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有哪些內涵?有什麼故事?

請不要隨意修改題目原意。


我的本名叫陳彬。我的筆名叫跳舞。
然而現在,叫我「跳舞」或者叫我「五哥」或者「舞大」的人占絕對大多數。

在我成為職業作家之前,還有很多叫我名字的朋友啊,同學啊,但是多年後的今天,這些朋友和同學也都漸行漸遠了。
原因很簡單,當了作家後,大家的圈子不同,生活的模式不同,很難再有交集了。

作家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時間自由,不用坐班是最爽的一點。這造成了我和很多正常作息上班的朋友漸行漸遠。
比方說我下午無聊的時候,打電話約朋友出來喝茶,朋友會說:搞什麼,我上班啊。
半夜的時候,寫完一篇稿子,心情大好,打電話「出來燒烤啤酒啊」,原來的朋友會抱怨「喂老兄,明天還上班啊。」

所以,在成為職業作家幾年後,忽然發現,身邊的朋友漸漸就變成了一群同行,而做普通職業的人,從前的同學,從前的朋友,都漸漸不怎麼來往了。
算是一個遺憾吧。

身邊的社交圈換了一批後,現在的朋友都是同行,或者有合作關係認識的行業內或者行業周邊的人,他們都只會喊我「跳舞」。

跳舞這個名字,幾乎取代了我本名的絕大多數的社會功能。

除了一些正式的證件,比如駕照啊,戶口本啊身份證護照啊之類的東西,在辦理的時候需要用本名,其他的時候,朋友來往,生意往來,商務合作,遇到的人都會叫我」跳舞「,而且,其中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我的本名叫什麼,也不需要知道。

我們業內經常有一個搞笑的現象,比如作家們開年會的時候,往往都是認識了好些年的同行朋友了,互相喊筆名喊習慣了,卻根本不知道對方真名姓甚名誰。

有次開年會,一個導遊拿著名單來問我們,XXX是誰,在不在啊?
我們面面相覷,XXX是誰啊?
導遊暈了:你們不是一個團的么?互相都不認識啊?
大家都笑得很尷尬。

前兩天開一個會議,我拿著一個會議名單,看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說:這個XXX是誰啊?

然後……無罪在一旁很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比如說,你們認為的我的好基友蛤蟆大大,嗯,就是蹭了我無數頓飯的那個賤人。
【系統提示:日常任務黑蛤蟆(1/1)】

我也是最近兩年才知道他的真名的,是因為我們共同做了一個項目,我在合約上才看到了他的真名才記住了,不然的話我還真不知道這廝本名叫啥。

有時候,說真話,遇到有人忽然叫我本名陳彬的時候,我還真的有點彆扭。

真的,家裡人,老婆不會叫我本名,直接叫我老公。

父母直接喊我的小名,也不會叫全名。

而外面,幾乎全部都叫我「跳舞」,被人喊真名真的越來越彆扭了。

陳彬是我的本名,但是現在,往往是一年下來,被叫陳彬的次數,屈指可數。

越來越少人叫我本名了,彷彿『跳舞」已經變成了我唯一的標籤了。

想到這裡也蠻感慨的。


謝邀。
冬瓜……
其實我是個小個子瘦子。

喜歡冬天,是一個——因為冷,而在寂寞的時候,會變得更寂寞的季節。

一個因為冷,而格外格外想找一個人取暖的,難捱的,寂寞的季節。

所以大學期間,創作網文作品時,起了一個含「冬」字的筆名。
後來作家小夥伴們親切稱呼為「冬瓜」,入職起點中文網時,需要一個網名,便順勢用了「冬瓜」這個名字。

跟食物冬瓜,其實沒蝦米關係呢~

七年後的今天,幾乎忘記自己還叫陳明。
甚至在有人喊「陳明」時,麻木以對……


因為小羅伯特唐尼

(圖片是從知乎一個樓主那裡盜的 如果你知道是誰請艾特他,我實在是找不到原圖樓主了)


光音,取於我仍中二的時期。我是個取名廢,但又偏偏想取個與眾不同意義深遠的名字。思前想後,於是就有了這個。

大俠手中的劍,是氣魄,是豪情,是英雄主義熔鑄而成的剛毅。出鞘寒光先先至,光掃斬落天下惡,一統江湖。
文豪手中的筆,是感悟,是道理,是哲思之心浸染而出的理性,揮毫墨點後凝,墨染滲透人世情,無我眾生。
當我手中握著筆時,我就不再是我了,而是奔走於字裡行間的光音。
我認定人的雙面性,善惡被道德底線一隔,世間萬物也都是統一而又相對的,正如道家的陰陽。因此,我便取「光明和黑暗中的「光」和「暗」,暗又是日音之和,於是去掉有光的日,剩下的組成光音作為筆名。


當時還特地為自己的筆名寫了個來由,真是中二的一筆啊,搞得好像以後真的會出名然後真的有人會問似的。


這世界上所有的菠蘿都是酸的甜的澀的,我偏偏要做一個辣味的。


我的名字是紫葳
估計全國都找不到多少人跟我名字一樣吧。。。
從小就被人問你麻麻是不是看了還珠格格才給你起名字的 _(:з」∠)_
名字還經常被寫錯 要知道這樣真的不禮貌 後來我就習慣了。。。
事實是麻麻的名字是凌霄 麻麻說凌霄花也叫紫葳花 所以我才叫的紫葳
這個名字中充滿了麻麻對我的愛呢
這周末就是母親節啦 麻麻 我愛你


人總是要死的


我很好奇為什麼會邀請我回答這個問題
說真的我的真名一點都不特別,所以還是不提了。
倒是九命肥貓這個馬甲,我是想了好幾天的。
那段時候,我剛開始寫網文,剛知道什麼是簽約、全勤和訂閱。
每個新人都有成神夢,我也不例外。
但寫網文,很辛苦,要寫出成績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好幾次我差點就放棄了。
最後,還是捨不得,捨不得一個可以恣意幻想,創造屬於自己世界的機會。
捨不得那些支持過我的朋友,捨不得那些通宵達旦的日子,還有每一次進步帶來的興奮喜悅。
這馬甲大概就是夢想綜合
我希望能有九條命,在網文這條路上不折不撓
我希望心寬體胖,不要被其他情緒所打擾。
我希望像貓膩一樣,成為網文界的大神。
所以,就叫九命肥貓了。


之前號被封,又被邀,謝邀。
笠君。
從前覺得自己的名字難聽,後來才知家父用心良苦。
笠,以為竹而製。
竹,四君子之一。
蓀,生竹,製笠而成。
為蓀紮根日復一日,破土而出勢不可擋。
家父誠願我如竹子一般堅韌不拔,厚積薄發。
不會讓老爺子失望的,此生定人如其名,絕不辜負。


何字甲骨文寫作:

表示士兵持戈質問路人。

威字金文寫作:

戍+女,表示對女子施刑。

憲字金文寫作:

網罩+省略了口的「害」字+目+心。
表示控制觀念和想法。
三字加一塊兒,活脫脫的一個漢奸狗腿子形象……
我也不知道我爸怎麼想的……


我是爺爺奶奶第5個孫女,他們傷心疲憊之餘真沒什麼興趣起名;我外公走得早,我外婆沒文化,於是給我起名這個艱巨的任務完全落到了我爸身上。

→_→不過他理論上雖然有初中文憑,可他那輩人讀書那個年代老師經常挨打,上學等於失學……

v_v苦思冥想幾天後,他隨手翻開新華字典,正巧是兩個生僻字,因為所以畢竟於是,那成了我的名字,目前同名同姓類app只能查到全國有一個和我姓名完全相同的。

我爸很高興給我取了一個看起來略有文化的名字,但疏忽了那兩個字的讀音和我奶奶、姑姑的名字中的某字相同,於是〒_〒我從出生起在家一直被連名帶姓地叫。

我名字的含義不怎麼吉祥但還罕見,說出來等於把名字報了,可我不想報真名。

所以我自己編了個謎底為我姓名的字謎,前三句每句猜一字:

墨池依依思故人,長駐紅塵待書魂。
飛檐草濃蔭野禾,鶯主燕客任春風。
各朝風雨併入夢,閑照花月總非真。
偶過知交必感泣,至今岩頭有苔痕。


謝邀
李雷
李姓:《爾雅翼》:「李,木之多子者。」
木代表了生命,屬於青色,代表東方,東方代表希望,春天,青龍和希望。
所以《素問》:「東方木也。」

作為生活在東方的我們,龍的傳人,東方之木,就是國樹。
因此自古以來,李樹的地位都很高。

《詩·小雅》投我以桃,報之以李。
《史記·李將軍列傳》,司馬遷在為李廣立傳時稱讚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也用來代指人才,桃李滿天下。

另外,李姓也是世界第一大姓。更成就了盛唐中華。

雷:雨田也,代表了對人類最重要的兩個東西,水和農業。
陰陽合為雷。--《春秋·玄命苞》
雷也是八卦之一震為雷。

總體上,李和雷都是自然的,跟人類息息相關的,雨水潤澤了田地,東方之木,生生不息。

另外,李和雷都是姓氏,英文縮寫LL,也挺省事。

當然,李雷廣為人知的還是因為英語,人教版英語課本的主角之一,李雷

多麼帥氣的中國小夥子啊(其他男的是林濤,吉姆,)

而李雷和韓梅梅的纏綿悱惻的愛情,也成為一代人的記憶。

就像徐譽滕的歌曲《李雷和韓梅梅》唱的

有點遺憾Li Lei和Han Meimei
誰也未能牽著誰的手
一樣的是我們都有了個
當初不曾料想的以後
還好Polly它還活著
就像我們當年的小美好
它永遠都不會老
在心底不會飛走

好吧,我編不下去了。

當年取名字的時候,就是因為我姓李,出生的時候打雷了。哈哈哈哈哈


我的名字叫李保利,這名字用了好多年,後來上高中的時候改了,因為一個不便說的原因。
出生那天我爹左思右想也不知該給兒子起個啥名好,忽然走神想到那天該去鎮上賣的豬沒賣,就想今年這豬肉價格也不高,除去買的豬仔錢,喂的豬飼料糧食還有打豬草的人工錢,怎麼也得保本吧!我爹靈光乍現,正好我這一代又是保字輩,我就叫了保本。我爹從想到賣豬到給我起這個名字也就一分鐘,所以沾沾自喜得告訴了他爹這事。結果被狠狠訓斥了一頓,「你就這點出息,光想著保本保本,我看你這輩子也甭想掙著大錢」,我爹一個剛二十齣頭的小夥子被訓的戰戰兢兢,我爺爺隨後又想了會說:「去年那頭豬賣了賺了幾個錢」,「我估摸了下,有六七塊吧」我爹回答,「今年這頭能多賣個六七塊就中了,怎麼也得保住這利潤啊,我大孫子就叫保利啦」。保利比保本升華了一大截,又好聽,我爹望著他爹瀟洒離去的背影,內心對這個老頭子佩服的五體投地。於是乎,老夫的名字就因為我爹和他爹討論賣豬的情況下起出來了。我爹懷著對他爹的景仰之情把我名字的由來添油加醋的告訴了別人,一傳十十傳百就這樣認識我的人都知道了我這名字怎麼來的。我小時候吃粗糧喝涼水長大身子倍壯,打架一個頂仨,掄圓了胳膊往死里捶,所以他們又叫我暴力豬。其實這只是個外號,有可能我小時候就打了一次狠架,被他們順嘴起了怎麼個外號。好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事情該忘的都忘了,單單這名號留下了。有一次我帶老婆孩子回老家過年,碰到在我們村頭開小賣鋪的一小學同學,一見面就叫我暴力豬,我哈哈大笑。可惜的是我忘了他的名字,他很可能大概也忘了我的名字。成年後我長相斯文,又讀了幾年書,自我感覺溫文爾雅,怎麼也不會和暴力兩字粘上邊。可這名號確實在我印象里存在了好多年,像深植腦海的一棵樹,開花結果,不曾枯萎懈怠過。後來我想,這就是所謂的本源記憶吧!



因為牛肉拌黃瓜是一道菜,準確的說在我們這頭的一道名菜。每次我同學去拌飯館吃飯,都要點。黃瓜清脆可口,牛肉醇厚。對於一個吃貨來說,起個菜名在正常不過。


「我開始漸漸了解到正在發生的事情,瓏少尉跟我同歲,是在北京38軍服役的坦克駕駛員」
「不定期會跟北京大學的大三女學生宮葉互換身體,每周二到三次,沒有徵兆,不受演習訓練任務影響,總是在睡著時交換,原因不明」
「交換身體後的記憶在醒來後會變得越來越模糊」
「但是,我們確實交換了身體——我差點被當作娘炮給班長肛,所以」
「所以我們為了讓彼此好好過下去,定下了規矩,交換身體後的注意點和必須遵守的禁止事項」
(「不許洗澡!」「不許偷看!」「不許摸我的身體!」)
(「不許打聽軍中情報!」「不許翹掉駕駛訓練!」「在軍中就得學著老爺們說話!」)
「還有交換後做的事情,都要寫在上鎖筆記本上」
「總之為了解除這個謎之現象,我們軍民之間要互相協助」
「然而……」
「然而……」
「那個蠢妞!」
「那個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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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你怎麼可以跟連長頂嘴啊,這是基本的吧!這樣下去我以後還怎麼過啊!」
「你們部隊怎麼一點基層民主都沒有啊!」
「北大食堂的肉包子真好吃!」
「就算好吃你也給我注意一下吃相……」
「求求你了,不要讓我再在女廁所里做記錄了……」
「平時住著集體宿舍的臭傢伙還真好意思說呢!」
「雖然身體里有你的記憶……但是這高數太難了一點啊……」
「之前讓你買本華羅庚選集自己先練一練手了啊!」
「為什麼有這麼多家教活要干啊……」
「不都是因為你天天吃包子啊!」
「今天三排的陳同志看我的眼神有點曖昧呢~」
「停下你噁心的幻想與行動你這個腐女!」
「等等,隔壁班的趙志今天突然找到我……」
「我知道你暗戀他很久了所以學雷鋒做好事了推了一把哦」
「為什麼是以一起出去喝得爛醉這種形式啊!我的形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解放軍的駕駛員都是直腸子嗎!——」
「感謝我吧,老一輩淑女的時代都過去了,現在爽快一些的女孩子更受歡迎哦~」
「明明自己還是個處男真是大言不慚!」
「你不也是處女嗎?」
(both)「我啊!」
(both)「不是沒有!只是計劃生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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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一晚
再也沒有互換身體了,有些寂寞呢…瓏少尉這麼想著
而就在早一些,另一邊的情況。
數十輛的戰車,碾平了整一個廣場帳篷
而此時的女學生,看著自己所熟悉的…59…以及…那閃耀著的車燈,流下了眼淚
「為什麼……瓏…你不認識我嘛…為什麼…要這麼做!!笨蛋!!!」當看著履帶駛來的一瞬間,來不及逃命,只是沉迷在回憶當中的宮葉…跪倒在地上…用儘力氣喊出了最後一句話,然後…消失在了引擎的轟鳴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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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的一次平亂任務,兩個師團,一個條街道,還有…親腳踩下的油門
「怎麼……會這樣….瓏看著掀開的擋泥板……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夾縫之中夾雜泥沙的紅色發卡,然而…瓏少尉已經開始忘記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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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尉發瘋般的跑到了北大,卻已不是記憶中的模樣。悲痛之中,他回想起來,當時高數掛科,被教授罵去了半條命。本著能瞞就瞞著的想法,他將成績單埋在湖畔一棵老歪脖子樹下。
撥開泥土,鮮艷的紅字映入眼帘。
彷彿受到刺激一般,腳下一滑,眼前一黑,醒來時,頭頂是陌生的帳篷燈。
還有戲!
黃昏十分,互換的兩人在湖邊相遇
「對不起」
「沒關係,是我沒有堅持共產主義道路,被走資派影響了,這不怪你」
「來,還給你」少尉掏出了那枚銹跡斑斑發卡,交到了學生手上。
「來,我們在手上寫下各自的名字,一起共建和諧社會!」
輪到學生下筆時,夕陽正好下山,筆從半空掉落。
同時,另一個時空的宮葉,看著手上的鐮刀鎚子,掉下了眼淚「傻瓜,這樣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啊!」
換回來的宮水跟好友二狗子滿大街的喊:洋大人說好的美金都沒啦!
(以下省略正史發展)
奇蹟般的,黎明到來之前,帳篷幾乎全部清空。
而那些得到又一次機會仍不珍惜的生命,自然是要續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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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三年前,踩油門的腳總是使不上力。心裡好像,在尋找著什麼一樣,總是空落落的。
——————————————————————
多年之後,退伍的瓏上尉,前往一家時間眾籌公司應聘。
「請進」
推開木門,陽光照耀在面試官的額頭上,飄逸的秀髮上別著一枚紅髮卡。
彷彿觸電一般
兩人不約而同
「苟?」「利?」

轉自空間。侵刪!


張鋒鏑。

不避鋒鏑。


疑是故人來 文/阿蛙
1
大唐貞觀X年七月的夜裡,寶象國皇宮的迴廊突然有暖風熏過,頓時百花盛開,香氣襲人。此刻,懷胎十月的王后破水,產下一個粉妝玉砌的女嬰。
宮女甲說:「有沒有搞錯,這孩子是花無缺?」
宮女乙:「還有下文。」
滿月宴上,王后逗弄三公主,女嬰展顏一笑,頓時月隱雲間,百花失色。適逢天朝使臣來,賜名百花羞。
寶象國雖是邊陲小國,富庶不及中土天朝,但盛產香料、寶石,亦頗為豐饒。
百花公主天資聰慧,聽博學的女官授講天下形式,對天朝的民俗風氣甚是仰慕。七歲的時候,問給她梳頭的婢女:「倘若我寶象國與天朝開展,若是兵敗,天朝的士兵會不會把我搶去獻給他們的太子?」
婢女說:「三公主想要與天朝結親,也不是難事,何必以武力干戈為媒呢?」
銅鏡里,七歲的女童興奮得兩眼放光:「可是我覺得,被搶過去,更有意思。試想啊,兵臨城下,六軍待發,天朝太子親征,他沖我寶象民眾喊:『交出百花羞公主,方可不擾不掠不殺,若不然,推到寶象塔,夷平寶象國!』我父王母后那麼疼愛我,自然不肯我遠嫁,寶象國將士,也不捨得我年幼離家。於是,兩國兵戎相見只為百花羞,真是罪過,罪過!」

眾宮娥被逗笑了,乳母說:「三公主出生時,左足腳踝有一圈極細的紅色胎記,這便是天媒。公主的如意郎君,上天已有人選。」
她搖頭,托著粉嫩香腮搖頭:「我不喜歡佳偶天成,我偏生愛好事多磨。」

雖是童言無忌,但女官不由眉頭緊皺,這個女孩性情薄涼,將來不知會辜負多少人的痴心。

寶象國二公主明月夜長百花羞一歲,兩人向來不睦,素日愛攀比、邀寵,姐妹倆見面便吵,不顧其他宮娥太監在場,如兩隻臉紅脖子粗的錦雞。
明月夜仗著年長一歲,對所有的飾物、寶器均有優先擇取權,挑揀苛刻。不過這些,她並不以為意,直到十五歲那年,二姐的繡球打中了武士丹。
2
從小到大,百花羞一直做同一個夢,有人騎著白馬,披著斗篷,自東方而來。白馬人立嘶鳴,風聲呼嘯,她來不及看清來人的面容,便被驚醒。
她從來不曾對人說起這個夢,若是宮娥們知曉,又要嘲笑她思春恨嫁。那日隨父王騎馬打獵時,她心不在焉,從馬上墜下,是武士丹從亂蹄下將她奪回。
於是,她把夢中人的臉,悄悄替換成武士丹的模樣。
束髮華服的武士丹,英俊明朗,二姐那長驕傲、炫耀的臉,是那麼討厭。
訂婚宴席上,風度儒雅的大姐夫,英氣逼人的二姐夫,圍席而坐。
大姐打趣她:「遍插茱萸少一人,明年,便可團圓。」
她扁著嘴不吭聲。王后攬過小女兒的肩,笑:「哀家的百花公主天人之姿,所配夫婿,也必非凡夫俗子,定是當世所稀的好郎君!」
二公主哦了一聲,牽過二駙馬的手,挑釁地望向她:「那三妹妹,我們就拭目以待了!」

次年八月十五,是二姐明月夜的壽辰,整個皇宮都在為其壽宴做準備。她還沒有預備像樣的禮物,只怕到時候又被奚落,便牽馬出宮。
有守衛阻攔,她只淡淡留下一句:「我為二公主獵只猛虎賀她生辰,稍後便回。」
這是一匹汗血寶馬,它的祖先曾在三天之內,不停歇地跑完了幾千里的絲綢之路。只小半個時辰,已將帝王宮闕甩在後頭。

真想,永遠不再回去!她憤然折斷手裡的樹枝,林間有異響,挽弓待發。自她出皇宮,便一直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突然聞到一陣暖暖的香氣,一剎那,這野曠天低樹,竟然瞬間花開,又花謝。然後,自己飄飄然,如在雲端。頭暈目眩,不辨方向,耳畔的青絲在風中嗚嗚作響,就像小時候的風箏線的聲音。
風中,似乎還有一雙手牢牢捉住她,讓她不至跌下雲頭。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背靠著一棵肥壯的松柏旁,青草離離,那匹寶駒在埋頭啃草。旁邊是一叢竹林和松樹,野花芬芳清新,一隻大山雀在枝頭跳躍叫喚。
「你醒了。」有個低柔的聲音響起,嚇了她一大跳,回頭一看,一張青面獠牙的臉,脖子上短短的修剪齊整的鬃毛,一雙眼睛亮晶晶,披著惡俗的黃披風。她豐富的課外閱讀告訴她,這就是傳說中的妖怪,《山海經》有記載。
她挽弓便射,三箭連發,那怪一一躲過。
「阿畑,我來接你了。」那怪逼近一步說。
「別過來!」她的嗓音因為害怕而變得尖厲,顫抖的手臂幾乎挽不住弓。終於有一支竹箭射入那怪的胸口。她大喜。
怪物的神情是那樣憂傷:「當初的約定,都不記得了嗎?」
血從箭傷處流下來,還未滴到泥土裡,傷口便已經凝固。
她咬緊牙關,強自鎮定,開什麼玩笑,她確實在小時候渴盼被敵國的軍隊或妖魔抓走,但關鍵時刻定會有英雄相救。
夢中那騎白馬的人在哪裡?
3
就這樣,她半是脅迫半是順從,進了這半獸人的洞府。
他雖然有野獸的外形,但頗受人倫教化,性情溫和,舉止投足間,氣宇非凡。
他有些無奈:「既然公主都忘記了,你以後就稱我『黃袍』吧!」
她稍微鬆了口氣,黃袍也好,青衫白衣也罷,有個名字的東西,至少不是來吃人的。
但她白高興了,那個黃袍,擺明了是來劫色的。
最初的夜裡,她橫刀胸前,不容他靠近半步。她雖然沒辦法殺他,但關鍵時候喂自己一刀的勇氣,還是有的。
黃袍還算個君子,雖然同眠一榻,卻也不曾暴力強取。
白日他出洞為她獵取麋鹿、野兔作食物。
她見他出洞,欣喜若狂,牽上馬便欲逃遁。
「夫人,您要去哪?」一個尖細的聲音在身後想起,她扭頭,一張毛茸茸的豹臉上,寫滿了困惑。身後還有一大群狐、犬、虎、狼各種動物薈萃的的妖精雜牌軍。
差點忘記這怪不是光桿司令,牛魔王的手下是一群牛妖,白素貞的手下是一群蛇精,而這怪物手裡的小兵有哺乳類、爬行類、兩棲類。
她猜不出那個黃袍怪是何方神聖。
「黃袍大人是一隻很偉大的英雄,他幫我們趕跑了捉妖的道士。」一隻花面猴滿臉崇拜。
「而且,大人,長得那麼英俊。您區區一個人類,能嫁給大王,真是三生有幸啊。」一隻尖嘴狸貓酸里酸氣地說。
果然,物種不同,審美觀也不同。
她連著幾宿不敢合眼,怕遭到侵犯。到了天明時分,她靠著牆,抱著匕首,微微小憩。
咕咚一聲,撞得牆上一個花瓶也掉地上碎了,她疼得齜牙咧嘴,一摸頭,更是火燒般的痛。
黃袍已經醒來,合著眼正裝睡,見她這光景,忍不住咧嘴偷笑。
百花羞又怒又臊,一腳把他從石床上踢下來。雖然才幾日,她也拿準了他是個脾氣溫和的怪物。
黃袍一聲不吭爬起來,穿上衣衫——在滿是毛的身上又套了一件毛皮做的外套。
這在她看來真是多此一舉。百花羞嫌惡地不行,看了一旁他為她添置的幾件虎皮衣,一把掀翻在地。
「我出去了,你好生休息吧。」他輕聲說完,深情看了她一眼,亮晶晶的眼裡,笑意盈盈,為她放下洞口的珠簾。
她實在撐不住了,倒頭便睡,待她一覺醒來,已是日落西山。
夢裡,又有那騎馬的人兒,自東方來,那張臉終於清晰起來……
剛回洞府的黃袍,聽見她潮水般有節奏的呼吸聲,人終究是抵不過睡魔的。她又踢了被子。他小心拾起褥子,輕輕給她掖好。
她的睡容真好看,長睫毛在睡夢裡眨個不停。他坐在床沿上,獃獃看著她的睫毛她的嘴唇,她睡得真香。漏段里的沙一粒粒滑下,時間就這樣流逝。
之前所追求的永恆,在這裡找到了。他掩了掩受傷的胸口,略略平了氣息,微微一笑,就是為了這一刻,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他俯下身,想親一下她的眉心。
睡夢中的百花羞幸福地睜開眼,卻看到黃袍那張毛茸茸的大臉,氣急敗壞,一拳揮來。
他吃痛,低聲咆哮,捂住左眼,繼而撞在石桌上,果蔬散地。
她心裡一緊,哆嗦個不停。她靠著牆,心一橫,兩眼一閉,等待著一頓猛K。
過了好久,才發現沒有動靜。她睜開眼,只看到他一個厚實挺拔的身影,嘆息著走出卧房的石洞。她自小睡覺不老實,在皇宮內,每晚都有宮娥起來四五次為她整理。
她的心,突然像被蠍子蟄了一下,隱隱作痛。
如果被他打一頓,她心裡會更痛快吧。
有小妖送來膏藥,讓她敷在早晨腦門撞的那個大包上。小妖還在一邊多此一舉地告訴她,為了這包治百傷的神葯,黃袍大王和玉虛道士打得很兇,回來時候身上還負了傷。
傷勢比預想中的要嚴重,食物下咽時,胸腔幾乎要裂開。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虛弱,柔聲說:「公主今天自己用膳,為夫就不奉陪了。」
5
御林周歲的時候,黃袍大擺筵席,宴請了周圍百里的妖魔。妖魔們送上各式各樣的周歲禮物,用鳥獸魚蟲特有的方式,送上它們的吉言,她只是強忍著噁心,帶著淡淡的笑,以黃袍夫人的身份,收下那賀禮與祝福。
如果還是在皇宮,御林的周歲宴,一定萬民同慶,天朝也會來賀。
這麼一想,她輕輕拍著御林的後背:「孩子,委屈你了。」
那天,黃袍喝得很十分盡興,與各種妖魔同醉。小妖精們也在少主的生日這天得到特赦,喝得酩酊大醉。
眼下只有她一個人是清醒的。
她知道,這個機會可遇不可求。她把煮好的夾竹桃水,傾入酒罈,讓小妖給黃袍送過去。她沒想過能真把他毒死,只是遲鈍他的雙腿,花了他的雙眼,給她多爭取一點時間。
御林在一旁看著她,伸著胳膊叫著:「娘親,抱抱。」
她突然心裡一酸,這孩子雖然有妖怪的血統,卻甚是聰明伶俐,蹣跚著走過來,抱住她的雙腿。
她咬咬牙,把御林抱過來,撕碎了裙擺,捆在背上。
御林指著喝醉的黃袍說:「爹爹——」
她打著包裹,說:「你爹爹沒事,娘親帶你回家看外公外婆。」
御林便鼓掌,她扭過頭去,不看那孩子毛茸茸的獸掌。
還未到後山,突然聽得殺聲一片,她心裡一驚,難道是被發現了,這也太快了吧!
幾個守山的小妖精慌慌張張跑來,一身是血:「大王,白山犬妖殺上山來了,兄弟們被打死好多!夫人和少主也被抓起來了!」
黃袍踉踉蹌蹌站起來,去取披掛,無奈沉醉又中毒。他勉強取了披掛,掙扎著外出,一出來,卻見妻子和兒子被那犬妖掐住脖子,已然昏迷過去。
看到他,犬妖嘲笑:「噢,真想不到,你居然會思量著在這裡紮根,還娶了媳婦,有了孩子?青龍星宿奎木狼!你就不怕逆了天,滅了元神?」
他緊咬牙關,拔出兵器,衝上去,強自微笑:「你哪裡又懂得這其中的分曉!」
犬妖迎戰。兩件神兵刀鋒相遇,有白光現,霹靂起。
他腹中絞痛難耐,今天看來勢必吃虧,但是拼了性命,毀了千萬年的道行,也要保住他們母子!
百花羞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他必然是毒性發作了。
她眼睜睜看著他如同蟬蛻一般,身上的皮毛驟然褪去,臉上的妖紋也消失不見了,他的黃袍郎君,變成一個披著長發、上身赤裸的男人,胸口血淋淋,那彎月形的傷口猙獰可怖。他在地上痛得佝僂著腰,漆黑的長髮蓋住了因疼痛而扭曲的臉。
那天晚上的所見,並不是她的幻覺。
有隻重傷的穿山甲牽著寶駒過來:「大王吩咐過,一定要保護夫人和少爺平安。如今仇家尋來,夫人您帶著少爺快走吧……」
她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塵土飛揚,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他。那一剎,他揚起臉,她看到他嘴角的鮮血,和一雙無奈又悲傷的眼,但他微微笑著。
他笑著告訴她,他不後悔,縱使被她在內心裡厭惡和鄙視。
6
馬兒啊,你可識得回宮的路?
身後風聲大作,她回頭一看,那犬妖已經追了上來。她的黃袍郎,想必已經死在敵人手裡了,而她這個妻子,是幫凶。
她策馬狂奔,雙眼迷茫,就這麼被殺死也不錯,一家人黃泉下相見。到時候,也不用顧及他是一隻醜陋的妖物,不用擔心他人的眼光……
空中一聲清嘯,一隻翅膀三丈來寬的巨鷹,急速掠過,一翅重重扇在身後犬妖的身上。犬妖一聲嚎叫,吃痛而逃。
她凝神細看,那鳥兒不是鷹,竟是一隻燕子。燕子落地化作一身玄色武士裝的絕色女子,向她走來,每走一步,腰間佩劍便鏘然作響。
「阿畑,十八日不見,你可好?」女子沖她嫣然一笑,似乎是舊相識。
阿畑,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叫自己阿畑,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黃袍郎君,他也是這麼稱呼自己的,只是她拒絕承認。他才改口叫她夫人、公主。
見她一臉疑惑,女武士晃了晃從落葉里撿起來的那枚令牌,吹去上面的塵土,一臉嘲諷:「你都不記得了?那他堅持來找你,還有什麼意義?為了你,連這個腰牌也不要了,看來真是要為你飛回湮滅。」
她聽得雲里霧裡,女武士也不解釋,揣著那個寫有「奎」字的令牌,徑直走向後山。
她鬆了一口氣,到底是就此回皇宮,還是回去看他最後一眼?這可是最後的機會。
御林在背後緊了緊小手,把臉貼在她的後背,小聲說:「我要爹爹。」
她想,孩子的心愿是不能辜負的,那就轉身看他一眼吧。
調轉馬頭,飛也似得向那松林間的洞府奔去。
回到洞府,遍地是小妖的屍體,御林把臉埋在她懷裡。
她小心翼翼繞過殘骸,卻見女武士正從懷裡掏出一個青花瓷瓶,放在重傷的黃袍鼻前。
「想不到竟然如此慘烈,讓你現了凡體。」女武士眉眼間滿是心痛,掏出帕子輕輕擦去他嘴角的血痕。
她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大喊一聲:「不許碰他!」話一出口,她自己也吃了一驚,竟然會說著這樣的話。
女武士冷笑:「你可真是個好妻子!」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吃醋,她從來沒有愛過他,沒有心疼過他。若是他死了,恐怕她也沒有為他掉淚的資格。
松樹下的黃袍,重新被動物的毛皮包裹起來,一頭黑亮飄逸的長髮也再次化作鬃毛,圍在脖子上。他又再次回復了妖魔的姿態。
女武士鬆了一口氣,起身白了她一眼,把令牌讓在黃袍的手裡,展翅化作一隻燕子而去。
7
他醒來的時候,看到她尚在,吃了一大驚:「你沒有趁機逃走?」
這話很傷人,但確實被說中了,她臉漲得通紅,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女人是誰?」
黃袍一臉迷惑:「什麼女人?哪個女人?」
哪一個?難道你還有很多個嗎?真是想不到啊,你一個醜八怪,竟然能弄到一個那麼美麗又有能耐的女人!百花羞在心裡咬牙切齒,但還是微笑著提醒:「就是化成了燕子的那一位!」
黃袍大驚失色:「她來了?就她一人來前來?」
看這反應,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決定,豁出去羞恥心,也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臉色蒼白——雖然青面獠牙,也掩不住那驚恐。她倒是疑惑了,他素日一幅天地無畏的模樣,原來也有軟肋!雖然她向來以為,他的軟肋,唯她而已。
見他不肯說,她更是卯足了勁,哪怕下輩子耗在這裡,也要弄清楚再說。
這樣的想法,對於一個公主來說,當然是可恥的。
可是,她居然說到做到了。來這裡的第四年,她生下了第二個兒子。
第二個孩子,叫神策。
她憋了好幾年,終於問:「你為什麼給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御林和神策?」
黃袍笑了,摟住她:「為了將來,他們可以代替我保護你。哪一天我不在了,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的御林軍和神策軍。」
四年了,她已經不再像當初厭惡地推開。她想,這大概只是因為她習慣了,即便是這麼醜陋的一隻妖怪。她再三告訴自己,這和愛無關,一定要提醒自己,不能愛上一個妖怪。
到了神策周歲的時候,有上次的教訓,黃袍不敢再設宴。
她取笑:「你怕了那隻狗妖?」
他嘿嘿笑:「我怎麼會怕那隻狗東西,只因當年我和諸戰友,剿殺了他妖犬一族。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家庭,自然能明白他當日的苦楚。」
「戰友,什麼戰友?」她很有興趣。
見她兩眼放光,黃袍很快就後悔了:「過去的事了,不提了。這種事,你知道沒什麼好處。」他笑著掩飾。
瞞吧,你就瞞,你一個妖怪還學小女孩保留小秘密,真是不害臊!
他忙轉移話題:「對了,咱們帶御林和神策去看外公外婆吧,你出來這五年,還沒有回家一趟,音訊全無,丈人看到外孫,會很開心吧!」
她不作聲。
從母親的角度看,兩個孩子確實可愛。可是,她父王自出生便被立為太子,不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性情柔懦,看到這猙獰的夫婿和外孫,一定會嚇壞的。
雖然她自己對孩子的相貌頗有微詞,她不願意她的郎君和孩子被別人厭惡。
見她面露遲疑,一股苦澀從心底浸透,即便同生共死過,即便有了兩個孩子,她依然在嫌惡他。他苦笑著說:「我和公主你鬧著玩的,萬一你回去,岳父不再放你回來,我豈不是虧大了。」
她也打哈哈:「是呢,郎君你明白就好。」
他咬住下唇,內心告誡自己,不要再作這樣的非分之想,自取其辱。
8
十三年的光陰,流水淌過。有時候,她一個小憩醒來,幾乎不能相信自己已經有了兩個兒子。
那天她正在後山看御林和神策玩鬧,突然一陣風吹過,她看到空中一雙巨大的翅膀。
百花羞知道,那個女人又來了!
每次女武士來的時候,黃袍就會單獨和她在後山談天說地,不讓旁人靠近。很少看到他那麼開心,那麼爽朗的笑聲,誰都不會以為是個丑妖怪發出來的。
他只說那燕子是他阿姐。
你一身毛,看起來就是一隻哺乳類,你姐姐會是個鳥人?騙鬼啊!
伴隨了他十三年,她應該有資格吃醋了。她決定先偷聽。
女武士說:「我第一次和她照面的時候,她不記得我了,你沒告訴她以前的事情么?」
他搖頭:「將來天上追究起來,她不知者無罪。」
「你倒是很為她著想。可是,你在她眼裡,不過是個吃人無數的兇殘妖魔。你們之間的緣分,我問過月老,淺得很。只為相守這幾日,便冒犯天規,值得嗎?」女武士的聲音里,是無盡的擔憂。
「誰還沒有動情的時候呢。很久以前,你不也一樣,為情犯錯,危宿?」黃袍的聲音低柔好聽。
「也許是活太久了,所以不記得了。」叫危宿的女人說,然後她艷麗的面容上,突然長出奇怪的圖紋,一張絕美的臉,瞬間猙獰醜惡。然後,化作燕子,一聲呢喃,直上雲霄。
危宿的變臉讓石後的她,嚇了一大跳。她什麼都聽見了,但是什麼都聽不懂。談話中,她儼然一個局外人。
他瞞了十三年,夠久了。她只是隱隱心痛,她和黃袍,緣分到頭了。
9
很久沒有做那個夢了,騎馬的人兒自東方來。但她相信有緣分,一定會見到的。雖然,遲了十三年。
洞府里,一個天朝取經的和尚誤入,被黃袍抓住。知道僧人從東土而來,她的心就不能平靜。他的白馬,他的袈裟,和那個自幼年時候起,就伴隨她的夢境,何其相似!
她知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她終究還是會離開這個妖魔的巢穴。因為取經人,會路過寶象國,和她的父王打照面。
她寫下書信,給了那個面貌俊美的和尚,向高僧陳述自己在這裡的苦楚,讓寶象國的將士做好準備,接她回來。
她向黃袍討人請,放了這個和尚,他爽快答應了。
為了她,沒什麼不可以。
要忘掉一個醜陋的妖怪,是件不難的事情。十三年的朝夕相對,什麼都不是。他可以瞞著她與別人的女人談天說地,她也可以,放棄他,另擇佳偶。
果然,不久後,取經人的弟子前來洞口索要公主,黃袍出門迎戰二人。
臨戰前,他告訴她:「我不會這麼放你走。我不能,即便這樣,會招來你的怨恨。」
她清楚看到他眼裡的盈盈淚光。
洞外殺聲一片,她內心如此煎熬。她到底希望他勝,還是敗? 眼前浮現十三年來的種種,她一聲長嘆。
恍惚間,他回來了。他是勝了,自己暫時還不用歸去。
她悲喜交加,給他茶水。知道取經人的弟子是奉岳父之名來討伐自己,他按捺不住了,要親自前去皇宮,說明一切,他要最大限度爭取這短暫的幸福。
她心裡暗叫不好,讓他不要去。
這次他卻執意不聽:「難道我和你永遠不能名正言順嗎,御林和神策已經這麼大了,也該見外公外婆了!放心好了,我不會傷害丈人連襟。他們若動手,我絕不還手。」
10
她癱坐在地上,在給父親的信中寫過,若黃袍郎去皇宮,定要當心戒備。
她只料到他永遠不會去。
而她知道父王和大姐夫的性格,必然設置明槍暗箭的埋伏。而他說不還手,便定然不會還手!
而這時候,取經人的另一個弟子,趕來洞府,抓了在後山玩耍的御林和神策,飛在空中。
她哭喊得歇斯底里:「你放開我的兒子——」
取經人的弟子大笑:「你會稀罕這兩個妖怪兒子?你既然寫了信,想必已經鐵了心,你父王已經給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你就忘了這悲慘的十三年吧!我來給你來個了斷!」
然後,她看見十一歲的御林,七歲的神策,被從高高空中丟了下來,摔在石階上。
眼前的血光,讓她昏死過去。
睡夢裡,她聽到了自己十二年前,對自己孩子的詛咒。耳畔一個冷呵呵的笑:「批香玉女,有求必應……」
當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寶象國皇宮。
她的丈夫,黃袍郎,也已經伏法。
雲端站著金甲神人,一條金索勒住她黃袍郎君的脖子。
她看見意氣風發的他,跪在灰塵里,一身的妖魔樣已經化去,仰望蒼天,長發糾結在風中,一雙明亮憤怒的眼睛,在看到她的剎那黯淡。
「青龍星宿奎木狼,批香玉女阿畑,還不快領命伏法!」神人咄咄逼人。
她踉踉蹌蹌跪在他身畔,說:「郎君,你有沒有看到御林和神策?他們在後山玩,我找不到了……」
王后上前,抱著她的頭痛哭。
他捏著她的一綹長發,強忍著眼淚,仰頭對黃巾力士說:「公主她,什麼都不記得,還請神官放過她。」
她依然晃著他的肩膀,說:「黃袍郎,孩子呢,你見到了嗎?」
他回頭,慘然一笑,淚光盈盈:「公主,你記錯了,你沒有孩子。我也不是你的黃袍郎,我是從東方來的青龍星宿,奎木狼。」
是嗎?她跌坐在灰塵里笑了,抹了一把淚,臉花了一片。
11
取經人的弟子不依不饒,因為唐僧受到的驚嚇不小。
「奎木狼,我打死你的兒子,你可有不滿?」那個曾鬧過天宮的人,放肆著大笑。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有什麼可嘆?這天上人間的核心,都圍繞著大唐高僧取經,一切個人的快意恩仇,不過是為之鋪墊。他奎木狼,只是用個人的幸福和悲痛,來為之跑龍套,為之設置一個小小的情景劇。
因為這情劫,他被罰兜率宮為伙夫。熊熊火光中,他又看到那個前世曾經與他約定的那個姑娘,批香殿玉女阿畑,向她緩緩走來。
發生這一切,天上只是過了短短一個月。
三十天前,他與其他二十七星宿,圍剿白山犬妖一族。身負重傷,神力不足以維持獸人的兇殘外表。他黑髮及腰的英俊模樣,被她看到。
傷勢過重的他,沒有參加慶功宴。他褐色的胸口,留著犬妖月牙形的傷口。
她從殿後走過來,痴痴看著。他靠在鼎旁,從廣寒宮來的風,吹起他的長髮,除下這官方獸人面具,是這麼讓人心醉。
「沒想到,二十八星宿原來如此神駿。」她終於忍不住讚歎。
他回頭微笑,這一笑更是讓她心跳如鹿:「二十八宿是天庭的打手,豈能以正常的模樣出征?危宿姐姐,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不讓嫦娥仙子。」
她走近,彎腰,在他耳畔低聲問:「那我呢?比起你危宿姐姐和嫦娥來,如何?」
這是赤裸裸的調戲。
紅暈染上他古銅色的光潔皮膚,他輕聲咳嗽起來。
他原本是個害羞的人。
阿畑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數不清的仙女思凡。任是這長生不老的永恆,也抵不過這心動的瞬間的美妙。
她冰涼的手指,觸碰著那道傷口。她用發簪為他在胸口灸下北斗七星。
他的胸口,立刻火燒一般疼痛,他咬住唇,不說話。
「請你,記住我吧。」阿畑說,清澈的大眼睛裡,波光粼粼,愛意盎然。
他握在掌心治傷口的仙藥,終究沒有服下。他知道,服下這葯,內傷連同那個七星的傷疤,會一同被治癒。他不想辜負她。
可是天上仙境,神聖不可玷污。於是,有了人間為夫婦的約定。
「請你,一定要來找我。我一定,梳妝好等你來。」在奔赴人間前,她千叮嚀萬囑咐,「你不可以辜負我,不然我會傷心死的。」
她為他放棄仙緣,他感動。
阿畑微笑:「我已經求過月老了,會給我一段和你的緣分。披香玉女,有求必應,你是知道的!」
對,我知道。他回答她。他定然不辜負她的情意,從東方的那片天,踏雲而來,萬水千山,把她找到。
奎木狼默默看著人間西牛賀州寶象國那一方,告別這段短暫的緣分之後,他只是一顆沉默的星,在自己的軌道上,孤單閃耀。原本是她來撩撥他的心,如今,又殺伐決斷地離他而去。
寶象國皇宮裡殺機重重,各路凶神的埋伏,他應接不暇。在那一片打殺聲里,他心力交瘁,她最終還是希望他死掉。那一剎,他終於無力舉起手裡的神兵。
即便喝過孟婆湯的她,忘掉了當初的諾言。
儘管如此,他從不後悔那十三年的相遇。儘管被辱沒,被嘲笑,被狙殺。也許,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但只為了告慰那心動的剎那。之後的她,可以和另擇佳偶,幸福天長地久。
希冀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多次奉命營救殺掉愛子的取經人。不能有怨言。
這十三天的幸福,將支撐著他到天荒地老,只要靠回憶,就能活著。
12
雖然拚命愛了一場,但她是這樣的遺憾,因為她從來不曾告訴他,她是這樣在乎他。
寶象國皇宮裡,半瘋癲的三公主,在迴廊里看星星。潔白的腳蹂踩在精緻的地毯上,腳踝潔白,出生時的那紅線一般的胎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褪去。
她指著東方的星座問:「母后,我覺得那顆星,他一直在看我。」
王后含著淚點頭:「那是東方的青龍星宿之一,奎木狼。」
迴廊里有暖風吹過,百花開,頃刻又謝。老一輩的宮女們,驚訝地發現,這與三十年前三公主誕生的情景無二般。
這久違的氣息,好久不再。她的眼淚終於盈眶:「你來了嗎?」

這是我高一看到的文章
只是覺得驕傲的百花羞很像我罷了
註定因為自己
錯過自己的幸福~


簡深
源於初中的一次英語作業,我們寫英語報紙,有一句翻譯題是
「簡深得人們的喜愛。」
我的斷句是:簡深/得(到)/人們的喜愛。
我當時就覺得哇這個名字好好聽哦!
然後後來發現是:簡/深得/人們的喜愛(o"ー"o)
算了反正就是喜歡了,就一直用到現在,而且我喜歡的男星英文名是jason,音譯過來就是簡深啦(′ε`;)
真名出自《勸學》
「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
清蘭
挺好的吧,我就是不喜歡我的姓,還想著長大後去改成「清嵐、清瀾、青斕」會更好看一點。


頭繩是本體。如果看不懂就以頭繩作為標記就OK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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