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孰髙孰低?

有人說,「卡拉馬佐夫兄弟」最牛比;
有人說,「戰爭與和平」「復活」「安娜·卡列麗娜」任何一部都最牛比。
大家覺得呢?
至於「牛逼」的定義,大家各抒己見好了。


萬年潛水,看到推薦回答 @張佳瑋 里以訛傳訛我的神,不得不出來說話。

首先,關於毛姆胡說陀強姦小女孩的一段,已證明,是在陀翁在寫《群魔》的時候,有一次和一群人聊天談到自己筆下人物的構思,描述了一段強姦小女孩的橋段。結果其中一人回去以後,在書信里寫給托爾斯泰說「這橋段的真實性根本不可能是想像的」——結果以訛傳訛到毛姆那就寫進書中。

毛姆之小人,不一一例舉了。當年他去拜訪辜鴻銘,文中極盡毒舌挖苦嘲諷,描述了一位可笑的老人。而同時代的龍之介則寫出完全不同的辜鴻銘。毛姆,耍小聰明的三流作家,用他的話來評論陀翁,實在呵呵。

論名人評價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思想界,從愛因斯坦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對我的影響比高斯都多」,
到毒舌的弗洛伊德「陀是唯一值得看的作家」,
從尼採到教宗,陀對人類思想界的影響遠遠超過托爾斯泰。
在文學上,卡夫卡「陀翁是跟我有血緣關係的人」,
加繆整個的反抗體系建立在陀翁思想之上,
紀德對陀的腦殘粉程度就不用再說了,
庫切專門寫書致敬,
茨威格說「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齊克果是人類的精神領袖」,
巴赫金對陀文學的讚譽完全是借鍋做飯,另起爐灶,
帕慕克諾獎感言也要說陀對他的自我發掘的意義,
博爾赫斯「發現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像發現大海」……

誰的評價都要比毛姆靠譜,而我本人則認為黑塞對陀的評價最為中肯——

「我們之必須閱讀陀思妥耶夫斯基,只是在我們遭受痛苦不幸,而我們承受痛苦的能力又趨於極限之時,只是在我們感到整個生活有如一個火燒火燎、疼痛難忍的傷口之時,只是在我們充滿絕望、經歷無可慰藉的死亡之時。當我們孤獨苦悶,麻木不仁地面對生活時,當我們不再能理解生活那瘋狂而美麗的殘酷,並對生活一無所求時,我們就會
敞開心扉去聆聽這位驚世駭俗、才華橫溢的詩人的音樂。這樣,我們就不再是旁觀者,不再是欣賞者和評判者,而是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中所有受苦愛難者共命運
的兄弟,我們承受他們的苦難,並與他們一道著魔般地、駸駸乎投身於生活的旋渦,投身於死亡的永恆碾盤。只有當我們體驗到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令人恐懼的常常像地獄般的世界的奇妙意義,我們才能聽到他的音樂和飄蕩在音樂中的安慰和愛。
」——理解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需要緣分的,樓上諸位說他寫得又臭又長,只能說您們的生活實在太幸福了。

不說他人的評論,單說文學:
陀思妥耶夫斯開創了時代(他和托爾斯泰同時代,還先死),但他的《地下室手記》里主人公開篇「我就要變成一個蟲子了……」到了卡夫卡那裡真成了蟲子。對現代派影響的種種,此處無法一一說全,但後世的現代派,荒誕派,意識流,新小說……皆發源於陀。

單說寫作技巧,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創造的復調寫法,前無古人,空前絕後。而托爾斯泰不過是把老小說寫得很好罷了。

《群魔》對虛無主義,恐怖主義的先知般描寫,幾乎整個20世紀人類歷史證明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預言。《卡拉馬佐夫兄弟》里的分支章節《宗教大法官》成了宗教和人文領域的終極問題。

陀思妥耶夫斯基之偉大,之重要,早就在主流文學史被證明,我不需要多言,而中國為什麼還把他和屠格涅夫之流並列,一直被低估,甚至甚少談到,鬼吹只有《罪與罰》(一部並非最出色的作品)是他的代表作,因為陀在左翼思潮崛起之前,就已經發現它是條死路,他的作品是反G的。

關於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的高下,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直都在描述窮苦,精神困擾,病人,邊緣人,底層人物。他在書信里說過(指托爾斯泰之流)「他們總是說我在描寫非主流,而他們在寫著老爺們的『貴族小說』,但我們的國家和我們的時代,底層被侮辱被損害的才是大多數人,他們才是我們國家真正的主流,關於這一點,未來會證明我。」

最後關於托爾斯泰,寫得很好,但不過是古典時代最後的小說,而陀恰恰是現代文學的起點。誠如加繆所言,古典時代的藝術家是坐在斗獸場的觀眾席上創作的,而今天的藝術家是自己身處在斗獸場上,一邊聽著獅子咀嚼骨頭,一邊創作。

托和陀的高下,20世紀初還有值得爭論,但作為一個21世紀的人,身處斗獸場之上,我很難說托爾斯泰那種老爺們有閑階級的文學對我還有什麼有益之處,如果非要覺得托爾斯泰更高一籌,只能說您不太懂文學。

個人意見,情緒激動,打字較快,文法邏輯混亂,大家湊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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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9日
補充一下@歐陽婧禕 答主收集關於陀思妥耶夫斯基謠言的具體資料。謝謝歐陽。

毛姆說陀翁「在浴室里強姦了一個家庭教師領來的小女孩」,我查了一下,此語出自毛姆《巨匠與傑作》(Ten Novels and Their Authors),未作註解證實此事。而事實上,關於【陀翁強姦小姑娘】已經是證偽多少年的老梗,不知道張公子為什麼還撈出來用。

@不江北 先生在答案里沒有具體證偽這件事。我剛好手頭有資料,翻出來看了一下,當做補充吧w
1870年底,陀翁在朋友安·帕·菲洛索福娃的沙龍里曾提到小說《群魔》里斯塔夫羅金這個形象的塑造:
在我童年時,我父親曾經在莫斯科一所給窮人治病的醫院裡當醫生,我就住在這家醫院裡,常和一個小姑娘(車夫或廚師的女兒)玩耍。這是一個約摸九歲的柔弱、優美的孩子。當她看到一朵花從石頭中間鑽出來的時候,總是說:「瞧,多美、多好的花啊!」可是有個喝醉了酒的壞蛋強姦了這個小姑娘,她就此流血而死。我被打發到醫院的另一所側屋去找父親,父親奔了來,可是為時已晚。這件事作為無法饒恕的滔天罪行終身縈繞在我的心頭,我就以這最可怕的罪行來處決《群魔》中的斯塔夫羅金。(摘自特魯別茨卡婭《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帕·菲洛索福娃》,1973)
陀翁未婚妻(最後解約)安娜·科爾文-克魯科夫斯卡婭的妹妹、著名數學家索菲亞·柯瓦列夫斯卡婭在《回憶錄與書信》里證偽了此事,扎哈羅夫、亞辛斯基、屠格涅夫也都證明此事為子虛烏有。
至於以訛傳訛成這樣,是因為陀翁就這段構思徵詢別人的意見時,其中一人名斯特拉霍夫,對陀翁一直抱有嫉妒之心,將此事抹黑了寫給托爾斯泰。

其實不用翻文獻,維基百科都有這事:
Some of his childhood experiences found their way into his writings. When a nine-year-old girl had been raped by a drunk, he was asked to fetch his father to attend to her. The incident haunted him, and the theme of the desire of a mature man for a young girl appears in The Devils, The Brothers Karamazov, and other writings.


好多人回答了這個問題,不知道我的還能不能被題主看到......
利益相關:陀思妥耶夫斯基腦殘粉。看張公子 @張佳瑋答案中關於人品的地方難受,為男神洗地來的。
以下答案大量私貨,乾貨稀缺,且情緒激動(男神呢 (╭ ̄3 ̄)╭)請謹慎觀看,必要時可以點反對+沒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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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說陀翁「在浴室里強姦了一個家庭教師領來的小女孩」,此語出自毛姆《巨匠與傑作》(Ten Novels and Their Authors),是他引用別人的書信,而並非毛姆本人所斷言,同時他也未表達他的判斷或作註解證實此事。而事實上,關於【陀翁強姦小姑娘】已經是證偽多少年的老梗,不知道張公子為什麼還撈出來用。


@不江北 先生在答案里沒有具體證偽這件事。我剛好手頭有資料,翻出來看了一下,當做補充吧w
1870年底,陀翁在朋友安·帕·菲洛索福娃的沙龍里曾提到小說《群魔》里斯塔夫羅金這個形象的塑造:

在我童年時,我父親曾經在莫斯科一所給窮人治病的醫院裡當醫生,我就住在這家醫院裡,常和一個小姑娘(車夫或廚師的女兒)玩耍。這是一個約摸九歲的柔弱、優美的孩子。當她看到一朵花從石頭中間鑽出來的時候,總是說:「瞧,多美、多好的花啊!」可是有個喝醉了酒的壞蛋強姦了這個小姑娘,她就此流血而死。我被打發到醫院的另一所側屋去找父親,父親奔了來,可是為時已晚。這件事作為無法饒恕的滔天罪行終身縈繞在我的心頭,我就以這最可怕的罪行來處決《群魔》中的斯塔夫羅金。(摘自特魯別茨卡婭《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帕·菲洛索福娃》,1973)

陀翁未婚妻(最後解約)安娜·科爾文-克魯科夫斯卡婭的妹妹、著名數學家索菲亞·柯瓦列夫斯卡婭在《回憶錄與書信》里證偽了此事,扎哈羅夫、亞辛斯基、屠格涅夫也都證明此事為子虛烏有。
至於以訛傳訛成這樣,是因為陀翁就這段構思徵詢別人的意見時,其中一人名斯特拉霍夫,對陀翁一直抱有嫉妒之心,將此事抹黑了寫給托爾斯泰。

其實不用翻文獻,維基百科都有這事:

Some of his childhood experiences found their way into his writings. When a nine-year-old girl had been raped by a drunk, he was asked to fetch his father to attend to her. The incident haunted him, and the theme of the desire of a mature man for a young girl appears in The Devils, The Brothers Karamazov, and other writings.

至於陀翁的人品問題,《安娜·陀思妥耶夫斯卡婭回憶錄》里專開一章來解釋。安娜雖說可能對自己的愛人有所偏頗,但她絕對是陀翁身邊的第一人,最了解他的人。
而在引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強姦小女孩"論點的同一篇文章里,毛姆還說:"我想這世界上沒有比陀思妥耶夫斯基還偉大的作家了。"

而至於陀翁同時代的那些文學同行的評價,簡直無話可說。
他一輩子吃了同行多少虧,我都替他著急。
我好像跑題了= =題目問的是陀翁和托翁的高下來著= =
托翁作品沒讀多少,只讀了三大部,《戰爭與和平》還只看了一半。沒有辦法給出評價。但如不江北先生所說,托翁的舊小說寫得很好,僅此而已。而陀翁則是對文藝創作的手法做出了開拓性貢獻的人。
縱觀世界文學史,陀翁之前和之後幾乎是兩個世界。後世的意識流、荒誕派、魔幻現實、大堆大堆的心理描寫、性虐待(屠格涅夫口胡陀翁是俄國的薩德,算是反面印證了)。整個現代主義文學幾乎是從陀翁這裡流變來的。
最討厭看大部頭,但看他的《罪與罰》《卡拉馬佐夫兄弟》《地下室手記》《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無一不被深深震撼。期末考試前一個星期看《白痴》,看得不想複習,看完一直心塞。
就創作手法來說,陀翁可以說是完爆托翁。至於思想深度,《宗教大法官》,就算只寫這一章,陀翁都可以躋身文學家和哲學家之列了。
套用恩格斯評價但丁的話——陀翁是舊小說的最後一位巨人,也是新小說的第一位巨人。

「上帝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深邃思想而感到恐懼。於是他派來了托爾斯泰。」


私貨太多,喜歡托翁的

來打我呀


貼幾段托爾斯泰在信件中談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


一、一八八〇年九月約二十六日:

這幾天我身體不好,在讀《死屋手記》。有許多地方忘記了,重讀了一遍,我不知道現代文學之中,包括普希金在內,有哪一部作品寫得比它更好。

二、一八八一年二月約十日

我非常希望向你和盤托出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看法。您說了您的感想,其中有一部分我也有同感。我從沒有見過他,也從沒有直接同他打過交道,當他死去以後,我突然發覺他是我最最親近的人,他對我來說十分寶貴,我需要他。

我是作家,凡是作家都有虛榮心,都喜歡妒忌別人,至少我也是這樣的作家,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同他比個高低,從來沒有。凡是他所寫的(他寫的好的、真正的作品),我都喜歡。他寫得越多,我覺得越好。他的藝術手法,還有他的智慧,使我羨慕不已;他的心理分析,使我感到驚喜。因此我就把他當成自己的朋友,除了認為同他有可能相見但需要等待機會之外,沒有別的想法。

不過這只是我的感覺。而突然之間在吃飯的時候(我一個人吃飯,時間也遲了)讀到報上的消息:他死了。我的一根支柱倒下了。我昏昏沉沉的,後來才開始明白過來,他對我是多麼的寶貴啊,我哭了一場,現在也在流著眼淚。

他去世之前那幾天,我讀了他的《被侮辱與被損害的》,深受感動。憑我的直覺,我知道葬禮上無論怎麼議論……這些報紙,都是真實的感受。

三、 一八八三年十二月五日

他是令人感動的,引人注意的,但是他全身充滿鬥爭,不可能把這樣一個人放在紀念碑的頂上教育子孫後代。從您的大作我第一次了解到他的智慧的分量。非常聰明,真正的智慧。我至今仍然深感遺憾,我沒有能夠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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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中國的知名度遠不及托爾斯泰,上面第三段話可以解釋一部分原因。但是就認真讀過兩者的而言,在我見過的人中,喜歡陀氏的更多,並且凡是喜歡他的,大多達到了頂禮膜拜恨不得供起來的程度。
在歐洲,陀氏的影響力應該來說要甚過托爾斯泰,尤其是在德國,這可能和他們民族的特性有關。「他對德國人的影響是全面的,模糊了左派和右派、反動和進步的明顯區分。只有他一個俄國人獲得了這種全歐洲的影響。沒有哪位作家像陀思妥耶基那樣既是地道的俄國人,又是更大空間里的歐洲人。」
我見過捧得最厲害的評論是本涅特:
與陀思妥耶夫斯基相比,托爾斯泰的心智更為堅強,缺少愉悅,也更缺乏那種悲天憫人的情感。但後者對真理的認知並不遜色,創作的總體水平可能還稍高一些……對藝術形式有更好的感受力,比前者更訓練有素。通讀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你會傾向於認為托爾斯泰相對平凡陳腐粗俗重視享樂。但回到會托爾斯泰,你會既無可奈何又心甘情願地成為陀思妥斯基的俘虜。
大部分人都承認就藝術形式的把握而言,托爾斯泰更優,但卻擋不住他們將陀氏視作最偉大的作家。包括下面這位伍爾夫,她其實也尖銳批評過陀氏的粗糙,一時找不到原話了,但其實她能說出下面這段話,就應該也能意識到陀氏的粗糙和其實和整個作品是契合的。
伍爾夫:「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無所不包;疲倦不堪時他並不休息,而是繼續先前,它不能限制自己,朝我們蜂擁而來,情緒激昂,灼熱滾燙,混亂無序,不可思議,令人害怕,沉悶壓抑一一這便是人類靈魂。」
陀氏的偉大之處,我個人覺得是,他作為一位作家,但卻遠遠超過了作家的範疇。其思想洞察之深,時常讓我羞為人, 看過一句話叫「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毫無尊嚴可言」 。到現在我猶記得第一次讀陀氏的情形,整張臉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痛得發麻,然後不是因為虐也非感動,就這麼痛得忍不住狂哭起來,但是當突然意識到這世上竟然曾經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又發自內心的開心得笑了出來。
王曉明在《走出文學困境和精神困境》中說,「我能和這樣一位偉大的作家同屬人類,這是怎樣難得的幸運!我甚至覺得在這樣豐富而深邃的文學作品面前,任何其他的觀念性的東西都顯得那麼單薄和—— 恕我直言——無趣。」
然後,關於尊嚴,還有一句評論「他在抹布的縫隙中發現尊嚴。」
魯迅對陀氏也有很精彩的評論,這又可以牽扯出來好多陀氏在中國的境遇,但好像我越來越偏題了……
就此打住。已將餘生獻陀氏,不急這一個問題。


很主觀的問題就很主觀的回答。略有一點客觀性,但不多。

我覺得托爾斯泰是一位經過嚴格,勤奮訓練的作家,他的著作很厚(實際上俄羅斯人的作品動輒就700頁+,而且是信息量極其豐富的700頁+)。很多人都覺得war and peace是托爾斯泰的巔峰,其實我覺得安娜卡列寧娜要寫得更好一點。也許可能經歷過戰爭的作家,比如歐內斯特海明威,就會推崇war and peace,因為能換起自己心中的共鳴。而我們中國讀者,從小就在複雜家庭環境,社會環境里長大,可能會對安娜卡列寧娜裡面那些暗示、既崇拜又輕蔑、責任與熱情相衝突的東西所吸引。我印象很深的就在包廂賽馬的那一幕那一些貴婦人的竊竊私語,確實已經達到「眾生相」的層面。托爾斯泰對場景描寫地很細緻,社會化非常強。就像上面答案提到的「萬千世界」。

但托爾斯泰還是能讀懂的。看托爾斯泰的小說就像是在看一部慢慢播放的電影,即使是一位缺乏社會經驗的年輕讀者也是能慢慢體會托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讓人讀不懂了。我記得我第一次在kindle里看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時候,心裏面想的是「這是什麼鬼」,就扔在一邊了。後來實在抵不住它的名氣,虛榮心想著「再怎麼樣也要讀一讀」,就買了實體書。這本書離奇詭譎,突然就冒出來長篇大段的議論。但就像毒藥一樣,再怎麼難以忍受都想把他讀完。陀真正把自己在人間感受到的傷痛穿透紙面,帶來人間。我記得毛主席有一首詩寫道「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以及毛晚年最喜歡讀的就是《枯樹賦》,就明白了,人在世上,越想汲汲於功名利祿,越想在世上有所作為,就會和別人起衝突,這樣的衝突會激起人內心非常惡的一面,你會覺得受到侮辱和傷害,這是人們禮貌、和諧日常情況下的縮影。其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不能深挖的,停留在表面才能感到美好。無論是親子,朋友,夫妻,這樣的東西都禁不起推敲。我想到了希拉里和奧巴馬在2008年大選的時候,互相攻訐,後來居然還能成為朋友。我想的是,如果再給他們來這麼一場大選,他們又立刻會反目成仇,互相攻訐。陀看透了這人世間的小小伎倆,又想超越這一切。他喜歡塑造非常純潔的角色,比如《白痴》里的梅世金公爵和《卡》裡面的小兒子,他對這些角色有所寄託,但這些角色被放到人世又會被不斷塑造,不斷打磨。有的被同化,有的被毀滅。我們覺得托爾斯泰是描寫真相,但陀思妥耶夫斯基還要把真相給剖開。用魯迅的話說就是

凡是人的靈魂的偉大的審問者,同時也一定是偉大的犯人。審問者在堂上舉劾
著他的惡,犯人在階下陳述他自己的善;審問者在靈魂中揭發污穢,犯人在所揭發
的污穢中闡明那埋藏的光耀。這樣,就顯示出靈魂的深。

而陀發現的東西還能不能再剖析呢?我覺得有可能,推究到最後可能會推究到我們人作為生物的本能,這也是我在不斷閱讀和思考的地方。

其實討論兩位作家孰高孰低沒有任何意義。我想能夠討論這個問題的人,至少已經讀了相當數量的兩位作家的作品。我覺得其實這已經是最大的價值了。寫這個問題對我們有很好的加深思考的作用。其實兩位作家其實是互補的讀托爾斯泰能讓人更遊刃有餘地面對社會,而讀陀思妥耶夫斯基能讓人不斷內省,讓人前進的時候停一停。我個人更喜歡陀式一點,也算是對這個問題最無足輕重的回答。


如要在知名度、影響力、題材的廣泛性上,硬要比一下高下,托翁勝出。

如從藝術成就的角度比,則是各領風騷。托翁宏大、瑰麗,展現了一個時代的龐大的群像圖,好比你到了一個地方,那裡的山川和生活著的人們及其風情,一下子就展現出來了。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則似乎更多地潛入了人的內心,在既是崇高的又是卑下的人性矛盾中思辨,左衝右突,在善與惡,善即是惡,惡即是善的糾纏中發掘的深度,是無可比擬的。

我的感覺是,他們在各自的領域裡,都是頂峰。因時代不可重複,因此,他們所達到的高峰,也後無來者。


知乎還行不行了。

以往這種問題不是一貫一群人出來說什麼文無第一的么?結果高票回答裡面就蹦出來一個用今日的所謂思想性標準臧否文學作品的人。以往不是高呼什麼文學史上的貢獻與文學成就無關嗎?現在怎麼又搬出什麼開創者的名頭吹捧啦?

悠悠萬事,反X第一。


雖然我不太喜歡毛姆,但還是要說一句,有些回答里說毛姆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簡直太荒唐了,毛姆是陀的超級粉絲好吧?
有陀粉認為,毛姆在寫《巨匠與傑作》這本書里關於陀的部分時,道聽途說並引用了陀強姦小女孩的謠言,所以大罵毛姆。拜託你們看看原文好不好,毛姆引用完這則謠言後,下一段立刻就解釋說,他不相信陀真的會幹這種事,八成是作家喜歡幻想喜歡代入角色的職業病引起的誤會。我印象中,第一個在作品裡給陀這事闢謠的,就是毛姆。
而且陀在這本書里,還被毛姆評為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四個小說家之一,只有在寫陀和巴爾扎克的部分里,毛姆不停地重複這兩個人是天才,天才,天才,托爾斯泰和福樓拜在毛姆筆下都沒這榮譽。
再看毛姆另一本日記體隨筆《作家筆記》,裡面涉及到陀的內容幾乎是跪舔了好吧!他說托爾斯泰枯燥愛說教,屠格涅夫名不副實,只有陀是俄羅斯最偉大的作家,「我一本接一本地讀著這位俄羅斯最偉大天才的偉大作品」,這特么是黑的話,世界上就沒有粉了啊!
毛姆一戰時去毛子卧底,去了直奔陀的墓地,跟特么朝聖一樣,看著陀墓地前的塑像大發感慨:「這是一顆被滿腔熱情扭曲了的頭顱,他的面相比他筆下所有作品都駭人,這個人一定見識過地獄」。托爾斯泰的墓他都不屑一顧啊!
結合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刀鋒》等作品,我們可以明白,這個八卦基佬評價自己中意的天才人物時,一般都採取先抑後揚的手法,先說某人一無是處,性格惡劣,與世人不容,然後暗示說這些都是真天才的特性,一般俗人想有還沒機會呢!塑造斯特克里蘭德和拉里,他用的即是這一套,評價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巴爾扎克時,還是這一套。
各位無論喜歡或討厭某個作家,評論之前至少要把他/她不同時期的作品通讀一遍好吧?別人云亦云跟風好吧?我討厭毛姆的文風和寫作手法,為了印證自己的看法,他的大部分作品和評論隨筆我都讀過不止三遍,才稍微有點底氣說反感他。陀是我喜歡的作家,更深刻更博大,為了看清他的哲學和文學理念,他的所有作品包括隨筆和日記我也不止讀過五遍,現在依然不敢說了解他,各位怎麼能憑藉隻言片語下結論斷定一個人呢!


陀思妥耶夫斯父親管教嚴厲,年少時飽受貧困之苦,工作後又揮霍無度;
托爾斯泰則貴族大地主後代,雙親早逝,繼承了一大批遺產,生活富裕。

表現在作品裡:
陀筆下的人物因物質貧窮而受到限制;
托筆下的人物因精神貧窮而缺乏力量。

小說的男主是各自的化身:

托爾斯泰:
《戰爭與和平》皮埃爾,其父讓他在城裡挑選工作,他未能拿定主意,過著放蕩的日子,其後因父死亡繼承遺產,他成為城裡最受歡迎的單身漢,絕色美女自然成為他的妻子,他對人生則有了疑問,先是讓他加入共濟會,後加入戰場隨便晃蕩,想要壯烈,準備刺殺拿破崙,路遇火災入內搶救,被俘後在敵營慢慢思考,妻子紅杏出牆後並寫死去,他看上一純真可愛小蘿莉,成婚後,閑來參與政事,繼續過著無力的日子。

到了《安娜卡列麗娜》列文,他在農田勞動感受專註過日的力量,但某一天,求而不得的一普通美貌女子經過農田,他的內心重起波瀾,目前的日子無論多美好,他還是想她,渴望這女子。他順利與其成親,在小說末尾又禁不住懷疑人生。

到了托晚期的《復活》,聶赫留朵夫公爵經歷早期放縱,在陪審團一員時,嫌疑犯是其年少誘騙的女子,其後墮落為妓女,她被判流放,公爵開始一場轟轟烈烈的自我精神拯救運動,先是想要和她結婚,後又打算解放農奴,他要干一番大事,小說最後以他歸信宗教告終。

三部小說,皮埃爾是起點,列文和公爵是兩個不同的選擇,列文時期的托爾斯泰意識到物質、女人(性)、勞動(實現自我的工具)對人的重要性,到了復活,他開始那一套托爾斯泰主義融入進去。

陀思妥耶夫斯基:
《罪與罰》窮大學生拉斯科爾尼福,把當鋪的老婆婆殺死,他為什麼這樣做?其一為貧窮,其二為他所構思出的一套「殺人理論」:在世上,某些強人,被選擇的人可以踏著別人屍首而前進。通過殺人去證明自己是強人,但他內心不安,心靈好一番掙扎,直至遇到娼妓索尼婭,兩人相濡以沫,最後拉斯科爾尼福被流放,索尼婭一直相伴。

《卡拉馬佐夫兄弟》伊凡家境富裕,但父親是吝惜鬼,父親和大哥在爭奪一女子,伊凡懷疑上帝,懷疑一切。其中《宗教大法官》一章非常精彩(可結合弗洛姆的《逃避自由》閱讀),他有一套從推翻上帝意義得來的殺人理論,他有意無意把這告訴父親的私生子,私生子把父親殺死,及伊凡不堪重負,發瘋。

多好的制度,總有生活在底層的人民。有知識而貧困的人多思考,容易付諸實踐反對體制;有知識亦富裕的人懷疑徘徊,結合環境,拋卻這一切安定過活。前者一旦把思想轉化為行動,那劇情已然是,要麼犯下罪行沉淪其中;要麼精神復活,珍惜眼前的一切。

托爾斯泰則展現了中上層的追求過程,問題在其精神復活後,如何把狀態維持。這兩個問題的探索結合體現在他的三大長篇。陀思妥耶夫斯基則專註於第一個問題的探索。在《罪與罰》的結尾寫道:不過一個新的故事已經開始,這是一個人逐漸獲得新生的故事,是一個人逐漸洗心革面、是一個世界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故事,是他逐漸熟悉迄今為止還不熟悉、新的現實的故事。這可以構成一部新小說的題材——不過我們現在的這部小說已經結束了。

就這一點而言,托爾斯泰題材的寫作難度要比陀思妥耶夫斯基要大。

托爾斯泰在精神復活以後,通過家庭、勞動,度過很長一段精神有力的生活,但他遇到中年危機,繼而搞搗出一套「托爾斯泰主義」。那則是一套烏托邦思想。他對第二個問題的探索,缺乏共性。

就這樣,托爾斯泰的寫作難度10分,他只完成了9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寫作難度9.5分,他完成了9.5分。


讀過除了《復活》以外兩個人的所有長篇小說。談廣度和深度的話就沒什麼好比的,而且前面的人都已經說了那麼多了。其實我更傾向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於自己的喜好。我曾經更喜歡陀思妥耶夫斯基,但是現在覺得托爾斯泰更好。

我同意前面 海鷗 的回答,從文學的美感上來看,托爾斯泰更好。很多人覺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寫得比較生硬直接,其實他在情節把握、場面描寫上是頂級的,尤其是那種很多人出場的場面,在他的小說裡面非常多,很多情節讀起來經常讓人十分緊張。可以說,陀氏在這方面有點像巴爾扎克,他們都是在小說情節構思寫作上頂級高手。

與陀氏不同,托爾斯泰的小說讀起來更讓人平靜。如果也拿一個法國小說家來比的話,他像福樓拜一些,在小說的美感上追求極致,他們的作品,更像一幅畫作或者一件精美的工藝品。這其中的典型是《安娜·卡列寧娜》。初讀《安娜》的時候,我覺得讀讀書真是一件很享受的事,那種精神上的愉悅感,就像品一杯陳年的單麥芽威士忌。在這之前,只有《包法利夫人》給過我這種感覺;而《安娜》比《包法利夫人》更勝一籌。《包法利夫人》像一件精雕細琢的工藝品,你讀的時候能感受到作者的勞苦用心,一定是一個能工巧匠加上年復一年的勞動才能有這麼一個完美而又自然的作品。而在《安娜》裡面,你能感受到的是它在大處恢弘的氣勢以及在每一個細微處精細的美感,就像在欣賞一幅巨大而精美的油畫。

PS. 其實我覺得更有意義的一個問題是探討兩個人作品中的共同點。我是先讀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所有長篇,再讀托爾斯泰的;儘管兩人作品風格差別比較大,還是不難發現許多相同的地方,比如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兩個人的書裡面,許多人物性格都很相似,大抵這也是俄羅斯人的一個理想型吧,當然我這是很淺層的討論,深入想下去會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就不在這說了。


謝邀。

首先@負二老師提到了人品。本著八卦精神,聊聊這二位的私生活——注意,大師人品和他們本身牛逼與否無關。
託大爺是富家子,軍隊里也混過。伯爵。大莊園大地主。早年風流倜儻糜爛下流,還落過不好說的病。中年後就開始做道德模範了。《戰爭與和平》里他寫個人物皮埃爾,放棄貴族身份想解放大眾,其實是他自身寫照。託大爺中年之後是真的致力於解放自己的農奴(雖然農奴們都念叨老爺你吃錯藥了吧),屬於很理想主義很悲憫精神的老幹部,缺點是悲憫精神經常過頭,而且處理很爛。羅曼羅蘭認定當時是這樣:券俄羅斯圍著他,把他當神,他自己也這麼覺得,只有他老婆比較現實,所以他反而跟老婆恨愛交加的折騰。另外一些傳說認為託大爺晚年屬於眼高手低的道德模範,其實有許多事搞不定,私下裡迂腐又不自知那種。
陀大爺比較苦逼。流放過。關於他的苦逼和陰鬱,庫切《彼得堡的大師》里寫過了,不多描述。他老人家的確描述過若干聖徒級的人物,但毛姆認為陀大爺:「在討好權勢時自我卑屈」、「沒有自控能力」、「虛榮妒忌」、「心理自卑」、「喜歡爭吵」、「疑心重重」、「自私自利」、「喜歡吹噓」、「極不可靠」、「粗心輕率」、「眼光短淺」、「氣量狹窄」,甚至「在浴室里強姦了一個被自己家庭教師領來的小女孩兒」。
我的意思是,論私人品格,托陀二位大爺都有功有過,沒啥好說的。


也就是毛姆,認為托陀二神加上巴爾扎克和狄更斯,是截至他那時的史上寫小說的最牛四人。毛姆同時認為《戰爭與和平》是史上最佳單篇(而巴爾扎克是史上最強單體)。馬爾克斯認為《戰爭與和平》到了傳統小說的極致。而納博科夫極其討厭陀大爺。我這麼說,無非引入我之前的論斷標準:
——文無第一。在大神級人物那裡,很難用單一標準(篇幅啦,單體作品啦,手法技巧啦)來討論高下了。哪怕是大師的觀點,也做不得數(大師們往往口味極端、眼界極高)。對時代的影響之類更沒法念叨——卡夫卡這樣死後成名的論通俗影響肯定不如大仲馬,但憑此就說卡夫卡不如大仲馬那太不公平了。
——所以,我,再說一遍,我個人,認為評論一個人牛逼與否,主要是「他創作這個東西的難度有多大,技術含量有多高」。

簡單說吧。託大神達到了「對外描述現實廣闊世界」的巔峰,我個人所見,非漢語小說家裡(這個沒辦法,母語作家因為感情因素,沒法參與討論),只有巴爾扎克可與之相比(我是雨果粉。但廣闊世界萬千眾相方面雨神應該不如托爺)。故事結構、布局、人物塑造、章節規劃,風雲吞吐,都是荷馬級的。《戰爭與和平》是那種看完之後一口長氣,然後覺得周圍世界變得又清晰又單薄的小說。(補一句:《復活》我不很喜歡,一股子矯枉過正味)。

陀大神則是達到了「對內挖掘描述個體存在」的巔峰。在描述人物內心那種讓人恐慌的黑暗時,我所見只有福克納和穆齊爾略可與比肩。人物精神龐雜的復調對話,陰森幽暗——這點我真的再次推薦《彼得堡的大師》,真是庫切從手法到內容的完美致敬作——令人戰慄。《卡拉馬佐夫兄弟》應該可以和《戰爭與和平》並列俄羅斯史上最牛二作了。《罪與罰》、《白痴》什麼的就不說了。

所以這很可能是個口味問題。不恰當的比方:托爾斯泰是大衛那樣的大寬幅史詩級壁畫,雄渾壯闊;陀大爺是卡拉瓦喬那樣的幽暗深邃里挖東西的。再誇張點,托爾斯泰的形式更瓦格納,陀大爺的形式更巴赫——雖然人品、趣味追求上,好像應該反一反……一個得其外,得其「宏博」,一個得其內,得其「幽深」。看你喜歡哪個了。
開句玩笑:一個像瓦格納的描繪宏偉世界天分進入了巴赫的上帝思維,一個像巴赫的深邃思維方式感受到了瓦格納那種遼闊扭曲的黑暗。

我個人還是推崇托爾斯泰高一線。當然僅是個人趣味而已。


居然有人來拿作家的個人生活八卦來說事,評論兩個作家的地位,又不是評論這兩個人。作家的地位,作品來說話。既不要扯什麼誰誰誰的評論,自己有眼睛有心靈,不會自己看么?馬爾克斯覺得托爾斯泰寫得好,納博科夫看不起陀思妥耶夫斯基,這些又怎麼樣了,拎出這些例子啥都不能證明。 也有拎出托爾斯泰生活作風,陀思妥耶夫斯基性格殘忍之類的,我想就無需再多費口舌在這些上面了。
百科裡頭就有說托爾斯泰代表了俄羅斯的廣度,陀思妥耶夫斯基代表了俄羅斯的深度,所以這個意見毫無原創性。這兩位作家在我心目中是作家的頂峰,托爾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卡夫卡是我認為最好的三個小說家。評價一個作家,當然很主觀的事,到底什麼是「牛逼」,其實就是「這部作品使你覺得這是本好書或不是」,這種讀者的觀感是最好的憑據,其他人說什麼什麼好都不算數。
現分析托和陀的作品
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
(一年前看的小說,現在只是憑記憶可以復原這麼多,可見印象之深刻!)
這是一部漫長的史詩,懂點八卦的還知道戰爭與和平只是托爾斯泰一篇更漫長的時代史詩的一部分,可見托的雄心壯志——然而這個計劃並沒有完成。托爾斯泰在這本書中創造了無數的人物,也下足了歷史的功課。一方面,在描寫情感的方面,這也是可以引起讀者最多共鳴的地方,托爾斯泰達到了通透的程度。如:尼古拉和索尼婭在冰天雪地中的一吻。這是初戀,極端的純潔,作家要做的是「傳達出他想要讀者領略的結果」,所以場景安排,一直到運筆風格,全都是極端重要的。再看娜塔莎和安德烈公爵臨死的時候,娜塔莎在燈光下打毛線,這是一個場景,但是這個場景可以引發太多的共鳴,這就是「典型」。娜塔莎被風流子弟阿納托利勾引的舞會上,托爾斯泰先寫這個少女的虛榮心和孤獨感(因為安德烈不在),孤獨感達到了一種地步,以致於娜塔莎有了很多怪異的念頭(如去呵海倫的癢)——這裡點出了娜塔莎的虛榮,少女心和極端的孤獨;在接下來的一步步地被勾引的階段,仔細拆解,每一步的進程都有細微的差別。這就是精雕細琢的功力——也許琢得太過了,也許娜塔莎並不太可能有那種怪異的念頭,在現實中——這無關緊要,因為這是個小說家,小說家不是複述現實,小說家要提煉的是典型,他要讓你明白一個人被勾引不是無緣無故的,是有原因的。
托爾斯泰最精彩的描寫大概是三皇會戰。描寫方法是:尼古拉作為一個充滿激情的士兵,接收到元帥的命令要傳達給皇帝一個口令,口令是什麼並不重要。尼古拉騎著馬尋找皇帝,於是乎順理成章地橫越戰場,戰場的空間感在橫越之中一覽無餘,而兵敗如山倒的時間感也在這簡單的尋找中順理成章地體現出來,我們作為讀者就跟著尼古拉的旁觀者視角看著俄國是怎樣一點點地潰敗,一直到戰爭結束時尼古拉找到了皇帝——可是他卻因為激動,沒有去和皇帝對話。這種感覺就像低俗小說這部電影,貫穿全場電影的線索是一個皮箱,而皮箱是什麼卻不重要;貫穿尼古拉整個行為的是一個沒有被完成的命令,而借著這一馬平川的視角,如此浩大的戰場依次地有條不紊地被展開。試問——如果你來寫這場戰爭,你會不會想到如此舉重若輕的手法。這就是小說家。
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是如此的多,莫名其妙地,一個人喊了逃跑,於是又是潰敗——正如當年的符堅在肥水的潰敗。庫圖佐夫不明所以,臨場頗為恍惚。這時出現了英雄,完全是個人主義的英雄——安德烈公爵舉著旗幟高喊烏拉。這反映了托翁的戰爭觀,他認為戰爭最重要的不是領袖的戰術安排而是士氣(且不說我認為是符合實情的,這簡單的一個觀念就說明了托爾斯泰的善於獨立思考的優點——真正的作家,包括陀,都必須有著強大的洞見能力,很遺憾的是,女性作家似乎沒有能達到托爾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種思考深度的。在全書的結尾,托爾斯泰有一段非常哲學的關於權力和自由意志的論辯,托爾斯泰絕對絕對不是那種給你灌雞湯的作家,他的說教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絕望一樣,是百轉千回中逼出來的)。安德烈公爵扛著旗幟竟憑一人之力引發了隊伍的再度衝鋒,也許這也是不符合實情的浪漫主義——但是在閱讀的時候你並不會感覺出不合理——而這麼一個體弱的瘦削蒼白的英雄永遠躍然紙上,而且永遠不會被忘卻了。他受傷倒地,旗幟被接了過去,也許有別的旗手會代替他,他望著無極的藍天,身旁硝煙滾滾——這又是何等的境界,而這又是托翁塑造的。拿破崙看到躺在地上的他,作為勝利者,他表示欽佩;而作為敗者,躺在地上的傷者,面對自己心目中高大的偶像,安德烈的反應是,他覺得拿破崙和蒼穹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自然么,太自然了,寫得這麼自然,說明擬真度高;而寫得有沒有意義,這個片段有沒有價值。它除了體現了托翁的觀念外,更把安德烈公爵作為這個觀念的代表者,於是,這個高傲的勇敢的敢於俾倪拿破崙的靈魂,仰望無極的蒼穹思索著戰爭和人生意義的理想主義者,就永遠不會被忘卻了。

皮埃爾和法國人在深夜的長談中終於把自己對娜塔莎的情懷訴說了,這個線索伏了幾十萬字以後終於爆發,而托爾斯泰是安排了什麼樣的場景給皮埃爾以獨白的機會的?是一場戰爭中,一個法國人和一個俄國人的友誼(這也反映了其世界觀),法國人訴說著自己的浪漫史,並不認同那種確定的愛情的存在——而皮埃爾這個左摟右抱無數佳人的億萬富翁,卻在那個深夜訴說了自己從童年開始就有的對娜塔莎的一往情深。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表露過,這是內隱的含蓄的藝術,到這裡卻變成了感情的閘門。沒有之前法國人的輕佻的愛情觀,也就沒有皮埃爾這段話的感染力(我承認我也是淚流滿面)。托爾斯泰還隱含著一種對俄國傳統愛情觀的肯定。

娜塔莎為什麼這麼可愛?娜塔莎的上場是在羅斯托夫家的一個野女孩,突兀地闖入了社交場所大喊大叫——這是她的出場。為什麼現在也不會忘記,因為如果用心去看,這些技巧都是看得出來,也不會忘記的。有一段是尼古拉和娜塔莎去打獵,結束以後在獵戶家吃飯,然後唱歌,遊戲。那一段整個的描寫的非常溫情,娜塔莎若有所思地說,她覺得這麼快活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奇怪么,在現實生活中,有一個類似性格的女孩,跟我說過一樣的話。娜塔莎和索非亞望月,這是安德烈和娜塔莎的初遇,安德烈偷聽到了兩位女孩的對話,他嚴肅的心被那種活潑感染了,看過這本小說的讀者,你能忘記這一幕嗎,為什麼忘記不了,因為托爾斯泰整個的安排,把安德烈塑造成那個鬱鬱寡歡的形象,把娜塔莎塑造成快樂的源泉,他們原本就是天造地設的,在無法消遣人生苦旅的時分,恰巧碰到了她,在那樣的深夜那樣的圓月,這樣的場景,讀者怎麼可能忘卻?

從這些例子中可以看到,托爾斯泰在細節上是一個多麼優秀的小說家,每一個場景都經過精心設計。再來看通篇布局,唉,這還用說么!戰爭與和平惶惶百萬字,雖然節奏上也不是完全地流暢,但是流轉自如——有人嫌人物太多關係太亂,我只能建議你讀慢些。人物形象真可謂栩栩如生之極,一切從一場糜爛的宴會開始(宴會是一個交代人物關係的好場所,那一個簡單的宴會就交待了十幾個人物和他們的關係以及時代背景),最後以平凡的4人家庭生活作結束,中間是一場浩浩蕩蕩的戰爭史。從第三部到第四部開始,不少的篇幅在形容戰爭過程和歷史過程——托翁在這方面下了太多的功夫,以至於有些敗筆的意思,因為這把小說的連貫性打亂了,而托翁的哲學說理,在一些部分上重複有餘,確實顯得有些枯燥。作為一個作家,他更希望完整地訴說他的人生觀念,以至於小說的藝術性喪失了。托爾斯泰的節奏不是完全的流暢,有些部分之間不夠連貫,有些斷裂,然而總體來說還是撐住了架構,在最後的結尾處,尤其是安德烈臨死一段回歸原軌,結尾寧靜的和平年代收束住轟轟烈烈的戰爭,史詩終於落幕了。
應該說,戰爭與和平有一些有句無篇的意思,在敘事上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然而,相比於其他群小,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因為這裡的所謂完美,確實是要求太高太高,而世界上的東西,本來就都是有缺陷的。

最後談思想:
托翁的人生觀念絕對不是簡單的雞湯文,這從皮埃爾和安德烈的宗教論辯上就可以看出來。這些論辯都不是淺嘗輒止的,其深度不低於陀翁。陀翁在白痴中讓公爵在宴會上說出了他心目中的基督教的觀點,又在群魔中寫了一篇虛無主義的自白書,非常讓人欽佩的思力——托爾斯泰也有他的博愛觀,我永遠不會忘記瑪麗亞對安德烈說的最後一句話——安德烈就要去參加那場讓他致命的戰爭了,瑪麗亞,這個有著聖母名字的純潔的象徵,喊道:
讓人犯罪的是上帝,而人是無罪的。(也許記憶有紕漏了,之前的片斷也是,純憑記憶)
安德烈對於人生一直是嚴肅以致嚴厲的,他也因之不能夠原諒很多虛偽的東西——這也是一個有著功名心的人,這些說明這個人物是何等的立體,而一場戰爭所激發出他內在的堅強的品質,更把這種立體發揮出來——最後他在死前達到了基督的寬恕境界,這是他的性格上的發展(反觀金庸則無所謂性格發展,而且人物均頗臉譜)。且看他經歷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失去愛妻,得到新的愛人,一夜浪騎千里入皇宮見到皇帝九重天朝奏,一朝又在行伍中大雨里焦灼等待——這是經歷的濃縮。這麼緊湊的節奏在100多萬字的小說中一直抖持續著(僅在第三部的大段的說理時頗為冗長,不過說理也證明了托爾斯泰的糾結和思力。)反觀諸如黑塞,卡爾維諾,伍爾夫和薩拉戈薩的很多長篇小說,連篇累牘的廢話,完全是短篇小說硬撐成個胖子。這些作家並不包含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連貫而且緊湊,對於一個有些思辨的知識青年而言,讀陀翁的書是不會覺得無聊的。

最後安德烈臨死前超神的表現,這些抽象的描寫都反映出了他的思力。他之所以有思力,因為他也經歷過了掙扎,這場戰爭考驗了很多東西,也一樣考驗著宗教信仰。安德烈本來是個無神論者,皮埃爾本來是個幼稚的共濟會教徒。最後安德烈寬恕了阿納托利——在看到他斷腿的時候——這種原諒是基督的精神;而皮埃爾則意識到了俄羅斯人下層民眾的宗教觀——一個陪伴他度過牢獄生涯的簡單生活觀,一個老實的基督徒,一個廣大俄羅斯下層民眾的縮影——所以皮埃爾又補足了基督的另一個精神,承受和忍耐。十字架上,耶穌正是用自己的承受和忍耐完成了對眾生的原諒。皮埃爾又見證過死刑,在那場描寫中,行刑的人自知是犯罪的,一切的善惡顯然已經被模糊化——尼采所謂重估一切價值——托爾斯泰早就作過了。他早期的小說充滿了民族主義,到了戰爭與和平時,戰爭成了人與人之間的為了莫名的事物的相爭(不要忘記曾出現過陶洛霍夫和法國士兵開玩笑的畫面)。尼古拉初上戰場,用馬刀殺死一個敵方士兵,雙方困惑和笨拙的眼神——極端的現實主義,尼古拉在硝煙瀰漫的時候懷念起了家鄉和童年,這時的戰爭不再充滿著民族主義,反而是人文視角的彰顯。也許這也是浪漫主義的,但是很真誠,而且很感人。托爾斯泰的博愛不是單純的說教,是一個有獨立思考精神重估一切價值之後的升華,這種經歷過考驗後的升華比雞湯文何止高十倍,我這裡不扯什麼甘地,自己讀自己想,自己也能發現的。

綜上,一個在宏觀和細節上幾乎無懈可擊的作家,一個有著廣闊閱歷和深刻思考的作家,一個三觀標準而且有獨立思辯能力的靈魂,這顆靈魂適合做道德說教,然而缺少實幹精神——托爾斯泰一生為自己的空談感到痛心,見羅曼羅蘭的傳記——沒有經歷過他那種煎熬的並不會理解。這顆靈魂有他的弱點,他的階級也帶有局限性(每個人都有局限性),但作為小說家,他的技巧是極端純熟的。而有幾幕,更不能用技巧去形容,比如那一句輕飄悠遠卻飄入心底,讓我再次失聲的一句話。
安德烈死了,娜塔莎靠在他的胸懷,臨死前安德烈在精神上的升華,娜塔莎不會懂,娜塔莎的內心獨白是,
他現在到哪裡去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待續,萬一爛尾還是說幾句。陀思妥耶夫斯基專註於發掘人性惡的一面,正如托爾斯泰專註於發現善。他們都有糾結的內心,而陀翁顯得更糾結一些,因為認為人性本惡受的煎熬更大。陀翁的敘事節奏無懈可擊,水銀瀉地一般,更高於托翁。不過在格局上和細節上的技巧,則沒有托翁那麼講究。在高潮的處理上,陀翁也是很講究細節的,所以在那種極端的情感動蕩的時刻,不比托翁作品給予讀者的少。但是一般的,這種亮點沒有托翁的多,而充斥全書的往往是無限糾結的內心,而一顆夜神送的眼又渴望著光明,追求又失去,苦難的掙扎。說到底,陀翁描寫的只是一批知識分子的思維,他的作品不可能讓底層人民理解,他深刻地思想使其受眾面較為狹窄。可以說,托翁用了一種理性的自欺達到了宗教上的解脫,而陀翁則拒絕這種解脫,也許是樂於在善惡之間掙扎。兩者的側重點不同,然而因為托翁的觸角更深廣,用筆更美麗(而陀翁相對地比較樸素),所以我更熱愛些。就小說家的技巧而言,可能也是托翁更偉大,不過基本是難分伯仲的,尤其我也說過,陀的敘事節奏的流暢,在長篇小說中非常少見。
我相信,小說就是小說,小說是藝術,而藝術應該和作家八卦無關,和小說中的人物的八卦無關,誰要是喜歡看這個,他可以看娛樂新聞,我覺得欣賞小說,那樣做是沒有益處的。零散的說一些觀感,重複些大家們的意見,則離欣賞作品本身也是很遠的。不幸的是,幾乎所有的評論都是如此,真正的乾貨,未免太少了些吧。


這個問題問得無理。
如果問:二人誰更具有獨創性?二人誰對後世作家影響更大?二人的作品誰的讀者更多?
都稍微合理一些。


這個問題跟李白和杜甫誰的詩歌成就更偉大有點相似。
我不會用一套科學的辦法來給他們評高低,就從一個普通讀者的理解度和情感來說說:
小時候相當喜歡李白和托爾斯泰:那種酣暢淋漓的想像力/宏大厚重的時代感很是滿足了兒童好奇心;越長大對杜甫和陀氏越重新認識:沒有哪個文學家像他們那樣對於人生的痛苦/內心複雜有那麼深刻的理解和描述。
現在的狀況是不會再進行比較了。


列夫· 托爾斯泰是公認的最偉大的俄羅斯文學家,《西方正典》作者、美國著名文學教授兼批評家哈洛·卜倫甚至稱之為「從文藝復興以來,惟一能挑戰荷馬、但丁與莎士比亞的偉大作家」。對文學擁有「狂戀式愛情」的托爾斯泰,是俄羅斯文學史上創作時間最長、作品數量最多、影響最深遠、地位最崇高的作家,重情節、重典型、重寫實、重批判的文學時代,在他筆下達到巔峰。長篇巨著《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和《復活》是托爾斯泰文學藝術上的三個里程碑。百年來,他的作品被譯為各國文字,銷售量累積超過5億冊,是大師中的大師。 在世界文學的巍巍群山中,堪與莎士比亞、歌德這幾座高峰並肩而立的俄國作家當首推列夫·托爾斯泰。托爾斯泰是一位有思想的藝術家,也是一位博學的藝術大師。他的作品展現的社會畫面之廣闊,蘊含的思想之豐饒,融會的藝術、語言、哲學、歷史、民俗乃至自然科學等各種知識之廣博,常常令人望洋興嘆。他的三部鴻篇巨著無疑代表了19世紀世界現實主義文學的最高水平。 人一生其實不用讀太多的書,有個七八本便足矣;但是,為了找到這七八本最值得讀的書,則必須先讀完兩三千本。在數以千計的文學名著中,《戰爭與和平》這部偉大作家的偉大作品,無疑是我們最該讀的那幾本書之一。高爾基曾言:「不認識托爾斯泰者,不可能認識俄羅斯。」


文學大師的高低很難比較,是比對後世的影響力?比讀者數量?比作者名氣?還是比小說的文筆?結構?思想內涵?但這些東西都沒有一個完全客觀的標準。

就我來說,我更喜歡托爾斯泰。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顯得沒有節制和臃腫,塑造的人物性格缺少變化遠離生活,我對他難以產生好感。

而托爾斯泰在這方面則優秀得多,他的藝術是由無數細節構成的,閱讀他就彷彿重新生活了一次,書中那些人物栩栩如生,你似乎可以看到他們、聽到他們、和他們交談。托爾斯泰的小說敘述也顯得從容不迫,既不給人凌亂之感又不給人臃腫的感覺,即使寫景也觀察入微,讓人覺得心情舒暢,他的心理描寫極為深入又有節制,絕不過分。總之優點太多了,我認為他是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值得一再重讀,也是我們現在寫小說取法的典範。


看到有人談論陀思妥耶夫斯基,我心甚慰。
個人覺得,陀思妥耶夫斯基更牛一些。從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平和作品對比起來閱讀特別有趣。陀氏在故事敘述方面很有天賦,由於陀氏在年輕時大量閱讀,在其小說中總是能夠看到不同領域的融合。
長篇小說《窮人》(1844年-1846年)|《雙重人格》(1846年)|《女房東》(1847年)《涅朵奇卡·涅茨瓦諾娃》(1849年)|《舅舅的夢》(1859年)|《被侮辱與被損害的》(1860年)《死屋手記》(1861年-1862年)|《地下室手記》(1864年)|《罪與罰》(1866年)《賭徒》(1866年)|《白痴》(1868年)|《群魔》(1872年)|《作家日記》(1873年-1881年)《少年》(1875年)|《卡拉馬佐夫兄弟》(1880年)短篇小說《白夜》(1848年)|《溫順的女性》(1876年)|《脆弱的心》(1848年)《一個荒唐者的夢》(1877年)作為一個對外國文學特別喜歡的讀者,當然不僅限於文學,托爾斯泰的作品根本讀不下去,而陀氏的作品我全部看完了,還嫌他的作品太少。
看看其他名人對陀氏的評價:
魯迅稱他是「人類靈魂的偉大的審問者」。
高爾基說過:「就表現力來說,他的才能只有莎士比亞可以同他媲美。」
陀思妥耶夫斯基影響了二十世紀很多作家,包括福克納、加繆、卡夫卡,日本知名大導演黑澤明等。
尼採在讀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時,他「欣喜若狂」,他稱讚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唯一一個」對其有所教益的心理學家。
俄國思想家別爾加耶夫盛讚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說: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如此偉大,產生這樣的人物本身就足以證明俄國人民有充分理由在世界上存在。
法國哲學家薩特也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說如果上帝不存在,則一切都是允許的。這就是存在主義的起點。」法國小說家加繆則說:「大概沒有人能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樣能賦予荒謬的世界如此令人可親而又如此令人肝膽欲裂的幻象。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位存在主義的小說家。」
以為資料截取來源:維基百科,陀氏《窮人的美德》序言。


陀思妥耶夫斯基曲高,托爾斯泰受眾多,別指望太多人能爬上珠峰,所以泰山才是【一覽眾山小】,爬上珠峰連山都看不到了,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前者更出世,後者更入世,八成他們的粉絲也不是一個標準看人,用不同標準分不出高下

然而到了今天,前者已不那麼深邃難懂,後者受眾也遠不如網文輕小說了,再怎麼牛鼻也是談論過去的歷史,今人的眼光該不止於此——如果你們能抹去意識形態光環的話


業餘的亂入,如果「高、低「是縱向的,那麼托爾斯泰更高,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低

有個評論就是,托爾斯泰是更為純粹的偉大的藝術家,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則更接近於藝術家的思想家。
托爾斯泰我能想到的第一印象是宏大,是包羅萬象的、是遠鏡頭廣角、是史詩式的。它的小說場面和人物的描寫是典範中的典範。說他是小說藝術上的高峰,一定沒有問題。
陀思妥耶夫斯基則和托爾斯泰不同,他寫的東西是向下的、往裡鑽的。托爾斯泰已經展開綿延了幾萬里河山,陀思妥耶夫斯基可能還在原地挖著洞。

托爾斯泰在藝術之外的思想方面,略顯淺薄。可能因為托爾斯泰的貴族階級,他的小說如果論及思想,更多的偏向說教。也就是「我說,你聽;我教,你學」的模式。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思想性無疑更深刻。而且和哲理小說不同,他的小說不是往小說里套思想,而是他的小說本身就是描寫思想的。讀他的小說只能記住有思想的人(思想和人已經分不開了,真的),不關自然風光、場景什麼事兒。

二人被比作俄羅斯文學的雙峰。托爾斯泰是高峰毫無疑問,陀思妥耶夫斯基則是「低」到一定程度的「洞」。托爾斯泰藝術上的的偉大高出了他平凡的思想,這種偉大讓他更容易被認可為為高峰;陀思妥耶夫斯基則完全沉浸在思想之中,好比地底的一個深淵。一個向「高」、一個向「低」,從不同的方向,拓展著自己小說的長度。

以賽亞·柏林說普希金是多知的狐狸,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大知的刺蝟,而托爾斯泰則是想做刺蝟的大狐狸。
其實多元和一元作家都是那麼那麼那麼的出色。

然後,我更愛刺蝟。


有好一部分人是因為托爾斯泰的兩部偉作根本讀不下去,或者強忍著讀下去,讀的一塌糊塗。而陀的作品故事尤其吸引人,對讀者臨場的衝擊力強。這個原因而覺得托不如陀吧。以下是我的見解: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不是你想讀就能讀下去的。這倆作品個人感覺,要想認真閱讀,內心必須平靜下來。現在的人,有幾個能做到內心平靜的?托爾斯泰說過,再也沒有比孤獨和平靜更讓列文(其實就是他自己)嚮往的了。他寫這兩部作品,尤其安娜,主題基本是追求田園生活,內心的平靜。讀者恐怕只有一顆孤獨而又浮躁的內心,怎麼可能認真讀下去呢?


托爾斯泰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山上草木魚蟲品類繁盛。只不過雖然高,但總還有攀登的道路,雖然繁盛,但也總能盡收眼底。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條龍,飛在雲層之中只露出一鱗半爪,比之高山似乎小了些,也簡略了些,但想要碰到他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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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西元14世紀後)的西方人為何常以「韃靼」而不是「蒙古」稱呼東方的游牧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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