他也不全記得姓名模樣,可總是惡人或是他恨的。

薛濤一把鬆開趙默的衣服,仰面倒在趙默的臂彎里:「你卻是張鼎了。」隔了一會又笑,「我便是紅拂。」又隔了一會,「可哪有個李郎呢。」把第三句話說完,她忽然全沒了剛才的神氣。

趙默不知她說的是什麼,心中卻多少有些感應,不再做聲了。翌日清晨,終於到了白帝城,二人棄舟上岸,輾轉又有半個月才回到了成都。

風塵三俠(徐悲鴻)

3.

浣花溪畔有一院,便是薛濤住所。

蜀中風流人物聽聞薛濤從長安歸來,無不欣喜,近水樓台總是便宜。只是兩日之間,六餐以內,她已被請去十處地方,或是酒宴,或是詩會,或有雅集。即便是不通文墨的豪紳,要請動薛美人的大駕,也要約上三五名儒,擺一兩樣珍玩,設一個附庸風雅的局子才行。又因如今薛濤脫了樂籍乃是自由身了,露一臉便是天大的面子,人人便以請到薛濤,得薛濤一張詩箋為榮,更有些浪蕩的人物處處與薛濤傳名,直把薛濤傳成了天下無雙的奇女子,風情才華自不必說,模樣更是人間少有的娟麗,便是不相干的人,聽了這話也爭著要一睹芳容。於是薛濤之名比她在坊中時候傳得更響、更遠了。

薛濤本是風月場里的翹楚,再大的名聲她也實受得住。彷彿她也承了成都給她的好,或是真被春三月的浣花溪給迷住了眼睛,乘著這個時節,在那小小的院中栽了些枇杷,有人問起這枇杷的含義,她只道春可賞花,秋可食果,就因為這句話,來往者都認為薛濤願常在蜀中了。那好事的人因此起了獻媚的心思,出金替薛濤去了小院,改了大院,枇杷也越種越多,終於成了蔭。好事者說,待到花開時候,薛嬌兒要請我們來飲酒呀——薛濤自然是承應的。

這迎來送往的日子只如流水般的過去,薛濤也過得不記時日,只忽然聞得滿庭芳香,原來已是暮春夏初枇杷花開的時候了。有人記起薛濤的允諾,要來浣花溪賞花飲酒,薛濤自然是答應的:「只是寡酒難飲,多邀上幾人一道才有樂趣呢。」聽這話的把話當了真,竟四處去傳,三日裡面就有四五十人來問,都是有蜀中有頭臉的人物,薛濤才知事大,好在她名聲在外,自然有貴人相幫,才將這事情定了下來,只道是五月初五端陽日,薛濤要在溪畔設局。

那一夜,浣花溪卻作了天門街,往來車馬絡繹。薛濤只在院中設席,早早在庭內遍鋪了毛氈,設了火盆,擺上宴幾食案,來賓不用拘束只席地而坐,仰面觀花,俯飲酒茶。又虧得這一日天時正好,座下都自認是風雅之輩,一庭之內,數十席間,吟誦聲竟不絕於耳,一旁小廝早已備好紙筆,只待傳用。只這一夜,便有百首詠花詠景詠物詠人的好句傳出,薛濤更是連作數十句謄在花箋上以謝來賓——奈何人多箋少,便有人提議將這詩箋作酒令彩頭,拔籌者方能得之,眾人皆稱善,逗得薛濤多飲了兩大斛,直喊不勝酒力,由丫鬟攙扶到內宅休息去了。

一道門帘,卻隔開了兩個世界。

庭院里的熱鬧,在屋裡聽來已是非常的遙遠。

在這屋中另一側的榻上橫卧有一人,正眯眼瞧薛濤在銅鏡下重新整理妝容,看她細細地洗凈臉面再將一頭烏髮披散開,將青絲一綹綹重挽成髻,在臉上額前薄敷一層脂粉,才要描眉,薛濤素有掃眉才子之名,說的便是她最愛描眉。

「你來幫我。」她將黛筆朝卧在榻上的趙默擲去,趙默只伸兩指就已輕輕捏住,才爬起來,坐到鏡前給薛濤畫眉。

「外面熱鬧,你怎不出去飲兩杯?」趙默乃是豪俠,素來豪飲。

趙默正捏黛筆,在薛濤額上細細的畫,聽她這麼問,他便隨口答道:「不喜席間人。」不是趙默孤高,只是他處江湖之遠,不願與廟堂中人來往。

「我也不喜。」薛濤讓趙默停了手,對著銅鏡照了會,「只是難卻。」

「素來知道大姐不喜,」趙默將筆擱下:「不如待我都趕了去吧!」

薛濤笑說:「你趕了去,我如何活?」

趙默站起來:「必不惹到大姐名聲。」便去摘掛在牆上的刀。

「好呀好呀,」薛濤也高興起來,這夜宴賓朋的事看來雖是風雅會其實不過風月場,席間坐客多有狎玩之心——若薛濤真愛惜這樣生活,大可以不出樂籍,如今是籍雖除,名由在,何況薛濤一介女子,還要指這名聲穿衣吃飯,「我也樂一樂。」

畫眉深淺入時無。(朱慶餘 唐)

4.

趙默將身上的衣物除去,露出一身筋肉,又把刀綁在背上,伸手握刀柄抽出兩寸刀苗,看上下沒有不便的地方,才取了黑絹帕將頭臉包了,穿廊過屋從後門出去。

月已上高桿,院中酒宴正憨,觥籌往來聲音不絕,眾賓客不見薛濤,就有些不檢點之輩,乘著酒性要做些難堪的事。就這時候聽得一聲大喝:

「薛洪度在哪裡!薛洪度在哪裡!卻來吃俺一刀!」

席間皆驚,有客命小廝舉火去看,就見一七尺黑漢,不知何時已爬上了房脊,便這一驚的時候,那漢子已經從房上躍下,將一柄明晃晃冷森森的大刀抽了出來。

「有刀!」這聲音喊出來,已經差了嗓子,一見這漢子手持利刃來勢洶洶,雖然座下也有幾位益州武備,卻也都炸了毛——薛濤這是哪裡惹到的瘟神!竟趁這時候要來索命!

趙默也不傷人,只是連連怪叫:「哇呀呀!薛洪度在哪裡!薛洪度你給我滾出來!」他躥到東,人就往西面奔,他躥到西,人就往東面逃。滿院之中驚呼連連,院中客人個個抱頭鼠竄,趙默擎刀在手,倒如趕雞鴨一樣,將眾賓客呼啦啦全趕了出去。

正這亂時,忽一人舉劍而出,直刺趙默當胸。趙默本只當這是遊戲,雖然作修羅模樣,也無意傷人,卻看有客持劍反擊,心中敬佩,難得一院豚犬中也坐了個人物:「相公我看你是斯文人,何必為那娼婦出頭,到時血濺三尺,多麼樣的難看。」嘴裡是兩句譏諷的話,手中的刀卻只封住來招,並不照實的打。

「呀,呸!」劍客不與趙默客氣,「惡賊休猖狂!」手中長劍作一白虹,趙默閃身用刀撥開,只道一聲:「來得好!」翻手一刀斬去。

趙默是常年在江湖中打熬之人,刀頭舔血只作尋常,以他這脾性能活到今日,怎樣的好劍客也都見識過了。看來人雖有一方血勇,劍招卻是平平,若趙默真有心取他性命,三招以內必然見血。

便拿了一個空隙,挺刀讓了個虛位,來客不知是假,卻將自己後背露出,趙默撤刀抬腿,一腳將來人蹬出,劍客冷不防背上挨了一腳,直向前撲倒過去。趙默哈哈大笑:「可見蜀中無人!滾了吧!」卻聽身後有人大叫:「惡賊!怎說蜀中無人!」一聲倒把趙默驚出一頭冷汗,原來他與這劍客遊戲,竟沒注意到已有人繞到自己身後。為防有暗箭,趙默斜里躥出三丈按刀再看,原來那人離自己不近,卻看一個大相公,手中提劍站立階上,以身攔在內宅大門。

趙默瞧他握劍的手,就知道這手只慣揮毫的:「哈!你這書生也來湊熱鬧!」翻惡眼提刀上前,那相公已驚得聲音都發了顫,可依舊怒罵:「惡賊何來!竟在此逞凶!難道不怕個死么!」

「哈哈!我卻道你不怕個死!」死字出口,就覺背後金風又動,「原來還有個不怕死的!」回身又與使劍客斗在一處。

趙默本是閻王性子,如今橫生枝節心中就有不快,雖然敬那劍客與大相公有些俠義,可刀劍往來難免紅了眼,便要按捺不住殺性了。只看他手中刀耍得飛快,只兩三下,劍客已經不支,眼看趙默刀下又要添一新鬼,冷不防從那劍客腋下鑽出一劍。

這一劍來得真正好!

時機,角度都拿捏得准,直逼得趙默的刀在半路上又硬生生折了回去。

「相公!王義來遲!」

趙默心中納悶,只是兔起鶻落幾下,哪裡就來救兵了?原來王義乃是這相公的門客,不便入席,只在門外等候,方才出事,王義被逃出來的賓客堵在門外,這時才能進院。

正是二劍斗趙默!

自稱王義的倒是名武術家,一柄長劍用的高明。趙默看他招數多陰狠,不像尋常武夫,倒似江湖客,看他劍快,又是以二敵一的架勢,自然不敢怠慢了。

這也好!

方才不過是做場遊戲,討人歡喜:要將這一出演得圓滿——嚇退賓客而不傷人命,必是要將寸量拿捏住的。趙默是廝殺漢,這等精細活計做起來心中著實憋悶,如今有二劍客出頭,又是真心要拿趙默性命的,他心中自然歡喜。

「好好好!正要殺個痛快!」

只看院中一口大刀兩柄長劍,白晃晃舞動起來,被四下火光映得院子里彷彿積了一層雪,且三人戰得性起,刀劍往來如梭。硬生生鬥了一盞茶的功夫,依舊未分出勝負,直把那守在門下的大相公看得嘴都合不攏了。

自從趙默被薛濤救下,便忍了性子作了薛濤裙下臣,大刀也再未出過鞘:今日遊戲,也是他趁著性兒要撒歡耍樂,沒想到遇上這一對主僕。斗下這百十來回合,心中已由狂怒而成狂喜,索性將筋骨都舒展開了,縱然身上有幾處擦劃,也全不顧,只越來越勇了。

反觀主僕二人,那主人雖在壯年,畢竟養尊處優,到這時候已經斗得通體大汗,顯然體力不支,於是手慢而招亂:頗有幾次險情,若非王義捨身救主,恐怕已命喪刀下。又十數合下來,這主僕已顯敗相,猶勇猛。

忽然內宅中傳來一聲嬌笑,趙默立刻停刀跳出圈外,不禁大笑:「阿姐笑矣!」王義知道趙默不願再戰,挽劍花出圈,只是他家相公不明就裡,依舊追擊,趙默也不再與他糾纏。

只聽薛濤在屋中說道:「裴相公,且收虎威,到屋中歇一歇吧。」又道,「還請武相公作陪。」才知那仗劍客乃是郎中裴度,而掩門相公為西川主武元衡,又因薛濤自視清高,故不用官職稱呼。

唐代武士立俑(寧夏博物館藏)

5.

二人才知這是薛洪度之計,武丞素有城府,早收了驚嚇從容坐定,那裴度余怒未消,一張臉鐵青。薛濤重製了酒宴,親自把盞替二位大人壓驚:「我只道滿園皆是薄倖人,未曾想還有俠客在。」話畢先滿飲一杯,「方才是一場玩笑,不過熱局難散,我又心生了厭倦才有此下策,還請二位相公莫要責怪呀。」裴度剛想發作,卻被武元衡按住,他本是武丞舊部,便不敢造次。

武元衡也飲下一杯:「薛嬌兒卻是好交際,紅羅帳里藏豪俠,快將那提刀修羅請上來吧。」薛濤聽他這樣挖苦,卻笑得彎了腰:「正要叫他來。」原來趙默好鬥一場,也乏累了,正在別屋更衣,來到這屋裡四下一掃:「怎不見王義?」原來他不認得武丞、裴郎中,只道王義是個英雄。

薛濤直笑得花枝亂顫:「還請裴相公喚你家王義來。」便這兩笑之間,二人心中惡氣已去了不少,裴度也念王義忠勇,正要褒獎,便傳小廝讓王義進宅。王義接令,報號入門,只將一顆頭埋著,不敢抬起,趙默看見心中不悅,不再說話,只在一邊獨飲。

於是酒宴又起,三杯過去席間拘束不在,武元衡便問薛濤趙默是何許人,薛濤只說是自家兄長。而人皆知其乃裙下臣,因素聞薛濤風流而不以為意,只趙默聽了,心中又黯然——方才與裴度、王義暢快斗劍,心頭火熱,便聽這一語,如坐堅冰,不免覺得杯中物也涼得快了。

武丞與薛濤已是舊識,卻因他乃西川主,交情不過泛泛,今日一見才領略薛濤之才——前者韋皋曾薦薛洪度為校書郎,武元衡只道此是二人荒唐事而付之一笑,今日聽其言觀其行才驚於韋皋所言不虛,心下越發喜歡了。趁著酒興,當席做一句,一句未完,薛濤便有下句來和,如此往來和詩三首,武丞喜不自禁,以為得遇紅粉知音,不免多飲。

趙默看得越發覺得冷,漸不飲了,只是發獃。王義正與裴度猜拳行令,卻看趙默孤單單,知道他是為情所困,不由得暗嘆英雄難過美人關,又憐他同是江湖人,主動來請:「他們做文令,我們不如來行個武令如何?」

趙默正沒趣:「俺乃粗糙漢,只知大碗飲酒,不曉得什麼是文令武令。」王義一笑,舉箸比劍作一式道:「請問此式當如何破?」

趙默看他一根筷子端得直,乃為中平式,嗤笑道:「不過嬉童。」王義便說:「你便擺來看。」趙默隨意將筷子斜劃一道,王義說一聲「好」自飲了一杯:「此乃武令。」

趙默才笑出來:「原來如此。」也拿筷子比一式作「鳳還巢」叫王義來破,王義便對「虎廻山」,王義作「平沙落雁」,趙默便對「玉女穿梭」,一會裴度也來了興趣,改為三人行令,只是趙默之劍高於裴度主僕,所比劍式多古奧刁鑽,一式下來,兩人凝眉苦想良久也不得破法,方知院中斗劍趙默多留情。

於此一夜,四人盡醉。

裴度(《唐代名臣畫相冊》)

6.

薛濤與武元衡日近。

與趙默日疏遠。

在江上時,薛濤曾拿自己和趙默比紅拂女與虯髯客,當時趙默並不知道這個典。

後來與薛濤廝混得久了,他也就知道了。

一日趙默問薛濤:「白面伯蒼可作李郎否?」因那武元衡身姿清麗,為世人所羨,故趙默戲謔稱其白面郎。聞此一問,薛濤目凝院中枇杷良久,莞爾一笑:「若能作菟絲攀附而活,心意足矣。」

「願他是有情郎。」趙默知其心不在己——或從不在己:她早知趙默不是可依附之人,也不願依附他。趙默獨愴然,竟不辭而別,薛濤也不以為意,武丞問及,只道兄長遊歷去了。

於是趙默又是那個二十把好劍與二十個好劍客都殺不死的趙默了。

武薛之情日益繾綣,往來書信中亦有妙句流出,一時傳為佳話,更引來白樂天好一番吃味。只是世事難料,武郎終究不是那棵能讓薛濤長久依附的大樹。

元和八年,武元衡奉旨還朝,天子以其治蜀有功,拜門下侍郎平章事。

白面伯蒼去了,卻將薛嬌兒留在了浣花溪。

無人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情,薛濤也不講,只守著院中枇杷樹,依舊作她的掃眉才子。

卻有一人道那白面郎無情,便是趙默。

自他離開浣花溪,刀與身都在江湖伶仃漂泊,眼睛耳朵卻留在了薛濤身上。他本就知道自己與薛濤不應是一處人,在心底卻不願承認,直至看到武元衡他才死心。

可心真死了嗎?

只是嫉恨吧。

妒火燒得他日夜難眠,只好用冰冷的刀貼著身體,這才能稍稍平息他心中的火,卻也是自欺。

他只想著,這樣對她是最好的,紅拂女終究該與李靖在一起,虯髯客去了海外做出一番事業,這是最好的。

然而消息傳來,那白面郎只是白面狼。

妒火化作怒火,直從身上燒到了刀上。他又回到長安,在靖良坊外徘徊,只是武丞貴為當朝命宰,他無處下手。

可總要下手的。

是時,唐廷勢弱,天下諸侯並起,雖還未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可勢已如累卵。武丞在朝中立主削藩,得天子倚重,自然作不少人眼中釘,有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擁兵自重,自視海外天子,尤恨之。

趙默打聽妥當,知若要殺武元衡,必依仗李師道,遂離京去投。

李師道以其為江湖客,不願親見,須臾間趙默連敗李師道十數門客,方知其為異人,遂召見,心折服。趙默才坦言與武丞有深仇,願其速死,與李師道一拍即合,原來李帥早有此意:「正欲得一豪俠若卿者,方能成事。」趙默當即答應,密謀於六月初三刺武。

李師道問趙默需多少幫手,趙默盤算自己在京中所探虛實:「需五死士相隨,伏於靜安坊東門外。」李師道又問有幾成把握,趙默一笑:「若死士慷慨,必成。」得此話,李師道心安,遂從門客中揀選壯士五名,以重金買其命,均願一死以報。

7.

元和十年,六月初三,是夜。

官差衙役,巡更下夜者,早被李師道買通,偌大一個長安城彷彿都被李師道買通,只為今夜要取武元衡一條性命。

趙默一人躲在樹上,手中握著刀。

心想上一次也是這樣無風無月的天氣,也是這麼靜。

遠處鐘鼓樓已報過四更,他聽到武宅方向逐漸人聲嘈雜,初三是上朝日。遠遠看到有燈球火把從偏門出來,星星點點地照亮一片,小廝將武丞的火炭駒牽出來,那馬不斷踏著四蹄咴咴亂叫。才見大門兩開,數十人簇擁著一名身穿火紅官袍的老爺——便是武元衡。

趙默心裡頭默數:持鐵尺者十,用刀者八,家將三,餘下十六。又瞧了瞧另五名刺客埋伏的地方,將手裡的刀捏了捏。

天正黑時,靖良坊里響起了銅鑼聲「哐哐哐,肅靜,哐哐哐,迴避」,眾人結作儀仗,中間乃是騎馬的武丞,四角有人舉燈照路,人與馬都邁著劃一的步子,從武宅門前出發,眼看過靖良坊出東門就是天門街。馬上的武元衡心中正想著削壓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之事,忽然後隊小廝一聲尖叫:「有刺客!」立刻就是一片抽拉兵刃的聲響。

武丞還在恍惚,就聽嗖嗖利箭破空之聲,馬後家將忙上前護主,已有一根鵰翎箭插在了他的肩頭:「刺客在後!」數十人立刻朝後方黑暗處聚攏——又聽箭響,卻是從前方射來,前隊立刻驚呼:「前方亦有!」方知刺客已成包夾之勢。眾人正驚慌時,聽路側草中有人喊叫:「武伯蒼!特來取爾狗頭!」又有兩刺客跳出,各掄大刀衝進隊中砍殺。

前後兩死士連放數箭,隨即棄弓捉刀,乘亂上前砍翻提燈小廝,將四盞開路燈踏滅,四下頓時漆黑一團。武元衡眼前失亮,只聽見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四起,便似不在長安而身處沙場。武丞坐在馬上不敢下來,連呼家將姓名,才覺得有人朝自己簇擁過來,知道是有人來保,心下稍安不再言語。卻看那人伸手要過火炭駒韁繩,緩緩將馬牽出十餘步,低低聲音道:「武大人,速速逃命。」武元衡心頭一熱,以為能活,千萬句感激話卻哽在喉頭。

正這時,聽樹上有人發一聲疾喊,正是趙默!武元衡未及反應便見冷森森一口大刀已晃到面前,趙默憑一落之勢速將其人頭斬下,翻身撿起裝入皮囊別在腰上,做一聲呼哨,縱身而去。便看陷入隊中四名刺客,身中數刀依舊以命相搏,見已得手便要四散,而那牽馬人亦是五死士之一。

趙默既刺武元衡,心中暢快,所想是已替薛濤報仇,便要離京入蜀獻功去。至通化坊時,聞人聲嘈雜,見路上有人仗劍與數人惡鬥,正欲細看,那人卻叫道:「趙默!速相救!」才知是二路人來刺殺裴度,仗劍者便是王義。因王義乃天生夜眼,百步之外已見趙默,刺客聽是趙默並不在意,卻不料此時趙默大仇已報,又念與裴度、王義當日飲酒行令之樂,竟引刀來援。一個王義眾刺客已是不及,何況趙默?只一條電光相仿,大刀旋入人群中,三兩下便取刺客性命。

王義不及與趙默招呼,疾奔向路邊溝中,從水中扶起一人,正是裴度,以指探鼻息,幸而未死,抬頭再找趙默,已然蹤跡不見。

六月底時,趙默回到浣花溪畔,以一束髮作禮欲見薛濤,然而立在門外久不見回聲,闖入院中才知薛濤已從後門去了,只留一張素箋,上題一句:

「雙棲綠池上,朝來暮分飛。」

趙默不懂,只看出這張紙片上有點點淚跡。

自己做錯了嗎?

從那結滿枇杷的院中踉蹌出來的時候,趙默不斷地想。

他留下話:若見到薛濤,告訴她,趙默在長安外的破廟裡等著見她一面。

古都長安城(《中國歷史地圖》)

8.

元和十年,除夕。

破廟比那一年破敗得更厲害了。

趙默熬過了很多時日,如今他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的雪。

心想若是薛濤的話,會吟出怎樣的詩來呢。

他想了很久,用了很大勁,只憋出「大雪」兩個字。

是呵,好大雪。

趙默手裡捏的還是那一片紙,已經殘缺了。

才想起薛濤此時在哪呢?

在浣花溪?在長安?還是在江南?江陵?還是在來見自己的路上?

總在一處的吧。

正要苦笑,聽見遠處悶悶的雷響,原來是龍首原上的大明宮裡,點起了除舊迎新的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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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而為鵬(作者):記得是2015年將要過年的時候,我一邊在醫院打著點滴一邊想著新年要寫一篇什麼出來,偶然間翻到了晚唐刺武一案,於是構思了這一篇小說。


田伯光


當田伯光對令狐沖說出「你我都是江湖上的浮浪子弟」時,他恐怕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一個痴情種子,只是這個痴情種子埋得太深,以至於自己都沒發現,還以為自己是個天生的浪子,一生的使命就是到處去採花。可是在遇到儀琳那個絕美的尼姑後,這顆痴情的種子終於醒了過來,猛地一下,發芽了,然後迅速長成參天大樹。

這田伯光是何許人也?他乃是《笑傲江湖》中那個睡了最多女人的採花大盜,號稱萬里獨行。這人獨行萬里,卻不是為了什麼重要事情,而是為了到處睡女人。因為這一惡行,弄得江湖上人人都想把他除之而後快,似乎嘴巴說出「田伯光」三個字都會污了嘴巴。不過田伯光並不在意這些所謂的江湖正派人士怎麼說,依舊我行我素。不愛名不愛利,也不愛去當江湖老大,平生所好,不過是女人與酒。想來還有一種浪子的風流。

我覺得田伯光這人還是很磊落坦蕩的,比如他從不掩飾自己對女人的喜歡,雖然得到女人的手法相當惡劣,但是其人還不至於齷蹉猥瑣。若是除開好色這一條,田伯光也算一個光明磊落的漢子,所以令狐沖才會和他臭味相投。然而在遇到儀琳後,好色這個缺點也被他改了過來,變成了一個很有萌感的不可不戒和尚,這般變化真是大得不行。誰能想像田伯光這樣的淫賊還能變成乖乖的和尚,除了幡然醒悟外,更是有別的助力吧。

其實這個世間就是有著這樣的一種男子女子,一開始極其不認真,浪蕩花叢草叢,以為一生都不會愛一個人,所以才心無掛礙的無法無天,這樣的人,任何東西都綁他們不住。然而一旦遇到那個人,便一下子迷住了,像是在極速的人生中踩了一腳急剎車,再也逃不掉。一個濫情的人就這麼突兀地變成了一個痴情人。這時不管那個人愛不愛自己,都顧不上了了,只一心一意地愛著他,和以前的自己相比,簡直可以判若雲泥。

許多人會覺得這樣的人只存在在小說里,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存在。會說,哪裡有人會這麼快變好呢?這麼問的人一定沒有遇到過那種如疾風暴雨般喜歡一個人的情況。怎麼說呢,愛情總是偶然來到的,你沒遇見前,你不知道來的是和人,來的確切時間,像是雷電一樣,突然就劈到了你頭上,想像一下,被雷電劈中是不是會讓你渾身顫抖,如果還能活著,估計整個人都被震撼了吧。而這種震撼是能將一個浪子變為痴情人的。

田伯光就是被這道愛情閃電劈中的人,他千不該萬不該去抱來了儀琳,讓自己的浪子生涯就此斷掉。他也本可以在山洞裡,把點住了穴道的儀琳辦了的(這對於田伯光這種級別的採花大盜來說太平常了),可是他又偏沒有,後來那麼多次機會,只要動動歪心思,便能保住自己採花大盜的稱號。可是田伯光還是沒有。彷彿一下子就收住了心性,做起了好人。倪匡說,有些女人的美麗會讓男人放下心中的慾念,變得只想保護這個女人,愛護這個女人。田伯光就是中了此毒。他中毒後不但不思解毒,反而又去喝了一碗更毒的毒藥——他竟然悄無聲息地愛上了儀琳。

這就沒什麼辦法了,愛一個人雖然很愚蠢,但是愛一個人又毫無辦法,你不能說不想愛就不愛。

一個壞人愛上一個好人後,結局常常是悲慘的,因為愛一個好人的條件就是自己也要做好人,在愛情的誘惑下,壞人開始學習做好人了,可是他明明就是在壞人的環境中長大,沒有什麼好人的基本技能,所以在好人的環境中勢必處處碰壁。

田伯光沒愛著儀琳之前,是很厲害很聰明的,並沒有很吃虧,一身瀟洒,來去自如,喝酒吃肉睡姑娘,隨心所欲。可是愛上了儀琳之後,先是被令狐沖騙得叫了儀琳師父,後又被不戒和尚弄成了太監,剃了頭髮,當了和尚。

可是田伯光反倒快樂,從來沒想報復什麼的,按著田伯光的本事,雖然打不過不戒和尚,但拼一把是完全可以的。可是田伯光整天樂呵呵的,在好人的世界裡如沐春風。

這所有的原因不過是儀琳二字。因為唯有如此,田伯光才能和儀琳這麼近,愛情有時候,只要遠遠地看一眼就夠了。

田伯光對儀琳的痴情我覺得也許要勝過令狐沖對小師妹岳靈珊的,因為令狐沖尚且為林平之而吃醋,明明知道小師妹愛著林平之,也不肯去祝福,依舊想把他們切斷。可是田伯光不,他知道儀琳愛令狐沖,所以千方百計幫儀琳追令狐沖。你問他痛苦嗎,當然痛苦,可是他不是男主角,沒人能看到他的痛苦,作者也不寫。田伯光對儀琳的愛,已經超脫了佔有的低層次愛情,而是變成了成全,在遠處也為她歡喜的高層次愛情。

田伯光是個暗戀高手,暗戀得儀琳不知,不戒和尚不知,令狐沖不知,就連好多讀者也不知。這種暗戀手段差不多能達到滿分了。可正是因為田伯光這樣小心翼翼的暗戀,才讓人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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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三個,都可以稱為最痴情。

1張三丰

張三丰瞧著郭襄的遺書,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明慧瀟洒的少女,可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張三丰【從身邊】摸出一對鐵鑄的羅漢來,交給俞岱岩道:「這空相說道少林派已經滅絕,也不知是真是假,此人是少林派中高手,連他也投降敵人,前來暗算於我,那麼少林派必遭大難無疑。 這對鐵羅漢是【百年前】郭襄郭女俠贈送於我。你日後送還少林傳人。就盼從這對鐵羅漢身上,留傳少林派的一項絕藝!」說著大袖一揮,走出門去。


2郭襄

我走過山的時候, 山不說話。 我路過海的時候, 海不說話; 我坐著的毛驢一步一步滴滴答答, 我帶著的倚天喑啞。 大家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 找不到所以在峨嵋安家; 其實我只是喜歡峨嵋的霧, 像十六歲那年綻放的煙花。

借滅絕師太口:「郭公破虜青年殉國,沒有傳人,是以刀劍中的秘密,只有本派郭祖師傳了下來。她老人家生前曾竭盡心力,尋訪屠龍寶刀,始終沒有成功,逝世之時,將這秘密傳給了我恩師【風陵師太】。我恩師秉承祖師遺命,尋訪屠龍寶刀也是毫無結果。她老人家圓寂之時,便將此劍與郭祖師的遺命傳了給我。」


3程靈素

她慢慢站起身來,柔情無限的瞧著胡斐,從葯囊中取出兩種藥粉,替他敷在手背,又取出一粒黃色藥丸,塞在他口中,低低地道:「我師父說中了這三種劇毒,無葯可治,因為他只道世上沒有一個醫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來救活病人。大哥,他不知我……我會侍你這樣……」


黃藥師


其實我覺得但凡深愛,愛的又傻乎乎的,都算是痴情,實在難分名次。
丁典與凌霜華與其說痴情,我更覺得是哀戚與堅定。
令狐沖對小師妹,任盈盈對令狐沖,趙敏對張無忌,程靈素對胡斐,又有哪段不叫痴情?
聰明也好,脫俗也好,遇到了這個人,還不是暈頭轉向一心一意只為對方?

以及,我最想回答的是沈浪與朱七七w
沈浪的優秀已經沒什麼可多說的,朱七七身邊也不缺乏追求者,熊貓,王蓮花,金無望哪個不值得託付終身?任一個人格魅力配朱七七也都合適。
可是呢,七七還不是一見了沈浪就什麼都忘了?她撒嬌吵鬧任性闖禍,也大多脫不開沈浪。當她一個人決定闖入那個樓去看熊貓是否遇險,她也害怕,但還是假裝鎮定的進去了呀。
所以七七這樣心思純凈的姑娘和沈浪在一起剛剛好w(我個人覺得七七和蓮花很合適啦…但是想想她和沈當真是至死不渝還是當了沈七黨……)
最難得的不是他們相愛,而是經歷了人間種種卻沒有對人生對命運對彼此失望,仍然興緻勃勃的攜手前行~


「鹿鼎記」
胡逸之:只見過陳圓圓一次,便深陷不醒,扮作傭僕在平西王府種花拔草毫無怨言,又去三聖庵扮作伙夫。相識二十三年,他對陳圓圓說了三十九句,陳圓圓對他說了五十五句,每一句話清清楚楚;猶如在耳。
他勸韋小寶:情這東西不能強求,能夠遇到,已是緣分,你一生中已看過她很多眼,跟她說過很多話,她罵過你,打過你,用刀刺過你,那便是說她心中有了你這個人,這是天大的福分了。

「倚天屠龍記」
殷離:
"他知道殷離這一生,永遠會記著蝴蝶谷中那個一身狠勁的少年,她是要去找尋他。她自然找不到,但也可以說,她早已尋到了,因為那個少年早就藏在她的心底。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麼好。"
讀這一章真的堅強如我這樣的帥氣男子都哭出聲(質疑我美貌的看我頭像)
by the way,張無忌真的是我最討厭的男主沒有之一。
趙敏是我最喜歡的女主角,和黃蓉並列第一。
還有「倚天屠龍記」真的好看,每一章都好看,章節名也好看!

「笑傲江湖」
任盈盈:
"兩情相悅,貴乎自然,倘要自己有所示意之後,令狐沖再為自己打算,那可無味之極了。"
僅貼這一段,真是愛極了這樣的女子。

「神鵰俠侶」
楊過:其實我真的不覺得楊過多痴情啊,招惹女孩子也太多了,可是人氣好高啊他。
「絕情谷」楊過怒道:「我偏不出去,我姑姑不走,我就在這裡耽一輩子。就是在我死了,屍骨化成灰,也是跟著她。」
楊過將她雙手握在掌中,說道:「姑姑,此刻你我相聚,復有何撼?便是萬劍穿心,你我也死在一起。」
值得一提,楊過居然能以「長得像我姑姑」「我以為是我姑姑」等借口看摸親捏女孩子,更為匪夷所思的是,被其看摸親捏的女孩子最後居然統統都愛上了他。
(真叫我羨慕)
但是平心而論,楊過遇到的女子如郭襄,如程英都是痴情人,但是為啥大家都覺得楊過痴情?
在此一記我超愛的郭襄郭女俠:
我走過山時,山不說話/我路過海時,海不說話/小毛驢滴滴答答,倚天劍伴我走天涯/大家都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才在峨嵋山上出了家/其實我只是愛上了峨嵋山上的雲和霞,像極了十六歲那年的煙花。

試問絕情人,相思知不知?
但願韶華逝,不減當年痴。

世間情事,大抵如此。


丁典為凌霜華甘願身陷囚牢,受盡折磨,只求每日看到凌霜華擺在窗口的一盆菊花,知對方安好便足矣,情深讓人唏噓,可他們是兩情相悅;胡逸之伴陳圓圓身邊數十年,陳圓圓只和他說過幾十句話,只道他是一個普通菜農,卻不知他曾威震武林瀟洒俊逸,乃武林第一美男子,而胡逸之對此依然甘之如飴。

程靈素深愛胡斐,知道胡斐另有意中人,對自己只有兄妹之情,心中失落無比,當胡斐身中劇毒,她不惜違背師傅教導,以身相代為胡斐而死,這份深情讓人念念不忘;而喀絲麗深陷敵窟,面對手段百出軟硬兼施的皇帝始終不假顏色,身上的衣服都被自己嚴密的縫住,為的是留清白之身以待陳家洛,可當陳家洛勸他從了皇帝的時候,絕望的她依然答應了這個難以接受的要求,在她心中此後的人生想必與地獄無異,她卻依然願意置身其中,為所愛的人而活。直到後來知道皇帝欲加害陳家洛才不惜一死發出警告。

郭襄,游坦之,張君寶都是年輕時看到一讓自己驚艷的對象,終生難以忘懷,自然可說情深。但他們當時涉世未深,所見不多,之後又多與心儀者相隔甚遠,思念中自然會將其慢慢美化,其他人自然難以相比,這種感情雖然單純卻很難稱得上明智,游坦之即是最好例證(張三丰我個人認為不算愛情,參看之前另一個問題本人的回答:張三丰為什麼沒有去找過郭襄? - 陸心哲的回答 )。而段譽見王語嫣之前所結識的鐘靈木婉清都各有動人之處,與木婉清私定終身後不惜捨命去找南海鱷神,後來因血緣分手,見到王語嫣後驚為天人,雖然王一心只念著慕容復,毫不顧忌段譽的情況,段譽依然為她多次出生入死,甚至願意為她娶了西夏公主(這個想法很有痴氣,其他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在他看來卻是與心上人永別,其中滋味既可笑又可佩),這份深情又豈是之前三人可比?


我最喜歡的是阿飛。多情劍客無情劍。


這個最字,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謝邀。
為什麼沒人提歐陽克呢,雖然是個反面角色...但配痴情兩個字,絕對是綽綽有餘的..

1、
「你能陪我一起過冬天嗎?」他怯怯的問,因為他從沒有體會過心靈溫暖的感覺。
「不行,因為我要陪他一起過冬天。」她決然的說。
「哦」他的原本明亮的眼睛有些暗淡了,仍試探的問「你能和我一起踩那些厚厚的雪嗎?」
「不行,因為我要和他一起踩那些厚厚的雪。」她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你能等我一起去捕捉在雪地上歡快跳躍的小麻雀嗎?」他在做最後的努力,畢竟這是他第一次低聲下氣的求人,難免有些緊張和臉紅,但仍舔臉笑著說。
「不行,我可沒時間等你。」她終於對這種無休止的糾纏感到厭倦了,於是笑著對他說他叔父來了。他毫不懷疑的跟著她走,焦急的問:「黃姑娘,我叔父呢?」她一抬手拉動了機關,巨石擊碎了他的腿、他的夢和那顆敏感的心。
歐陽克不經意間落入黃蓉的圈套,雙腿齊腰被砸在萬斤巨石之下,後來黃蓉為歐陽鋒所迫去救他時,他說「我是活不成的了,但見到你出力救我,我是死也歡喜。」黃蓉聽了忽感歉疚,說道:「你不用謝我。這是我布下的機關,你難道不知道么?」歐陽克低聲道:「別這麼大聲,給叔叔聽到了,他可放你不過。我早知道啦,死在你的手裡,我一點也不怨。」黃蓉嘆了口氣,心道:「這人雖然討厭,對我可真不壞。

2、

歐陽克真心想娶黃蓉,於是拜託歐陽鋒向黃藥師求親,卻在桃花島上遇黃蓉刁難;後來郭靖來到,偷襲郭靖時又被武功精進的郭靖雙手互搏打斷肋骨;再後來婚事又被隨後而來的洪七公擾亂,於是黃藥師只好出三道試題考驗歐陽克與郭靖二人。


第一題比武,與郭靖幾乎同時摔下樹,歐陽克想通過踩郭靖以此緩衝下落的速度,結果被郭靖以蒙古摔跤術反摔落地,因此落敗。


第二題比試音律,開始因為郭靖不懂音律歐陽克而穩佔上風。然而郭靖的擊打聲卻引起了黃藥師的注意,黃藥師吹奏起了碧海潮生曲,歐陽克內力不夠,幾乎失去心智,被歐陽鋒救下。本來這場輸了,因為郭靖的傻,黃藥師便以「比試音律而非內力」為由,偏袒歐陽克,歐陽克因此獲勝一場。


第三題比試背誦九陰真經下篇,閱讀與背誦過程中,被黃蓉搗亂,幸虧其個人記憶尚佳,仍然背出不少。郭靖因被周伯通誆騙早已經背熟了九陰真經全文,因此落敗。


即使這樣,歐陽克仍然痴情不改,他提出想留在桃花島上,尋求其他接近黃蓉的機會。歐陽是真動了真情,可黃蓉就是不喜歡他,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他們都沒錯。

3、
在&<&<射鵰英雄轉&>&>第21回中,黃蓉,洪七公和歐陽克三人因船隻失事流落荒島,金庸在此處寫道:「黃蓉眼見天色漸黑,找到了個岩洞,將師父扶進洞去,歐陽克過來相助,幫著除穢鋪草,抱著洪七公輕輕卧下,又用乾草鋪好了兩人的睡卧之處。黃蓉冷眼旁觀,只是不理,見他整理就緒,伸了個懶腰,賊忒嘻嘻的要待睡倒,霍地拔出鋼刺,喝道: "滾出去!"歐陽克笑道: "我睡在這裡又不礙你事,幹麼這樣凶?"黃蓉秀眉豎起,叫道: "你滾不滾?"歐陽克笑道: "我安安靜靜的睡著就是,你放心。滾出去卻是不必了。"黃蓉拿起一根燃著的樹枝,點燃了他鋪著的乾草,火頭冒起,燒成一片灰燼。歐陽克苦笑幾聲,只得出洞,他怕島上有毒蟲猛獸,躍上一株高樹安身。
這一晚他上樹下樹也不知有幾十次,但見岩洞口燒著一堆柴火,隱約見到黃蓉睡得甚是安穩,數十次想闖進洞去,總是下不了這個決心。他不住咒罵自己膽小無用,自忖一生之中,偷香竊玉之事不知做了多少,何以對這小小女子卻如此忌憚。他雖傷臂折骨,然單憑一手之力,對付她尚自裕如,洪七公命在垂危,更可不加理會,但每次走到火堆之前,總是悚然回頭。」

從這段完全可以看出歐陽克是真心喜歡黃蓉的,因為從客觀上來說歐陽克是完全有能力衝進去對黃蓉施暴的: 1.位置上說他距黃蓉的距離相當近,而且洞口唯一的防禦便是一堆燒著的柴火。2.從他個人能力來說,他雖手臂受傷,但從前面交待的「路上用石子打死了兩頭野兔」「躍上一株高樹安身」可見他功力尚存。3.黃蓉的武器除一把鋼刺外便在無其他。4.地處荒郊野外無人施救,而洪七公又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所以說他痴情一點也不為過,只是因為歐陽克在劇情裡面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奸淫擄掠,吃喝嫖賭,無惡不做..所以人們不喜歡他這樣的痴情也就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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