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印象深刻的食物有什麼,裡面有什麼故事嗎?
這是一年前問的問題,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上知乎。今天上來忽然發現這個問題竟然已經有了一千多人關注,三百多個回答者了,莫名有點小激動呢。晚飯後看完了所有人的回答,笑點淚點極低的本人,看到溫暖的地方忍不住笑,也哭濕了好幾張面巾紙。謝謝大家的回答,也謝謝記憶里念念不忘的那些味道,那些人。
武漢街頭的那一串烤羊肉串。
小時候家裡是真的很窮啊,在6歲的時候隨著父母一起去了武漢打工。那時候家裡剛修了房子,欠了不少外債,家裡奶奶又患上了腎衰竭,家裡的光景接近崩潰。
那時候,我們一家住在工地上的工棚里,每天都和工人們一起吃著水煮白菜和水煮蘿蔔,每天臉都吃綠了。工地上的包工頭是一個很好的叔叔,一天他要帶他的孩子去公園玩,也就隨便帶上了我,白天逛完公園就去了他家裡等著晚上爸爸來來接我。大概在晚上8點多左右,爸爸就來了,和工頭寒暄了幾句就帶著我離開。
從工頭家出來,需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夜市去搭公交車,就在那條夜市上,我邁不開腿了,熱乾麵的香氣,臭豆腐的味道,鴨脖,都在拚命的湧入我的鼻腔里,而最吸引我的卻是那戴著異域風情帽子說著濃濃的新疆風味普通話的吆喝:新疆羊肉串!好吃的羊肉串!伴隨著「吱吱」的出油聲,烤串師傅又在肉串上撒上一些辣椒粉等,「呼」的一聲,從羊肉串上一下竄出一股香味,烤熟的肉串呈黃褐色,上面還厚厚的鋪了一層孜然。腿就邁不開了,爸爸好像從他那粗糙的手上感覺到了我慢下來的腳步,順著我的眼光看去,看到了那個買羊肉串的攤子。他蹲了下來問我,怎麼不走了?我沒有回答他,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那個燒烤攤,他繼續對我說,今天爸爸出門就帶了2塊錢車費,下次再帶你來吃好嗎?我知道那是哄我的話,卻也點了點頭,然後一步三回頭的牽著爸爸的手離開。就在走到了夜市的盡頭時,他突然蹲下來問我
「想不想吃羊肉串?」
「想」
他順手抱起我,大步流星的走向燒烤攤。
「羊肉串多少錢一串?
」「5毛錢」
來兩串
不一會兒,我手上拿著兩串裹滿孜然閃著油光的羊肉串,一口咬下色澤焦黃油亮,味道微辣中帶著鮮香,不膩不膻,肉嫩可口。
「兒子,現在我們沒有坐車的錢了,我們走回去好吧」 「嗯吶」
我拿著羊肉串牽著那雙粗糙的手走在武漢的街頭,燈紅酒綠,很漂亮。
吃完羊肉串,他把我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走了回去,感覺那是一張全世界最溫暖的床。
那天晚上他背著我走了1個多小時。
那夜的羊肉串我再也沒吃到。
1985年我2歲的時候,鄭淵潔帶著我坐火車去太原跟爺爺奶奶過春節。當年坐火車最讓我開心的一件事莫過於可以去餐車吃飯。當我們正準備去餐車吃飯時,看到對面一個香港人,從包里拿出一個碗,往裡倒開水就變成了一碗麵條。我驚奇的問老鄭這是什麼,老鄭也一頭霧水,遂問之,對方說是公仔麵。看到這新奇的玩意兒的我早就忘了餐車,一心想吃這個「公仔麵」。老鄭問他哪裡有賣,對方說大陸沒有,只有香港有。當時我對那桶速食麵表現出極大興趣,小聲跟老鄭說我也想吃。但是老鄭感覺很內疚,自己的孩子想要世界上已經存在的東西,當爸爸的卻無法滿足孩子的願望,因為當時以老鄭的經濟狀況還不允許他去香港給我買這個速食麵。
那場面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們兩父子像劉姥姥那樣眼巴巴地看著那港客大吃速食麵。但我沒想到,這趟北京開往太原的列車車廂里的一桶速食麵,竟然更加堅定了老鄭的想法:他要通過一個人寫一本期刊的方式,將自己的作品的經濟利益最大化,使他能有經濟條件去香港給我買速食麵吃。
雖然老鄭之前有這種想法已經很久,但其他人都覺得一個人寫一本刊物不可能,說老鄭是童話寫多了。結果受了速食麵的刺激的老鄭在當年春節就在山西找了創辦《童話大王》的合作夥伴,《童話大王》就這麼誕生了。
雖然屢屢碰壁,但《童話大王》還是於1985年5月創刊,我也如願以償在創刊半年後吃到了老鄭去香港給我買的一箱速食麵。
童年的影響會伴隨終身,到現在我依然覺得速食麵很好吃。
水煮肉片。
我爸是個廚師,做魯菜和川菜是一絕。所以我爸特別喜歡做水煮魚和水煮肉片。我們一家都喜歡吃辣,每次我爸心情好下廚就會做這兩個菜。我也超級喜歡吃。後來我生病了,白血病。化療化療,打不的化療,我的頭髮全掉光了,吐的死去活來的,一療的時候發燒40°,四療結束準備進倉做移植,父母帶我和我弟去歡樂谷,那是我生病第一次出去玩,特別開心特別開心,回來以後我爸下廚幫我做了水煮肉片。現在的我,移植後出血性膀胱炎,後來發展成了腎積水。先是帶尿管沖血塊,後來又要插雙j管。現在的我,帶著雙j管躺在床上,打下這段話。忽然想起了那天,從歡樂谷回來我爸爸他端著一盆熱騰騰的水煮肉片出來,那天還做了我愛吃的雞蛋醬和麵條。我們一家人坐在桌子旁,就像沒得病時那樣。
胡蘿蔔麵條
我沒生病以前,家裡老是做麵條,熗鍋面,胡蘿蔔熗鍋或者圓白菜啥啥的熗鍋。我媽媽做的最拿手的,就是胡蘿蔔。胡蘿蔔熗鍋的麵條,某些意義上可以代表我記憶里媽媽的味道,熱騰騰的熗鍋面,卧一個荷包蛋,這就是我記憶里最溫暖的早餐。後來在無菌倉里,因為拉肚子被禁食,餓了半個多月。才開始慢慢的加米湯加米粒等等。第一次吃到我媽做的胡蘿蔔麵條,對著那碗麵條。嘩的眼淚就下來了
油炸饅頭片
初中最後那段時間,弟弟要去濟寧讀幼兒園,可是我在老家讀書。我媽媽她帶著我弟弟去了濟寧租房子住,我一個人在家努力的準備中考,希望能考到那個遙望不可及的高中。學校的飯很難吃很難吃,原來每天指望晚自習後那頓夜宵,可是父母不在家,沒人給我弄。我記得那是秋冬天,下了晚課很黑了,老家沒有路燈,那都很黑,一個人在家,餓了就用雞蛋炸從學校晚飯時多帶來的那個饅頭。學校晚飯的饅頭都是隔天的或者中午的。切不成塊,沒辦法我只好把他們凍到冰箱里,其實還是挺好吃的。後來我媽還是不放心我,每天帶著弟弟早起然後坐公交車或者父親開車送弟弟去上學。那段時間我每天一個人在家,其實一點也不好,升學的壓力,第一次一個人照顧自己,還要給父母打電話說自己過得很好。很累但是還好每天還有從學校帶來的饅頭可以吃,還有速食麵可以吃,吃飽的感覺,很幸福
前幾天抽了,一覺醒來,大半個月都過去了。接著更吧
小熊餅
讀書那會喜歡吃零食,最喜歡吃的就是很大盒子裝的小熊餅,一次能和好多人一起吃。每人一個吃著玩著笑著鬧著和同學一起,課間就這麼過來了,邊吃邊偷偷看看喜歡的男生,小熊餅甜的不要不要的。
我現在又肺排了。每天都需要錢。開始做微商希望可以幫幫家裡。
http://u.wechat.com/MFFtw3LnctjHxO1yC8FjXoM (二維碼自動識別)
90年的時候,我五歲。爸爸媽媽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如果沒記錯,貌似兩人的工資加在一起不到100塊。那時候羊肉串2毛一根,小販拿自行車釺條(還是輻條?)磨尖了了的鐵釺子穿著4、5塊肉,街口擺個自製的烤架,那個香味,簡直就是小孩子的毒品。
記得那天,爸媽要帶我去伯伯家串門,出去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和爸媽說我想吃羊肉串,爸爸哄我,晚上回來帶我吃。一晚上我心心念念,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全是羊肉串。但是小孩子還是睡得早的。到了晚上九點,我就困的只能趴在爸爸肩上了。爸爸抱著我,讓我坐在自行車前樑上,我迷迷糊糊中聽到爸爸問,寶寶,你吃羊肉串嗎。我立刻回答,吃啊!朦朧中爸爸把我抱下來,又過了一會,就有一把羊肉串遞到了我手裡,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但是一點都不影響吃,這個肉好香啊,嫩的彈牙齒,熱乎乎的,咸香中回味著甜,還辣辣的,爸爸問我,辣嗎,我一邊往嘴裡吞,一邊辣的呼呼喘氣,一邊說不辣不辣,我要吃。那一晚,我一個人吃了十串,吃完就滿足的睡到爸爸懷裡,任爸爸怎麼喚,也沒醒---
一直到現在,回味起仍然記得那晚肉的香味,還有爸爸懷抱的暖。一直到現在我燒烤最愛的還是羊肉,不能吃辣,仍然要一碟辣椒面。我想,我家寶寶長大了,我也會帶她吃羊肉串。和她講講媽媽小時候的故事。
--------------------------------------------------------------------
被媽媽暴打之後吃到的小當家乾脆面和茶葉蛋。
爸媽都在醫院工作,把五歲的我自己留在家。沒有任何娛樂設施,我只能自娛自樂畫畫,突然筆套掉到床底下了,我胳膊短夠不到,家裡也沒有電話聯繫爸爸媽媽,於是突發奇想要去醫院找媽媽給我撿起來。其實也有可能是家太小太壓抑想出去遛遛吧,當時的房子是租的,沒有獨立衛浴,真的是「蝸居」。平時我很乖,爸媽也不鎖門。
小小的人就那麼穿著秋衣秋褲,憑著記憶摸索著過了好多紅綠燈和斑馬線,覺得路好長好長啊。與此同時爸爸回到家看到半開的房門和空無一人的房,嚇得半死,給媽媽打電話,然後開始緊急尋人,可想而知他們腦補出了很多不好的可能。
不過幸好媽媽是急診的護士沒辦法臨時脫崗到處找我。我蹣跚著走到醫院,看到媽媽,剛想撲上去,就被拖著狠狠打了一頓屁股。我一臉懵逼,哇地一聲哭出來說我筆套掉到床底下了想找你幫我撿起來,可是沒有用,媽媽一邊打一邊教育我。打完之後,媽媽帶著滿臉淚痕的我去醫院大門口擺攤的奶奶那裡買了很難得吃一次的茶葉蛋和乾脆面。我抽噎著吃,告訴媽媽我以後不會這樣了。當時很奇怪媽媽為什麼眼睛裡也有淚水,明明我的屁股比較疼呀。還是小當家和茶葉蛋有點貴?還是自責我一個人在家沒人陪?還是為我們不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而難過?
十四年過去了,還是記得它們的味道,記得爸媽焦急的模樣,記得已經去世的賣茶葉蛋的和藹奶奶,記得五歲的單薄的我執拗地穿梭在人流車流中,想找一個有力的臂彎,給我撿回筆套。
—————————————————————————————
來一條分割線 破百贊好開心
當時是真不懂隨便跑出家門會有什麼危害,可能因為小城鎮比較安全?沒有那麼多人販子?五歲的我只知道不要跟陌生人講話不要接受陌生人的東西,不知道陌生人可以隨隨便便抱走五歲的我(囧
現在懂了媽媽為什麼那麼生氣了,十月懷胎肚子里掉下來的肉要是真少掉了就相當於天塌了吧。所以人販子真的很可惡。
前方高能,爆照模式開啟
說到一個小女孩頭髮為什麼這麼短這個問題,簡直血淚史...
哎呀呀呀,首答點贊破200??鄙人真是誠惶又誠恐,謝諸位賞臉。(聽說更新要放下面,所以我跑去放下面了)
-------我看你們知乎的人都是這樣分割線的-------
知乎首答,難忘的食物那必須是紅燒肉汁拌飯!!!
我爸爸曾經是海員,雖然後來轉上岸,但是頭一年偶爾要給別人頂班,幾乎一去就是一兩個月,而且媽媽在蛋糕店上班,早上4點就要出門了,又因為我們家和姨媽住在一棟樓,所以小時候出門前媽媽就用被子把我一卷,抱到姨媽家裡去。(啊~鋪墊好長)
小時候爸爸媽媽對我吃飯這種事情比較隨意,那個年代還沒有寶寶椅,就大椅子上放個小板凳,把我抱上去以後自己願怎麼吃怎麼吃,但是下去了就不許再回來吃了。那個時候我吃飯有個毛病,就是米飯要和菜放兩個碗盛,只要米飯上有一點菜汁或者別的顏色上去了我就覺得這碗飯不幹凈,死也不肯吃,爸媽都拿我沒辦法,我爸一般就說,不吃就下去!(哼,寶寶不怕,反正寶寶晚上有奶喝)然後我就愉快的去看電視啦~(怎麼還是鋪墊*_*///)
然後。。。我還有一個毛病,愛剩飯,吃飯總要留一口,然後給我爸吃。(怎麼這麼多毛病)可是!到了姨媽家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姨媽有一道拿手菜,紅燒肉!哇塞,那個肉真的是和哪裡的都不一樣。別的地方肉我覺得再好吃都好油,可是姨媽煮的紅燒肉連肥肉都可以吃下去一點都不油!而且那個湯汁完全到了肥肉裡面,別的地方一咬開來,雖然味道很好,但是肥肉那裡還是白花花的。不誇張,那個時候我也就兩三歲,我表哥也就六七歲,我們倆可以一頓飯把一碗紅燒肉全部吃完。(對啊,所以兩個人現在都很胖啊)晚飯吃完啦,紅燒肉沒有啦,可是。。。飯還留了一口。一開始我姨媽沒覺得不對,覺得飯盛多了讓我姨夫把剩飯吃了,然而時間一長她就覺得有問題了,怎麼盛多少你都剩一口?!嗯,小東西,讓我來收拾你!
然後姨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勺子舀了幾勺紅燒肉的鹵,然後把飯。。拌勻了,勻了,了。
哈?開玩笑,寶寶傲嬌到連米飯粘了顏色也不吃的好么,湯汁拌飯?哼,寶寶才不要呢。
我姨媽當時有兩句口頭禪。
第一句:我不是你媽媽,你在我這裡xx是沒有用的。
第二句:你今天xx也要xx,不xx也要xx!
可是,這兩句當時都沒有出現。姨媽用一種特別可信的表情說,你就吃一口,我保證好吃,要是吃了一口你覺得不好吃,我們就不吃了。看著姨媽真誠的眼睛,我當時用一種吃屎的表情把嘴張開了。
咦。啊類?納尼?what?!!!好吃到炸裂好么!剩下的湯汁混合了肉香,以及油脂,使得米飯外層裹上了一層水晶外衣,並且增加了一絲粘度,賦予了米飯新的生命。米飯在唇齒間來回滾動,因為那層水晶外衣,一不小心,便滑進了食管。接著類?接著寶寶當然就每天晚上吃肉汁拌飯啊。(然後在幼兒園體重就上了60斤)
白米飯的毛病當然是改掉了,然後我再也不剩飯啦,一顆米飯都不剩喲~
就這樣,吃了幾年肉汁拌飯,然後每次我爸揍我的時候我就開門下樓去姨媽家尋找幫助。(也有失手的時候,比如姨媽不在家,然後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突然有一天,我爸告訴我,寶貝兒我們要搬家啦!這在當時,對於我幼小的心靈來說,簡直天都快塌了。我再也不能吃肉汁拌飯了,也不能去附近的花鳥市場買烏龜和金魚了,(幼時的我是烏龜殺手,買一隻死一隻,買一對死一對,我媽覺得好造孽,後來再買就把烏龜送人了)更不能在哥哥趴在地上看漫畫的時候騎在他身上揪他耳朵了,更重要的是!我爸暴打我的時候,我去找誰啊!!!
搬走以後,我媽經常也會帶我回去,可是這和住在一起根本不一樣好么!
再過了一年,姨媽就因為突發腦溢血去世了,整理遺物的時候,還翻出來一件給我做了一半的小衣服。那個時候對死亡的理解還不深刻,其實我也不知道大家都在哭什麼,那個念經和尚為什麼把姨媽的紙片小人畫的那麼丑,我也不知道那個總是一把甩開我揪他耳朵的手的哥哥,為什麼在追悼會那天在我握他手的時候沒有甩開我,而是用另一隻手擦眼淚。
但是,從那天以後,到現在我已經大學快畢業了,這麼些年,哪裡的紅燒肉我都一塊也吃不下去,吃一口就覺得噁心。我也吃過糖醋小排汁拌飯,紅燒鱔絲汁拌飯,腐乳肉汁拌飯,但是再也沒有紅燒肉汁拌飯了。
其實姨媽的樣子在我腦子裡已經一點也不清晰了,只記得小時候她抱著我,
問我,你叫我媽媽好不好呀。
我搖搖頭。
她說,那你叫我媽咪吧,現在很流行的,你看電視劇裡面那些香港人都這麼叫。
我看了一眼我媽媽,點點頭。
她說,你叫一聲呀。
我,媽咪。
她沖我笑了。
-------我看你們知乎的人都是這樣分割線的-------
我想比我更想念姨媽的紅燒肉,應該是哥哥了吧。姨媽突發腦溢血的時候是和哥哥在一起的,我想如果我十歲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媽媽突然暈過去了,應該會害怕吧。
姨媽不是一下子就去世的,直到好多年後,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還會說,如果當年選擇開刀而不是保守治療,姨媽可能就會活下來。我想大家對於老實的姨夫,應該是有埋冤的吧。(然後我媽媽就會忿恨的說一句,所以千萬不要嫁給老實的男人!對,我媽就是這樣腦迴路清奇的女子,所以我的腦迴路和她的腦迴路一樣清奇)
如果如果可以變成現實,我是不是可以穿上姨媽給我做的那件小衣服,我和哥哥是不是還能一起吃一碗紅燒肉(兩碗吧),哥哥是不是就不會沒有媽媽了?
可惜沒如果。
突然想到關於烏龜的一件事情。
小的時候其實我最愛買泡泡魚,(就是眼睛上有兩個泡,我也不知道叫什麼)突然有一天泡泡魚的一隻眼睛在換水的時候被戳破了,然後泡泡魚一點反應也沒有。我想,天哪,還能這麼玩?然後。。。殘暴的我被禁止買泡泡魚了。
然後。。。然後當然就是買烏龜啦。花鳥市場賣烏龜的人告訴我們,要想知道烏龜是不是靈活,把它翻過去,看它自己是不是能翻過來就好了。(大叔你幹嘛要告訴兩個小朋友這種事情?)大叔還告訴我們,買一公一母,長大了還能配對。於是,抱著被100隻烏龜環繞的美夢,我和哥哥一人帶著兩隻烏龜回家了。回家以後我和哥哥當然就一起看電視啦,開玩笑,當然是翻烏龜啦。(烏龜 :熊孩子,還我命來!!)姨媽一開始就是說,不要翻了,再翻就死掉了。到後來變成,誰都不許動它了!!!可是我是誰?我是熊孩子啊,熊孩子聽勸怎麼還會是熊孩子呢?我翻了一下,哥哥把它翻回來,告訴我不要再動了。後來我記得好像是他沒放好,烏龜疊一起了,哥哥想把它們分開,為了「報復」他之前對我的「出言不遜」,我當然必須跑去告狀!不巧,姨媽手上拿了一壺新鮮出爐的開水,我的腿上被燙了一塊。結局就是,哥哥被暴打了一頓。(我可憐的哥哥啊,我腦子裡浮現出放學後到家甩了書包還穿著綠色校服的哥哥,像一灘爛肉一樣趴在地上看漫畫。嗯,一灘爛肉,是我姨媽的形容。)
唔。就到這裡吧。
再次感謝諸位賞臉,那個要看我照片的,我菜刀拿好了,放學別走,你選一樣武器,我們天台決一死戰。
花生碎老南瓜。
每一次見到老南瓜我就想起奶奶。上一次吃是和奶奶一起,那是我和奶奶的最後一頓飯,農曆八月陰雨天氣的周末,我去找奶奶,她讓我去街上買燒餅,回來後老南瓜正準備出鍋,奶奶用新鮮的花椒葉,爆出的蔥也更香,花生碎是用一個粗陶的臼搗出來的,吃完大概中午,照例要午睡,我纏著她講故事,她說睡起來就講,然後沒一會兒就開始嘔吐——事後知道那不是一般嘔吐是突發腦溢血,我嚇壞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孩,6、7歲吧。
我記得很清楚,至今,他那時候的表情。她仰著臉在床上嘔吐,手裡指著西邊方向,我不知道啥意思,給她拿來一條毛巾,和她說我去喊大人。
跑到家,我媽在家,她早上因為不舒服又見我和我弟打鬧才把我趕走的,讓我去找二伯父。我一路跑去二伯父家和他說,奶奶嘔吐了。二伯父說知道了,但是他還沒起床。
小時候的我害羞內斂…其實現在也經常這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就站在二伯父面前等他,二伯父看我杵在那裡,並不知道我內心的擔憂和鬥爭,把我趕走了,他說你去玩吧,我一會兒就去。
後來,我知道的是,等二伯父磨磨唧唧的趕到,奶奶已經不省人事,胃裡的食物都吐光,只好吐涎水。
在醫院搶救一星期,所有的親屬都去看她,我爹媽問好幾次我,但是我堅持沒去。我不願意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我聽說她在彌留前,抓過我弟弟的手放在胸前,眼角流出淚。我很難受,我希望被抓住手的那個人是我,也害怕我被她抓住後便是永別。
二伯父因為我不去醫院罵我小白眼狼,只有我爸好幾次問我,你奶奶死了,你是不是害怕。
其實我並不知道那是不是害怕,至今寫下這段的此時我哭得稀里嘩啦。眼前還是那張東西放的床,床尾貼牆,床頭有一張好長的床頭櫃,原木的,床頭柜上會放著她的梳子和篦子,她有一個牛角的梳子,因為我淘氣,梳子的齒被我一根根掰掉,她買了新的舊的還留在那裡,梳子上有她頭髮的味道,篦子上偶爾還纏著她的花白長發。
我2-3歲的時候坐在她腿上她給我說故事,所有說過的故事只說一遍我就倒背如流,一直到五年級還可以說給同學聽;她跟我說「朱洪武」的故事,告訴我朱洪武和乾隆不是一個朝代;和我說他的父親是怎樣長又粗的油亮髮辮,鞭梢上要編怎樣的頭繩;和我說我爺爺當年組織過怎樣的械鬥。
我對歷史和文化最早的好奇心啟蒙來自於她。
她如果洗腳或者洗頭會把所有人都趕走,不許有人看到,只有4、5歲的我可以圍觀陪同;他的小腳非常小,洗完了要仔細的修去老皮,認真仔細的裹上,穿上自己縫製的棉布白襪;她的鞋子自己做,一直用綁腿;她的頭髮工工整整地挽成髮髻,不許別人看到她披頭散髮的樣子,她的眼睛裡會長出多餘的睫毛,於是我跪在她腿上吊在她脖子上給她拔眼瞼上長出的睫毛。
然而,那一個中秋時節的雨季里,她就在我百無聊賴的半睡半醒里忽然嘔吐,然後昏迷不醒,一周後離世了。
她走之前,醫院無力回天,大伯父主張死在家裡。親朋們在她住的房子里等著她咽氣。那是我和她吃最後一餐的房子,已經收拾過了,半盤沒吃完的花生碎老南瓜不知去向。
壽衣鞋子都穿好了,整個房間里是她濃重的呼吸。我窩在大人的角落裡陪著她。聽著她呼吸的聲音。那時的她頭北腳南。腳上的白棉布襪子不知道是買的還是大人們趕做的,特別顯眼。
然後她就忽然停了呼吸。然後我大伯父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下巴。爸爸又怕我嚇壞就趕我出去玩。其實,那時候我就想待在她的屋子裡,被趕出來的時候我感受到的不是死亡和別離,而是委屈。
那是我奶奶,她躺在那裡粗重的呼吸,我想多陪陪她。我被爸爸趕著離開她。
然後幾分鐘之後我就聽見大人們開始嚎哭。然後就是紛亂繁複的喪禮。我呢,缺了管教,就盲目的大人讓出去玩就出去玩,膩歪了也和小孩打鬧。
並不知道「你奶奶死了」具體的含義。直到最後,所有禮節儀式辦理妥當,好幾位長輩通過合理推測覺得我奶奶定是藏了很多財寶,輪番盤問審問我:你奶奶死之前有沒有給你說過什麼。
我實話說,沒有。並和他們一遍一遍的說我怎樣和弟弟打鬧被媽媽趕走然後怎樣幫奶奶買燒餅,奶奶怎樣做了一盤老南瓜,然後我們怎樣吃完了睡覺,我怎樣讓她講故事,她怎樣嘔吐。說了好多好多遍。
然而他們其實並不信我。仍舊把奶奶的房間掘地三尺,最終並沒有挖出幾罐的元寶或者袁大頭。
然後還問我,我只好補充一個細節,奶奶手指著西南方向。
於是他們把西南方向的牆仔細檢查了一遍,還敲壞了好多磚。
他們把地面挖得狼狽凌亂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的奶奶,那個惦著小腳拄著拐杖在黃昏里目送我的,那個忽然來探望我的,那個讓我坐在腿上說故事纏在脖子上拔睫毛的,讓我在床上爬她抓住我的腿說是抓住紅鯉魚的,以及告訴我她的「老同」死了……那個奶奶,她永遠的離開了…
於是我成了最後一個陪她吃飯的人…
而她,還欠了我一個沒講的故事呢……
估計也是她將近20個孫輩中唯一在意這家傳做法的人吧……醫院的告別,我想,我堅持沒去,大概因為一個孩子的本能:我不要看奶奶失去血色的臉,我留的記憶是她給我做老南瓜給我講故事的臉。
而奶奶的老南瓜,秋雨里新鮮花生碎和花椒葉在爆香的蔥里散發的味道,至今仍舊會出現在我的喉嚨和舌尖,而我無論怎樣仔細的嘗試,只記得奶奶的背影,那頓飯所有的前因後果,卻無法再次獲取那味道。
所以,要珍惜和愛的人吃的每一頓飯,因為你並不知道,那也許就是最後一頓…是和最愛你的人的最後一頓。
大約2個月前做了一次。
那是大概是近20來年第一次吃這個做法的老南瓜,也是我屈指可數的吃老南瓜的經歷。
我無論怎麼做,舌根喉嚨和心裡升騰的,還是當年那個與眾不同的味道。那秋雨那落葉,那爆香的蔥,新鮮的花椒葉,那燒餅,以及那街道…還有穿好壽衣服的她粗重呼吸里房間里的味道。
------………凌晨四點多忽然沒有理由的醒了……………
凌晨四點多忽然沒有理由的醒了,然後習慣性的摸過手機看時間,睜眼刷此乎,似乎是在逛這個世界裡孤單的夜遊神聚集的咖啡館。
拜讀了所有評論,謝謝你們,都是好樣的。關於一位老人,關於食物,忽然想補充一點信息。
我奶奶年輕的時候生過幾個小孩,都夭折,其中有一對雙胞胎,帶回娘家,回來便夭折,那個年代的說法,其實是自我安慰的話是,那些傾注了父母的愛卻又沒回報父母又早早離開的孩子都是討債鬼。然後她為了養活孩子,後來再不帶孩子出門。
一天因為有急事又沒別人頂替,只好把孩子鎖在家裡,那個孩子已經三歲,為了保全還在睡搖籃。
有事略耽擱,等她回來時,家裡已經很多人,有的還帶著長矛鐵叉,因為那個從來沒有見過人經過風的小孩,自己站在門裡扒著門縫大哭…鴻蒙年代愚昧的族人和鄰居覺得這定是「鬼」附體無疑了,因此帶著武器準備好壯膽和戰鬥。
我的奶奶,那時大概20歲上下,她扒開人群,甩掉拉扯,走到跟前,跪下身來,喊孩子的名字。孩子答應著,「確認」是自己的孩子,開門抱起來,趕走圍觀群眾,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大伯父。
我奶奶39歲守寡,爺爺的事情我小時候聽父親說過,有一些意氣用事,有一些眾叛親離,但是不是「餓」死的。最饑荒的年代,39歲的奶奶帶著最大17歲的大伯父,最小10個月抱在懷裡的我爹,餘下的從3歲到15歲,一共6個,孩子們覆蓋了所有的年齡段。既然有眾叛親離必然有孤單無助的,因此有人為她安排和預測前程,類似幼子送人,或者再婚再嫁之類,但是她沒有。
我至今無法想像她的孤單和倔強到底是怎樣的力量。
很多她的鄰居、熟人家都有老人孩子以及勞動力餓死,但是她一個人,竟然在最饑荒困難的年代拉扯大了6個孩子。
而且,身家清白。一直到死前,她仍舊不穿短袖,在她的信奉的美德體系里,不多露一丁點的皮膚,小腳更是保護得嚴謹,連我爸都不曾見過她洗和修理腳;頭髮一絲不苟的盤起,就算把他放進更早的一百年前的時光里,她也是那種清白的人。哪怕只有兩件衣服,一天一換也要一次,晚上洗等夜裡干,早上不幹就拿體溫焐干,永遠的乾淨整潔,身心俱然的乾淨整潔。在最貧瘠困頓的時日里保持尊嚴,乃至於在人群中寧願孑然也不合污。所以她的孩子,儘管有孤兒寡母的困頓和無奈,卻各個都長著驕傲的胸脯和臉面。
這也是所有人都認為她藏有財寶的原因之一……有些東西的確解釋不清楚,最後只好歸結為:因為有錢。
另一個原因關於有錢,是她出身大戶,因此有很多小地方人不見得完全認同的規矩。
她年輕時,那樣混亂的年代,身邊很多人的腳都放了,只有她在嚴格(落後)家教里裹腳,而我的爺爺,為了娶這個裹得漂亮小腳的女人,不惜組織械鬥,似乎有明搶的嫌疑,她到老年仍舊給我講吉光片羽般的記憶碎片,那個人男人帶著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從大河的另一邊殺將過來,我幼小混沌的腦海里,也能感覺這也是女人仰慕的愛情模板,也許原本沒愛的時代,讓我相信那一刻的怦然間焰光璀璨,就一刻便是一生執念,便是永生。
所以,似乎更好理解,為什麼她拼掉半生保全了他的孩子們,並且堅守身家清白,是的,她的心底是有愛有信仰的,從一個柔弱無用的女人,變身成為一個女戰士,守衛著她的愛人的希望,和她愛的責任。
至於我爺爺,在40-50年代的動蕩歲月里,硬是選擇一個小腳女人,從某個側面能推理出很多,裡面也許包含了他的觀念,他的經濟情況,以及他未來的生活和責任分配——因為小腳女人是不能參加勞作的。
大概爺爺是父輩心底的痛吧,後代人對他的信息談論得不多,每當有人問我爺爺長什麼樣的時候,大伯父就高昂起頭,讓人看他的臉,然後強調:你爺爺高很多,起碼一米八三。
這也是奶奶死後被掘地三尺的原因之一吧,大多數人會覺得,如果沒有留給一個女人很多錢,她如何才能孤身一人養大那麼多孩子,且始終不曾移志?
還有一個有趣又悲傷的原因。奶奶的姐妹們都嫁的好。她的大姐嫁的是富戶,富到很年輕的時候男人被土匪綁架,銀元要用麻袋裝好用騾子往山上運,結果土匪慾壑難填,最後榨乾了家底還是撕票了。最終家破人亡。
奶奶的妹妹嫁過去的另一個家庭,大概是有姐姐的案例在先,家人都明白破財後災難更大,因此一個男丁家人被綁架之後,家人選擇不贖救,最終被殺害(這個信息和父親確認過),之後面對社會變故,別人知道這家人的策略,並不直接明搶,因此無論紅黑勢力,只是設法讓他們不停的換房子搬家,然後,去挖他們住過的房子,會挖出一罐子一罐子的袁大頭。就這樣,一直到80年代中後期,我的小表姨出嫁的時候,她的媽媽也就是我奶奶的妹妹還給了她十八個袁大頭。儘管那時候袁大頭的購買力遠不如做個紀念更有價值。
而我大姑媽,嫁給建國後很早一批師範類大學生,我上大學的時候,我爸爸特別囑咐,你姑媽如果問你要什麼禮物,你就說你想要袁大頭玩玩。我真的按要求提了,可惜她說沒有,也承認的確在一棵幾年都不長個頭的梨樹底下挖出一罐子的銀錢,裡面也確實有鏟子等形象的錢,只是後來都被孩子們偷著去小賣鋪換零食了…
比較可惜的是儘管我二伯父也是大學生,他的兒子也算考得好的,90年代就從醫,可是他們父子主張的盤查我以及對我奶奶住過的房子掘地三尺的行徑,卻讓我感覺到另一種力量,也許是我奶奶平生最瞧不上的那種家風不古吧……
至於老南瓜,現在想來,裡面也許有她的生活信念和哲學。老南瓜一般蒸煮用以果腹,毫無疑問是貧困生活的印記,也許古舊的教育里她不會用炒鍋手工做蛋糕,但那也是一種生活姿態:即使糟糕的境況,低劣的食材,她也要認真仔細的做出仔細的豐富的味道。
也許這個做法還是她開創的,也說不準。
嗯。我記得奶奶的名字,她和我說過,她叫張清平。清定是這個清,至於平是否用的異體字,我不很確認。中學時,看到詞牌清平樂我會想到她,其中我最喜歡的古人之一,辛棄疾有一首清平樂是這樣的: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蠻音相媚好。白髮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卧剝蓮蓬。
不知道她的父輩給她起名的時候,是否是這樣的寄託和期許。
真的沒想到竟然破百贊。謝謝大家。
以前每年清明節,我都會給爺爺帶一罐啤酒,一些糕點,幾塊巧克力。看來明年清明節,我要用保溫盒帶去一根夢龍。
與雪糕的甜美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奶奶對我的態度。我父母去奶奶家,做的事情永遠是做飯,然後吃剩飯。是的,做好的飯菜給她留著,她再留給她的大兒子和她的孫子們。食材跟佐料也是我家自帶。我爹也就是她的小兒子一家三口負責打掃她冰箱里的剩飯。
印象特別深刻的是,我上大學的時候,我爸求我陪奶奶呆一天,中午陪她吃個飯。對的,是求,因為我實在不愛在奶奶家呆,不愛跟奶奶單獨相處。我爸還特意做好了買好了許多食品,意思就是讓我在奶奶家吃這些。
不出意外,奶奶收起來了爸爸準備的東西。中午,她拿出一個饅頭和一碗菜,告訴我讓我吃這個。那碗菜黑乎乎的,是燉肉燴白菜。裡面已經沒有肉了。看得出來是反覆熱過好多次的。為什麼呢?白菜幫子的部分,已經快要夾不起來,筋都變得十分軟爛。至於那個饅頭,不知怎麼存放的,已經變的很牙磣。這時奶奶說,你吃這個吧,這個挺好的,還是上次你爸燉肉給我送來的。
當時我!我爸,上次燉肉,貌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絕對也是我記憶深刻的食物。
~~~~~~~~~~
夢龍雪糕。
爺爺讓我再跟他逛一會菜市場。這一逛,就來到了雪糕攤前。爺爺問攤主哪種雪糕最貴。攤主說夢龍。當時5塊5一根,90年代初的5塊5。爺爺給我買了一根,我不肯吃。爺爺又給自己要了一根,我才肯吃。
這個段子後來成了爺爺逢人必講的經典,所謂他孫女有多乖多懂事。
相對於奶奶的重男輕女,爺爺給我的寵愛讓我永生難忘。他請我吃最貴的雪糕,趁奶奶不注意把更好的零食留給我,在我和哥哥們起爭執時無條件站在我這一邊。
長大後,再沒吃過夢龍雪糕。爺爺不在了,沒人陪我吃。在奶奶家,也幾乎再沒得到什麼溫情。
四個多世紀之前,有那麼一夥子西班牙人,坐著船兒扛著槍來到新大陸南端一個叫秘魯的地方。在那裡,他們毀滅了神秘而古老的印加帝國,得到了閃閃發光的銀礦,並且帶回了一種石頭一樣灰頭土臉的作物。
這伙卷頭髮大鼻子西班牙人不知道,這些裝在船底的小東西,從此在這個星球的各個角落生根發芽,成為了餐桌上永遠的傳奇。
古人云,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最美的東西也最丑,最雅的食物也最俗。如果評比餐桌上的吃食哪個最美,你或許會說五彩斑斕的瓜果,價格不菲的刺身,或者以名入詩的秋葵。總之在說完了一本《食用動植物百科全書》之後,你也不會想到土豆。世界上還有比土豆更土的名字嗎?土是泥土的土,豆是喂牲口的豆,嘴巴一撅舌頭一抖,這充滿了鄉土氣息的發音就天然地免疫了所有的陽春白雪春花秋月。
土豆丑,如果你常逛菜市場,你就知道,好吃的土豆必須要沾滿泥巴,不像蘋果一樣渾圓光亮;切開來,又不像獼猴桃一樣碧綠晶瑩;它可以給你的刀,菜板子,以及纖纖玉手上抹上一層澱粉,還有水池子里的泥巴。
土豆便宜,如果你常逛菜市場,你就知道,再好吃的土豆,一麻袋也就值個雪糕錢,還不能是和路雪。
土豆好做,大多數廚子的職業生涯,都是從削土豆切土豆開始的。人類的想像力在土豆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現:菜刀頻率快一點,叫土豆絲,和蒜爆炒,加醋涼拌;菜刀慢點,叫薯條,熱油明火,下鍋一炸;切了塊就燉在鍋里,土豆見過蘆花雞,也認識雪花牛;切了片就是零食,從小時代到大逃殺,每場電影都有它的咔嚓咔嚓做伴奏;如果你懶到不行,把它整個兒丟進鍋里,蒸熟了開鍋,沾點兒白糖芝麻醬,也是一道滋味濃回味長的好飯。
似乎土豆永遠是普通的,是俗氣的,是低人一等的,在趾高氣昂的牛油果,高端大氣的三文魚面前抬不起頭來。是你最熟悉卻最忽視的。
但是你不知道,土豆的味道早已經和你味蕾的記憶合二為一,當你吃過了米其林一二三星,嘗過了名菜四五六道,環遊世界了七八九年,你以為你的嘴巴已經不會再有驚喜了,直到有一天,你隨便走進一家埋了八汰的小店,隨便點了幾個便宜嘍嗖的小菜,你伸了伸筷子,夾起盤子里的土豆;或者有一天,你獨自一人窩在沙發里,打開電視機,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薯片;再或者有一天,你在肯德基等人,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前,打開一小盒土豆泥----
你把各種形狀的土豆放進嘴巴里,你嚼。
你忽然記起小時候,你在屋裡寫作業,媽媽從廚房端出來的土豆絲,你忽然記起很多年前和那個人一起吃著薯片看電影消磨掉的美好時光,你忽然記起爸爸排了半天隊給你買來的土豆泥,然後給你擦乾淨嘴巴。
你忽然就哭了。
原來有些人啊,走了就走了。
原來有些故事啊,過去了就結束了。
原來有些味道啊,你從來愛著,卻從未在意。
腐爛的鯊魚肉,Hákarl
冰島人喜歡將死去的鯊魚埋在地下三個月,然後取出來配合烈酒吃,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
喝一口烈酒,讓酒精反覆擦拭著屍體,那種腐屍的味道像被點燃了一樣,一團火舌從喉嚨里竄了出來,整個空氣里都是屍體被燒焦的味道。
就像是愛情。雖然最後會被噁心得要吐,但還是抑制不住想要嘗一下鮮,可說不定你吃的東西就是別人的腐屍,別人早已厭棄不要的東西。這就是戀舊情的下場。
已經埋在地下三個月的屍體,非要把它挖出來;本該下葬的感情,就不該讓它爬過你得食道,鑽進你的肚子,刺穿你的心。
自小嗜甜,幼時家貧,不太容易吃得到糖。有時候,媽媽為了哄我聽話,就舀一勺子白糖放我嘴裡,夠我咂吧吮吸好一陣了。
爸爸是個老實木訥的人,不善言辭,而對人卻是掏心掏肺的好。對於我這個女兒尤其是。記得有一次我生病了,發著燒,他背著我,穿過阡陌縱橫的田間小道,到赤腳醫生家裡看病。我蔫蔫地趴在他背上,天陰沉著,低低地彷彿要合攏了來。
看病的過程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爸爸並沒有帶我從原路返回,而是繞到了不遠處的大馬路上。馬路在幼小的我眼裡很開闊很平整,連天空都彷彿明亮了一點。馬路邊是稀稀朗朗的肉鋪,豆腐鋪,單車修理行,因為下午沒有什麼生意,門雖敞著,卻不見守店的人。爸爸背著我拐進了一家小雜貨鋪。黑魆魆的店裡,高高的泛著油光的木製櫃檯,還有雜貨鋪老闆百無聊賴的臉。然而,年幼的我卻一下睜大了眼睛,精神頭全回來了!我看到老闆背後高低不平的簡陋貨架上,放著好些個大玻璃罐子,裡面是五顏六色的糖果。有鮮紅欲滴的蜜餞李子,蓋著厚厚一層糖粉的雪花洋糖,灑了雪白鹽粒的紅色甜姜,包著糖紙像個蝴蝶結樣的水果糖……而令我雙眼圓睜,不自覺咽口水的,則是正中間罐子里那紅白相間的長方體。紅色並不濃烈,而且帶點清新的粉色。白色也並不純凈,而是帶點溫柔的米色。整整齊齊地碼在罐子里,在透明玻璃的映襯下,真是漂亮哇,彷彿整個黑魆魆的店面都被它照亮了。在我幼年單調的世界裡,接觸書籍之前,這大概是我見過最漂亮的食物了。
大概是瞧見了我瞪圓的雙眼,爸爸邊指著貨架說:買二兩那個糖,邊從褲子口袋裡掏出裝錢的鹽袋子。老闆從櫃檯里摸出一把星戥都快磨沒了的秤,揭開罐子蓋,踮起腳,捏出幾塊,又捏出幾塊。總共捏出了三把,放在秤盤上,嘴裡說道:薄荷糖,好香好甜呢,好軟。我聽著這話,感覺口水升上來,一天沒吃飯的嘴裡也有味道了。他在秤桿上掛上坨,眯縫著眼,手慢慢移動著:三兩!三塊六!
爸爸並未計較二兩三兩,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錢,說:包起來吧!老闆把秤往櫃檯上一放,又慢條斯理地在櫃檯里摸出一張報紙,疊出個倒三角來。爸爸從秤盤裡拿出一塊糖給我,說,吃吧!
我小心地接過來,捏起來放嘴裡咬了一小段。軟!香!甜!帶著薄荷的清香,糯米粉的香軟,卻爽口不黏牙。我吃完一塊,爸爸又給我拿了一塊,這次我不急著吃,而是仔仔細細地瞧著這漂亮的糕點。紅白相間的四層,有濕潤的光澤,表面一層薄薄的亮晶晶的糖霜,整整齊齊的長方體,果然特別漂亮。這時老闆已經把糖全倒進紙包了。爸爸把紙包交給我拿著,背起我回家了。
後來的事就不記得了。大概這病是很值得的吧!
後來,我吃過各種各樣的糖果,小攤販上的,超市貨架上的,進口海淘的。卻再也沒有遇到過一種能「治癒」我的糖果了。長大了再與爸媽提起此事,媽媽回想了一下,說:那時的肉大概兩塊錢一斤。爸爸一天大概賺七塊錢。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總能想起爸爸並不寬闊的脊背,陰沉沉的天,還有那黑魆魆的店裡散發著光芒的薄荷糕玻璃罐子。
山竹。
第二次手術的時候第一次吃。好好次!!!
爸爸說很貴,不敢說想吃。
一直到第三次手術的時候,跟爸爸拉勾,手術後要給我買,是勇敢的獎勵,可是爸爸好像忘了,直到現在還沒給我買。
山竹君本人↑
我是吃得起山竹的!!不要給我寄,愛你們!!手動比心
大概是宜昌的紅油小面吧。
五年前,星期天的早晨,我們各自從學校門口出發,走到步行街見面。
我遠遠跟在他身後,看他的背影。
街口有一家麵館,他進去點了一碗小面。
我後面進去,他正在點單,他說,一定不要放蔥和香菜。
那家店沒有裝修,牆上積了陳年的油煙。
他在桌上抽了粗糙廉價的餐巾紙給我擦了擦凳子,叫我坐,又認認真真把桌子擦了一遍。
我們就面對面坐著,默默看對方。
那時我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認真看過他的臉,我真想他。
面端上來了,麵條根根分明,很勁道,紅湯散發著熟悉好聞的氣味。
我最喜歡吃加進去的黃豆,入了辣味,軟軟的,口感軟糯。
只是老闆忘了免蔥。他就一點點把蔥摘出來,我安靜地等。
然後兩個人就沉默著,一起分著吃光了同一碗。
我的眼淚全落在了麵湯里,他伸出手替我擦,怎麼都擦不幹。
吃完我先離開了麵館,獨自回了學校,一路上我又歡喜,又難過。
那是我年少的愛情啊。
那年我十六歲。
學校、家庭剛知道了我們的事,全力反對。
老師看得太緊,我們雖然同班,卻一句話都不能講。
偶爾下晚自習他和我擦身而過,塞一張紙條在我手心,僅此而已。
家裡嚴格控制了生活費,替我們充好飯卡,剛好夠在學校用,我們手裡沒有現金。
那年一碗小面三塊錢。
我們真窮,除了年輕和愛意,什麼都沒剩下。
只憑一腔孤勇,在一起,耗盡了青春和耐心。
他攢了很久的錢,在聖誕節送我一條圍巾。
畢業之後名正言順地在一起,手裡的錢也寬裕了些。
逛街的時候多看了幾眼的昂貴音樂盒,他便買下來,後來成了分手禮物。
後來我吃過一些高價的,或者珍稀的食物,大多如過眼雲煙,匆匆而過。
我已不愛他,但我會記得十六歲那年的一碗紅油小面,牢牢地。
長大以後才明白,我爸不是榜樣,很多事情不能跟他學。
但毋庸置疑,我爸做菜調味很有一手,學做菜什麼的也很快,很有研究。如果沒有那些事兒他能當個很不錯的廚子。
那一年我爸大概是住院了,或者是跟我媽吵架。
趕上我媽身體不舒服,回家沉沉的睡了。留下我跟我哥兩個人餓的飢腸轆轆。
那時候家裡有一個粉綠色的寫字檯,我跟我哥一人佔了一個抽屜放一些小玩具和零食,假想這是戰略儲備糧。那天派上了用場。
大約我從早上就沒吃飯,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飢餓,過分的懂事兒讓我根本沒有去把媽媽叫醒的念頭。我哥走過來怯怯的跟我說他餓了。
別介意,那年我倆都才四五歲的樣子。
我從抽屜里拿出了兩隻放的發黑的香蕉和兩隻乾的幾乎脫水的玉米。那都是我珍藏的戰略儲備糧。其實仔細想想如果沒有這事兒恐怕珍貴的食物下場就是腐爛吧。
我倆用軟綿綿的香蕉拌了一份玉米粒兒。
後來我那個愛發明的哥哥剪開半個雪碧的易拉罐,用這個當鍋,用蠟燭燒了一小碗大米稀飯。
每次吃到這些就會想起童年,跟哥哥和睦的年紀,曾經頭對頭的躺在樓下的草坪上看星星。那個時候天上繁星多如牛毛,那個時候他看我的眼神清澈透明沒有厭惡,那個時候雖然沒有錢,雖然苦,但我不曾自卑過。
======================================================================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下廚是大三,談了個女朋友,同專業,大一的學妹,胖胖的很可愛。家裡是做建築的,反正都比我家有錢。分手是因為她說畢業以後要回老家,她家不允許她外嫁。而我考慮到我的情況,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去了就倒插門受委屈。狠心因為一次吵架分手了。
其實她不知道她在電話那頭求我原諒哭的不能自已,我在這邊縮在被子里掉淚,不敢讓她聽到。
那是我最狠心的一次了吧。唯一一次。
後來聽說她瘦了,過得很不錯的樣子。回學校玩的時候舍友問我要不要見見她,我背過身去揮揮手:「有什麼好見的,沒有我才更好一些吧。」
同學通過一些曲折的關係和手段在學校旁邊的住宅區搞了一個旅館,帶廚房。我和她開了個房,邀請她的舍友帶著她男朋友,我同級同專業的一個渣男來吃飯。
她很懷疑的問我會不會做飯。
當我炒完了一盤孜然羊肉的時候她就一遍遍的過來偷吃。
當我燉好了一鍋雞肉的時候渣男同學還沒來。於是我張羅大家先開始吃了。
土豆燉雞和孜然羊肉。還煮了幾個糖心兒的雞蛋。都特別美味。這大概是我發揮最好的一次。
我在鍋子前面汗如雨下,礙於她閨蜜在,我沒脫衣服。她偷吃我假裝沒看到,她突然走到我身後環住我的腰,把臉貼在我後背上。一句話都沒說。
如果此時有聲音大概就是圓夢的提示音吧。哪個姑娘不想要一個會做一手好菜的男朋友呢。大概那間房那個時候像極了她和我想像中的家。那時候對愛情還有憧憬,還渴望結婚生子做誰的老公和誰的爸爸。是很美好也很痛苦的回憶。(有時候分手狠心的那一方不見得比你好受多少。)
別擔心,雖然開了很多次房,但我都沒有要了她。當時就隱隱的覺得她大一我大三了,我畢業的時候她剛到大學生活最絢麗的時候,大約是走不到最後了。我怕我要了她,以後她的男朋友會因此對她不好。雖然沒走到一起,但我曾經是真心的喔。祝福也是真心的。
希望我的離開能讓你變得成熟,下次不要找我這樣的人渣。
======================================================================
剛畢業,因為女朋友說自己還小,不想去我的家鄉。加上她說年輕人要闖蕩,不然怎麼養得起家,不然老了會後悔的吧。
義無反顧的說服了家人去了北京。
剛開始經濟吃緊,我把錢都交給她。因為我根本就不會理財。每天給我20塊錢,有時候吵架以後還不給我。熊孩子。
二十塊錢我都在省,早飯不吃,中午在公司附近找一個賣夾餅的小店。人家是夾海帶絲什麼的一起賣的,只加兩種素菜只要五塊。但我真的太窮了。
我厚著臉皮問老闆素餅賣不賣。老闆是個年輕的女性,大約三十歲。仔細的看了我一眼,告訴我五塊錢倆。
開始還能奢侈點買個鹹鴨蛋就著。後來鹹鴨蛋也捨不得買了。
不敢回辦公室吃,一方面同事帶的便當太香,另一方面我怕她們會可憐我。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公司下面有個環境還算不錯勉強稱得上小公園的地方,我坐在木質長椅上,或者大理石的花壇旁小心翼翼的吃。吃快了會噎著,不停的打嗝。
吃完了回去喝水,這樣一整天都不用買礦泉水喝了。
飢餓並不可怕,貧窮並不可怕。還好她也願意陪著這樣的我。我挺感激的。
我在的那個辦公室里都是會計財務文案美工,一屋子姑娘。姑娘們喜歡吃零食,偶爾會買一些小零食,分給我。我都不捨得吃,這樣下班可以帶給她,我們約好在地鐵站碰面,我倆公司地鐵站就是前後站的關係。每次她都說要餓死了,什麼都想吃。我都笑眯眯的說我都吃過了,我帶給你嘗嘗。
有時候是湖南特產很辣的小魚,有的時候是德國手工糖果。
很遺憾我沒錢,沒法買點什麼會贈給大家。
另外,謝謝我鄰座帶我文案的姐姐,儘管她不允許我叫她姐姐,說這樣顯老。經常給我多塞一些好吃的。她發現了真相,但什麼都沒有說。眼睛裡有那麼多問話,看到我的躲閃你就都明白了吧。雖然嘴上很兇,但人真的很nice啊。謝謝啦。
我被辭退的時候還安慰我,惡狠狠的罵了一頓老總呢,哈哈哈哈哈。真的很可愛。謝謝你。雖然這個感謝並不能傳達到了。願你們都能被這個世界溫柔的對待啊。
======================================================================
大二的時候,那次刻骨銘心的失戀。我鼓起勇氣跟媽媽說了來龍去脈,承認了自己的錯誤。第一次不怕害臊的在電話里跟媽媽說我愛她,我要挽回她。
媽媽頓了一會問我還有錢嗎。(路費)
我下午三點的票,到她那裡是早上七點多。因為一直夢到她,一直哭,情緒崩潰。所以我什麼都沒吃,什麼都吃不下。大概已經一個星期左右了。
半夜十二點左右我鄰座來了一位大姐,大姐上車的時候很多年輕男女來火車站送她。我隨意抬頭往外看了一眼,大姐帶了很多東西,提著很多東西。我當時眼睛因為睡眠不足和一直哭都腫了。我也沒心情看啊關鍵是。
大姐上了車在我鄰座嘛,我趴在桌子上裝死挺屍,大姐問我能不能幫她把行李箱放到架子上。
我抬完了箱子又開始裝死。大姐打開一聽加長裝的那種啤酒戳戳我:「來,小夥子,幫我吃點吧。」
那三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裡是雞翅,田螺還有什麼來著,反正都是好吃的。
我吃了一隻雞翅,喝著啤酒。感受到那股溫柔突然就崩潰了。我不敢在我媽面前哭,我怕她傷心。我跟這位溫柔的好心的大姐說著這一切。
我說我不該罵她,我怎麼那麼不成熟啊。
大姐安靜的吃著,安靜的聽著我帶著哭腔的敘述。大姐吮了吮手指,用很安靜的聲音跟我講:「小夥子,剛才送我上車很多人,吵到你了吧。那是我的學生。我是一個中專學校的老師,我請假去八大關(記不清了,反正是那條線的終點站,大概大姐要坐一天一夜)玩,他們聽說了就來送我。我不是什麼壞人。」
我舉了舉手裡的啤酒示意我知道了。
大姐好像會錯意了,給我碰了一下杯:「吃吧,還有很多,吃不完該壞了。」說到這兒她笑了「你看我這麼胖,我很愛吃的。」
我真的笑不出來,就好像面癱了一樣。
車廂里是關燈的,唯一的光源就是火車經過的時候映照進來的昏黃的路燈還有各種顏色的霓虹燈招牌。大概她看得出來吧(廢話,誰看不出來啊),她說:「我覺得你別太傷心,說句很俗的話,可能分手就是緣分倒了,別不承認,雖然很俗,但是真的很有道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你看我這些學生來送我,將來他們畢業了,我們還是得各奔東西啊。我每年都要送一批畢業生的。」
下車的時候我鞠了一躬:「謝謝您。我到站了」
大姐說:「好好說說,穩定情緒,洗個澡,別哭了,讓姑娘笑話。就算是分手了也要漂漂亮亮的。大不了我們先提分手嘛。」
我那時候已經哭不出來了。畢竟很久沒有進食,車上那淚水還是靠那啤酒頂的。
仔細想想,就算我這樣的人渣也還是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的啊。很暖心吧。
我知道肯定有人要問結局。
結局是她用冰冷的陌生的眼神把我插成馬蜂窩,我笑了笑,笑的一點都不做作。我說「祝你幸福啊,真心的。」
她新男友是個殺馬特,在一邊叫囂要搞死我。我脾氣這麼燥的人第一次把這種人當成一個清新的屁放了沒管。
我說:「我真的改了,但我知道沒機會了。再見。啊,對不起,不要再見了。」我很瀟洒也很落寞的轉過身去,倔強的走在陌生的城市街道上。
她好像在我背後甩了一句我不配(祝福她)還是什麼的。不記得了。
問路找到公交車,再三穩定情緒還是崩潰了。我很慶幸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但被甩了這麼多次的我,大概這次是最帥的。儘管哭的跟個傻逼似的。在公交車上給我最好的朋友打電話,報平安。然後哭的稀里嘩啦。哈哈哈哈太羞恥了,像個娘炮。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哭,而且比第一次哭的還丑。哈哈哈哈哈哈~
掛了電話穩定了情緒給我媽報了平安。
我最好的朋友上的學校比我好,那會正在忙什麼畫展什麼的。她很擔心的問我要不要請假翹課來陪我。我笑笑說不用啦。她還說要出錢帶我出去玩,去散心什麼的。
這傢伙是我最好的朋友,拿命交。那是因為知道這件事兒的所有人只有她一個願意放下手頭的事兒來陪我。(所以男女間是有純友誼的,誰再說因為我丑所以純我就徒手撕了誰)
======================================================================
後記
好像今天我認識的所有人都崩潰了,都抑鬱了。
對我來說好像全世界都抑鬱了。
勇敢點,堅強點。那些操蛋的困難的,都會過去的。錯了的改正就好了。努力做個更好的人。這不就好了嗎。就算是我,不也是被世界溫柔的對待著嘛。我會盡量溫柔的對待這個世界,因為我希望你們也能被溫柔的對待啊。雖然我是個人渣。可我真的有在努力了。
人生在世不容易,別等到味覺遲鈍了,牙都掉了,腸胃都不好了再去吃啊。
吃吧。
不過我已經開始健身了,瘦了六公斤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新疆有一種飲料叫做雪花涼。是夏天消暑解熱的佳品之一。味道呢,有一種小時候香蕉冰棍的味道,裡面是碾碎的冰碴,喝起來真是透心涼。
小時候,我爸經常帶我去我們家影劇院門口的小店喝雪花涼。通常時候我倆一人一小杯,再要一碗涼粉或是幾串烤肉。有時候天太熱,我爸就會給我要一杯大杯的,那對我來說簡直就是驚喜。因為小時候嗓子不好,不能總喝涼的東西。所以能喝到大杯雪花涼,簡直就是超大的獎勵。捧著一大杯雪花涼,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嘗,簡直不能再珍惜。
後來慢慢長大,有了自己的零花錢,而新花樣的飲料也越來越多。我開始經常和同學一起出去覓食。珍珠奶茶,各種味道的果汁開始代替雪花涼的存在。不知什麼時候,影劇院門口的那家小店也被拆掉了,新的商場拔地而起,而雪花涼跟著那家小店,一起消失在了我的記憶中。
去年冬天,我跟著病重的爸爸回到家中修養。爸爸第一次提出,想喝雪花涼。
我找遍留在家鄉的朋友,打聽哪裡還有賣雪花涼的地方。好朋友們四處幫我打聽,我也隨著他們給我的消息,走遍了故鄉的每一個可能還有雪花涼的角落。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個唯一還在賣雪花涼的小店被我找到了。我提著保溫瓶,買了滿滿一瓶的雪花涼回家。爸爸陰沉的臉上第一回出現了期待的神情。
看著他喝下雪花涼的瞬間,我內心的沉重感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明知他病重,明知他不能喝,卻又想要滿足他所有的願望。想要給予卻又極度自責的心理讓我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耐心地跟他說,嘗一嘗沒有關係,就喝這一次好不好。他第一次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我說:「我現在就這樣一個願望,為什麼你還不能滿足我。」我絕望,憤怒,崩潰,無奈,又是如此地愛著眼前的這個人。
我一個人跑到對面的房間,偷偷地哭。我究竟要怎麼辦,能不能有個人能幫幫我,幫幫他,幫幫我們這個在死亡線上掙扎的家。爸爸好久沒有看到我,他開始用微弱的聲音喊我的名字。我沒有應。我知道我應該應,可是我不想讓他聽到我哭,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絕望。
我聽到他一聲一聲地喊著我的名字,每喊一聲,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次。我沒想到,他竟然掙扎著爬起來,出現在了門口。他叫我別在這兒坐著,這個房間冷,別著涼了。我趕緊用最鎮靜的聲音應和,回到自己的房間,瞬間淚水決堤。
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提著保溫瓶,穿過半個城市去給他買雪花涼。賣雪花涼的老闆娘很好奇為什麼我會在大冬天每天都來買她家的雪花涼。我說,家裡有人很喜歡,所以每天都來給他買。老闆娘聽著很高興,所以每次都給我盛滿滿一大瓶。走在下著雪的路上,第一次感覺到家鄉的冬天原來這麼冷,我不知道這個冬天會有多長,春天什麼時候才能到來。我路過原來那家小店的原址,看著高高聳立著的大廈,才意識到,原來那些回憶,一生只有一次的回憶,再也回不去了。
爸爸走了以後,我再也再也沒有喝過雪花涼。
偶爾有一回和同學去那家店,同學要了一杯雪花涼。我要了一杯酸奶。「誒,我記得你很喜歡雪花涼的啊。」同學問我。「啊,我現在喜歡酸奶了,嘿嘿。」臘肉粉絲。
爸爸把自己親手腌制的五花肉片成薄片放在糯米上蒸熟,然後和粉絲一起爆炒。肉片極薄不膩人,還帶著糯米的香味。這道菜花了我爸不少功夫,能看出他做得格外認真,可當時年紀小,看不出他這番心思的異常。
這是我爸和我們吃的最後一頓飯,當晚他就拋妻棄女跟他十多年前的前女友私奔了。
沒有了父親庇佑的我和母親,吃了不少苦頭,多年後回憶起這道菜,還能記得余香滿喉,只是嘗到的卻是酸苦。
蜜汁手扒雞
剛烤好特別燙,基本不能碰。但偏偏熱的好吃。每次男朋友都拼這這雙手老子不要的架勢給我扒雞肉。
先是兩個雞腿,撕下來摸勻了辣椒粉和黑胡椒,正好是不咸不淡的味道,遞給我。然後是雞翅。在接下來是雞身上不好吃的雞肋肉了。但是男朋友把雞皮和雞肉分開,雞肉同樣塗好了料然後撕成小塊包在金黃的雞皮里,塞進我嘴裡。大小溫度味道剛剛好,吃的時候幸福感爆棚。我的天!
我發誓這輩子就和他一起過了。
雖然答案可能不會被很多人看到,還是想認真寫一發。這是我第一次在知乎上寫這麼多話,有一次本想寫我爺爺的,結果爛尾了……
令我記憶最深刻的就是,我讀小學時有一次父母請客,那是一個禮拜天(當時家裡只休一天)。我們家那時候住的是廠里的家屬房,只有兩間房和一個小廚房,上廁所都得去公共廁所。我住的那間房平常來客人了也就當客廳用。那麼小一間房擺著我一張床空間明顯不夠接待客人用,吃飯的時候我就被安排在屋外吃,一隻高一點的凳子擺著父母給我單獨夾的菜,我就坐在另一隻矮一點的板凳上吃得眉飛色舞,當時爽得飛起啊,我媽還給我買了一瓶汽酒,甜甜的,就當飲料喝。完了當客人吃飽喝足心滿意足準備離開時,我媽發現我喝汽酒喝醉了,臉紅得像關公,哈哈哈,我睡了一個下午才緩過來。
後來過了一兩年我小學還沒畢業的時候,我父母離婚了。我的災難就降臨了……我跟我爸住一起,那時候我爸經常借酒消愁,我常常不能按時吃飯。有一次我爸看我頭髮長要給我剪頭髮(那時候流行郭富城頭,頭髮中間的分界線必須分得一絲不苟),我那時候也到了想耍帥的年紀,知道我爸的理髮手藝就是給我推一平頭, 我死活不肯,我爸一腳就踢了過來。我當時倔強地扭頭就走,穿著一件爛了的有洞的白色背心,穿越了整個市區,走了一個多鐘頭想去我媽廠里找我媽。當時穿得這麼爛我不好意思進廠里去,就一直躲在廠門口等我媽下班出來。好不容易終於看到我媽騎著單車出來了,我馬上跑著想從小道出去截住她,等我跑出來我媽已經不見了。無法用言語描述我當時失落的心情,我又累又餓,只好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回我爸家。到家之後發現我爸不在,廚房裡有兩盤剩菜,我狼吞虎咽吃了幾口,也不記得是什麼菜了……
從小學到大學我一直過得很壓抑,我爸在我讀初中的時候娶了一個農村的後媽,又生了一個小孩,就是我弟弟。後媽對我不好,總是疑神疑鬼,我弟弟小時候剛學走路自己摔跤了哇一聲哭起來,我後媽就會跑出來抱起我弟弟,然後就當著我的面說,是不是誰推你了。暗指就是我害我弟弟摔跤的,我從來都不抱我弟弟。我爸性格懦弱,後媽欺負我他都不做聲的。有兩次後媽無理取鬧把我趕出家去,其中有一次我爸就在廚房做飯,都沒出來幫我說句話。我一氣之下就奪門而出,那天還下著大雨,我一邊騎單車一邊哭……
幸好爺爺奶奶都很疼我,我是家裡的長孫,有次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弟弟因為有件事情做得不對,我批評他,他說我是婊子養的。我爺爺知道了,就在大年三十晚上把我那後媽趕了出去。因為我弟弟那時候還很小,這肯定是她媽教他的。
我從高中開始一直到大學,每次交學費的時候都是我最尷尬的時候。我爸不管我,我媽也沒錢,我就只能去我親戚家要。總之看盡了各種臉色,很自卑。
不過,現在好了,有份穩定的工作,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了,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想多賺點錢。
三年前,我去柬埔寨,我知道那裡窮,可是我沒想過那麼窮。當地人民很熱情又樸實,有一天看完日出回程的路上,我叫司機師傅把車停路邊,那裡有一排燒烤攤,我們坐在河邊草地上吃燒烤。我叫了一隻烤土雞,還有點別的。然後跟閨密和師傅坐下吃。點的有點多,但是當地的雞是真的除了蟲子沒別的吃,餓的很瘦,可是很香很香。然而即使如此我們還是沒吃完,剩了一點點。跟啃剩下的骨頭擺在一起。
閨密們吃的手上都是油,旁邊杯子里有檸檬水,我們順手拿過來洗手,下面都是剩菜冷羹,師傅當時欲言又止,但是還是沒說什麼。
等我們洗完手,站起身走的時候,在一旁晃悠的小孩子們突然沖了上來把我們吃剩的菜都搶走了,搶到的小孩子很開心,一邊走一邊吃。沒錯,就是我們洗手水在上面的那些剩菜。我目瞪口呆,頓時心酸到不行。
我吃過很多美味,想起來的時候齒頰留香口水嘩嘩的。唯有那個,很美味的烤雞,我完全想不起來什麼味道,一回憶就全是心酸。
甘其食的香菇肉包。
如果沒有漲價的話,應該還是1.5元一個。
我家有個傳統,民以食為天;
就是天大的事也不能餓著。所以小時候即使我再皮,跟他們鬧情緒,也還是一定要在餐桌上吃完那頓飯再挨罵;管他們要錢,伙食費肯定要比其他的錢備得足,想吃什麼,也都會盡量滿足。
去年年初,我剛來杭州,畢業即陷入了找工作的困境中,其實對我而言,比起找工作更難的,是找路。
我天生方向感不好,卻從小就期盼遠方;這個城市我初來乍到,手機里下滿了地圖App,剛開始半個月,每天平均下來有兩個面試,住在郊區的我,每天兜里裝好零錢,輾轉在一輛又一輛的公交車上。
交了房租就所剩無幾的我,突然臉皮變得很薄,每天只吃一頓飯得以維持生計。
兒行千里母擔憂,我媽每天打電話給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囡囡吃了沒?」
「吃了」
「吃的什麼?」
「…」
往往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都不是在面試,就是在去面試的路上。
於是我總把我接到電話以後看到的第一家飯店名字報上去。
吃得汗流浹背的火鍋、咬一口就鮮汁四溢的水餃、炸的酥酥脆脆的雞排,再不濟,也是沒時間了,隨便去必勝客買了個大餅;
我像個報菜名的夥計,總是把吃過的東西形神俱色的報上去,我吃飯碰到了誰、點了什麼菜,外面美團買單多便宜,末了再打個嗝。
但其實,我每次都會在住的地方街口的甘其食,買兩個肉包子,在公交站狼吞虎咽,趕在公交車來之前吃完。
在公交車上,香菇與肉的味道在胃裡迴轉。
等面試回家了,再買一個,如果那天過得還順利,多買杯豆漿是給自己褒獎。
我媽還是有些狐疑,怎麼總能吃得那麼好,難道女兒真是狗尾巴仙子轉世?遂讓我每次吃飯的時候拍照給她看。
這也難不倒我,朋友圈、微博里,一搜索深夜放毒就是一大波美食,每天晚上我都在睡覺前咽著口水把圖保存好,定點給我媽發過去。
再後來工作找到了,開始了我的職場生涯,雖說現在過得也不盡然豐富,但總歸不用再咽著口水度日。
我也從那個有甘其食的房子搬了出去,除了上班以外,我也會去周邊走走,熟悉路線,才發現杭州那麼大,大街小巷都是甘其食的連鎖店。
直到現在,路過甘其食的時候,我也偶爾會去買個包子配杯豆漿。
推薦閱讀:
※蘭州拉麵店的菜單里為什麼沒有魚?
※怎樣用正確的姿勢吃小籠包?
※什麼單一食物可以滿足人體所需絕大部分營養而且又方便快捷?
※現在買的芒果是反季節食物嗎?
※三明治、漢堡和熱狗有什麼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