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三體》系列小說的文筆?評判的標準是怎樣的?

最近看了大家關於三體和劉慈欣的討論,對於三體的構架思想等等,大家還是普遍認同的,但是幾乎都說大劉的文筆不好,這讓我很驚訝。因為我當時在看三體的時候一直讓我很佩服的就是,大劉身為一個科幻作家文筆居然也這麼入木三分!我朋友也這麼覺得,沒想到知友們居然和我的感受截然相反。 我先說說我的感受吧,這裡說的文筆是指故事之外的東西,也就是說講故事的方式。最基礎也是最流於表面的文筆是字與字的組合,比如說僧推月下門和僧敲月下門。然後是詞語句子的雕刻和堆砌,比如一些唯美小散,或者是郭敬明都有些這樣的風格。真正的,拿的上檯面的文筆是文字的一種節奏。像是莫言,余華兩位我特別喜歡的作家,他們的文字都是平實的,生活的,毫無贅余的,但是他們的節奏完美的架託了他們的故事。我在讀三體和球閃的時候,就覺得大劉的節奏特別傳神。比如三體一,當三體人發來最後一條消息說你們是蟲子,隨後寫的蝗蟲的那一段。比如程心來找將起的雲天明,雲天明得知要送大腦時,大劉描述的不是雲的內心矛盾,他極致渲染了雲的恐懼之後直接說了我願意。又比如三體三開頭描寫的以女巫的故事切入,極其巧妙。對於我來說,這些節奏才是文筆。 當然這些都是我個人觀點,很希望知道大家的觀點和角度。(*ˉ︶ˉ*)謝謝


這是我要發在專欄里的一篇關於《三體》電影改編的又臭又長的文字里跟「《三體》的文筆」有些遙遠的關聯的部分:


我最關心的兩場戲(1)羅輯悟出黑暗森林法則


羅輯頓悟的場景,劉慈欣的文學描寫很成功。對於電影改編者來說,這場戲既是機遇又是挑戰。作為整部電影里最關鍵的一個轉折,這場戲的動作設計和分鏡頭設計,都是考驗電影工作者的。羅輯的表情,羅輯的步伐,羅輯眼中的世界,羅輯腦中的世界……都對編劇、導演和演員提出了極高的要求。而難度係數最高的一環,便是對羅輯想到的黑暗森林法則進行視覺呈現。


他墜入冰窟中,眼睛看到了什麼?水底的景象在他眼中幻化成了什麼?


這對視覺特效工作者來說也是挑戰。

我最關心的兩場戲(2)雲天明的離別


讀到雲天明的大腦飛向太空的時候,我感動不已。這一幕的情緒衝擊是很強烈的,但我知道,這終究是我自己感動了自己,因為讀到這一段時,我腦海里還在自動播放背景音樂:

長沙的列車

帶著我離開了你

一段段的越過

卻不留痕迹

眼中藏著我欠你的淚滴

望著你漸漸消失的身影

……

視頻封面任賢齊 - 再見黃鶴樓視頻

劉慈欣有很多出類拔萃的地方,比如他天馬行空的科幻想像,比如他理科氣質的嚴謹文辭,但如果把《三體》放到所有類型的文學創作中來比較的話,它並不是特別出色。比如說雲天明的大腦離開地球的這一幕,劉慈欣只花了一百八十二個字不咸不淡地描述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去用大篇幅介紹與情感無關的技術細節了。本可以有的情感力量沒有出來,只好靠讀者自行腦補,自己感動自己。

在以文筆見長的文學作品裡,情感本可以怎樣表達呢?來,看一段余華的《兄弟》吧(嗯……這個比較對象對劉慈欣來說確實很不公平……)。

這一天的上午,他們的手臂戴上了黑紗,腰間繫上了白布條,宋凡平的薄板棺材放在那輛破舊的板車上,板車上還放著宋鋼的旅行袋,老地主低垂著白髮蒼蒼的頭,拉著板車走在前面,李蘭拉著李光頭和宋鋼走在後面。


在李光頭的記憶里,從來沒有見過李蘭的表情如此驕傲。李光頭的生父給她的是恨和恥辱,宋凡平給她的是愛和尊嚴。李蘭昂首走著,像電影里的紅色娘子軍。那個老地主彎腰拉著板車,像是正在被批鬥似的,他拉著板車向前走去時,不斷抬手抹著臉上的眼淚。他們和兩支遊行的隊伍迎面相遇,革命群眾的口號停止呼喊了,革命群眾手裡的小紅旗也倒著拿了,革命群眾議論紛紛地看著這四個人和一輛板車一具棺材。一個戴紅袖章的人走上來問李蘭:


「誰在棺材裡?」


李蘭平靜和驕傲地說:「我丈夫。」


「你丈夫是誰?」


「宋凡平,劉鎮中學的老師。」


「他怎麼死的?」


「被人活活打死的。」


「為什麼?」

「他是地主。」


李蘭說到宋凡平是地主時,李光頭和宋鋼哆嗦了一下,前面的老地主嚇得不敢抹眼淚了,她卻是響亮地說了出來。遊行隊伍里的革命群眾站住了腳,他們驚詫這個瘦小的女人竟然敢這樣說話,那個戴紅袖章的男人對李蘭說:


「你丈夫是地主,你就是地主婆?」


李蘭堅定地點點頭:「是。」


那個男人回頭對遊行的革命群眾說:「看到了嗎?如此囂張……」


他說完轉回身來,揮手給了李蘭一巴掌,李蘭的頭甩了一下,她的嘴角流出了鮮血,可她驕傲地笑了,繼續昂首看著他。那個戴紅袖章的人又給了她一巴掌,她的頭又甩了一下,她仍然驕傲地笑著,仍然昂首看著他,她說:


「打夠了嗎?」


李蘭的話讓他怔了一下,他看看李蘭,又看看遊行的人群,滿臉的奇怪表情。李蘭對他說:


「你要是打夠了,我就要走了。」


「他媽的……」戴紅袖章的男人破口罵道,他揮手給了李蘭兩個耳光,讓李蘭的頭左右甩了兩下,然後他說:「滾吧……」

李蘭嘴角流著鮮血,微笑地拉起李光頭和宋鋼的手,向前走去。大街上的革命群眾驚訝地看著她,她微笑地走著,微笑地告訴他們:


「今天是我丈夫下葬的日子。」


說完這話,她的眼淚奪眶而出。這時候李光頭和宋鋼也嗚嗚地哭了起來,前面的老地主也在哭,他的身體抖個不停。李蘭訓斥李光頭和宋鋼:


「不要哭。」


她響亮地說:「不要在別人面前哭。」


兩個孩子用手捂住了嘴巴,他們止住了哭聲,可是止不住眼淚。李蘭禁止他們哭,她自己仍然淚流滿面,她微笑地流著眼淚向前走去。

余華的白描手法用到了樸素的境界,可行文從頭到尾全是情緒在走。把噴薄的情緒用最冷靜的文字表達,就像用太極拳的手法讓一隻小鳥飛不出掌心,這就是傳說中的「筆力」了。


話雖如此,劉慈欣的文筆還是一直在進步的。至少,在《三體》中我就沒讀到過像《球狀閃電》里那樣讓我著急的文字:

第二天一早,格莫夫送我們直到機場,分別前,林雲說:「我知道,您對我們說了許多不該說的事情,但請放心,我們以人格保證,絕不會把這一切說出去……」


格莫夫朝林雲揚起一隻手:「不,少校,我讓你們來的目的就是想把這一切公諸於世,我想讓人們知道,在那個可悲的理想主義年代,有一群共青團員來到了西伯利亞的密林深處,在那裡追逐一個幽靈,並為此獻出了一生……」

我們緊緊擁抱,淚流滿面。

這种放在高考作文里可能都拿不了高分的文字,至少在《三體》里沒有再出現了。劉慈欣在寫作的時候更會「收」了,只是有時「收」得過頭,反而把情緒也收回去了。


希望電影創作者不要錯過製造這一幕經典的機會。


既然提到劉慈欣的文筆了……


「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這句話真的很晦澀啊。跟原版的「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比起來真的不是一個水準。當然,如果用把它翻譯成英文,反而就不會那麼如鯁在喉了。


另外,希望有人能告訴我這個據說是帕斯卡說的「給時光以生命,而不是給生命以時光」的出處和原文……而不是網上流傳很廣的那個谷歌翻譯的英語句子……


不用忠於原著吧(4)電影里的私人表達不能跑偏


如前所述,小說的故事和電影的故事在功能上天生就不同的。要叫人定坐在椅子上看上一兩個小時的電影,必然對故事有更多的束縛,不能像書一樣,叫人在排宿便的時候讀一段,吃早餐的時候讀一段,地鐵里讀一段,在公司廁所里又讀一段。


電影沒法像小說一樣悠閑。


所以,作者在小說里的私人表達,如果跟主幹情節沒有決定性的關聯,都可能被改編掉。

張援朝與他的兩個老鄰居楊晉文和苗福全,一直在小說里穿插。這三個小人物的生活,最終沒能影響主幹的發展,也沒有獨立出一個有趣的故事。它更多地充當了劉慈欣抒發個人想法的窗口,對於社會,對於政治,對於生活。


就改編電影而言,從這個角度講故事是一個很有趣的思路,但如果想利用這條線,就需要做一些大的調整,要麼讓它影響到主幹情節,要麼讓它內部完整,成為另一個故事。它會變成這部科幻電影里最不科幻的一部分,平易近人,與地球上另一個世界裡發生的故事形成強烈的反差,戲劇效果會非常明顯。


書中對未來的一些想像,也是同樣的道理。如果它們沒有對主幹情節產生必要影響,就會成為首當其衝的刪改目標——特別是會提高製片難度的內容。這裡面就包括劉慈欣的很多個人表達,比如女性化的男性。


這類刪改並不意味著原著不好,而是電影和小說的天生差異所致。


不用忠於原著吧(5)讓程心盲得更有意義吧


讀到程心變盲的時候,我感到了以前讀劉慈欣作品時從未感受到過的驚喜。以前讀劉慈欣作品,有過震驚,有過慨嘆,但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驚喜。


這是真的嗎?


Is this really happening?


劉慈欣開始寫留給人做文學解讀的東西了么?


劉慈欣這是要從科幻作家走向文學家了么?

程心變盲的時間點實在太精妙了,很難不讓人想到這一場「看不見」是在隱喻什麼,或者是要貼合故事裡的一段情節。


這讓我無比期待程心重獲光明的那一刻。


我讀啊,讀啊,終於讀到「程心的眼睛比以前更明亮更美麗了」,結果,她的復明原來只是一段冷冰冰的技術描寫:

從澳大利亞回來後,經過診斷,她的失明最初是心因性的,因超強度的精神打擊所致,但後來發展成生理病變,導致視網膜剝離並壞死。治療方法是用她的基因進行不完全克隆,再從克隆體中的幹細胞培育出視網膜進行移植,這一過程需要五年左右。程心處於深度抑鬱之中,在黑暗中度過五年將使她徹底崩潰,於是醫生讓她短期冬眠。

你能想像我有多失望嗎?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劉慈欣沒做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在電影里,如果這一段「變盲」的情節不放棄掉,或者不改得更貼合劇情,那便是編劇的過錯了。


不用忠於原著吧(6)


山杉惠子也給了我同樣的感受。即將進入冬眠的山杉惠子在沉睡以前「眼睛突然睜開了條縫,透出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和絕望」,這情節營造出來的戲劇效果太好,不禁讓人對後續的故事百般期待。結果,讓她「驚懼和絕望」的那個原因,看起來並不怎麼值得「驚懼和絕望」。


不過,這個橋段在電影里表現反而可能矇混過關。因為演員的眼神,到底是一種「驚懼和絕望」,還是一種別的什麼激動情緒(比如恍然大悟加疑惑),是可以自由解讀的。


不用忠於原著吧(7)這些角色太完美了

體現劉慈欣完美主義和理想主義的地方不光是聖女情結,還有每一個主要角色身上的光環。最有血有肉的人物,都在以現實為依託的第一部里。哪怕是白沐霖這樣一個匆匆過客,也能讓每一個讀者聯想到自己身邊的人。到了《黑暗森林》里,除了羅輯還有一點享樂主義者的毛病(所以他適合做電影主角),其他的主要角色都是不折不扣的理想主義者,不管是其他面壁者,還是破壁人,即使他們選擇了甚至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包括章北海,還有後來的維德、程心、雲天明。每一個人都是問心無愧的英雄。


史強只是作為一個工具而存在,他並不影響關鍵情節。從功能上來講,他只是主角的附庸,之所以存在,是為了把場景串起來。作為一個工具,史強算是一個很豐滿的形象了。其他一些工具性角色,比如曹彬、畢雲峰、關一帆,在隔了一段時間再出現時免不了讓讀者愣一下:「誒,這是誰來著?」


在小說里,這樣的理想主義情懷倒不是問題,因為它們都是作者的個人表達。但在電影里,如果普通人不夠多,故事就會變得很難操控了。近些年的超級英雄電影里,最成功的角色顯然是鋼鐵俠,而原因就是,托尼·斯塔克的「小毛病」非常多,讓觀眾覺得十分親近。


諾蘭的新作《星際穿越》其實也有類似的問題,不是嗎?馬修·麥康納扮演的角色太完美了,哪怕他做了一個可能造成不利的選擇,背後也有一個漂亮的理由為他撐腰。諾蘭以前的電影不是這樣的。他以前的電影主角都是有污點的。從第一部《跟蹤》開始,到上一部《黑暗騎士崛起》,每一個主角都有凡人的一面,甚至不如普通人的一面。這一次,馬修·麥康納的形象太光輝了。


《三體》這方面的改編難度比較大。


劉慈欣太愛他的角色了。這些角色其實每一個都是他自己,他只是給自己設定了不同的立場,然後根據不同的立場做出不同的選擇,而每一個角色也依然是劉慈欣。都像劉慈欣一樣聰明,都像劉慈欣一樣心懷理想。令角色做出不同選擇的,只是立場。而這些立場,對劉慈欣來說,恐怕都是「我不一定不會選擇的立場」。


所以,要把這些角色改造得更適合電影的需要的話,最有效率的辦法是開編劇會,把這麼多個劉慈欣,拆開來,給他們分別賦予編劇甲建議的個性,編劇乙想到的特點,以及這些個性和特點的發展變化。


如果有朋友不明白電影里對角色為什麼有特殊要求,就舉個例子吧。


如果《無間道》的故事是劉慈欣寫的,陳永仁一定是一個有著崇高理想、誓要剷除黑幫、並為之不懈努力的卧底警察。也就是傳說中的偉光正了。


如果《無間道》照那樣拍,就會變成一部香港警察形象宣傳片。

我們都知道形象宣傳片的口碑是怎樣的。


所以庄文強和麥兆輝不能這麼寫。


陳永仁雖然「想做好人」,但是並沒有那麼堅定。他為人不是很友善,一度令黃志誠抱怨「你對我態度好點行不行」,甚至威脅陳永仁「我回去刪了你的檔案」。他內心深處雖然一直是向善的,但行動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動力,所以很關心到底什麼時候能退休。而且他還是個很會泡妞的花花公子(不過大部分觀眾都會把他「勾搭」李心兒的對白當成純愛,不光因為這個角色是由梁朝偉扮演的,後期的剪輯和配樂也都在把這個氣氛往純愛的方向推。如果沒讀過編劇自己的解讀,我也不知道原來這裡是想把陳永仁描述成花花公子)。


直到黃志誠墜落到他身後的計程車頂,他才被命運狠狠地往前推了一把,變成了感動觀眾的那個悲劇英雄。


不是說電影里的人格不能完美,而是不完美的人格更容易被觀眾記得。


不用忠於原著吧(8)試著風趣一點兒吧


這倒不是硬性要求。你看克里斯·諾蘭的科幻電影都挺嚴肅的,票房也都很高。但預算這麼高的電影,從商業角度考慮,加入一定量的幽默情節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幽默顯然不是劉慈欣寫作中的長處。劉慈欣在描寫荒誕的情節時,也沒有把文字變得特別詼諧的習慣。他總像一個一本正經的教授,用黃金分割、藝術意象給你分析一幅希特勒化著小丑妝的漫畫。《三體》里很少很少能出現這樣的段子:

「那是生死線,船一旦過去是回不來的。」傑森瞪著畢雲峰說。

「船在大旋渦中轉多長時間才能被吸進去?」

「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吧。」

「那就沒事,直升機會救我們上去。」

「可我的船……」

「我們會賠你一艘。」

「比香皂便宜。」AA插了一句傑森聽不明白的話。

甚至在智子說出「我們女人」這樣的話時,拘謹的各位角色也沒能調侃一下。


誇張一點地說,哪怕電影改編的其它部分全都弄砸了,但是卻把它變成了一部笑點不斷的喜劇,它也一定可以獲得票房成功。


可是……把《三體》改編成一部好喜劇的難度明顯比正常改編的難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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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作為這個回答的小結:


劉慈欣是大神,是中國科幻史上的豐碑,但單從文學創作的角度討論的話,大劉確實也存在一點上升空間。


And I can"t, I up 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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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劉慈欣文筆不好」這個說法,最開始是一些寫作方面的高手大家提出來的,但是他們說的是「相對欠缺」,因為相對於三體在構思和技術內核上的絢爛,大劉在人物塑造方面確實是略顯失色,遣詞造句方面也弱但比人物塑造強。人家說的是一個桶有長板有短板,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很牛的桶。沒想到後來越來越多不懂寫作的人看到了,直接千言萬語「總結」成一句話:「大劉文筆不好。」


………………你他喵的知道什麼叫文筆嗎!摔!文筆不好能把時間空間架構如此龐大的故事寫得條理清晰到讓你看懂?節奏把控情節推動不需要文筆?

我已經很多年沒看三體了,就我能想起來的說一說,譬如三體三開頭君士坦丁堡部分的引入,譬如著名的三體童話,譬如三體一裡面遊戲和現實生活的雙線並行,這些結構都是對筆力的極大考驗,這些用故事引故事,故事裡套故事,故事和故事並行的手法,沒有文筆,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嘛!


好點子是金子,有人看見人家拿普通的細絲線穿了條特漂亮的大金鏈子,就說人家這鏈子也就只有金子好看,是,金子是最搶眼,問題是隨便給一堆金子,怎麼熔鑄,怎麼一個個穿起來,這裡面的功夫,有些人都給忘了。

文筆不好的真正典型在哪?去網上搜一搜那種西方奇幻文,差不多的架空大陸設定,文筆爛的寫出來就是三流網路小說,文筆好寫出來那就是喬治啊啊馬丁。


總而言之,「大劉文筆不好」是一個訛傳,我能推想到這背後的傳播大概是因為在閑聊時要聊一個特別火的東西就總有對此不甚了解的人說「哎聽說它這方面不怎麼樣嘛」以引發一些討論,閑聊的時候大家又不愛深究,也就應一句「啊確實是個弱點」就過去了,久而久之這種「不深究」就成了「誤傳」。


本來不想作答的,實在看不下去了,就權當是對之前 @金城七答案的一個補充吧。

這位金先生在答案里已經寫得很委婉的,可以說是點到為止。無奈始終有些人要抓著一些奇怪的點不放。

先回到正題,《三體》的文筆是個什麼水平?公平一點來說,屬於比「一般網路小說好一點、在優秀科幻小說里不算突出、和嚴肅文學沒法相提並論」的水平。

《三體》系列小說本身就不是以文筆作為賣點的。承認這一點有什麼困難的?

我們說文筆好壞,實際上就是在看一篇文章遣詞造句的韻律。王小波說得好,好的文字是拿來讀的,不是拿來看的。上面那些鼓吹《三體》文筆的人恰恰就是混淆了這一點。

依然是沿用自 @方十一小姐的例子

「我有一個夢,也許有一天,燦爛的陽光能照進黑暗森林。」

這時,這裡的太陽卻在落下去,現在只在遠山上露出頂端的一點,像山頂上鑲嵌著的一塊光燦燦的寶石。孩子已經跑遠,同草地一起沐浴在金色的晚霞之中。

太陽快落下去了,你們的孩子居然不害怕?

「當然不害怕,她知道明天太陽還會升起來的。」

單看這段話,表述清晰,字句通順,沒什麼問題。

但是它不夠好。

好的文字是什麼樣的?我們不用老舍、汪曾祺來欺負人,就用和他一樣是半路出家開始寫作的余華舉例。

我們走在寂靜里,這個寂靜的名字叫死亡。我們不再說話,那是因為我們的記憶不再前行。這是隔世記憶,斑駁陸離,虛無又真實。我感受身旁這個神情落寞女子的無聲行走,嘆息那個離去的世界多麼令人傷感。

儘管寫《第七天》的余華比起他的全盛時期來已經衰退很多了,但劉慈欣和他的差距又何止千里?

那麼我們來說之前《三體》里的文段到底差在哪兒。

好的句子里標點符號的使用是很考究的。《斷魂槍》那一段話,為什麼好?因為老舍先生詞句精簡,該斷句的時候不拖泥帶水,該感嘆的時候不故作姿態,這就是好。而上面這段摘自三體的文段,仔細讀下去,你會發現其中好幾處打上逗號的地方其實應該斷句(出於對劉慈欣先生的尊重,我打消了在原文上做細微改動的念頭,但諸位如果細讀相信可以發現,這一段的語感實在是很糟糕。)而且,「光燦燦的寶石」和「燦爛的陽光」出現在相鄰的兩段裡面,這種相似的重複無疑是寫作的大忌。

有人說這是個人閱讀習慣的問題,實則不然。

套用一句用俗了的話就說:好的文字大多相似,差的文字卻各有不同。

我們讀一個人的文字,同時也是在讀他的生活、修養和師承。比如你看汪曾祺的文字輕快流暢,很容易能想起他的老師沈從文。再比如你讀格非的《褐色鳥群》、余華的《此文獻給少女楊柳》以及孫甘露的《請女人猜謎》,其中的相似性敘述也會很清晰地指向博爾赫斯。但是在劉慈欣的文字里是看不到這種痕迹的。

文筆是一種傳承,它和語言、時代、文化背景通通無關。否則為什麼那麼多人說莫言的魔幻現實主義像馬爾克斯和福克納?為什麼說格非的《迷舟》飽受爭議,被指責太過模仿《交叉小徑的花園》?因為這些東西都是顯而易見的。不是說劉慈欣先生寫出了《三體》的煌煌巨著所以就不能批評,也不是說我一介小輩、籍籍無名就所言皆虛。

最後插一點題外話。

很多人覺得文學是沒有門檻的,尤其是現在自媒體如此發達,人人都能寫,人人都能出書,要作家來幹嘛。但實際上作家與作家之間千差萬別,好的作家更是少之又少。中國當代能在國際上享有巨大聲譽的作家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我不明白為什麼國人對他們如此缺乏尊重。

之前看到有人在金先生的評論下說,摘自《我的帝王生涯》裡面那一段酷似郭敬明。如果對蘇童或者郭敬明任何一人的小說稍有涉獵,就會知道郭敬明長久以來都在模仿蘇童。這種本末倒置的評論如果是出於無知倒無傷大雅——畢竟現在認真看書的人不多,半吊子就忙著去炫耀才是正經事——但是拿這種無知當個性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我的帝王生涯》作為當代中國文學裡為數不多有影響力的新歷史主義作品,被這麼多人貶得一文不值,說出去也真是貽笑大方。

PS:這個答案居然得到這麼多贊,感覺有點意外啊。

不過我還是要解釋一下,一些同學誤會我了,我沒有覺得三體不好看或者是大劉文筆很差什麼的,只是說大劉文筆確實算不上優秀。但是我始終覺得這是無傷大雅的一點,畢竟文筆只是一篇小說里的一部分,而且不管是大劉還是三體都不是因為文筆出名的嘛。

PSS:我覺得三體還是挺好看的 = =


我覺得是題主的描述有問題,「文筆」並不等同於」文學性「,如果說劉慈欣的作品」文學性「不足,我是同意的。但是科幻這個文體本身就是文學性很容易被拉低的。但是說他」文筆不好「,我就反對,劉慈欣能做到把複雜的世界觀和名詞解釋都說的很清楚,把很複雜的事件在很短的篇幅內說清。語言簡潔,這是他文筆好的最好證明。再加上樓上很多人舉的例子。

其實除了少數大師有餘力之外,很多筆墨都只能用在描述時間和世界觀上,這可能是很多人覺得」文筆不好「的原因,但是大家再去看看其他大師的作品,比如阿西莫夫,你肯定不能說他文筆差吧,可是《基地三部曲》,除了場面很宏大之外,我覺得很難說有什麼文學性吧(我覺得),但是也有人把文學性和科幻本身的趣味性結合的很好,都是祖師爺級別的,比如威爾斯和凡爾納,威爾斯的《時間機器》在文學性和批判性質上就是很出色的。

請題主自己判斷你是想表達哪個意思


知乎對好東西的平反態度似乎達到了一種矯枉過正的境界了,《三體》是好,但並不代表就樣樣好。我雖然沒看過全書(樓主的意思是只看過三體第一部,電子檔,嘿嘿捂臉),但我起碼有一點點審美標準,不會瞎扯。我們說文筆的時候是在說什麼?是在說筆力,風格,表現力。什麼結構,節奏之類的,別說大劉了,馮唐王朔都有啊,而且都還不差,大劉在這些個東西上面還真不見得就比人家好,馮唐王朔雖不怎麼樣,但這兩人都是可以刺字花的人。大劉的文字水平如何,比較一下就好,不然標準在那裡?

東方的大夢沒法子不醒了。炮聲壓下去馬來與印度野林中的虎嘯。半醒的人們,揉著眼,禱告著祖先與神靈;不大會兒,失去了國土、自由與主權。門外立著不同面色的人,槍口還熱著。他們的長矛毒弩,花蛇斑彩的厚盾,都有什麼用呢;連祖先與祖先所信的神明全不靈了啊!龍旗的中國也不再神秘,有了火車呀,穿墳過墓破壞著風水。棗紅色多穗的鑣旗,綠鯊皮鞘的鋼刀,響著串鈴的口馬,江湖上的智慧與黑話,義氣與聲名,連沙子龍,他的武藝、事業,都夢似的成昨夜的。今天是火車、快槍,通商與恐怖。聽說,有人還要殺下皇帝的頭呢!
——《斷魂槍》 老舍

老舍就這一段,筆力幾乎可以點草所有茅盾文學獎得主,寫的太勁兒了,注意下老舍的用詞,極為精進,熨帖的很,精簡,一個字都不肯多用,就連嘆詞啊,呢,都丫恰到好處。除此之外,大夥有空可以再看看沈從文,錢鍾書,行文風格都是這個路子,就是要勁兒,要熨帖,風格怎麼樣,就看這遣詞能力。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少年游》 周邦彥

此曲的用詞,極盡「物態」之巧妙,漢語博大精深,真不是蓋的。一種動作,可以有很多種詞去描繪,怎麼進詞,怎麼寫情景,才能托的住?這才是真功夫。看中學生寫作文,看他的用詞就知道了,辭彙量少而不精,寫來寫去就那麼幾個詞,不能說錯,但總歸是不大貼切。看大家回答的引用內容,深覺大劉筆力可謂差。我看書少,但我的閱讀體驗是:看過朱自清自選集後,畢淑敏,三毛等人幾乎不能看了。所以我覺著認為大劉筆力好的,一定是好作家的好作品看的少,或者就是壓根沒看過。

「我有一個夢,也許有一天,燦爛的陽光能照進黑暗森林。」

這時,這裡的太陽卻在落下去,現在只在遠山上露出頂端的一點,像山頂上鑲嵌著的一塊光燦燦的寶石。孩子已經跑遠,同草地一起沐浴在金色的晚霞之中。

太陽快落下去了,你們的孩子居然不害怕?

「當然不害怕,她知道明天太陽還會升起來的。」

這是方十一引用的內容,我引蘇童的《我的帝王生涯》做參照,沒有參照就難分好壞。

「父王駕崩的那天早晨,霜露濃重,太陽猶如破碎的蛋黃懸浮於銅尺山的峰巒後面。

」現在我才突然意識到人在世上註定是一場艱辛的旅行,就像牧童在荒地和墳冢里放牧,只是為了尋找一塊隱蔽的不為人知的草地。
我無法分辨燕郎臨死的慘叫,或許他在客棧大屠殺中沒有發出過任何叫聲,從他幼年進宮開始他總是那樣沉默而羞怯。後來我在遍地橫屍的院子里找到了那口大缸,燕郎坐在缸中,頭部垂靠在殘破的缸沿上,他胸部的三處創口像三朵紅花使人觸目驚心。我把他的頭部扶正了,讓死者面對著劫後的天空,春日的陽光穿透血腥的空氣,映紅他頰上的數滴清淚。他的唇沿鬢下仍然不著一須,保留了當年那個惹人憐愛的少年閹宦所有的特徵。大缸里的積水和人血溶合在一起,湮沒了燕郎的膝蓋,我把燕郎拖出來後便看見了缸里的另一個死者,八歲的女孩玉鎖,她的小紫襖已經被染成紅色,懷裡還緊緊抱著屬於她的那塊小巧簡易的滾木。我沒有發現玉鎖身上的任何刀劍的傷口。但她的鼻息已經是冰涼的紋絲不動了。我想是燕郎的身體為小女孩遮擋了彭國人的刀劍,也是燕郎的身體壓死了這個不幸的小女孩。我終於把上蒼賜予的忠誠的奴僕丟掉了。燕郎為我而死,這使他當年在清修堂的信誓旦旦變成現實。我記得他在十二歲初進燮宮時就對我說過,陛下,我會為你而死。多年以後他真的死了,他帶走了我送給他的唯一禮品,花五十兩銀子買來的清溪小女孩玉鎖,我想這是他最後的一份摯愛。這是另一件深刻的天意。

有差距沒有?論風格,論鋪陳,論細節,大劉那裡比蘇童好了?燦爛的陽光,這不是中學生的辭彙水平么?「山頂上鑲嵌著的一塊光燦燦的寶石」和蘇童的「太陽猶如破碎的蛋黃」,這是一個量級的?就「物態」而言,寶石這個詞已經出「戲」了,而蘇童的句子卻十分健全的構建了整本書的文字氛圍,文字風格統一。而錢鍾書在《圍城》里的開頭,用的是「紅消醉醒」。不免多嘴的再提一下陳忠實的《白鹿原》,黑娃看到她母親的墳包時,陳忠實怎麼寫的,他說像一隻脫殼的小雞仔貪戀著已經破碎的蛋殼的溫暖,小雞自己將自己踩出母胎,這能不贊?大劉能行?

有人拿蘇童那段與郭敬明比較,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沒看過郭敬明就去搜索了一下他,結果看到蘇童這樣評價了一下郭敬明:讀前面的五分之一,你還可以期待該書作者是一個有才華的文學少年。但是,進入五分之二後,你就只能看到一種簡單機械的語言複製,內容和感情都沒有真正得以發展,文學是應該有靈魂的。我不知道搜來的內容是否屬實,但從大家對郭敬明的抨擊程度來看,這段話應該還是有點挨邊的。

再看文字表現力,引畢飛宇的《上海往事》。

小金寶沒有死在上海。她死在那個小孤島上。她把那把刀子插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我就在門外,我被她關在門外,只過了一會兒血從門檻下面的縫隙里溢了出來。我用手捂住門檻,捂住血,對她大叫說:「姐,你別流血了,姐,你別流血了。」她不聽我的話。她的血也不聽我的話。她的血和她的年紀一樣年輕,和她的性子一樣任性,由了性子往外涌,燦爛爛地又鮮又紅。血開始滾燙,有些灼手,在夏末洶湧著熱氣,後來越洇越大,越鋪越黏,慢慢全冷掉了。我張著一雙血手叫來了老爺,老爺一眼就明白了。他顯得很不高興。老爺嘟囔說:「我可以不讓人活,就是沒法不讓人死。」

看描寫流血的那一段,再看最後老爺的那一句話,前段的感情描寫在最後被一句話全部堵死,如同一張拉滿了的弓被一張有力的大手摁住,發不出箭。大劉真做不到這樣強啊。

題主提到了余華,我順手再提一提余華的《在細雨中呼喊》,這本書最精彩的兩段是祖父孫有元造橋和孫有元之死,我書沒帶在身邊,不好截文字,憑著印象說一點。孫有元人到晚年,突然的一天,他似乎感覺到了生命無形的昭示,那是一種死亡,於是孫有元哭天搶地,而後認命,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進飯菜,等死。再看《許三觀賣血記》,許一樂為他的親生老爹喊魂一節,以及最後書本的結尾喝黃酒+豬肝,寫的那叫一個力透紙背,我丫看哭了,大劉依然做不到啊。


不說文筆,那是個空架子,但凡能出書的,這點東西都有。我們論文風,筆力,表現力,大劉的水平,差現階段主流嚴肅文學作家圈一個頭,文學的東西實打實的,依照這個尺線,大劉真心筆力不繼。但如果放在科幻界裡頭,我不好說,看的比較少。我無意與大家做意氣之爭,但就是看不慣這一頓捧,中醫西醫之爭就是這樣,吹過頭了就得要黑下去。大家喜歡歸喜歡,太捧了會摔死人,大劉是好作家嗎?當然是,過分抬舉就別了。

如果大劉靠文筆出名,《三體》可以燒了,簡直就是褻瀆。承認一樣好的東西有不好的一面是很正常的,如果我的答案寫的不好,你們也可以捋直了舌頭噴,只要不坑爹罵娘問候戶口本,我都能接受,說錯了沒什麼大不了,我不暴露自己,誰來成全我?當然,我得承認,用嚴肅文學作家對比大劉,我是在耍流氓,老舍都拿出來了,太欺負人。但請大家務必多看書,保持一點點文學審美。

最後補充:
《三體》作為一部絕好的科幻神作,我用文學審美去看待,大家說這不客觀,因為這本書不是嚴肅文學範疇的,可是既然不是嚴肅文學作品,我們用科幻作品審美的眼光去看待,文筆根本就不是這部作品的大部頭啊。


我當年看科幻世界手邊放支筆,有邏輯不能自洽、意落筆後、夏蟲語冰、嘩眾取寵的作品都打上叉,越爛叉越大,有精緻的驚艷的甜美的小說就親一口。。那一期是三體剛連載,我連畫了倆大叉。。
後來也一直沒看下去,這本書給我的感覺是,非常文藝腔,但發心不純,流於賣弄,也因此未通深幽之理,導致不能把控與解構如此龐大的世界觀。嗯我的意思是「文筆不好」不僅事關技藝,甚至涉嫌道德。

當然了我的品味不足為道,只是想說明自己並非出於跟風罷了。本來是寫在高票答主答案下面的,有點長就直接拎出來了。


劉慈欣的文筆肯定比zhihu平均認知好很多。

三體的主要問題是架構太大,然後篇幅又有限制。在「小說」意義上劉慈欣有些顧此失彼了。比如人物塑造無力匆匆來去,線索架構不夠完美充實,故事節奏和詳略處理也有問題。

如果三體是照幾百萬字寫,絕對好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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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讀者角度純閱讀體驗角度答題,無乾貨

平時科幻作品看得也不多所以不用和我說「就當前中國科幻作家平均文筆水平來看劉慈欣如何如何」之類的話,我談閱讀體驗的時候就是拿《三體》和其他我看過的各種古今中外的小說作品比較的。

《三體》的影響力和名氣已經遠遠超過了一般科幻作品的範疇,我想有很大一部分讀者都是和我一樣的非科幻愛好者,只是聽見大家都說有趣就買一本翻開來看,我們翻開看之前是不會給自己作一番「這是中國科幻作家作品哦作者的文筆要放在這個框架下來比較才公平哦」的心理建設的,而且我相信一般人在翻開一本書的時候都不會去先把它放到一個分類或者範疇裡面去提醒自己在閱讀過程中要應用一套完全不同的評價標準來評價內容、文筆的,所以希望不要總有人拿這個說事。我覺得評價它好不好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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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三體》整個系列的文筆都很差,我的評價標準就是我讀起來難受,非常難受

不是不喜歡,而是難受、膈應、違和感巨大、讀不下去的感覺。讀到第二本的時候已經開始有選擇地忽略描述性文字和感慨議論的地方,抓住主要信息知道這個故事在怎麼發展就往後翻了


把一個故事的形成過程分為三個階段(非常粗糙業餘的一個分類,只是為了形象說明我的閱讀體驗)

第一階段可以叫做「框架階段」,就是設定故事的框架,故事世界的基本邏輯和主要線索,以及主要人物的關鍵信息相關職能等等,這樣就有一個故事發生髮展的輪廓了;

第二階段「填充階段」,就是補充情節細節、人物心理、環境描寫等等這些東西,讓框架從一個乾巴巴的故事主要信息列表,變成一個語言流暢、形象生動、具有可讀性的故事;

第三階段「升華階段」,就是在故事已經成型的基礎上,夾敘夾議啦,調整敘事順序巧設懸念啦,暗藏線索首尾呼應啦,通過巧妙的橋段或者對比讓人物形象飽滿啦,用個人命運隱喻宇宙規律暗藏私貨啦(咦?)等等等等,這樣小說就在思想深度上又上了一個台階

很明顯劉慈欣的第一階段是完全沒問題的,他的想像力和外星人行為邏輯的設定給《三體》系列的故事性打下了良好的基礎,而常常被人提起的一些金句例如「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等等,也能顯示劉慈欣在第三階段也作了一些不錯的發揮,我想這是為什麼很多人不僅覺得他故事好而且文筆也很贊

但是問題是第三階段的發揮要建立在第二階段圓滿完成的基礎上,要先有一個飽滿的情緒積累和情節鋪墊再放出哲理金句,才能給讀者內心的震撼。而大劉常常從第一階段直接跳到了第三階段,非常齣戲不說還讓人覺得人物整天自說自話自嗨,整個故事的描述也有種失去平衡的感覺。

舉例:

史強讓羅輯在辦公室等著,自己出去了。很快,他帶了一個人進來,歐洲面孔,個子很高,衣著整潔,像是一位高級官員。

  是羅輯博士嗎?那位官員看著羅輯小心地問。發現史強的英語障礙後,他就用很生硬的漢語又問了一遍。


他是羅輯。大史回答。然後向羅輯簡單地介紹說,這位是坎特先生,是來迎接你的。很榮幸。坎特微微鞠躬說。

  在握手時,羅輯感覺這人十分老成,把一切都隱藏在彬彬有禮之中,但他的目光還是把隱藏的東西透露出來。羅輯對那種目光感到很迷惑,像看魔鬼,也像看天使,像看一枚核彈,也像看同樣大的一塊寶石。在那目光所傳達的複雜信息中,羅輯能辨別出來的只有一樣:這一時刻,對這人的一生是很重要的。

加粗的部分是這段話的分界線,前面都是普通的外貌、情節敘述,是坎特的外在,後面是羅輯的心理描寫,通過他的視角寫坎特的內在,把這個人定型為了一個表面斯文實際很複雜的神秘人物。
但是這是作者告訴你的,而不是讀者感受到的。
「感覺這人十分老成」
為什麼有這種感覺?老成表現在哪?目光透露了什麼?怎麼一眼就看出天使魔鬼核彈寶石了?
話說在這我都不想吐槽天使魔鬼核彈寶石這種比喻了,這些喻體雖然通俗但是用好了效果也很好,但是用在此處實在是乾癟+灑狗血,因為:1,前面沒有任何人物或者環境或者氣氛的客觀描寫能讓你聯想起這些喻體,過渡非常生硬,感覺完全是為了比喻而比喻 2,天使魔鬼這些詞是很極端、很有力量的辭彙,讓讀者接受一個人物通過目光表達出這麼複雜衝突的信息並且感同身受,前面必須要有足夠的印象累積和情緒鋪墊。但是坎特這個人物剛剛才介紹給讀者,除了「歐洲面孔,個子很高,衣著整潔」這些簡單的外貌特徵之外,我們對他還沒有任何了解,結果忽然一下子就又是天使、又是魔鬼、又是引起羅輯的內心困惑了,中間快進實在太多了!
這就是我想說的斷層的問題。在坎特這個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面,「歐洲面孔,個子很高,衣著整潔」是第一階段,基本的外貌特徵設定;後面什麼「把一切都隱藏在彬彬有禮之中,但他的目光還是把隱藏的東西透露出來。」「像看魔鬼,也像看天使,像看一枚核彈,也像看同樣大的一塊寶石」(話說第一次看的時候想問像核彈那麼大的寶石你真的不是在賣萌嗎= =)已經屬於第三階段了,在升華羅輯還不知道自己被選為面壁者的時候知情人(坎特)面對他的複雜情緒,以及需要他去當面壁者這個大環境緊張危殆的氣氛。
這個時候讀者雖然也還不知道面壁的計劃,但是因為上帝視角已經可以通過小說前面的描述推斷出羅輯即將要去做一些非同小可的事情,所以具有一定了解了設定的基礎(第一階段),可是馬上就被羅輯的心理描寫直接劇透坎特隱藏了什麼糾結的心理,就好像把第二第三填充和升華階段的東西直接打包用設定的方法告訴你了,只求讀者快點知道他想讓你知道的這個情況(繞口。。)然後趕緊往下寫後面的情節。

對比舉例,《血字的研究》,華生第一次見到福爾摩斯
(摘抄較長,沒有耐心可以直接看我加粗的部分)

「是呀。天曉得他在研究些什麼東西。現在咱們到了,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你自己瞧吧。」他說著,我們就下了車,走進一條狹窄的衚衕,從一個小小的旁門進去,來到一所大醫院的側樓。這是我所熟悉的地方,不用人領路我們就走上了白石台階,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壁刷得雪白,兩旁有許多暗褐色的小門。靠著走廊盡頭上有一個低低的拱形過道,從這裡一直通往化驗室。

  化驗室是一間高大的屋子,四面雜亂地擺著無數的椅子。幾張又矮又大的桌子縱橫排列著,上邊放著許多蒸餾瓶、試管和一些閃動著藍色火焰的小小的本生燈。屋子裡只有一個人,他坐在較遠的一張桌子前邊,伏在桌上聚精會神地工作著。他聽到我們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瞧了一眼,接著就跳了起來,高興地歡呼著:「我發現了!我發現了!」他對我的同伴大聲說著,一面手裡拿著一個試管向我們跑來,「我發現了一種試劑,只能用血色蛋白質來沉澱,別的都不行。」即使他發現了金礦,也不見得會比現在顯得更高興。

  斯坦弗給我們介紹說:「這位是華生醫生,這位是福爾摩斯先生。」

  「您好。」福爾摩斯熱誠地說,一邊使勁握住我的手。我簡直不能相信他會有這樣大的力氣。

  「我看得出來,您到過阿富汗。」

  我吃驚地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這沒有什麼,」他格格地笑了笑,「現在要談的是血色蛋白質的問題。沒有問題,您一定會看出我這發現的重要性了吧?」

  我回答說:「從化學上來說,無疑地這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在實用方面……」

  「怎麼,先生,這是近年來實用法醫學上最重大的發現了。難道您還看不出來這種試劑能使我們在鑒別血跡上百無一失嗎?請到這邊來!」他急忙住我的袖口,把我到他原來工作的那張桌子的前面。「咱們弄點鮮血,」他說著,用一根長針刺破自己的手指,再用一支吸管吸了那滴血。

  「現在把這一點兒鮮血放到一公升水裡去。您看,這種混合液與清水無異。血在這種溶液中所佔的成分還不到百萬分之一。雖然如此,我確信咱們還是能夠得到一種特定的反應。」說著他就把幾粒白色結晶放進這個容器里,然後又加上幾滴透明的液體。不一會兒,這溶液就現出暗紅色了,一些棕色顆粒漸漸沉澱到瓶底上。

  「哈!哈!」他拍著手,象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似地那樣興高采烈地喊道,「您看怎麼樣?」

  我說:「看來這倒是一種非常精密的實驗。」

  「妙極了!簡直妙極了!過去用愈創木液試驗的方法,既難作又不準確。用顯微鏡檢驗血球的方法也同樣不好。如果血跡已幹了幾個鐘頭以後,再用顯微鏡來檢驗就不起作用了。現在,不論血跡新舊,這種新試劑看來都一樣會發生作用。假如這個試驗方法能早些發現,那麼,現在世界上數以百計的逍遙法外的罪人早就受到法律的制裁了。」

  我喃喃地說道:「確是這樣!」

  「許多刑事犯罪案件往往取決於這一點。也許罪行發生後幾個月才能查出一個嫌疑犯。檢查了他的襯衣或者其他衣物後,發現上面有褐色斑點。這些斑點究竟是血跡呢,還是泥跡,是鐵鏽還是果汁的痕迹呢,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這是一個使許多專家都感到為難的問題,可是為什麼呢?就是因為沒有可靠的檢驗方法。現在,我們有了歇洛克·福爾摩斯檢驗法,以後就不會有任何困難了。」

他說話的時候,兩眼顯得炯炯有神。他把一隻手按在胸前,鞠了一躬,好象是在對許多想像之中正在鼓掌的觀眾致謝似的。

  我看到他那興奮的樣子很覺驚訝,我說:「我向你祝賀。」

  「去年在法蘭克福地方發生過馮·彼少夫一案。如果當時就有這個檢驗方法的話,那麼,他一定早就被絞死了。此外還有布萊德弗地方的梅森;臭名昭著的摩勒;茂姆培利耶的洛菲沃以及新奧爾良的賽姆森。我可以舉出二十多個案件,在這些案件里,用這個方法都會起決定性的作用。」

  斯坦弗不禁大笑起來,他說:「你好象是犯罪案件的活字典。你真可以創辦一份報紙,起名叫做"警務新聞舊錄報"。」

  「讀讀這樣的報紙一定很有趣味。」福爾摩斯一面把一小塊橡皮膏貼在手指破口上,一面說,「我不得不小心一點,」他轉過臉來對我笑了一笑,接著又說,「因為我常和毒起接觸。」說著他就伸出手來給我看。只見他的手上幾乎貼滿了同樣大小的橡皮膏,並且由於受到強酸的侵蝕,手也變了顏色。

  「我們到你這兒來有點事情,」斯坦弗說著就坐在一隻三腳高凳上,並且用腳把另一隻凳子向我這邊推了一推,接著又說,「我這位朋友要找個住處,因為你正抱怨找不著人跟你合住,所以我想正好給你們兩人介紹一下。」

  福爾摩斯聽了要跟我合住,似乎感到很高興,他說:「我看中了貝克街的一所公寓式的房子,對咱們兩個人完全合適。但願您不討厭強烈的煙草氣味。」

  我回答說:「我自己總是抽"船"牌煙的。」

  「那好極了。我常常搞一些化學藥品,偶爾也做做試驗,你不討厭嗎?」

  「決不會。」

  「讓我想想——我還有什麼別的缺點呢?有時我心情不好,一連幾天不開口;在這種情形下,您不要以為我是生氣了,但聽我自然,不久就會好的。您也有什麼缺點要說一說嗎?兩個人在同住以前,最好能夠彼此先了解了解對方的最大缺點。」

  聽到他這樣追根問底,我不禁笑了起來。我說:「我養了一條小虎頭狗。我的神經受過刺激,最怕吵鬧。每天不定什麼時候起床,並且非常懶。在我身體健壯的時候,我還有其他一些壞習慣,但是目前主要的缺點就是這些了。」

  他又急切地問道:「您把拉提琴也算在吵鬧範圍以內嗎?」

  我回答說:「那要看拉提琴的人了。提琴拉得好,那真是象仙樂一般的動聽,要是拉得不好的話……」

  福爾摩斯高興地笑著說:「啊,那就好了。如果您對那所房子還滿意的話,我想咱們可以認為這件事就算談妥了。」

  「咱們什麼時候去看看房子?」

  他回答說:「明天中午您先到這兒來找我,咱們再一起去,把一切事情都決定下來。」

  我握著他的手說:「好吧,明天中午準時見。」

  我們走的時候,他還在忙著做化學試驗。我和斯坦弗便一起向我所住的公寓走去。

「順便問你一句,」我突然站住,轉過臉來向斯坦弗說,「真見鬼,他怎麼會知道我是從阿富汗回來的呢?」

  我的同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說:「這就是他特別的地方。許多人都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看出問題來的。」

  「咳,這不是很神秘嗎?」我搓著兩手說,「真有趣極了。我很感謝你把我們兩人拉在一起。要知道,真是"研究人類最恰當的途徑還是從具體的人著手"。」

  「嗯,你一定得研究研究他,」斯坦弗在和我告別的時候說,「但是你會發現,他真是個難以研究的人物。我敢擔保,他了解你要比你了解他高明得多。再見吧!」

  我答了一聲:「再見!」然後就慢步向著我的公寓走去,我覺得我新結識的這個朋友非常有趣。

這一段描寫非常生動,我們可以看到,語言和動作的描寫很多,通過細節描寫來體現人物的性格,讓讀者自己去領會和揣摩人物,而不是由上帝視角/其他角色的判斷直接灌輸人物形象:
見面之後,
福爾摩斯熱誠地說,一邊使勁握住我的手。我簡直不能相信他會有這樣大的力氣。
同樣是握手,作者並不直接給你下結論(這是個老成的人,這是個熱情的人 ),而是通過握手力氣非常大這個細節來體現福爾摩斯的熱情和激動
這沒有什麼,」他格格地笑了笑,「現在要談的是血色蛋白質的問題。
面對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福爾摩斯第一件事不是自我介紹,而是急切地開始講述自己的最新發現,並且發出咯咯笑這個有些神經質的舉動,充分體現了他對自己工作的痴迷,足以引起讀者的好奇並且初步建立起福爾摩斯古怪的性格
哈!哈!」他拍著手,象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似地那樣興高采烈地喊道,「您看怎麼樣?」
作用同上,這裡描述了福爾摩斯不惜割傷自己來做實驗來說明自己的發現,實驗成功後欣喜若狂,進一步地體現了他的痴迷以及投入
他說話的時候,兩眼顯得炯炯有神。他把一隻手按在胸前,鞠了一躬,好象是在對許多想像之中正在鼓掌的觀眾致謝似的。
不是黑大劉,但是這種時候如果由大劉來寫,很可能就是乾巴巴的「他的神情十分興奮,好像打了勝仗一樣得意極了」就完了,哪個塑造人物的水平更高哪個的文字更生動有力我就不多說了。
文筆真的不是一個優美不優美華麗不華麗的問題,大劉那也不叫作樸實有力,真正的樸實有力是這種,不動聲色地把形象塑造起來在讀者心裡活起來,而不是靠作者自己借角色之口說「他看來是一個XXX樣的人」灌輸給讀者的
好繼續說,這一段里關於福爾摩斯的描寫唯一有些故弄玄虛的地方就是福爾摩斯一眼就看出來華生去過阿富汗,華生離開後這樣問自己的朋友
「順便問你一句,」我突然站住,轉過臉來向斯坦弗說,「真見鬼,他怎麼會知道我是從阿富汗回來的呢?」

  我的同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說:「這就是他特別的地方。許多人都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麼看出問題來的。」
這就是我想說的,沒有廢話,沒有過度的描寫,柯南道爾並沒有讓華生說「啊他居然立刻就看出來我從阿富汗來,太神奇了,我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也沒有讓打醬油的朋友當捧哏說些「福爾摩斯就是這麼個讓人莫測高深的高人」之類的話來搞側面烘托,他就是簡單地用事實說話。

可以說這一整段的描寫都是第二階段類型的描述,豐滿的細節和生動的語言動作描寫一氣呵成。這也是我最欣賞的方法:讓讀者感覺自己在讀的是一個渾然天成的故事,而不是還能通過故事的發展不時地看到作者給人物設定了些什麼技能點;延伸和拔高的部分,也是意蘊無窮地藏在字裡行間讓讀者心領神會,而不是直接被點出來說教。所以說在這一次會面的結尾,華生總結自己的感受,只是簡單地說
我覺得我新結識的這個朋友非常有趣。

而我之所以要摘抄這麼長的一段,第一是因為這是華生和福爾摩斯完整會面的全過程,第二是整個的描述渾然一體,根本不知道從哪切斷好。事實上前面還有一長段妙趣橫生的對話,是華生在正式見到福爾摩斯之前和他的朋友討論福爾摩斯的情況,相當於鋪墊。其實和這一段的聯繫也非常緊密,很難分界,但是限於篇幅我最終沒有摘進來。
這個會面的描寫相比羅輯見坎特要長得多,但是沒有一句是廢話,信息量非常大。你可以說因為坎特是個次要角色沒有那麼多信息需要交代,但是也絕不能那麼草率地像劇透一樣去處理關於他的特點。譬如握手這個橋段,福爾摩斯裡面就給了很好的示範,你可以先寫這個人握手的時候力氣很大,或者手很乾燥穩定之類的,然後通過這個來說感覺對方很老成,讀者就不會覺得是主角一個人在那過度腦補。然後目光,閃爍?懷疑?恐懼?有血絲體現對方的疲勞和思索?接下來你再拋出什麼天使魔鬼之類大得壓死人的比喻,雖然雕琢的痕迹也很重,但是好歹這個從觀察到結論的邏輯鏈條能夠連起來了。

這個斷層的問題我應該表達清楚了。在我看來這個信息缺裂、形象斷層的問題是文筆方面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地方,全書到處充斥這種斷層。羅輯剛見到大史不久對他的印象立刻就從沒文化的粗人變成大智若愚的豪傑,讓大史幫忙找自己夢想中的姑娘還沒描述兩句就激動得站起來說些「垃圾堆里的鮮花」這樣的比方,冬眠醒來之後看到杯子自動加熱的功能,原理都還沒有搞清楚,就因為這個功能沒有引起當代人的驚訝立刻發了一通「你們這代人已經習慣了技術奇蹟不再對科技的偉大表示敬畏」之類的感慨……總之,常常我作為讀者情緒剛剛開始醞釀,人物已經高潮了。感覺作者非常著急地要走完這個設定-描述-升華的過程把他的情節給你說清楚,所以總是急吼吼地跳步驟,情節框架一搭建情緒立刻到位然後進入下一個情節,老是讓人覺得不自然。

然後就是審美取向的問題。也許是作者時代的原因,《三體》那種你叫作共產國際也好、人民日報也好的腔調特別嚴重,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是政治口號年代生活過的人的風格,我每次看都能感覺到那種知青下鄉文革鬥爭的氣息。也許是我有偏見吧,這種氣息混和在科幻作品裡面讓我特別齣戲。這種風格有一個典型的體現就是庄顏這個人物形象的設計,作為羅輯終極幻想的夢中女神,她最美的形象居然是米黃色風衣加大紅圍巾……我對這個服飾搭配並沒什麼太大意見……但是我該怎麼描述呢……看到這個形象描寫,我的眼前浮現了《激情燃燒的歲月》中的文藝兵。。《一個女人的史詩》里梳兩條麻花辮的景甜。。。還有《廬山戀》里的女知青。。。。啊你們懂嗎?!就是那種!就是那種年代裡那種XX知識分子家庭里出來的那種那種美大學生美知青啊!我不能說她不美啊!但是那種那種年代的氣質配上作者給堆砌得天花亂墜的溢美之詞的終極女神設定我真的接受不來啊!這個我不怪大劉我只能說年齡差距問題吧,我們這些無知的年輕人對於那種那種革命氣息,唉也不是革命氣息,總之就是那種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大陸人民喜愛的才女純女的形象感覺女神不起來,而全書貫穿這種審美的趣味也讓我忍得很難受。。。

就是這樣。。。


-----------------------------------最後加幾句廢話-----------------------------

有人說劉慈欣寫的是扁平人物所以才會讓人覺得形象不豐滿,還有人說因為大劉是理工男,視筆下的角色如棋子沒有感情所以沒有寫得很動人。我覺得在文筆上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問題

扁平人物從來就不是問題,人物形象本來就不需要個個都是圓形的,偉大的莫里哀筆下幾乎所有經典形象都是扁平人物,出場一分鐘你就知道他/她是個什麼樣人會怎麼做事,比方說吝嗇鬼,但是有什麼關係呢?莫里哀把這種特質發揮到了極致,把一個人這種單一突出的性格特點通過各種情節衝突表現得酣暢淋漓,讀起來一樣很爽。至於說寫作沒有感情,以冷靜著稱的毛姆描寫最富有魅力的貴婦人的時候也保持冷靜不動感情,而且她身邊還往往有個頭腦清醒遊刃有餘彷彿對她的魅力免疫的炫酷男伴(《山頂公寓》),但是這種瀟洒的男性形象塑造並無損於貴婦的魅力,也不會讓人感到貴婦的形象變得乏味了。

說句難聽的話,劉慈欣的人物不是扁平,而是乾癟

至於說把人物當作棋子,說實話他的文字功底還沒到隨心所欲馭角色的層次,所以他塑造的其實更像是帶有標籤和功能說明書的一堆木偶而非真人。這種乾癟的特點在人物上問題最為突出,在情節鋪陳上也有所體現。

就像我不斷說的,他文章的階段標識非常明顯,哪個橋段是為什麼情節服務的,說一個人物的這種習慣是為了鋪墊什麼完全看得一清二楚,這本身並不是問題,問題是他暴露自己寫作安排的目的時他安排的那一部分他又不能描寫得自然純熟讓讀者潛移默化地接受,因此斷層的尷尬就更明顯。就像我前面節選舉例的時候,大劉的小說里表面描寫和內心升華的分界一目了然,可是層次銜接得又不到位;福爾摩斯的文段渾然一體幾乎難以切割,情節和性格的描寫相互交織,相輔相成,流暢地推動故事向前發展。

不管別人怎麼說文筆是主觀的是各花入各眼,我覺得文字功底的高低讀者還是能看出來的。大劉的故事想法雖好,文筆著實不敢恭維。


文筆一詞缺少嚴格統一的定義,所以泛泛的討論文筆好壞,結果只能是各說各話,城門樓子對機槍頭子了。

先摘抄百度上關於文筆一詞的現代解釋:

  • 第一個層次是準確——能夠準確表達出心中所想。
  • 第二個層次是合理——文字描述的東西要符合邏輯。
  • 第三個層次是優美——讀起來朗朗上口,讓人覺得是一種享受。

「想像力很好,文筆不佳」一類的評價大概也基本上是從這三個層次上來說了。個人看法,對於劉慈欣來說,這三個層次逐級往下的確是越來越差的。

大劉在故事的建構方面,在國內作者中鮮有匹敵者,並且無論多麼離譜的想法,總是能夠自圓共說。相比較而言,其它絕大多數科幻作者的想像力往往局限於一個很小的安全領域,所以不少作者的文字即使寫的像詩一樣優美,但卻看過就忘,根本無法給人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

不客氣的說,大劉的小說就完全是由過分強大的第一層次支撐起來的。

在第二層次,分兩個方面來說:一個方面是科幻的邏輯,這個方面當然沒有什麼問題,正是大劉的法寶;另一個方面是人文的邏輯,這個方面就很一般了,人物的性格、動機、心理、對話,以及生活工作場景等,都比較生硬而脫離現實,常常很難和我們的日常感受聯繫起來,也就對人物難以產生共鳴。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大劉常常在刻意的塑造人物,然而由於在這方面的能力有所缺失,這種嘗試往往達到反效果,更加把人物推離現實。不過客觀地說,國內的科幻作者在這方面能做好的很少,這一點對於科幻小說來說本身也是個難點。

然後是第三個層次,大劉的文字只能算是基本通順,朗朗上口和享受是談不上的。在這個層次就能找到很多遠勝大劉的作者了,然而正如前文所說,這樣的作者寫出來的東西往往內容空洞,文字優美卻沒什麼看頭。看來真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當然,隨著其作品不斷增多,其文字的質量也是在不斷地提高,大劉不同時期的作品,在第三個層次還是有所改善的。但是第二個層次的後半部分,一直沒什麼起色。不過那位憑一已這力挽救全人類的鄉村教師算是個例外!


看三體跟看明朝那些事感覺差不多,不是文筆不好,而是非要這樣的文筆才好看


「幾個世紀前,他送給他一顆星星,幾個世紀後,他送給她一個宇宙。」

這麼浪漫的情節,要是加上一句這個女的可能從來就沒愛過他,第一次是誘導他犧牲自我去了未來,第二次是真沒幾個地球人殘存。是不是這就叫,
「如果地球上只剩你一個男人,我才會愛上你?」
啊!不,當時地球已經降為二維了,所以說,就是地球都沒了,宇宙里她沒有認識人了,就愛上他了。

他寫的感情戲。。。明顯就是科幻的陪襯。

不過真心是他的超級粉啊。

不過我還是很想問: 三維降二維不會釋放大量熱么?所以為啥不會灰飛煙滅,還能縮成二維圖片呢?如果假設所有物質都跌向二向箔,為啥是二向箔不是黑洞呢。。。


第一部文筆真的不好,只是很普通的大劉的文筆。
第二部就飛起來了啊啊啊啊啊
第三部已經不是文筆的問題了啊!!!勞資看的時候天天晚上做夢夢見自己飛在太空里啊!!!


看了一圈,討論已經很多了。胡亂說幾句吧。
依《二十四詩品》,劉慈欣走的是勁健一路,按我自己的感覺,他發揮的非常不錯,可惜的是,這個時代能欣賞的真是不多了。這意味著什麼么?這不意味著什麼么?我不知道。可是各位非要用綺麗的標準來要求他這就不對了。非得指著曹操說你寫詩怎麼沒有謝朓的文筆?非得指著羅貫中說你怎麼寫不出《紅樓夢》?這都挨著么……順便,我覺得《三體》和《斷魂槍》沒有半點可比性,一個是山間小路賞花看葉,一個是職場上面披荊斬棘,這要是一個節奏就麻煩了。
——多說一句,這或許是劉慈欣在描寫愛情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彆扭的原因。這麼硬的文筆,非要強寫柔情,只能落個不倫不類。話說回來,他一旦回到《致橡樹》那個路子上,感覺就對了。《朝聞道》裡面的丁儀和方琳,《三體》裡面的汪淼和李瑤(甚至他對楊冬的思慕),葉文潔和楊衛寧,先不管這幫人有沒有愛情,但是感情總是有的,劉慈欣寫來簡直絲絲入扣。唉,可能是年齡的關係,也可能是經歷的關係,大劉對中年夫妻以及默默的單戀寫的極好,可是那種「金色的愛情」完全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用《愛是不能忘記的》三觀去套現代言情小說,就是這個後果。可是天知道我有多喜歡前者所表露出來的感情啊。
然後說說塑造人物。其實我倒是沒覺得《三體》中的人物多麼扁平,我覺得還好啦。劉慈欣真是個有生活的,史強說的好多話,我都想學脂硯齋在旁邊批「如聞」兩字,實在是活生生把人拎到眼前來。章政委、羅輯、葉文潔就別說了,哪個不是有血有肉。甚至備受爭論的汪淼,我都沒覺得扁平,就是個正常知識分子工程師的形象嘛。他是個沒什麼特殊個性的人,但絕對不扁平好嘛。他對楊冬的小情感,對妻子有點冷漠,對工作極端負責,對專業非常自信,字裡行間歷歷如畫,為什麼這就扁平了呢?只不過劉慈欣是在寫地球往事,不是汪淼傳記,他不浪費筆墨備述汪淼內心生平,這有什麼不對的么……但是《三體》裡面還真有扁平的人,比如說庄顏,唉,這充分表示出劉慈欣是不會塑造純潔的女性的……他非常明白男性在想什麼,也知道一些幹練型的女性是什麼樣子的(如林雲如葉文潔如艾AA),但是他真的不曉得清新純潔的姑娘們是怎樣的,於是就悲劇了。
呃,我在想,說三體文筆不好人物扁平的人,其實我覺得應該拿著《三體》去和《哈利波特》《福爾摩斯全集》什麼的比一比,實在不應該去找蘇童畢飛宇余華的麻煩……


謝邀,作為一個總被「劉慈欣想像力很好,文筆不佳」或類似言論困擾的大劉忠實讀者,我的觀點是:大劉的文筆非常好。

----先是吹捧,對吹捧立場感到不適的請跳轉到下一部分----
我認為,能否很好地為想要表達的內容服務,是檢驗作者文筆的唯一標準。而不是辭藻是否華麗,用詞是否優美。比如曹雪芹先生,紅樓夢的文筆好到難易一字,可是我們不能想像用紅樓夢的語言去講述西遊記的故事---「大師兄,二師兄果是怠慢了些,師父又被妖精抓了去!」
所以大劉的文筆非常好,精確而引人入勝地向讀者展示了他的想像世界。那個世界裡有空靈,如《球閃》里足球大小的宏電子;有現實,如《地火》里大段字字見血的礦井生活;有美景,如《夢之海》里的上帝之路;有灰暗,如《鏡子》里那氣勢磅礴的腐敗網路;有浪漫,如《朝聞道》、《中國太陽》追求真理的飛蛾撲火;有諷刺,如《逃離太原》的辛辣荒誕;甚至還有詼諧,如《三體一》里模仿本朝太祖來了幾段「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再說一句觀點,就不展開了:大劉的文筆好,還好在毫不妥協地展示他的三觀,在這一點上,有個從來都不吝於地展示他拜金至上三觀的「小」作家,他的文筆可是公認的出色。

---雖然我這麼吹捧大劉,但我覺得那些批評他文筆不好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讀者的閱讀樂趣和他的寫作樂趣之間存在巨大差異。大劉的關注點在恣意汪洋的故事本身,常常出現小說情節推進幾乎完全與人物無關的情況,加之對人物性格及行為的臉譜化處理(他筆下的人物說話都一個語氣的事情我會亂說么?『沒有,怎麼回事?』,這種生硬的口語至少從三個他筆下的人物嘴裡說出來過這種事情我會亂說么!),使得他的小說讀來全是驚嘆和滿足,卻缺乏最普通的閱讀快感和情感代入。
最典型的例子莫過於他的中篇《山》---讀後滿腦子都是泡世界的史詩,誰還記得小說主人翁姓甚名誰,這場和外星人的對話又是緣何而來?---這種人物與情節相對脫離的風格顯然難以為科幻迷之外的主流閱讀群體接受。有興趣的還可以去翻翻他的《地球大炮》,也是這類「製造情節衝突後某角色講述一個科幻點子然後小說就結束了」的結構。
我認為這個不叫「文筆不佳」,而應該叫「寫作風格太不小說」。在這一點上,錢莉芳老師的《天意》和《天命》就不一樣,她給韓信和蘇武都安排了大段大段的心理動態描寫,人物性格立住了,很多情節也就自然而然了。

寫著寫著又想起來一個問題...大劉我對不起你,本打算吹捧一番,結果批評比較多…
影響讀者對大劉文筆印象的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寫作時的材料取捨問題。大概是他的想像力過於豐富和強大,體現在作品裡就是過於豐富的、影響情節節奏和閱讀快感的細節。除最為人熟知、詬病的《三體二:黑暗森林》里羅輯蘇醒後那一大段「小靈通漫遊未來」式的描寫之外,我再舉個例子:《三體三:死神永生》里,掩體紀元11年程心蘇醒後的太空城之旅,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翻翻原著,看看他在太空城的外觀和設計思路上花了多少篇幅…

手機碼字不太方便,就先寫到這裡了。想到什麼了再上來補充。


有一門學問叫修辭學


瀉藥。

關於劉慈欣的文筆問題,以及廣大學識淵博的網路評論家的問題,我都已經在《三體3》的讀後感裡面寫過了。據說知乎現在對回答內容審查比較嚴,有個什麼什麼「不友善內容」的舉報?我要是把這篇讀後感貼上來,百分之二百要被正義人士舉報不友善,所以只敢給個鏈接,有興趣的同學可以戳鏈接去看看。純天然無劇透深黃色讀後感,18歲以下慎入 (評論: 三體Ⅲ)


文筆這種事情是見仁見智的。劉慈欣的作品沒有那種文學性的東西,所以有人說文筆不好可能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的。不過文學本身就是可以有多種解釋的,劉慈欣的文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可以認為是直白而洗鍊的,沒有廢話,少有的幾句抒情或議論也可以引申出很多東西,這樣說來劉慈欣的文筆還是不錯的。

所以說怎麼判斷劉慈欣的文筆,還不如說劉慈欣的作品有缺點,而不是執著於文筆這種可以隨意扭曲的東西。

大劉的最大缺點其實是筆下的女性人物多少有點臉譜化,缺乏點人性和平凡的感覺,不是女神就是聖母,給人的距離感太強。


科幻文學分三類。
第一類如阿西莫夫《神們自己》、劉慈欣《三體》,側重對科技及其相關方面展開聯想。這麼說有的朋友可能不大明白,打個比方:人類開發出了時間機器,回到了宇宙大爆炸前,觀測了奇點。這就屬於第一類科幻文學,或者說科幻獵奇文學。這種作品的意義在於讀者看得很爽,原來奇點是這個樣子的,等等,滿足了讀者的獵奇心理。高層次的獵奇小說會給出前因後果,比如艾爾扎姆·馮·布朗修坦發現鈾235和經過高錳酸鉀酸化但又沒失去活性的人工合成牛胰島素放一塊,在華氏314.15度時就能發生反應產生巨大能量,回到過去,這種巨大的能量只會作用於時間,絕不會外泄。這種特殊的性質是由於人工合成牛胰島素被高錳酸鉀處理過後的獨特空間結構造成的…(我編的,舉個例子)。這就可能令讀者感到一種模糊的真實感,如果讀者感到了真實感,那作品就成功了。因為作者在滿足獵奇心理的同時認為自己看的小說不像玄幻小說那麼扯,自己這個是科學的,同時令人產生一股優越感。扯遠了,我想說的是,《三體》就屬於此類作品。
第二類如阿西莫夫《機器人系列》,(舉不出例子了,沒看過幾本像樣的科幻小說),側重於描寫人性,所以也可以叫它科幻哲學小說。拿機器人系列舉例,作者在設定中稱得上是虛設的部分屈指可數。大城,機器人學,超空間飛船,此外幾乎沒有。但是作者根據這些可稱得上是寥寥的設定寫了非常多的小說。尤其是他的《機器人短篇全集》,其實都在說人,活生生的人。這種作品的意義在於引導人們思考人性,思考科技與人類之間的聯繫,思考能思考的一切(因為機器人系列幾乎包含了人在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這種小說對人的影響是非常非常大的,絕不是能被遺忘的。
第三類如阿西莫夫《銀河帝國》系列。(有的朋友要問了,這個機器人系列是包含在銀河帝國里的,你拿銀河帝國出來說事,是不是有點昧良心?是。首先這個銀河帝國是比較接近第二類科幻小說的標準,但我覺著這是我認為最符合第三類科幻小說的了,要說它不是,那也沒誰了。其次是我確實喜歡這個書,厚著臉皮再拿出來一次。)這種科幻文學兼具第一類科幻獵奇與第二類科幻哲學之長,可以叫它科幻全能文學。舉例子說,一部成功的恐怖片,如果同時還是一部成功的倫理片,那簡直就太棒了。給人刺激的同時不忘提醒人思考,堪稱完美。
歪也歪完了,開始答正題。為什麼很多人覺得劉慈欣《三體》文筆不好?因為《三體》實際上屬於科幻獵奇小說,書中對人的描寫不多、不深,可能劉慈欣自己想寫第三類科幻全能文學的,沒把握好,在人的方面沒處理好,寫成了科幻獵奇。科幻獵奇就科幻獵奇吧,這也是成功的科幻獵奇,但一個星雲獎帶起了許多人的刻奇心理(有位朋友跟我推薦三體的理由是「中國人的科幻」)或者說愛國心理,服從於大眾輿論,稱讚為民族自豪,硬生生把它捧到了第三類科幻文學才應有的社會名聲和水準。很多人信以為真,一看當然大失所望。所以說不是劉慈欣文筆太爛,實在是人們對他的期望太高。


最近很多人都說三體文筆不好,其中一半是愚蠢,另一半是跟風。
什麼是文筆,如題主所說,講故事的能力,但不至於此,還有做這張告訴我們的東西,一個題材,一個上下文的銜接,能讓我們恐懼,能讓我們興奮,能讓我們醍醐灌頂,猛然驚醒的文筆才是真正的好文筆。
很多人說文筆不好,實際上我估計他們連文筆是什麼都搞不清楚。


剛剛跑完三千米現在在食堂夜宵的人怒答一發——

首先,表明我的觀點,三體的文筆實際上很好,或者說劉慈欣在三體中的文筆在我看來是成熟圓滿的美麗的文字。我知道劉慈欣評價自己的「文筆不夠好」,認為自己如果加上青春文學作家的文筆會變成完滿的狀態。然而我不得不開次一炮了,很多青春文學作家的文字我覺得不值一哂,堆砌的詞藻下面是荒蕪的內心。
我看了上面的很多答覆,很多答主說對於科幻小說文筆不是主要的評價方面,不能根據文筆來評說優劣。嗯,簡單的評價下,的確如此,但是硬要看看劉慈欣的文筆,未嘗不可阿。
再來談談文筆吧。看到很多答主的在文筆這方面的各種秀優越,各種不服,各種小傲嬌。

再PS,那些說覺得《三體》文筆好是因為看過的書太少的人,這該是多大的口氣,送你一句《三體》里的話:「弱小與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以上。

引用一位答主(不知道格式對不對,第一次正式的作答吧見諒)的評價。傲慢才是死穴,無藥可救。
你說馮唐王朔,你說沈從文錢鍾書,不巧,我很喜歡這些人的作品。馮唐我讀過全部,王朔不熟,但好歹翻過《動物兇猛》等等;沈從文我讀過《邊城》《翠翠》等等很多,錢鍾書我看過《圍城》《貓》圍城翻過七八遍。
我覺得我有一點資格說幾句話,我一點都不覺得劉慈欣的文筆和他們差多少。不要用他們的純散文抒情性文字來比較,就比較小說吧,這個和三體有點可比性,比較純文學太作弊了啊摔!
你覺得劉慈欣文筆不好?覺得我們看書太少?覺得這麼無聊也看得下去?抱歉,並不是啊,是你的格局太小,眼界太窄,胸懷逼仄罷了。文筆這個事,好不好,向來是沒有一把標尺的,文無第一。笛安的精緻落拓的文筆是一種漂亮,馮唐的痞氣遊戲的文筆是一種漂亮,沈從文清澈通透的文筆是一種漂亮,劉慈欣的呢?他筆里的荒原氣息與睿智的彷彿造物主的循循善誘般的感覺對於我是一種難言的美麗。

聽到了嗎?是歷史!是歷史了!」粗壯女人興奮地對葉文潔揮著一隻大手說,「現在是新時期了,誰還會記得我們,拿咱們當回事兒?大家很快就會忘乾淨的!」

  三個老紅衛兵走了,把葉文潔一個人留在操場上,十多年前那個陰雨霏霏的下午,她也是這樣孤獨地站在這裡,看著死去的父親。那個老紅衛兵最後的一句話在她腦海中不停地迴響著……

  夕陽給葉文潔瘦弱的身軀投下長長的影子。在她的心靈中,對社會剛剛出現的一點希望像烈日下的露水般蒸發了,對自己已經做出的超級背叛的那一絲懷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將宇宙間更高等的文明引人人類世界,終於成為葉文潔堅定不移的理想。

第二段,承接著上面三位老紅衛兵的畸形心理,葉文潔回憶起了遙遠的從前,我看到這裡猛然想起了《百年孤獨》的開篇,嗯,就是那種汗毛聳立,靈肉分離的快感。

巨月運行得很快,以肉眼可以察覺的速度掠過長空,在這個過程中,它逐漸由滿月融缺成半月,然後又變成了月牙,老人舒緩的小提琴聲在寒冷的晨風中飄蕩,宇宙中壯麗的景象彷彿就是那音樂的物化,汪淼陶醉於美的震懾之中。巨大月牙在晨光中落下,這時它的亮度增長了很多,當它只剩兩個銀光四射的尖角在地平線之上時,汪淼突然將其想像成一頭正在奔向太陽的宇宙巨牛的兩隻犄角。

我只能說,覺得文筆不好的你們覺得什麼樣的文筆好呢?通篇充滿了「氤氳」「流嵐」「浩淼」「錯落的璀璨著」,這就是好文筆的標準嗎?這些詞我初中就不忍心再用了好嗎?
文字應該有生氣,有力量,充滿了難以言說的美麗,讓你覺得神秘,覺得誘惑,彷彿在一個無星無月無人的寂靜夜晚,寒鵲在角落裡發出啼鳴,你的心沒來由的顫了;又好像隔著繁花看見心上人投來一道晦澀的目光,心臟被撓了一下,六腑難平。看了好的文字,會感到充實而不是空虛,會看到畫面(哪怕是抽象的或者無具象的畫面)而不是僅僅覺得貌似剛剛讀了一段美麗的文字,文字會引導你進入它想要營造的東西裡面,而不是讓你把它扯到你腦中固有的畫面上。
借用馮唐的一個名詞:金線。我不敢說我看到了這條線,我只能說很多文青,很多所謂的文字工作者離條金線千里萬里,並且漸行漸遠。評判標準比較「傳統」,比較狹隘。
就以上我個人的標準,我們可以再看看上面這段文字,巨大的月牙的尖角,被看做奔日的宇宙巨牛,我腦中有一幅巨大的畫卷展開,浪潮澎湃,不言,自行評判。
可以說,由於文體的限制,科幻小說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文筆的發揮,文中有很多物理、天體、宇宙方面的概念知識思想沒辦法用世俗的美麗的文字表現。就像你不可以讓梁朝偉畫上柳葉眉,味道不對。
但是,但是在有限的發揮空間里,劉慈欣讓我找到了奇妙的震撼,怎麼說呢,想把膝蓋獻給他吧,沒開玩笑,也不是無腦的諂媚。在硬科幻知識的縫隙里,我找到了當初夜讀《百年孤獨》的感覺,阿,就好像被一道細長的閃電劈中了,神經顫慄,好像站在了一條奇怪的河流旁邊,一動不動,一動也不能動。
或許工科女對於文字有自己奇妙的G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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