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學文學?
因為人只能活一輩子太可惜了唄,我要活一萬次。
因為孤獨。
我有時看到一棵樹吐了新芽會笑,聽到一段音樂戛然而止會哭,我會在公交站旁低頭數地上的落葉,也會在窗口發獃,觀察路上行人的表情和動作,猜測他們的日常生活。我常常會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也會陷入突然而來的情緒,想和人分享,可找誰呢?
我沒有辦法對父母傾訴心中不切實際的英雄夢想,也不能和愛人講心裡燃起的,除他以外的慾望,更沒法向朋友談論我們生活圈子裡,令人生厭的偽善與虛無。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有些話只能和自己說,於是我開始讀書寫作。
文學是一面照妖鏡,它能刺透每個人的偽裝,讓我們丟盔卸甲,不得不面對真實的自己,將現實社會種種考量放在一旁。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會笑話你幼稚的理想主義,沒有人會批評你不合時宜的世界觀,沒有人會用一本忠孝仁義的行為規範來考察你的生活是否合乎標準,不論你相信的是浪漫的、偉大的、奇幻的冒險,還是滑稽的、壓抑的、黑暗的人性,在書里,你都能找到知音。
藝術「無用」,文學也是一樣。它沒辦法幫你爬上金字塔尖,助你飛黃騰達,也不會真的讓你因為知識而受人敬佩,成為人生贏家。小說,詩歌和文章本身,就是「黃金屋」和「顏如玉」,它給我的最大的禮物,就是讓我在理想的世界裡不孤獨。我曾經以為,文學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後來我才發現,那是一面鏡子。
無他,貪生怕死而已。
貪生,所以要活得爽
「並憐風月,狎池苑,述恩榮,敘酣宴,慷慨以任氣,磊落以使才。」
————《文心雕龍·明詩》
有文思在心裡衝撞,能慷慨磊落寫就,爽。
怕死,有魂靈寄予文章留存在哪怕一個人的記憶里,也不算長眠。
「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見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辭,不託飛馳之勢,而聲名自傳於後。」
————曹丕
我們有那種久經生活侵蝕但始終不願放棄的人文情懷。
謝邀。難得,我一直以為知乎里中文系的人不多,這幾天陸續認識了幾個,沒想到還有一個集合貼。
我先說一下我的答案,這段之後跟題目關聯便不大了。我喜歡文學,而且,文學使我有存在感,我能夠跟古人對話,能夠跟今人裝X。我的自尊自信在文學世界中得到了極大增強,而且,我實在不知道,除了文學,我能幹什麼,雖然我一直自以為是,覺得世界廣闊,還有太多我能做的事情。
而大了說,文學是好的,中文是好的,其中有別一世界,身處其中,便成了自己,而再回到現世,情懷也不一樣了。無論最初如何,我自己是離不了文學了
=========================以下是個人經歷,個人的=============================
看了不多的幾個答案,又想到自己與中文系的緣分,這個故事真的很長,而且真的沒有意義。我之前也曾試圖總結果自己的經歷,但最後覺得,即使總結了又如何。我們面對著一個又一個岔路口,不停地放下才能前進,我不知道我為了中文放棄了什麼,但因為中文我得到了不少。我曾經面對著很多路,或者說有很多路想走,想經歷,但到最後,所能踏足的始終只有一條。
藉此,也算是緬懷當時的迷茫, 而未來,倘沒有意外,依舊會迷茫一段時間。
2008年,我高考成績尚算不錯,不過當時也沒想過廈大,志願這東西總是陰差陽錯,在截止前差不多兩個小時,我決定來廈大。之後,我第一志願錄取,進入廈大物理系。我一直以來都是理科生,初中時候參加過不少競賽,高中也參加了數學和物理,雖然不算出類拔萃,但也取得一定成績。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科,雖然我喜歡文學,但我討厭政治課,也沒怎麼猶豫,便選了理科。而且解題的時候,我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我是一個農村孩子,家境一般,但自認為很聰明,悟性好——現在我也這麼認為|||——到了高中,進了實驗班,也就是重點班,卻總離頂尖差一些,可因為自以為是,總是不肯用功,高二時候物理成績一落千丈,只是剛過及格線。我自負而敏感,但覺得是在自己能力之內,必然想做好。高中時候便苦讀物理,高考時候物理成績不錯,而專業便選了物理。然而進了物理系,我發現自己實在是太懶惰太頹廢。大一上學期為了防止墮落,因而最後決定不帶電腦,但是也並未因此而想著學東西,只是擺出學習的姿態而已。憑著小聰明,第一學期成績尚可,然而我覺得,這不是我想學的東西,而且,我在這裡不會有什麼出息,沒法證明自己,沒有任何資本可以炫耀。
所以我決定轉專業。
我喜歡文學,二年級開始想著寫東西,之後也算是一直在寫。而且小時候家裡離城裡書店很遠,一年只在春節時候能去書店,那時候我捏著所有壓歲錢,去買上那麼兩三本書,邊走路邊看。小時候看書也沒得選擇,隨便什麼書我都得反覆看,也算間接培養了自己的敏感度,因而我一直受到語文老師歡迎。然而高考時候語文考試時候過於功利,加上緊張,想著套題來拿作文高分,以至於作文離題,至今無顏見語文老師。
到了大學,真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圖書館,居然那麼多書可以看,而且課程不滿,教室距離圖書館也近,便沒事待在圖書館三樓文學區,一本本地看,那時其實依舊有了轉專業的想法。而到了下學期,一元微積分變成多元微積分,加之不喜歡老師,主要還是我的猶豫,於是決定轉專業,破罐子破摔,乾脆不讀高數跟物理了。最後期末考試也沒去。這裡倒有個因禍得福的事,因為我翹課很多,只為了準備六級而經常聽寫VOA,英語底子便練出來了。
我喜歡文學嗎?喜歡。但我去中文真的只是為了文學嗎?不是。
當時的一個考量是,我需要找個好工作。中文系空餘時間多,因而我能學學數學,學學英語,學學編程,學學經濟,考個法律,考個注會,考個教師。當時的設想很美好,以為來了中文,本專業固不會差,而其他的我也有能力兼顧。
是否有能力兼顧,我至今不知,然而進了中文,我的毛病便犯了,覺得學那麼多有用嗎?自己過得舒坦多好?中文多方便,看看書就行,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得那麼苦呢?
對於@張林芝 的一些經歷,實在是非常相似。我大二時候便是看書,因為修的課多,也確實不想逼自己,便只看有意思的書。而我的虛榮心又強,總想著閃光,老師推薦什麼書我便讀什麼,求著在課堂發言能夠壓倒他們,而自己來中文也沒白來,那時候真是沒有自信,我有一定的哲學底子,便張口哲學閉口理論,現在想來,幼稚得緊。
大三一年忙著保研,努力學習刷成績,而大四保研成功,本來可以出去,但又安慰自己,留在廈大也挺好,老師熟悉,環境熟悉。現在看來,即使他們都是原來的,但其實已經太不一樣了.
而今研究生一個學期已盡,我正忙著課程論文,但現在又是,我想出國,又想工作,又想讀博,宿舍堆著書,卻看不下去。安慰自己這是過渡期,或許過一段時間真的會好吧。
應該真的會好,也不能不好。看完所有的答案之後,也來寫寫自己的經歷。
目前正在複習準備爭取考上古代文學博士。。。。讀中文真的就是因為純喜歡,喜歡閱讀,也喜歡研究。當然,另外一方面選擇中文的理由是,反正基本生活來源肯定不愁了,為什麼不試試去追求一下理想呢?
跟目前本問題中出現的所有答主們都不同,雖然我很希望自己將來能從事古代文學研究工作。但我是一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靠中文的相關技能養活過自己,也並不是必須要靠中文相關技能養活自己的傢伙。我六年的環評工程師工作經驗和國家註冊環評師資質足以保證我隨時找到一個10W年薪以上的工作,這應該是一個足夠養家糊口的收入了。目前掛證兼職狀態下,完全不上班也能有每個月三四千的收入——這個是我讀研和將來讀博的生活費用來源。
我是真的喜歡古代文學,從五六歲開始,到現在已經喜歡這個學科二十多年了。對於文學的興趣基本沒有減退過。不過高中的時候懶得背歷史政治,加上物理化學兩門學得都不錯(都在高中拿過奧賽省一等獎以上的成績),家裡覺得我不上理科浪費了,所以就讀了理工科。畢業之後也就從事了環保行業的工作,但是一方面始終懷著對文學的夢想,另一方面也是真不喜歡看到環保行業里太多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於是,當我考到了註冊工程師資格,有了保障自己生活的條件和能力之後,還是決定考研讀古代文學來追求一下理想。
反正我不愁辭職了找不到工作,最差也就不過是讀幾年書再回來做工程師,所以家裡也就沒太大阻力,由我去了。不過最開始他們對於我的文學方面的水平是很懷疑的,覺得我不過就是個愛好者的水平,要去讀研專門研究文學恐怕還是有點距離。不過三年下來我的學習情況和導師對我的看重基本打消了他們這方面的疑慮了,我自己也覺得在古代文學研究方面我真的能感到一種如魚得水的自在快樂,寫論文,整理古代文獻,做課題,寫古代文學鑒賞,我都應付得很得心應手,所以就更堅定的想繼續走下去。希望能將古代文學研究這條路走成自己終身的道路。
受導師影響,目前自己的主要研究領域是曲學方面,關於現下文學所受到的種種議論輕視,功利主義對於文學這種大而無用的學科的不理解,我願以《錄鬼薄》中鍾嗣成形容曲學愛好者的一句話來應對,並且表達我對文學的偏愛。
「若夫高尚之士,性理之學,以為得罪於聖門者,吾黨且啖蛤蜊,別與知味者道。」
想窮得更有詩意一些。
因為我生命中的前十幾年,苦難不斷,我想知道這苦難何時是個盡頭啊,我想知道苦有多苦,難有多難,人能怎樣忍受,生活還能更慘么。
因為我知道,我要接受所有可能的厄運,所以我學了文學。真學了文學前兩年,發現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很失望,想退學,但從第二年的第二學期開始高能不斷,西方文論的衝擊太大,美學,東方文學,給了我多種解釋世界的坐標系統,身處坐標系中,世界在我眼前展開,成為多個維度,解釋了人生的種種可能,宗教理論,中國文學,使我可以從宏觀的角度,看待身邊的人,審視自我的文化心理與宗教情感。
所以學文學的我總是會記得:
在浩渺煙波的時間之海里,尋找我的金羊毛。我將安於平淡,我會重讀悲劇。
當時也沒有想很多,覺得人生在於一生,一生是完整的,不是一刻,一段,而是一生,我並不是活過青春就去死的,並不是燃燒盡青春就結束生命的人,我不該好大喜功,計於眼前得失,當時我知道這專業畢業了會挺苦的,薪資水平很低,未來幾年都不會太舒坦,但這受益終生的事,我現在就要做,將來的苦就留給將來的我承擔吧,畢竟現在的我一無所有,將來的我至少有文學,我也不求專業畢業後有前途,哪怕去邊疆支援建設,三下鄉建設農村也好,我就好好鍛煉身體,畢業後哪怕去搬磚,也有一個好身體,吃苦受難時,我能承受就好。
於是我就報了文學類專業。
總體來說並不後悔,因為這專業跟考古一樣,越老越值錢,工作上如果你項目做垮了,失敗了,被人坑了,你得到一份經驗,和一份失敗的項目。
但如果你是文學類專業畢業的,你取得成績可以寫出來,失敗了可以寫出來,遇到討厭的人可以諷刺,反諷,遇到喜歡的人可以人面桃花。你進步是進步,你退步是以退為進的進步,你的寫作,你用文字試探出的生活範圍一直都在擴大深入,無論經歷了什麼,從一個作家的角度來說,你都在成長,生命因為寫作成為連貫的可持續的人生。
但是工作,你換一個地方,就斷絕了絕大多數的資源,一切都要重新經營,儘管你可能帶走員工,也可能帶走客戶,但更有可能是少數。
你有你的筆,你的鍵盤,你的生活,你的思考為伴,就不會太孤獨,你若與人為伴,卻要面臨著時刻成為一人的孤單。
愛文學,因為它可以拯救整個人生。
因為年輕的時候學一門古老的學問,會讓人提前蒼老。於是,此後便都成為出多來的額外時光。我是一個很貪的人,我希望人生能夠一直享樂,所以,如果從事一種事業本身就能夠帶給我快樂,我又何必為了換取鈔票而浪費生命去做我不喜歡的事呢?
恨不能長生不死,讀遍天下奇文。
在我在志願上填下4個中文系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不念中文。當時感覺一干志願都不如「中文」二字來得博大有魅力,不過那是高中時懵懂的印象,粗淺地說就是「對文字有感覺」。高考落榜,沒能進入前五位的中文系,現在在一個不以人文科學為主打的985高校念書,但老師戲稱沒有我們人文學院,學校就是技校。
有的人能體會數學的和諧完美,上帝創造給我的眼睛是來遊走在人類思維的精微,無分尊卑高下,就是兩種生活而已。牟宗三先生講,學術一要講文字,二要講邏輯,三要講見地。念文學既是書齋里的功夫,又是經驗的錘鍊。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樓主問「你為什麼念文學」,許多念中文和外文學院主攻文學的學生都有感而發,但是誰能把一個觀點闡釋得清楚明白有分量,必要時亦莊亦諧嬉笑怒罵,而不是草草萬金油的話收尾,我想這是我進入中文系最初想學到的。
念了中文系才知道五光十色,好像赤裸裸地站在曠野,風吹過的都是寶藏。高中課本和暢銷書里閃過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總之沒有失望,欣喜異常。我想隔壁探索宇宙奧秘的兄弟們面對浩瀚無際的宇宙和我也是一樣的感受。我覺得學中文和學物理沒有兩樣,在外星人打上門來物理學語言學大放光芒而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好繳械之前沒有兩樣……
中文系的學生也時常糾結「學中文究竟能幹嘛」,慷慨的回答也有,頹廢的回答也有……面對其他專業的人「你們是學什麼的?培養作家嗎?出來是當老師嗎?」這種問題有時爭辯有時自嘲人文屌絲了。層次決定意義,同樣一句「讓我們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才從人生哲學聊到詩詞歌賦」,爾康、薩特和女人聊時能一樣么。學而優則仕的時代不復,現在談理想尤其談點儒釋道理想都快被當成堂吉訶德圍觀了。最後引我們鼓浪文學社前任社長馬大姐的一句話,這不是一個屬於文學的時代,但仍有屬於文學的人。嗯,我是個屬於文學的人,謝天謝地也被文學抓住了。
除了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
大三的時候,我的文學課教授是 阿利爾?多弗曼 (Ariel Dorfman),鼎鼎大名的智利小說家和反叛者,我校文學部門的大明星。第一次去上課的時候,我揣著他的《死神與少女》,回答問題時左顧右盼,像個措手不及的迷妹。
但這是一個像水一樣柔軟又平和的人——與《遙遠的星》里那些呼風喚雨,愁容滿面的南美革命家完全不一樣。說起那些過往,他的眼睛裡浮現出迷迷濛蒙的霧氣,卻不感傷。每個周二的下午,從四點到七點,我們一共七個孩子(在他面前確實覺得自己是個孩子),坐在逐漸變暗的小房間里,聽他說話。只是聽他說話而已。
我記得每一個周二的七點,我總是神情恍惚,因為在過去的三個小時里,我又聽到了不起的東西:或是他和 羅曼·波蘭斯基(Roman Polanski)合作導演電影版《不道德的審判》的爭吵,或是他在曼德拉臨終前最後一次的對談,或是 納丁·戈迪默(Nadine Gordimer)有一回和他在日出前海邊散步,在他們都深愛著的那片土地。
還有詩和遠方(的苟且)
剛到杜克的那一天我就發現,所謂千百種人生選擇,無非是投行,諮詢,寫碼,讀研這幾種。少年們的眼睛裡都泛著綠綠的光,恨不得大一就西裝革履衝去career fair,見面第一句話就是,「你是什麼專業的?」還有在某次宿舍活動里院長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工程(Engineering)和文學(English)都是同一個字母打頭的,但是最後會以不同的工資結尾。」
雖說是玩笑,可是玩笑不過是披著糖衣的鄙視鏈。我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句話,「很想回歐洲,雖然吃的差,但是晚上出門浪,總能遇到和我一樣放棄了人生的廢柴。不像這裡,大家浪完了,第二天一早,又各自爬起來,人模狗樣地做回社會精英。」
森林體校便是如此,周一到周四(或許除了周三)圖書館裡座無虛席,燈火通明,姐妹會女孩們穿著寬大的運動褲(sweatpants)只塗著睫毛膏佔據了圖書館的一樓,每隔一個小時要集體發一次瘋。唯一的一家咖啡店排起長龍,大家在隊伍里一邊捧著厚厚的經濟課本一邊翻著白眼說「monopoly」。周五周六晚上,圖書館人去樓空,寂寞的聲音有重量。而周日一大早,Allen 大樓後邊的停車位已經滿滿當當,甚至連入口處一個狹小的區域也塞上了一輛mini。
好在大一還不用定專業,在隨波逐流的數學和經濟以外,我惴惴不安地選了一門文學課。教授是Rey Chow(周蕾),主題是希區柯克,角度是拉康。我的同學都是大三大四,對心理分析或是電影理論頗有研究。於是半個學期過去,我時而困惑,時而頓悟,卻一直惴惴不安。直到有一天,教授在課後把我叫過去,給了我一本?i?ek的書,說,「我猜你會喜歡,因為我上節課提到他的理論時,看到你輕輕地笑了。」
我後來和朋友說起這事,我校的文學部門讓人覺得自己是被深深愛著的。
有什麼用?這個問題一開始就錯了!
後來,在另一個文學課上,班裡的同學吵了起來。起因是有人提出,研究文學理論有什麼鬼用,這個問題。他說,文學部門,甚至是許多人文專業,都在固步自封,閉門造車,拒絕與其他部門合作,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提出一些飄在天上的理論。可是應用呢?實踐呢?學校里的各種遊行,以及最近的佔領辦公樓事件,教授統統噤聲,窩在房間里寫什麼the dark side of Western modernity(西方現代性的黑暗面)還有performing race(種族特質的表演)這些玩意兒,為了終身教職出賣靈魂。我們的主任可是了不起的Fredrick Jameson啊?
教授在後排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我認為遊行只是一種類型的反抗,而且是過分誇大雄性特徵的反抗。不喜歡。
我的好朋友Ashley,一個神經科學專業的姑娘,反駁這個男生,說,固步自封、捨本逐末不只是文學部門的問題。你以為例如生物專業就不這樣了么?你知道每年基礎研究的經費能拿到多少嗎?你知道他們有多不願意和物理部門合作嗎?
男生說,可這依然不能justify我們部門毫無作為。
親愛的教授於是又嘆了一口氣,我的這門課能讓你想到這麼多,也不算是完全沒有鬼用吧。
宿命說:就是你了!
我在南非實習的時候,被形容是「玻璃罩里的人」。我們走來走去,我們互相可以看見,但聽不見彼此的聲音,也不能觸碰。這是一種無能為力。
我當時的男友說,在美的留學生,更像是「沒有色彩的人」。乾癟,貧瘠,洗去了性格,磨光了稜角。這是一種無可奈何。
於是,大家紛紛去做不需要色彩也可以做得出色漂亮的事。
有段時間我經常找我的major adviser聊天,和他說我如何覺得自己走不出自己構建的迷宮,說到周圍的人都在找尋塵世的幸福,誰誰又拿到了很好的實習,誰誰又拿到了offer。要說沒有一點點不甘心,那也是假的。畢竟我自信頭腦清楚,有毅力又好學,要想走那樣的路也可以走得瀟洒。很長一段時間他只是聽我說,並沒有評價,直到最後才輕聲說,真正偉大的藝術作品,都有一種sense of inevitability。要讓人覺得,作者除了這樣寫,別無他法,別無選擇。你也是一樣。
解夢人與引路人
我一直都喜歡寫作。然而選擇文學,卻終於還是因為這些教授,我願意每天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聽他們說話,說任何事。也是在這個逼仄的部門大樓里,我再次有了寫小說的念頭,卻也害怕自己寫出來一堆垃圾,因為有那樣的眼睛在看。
我的adviser多年抑鬱,並且和我一樣總是徹夜難眠。第一次發現這件事,是交某一篇論文。我凌晨四點給他發過去,他很快地回了,說,啊,你也睡不著么。這並不是final季。他帶著我開始好好讀弗洛伊德,我於是捨棄睡眠地,逐字逐句地,讀夢的解析到天光微明。他讓我每天記錄自己的夢境,無形化為有形的時間。他說你別給我看,誰都不要給他看,你的夢只有你自己能解。
那段時間我毫無來由地厭食,吃什麼吐什麼,只能每天刷著instagram上的food porn寬慰自己。到期末的時候,我給他交了一篇final paper的abstract,我說我想寫被情色化的食物(food porn),厭食症,女性慾望,以及由此種種。他給我發了一封很長很長的郵件,大意是想綁架我寫畢業論文。我不太樂意,因為懶,也因為下學期要出國交流。他又給我寫了一封郵件,一封標點符號大小寫混亂的郵件。至今我想起來都忍不住要嘆氣。
…college changes people no doubt. a college experience that includes the delirious joys and sharp, sometimes maddening pains of writing a thesis, of having sat with a piece of writing for a long time is personally transformative in a more profound way. how hyperbolic does that sound? listen, like i said, my encouragement, my pestering that you consider a thesis is primarily addressed to the writing. it"s all about the writing and you are part of that writing as its creator, obviously, but you and i and anyone else are not what needs to be protected or cared for the most. it"s the writing. trust me on this one. you have, and who knows why or what the reasons are for your coming into possession of it, something special in your writing. it"s not too late. we"ll make it happen.
我坐在圖書館裡讀完了這封郵件,四周靜謐無聲,只有空調不知疲倦送風的聲音,和遠方朦朧的鍵盤敲擊聲。
我交了thesis的申請表格。
走出圖書館,森林體校的天空中有碩大無比的星星,我想,在杜克學文學是我做過的最好的決定。
作者:真實的責任
最後分享一個Ariel Dorfman在課上講過的故事
我在旁聽真相與和解委員會的陳述。其中有一個黑人警察,曾經殺死了一個孩子的父母。孩子只能和祖母相依為命。那天在真相委員會,這個警察說他願意懺悔,他覺得非常抱歉。孩子的祖母說,「是的,你抱歉。那麼請問,等我死後,這個孩子要怎麼辦?」那個警察說,「我會讓他和我回家。」 我認為這就是最終的解決方案:你把你所犯下的錯帶回家。你不推脫,不迴避。你承擔你的罪責,你和他每日每夜地共生,直到永遠。你與他一同成長。我並不是說每一個人都能做到,或是應該做到,但這是我對人性最大的期待。我認為曼德拉在羅本島身體力行告訴我們的也是這個:他和囚犯們獄監們共生,並接受了他們的人性本質。這就是為什麼,當他終於被釋放,他可以說,「他們都是我的同胞,我們要在一起。」 這是一個冰冷的事實:有一些事情是永遠無法挽回的。
Dorfman那學期之後就正式退休了。最後一節課,我們給他做了個小小的蛋糕告別,他微笑著。那一天空氣很潮濕,他灰白色的頭髮小心地貼在額前。直到那一天,Dorfman依然相信戰勝暴力的方式是藝術,依然相信政府沒有權利執行死刑,依然相信最好的歉意是真相。
他把我的論文還給我,上面,與原文平行,寫了密密麻麻十幾頁的評論。末了,他寫道,希望你能寫下去,希望你寫作的動力是有一件事需要被說清楚,而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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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作者 劉鑫淼,文學專業,出過書,當過主編,寫過專欄,當過記者團社長,辦過校刊,拍過微電影,排了七八年的話劇,熱愛一切毫無重量的東西。她見過無數風景,和形形色色的人——在威尼斯住過半年,在南非開普敦實習過數月,又即將奔赴巴黎。給不同專業的小夥伴們改了三年文章的她深諳此道。教過一年SAT和托福的她,也自學了SAT2美國歷史獲得滿分。她愛吃,愛玩,愛做菜,愛旅行,在你躊躇不前時,可以給你烤一隻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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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認為我自己很蠢,高考的時候選了漢語言文學。
一度自暴自棄到天分盡失,看不懂本雅明看不懂副柯看不懂西馬的時候還以為自我感覺良好。反正也沒用。我這樣安慰自己。
等到在銀行天天做著枯燥的工作,突然就明白了馬克思說資本主義的物化,突然就明白了本雅明的遊盪者。
我重新拿起書,發現那些光芒重臨在我身上之時,我覺得文學專業沒有虧待我。
他帶給我一個常人無法抵達想像的世界,一種思維的極致,一種曲高和寡但又心意相通的狂歡。
因為這輩子想愛的人,想說的話,想看的景都在那裡全部找到了。那裡有一切的答案。
在沒有什麼可學的時候,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 因為能賺錢?當個老師,考個公務員,學文學都不錯呢。
- 因為最簡單?中文,人人都會,漢語,中國人誰不會說?語文肯定是最好學的吧。
- 因為最萬金油?感覺學了語文,什麼都能搭點邊,碰到理科生,理科的問題,可以大方的說,不好意思,我是文科生。
- 因為理科不好?當然啦,這個也算一個理由,理科不好的話,自然而然選文科咯,想想最簡單的大概也是文學了吧。
在我個人而言,也許上面的因為,都是理由,但又不是。
我讀了一個不好的學校,幸而有許多南大南師大的老師來這裡上課,有幸能聽到高小方,俞香順,唐建清等等老師的課,學到外國文學,現當代文學之類的基礎課,了解各類的知識,在他們的授課中,我聽到的不單單是文學本身,還有各種智慧與準則,也許這才是對我最重要的,知識是無限增長的,但不是所有知識都能變為智慧的。也不是所有東西都能變成有益的準則的。索性文學幫到了我。
想起這幾年的大學生涯,學了文學,一點都不後悔。
————「你為什麼學文學?」
————「因為我愛文學啊。」
我只想說一句,其實中文並不好學,所謂好學只是不費勁的不掛科和取得較高分數,或者考研或者讀博。
但是我沒有見到幾個年輕的學好了中文的。這也是學文學其實是貫穿一生的事情的原因。
國內年紀較大的可能會承襲樸學,但實質上現在國內讀博出來在普通本科教書的教師中,也就是我們這一輩,只是學會了怎麼考試而已吧,看了幾本書而已,論文沒幾篇有自己思想的,問題經不住深究,學了一大堆西方的什麼什麼主義其實連原著都沒看過,基本不會忠實原文本的英語或者第二外語閱讀,古文看古籍的有多少?一天純粹閱讀的時間有多少?
大家心裡太清楚了。
也許是我所在的學校太差沒見識多少真正中文系才人吧。
哦跑題了,問題是你為什麼學文學?
因為我也熱愛。真慶幸五年了我還能發自內心的熱愛。
但我還沒學好。
因為喜歡。這個專業不賺錢,不揚名,還很辛苦。但人生有些東西需要你不為名利,只為喜歡。
沒有貴族的時代,文學終會死去。
我迷戀這種末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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