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相信共產主義?

如題。

抱歉加個鏡像,兩個角度來看吧
我在知乎提問:你為什麼不相信共產主義http://www.zhihu.com/question/54163951?utm_source=qqutm_medium=social


5-12歲,崇拜強權,喜歡自上而下的英雄式革新者。要說的話可能有一些激進右翼。
12-14歲,崇尚資產階級自由民主,發現強權統治看上去很美,但是國家強盛人民卻在受壓迫。這個階段如果按三分法,我絕對是自由派右翼。這個年齡段湊巧讀了盧梭的兩本小冊子,畢竟這哥們瀰漫這一股自由民主的氣息,讀之前誰知道他其實夠左的,算是埋下了左翼的根。
14-16歲,小粉紅,自干五,發現資產階級自由民主的虛偽,人民只不過是受大資本家蒙蔽,但是我的國家卻一直發展著,似乎也沒感覺到什麼不自由。
16-18歲,社民派加儒家主義者。讀了反烏托邦小說,學習了歷史。馬克思主義同情者。發現馬克思主義似乎並不是蘇聯後期的那個鬼樣子,自由民主的意義也不是我原本理解的那樣。北歐的所謂社會主義看上去真的很美好,而自己的國家其實也充滿著權力與資本的糾纏,並不是當小粉紅時以為的那麼人民當家作主。閱讀了一些哲學入門著作,期間開始接觸恩格斯的幾篇文章。
18-20,馬克思主義者,學習法律中,對資本主義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發現社民派的軟弱無力,發現在資本主義框架內的北歐模式只是特例,社民派是向資本主義妥協。當然我依舊非常肯定議會鬥爭路線的意義,認為那是在沒有革命基礎時非常積極的抗爭手段,雖然認為社民派很軟弱但在很多現實問題上非常贊同他們的做法。我一直在左翼中偏右,並不斷地變得更左一些.......

總的來說,我一直是追求自由的人,資產階級的自由如果被更反動的因素阻礙了,我也會成為資產階級自由的支持者,而我不過漸漸地發現了關於自由的另一道枷鎖,所以成為了共產主義者。

ps,看了一下別的回答,發現自己禁言期間用另一個號回答過這個問題....一個問題答兩遍.....


可能和一些人不一樣,我並不認為共產主義能不能實現,是不是科學,構成我信仰的理由。

共產主義不是政治偏好,不是科學道理,而是人生目標。

只是因為我就是無產階級,就這個立場。

只是因為感受到城鄉差距、性別差距,使低者痛苦,使高者可惡,所以多麼希望人人平等和幸福。

我沒有辦法忘記,小時候父母對下崗工人買不起鄉巴佬雞腿的嘲笑裡帶著幸災樂禍和葡萄酸的心理;小時候,嫁到縣城的姑媽嘲笑了我n年關於鄉下親戚急著夾紅燒肉的行為多麼沒有家教,每次去她家別墅時我好像低人一等的窮親戚那樣自卑得不敢隨便說話,害怕再做錯什麼讓一家人蒙羞;父母捨不得買一個2塊錢的娃娃滿足我的少女心,從此我再未向它們開口;農忙的起早貪黑,水稻田的水蛭螞蝗,髒兮兮的泥土,烈日下的稻穀灰塵,我絕不想做一個農民;全村最有錢人家是賣豬肉的,甚至幻想過嫁給那個表哥也能過上好日子,為何我爸媽如此無能(他爺爺是我舅公);村長女兒初中就會沖Q幣,高中同桌通宵打勁舞團,而我高中畢業才有qq號;劣質的衛生巾足以讓一個少女焦慮羞愧甚至步伐奇怪,影響學習成績;某校友從小看遍名著,而我家好像沒有教科書以外的書;到了大學發現自己除了高考成績再無長處;即使拿著名校學歷,在一個東南亞小國也只能拿著比當地洗碗工還低的工資,干著產業鏈里最底端的工作,住魚龍混雜的12人宿舍;即使有一天輕輕鬆鬆月入一狗,我也無法忘記自己的身份,更無法忘記階級社會給人帶來的種種隔閡,冷漠,自相殘殺……這讓我相信只有更平等的社會才是更好的社會。

這不是一個共產主義能不能實現的問題,是我們要不要去實現它的問題。

至於怎麼去實現,路線方法比較多,暫時不知道哪種最有用,哪種最接近成功,無政府主義?經典馬克思主義?後馬克思主義?還在學習當中,沒有能力確定,但是至少做自己能做的就是貢獻自己的力量。


我長期是一個自由主義者,到大學畢業,哈耶克,諾奇克,波普爾之流的書買了有一米,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們的反對不接地氣,他們說的選擇,至少大部分不是讓你選擇;他們反對藍圖框架設計,可是老闆們也一直在設計我們的生活,卻被叫做企業家精神;他們靠自由選擇編織的彼岸只能存在於數學裡,那裡沒有時空和信息獲取的限制,沒有生老病死。一旦有人採取切實行動來解決問題,資本增值的自由受到威脅,一貫自詡保守的先生們就表現的比自己口中的暴政更加激烈,親自演示人的行為,如何由屁股下邊的利益而不是嘴裡的教條來決定。


有人喜歡說你有本事就該炒老闆,完全不管公司普遍且越來越多的搞「企業文化」建設。我在這裡問扯自由旗號的保守黨們兩個問題:

1 如果國籍容易變更,是否全球都是獨裁國家也無所謂

2 全中國城市人口有百分之幾的人可以NB到看團建洗腦不順眼就隨便炒老闆的地步

----------------------

波普用藍圖設計來指責馬克思主義,然而社會主義運動是先有反抗運動後有理論,馬克思理論也對自身定義也不會大於運動。實際政治活動開展起來後,才會發現紙面上的概念有多少能在實踐中被識別,馬克思主義繼承者的作品中鬥爭的味道厚而不像自由主義典籍精巧溫和,無非因為對抗中誰控制壓倒對方,遠比某一道德準則是否貫徹要清晰的多。

諾奇克的極小政府模型讓人著迷,然而這個過程需要太久的時間,太高資源,也無法排除外部性;法學專家哈耶克倒是從始至終,然而他對貨幣的主張沒有國家會去實踐,所以基於基本假設的美好藍圖千頭萬緒,但都在ppt階段,永遠承擔祭祀的角色。反倒是只有社會改造階段的危機才多產生了點對藍圖的需求。

---------------------

三十年來,自由主義實際角色只是資本對政府要求讓渡權力的宣傳,你用這套喊給老闆試試,可以體驗什麼叫禮不下庶人。

如果一個人真心信仰自由,平等,獨立的原則,那他走上社會開始工作會發現什麼呢,是所有企業內生的,不斷自我強化的不平等,職場內的倫理不是自由主義,是管理學+企業文化,再加人際圈,每圈自編一套的鄉愿,是陳安之是加西亞,甚至是增員操。

職場或中生意圈中,平等和自由都不是你能提的原則,啄序只不過改了個叫法,比如「做人」「情商」"有眼色",而且隨著資方和大資本實際博弈能力的加強,封建的人際關係不斷增加。

哪怕互聯網上,隨著資本滲透,從完全平等的BBS,到各種大V更平等的新平台,自由也無非發展到,你自由能發言,我能自由封號(此現象不限中外)。

就這樣,自由存在於媒體和資本喉舌媒體,而不存在於大部分人的生活工作中。發號施令的資本暢談自由和可能性,公司機器中的小零件無聲無息,再不情願也叫自願。

官學自由主義的實際角色,基本成了資本主義版的儒學,並且不斷演化為資本主義的程朱理學。

對抗這種理學和理學保護的小生態的武器,大多已被被掃進共產主義或說馬克思主義這個框了(為了擴大這個框,還發明了文化馬克思主義等帽子),其實這個框里的東西,相當部分無非是把自由平等之類原則應用到更多場景而已。

現實中的自由選擇,不會給不能限制成員自由的團體機會,大多數人在這個自由競爭中失去自由。最後對自演化失望的人乞靈於名叫規則或法律的新上帝,然而上帝不僅是人發明的,還得人去扮演。

-------------

既然各個階級都是一樣的俗人,統治都要靠武力鎮壓宣傳洗腦,剩下的無非就是屁股在哪邊了,與其你專政不如我專政,而且憲法支持誰專政是明擺的,口口聲聲尊重法律的人裡邊,我看尊重憲法的可不多。真的同意憲法的,反倒經常被緩則,無非因為很多人早就把不知道哪國的憲法當真憲法了。

所以論思想論屁股論法理,當然選擇共產主義


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困惑,我們人類明明已經能夠生產出足夠全部人類生存的物資了,為什麼還有人在挨餓受凍?所以我覺得這個世界肯定有哪裡出問題了。


世界上有這麼兩個人,一個叫「他」,一個叫「你」。

三十年前,他上最好的學校,你上不太好的學校。

他的老師教學水平非常高,課上得引人入勝,三兩句話就把重點難點講得清清楚楚。

你的老師教學水平不太高,課上得枯燥無味,車軲轆話說三十遍還是講不清最基礎的知識點。

二十年前,他從最有名的大學畢業,你從沒什麼名氣的大學畢業。

他去面試世界500強,面試官笑著招呼:「我們歡迎你這樣的人才」。

你去面試小公司,面試官頭也不抬:「我們這裡要加班的」。

十年前,他炒了世界500強的魷魚,你被小公司炒了魷魚。

他炒了公司的魷魚,因為他要創業。他從家裡借了5000萬,無息。

你被公司炒了魷魚,因為你加不動班了。你借錢買車拉起了生意,利滾利三年翻倍。

十年後,他的人生還遠未落幕,你在驚訝你居然還撐得住。

資本主義認為這是對的,他得到了他應得的,你也得到了你應得的,世界就是這樣的。

共產主義認為這是錯的,他得到了他不應得的,你沒有得到你應得的,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我也覺得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所以我相信共產主義。


我的左轉,其實是出於一己私慾。
大學時開始了對父母控制的人生軌跡的叛逆,所以對「悲壯的理想主義者」這樣的形象符號極為推崇,愛看《勇敢的心》、《最後的武士》、《指環王》、諾蘭版《蝙蝠俠》這樣的電影,也因此痛恨權威,對自由充滿渴望,熱愛《刺客信條》。自己創作的故事也多有此基調。後來,由蘇聯衛國戰爭引發了一個同樣抒發理想主義情懷的靈感,於是開始搜索各種關於蘇聯的信息。自然而然地也就被引上了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道路。
人不正是被私有制束縛了靈魂,使得父子成仇、兄弟反目,使得窮苦人終身辛勞卻一無所獲,剝削者坐享其成而千秋萬代。我最反感母親說的「考慮現實」、「要有責任心」。人真的是被「現實」綁架,才無法追求自己的理想,為了五斗米而不能昂首挺胸嗎?放屁!都是私有制的鍋!我父母憧憬的通過個人努力就能翻身做主人的未來,才根本是鏡花水月!什麼「現實」!那都是資本家騙你的!
此為革命之種子。

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由共產主義延伸至馬克思主義的過程,給我意義最大的感觸,是一種世俗人文化的「辯證唯物主義」:
我明白了我父母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他們經歷過那樣的年代,接受過那個年代的教育,見證過那個年代的輝煌與落寞,所以他們只能如此——我理解了我父母。
我明白了我自己面對的實質問題。理想要基於自身條件,立足現實基礎。理想的上層建築要靠經濟基礎的保障,現實如此,當前階段如此,安身立命,再圖安邦立天下——我理解了我自己。
此為革命之道路。

=============================================
另外說個不唯物的。
我小時候抓周,直接撇下色彩斑斕的各色物事,一直爬到一本又厚又大的1984年版(還是85年來著)的《辭海》上邊,抱住它不鬆手。我媽一直引以為吹噓資本,說我兒必是讀書之大才。說來也怪,我一個小屁孩翻辭海能看什麼?我媽也弄不明白。

據說小孩子看書更多的是愛看圖畫,可是那本大辭海實在沒什麼圖片,然而我就是愛翻著看,看到詞條就想像背後的意義,組合成自己瞎編的故事。
要說圖片,只有兩個勉強算作圖片的東西,是兩張樂譜。其一是《義勇軍進行曲》,我沒什麼太大興趣。
唯獨對另一首歌有一種謎之痴戀,翻來覆去地看。在家沒事幹就把笨重的大辭海抱出來,去看那份樂譜。甚至把它的歌詞寫進我自己畫的連環漫畫里。而上小學的我怎麼可能明白其中的意義……

那首歌叫《國際歌》。


「國家是階級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

「國家是剝削被壓迫階級的工具」
(《國家與革命》)


「民族是「虛幻共同體」,民族間的鬥爭是「虛幻的鬥爭」,目的是掩蓋真實的階級鬥爭」

「民族主義不是天經地義的自然真理,而是資本主義時代的產物」
(《德意志意識形態》)

「在非正義戰爭中的保衛祖國的口號,代表了小資產階級的利益,是一種反映「民族利己主義」、小資產階級民族偏見的錯誤思潮,是國際資產階級欺騙、渙散和瓦解國際無產階級隊伍的慣用手段,是無產階級世界革命取得勝利過程中,必須克服的最大障礙。」(《列寧選集》第三卷)

「工人沒有祖國。」「隨著資產階級的發展,隨著貿易自由的實現和世界市場的建立,隨著工業生產以及與之相適應的生活條件的趨於一致,各國人民之間的民族分隔和對立日益消失。」「無產階級的統治將使它們更快地消失。聯合的行動,至少是各文明國家的聯合的行動,是無產階級獲得解放的首要條件之一。」(《馬恩全集》第一卷)

「共產主義者從不向人們提出道德上的要求,例如你們應該彼此互愛呀,不要做利己主義者呀等等;相反,他們清楚地知道,無論利己主義還是自我犧牲,都是一定條件下個人自我實現的一種必要形式。——《馬恩全集(第三卷)》」

如雷貫耳!

受夠了資本主義時代各種虛偽的道德說教,膚淺的政治思辨和充斥著車軲轆話的觀點灌輸。現在我就是喜歡聽馬列主義的這種赤裸裸而且邏輯縝密的大實話。以及其背後所蘊含的科學的辯證分析法和敢於挑戰固有世俗觀念的離經叛道。它就這麼在我的心中種下了懷疑的種子。讓我開始學會跳出固有觀念的桎梏,從更加理性的高度來審視這個世界的一切。

每每看它如何用嚴密的邏輯和辯證分析如抽絲剝繭庖丁解牛般的撕下資產階級語境價值觀的虛偽的畫皮,那真叫一個酣暢淋漓。我現在算是知道什麼是「一隻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遊盪」了。為什麼資老爺、趙老爺和一切資本主義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對其談之色變畏之如虎了。


看到這個問題,我想說點兒什麼,但我感覺我個人似乎並不能說得更好。

還是讓別人來解答吧,放上一篇別人的文章。

(——這長文不是我寫的,但已足夠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這篇文章很長,大約在三萬字左右。希望諸君能夠耐心讀完。

歡迎點評,不過請不要單純就時代局限性進行評價。每個時代的人活法都是不相似的,接受教育的側重點也是不相同的。

為保持文章原汁原味,除了個別政治敏感詞句打碼外,其餘部分均未進行改動。

啊,對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他那兒玩兒;地點安徽滁州,他很好客的。


————————————————


《我為什麼會成為一個社會主義者》

我這裡提到的社會主義,是馬克思主張的科學社會主義,也曾是毛澤東時代末期的社會主義。毛時代的末期,國家除了消費品生產還較為落後,以及貨幣還沒有消滅,在政治上已經很接近共產主義——勞動者極大的解放,管理者極度的謙卑:他們可以佔領生產機構,按自己的意志勞動,可以驅趕權力代表下台取而代之,總之令人很痛快。不過那樣的時代,人們的生活又受到怎樣的影響呢?我們可以不可以把政治的語言放到一邊,從自己說起,談一談一些普通人的生活是怎樣的,內心又是怎樣的。

每一個人的思想和主張的形成,都絕不是孤立冒出來的,都和他所處的時代有必然的關係,社會存在決定了社會意識。我從小到大,總體算是一個比較正常的人,而不正常的部分在於,我發現我這個人天性淡漠,對家人,對家庭,沒有什麼深愛,而對社會事務有超常的熱情。我一直不理解,很多人可以為家庭里的妻子、孩子、老人付出那麼多,甚至犧牲自己一生的時間,換做我我不想做,也做不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在懷疑我自己,是不是道德倫理上有問題,為什麼孝悌二字在我身上沒有顯靈,這畢竟是民族的傳統,而且如今很多人依然在踐行。我更喜歡的,是人的自由,我喜歡按自己的喜好去工作,單獨的在戶外活動,獨立的閱讀和思考,或者很隨性的發起一個有趣的課題並呼朋喚友。我非常厭惡的,就是在一種並不明白的意識形態中去做別人認為正確的事情,那樣會讓我覺得我不是我自己,而且這樣的工作和生活會讓我迅速消沉,一事無成。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大約一直到四十歲左右,我都是這麼在糾結中過來的。

存在決定意識,那麼一個人的歷史必然決定性格和思想。今天的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我?我想必須回顧自己的歷史才能有答案。

我在1974年出生在山東的某縣人民醫院。在我出生的時候,父母是分居狀態,我和一個姐姐是母親帶的。母親是南京農學院畢業的大學生,文革時期分配到小鎮工作,像她這樣的人才,在當年是不多見的,據說她所在的村子,很多年就出了這麼一個大學生,所以她在小鎮的工作必然是受領導重視,工作也比較繁忙,而父親又不在身邊,我就只好被保姆和姐姐照顧,這可能沒有全職的母親照顧的那麼好,但這段時間,除了我的【和諧】某次被凍的撒不出尿,以及被大院里小夥伴偶爾的欺負過,總的來說生活經歷還是很愉快的,沒有給我留下任何的陰影,在這段記憶中,有院子里的一顆大棗樹,以及院外一望無垠的麥田,和通往天盡頭的柏油馬路上,總有幾個人在盡頭處賣力的騎車。這樣的生活到了我三周半的時候,我們舉家遷往安徽滁州,和父親團聚。據我母親描述,這是他倆矛盾鬥爭相互妥協的結果:當時我父親在上海軍管會工作,如果我母親去上海投奔,按政策不能安排公職,只能隨軍,而我母親作為大學生,不願意做一個無所作為的人,於是我父親提出回他老家定遠縣城,而我母親嫌定遠交通差,從這裡出發回山東老家不方便,於是他倆就沿著京滬鐵路找,發現了一個叫做滁州的城市,既距離定遠近,坐火車回山東老家又方便,於是他倆向組織打了報告,要定居滁州,就這樣他倆共同遷徙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歡喜團聚了。1978年新年,我和家人坐著火車前往滁州,在車上遇上了一個好心人攜帶了無數的香蕉,這是我第一次吃香蕉,而我只吃他很多香蕉的尖尖,這種無理的行為一直到被母親喝止,好心人也沒有阻止我。在這裡插入父母的歷史,是因為想要反映那個時代的特徵:那時人們幾乎沒有什麼差別觀念,在大小城市之間的遷徙的動機,不受私人利益和地域經濟發展的影響,只受自己情感或者社會使命感的影響,而遷徙的行為,雖然表面上看有組織掌控,但只要你提出正當的要求,大多數情況下不會遭到無理的阻礙,同時住房等大宗財產的公有,也讓遷徙的成本非常之低——當時,幾個箱子,我們就搬家了,而到了滁州的新家,也不需要花多少錢和置辦很多的東西,就可以開展生活了。

1978年的滁州,是一座綠色的城市,房屋都淹沒在樹叢中,而這裡的人們也非常喜歡種植,這裡多雨的氣候讓植被非常之好。我父親被安排到一個人民醫院,而我母親被安排到人民銀行,那個時候城市裡大多數的社會服務機構,前面都冠以「人民」兩個字。而在新家裡,有一個小鏡子是使用最為頻繁的一個用具,背後印著一句話,是毛主席語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於是我泡在人民的海洋中了。毛主席論人民的這句話就像種子一樣,撒播在我心田裡。剛到滁州,父母是雙職工,都在忙碌的建設社會主義,姐姐上了小學,我在家百無聊賴就被姐姐帶到學校混,為了防止老師看到,她把我藏到腳下,然而某一天我睡醒了後不知為何大聲回答了老師一個問題,結果暴露了,不能再留在課堂,於是我就被父母放到了人民醫院的託兒所。那個時候,各個企事業單位都有自己的職工福利機構,比如教育,醫療,生活服務等,就地解決職工的生活問題,和巧妙的解決職工家屬的就業問題,一個單位其實就是一個小的生態體系。託兒所的經歷談不上好,因為院子里有一個大哥,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我就不順眼,然後就把我提溜到他家裡揪耳朵掐臉實施虐待,這讓我很長時間內,對去託兒所有心理陰影,一說去就哭鬧,但父母沒發現我受了什麼實質的傷害,於是並不以為意,還是毫不客氣的把我丟到那裡,因為他們覺得工作的重要性大於照顧孩子。那個時候,每天早起的喇叭,就在反覆播放一首歌,叫《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 ….掀起了社會主義建設高潮建設高潮。

一年後,我又被送到一家幼兒園,當然這是公立的,那時沒有私立教育的概念,或者說,連公立的概念都沒有。在這裡我上了一年的小班和兩年的大班。也許受了託兒所的影響,在幼兒園裡我不是一個很合群的人,不太喜歡參加集體的活動,而老師也就隨便我,所以我常常做一個集體活動的觀察者。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渴望集體的認同,在一個冬天,那年雪下的特別大,很多小朋友打雪仗,堆雪人,而我執著的滾一個大雪球,最後大到比我自己還大,把老師和小夥伴們都驚呆了,他們停止了自己的活動,為我大聲助威出謀劃策,這讓我覺得了一次無比的滿足。在幼兒園裡,音樂課似乎是主課,常常教我們各種歌曲,老師都是全能手,風琴手風琴口琴都會,而教我們的歌曲都是以國家主義和革命主義的歌為主,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花園裡,籬笆下,我栽下一棵小紅花」…然後邏輯自然延伸到國家對兒童的全面保障。在幼兒園的三年生活中,我朦朧的有了比較意識,那個時候我發現,我的吃穿似乎是下等的,我總是要拾姐姐的舊衣服穿,有一次我被父母強逼著穿上我姐姐的一雙花鞋子去上學,還特別的擠腳,那天學校還正好帶著學生集體遊街,我一路被小夥伴恥笑,這讓我感到了深深的恥辱,當然多年後回想這事根本不算個事;而我的各種零食更是匱乏,每天的零食就是非常僵化的一塊燒餅,由學校門口的國營小吃部提供,四分錢一兩糧票,雖然做的非常出色,但還是令我感到非常乏味,然而我從不敢挪用這個錢去買其他的,於是汽水糖稀什麼的一直都和我無緣;這樣的物質生活,讓我感覺到和小夥伴的巨大落差,覺得我們家很窮,這讓我自卑了不短時間,而很久以後才知道,其實父母的工資總和明顯高於班級其他小夥伴家庭的平均水平!只是他們的工資,很多都用於了接濟兄弟姐妹上,而把孩子的物質需求壓到最低,我姐姐又很要命的天生懂事,動員我不許向父母提要求,這大大的壓制了我的物質訴求。這種生活一直到了大班的下半學期,春天才來臨——那個時候國家開始改善幼兒的物質條件,學校開始每天發放零食,有的時候是幾顆大白兔奶糖,有的時候是餅乾和麵包。那個時候我也養成了一個習慣,發了好吃的會帶回家和姐姐分享,這是很令人驕傲的事情,因為那個時候姐姐的小學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有一次,學校發了一根冰棍,而又很敗興的開會,我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冰棍不斷縮小,等放學狂奔回家後,遞給姐姐的只有一根竹籤。多年後姐姐一回憶這事,就感動的一塌糊塗,其實我自己並不以為稀奇,因為我打小就喜歡和夥伴分享好玩和好吃的,不分親疏,姐姐只是分享對象之一,這可能和幼兒的教育有關,總是向你灌輸集體主義,這自然的就轉化為了分享行為。談起那三年的老師,留給我的綜合印象就是嚴肅端莊,總是很嚴格的要求孩子們,做的不好還可能被修理,但這種修理的同時總是有嚴肅的國家和集體主義的理論支撐,這讓人沒有道理辯駁,於是幼兒園的老師成了孩子們至高無上的神,是我們的精神領袖,她的話總是比父母要重要的多。在我離開幼兒園數年後,路上遇到了過去的老師,驚喜的抓住我問長問短,那種慈祥的感覺鋪面而來,又全然不同過去的嚴肅。多年後,我再遇到她們,已經老的不行了,但見面依然報出我的名字,列舉出我的種種特點,讓人深刻的感受到,當年的她們是真的把心放在孩子身上,履行了自己一位社會主義園丁的職責。在幼兒時期的生活,便挫出我的性格原型來,這既不同於我父親,也不同於我母親,社會化而不是家族化的道德觀念,深深的在我身上打下了烙印。

如今回想起來,一個人下意識、也就是習氣的形成,大抵在7歲之前,那個時候接觸的社會生活方式,基本就決定了這個人一生的習氣。我們70後的這波人,常常被80後的人批評虛偽或者沒有他們務實,這其實是因為我們幼兒的時候,社會物資的公有,消費分配上的平等,讓人的私心無處遁藏,社會的道德水平很高,大家沒有什麼機會做壞事,這導致了我們這一代人性格中單純的一面,以及記憶中美好的一面,這是難以抹去的歷史印記。80年代初期社會所認為很大的壞事,到了後來看根本不算個事,這造成90年代後社會快速向私有化轉型的時候,面對一個全新的價值觀,我們這一代人已經無法很好的適應,夾在經歷過政治運動的彪悍的50、60後和在市場中痛快衝浪的80後,70後這代人就像一群Loser。

81年夏天,在度過一個記憶中最漫長和快樂的暑假後,我去了離家最近的一所小學,也是這個城市最好的小學,上學的前一天晚上,父母熱切的希望我能在未來的學業中有所大成,說了一番學習搞好和個人利益相關的理論,這是我第一次感受來自父母的價值觀,也帶來了一種莫名的沉重感一直到青年時代結束,然而我的學業最終也並未大成。那個時代是一個人人愛看書的年代,也影響到我,識字少的我只能拿著書到處苦求別人給我念,這常常遭人厭惡,然而到了一年級下半學期,我發現我也可以讀書了!拿起一本《365夜》,通過斷續識別的文字,我大體上能讀懂書中的故事了!從此我進入了一個瘋狂閱讀的時代,當然課本除外,因為父母最早灌輸的讀書理念,讓我心裡產生了隱約的抵抗,下意識的不喜愛來自學校的知識。在黃金的小學5年內,我閱讀了大量的童話、科學、革命文學、古代文學、歷史地理等等等等,這在我的內心構建了一個燦爛的世界,在那個時候,我是學校著名的故事爺,因為我隨便從一個話頭挑起,都可以不假思索的講個幾天的大故事,吸引著一群的聽客,這種流暢的意識流完全的來自於我大量的閱讀和對自然界的認真觀察,在我心裡融會貫通。不過,在小學裡雖然心思不放在功課上,也不代表我的成績一直很差,在我一年級的時候,因為一位優秀班主任的介入,我在連續請病假的基礎上,一次期末考試居然考了全班第一,回想起來,能記得的是這位老師的風格是親切而嚴厲,能走進你心裡,這起到了引領我精神世界的作用。於是在對老師的熱愛下,成績輕鬆搞了上去,然而對當時各個老師的教學水平,已經全無記憶,只記得那位老師真誠和明亮的眼神。回想起來,我整個學生時代成績的好壞,跟老師的教學水平沒什麼關係,只和老師是否高尚和純粹有極大的關係。到了二年級,我的悲劇來了,新的班主任好像和我熱愛的老班主任有仇,不但喜歡諷刺挖苦我,還嫉妒和挖苦老班主任,這讓我的精神世界崩塌了,成績一落千丈,甚至開始逃學。我父母一直都困惑我成績的波動,但我一直沒有和他們交過心,因為我覺得他們距離孩子的內心世界太遠了,還不如一個普通老師。到了四年級以後,老師又換了一批,我的新語文和數學老師,都是很較真的老師,按現在的標準看,那是敬業的不能再敬業,常常帶病上課,還在講台上暈倒過,這讓我感到一種崇高的道德,同時來自老師的歧視消失了,我的成績又慢慢的回升,到了十幾名。那個時候,社會依然還尊從國家主義的教育,四化建設,號召學雷鋒做好事不留名,五講四美三熱愛等等,那個時候這些東西還是能深入人心,這其中尤其是革命主義的教育最能得孩子的心,在孩子的理解中,革命就是勇敢主義,就是訓練自己的大膽和不嬌氣,這是很熱血的事情;同時到80年代中期的社會經濟結構依然是公有經濟,少數自由的小商販為人們所看不起,在國家主義的號召下,各個崗位上的人對待工作還是那麼較真,沒有什麼更多的想法,節奏雖然慢,但大家都很認真。而提倡革命精神以及做好事,也確實能讓孩子變的更莊嚴和更有道德。

在80年代中期以前的社會,看似非常寧靜,其實是一套龐大的系統在嚴整的運行,這個系統在方方面面表現出一種內在的生命力,且幾乎毫無遺漏,因為它每個元素都能夠自主的運動,且有一種感性的共識。那個時候社會由各個單位,或者說各個集體組成,當時脫離集體的純粹個體生存我是無法想像的。單位的領導一般都是領頭幹活的人,這讓跟在後面的人感受到一種默契和尊嚴,而自發的動起來,人對人無需做太多的干預。父母們在認真工作的同時,也大多忽略了孩子的存在,於是孩子也就落得自然和悠然,自發的組織了各種小團體,快樂的玩耍,那個時候最快樂的,就是集體的玩耍,主要的內容是各種技能競賽遊戲、模擬軍事,以及四處遊盪。這些行為極大的培養了孩子自身的協同能力,以及和集體的協同能力,而不必像今天這樣需要動用各種教育機構刻意的培養。而當時社會的貧富差距,也就大到多一台電視或者多一個陽台,這就足以引發人們的羨慕。那個時候因為社會財產公有的觀念,導致家裡有電視的人到了晚上總是要接納很多的看客,大家都習以為常,誰有電視不分享,那真是自絕於人民的行為。同時,人們也更喜歡集體的活動,到處串門和夜晚集體乘涼是常態的生活方式。人們的愛好總是廣泛而多樣,完全憑著自己的興趣,有喜歡做手工的,有喜歡閱讀的,有喜歡修理的,有喜歡樂器的,有喜歡體育的,有喜歡烹飪的等等,因為這些愛好沒有任何的功利而只是純粹的發展自身,大家都悠然而深入,社會總是能發現有各種天賦的人,我常常驚嘆於大夥伴製造的超級火柴槍,和小夥伴的翻筋斗本領,那個時候,我除了喜歡閱讀,會講故事,之外的天賦便一概全無,這也讓我時不時覺得低人一等,不敢放肆。當然,我童年時代物資比較性的缺乏,也讓我開始動腦子,我發現錢這個東西還是可以買到不少東西,比如吃的,比如書,比如一些必要的配件,而當時我發現了孩子唯一可以賺到錢的地方,那就是廢品收購站,那裡幾乎無所不收,只要你能搞到廢品。自然,這個機構也是國營的。不過那個時候廢銅爛鐵也不是容易弄到的,各單位對物資的管制很嚴,於是我就偷偷摸摸從附近工廠搞了兩次廢鐵,弄了點小錢,之後膽子大起來,聽說銅更值錢,於是拉上小夥伴到了父母的單位,弄了不少窗戶上的配件,是青銅做的,那次我興高采烈的扛到收購站,而接待我的一位大哥覺得不對勁,壞笑著問我是不是偷了公家的物資,嚇的我魂飛魄散,東西一丟就跑掉了,從那以後就斷了財路,因為再也不敢去面對廢品收購站了。不過物資可以換錢,這個概念也打入了我心裡,這成為我後來經商的動因之一,儘管當年錢的用途其實很窄,很多大宗物資是買不到的。回想起來,當年的社會體制,從根源上就堵死了壞事的發生——人們集體生活,財產公有,商品交換受到極大的限制,加上社會提倡勇敢主義,這讓壞人沒法存身。而在這個社會中,也有偷盜和殺人的傳說,但人們總是有足夠的安全感,因為社會文化讓他們足夠勇敢,人們也從不把自身和孩子看成一種昂貴的財富,所以我們這些孩子便獲得了極大的人身自由,不像今天的孩子,名為保護,實為監禁。如果用一句話總結那個時代,那就是:人們在生活

1986年,我沒能考上最好的一中,結果落到了一個三流中學上學去了。同期,我的姐姐從衛校畢業,成為一名快樂的待業青年,她當初也沒有考上高中,所以就去了衛生系統內的學校,畢業後等待組織分配工作。作為一個高知的家庭,倆孩子都沒能考上好的中學,主要原因就是在80年代的中期,父母的關係驟然變糟了。我的父母都是來自農村的孩子,母親在64年從農村考上了大學,父親在60年從農村帶著弟弟出走參軍,後來轉干,在今天的眼光來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都應當屬於社會精英階層。當然,80年代中期以前是沒有精英這一概念的,那個時候只有人民的概念,不同的人之間是相互服務的關係,精英是做事帶頭的人。然而這一無間的關係在80年代中期被打破了。我的母親來到滁州這幾年換了三份工作,從人民銀行轉到衛校,又從衛校轉到人民醫院,還是為了和父親距離的更近。到了醫院沒幾年,國家開始搞專業人才的職稱評定,既給出具體的考核標準,又實施了名額限制,並和未來的收入掛鉤,這一措施,立刻引發了人群的焦慮和爭奪,而我的母親,並未對這一變化有何危險感,因為她在這個近千人的大單位里,是除醫務專業以外唯一的大學本科生,在她看來,中級職稱這樣的小菜是不可能和她無緣的,於是她沒有像很多人那樣低下頭來找領導鑽營,而是高傲的面對人群的爭奪。然而,經過一番複雜的博弈後,國家政策被人們充分的解讀,各種模糊的地方被人充分的利用,我的母親居然落選了,她們財務科稀缺的名額,被一個中專畢業的科長弄去了。從此,母親的心理失衡了,這也引發了巨大的家庭矛盾,父母吵架打架成為了新常態,這給我和姐姐帶來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對學習的心思更加淡薄,以至於在86年各自的初考和中考中雙雙落榜。母親的職稱事件影響了她的後半生,讓她的性格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直到今天,這都是一件無法釋懷的事情,她常常在家裡痛苦的沉思,咒罵父親無能,或者憤怒的控訴涉事的院長和科長。然而來自山東的母親內心固化了一套強大的道德系統,那就是長幼尊卑的倫理觀念,這決定了她對上層的道德有一種迷信,始終不敢去打破領導的面紗,實施捍衛自己利益的鬥爭,這種無法統一的自身矛盾,決定了她整個後半生的生存狀態是非常糟糕的。而這也決定了我一直到離開這個家庭,都沒有感受到來自家庭的幸福,記憶中唯一快樂的事情,是很小的時候父親帶領全家到附近的荒野遊盪,而這種快樂,也完全可以被和小夥伴攜手的遊盪所取代,家庭對於我而言,最主要的功用就是吃飯和睡覺,記憶中沒有過一次和父母交心的談話。

進入了初中後,學校不再講革命主義和理想主義,而更多的只是承擔給學生灌輸知識的責任,學習的意義開始和父母那套個人利益為主的理論相統一,對於學生的管理也不再講什麼大道理,而只是看是否聽話。我感覺這是一個非常無聊的地方。上了初中後,因為初考失敗讓我更加不自信,所以朋友的圈子變的狹窄,而班級出現弱肉強食,用武力決定實力的風氣形成,我不喜歡暴力,所以只好排名靠後,活的很沉悶。當然課程增多後,我對於生物類、地理類、化學類課程的興趣還是濃厚的,這幾門的分數可以輕鬆的考高分,而相關的主課基本被我放棄了,在我記憶中,整個的中學階段英語就沒有及格過。從那時起,我學習上任性和偏科的特點就從未改變過了。在初中里,課程里增加了政治思想課程,但內容記不得了。這三年,社會的情感文化和武俠文化興起,各種電玩店、錄像館和租書店雨後春筍般崛起,我的閱讀也轉向了武俠為主,沉迷在武俠的神奇世界裡,雖然那個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邏輯並沒有什麼共同之處,然而以個人的能力辦大事的新觀念,還是悄然走入了我的心裡,回想起來,這種個人主義的觀念影響了我很多年,也是我後來放棄國企的工作搞個人創業的動因之一,因為武俠的世界觀告訴我,個人是可以孤立於人群而獲得自由的,這讓不怎麼合群的我實在著迷。除閱讀武俠外,我其餘的愛好就是動手做各種有趣的東西和實驗,這和學校開設物理化學生物等課程是分不開的,當然我做的東西一般都超出了課本的範疇,在大多數時間裡,老師在台上講他的,我在台下搗鼓我的,這常常引發老師的厭煩,對我進行各種的修理,但這種修理對我毫無觸動,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他們修理我的意義,讓我老實的說教走不到我心裡,於是在壓迫環境的初中三年,我便養成了形式上聽話、實質上叛逆的二重性格特點,基本上,我遊離於主流之外了。當然,這三年也有好的老師,那就是我初三的幾何王老師,這是我唯一發現對學生嘔心瀝血的老師,她在我數次的課堂發言中,認定我是一個天才,便開始特別的關注我,並背著我到各個任課老師那裡遊說,希望這些老師重點培養我,讓我考上一中,將來為社會做貢獻。這位老師依然是很傳統的老師,一如我幼時的社會主義園丁,不但把心思都放到學生身上,也和我談家國社會的人生理想以激勵我,我和她的關係既是師生也是平視的,因為我感覺她是一個敞開的人,能走到我心裡。從此我的幾何實力在班上就是顛撲不破的第一名了。然而其他的任課老師並不買她的帳,比如代數老師在被她遊說後,反而過來挖苦我在代數方面的無能,輕蔑幾何老師的一些說法。那個時候起,我感覺老師這個群體並不是鐵板一塊,而是相互有鬥爭的,這種鬥爭同時的會波及到學生,原因是社會價值觀不同。而在我初中的時候,幾何老師這樣價值觀的人確實不多了,也因為她對學生全然的奉獻精神,導致她的家庭生活非常坎坷,一直到她38歲,到初三下半學期才生孩子,我去看望了她一次,她躺在一張簡陋的床上繼續熱情的鼓舞我,自那以後,在學校里就沒有再見過她。那個時候,學校里年輕的老師是比較多的,對比我過去那些中年的老師,他們更關注自身的外貌和生活,也時尚很多,像我的班主任,我早期的代數老師,都很年輕和時尚,不會為工作嘔心瀝血,也活的更加輕鬆,會和學生一起玩耍,學生也更喜歡這種青春的感覺。不過,論精神的強大,我整個的初中老師里沒有人可以比得上我的幾何老師,她是一個純粹和高尚的人,不在意任何的非議。在我和她不長的相處中,她成為我初中時代唯一的精神導師,在我後來的歲月中,她在我的心中常常鞭策著我一直到今天,不過我從未去找過她,因為我一直沒有到達過她的期望。時間到了1989年6月,我即將畢業的時候,64【和諧】波及到了滁州,滁州學院的大學生傾巢出動,用自己的被單做成了橫幅標語,在滁州大街上浩蕩的遊行,呼喊激昂的口號,主要的主張是反腐敗反官倒。我興奮的跟隨著隊伍,在各個路口欣賞著他們青春的身影和認真的面龐,這也鼓舞起了我內心的一股熱血,回到學校里大喊大叫一些口號,結果被一些同學嚴肅的制止了,告訴我政治上的風險,那個時候我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在思想上都比我成熟。64【和諧】最終不了了之,社會也並未發生什麼令人興奮的改變,我的初中生涯也在無聊中結束了。

在80年代中後期,社會還是發生了一些變化,私人的產業逐步增多了,主要體現在小型的商業和服務業,以及文化產業上,來自香港的武俠和江湖文化風靡了社會,港台流行歌曲也火爆了,這些全新的文化極易撩動人們的情感,乃至影響到人們的行為方式,談戀愛的行為逐步公開了,而社會上也多了一群叫小痞子的分類人群,在行為和外貌上模仿港劇里的江湖故事,他們大多來自於待業青年和高年級學生,是當時社會時尚的領導者,他們講私人義氣,但社會公德真的很差,喜歡任性的罵架,打架,丟垃圾,張揚的談對象,用流氓邏輯解決矛盾。此時,人們變的更加關注自己的生活,而對國家的熱情在減退。這個時候環境污染也開始出現了,我居住的地方是最老的城區,再往南是一個很大的水庫是全市的水源,中間夾雜著一片茂密的水杉林,有一條小河在樹林邊流過,是我們戲水和捉魚的生態樂園,它的源頭是來自水庫的滲水和城市的集水,在80年代中期之前,這條小河清澈見底,而到了80年代中後期,這條小河開始改變顏色,一開始變換不同的色彩,最終變的渾濁和發臭,小魚小蝦也消失了。那個時候我並未有環境污染的意識,只是好奇的觀察著河流的變化;而流經城區的主河流在80年代中後期也悄然變壞了,不能再洗衣洗菜,到了90年代便不能游泳了。這一時期,城區的工業並未增加多少,還是以民生的紡織、食品等工業為主。廠長經理負責制登上了歷史舞台,各單位的領導權力變大了,職工的話語權縮小了,我母親的悲劇就是這個時期的產物。她總是非常困惑自己為什麼從山東一路走來,在單位混的越來越憋屈,總是懷念過去在公社和學校的時代,說那個時候的人際關係太好了,而自從到了醫院以後,人際關係就越來越複雜,對這一社會現象的演變,她一直未能有一個完整的邏輯分析。到80年代結束,我們家遷徙了三次,房子越搬越大,住房條件越來越好,從最早的一室一廳到89年夏天的三室一廳,陽台也有了,衛生間也有了,地面也不再是水泥的。這都是單位蓋的公房,父母到了一定的資歷就可以改善住房,那個時候,我依然沒有任何房屋私有的概念,只是覺得每隔三四年遷徙一次是社會定律,也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刻。那個時候也聽說少數不講理的職工搬了新房子後依然霸佔著老房子,但這種行為為大家所不齒,一般最後都被趕走。不過從全局來看,社會系統的運行出了些問題,有些人逐漸遊離於系統之外,有些人逐漸凌駕於系統之上,開始了侵蝕和操控它。

初中畢業後,我的成績夠上普通高中,但母親總是對我期望值很高,希望我能上一中。因為她的讀書歷程一直都很厲害,所以對我一直有種不甘心的期望。於是在她的主張下,我又去了一中的一個中考補習班去補習。這一年,是我除了學習成績以外,個人發展的黃金一年。在這一年中,我否定了過去三年的心態,性格變的活躍起來,參與很多的健體、娛樂、遊盪、吹牛等活動,有了一批朋友,外觀上也有改善,並敢於和人打架,以及爭取女孩——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美麗的女孩產生了好感,這個女孩的外貌連同我小學女班長的氣質結合到一起,成為我後來擇偶的標準——圓臉,個子高挑,正氣直爽,大大咧咧。後來發現,作為男孩子,敢於挑戰是激發精神世界的主要手段。自然,這一年的成績還是一塌糊塗,以至於在預選考試的時候睡著了,依然還是考不上一中,結果讓母親又非常傷心了一把。

90年,我又回到了初中的那個學校上高中。經過過去一年的啟蒙,高中的三年我過的很開心,也夠活躍,在班級上有不少的朋友,積極的參與到班級和學校的各種有趣的活動中。在高中,學校開設了政治思想課,初步的開始了講授一些哲學性的東西,比如馬克思主義的政治經濟學原理,以及社會主義的原則性問題,不過我們的政治老師對教材看來很不滿,他崇尚個人的經濟自由,也就是那個時代所說的資產階級自由化,他常常拋開課本,大段的講述西方經濟學原理,並認為社會管理乃至這個學校對老師的管理,就應該赤裸裸的用錢來激勵,而不應該再搞羞羞答答的社會主義,他的講話邏輯性很強,有煽動性,很多同學都非常愛聽,我有時也聽的入神,從個人自由角度來說,我的訴求和他的邏輯是對應的,然而我從小的社會生活經歷,已經在我心裡深刻的印下了四個字:社會主義,也就是在物資公有和集體生活的條件下,人們無功利性的充分發展自己,這對於我來說,不是一種思想,而是一種曾經的生活。那個時候,我還並未意識到我的個人主義新思想和傳統社會主義的邏輯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不過同樣的,那個時候的政治課本也沒有統一這個矛盾。回想起來,政治課本里的馬克思主義是被修正後的主張,本質是羞羞答答的資本主義。我的世界觀逐步在高中時期形成了,和同學們也常常討論一些哲學的問題,比如社會公平,世界起源,國家政治等等,以集體生活的家國政治為主體,是我的主要主張,那個時候贊同我的同學並不多,他們更認同個人主義的思維方式,因為簡單實用,便於理解,而因為我世界觀沒有統一矛盾,也就無法做到真正說服別人,說集體就只有集體,見不到個人的利益。思想裡帶著這種矛盾,一直延續到我工作和創業,這決定了我很多決策的盲目和糾結,也就決定了一個人是無法發展起來的。不過,思想上的矛盾也必然帶來腦子裡的鬥爭,這讓我平時就想的比別人更多,思考上也比別人走的更遠,只是一路象牙塔式的學習生活,決定了僅靠個人思考是無法解決這個矛盾的。高中的三年,因為學校對學生管束的更少,而社會小痞子群體的衰落,反映到學校里的暴力傾向也降低了,同學們更加的文明,這讓我生活的非常放鬆,而老師們的形象也從管束者變的更像朋友,我們的班主任只比我們大十歲,高大帥氣,曾為我被惡勢力欺詐而毫不畏懼的幫我擺平,他敢於鬥爭的正氣深深的印入了我的腦海,對我價值觀的形成有很大的影響。在這三年中,回想起來老師的水平都很高,後來這個學校的高中解散後,這些老師到了其他學校都成為了教學骨幹,只是我們這群學生基礎太弱了,也太愛玩,所以到了高考的時候,沒有一個達到建檔線,但這毫不影響我們同學之間、師生之間的深厚感情,因為這確實是平等、友愛、思想啟蒙的三年,在我各階段的同學中,高中的這波同學感情是最好的。不過我依然發現,按社會標準看,我是一個晚熟的品種,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多對同學都成了戀人,幾乎人盡皆知的事情唯獨我不知,對於人情世故、謀求個人利益方面,我依然近乎白紙。

對於學商非常低的我,母親依然不屈不撓,在93年高中畢業後又把我送到補習班,夢想我能考上大學,那麼好吧,這是我中學的第八個年頭。在高考補習班,氣氛是很壓抑的,很多人都是老補,他們的煩悶製造了這種氣氛。這一年,唯一值得記憶的是我的一段鬥爭經歷。一個活潑的南京女孩,在班級壓抑的氣氛里就像沉寂森林裡的百靈鳥,引發了所有人,特別是男同學的關注。有一個老補,也是一個班級公認最兇狠的混子,認為這女孩應該是他的,可惜女孩不買賬,不知為何就喜歡跟我接近,我也就大方的和她一起交往,這引發了老補的怒火,再三威脅我放棄,還招來了其他的惡勢力恐嚇我,然而這一次我沒有絲毫讓步,駁斥他的無理,照樣和女孩頭碰頭學習,每天帶刀上下課,隨時準備一搏。僵持了幾天,因為我自己沒有淌漿,我的高中同學組織起一個兇悍的隊伍來支援我了,到了我所在的學校干倒了老補,而後他在操場上低頭認輸,說女孩歸我了。那個時候我朦朧的感覺到,看起來兇惡的東西,如果它是不講道理的,往往比人們想像中的要弱;而組織的力量,又確實比個人要大的多。

94年,在一個馬馬虎虎的高考成績下,連同父親的活動,我上了一所合肥的銀行學校。通過這次事情,我發現我低估了父親的社會活動能力,並不是我母親說的那樣不堪,相反很務實和切中事情的要害,只是他經歷了毛時代軍隊的改造後,回到了一個本真的世界觀,對通過仕途或者經商來追逐私人成就已經沒有什麼興趣,雖然他還有庸俗唯物主義的傾向,但不得不說他的煩惱實在不多而內在的快樂不少,他在很多方面全面的發展了自己,軍事技能、音樂、手工、棋牌、烹飪、社交、管理、經商,他都有自己獨特的建樹,他視這些為過程而不是資本這是一個社會主義運動對人改造的經典案例。對於這一點,母親一直都未能理解,總是試圖按自己的想像去塑造伴侶,這也讓我感覺,長期的夫妻關係往往演變為一種很無聊的關係,伴侶往往固守著心中最初的觀念卻不去全面的了解離他最近的人,但人們卻總是謳歌這種無聊。人們為什麼一定要固守二人世界去天荒地老?為什麼不能在整個的社會中充分的發展關係?

進入到合肥的這所學校,感受到了一種和過去不同的氛圍:這裡的競爭性比我過去所有的學生階段都厲害,但這種競爭和過去同學中那種競賽又不同,這裡同學們之間學業上分享互助的不多,試圖壓倒對方的想法較濃。這種競爭激發了我的比拼意識,並讓我的某些弱項,比如手工、體育、應試和表現能力明顯的前進了,這讓我變的更為自信,但是這種競爭也帶來了負面的作用,那就是激發了我爭勇鬥狠的一面,或者說動物性的一面,在很多小事上都體現出來,這讓我和同學們的關係常常搞的不好。不過,這裡的同學關係已經不像中小學時代那麼單純,學生們的背景變的重要,凡是父母在銀行擔任官員的,校方對他們就很客氣,犯錯誤一般也不怎麼追究,他們就可以在學校更囂張,而我們這些平民學生則被管束嚴厲,犯錯的代價很大。同時他們的吃穿用度明顯比我們這些平民的學生要高貴,很多時候,他們的父母坐著公車來看望孩子。我更驚人的發現,不少貴族學生每個月的消費是我的好幾倍到幾十倍,這讓我咋舌,也讓我清晰的感受到,社會分化了,出現了上層人物和平民階層,上層人物的權力可以帶來傲人的財富,甚至讓老師這個群體都低頭。這也讓我逐漸明白了同學們的學習競爭的目的,是為了將來進入銀行的上層,那麼這種競爭就必然是排他性而非耦合性的。回想我過去的學校經歷,一直到高中,同學們都沒有任何的背景意識,我打爛過一個公安局長家兒子的鼻子,而一個司令員的孫子偷過我自行車,但在後果的處理中都沒有背景能量的介入,是非常公正的。我本能的不喜歡這裡,不過因為我所在的班級是平民的集合體,大家都屬於被壓迫階層,所以相互的感情還是比較親密,而儘管如此,畢業後20年里,我幾乎沒有和這裡的同學們有過聯繫。兩年的時光迅速的流逝了,我被分配回了滁州,在回滁州前,我試圖想留在合肥工作,因為那個時候省會城市已經和地市拉開了明顯差距,我模糊的感覺大城市比小城市要有個人前途,於是我父親又來合肥活動,神奇的在合肥又找到了關係,不過這一次沒有搞定,這個時候的社會辦事規則變了,權力和金錢更加重要,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

等我回到滁州,是96年的春天,社會的變化已經很大了。城市更加的繁華,修建了一些新的工廠,家電工業在滁州崛起,那個時候還都是國營的。城市的商業和大多數的服務業,基本上都已經私營了,各種商販更加的活躍,不少人都在利用上班之餘設法賺錢,個人賺錢的渠道也拓寬了很多,這個時候,人們對於賺錢的觀念放鬆了許多,沒有多少人覺得做生意賺錢是一種恥辱了。大約在90年代中期前後,回想起來是中國資本主義發展的黃金時期,城市裡做生意的觀念開放了,而社會需求尚未飽和,同時用於買賣的物資也不那麼難搞到手了,幹個差不多的事情,只要不懶,就能夠賺到錢。在我看來,投資做生意就是搞資本主義。這個時候的社會沒有什麼人說資本主義不好,包括我自己,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小資本遍地開花的時代,個人發展自己的機會太多了,人們所受到的管束也更少。這一年我分配到了地方一家銀行,不過這一年銀行改為企業,國營企業也改為了國有企業,相對應的,在我當初錄取通知書上承諾的「國家幹部」 身份就取消了,母親對這一點有異議,不過對於我並沒有什麼感覺,剛走入社會的我充滿了好奇,覺得到處都有機會。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幹部」和「工人」的身份區別了,但單位里「領導」和「職工」的距離拉開了,我們在一樓幹活,領導不參與一樓的工作勞動,一般都在二樓呆著,不知道幹啥,我感覺很神秘,但一樓的職工對二樓的領導敬畏感很強,少數人跑上去跟領導嘰咕個事,大多數人都覺得沒去干好事,所以在這種倫理氛圍中,我一般是不去跟領導啰嗦的。但在我的記憶中,我小時候父母跟他們領導走的是比較近的,有時候去串門,家庭有矛盾領導也會介入,他們去院長或者科長辦公室那裡也都感覺是一件平常的事。

剛剛上班的我,從多年的管束中突然掙脫出來,我愛折騰的天性立刻就顯露出來,同時個人主義的傾向也終於有了社會實踐的機會。銀行基層的工作是很單調的,基本都是重複勞動,我並不喜愛這個工作的內容,所以我身在單位,目光早早的就瞅向了外面。在合肥上學的時候,我第一次接觸了電腦,就深深的愛上了這個神奇的東西,因此我幾乎在上班的同時,就開始不務正業,和一個同事聯手買回了兩台電腦,租了個房子搞電腦房。不過那個時候對於「個人發展」這個概念,認識是很不清楚的,根本沒有一個理性的標準而言,只是模糊的聯想:我喜歡的這個東西,也許能換錢吧!而本質上,是在滿足自己的個人愛好,不像今天學校里的大一學生都明白創業的目的是直奔利潤而去的。在之後的近6年里,我換了三種「創業」模式:電腦房、賣電腦、電腦設計,但無一例外都是建立在不同階段的愛好上,也一直沒有解決愛好和賺錢之間的矛盾,也就是說,上班沒有好好上,做生意也沒有好好做,當然,玩是玩的夠深入,玩電腦的水平在當時一流。然而,這種沒有統一的思想矛盾,會給人帶來一種始終存在的痛苦,那就是生存的現實壓力,既然做生意,成本支出就是始終不斷的,沒有穩定收入的來源,缺錢的感受一直折磨著內心世界,而那個時候個人主義至上的我,一方面喜歡裝逼,一方面卻不懂得利用各方面的關係來發展業務,就這麼耗到女友提出結婚,卻發現手頭沒有多少錢,於是黯然賣掉小產業。等我把目光收回到單位的時候,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流行競聘上崗了,市場的法則已經入侵象牙塔,人們利益的暗鬥開始變為明爭。而在社會上混了幾年的我,雖然沒有苦到什麼錢,但各種的矛盾鍛煉了我,讓我的腦子更機靈,看問題也更全面,於是在第一輪的競聘中,我輕鬆擊敗其他對手,當了一個儲蓄所的主任。然而當我第一次面對下屬的時候,發現他們不那麼聽話,對我這個新來的主任陽奉陰違,而那個時候我也不懂得怎樣做一個領導,只是把他們當工具,按自己的想法做這個做那個。直到有一天,一個矜持的小姑娘,錯付了一筆錢沒要回來,來求助於我,我二話沒說,拉上她去找那個客戶,兇惡的討回了這筆錢,結果我發現我在所里有威望了,大家氣氛也歡快了,而後,在我的發動下,大家積極的改進服務和拉存款,很快就把業績乾的非常出色。從那個時候起,我找到了一些如何做領導的感覺——領導首先要是一個敢於管是非的人。半年後,我又參加了一次競爭更為激烈的競聘,又當上了一個分理處的負責人,而這一次的競聘,對負責人的要求是赤裸裸的:喊你來就是拉存款的,拉不來存款就滾蛋。這一次我感到很大的壓力,因為過去對拉存款這種任務一直是不當真的,我也不在乎跟存款掛鉤的績效,我只在乎榮譽,然而這一次我開始感到困惑,我在想,在一定的時間內,社會上存款就那麼多,這是可以推算出來的,你拉我也拉,四大行哪怕打的頭破血流,社會總存款也不會多個半毛出來,這種競爭站在整個社會層面有意義么?為什麼不去按過去課本里說的那樣「統籌兼顧」呢?這不是社會主義的優勢么?非要沒事找事幹嘛呢。那個時候,我並不明白這個國家從上到下都在貫徹一種市場主義,把市場競爭當做推動社會進步的絕對真理。然而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動起來了,大局觀和榮譽觀在激勵著我,我依然還是比過去的老主任乾的出色的多。然而幾個月後,單位又莫名其妙的開始折騰,說從經濟效益來看,很多所是累贅,要砍掉,於是沒有任何人和我溝通的前提下,我負責的那個分理處突然被砍掉了,沒有人問一問這個所的員工們如何認真的對待每一次的工作布置。我覺得我們的工作被褻瀆了,心裡非常窩火。而之後,我又被很隨意的安排到一個櫃面去做出納,沒有人對我們分流人員做過任何意義的解釋和動員。我的同事們都很順從的接受了,而我卻有一口氣憋著出不來。這年底,銀行開始普遍的搞買斷,也就是國企的下崗分流,這個時候我對單位已經沒什麼留戀,在家人的大力反對下,毅然加入了買斷行列。在買斷的過程中,我曾經代表過三十名買斷職工去爭取一些權益,第一次的踏入了行長的辦公室,而這位來自省行的研究生,處理矛盾的水平之低超出我想像,我在很輕易的拿到了權益後,也開始覺得,這個指揮著千軍萬馬的體制比我想像的要愚蠢。多年以來,我也會回憶過去在國企的工作和生活,但腦海中出現的總是那些和我並肩戰鬥過的同事們,對於單位的上層建築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相反很厭惡

我離開國企,是在2003年年底。而事實上,社會在2000年前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批的地方國有和集體企業破產重組,大量老工人比我們銀行職工悲慘的多的被趕出工廠,而幾乎一無所有,所有重組的結果就是企業私有化,無一例外。社會矛盾開始激化了,工人的維權此起彼伏,不斷有人自殺,滁州這裡的紡織工人曾組織了震驚中國的阻斷京滬線事件,然而這些維權都被政府利索的擺平了,那個時候的人們,依然對政府有很強的信任感,政府說,這些企業過去都是政府辦的,養了你們一輩子,現在企業辦不下去了,也是你們乾的不行,現在我們賣點錢彌補之前的虧損總可以吧?對這種說法,工人們也都想不出什麼問題來,他們都覺得,是政府養活了他們,他們默默的吞下了這個結果,開始想辦法養活自己,一時間,街上做小生意的人驟然增多了,而私人工廠的工人也被新老闆們用失業威脅治的服帖,工人階級的形象在社會上瞬間變的猥瑣了。我在十多年後,才了解到那次的歷史事件是令人震撼的:短短几年中,中國的公有經濟和私有經濟的比例完全顛倒了過來,大約從4:1變成了1:4,這個社會的經濟基礎就在那幾年發生了質變,中國大部分的人都進入了私有經濟體系工作。而在2005年的時候,結合我的經歷,以及發現了一些案例表明,當國企危機來臨的時候,如果把企業的權力交給基層職工,讓他們自行的組織起來,他們是可以管理好這個企業的。很多領導都把國企搞不好歸罪於國企職工不服管,而從不想想自己扮演了一個怎樣的操蛋角色,如果他們的邏輯成立,那就無論如何不能解釋這個國家前三十年的建設成就是怎麼來的。他們的眼中看不到職工搗蛋行為的背後就是巨大的建設能量,看不到人們為榮譽而戰的那種動力,一如我當年工作的動機和心態,他們只看到職工伸手找他們要錢,這是因為他們自己只相信錢。

不過在2000年初期,人們對資本主義的發展依然還是興高采烈的,那個時候的人們對於苦難的承受是很強的,對於前景的預測是樂觀的,社會的問題只是發展中的問題,未來一切都會變好,當然,這個「好」字意味著什麼,人們已經認識的很清楚,那就是賺錢。這個時候的商品已經非常發達,房子和汽車這樣的大宗物資,私人居然都可以擁有了,甚至連同美色,都可以用錢來購買了。而對於社會身份的認同,那就是「老闆」是上層人物了,做一個成功的商人,人們已經沒有絲毫的羞辱感。大約在2000年前後,我的母親帶著一種不甘心黯然的退休了,而後我的父親如釋重負的退休了。而我離開單位後的選擇,就是去當一個小老闆。這是2003年底,一直到這個時候,我依然沒有解決愛好和賺錢之間的矛盾,從家裡拿去的十幾萬,被我迫不及待的投資了一堆我的夢幻機器,成為了我的大玩具,而在投資的時候並未好好了解市場,這樣運營了近一年後,依然是過去的格局:雖然在細分市場上做的最好,但手頭沒有什麼錢,機器也在不斷折舊。這個時候的我已經沒有退路,因為要靠這個吃飯。有一天我非常的焦躁,在床上滾來滾去,這個時候我的妻子卻罕見的鼓勵了我:其實你做的很好,摸索一年了,居然沒有虧本!這極大的撫慰了我。我的妻子在我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她身上就有一種我很喜歡的氣質,那就是非常的獨立,也非常的不干涉我的事情。在我作出任何令人驚訝的決定時,她一般都不會反對。所以和她認識和生活十七年了,雖然從未要死要活的愛過,但一直保持了一種很好的夥伴關係,對方認為有什麼好玩的,會相互分享,家庭財產都是很自然的按實際需要配置,沒有人想過個人要如何佔有,我倆從未有過不可調和的矛盾。雖然我倆都很懶,持家都不行,但這不影響我倆過日子和孩子成長。70後的這一代女性,似乎大多都有這種特性:性格獨立,沒有什麼社會等級觀,物質貪慾小,有較強的社會公德心,這也是和我們童年時代的社會基礎息息相關的。通過我過去的觀察,我一直以為,70後的女人是最好的女人,她們是男人的好夥伴。於是在好女人的安撫下,下一年度我抖擻了精神,做了調整,向80後的小夥伴學習,更加註重客戶,生意逐步得以扭轉。

又過了一年,2006年的時候,我的生意思路得以進入理性的軌道:客戶比物資重要,物資比興趣重要,於是我處理掉了原來的資產包袱,重新成立了一個完全以大客戶為中心的輕資產公司,去面向我不喜歡、也不擅長的公關領域。這次因為道路走的對,業務很快的就開展起來了。回想起來,其實在市場經濟衝浪,最核心的東西就是貿易,就是要冷血的把一切和生意有關聯的東西,哪怕是關係和情感,都予以量化並進行交換,在交換中套取到利潤,所有發財的人無外乎都遵循著這個規律,而勞動致富其實是個偽概念,在市場經濟的體系中根本站不住腳,想要致富就要脫離產品生產,打破勞動階級的倫理,專業而冷酷的進行交換和算計。然而打小形成的潛意識,阻礙了我進一步走上這條絕對理性的道路,兩種矛盾的鬥爭在我心裡從未停止過,我無法把人民兩個字徹底的變成生物量,也無法泯滅自己的人性,這在市場中是非常致命的問題,因為商場確實如戰場,在世界觀的問題上來不得半點含糊。那個時候社會主義的內涵是講「和諧」,於是我就「和諧」了內心矛盾,在攻打下幾個大客戶後,我就蜷縮了,開始吃老本。這個階段的我,其實過的也不錯,逐步的買房又買車,算是中產了,同時,因為工作已經完全的不能體現興趣,工作只是變成了謀生的手段,這個時候的我又開發了很多新的興趣愛好,比如模擬軍事,比如戶外運動,比如自駕——這其實不過是小時候玩意的新翻版。而人閑桂花落,這一階段也是我思想激蕩的時候。2004年的時候,我的一位從小到大的至交出了慘烈的車禍,我親眼看著他扛著破碎的頭顱在醫院中走向死亡,這讓我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07年,我和【和諧】的首席大弟子接觸,頗有震撼,但依然沒有解惑。當年又開始接觸佛教思想,這一去,就遨遊了6年,這一時期,思想中的矛盾不但沒有解決,反而加重了,因為佛教中對分析客觀世界有大量精闢的說理讓人信服,但落到現實的方法論中,總是強調無條件的做好自己(無我的修行),做好自己就是改造社會,然而在現實社會中,單純的做好自己和改變社會之間並無現實可能的道路,喜歡爭勇鬥狠的我,自己壓制了自己的個性,這種滋味可想而知。08年,世界金融危機爆發,這影響了許多的私有經濟實體,我身邊一些親戚和好友的企業關的關,困難的困難,那個時候我發現,中國的經濟和世界真的融合起來了,不過這種融合似乎對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好處。這次事件引發的社會矛盾並未在現實中爆發,而是在互聯網中引發了大討論,那個時候,右翼的思想在互聯網世界中佔據了絕對的上風,他們徹底的否定現有社會體制和歷史,完全的倒向西方憲政和自由市場經濟,我本能的覺得他們的理論雖然理性的露骨,但是並未統一個人和社會的矛盾,這種絕對的理性中也蘊含了很大的狹隘性,於是我常常在論壇上和他們互掐,拿今天的社會現實等同於社會主義,用佛教的唯心邏輯對抗他們的現實邏輯,可想而知,我這種龐雜而混亂的邏輯體系被人駁斥的體無完膚;當我祭出社會主義大旗的時候,他們就譏笑我實質上是一個資本主義的小老闆,當時我死不承認這種自我的分裂,但是我心裡知道,他們說的是對的。一個人,如果沒有一個統一的世界觀,終將是一個可笑而無力的人。這種分裂的世界觀,體現在我公司內部管理上也是混亂的,時而有人本思想,時而又把員工看成麻煩因素,找不到一條真正的管理之路。這種無果的內心折騰一直到了2013年,我開始逐漸轉向馬克思唯物哲學的一些基本原理,感受到了這裡和佛道思想的一定共性,而又有一定差異性,當時還是對意識改變世界的唯心論欲罷不能,但又不得不承認,馬列毛顛倒了唯心論的邏輯對於分析解決社會現實問題是通透的,具有高度的現實主義基礎。從這年開始,我的思想逐步的轉向唯物主義,並試圖統一唯心和唯物,但那個時候對於唯物辯證法、矛盾論等基本的唯物哲學原理依然理解的不透,還是習慣了用唯心的視角去解讀,因此常常還是「真理多走了一步」,又回到了謬誤。2014年,我拜訪了一位心儀已久的著名禪師,和他探討佛教經典中「心能轉物」的觀點,而他拋給我的是「不被物轉,即是轉物」的消極結論,之後我對佛教的熱情便基本熄滅了,而轉向徹底的唯物主義。

任何事物的矛盾運動,在外因具備的條件下,必然有激化的時候。2015年,滁州出了一件大事,政府決策要在我們這個城市的生態核心區修建一座巨型火電廠,而多年來,我在流連滁州山水的時候,心早已和這片土地的命運聯為了一體,當我知道火電的污染時,拍案而起,義無反顧的去扭轉它了。最一開始,我去了政府各個部門遊說和講理,然而換來的並不是官員的認同,他們卻招來了公安維穩人員來對付我。在第一輪的維穩中,我發現和對方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講,我講我的人民至上的理念,他講他的維穩邏輯,最後的落腳點總是:我不管你對錯,我只要你放棄,否則將來家破人亡。面對強大的專政機器,我那小資的存在感被深深的震動了,我突然發現我什麼都不是,很多的幻想煙消雲散。但是我沒有放棄,因為強大的壓迫激發起了我強力的反彈,腦海里,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次鬥爭。我做好了所有物質上和心理上的準備,全然的擁抱鬥爭,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一種解脫後的自由,就像我很小的時候,在如雪的月光下赤裸的奔跑。很快的,有很多人聚在我身邊,組成了一支純粹的志願隊伍,我驚訝的發現,隊伍的主要成分都是這個城市的無產者,越是社會地位低下的人,越無畏和堅決,越是在行動中體現對家鄉的情感,我開始理解了什麼叫做無產階級,他們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裡。我們不斷的面對當局的恐嚇,不斷的繞開各種障礙開發新的辦法,在輿論、法律、技術、爭取人心上不斷對抗,並通過這件事情不斷激發人們的社會意識,就這樣毫不放棄的反覆拉鋸了大半年,對方扛不住了,停止了這個已經板上釘釘的項目,那些認為我們根本不行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因為他們習慣性的思維,認為弱小不可能戰勝強大,而這次在幾十個人向近萬人的強大體制的對抗中,強權卻向公理退了一大步。由此,過去內心那些唯心主義的陰霾被吹散了,那些「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傳統文化邏輯,讓位於進一步海闊天空的唯物論邏輯,的的確確,只有在改變現實存在的過程中,才能夠改變自己的內心世界。歷經漫長的維權鬥爭後,過去那些霧裡看花的哲學理念不斷的豁然開朗,什麼對立統一,什麼矛盾法則,在心裡融會貫通,感覺原來如此的簡單和明朗。而觀察各種人在鬥爭中表現的百態,特別是觀察我自己,讓我對人性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這不過就是物質運動的辨證法則,很多過去混亂的觀念,逐漸的統一於一個完整的新世界觀。

暢快了沒有多久,當我帶著新視角去重新觀察我們的社會主義大廈,觀察我這一生的歷史演變,我卻陷入到了一種新的悲傷。我發現從小讓我敬畏而尊重的上層建築,原來已經完全變了,在我所能踏遍的權力機構中,他們不再和你講一絲一毫的革命道理,不再敢於面對社會的是非,他們極其精巧的在各自保護自身,而全然不顧大廈究竟長向何方,他們躲在了一個堅固的殼中,和人民悄然的分離了他們繁瑣的描述著未來的空洞前景,而人民已經對此徹底麻木,因為人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了自己的現實生活,轉而瘋狂的去尋找未來的生活,在被人為製造出來的詩與遠方的鼓動下,人們慌張的一路奔跑,一路來不及暢快的呼吸,而即將到了終點的時候,卻發現面對的只是一片華麗的瓦礫。人們茫然了,發現所謂的詩與遠方,在剝盡了它所有的皇帝新衣後,餘下的是只有金錢才能購買的世界。這個時候的人們想要生活,就必須埋頭的爭奪,人們變的像動物一樣,只有在吃飽了這一頓的那一瞬間,才會有一絲幸福的感覺,而後又陷入新的惶恐,人們已經完全脫離了生活的本身。當人們以為覺悟了真正的理性後,整個的系統卻開始崩塌了。曾經,帶領人們向光明奔跑的一些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人躲在我們的身後,用一根金錢織就的鞭子鞭打著人們漫無目的的前進。這,還是我們的社會主義么?

四十年來社會,四十年來家國。這些年來,我雖然執著的深入哲學和政治的領域,弄通了不少道理,但在這篇文章里回憶我一生的時候,我不想使用哲學的語言去批判政治,我只想告訴人們,社會主義是曾經的生活,我歷經過的生活。曾經,在那些空寂的小巷,在藍天下的操場,灑滿著似水流年的燦爛時光,人們有尊嚴的勞動,無間的交往,充分的發展著自己的天賦。家裡的柳條箱里,壓著父輩們如此樸素,但又那樣浪漫的愛情;18歲的姐姐,歡快的在高溫和異味的車間里洗著瓶子;樓下的實習生宿舍里,青年人用練出了老繭的手撥弄吉他,彈奏出激昂清越的聲音;小夥伴們聚在一起滾鐵環打火柴槍,每個人的產品都凝聚著不同的智慧;吃完了糖,各種糖紙被收集起來做成令人震撼的藝術品;少年們可以瞬間爬上旗杆,又敢於從二樓上跳下來,大人們只是笑眯眯的欣賞著他們;清澈的小河中爬動的螃蟹,變成了我們在荒野上燒烤的美味;老師們用明亮的眼神,注視著孩子們清澈的眼睛,用靈魂澆灌著每一株幼苗;醫院的服務態度不那麼客氣,但會用最少的代價去解決每一例病情。那個時候人們在生活中,生活在人們中,物資被完全的發揮它功用的同時,人們盡情的發展了自己的才能,任何暫時的不快和痛苦,都會在未來轉化為新的快樂,融入到金色的回憶中。那個時候是窮一點,東西少一點,但人們知道未來的方向,人們有尊嚴的組成了一個相互默契的整體,從容的前進,人們知道,社會主義既是未來,也屬於當下。人們也突破了家庭的局限,在互相服務而不是交換的關係中,敢於把個人的生活交給社會,比如孩子的成長,病中的照顧,在食堂中吃出比自家更喜歡的味道,知道老了後社會不會丟下自己,從而更加專註的發展自身。回想過往,來自家庭的那點不快早已消失,因為仔細想來,我這個人的成長主要是社會負擔了,出生,教育,生病,對真理的認識等等,都來自於社會的力量,雖然當時也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社會總不會原地踏步的,人們的主流都總是想把手頭的事情辦的更好。因此,父母也得到了很大的解脫,得以發展他們自己。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過,因此,我自然的淡漠了家庭的親情,而始終對社會有著一份深沉的情感。

社會走到今天,人們不再講主義。但對自己的生活滿意么?當然,各大媒體代表了人民,他們說人民很滿意。因為滿街的商品,胡吃和海喝,精緻的外貌,豪華的娛樂,表面熱情的服務,構成了今天的生活方式,人們的眼裡和心裡,都被這些數量巨大的東西塞得滿滿的,連頭頂的藍天,都被我們生活的某種副產品塞滿了,這個社會似乎變的無比的豐富多彩。然而,在這些華麗的背後,所有的社會活動都統一於一個絕對理念:消費。這導致來自人們自身的多樣性逐漸消失了,很多人的天賦不再被欣賞,社會衡量每個人的標準變的簡單起來,那就是:你的本事能用來賺錢么?凡是違背這個標準的,他連同他的天賦一併便打入了時代的垃圾桶。於是社會上只留下了少數人的天賦,被製造成大量的商品用來換錢。於是,當我們真正走近觀察琳琅滿目的商品時,發現它們的內涵其實如此的單一,我可以舉幾個例子來說明:過年時,滿街都是賣煙花的攤子,但我們哪怕逛了100個這樣的攤子,都會發現上面堆放的產品從品牌到工藝沒任何區別,但在我小的時候,我在逛不同的煙花攤子的時候,總是能發現風格完全不同的產品,很多的產品都是用手工製成,且質量遠好於現在,連我自己都親手研製過幾種爆竹;而孩子們吃的零食也是如此,走近學校門口的零食店,你走過多少個這樣的店鋪,品類品牌都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大工業的包裝產物,而在我們小的時候,每個學校門口的零食都具有其各自的風格,反映著不同製作人的手藝;而如今的餐飲雖然滿街都是,但從趨勢看也正在淪陷——所謂的品牌化餐飲正在攻陷傳統手工的差異化,讓餐飲的實際內涵正在變的越來越單一;我在省城甚至還看到這樣一句來自政府的口號:「安徽旅遊的出路在於標準化!」,可旅遊這件事本來就是要體現多樣化才有意思,然而事與願違了。各種本來將要能夠取代家庭勞動的社會服務,也讓人們變的不放心起來,滿街的飯店,沒有人敢用來代替自家的廚房;去醫院看病,人們虎視眈眈的盯著醫院;把孩子放到幼兒園,家長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放心。為什麼呢?這是因為生產的驅動力不再來源於人們的創造性和天然的服務性,而是來自於資本的利潤渴求,人可以有無數種,而金錢只有一種,於是資本在追逐利潤的時候,便非常討厭變化多端的東西,如果一個單品能賺大錢,它就絕不會主動的開發新品,它們會想法設法的消滅人的多樣性而只是追求物品的數量性,試圖把社會都變成規範的機器,只要開動機器為它們吐錢就可以了,人越活躍,在資本看來不確定因素就越多,勞動者的能動性被扼殺了,他們喪失了盡情創造和服務的機會。少數人的逐利性,和多數人的能動性發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於是,過去歡快的大多數,今天變成了沉默的大多數。今天這個社會的光鮮,是屬於少數人的光鮮,它們必須要寄生在多數人灰暗的基礎上,才能彰顯自己的存在,張揚自己的個性,而多數人遲早會發現,自己無論多麼的努力,都只是讓少數人更加的光鮮。人們不但工作內容變的單一了,連自身也變的單一,都不再是自己了,人們在拍照的時候,都永遠都是一個剪刀手,不分老幼的喊一聲「耶」。人們已經逐漸的被掏空內在,喪失了自我的意識。2016年,資本巨頭驚喜的發現並宣稱人類要進入智造階段,也就是以個人創造為中心的生產模式,這令我苦笑,因為我小的時候,社會本來就是這個結構,只是物質基礎差一些而已,順著這樣靈動的結構走下去,生活一定會越來越美好。而資本宣傳的美好時代能到來么?我看不可能,因為市場的叢林法則不容許,人們創新的越多,就搏殺的越血腥,就決定了生存下來的永遠都屬於少數。「大眾創新,萬眾創業」的現實邏輯,其實是大眾廝殺,萬眾死掉。回憶起來,從我母親的職稱時代開始,人群就開始被刻意的製造低級的矛盾,從那個時候起,人群便逐步的分裂為兩個階層,只有足夠無恥的少數人才能夠浮在上面,他們不再願意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然而他們又不得不和普通人發生著關係,因為他們需要有吸血的對象,而血從哪裡來?就是靠製造普通人的搏殺而來。一開始,我們只是覺得這樣好玩,假裝著搏殺,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喪失全局的視野,我們依然把人的關係看的比東西重要,然而不斷的有人陷了進去,最終,明朗的社會變的混亂而無序,一個有機的整體變成了散沙的存在,砂礫們對前方一無所知,只好相互的磨礪,社會關係本質上變成了一種對抗的關係,兩個階層在對抗,社會團體之間在對抗,個人之間也在對抗,而人們為了錢又不得不對抗,因為少數掌握著金錢權力的人製造著這種對抗,並灌輸給大家說,這叫「市場競爭」,你看動物都是這樣過的,我們人類也要這樣過,否則人類就進步不了。人們已經離開了自己的生活,去盲目而痛苦的追逐生活,卻發現生活永不能到來。

今天的社會,已經變成了一個荒謬的社會。人類的生產活動已經不是為了所有人的發展和快樂,生產的目的是為了賣出去,購買的目的是為了佔有,很少有人能歇口氣,慢慢的利用這些東西,因為那樣會浪費出賣自己的時間。人們的工作叫打工,也就是出賣勞動力,如果按這個邏輯,那麼權力也可以出賣,情感也可以出賣,倫理也可以出賣,總之這都是人類的活動,當然,現實也是如此發展的,然而這一切的總和就是人的尊嚴,如今尊嚴早已被踐踏在泥土中。最初,少數人哄騙我們說,走他們的道路可以有越來越多的私人生活可以支配,而現實幾乎所有的人,個人的空間都越來越少,因為我們的時間不斷被切割的亂七八糟,然後不知不覺的被賣掉了,哪怕睡眠的時間都越來越少,當我們喪失了勞動的尊嚴後,個人的空間也隨即逐漸喪失了,而那些少數人,在操控著這一切,他們卻說,這是看不見的上帝之手。這樣的生活,已經讓大多數人不願意再過下去,生活遠遠不只是吃飯,吃著烤全羊的豬也依然是豬。現實中,反抗的人越來越多,青年人越來越不愛工作,中年人總是盼著退休,人們在上班的時候總是盼望著放假,社會出現各種反道德的行為。這是壞事么?不,這是好事,這才是社會開始進步的表現,因為這種反抗幾乎無一例外,都是沖著那些無恥的控制者去的,這些人不被徹底的搞下來,社會才真的會繼續大踏步的退步下去。我們仔細考察今天來自上層建築所主張的各種道德:和諧!誠信!友愛!敬業!愛護環境!說的多好聽啊,而人們不知道有有沒有想一想,他們是在誰的地盤上被要求做這些?從2000年開始到今天不過十幾年,這個社會除了一些公共設施和私人的住房以外,幾乎已經沒有了大眾的地盤,社會早已被分割成一塊塊私家的領地,經濟生活領域也同樣是,甚至殘餘的國家財富也歸官員「所有」了。愛護環境?是讓屬於少數人的領地更光鮮吧!誠信?當我和你簽訂了勞資協議的時候,我就必須誠信的出賣我自己吧!友愛?和你剝削和壓迫者友愛,是不是就意味著被你欺負的時候還得和氣!敬業?我乾的越多,一些不幹活的人就得到的越多,而他們如果在做假冒偽劣的時候,我就越助紂為虐!和諧?恐怕是攪合了是非吧!!道德早已不能反映社會的公德,而變成了少數人欺詐和壓迫的工具,這些人早已成了反社會的人渣,只有違抗他們的道德才能解放絕大多數人!當然,現實也是這樣發展的,只是人們還在自發而不是自覺的反抗,只是因為某種不快活而反抗。社會永遠不會只靠瘋狂的建設來達成一個美好的社會,總是要在一定的時候,掃蕩掉一些惡濁才行,心頭的惡氣出不來,人們永遠不會暢快的幹事。對於這些反社會的人渣,我是恨不得把他們一一滅掉,不過,我也不得不告訴自己,社會變壞了,大家都參與了這一進程,是人們自己創造了自己的歷史。現在左翼在批【和諧】,恨的咬牙切齒,但當年怎麼就沒人站出來呢?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今天的問題需要今天的人站出來解決。而矛盾的解決,歸根結底是觀念的消滅而不是肉體的消滅,只要是人,他就總是會有轉變的時候,就像我這麼多年來思想一直在變一樣。當然,反抗絕不能停止,相反要深入,要變的豐富多彩,要系統化,要讓社會形成一種共識,這就是今天我們每一個社會主義者的主要任務。有人會心驚膽顫的說,你們這是要搞亂社會!其實社會已經被人渣們搞亂了,我們只不過是要把搞亂者趕下台;有人說,你們這是要摧毀社會道德么?不,我們是在他們已經摧毀的社會道德上重建人文的大廈;有人勸,心中有陽光世界便晴朗,而我們說,心中的陽光碟機散不了天上的霧霾,相反只有驅散了天上的霧霾心中才有陽光;有人喊,這會打碎一些罈罈罐罐的!而我們說,東西就是給人用的,更何況這是我們勞動者自己造的東西,我們有權利打壞他;有人威脅,我把你們都抓起來!呵,抓吧,抓的越多,清醒的越多,冒出來的越多,除非他能把所有的人民都關進監獄,而事實上,現在絕大多數人已經生活金錢和強權織就的牢里了。一個新世界,從來都是在砸碎一個舊世界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雖然今天這個社會更加文明,更加花哨,但也只是換種方式來完成這一過程。勞動者將重新的組織起來,完成我們自身的解放,而那些曾經當過人渣的人,只要你清醒了,我們也會帶你玩。

沒有了那些老闆,那些資本家,那些貪官污吏和強權者,當一切試圖掌控他人、騎在別人頭上彰顯自己的人徹底消失的時候,人們完全可以創造一個美好自由的新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任何私人或集團想要佔有他人的勞動將變的不可能,因為想做什麼手腳就會有人鬧事;社會不再需要財富的觀念而只有物資的觀念,人們將直接的獲得物資來發展自己,只要其他相關的人同意即可;社會生產不再為利潤而生產,只是因為有人需要便直接生產,直接的送往需要者手中;全社會物資的信息實時透明,以便於有計劃的調動,服務於每一個人的發展需求;人們形成一個組織只是為了完成一個對社會有意義或者純粹很有趣的事情;任何一個組織的運作,將明白的體現絕大多數人的意志;面對任何的壞人,將不必通過複雜的仲裁機構繞來繞去,附近的人就可以直接把他治趴下;貨幣的使用將受到極大的壓縮,因為任何的第三方中介,都會為騙子和流氓留下空間,最好就取消掉;人們可以自由的遷徙,而遷徙的成本為零,想出去散心,上了高鐵就走了;原來的私人交通工具都成為公共物品,我隨時可以使用附近的一輛交通工具前往遠方,汽車的利用率大增,而街道上也完全不必再有那麼多車在擁堵;每一處住房都屬於所有人,今天我可以在城東居住,明天可以到城西居住;無數的人唱著歌,去沙漠和戈壁改造那裡的生態,因為這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任何一件物資的利用將不會留下尾巴,無論它變成了什麼形態都會被人們津津有味的再利用,這是一個沒有廢物的世界,自然也就沒有了環保的問題;許多重複單調的工作被消滅了或者被機器代替,人們的工作內容變的非常有意思;工廠進入數字化智能生產階段,人們只要發明出有用的創意,工廠就可以直接為其定製生產,流水線產品減少而個性化產品大幅增加;人的一生可以更換許多工作,在每一處的工作單位里,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之間輪番轉換,人們的視野將無比的開闊;醫療機構被大幅壓縮,因為醫學的方向將走向機體自我修復的道路;青年人尋找伴侶只是因為純粹的彼此愛慕,而沒有任何的交換關係,當關係不好了,就自然的分開,沒有什麼觀念和法律去干擾他們;撫養孩子將交給社會的專門機構,因為總是有些人比大多數的父母更喜歡孩子,也更稱職;做飯洗碗是一件很令大家討厭的事情,那麼這些事將徹底交給社會機構,總有些人喜歡製作美食,而當他們不再為苦錢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人們將再也不擔心食品安全問題;商業機構將模糊了商家和消費者的觀念,我興趣來了就可以進入一個機構動手為大眾服務;伺候生命成長的農業成為最有趣的工作之一;人們將逐漸減少肉食的攝入,因為動物保護組織的力量會非常強大,他們甚至可以讓動物具有一定的人的智能,這讓人們是在不忍心再屠殺動物;當來自市場的競爭消失了,學校的分數競爭也就消失了,學生沒有必要再像坐牢一樣在學校里坐滿十幾年,而是一邊學習,一邊實踐,學習將是終生的;在沒有了來自生活的苦難後,人們到老了後身體非常健康,將不再是兒女和社會的拖累,而是一直可以自如活動到死;「謝謝」和「感恩」之類的舊倫理將消失,因為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是對其他人的自然貢獻;文藝的內容將更具有現實的邏輯,那些胡扯八道和低俗的作品將消失;總有一些對現實不滿的人,不斷的批判社會,四處抬杠和造反,但他們在客觀上推動了社會進步。。。這是一個曾經被社會撫養過的人,在歷經他的過去和現在,所能看到的一個光明而美妙的未來前景,每一個人,都融入到社會生活的海洋中。這是我設計的社會么?當然不是,這是人們按自己的意志,有尊嚴的勞動和生活的時候,而自然造就的一個美麗新世界,在那裡,人們盡情的發展自己,全然的生活。

社會主義不是別的,就是人們不斷的融合在一起,打破彼此的界限而自由的生活,這是屬於每一個人的自由生活。很多的人,還在懷念過去,我也在懷念。然而我們永不可能回到過去,我們唯一的道路,就是向前邁進,向前一步,海闊天空。我們要回歸自我的意識,克服自身的異化,克服彼此之間的異化,克服人類和自然的異化,回歸到屬於人的生活。這是宇宙自無始以來的根本規律,物質的運動總是從低級走向高級,人類蒙昧的社會必定會在痛苦的矛盾運動中長成為一個完整的新生命,那就是我們未來的新世界——社會主義,這是不可抗拒的,這是一個完全能夠看到的世界,因為我們曾經就擁有過,而未來必將比過去更加光明。過去的我總是後知後覺,那是因為總是看到社會美好的一面,一直沒有埋沒了一顆赤子的心,這如今,轉化為了一次先知先覺——在人群中,總要有人先站出來,做一個社會主義者,告訴人們前進的方向,走在人群的前面。


讀大學時候結識了一位英語老師,有兩個特點,禿頂,大鬍子。他對學生也只有兩個要求,一個是上課時睡覺不要打呼嚕,另一個要求是每周都要交一篇自己的翻譯和作文,無論寫的多爛他都會做細緻的點評。

老師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的中國家庭,成長於美腿林立的莫斯科,少年時跟隨父母回到國內後,親眼目睹了父母被紅衛兵戴了「反動學術權威」等好幾頂帽子。抄家批鬥之餘,老師沒有放棄學習,在台上熱火朝天批鬥他的父母時候,台下他就默默的把毛主席語錄翻譯成英語和俄語,得到准許的理由就是我們畢竟還要解放世界上四分之三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勞動人民,不翻譯過來,怎麼把紅旗插上白宮和克里姆林宮?

老師的英語、俄語水平就是在這個時期高歌猛進,也打下了今後為人師表的基礎,但真正作為老師為我們所膜拜,還是在他講完他上了一位女紅衛兵之後。

1982年6月,由聯合國和北京外語學院聯合舉辦的翻譯訓練班結業,10名學員被聘為聯合國的中外文互譯同聲傳譯人員,其中就有老師。

幸福的中國人民深情惦記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美國人民,於是老師準備遠赴重洋,開啟解救美國人民的偉大征程,可惜由於一紙政審不合格的通知,讓美國人民的希望再一次破滅。

作為當時鳳毛菱角的漢譯英人才,老師走出校門就被選任為某省部級官員的英語翻譯,後來由於堅持不肯剃掉他的大鬍子被辭退了,聽說學校讓留鬍子,就來大學教書再也沒走。

對於當今諸多英語輔導教材,老師是不屑的,西方哪一個國家的輔導教材我沒見過?

在一次講完黃段子後,老師終於說出他學習英語的「秘笈」,居然是對照中英譯本學習(恩格斯親自校對)的英文《共產黨宣言》。老師說他當時以為自己學的小有所成,但是一對照經典,就意識到了自己被甩了三條街,同時也對馬列編譯局的專家們佩服的五體投地。《共產黨宣言》不但涵蓋了最精準的語法運用技巧,而且還是認識當今社會最精闢的教材。

《宣言》的一個重要啟示,並不是它的理論多麼精妙嚴謹,而它是形象化的理論語言的感染力。

或者說,理論作為信仰,其真正的成功和詩歌小說是一樣的,也在於打動讀者的情感、良知,進而支配他的想像力;理論本身嚴謹與否,其實對是否能夠成為信仰的作用很有限。

信仰關心的並不是理論問題,而是是否能通過文字的組合和邏輯關係刺激到人們的情感。

文革過後,社會上重新開始尊重知識分子,老師的父母、師長們陸續的「平反」,他們不計前嫌,再一次熱情高漲的投身新時期的社會重建工作,在現代人眼裡,這是無法理解的。

老師說:在他們身上,我常常能感受到馬克思主義信仰的力量,因為年輕時期「抄黨章」的經歷,從而理解了他們,學生時期為什麼奔赴延安、投身革命;為了信仰放棄安逸的生活,甚至被迫害後仍無怨無悔;如果重頭再來,依然會選擇這條荊棘重生的老路子,一定還會犯同樣的「錯誤」。

秉持信仰者自然無畏,庸碌者也並無痛苦,但在無數個歷史的關鍵時間點上,總會有那麼一群人,帶著理想的色彩,執著的推動著歷史的車輪。他們有的看到了自己親手培育的嬰兒,有的則永遠停留在了無限憧憬中。


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非常感性的人。

我雖然冷漠,但是我知道誰對我好,誰對我差。

我知道誰滿臉笑意,實際上他心底里一心盼著我去死。

我也知道誰總罵我,總說我這種人膽子小,我怕官,也有點怕革命。

還總說我的意志不堅定,但實際上我知道他只是恨鐵不成鋼,只是想讓我早點打破自己脖子上的枷鎖。

共產主義能不能實現?我不知道,這點連像馬克思同志,列寧同志這些偉大導師自己都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共產主義社會是什麼樣的。

節選列寧《國家與革命》:

從資產階級的觀點看來,很容易把這樣的社會制度說成是「純粹的烏托邦」

....

說他們愚昧無知,是因為沒有一個社會主義者想到過要「許諾」共產主義高級發展階段的到來,而偉大的社會主義者在預見這個階段將會到來時所設想的前提,既不是現在的勞動生產率,也不是現在的庸人,這種庸人正如波米亞洛夫斯基作品中的神學校學生一樣,很會「無緣無故地」糟蹋社會財富的儲存和提出不能實現的要求。

而馬克思同志,從來都不是一個空想社會主義者,他的著作主要是分析資本主義的內在矛盾,也就是說他負責的是發現和進攻敵方的弱點,而不是坐在這空想怎麼建設新社會。

對於「按需分配」,馬克思同志在共產黨宣言里甚至只有幾句話而已。

至於我,我不太去想這個相不相信的問題。

我只是一個認死理的人。

你對我好,你相信我,你說我會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你為了這個,犧牲了一切,你的兒子,你的名聲,你的身家性命,無一倖免。

我又知道你倔,哪怕就是就是過了這麼多年,要是再問起你,你肯定還是不會放棄你的理想。

你對我不薄,我就拼盡全力的回報你。

既然如此,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想建立的社會就是我想建立的社會,我並不在乎這個社會能不能實現。

你說能,那就一定能。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切格瓦拉,劍橋五傑這樣的偉人都為此而努力,我想,也不多我一個。


1.

十五年前我信自由民主,看到小說里楊威利和伊謝爾倫軍願意為了民主和自由的精神而對抗專制的帝國,曾想過若能在提督麾下與皇帝一戰,是何等俠氣與醉狂的快意。

十年前我信民族主義,看著他人筆下描繪的宋明盛世,我讚歎和敬仰中華文明的悠遠與偉大,感慨它在近代慘遭屈辱的悲哀,並立志要為已然崛起的祖國奉獻自己。

七年前我信歐美中心論,在某次旅行見識到了歐美城市的繁華後,我開始鄙夷和對自己的祖國失望,一度試圖學英語爭取移民,拋棄自己的國家,投入繁華的世界。

五年前我信發展至上論,開始意識到無論人在哪裡,與國家都脫不開關係,國外同樣也有生活艱辛的底層,而在對比國內之後,似乎歐美今日的繁華,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也能趕上和超越,因此我想或許國家的發展才是自己該努力的方向。

三年前我信心學,認為不論世態如何,不論一些社會規則如何不公正,如何不完善,如何偏移,如何讓太多的不願努力,只會吃父母遺澤,偷奸耍滑,好吃懶做的人有機可乘,高高在上,我只要堅守自己的道德和正心,總能步步向前,不斷的突破自己。

2.

今天我信仰共產主義,因為我曾經迷惘過的一切在其他觀點下難以解決的問題,以及堅信過的一切正當的,有序的,指向光明的東西,都在共產主義的旗幟下得到了彙集和答案——

楊威利可以擊敗萊因哈特,但腐朽政客的一道亂命便讓他功敗垂成,他能殺掉一個皇帝,卻救不了同盟已然腐爛到底的民主制度。

——而共產主義,可以通過反壓迫的理念,而從根本上毀滅掉一切剝削和壓迫勞動者的統治階級的存在基礎。

宋明盛世沒有逃出官僚系統集體腐敗,並與土地兼并而形成的地主集團徹底結合後的潰爛,而這樣的潰爛,則必然會導致民不聊生,以至到爛無可爛之時,便被從內擊碎重建,又或從外奴役征服,而代價往往則是千萬民眾的犧牲,成為了這一個又一個的王朝輪迴的獻祭。

——而共產主義,可以通過摧毀買辦,地主以及腐敗官僚階級的存在根源,而從根本上打破這個無盡犧牲的輪迴。

歐美的繁華是建立在剝削本國底層,以及更深入的向亞非拉國家吸血的基礎上,而在當前的世界,這樣的剝削還在不斷的強化著,甚至只要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從出生時起,便逃不過資本主義的控制,奴役,和剝削,非洲的底層孩子在被活活餓死,我國的農村孩子在淪入在血汗工廠每日工作十二小時的命運,即便是美國的底層孩子,也在差學區中被愚化,在經濟危機中失業流落街頭。

——而共產主義,可以通過摧毀資本主義制度,並建立一個不再剝削和壓迫的嶄新制度,來解放全人類。

過去的GDP狂飆的十年已不得不減緩,留下的則是更加聚斂的財富,更加嚴重的階級分化,嚴重的環境污染,質量無法保證的食物,尾大不掉的,不斷奔向懸崖的樓市,失業的工人,失地的農民,還有經濟危機繼續深化的前景。

——我倒不認為共產主義能藥到病除的解決食物和污染問題,也不認為一場革命就能讓社會危機立竿見影的解決,正相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情況反而會惡化。但是,至少在共產主義社會裡,不會有這種歐美法西斯主義黨派紛紛活躍,各國爭相轉移危機以鄰為壑,鼓吹著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反動哲學,一同向可能到來的世界大戰競速狂飆的可怕情形。

我讀心學有段時間,但遺憾的是心學的基點還是出於儒家的矯正自己,當然我也沒有什麼要改變別人的狂妄,但是當社會制度不夠完備的時候,單純的只是去強求自己坐端行直,不去踩坑,這真的現實和可能嗎?當我們在社會上面對著各種各樣的詐騙,造假,剽竊,作秀,浮華,功利時,心學或者能改變一個人的 自身,可它真能改變整個社會嗎?

——而共產主義可以從根本上摧毀資本主義這種逼迫人們無限和無序競爭的運轉模式,以及不惜通過種種正當和不正當的手段,竭盡所能的踩著他人向上爬的扭曲心態的社會基礎。

所以,與其說我信仰共產主義,倒還不如說是共產主義值得我去信仰。

3.

所以我終究是信了共產主義,正如開頭說的,事實上我曾信過很多東西,從最早的民主自由,到宋明夢,歐美粉,工業黨以及儒家學說,我都信過,但遺憾的是它們都解決不了我在現實中的困惑和問題,甚至在理論和現實面前被不斷的證明其本身的錯謬,無用以及自身的限制。

所以我最終還是不得不信了共產主義。我知道它在此刻並不現實,在基礎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理想國絕不會脫離現實的從天而降,強行推動必然會產生各種在現實中的扭曲變形,我也知道它很渺遠,甚至窮我一生,可能也未必能看到它的到來。但是,我覺得如果同樣是耗盡一生,與其為某種小資的自high,歷史的yy,媚外的卑微,自我催眠的傲慢這種淺薄和無聊的東西而去拼爭(這裡倒沒有心學,至今我仍認為心學的觀念很正,只是缺乏廣泛的社會性而已),去鑽營,直至渾渾噩噩的死去,我寧願將自己的一生,用在推動共產主義社會的到來上。即使它的前景可能非常渺遠,即使起的作用可能微乎其微,但哪怕是前進一點點,也是好的。

這裡拼司馬遷+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兩句名言:人或有一死,但至少把自己的功做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鬥爭,如果是這樣子,我覺得自己的一生應能更有意義些。所以我寧願把別人出去消遣遊玩的時間,用在多看點書,多干點活上,其實看開點的話,反正怎麼幹活都是干吧,被資本主義的規則逼著也是干,為共產主義的到來自願也是干,早不幹晚也得干,想著自己做的事情對社會,對人類,對歷史是有意義的,這樣心裡倒也坦然和安寧。

其實也就是這樣子而已。


因為它使我的生命有了意義。

我先說個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人,在他們還很年輕的時候,就投身革命。他們與其他革命者一樣,分享了革命的苦澀:饑寒交迫、貧病交加、顛沛流離、身陷囹圄、嚴刑拷打、妻離子散、屢敗屢戰、反反覆復的分裂與內部爭吵……除了死亡之外,革命的各種苦頭,他們全都嘗遍了。但他們依然在用自己的方式,為革命奉獻著自己的全副身心。

在他們早已不年輕的時候,革命終於勝利了。然而,他們卻不能分享這勝利。因為他們是革命者中的異端,對革命有著自己的見解(自然,我不完全贊同他們的見解),新的當權者容不下他們。他們感覺到一張大網正在越收越緊,便做出決定:讓一人撤離到國外,去和國外的同志聯繫;另一人則留下來領導組織,直到最後一刻。

他們從此天各一方,再也未能見面:

撤走的那一位,終生未能返回故土,在貧病、孤寂與思鄉的痛苦中度過了後半生;

留下來的那一位,果然與整個組織一起,被新的當權者逮捕了。在被關押了差不多三十個年頭,忍受了各種各樣的虐待、羞辱和折磨之後,才得到釋放。

在他們的青年和壯年時期,他們為革命奉獻了一切,卻似乎是在做著西西弗斯一般的努力;在他們的中年,革命卻似乎是在嘲諷他們似的,以一種完全出乎他們意料的方式獲得了勝利;他們沒有分享勝利,勝利了的革命帶給他們的只是流亡與監禁;在他們的暮年,他們又看見了自己為之奉獻一生的革命,在長期的歪曲和墮落之後,最終被叛賣、被窒息、被扼殺了,他們那猶如風中殘燭一般延續下來的組織,也因老化而凋零、瓦解了。

他們甚至沒有留下後代。那他們的一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難道他們的一生,真的只是「一群狂熱者為一個註定失敗的事業而苦鬥的一出悲劇」嗎?

留下來的那一位,在新世紀到來前兩年去世了;撤走的那一位,在新世紀的第三個年頭也去世了。在他走後,他們那個曾經飽受迫害與孤立,卻又像野草一般頑強地生存下來的流派,似乎也要隨著他一起消逝了。

然而,就在四五年後,在階級鬥爭的影響下,有一批年輕人,他們對「現實社會主義」感到失望,又不願意接受資產階級民主主義與自由主義,也不願意到社會民主主義和多元社運中尋找「第三條道路」,他們把目光轉回了十月,在重重的污衊、誹謗、歪曲、偽造下面找到了十月真正的遺產。

兩位老人的思索、反思、分析,便是這份寶貴遺產的重要成分。通過這兩位老人留下的思想,新一代人找回了那久已被人遺忘的十月的傳統。它就像黑暗中的一點燭火一樣,給青年人指出了一個方向,這使他們勇氣百倍,他們決心接過這份遺產,去用這點燭火,點燃那充滿著火種的草原,燃起熊熊的野火,燒遍天下。

這些人當中就有我。

基督徒常說,自己偶然受到聖光的啟發,便皈依了主。也許對他們來說,這種體驗是真實的。而我卻完全不是這樣。我是經過了一段曲折的道路,在經歷了漫長而痛苦的猶疑與思辨之後,才最終確定地接受了十月的真正遺產。在這個過程中,兩位老前輩留下的文字,對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最終說服了我。

在差不多十年以前,我們曾打算仿照國情最相近的韓國經驗,去進行實踐。然而,現實的艱難,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像。在生活的巨大壓力下,許多曾與我一同實踐的人,紛紛消沉、淡出了。這就像打仗一樣,自己跟著大隊衝鋒,衝出一段距離後,才發現就剩下自己……

所剩無幾的我們,沒能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點燃野火。我們終於苦澀地發現,自己只能把那點星火傳下去,傳給下一代人,讓他們去點燃烈火。

我沒有雄辯的口才,不能口若懸河地去演說和辯論;我欠缺邏輯的訓練和理論的鍛煉,寫不出紮實、系統的理論文章;我的性格消極,難以影響別人;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我都不適合這項事業。

然而我知道,即使是這樣的我,也能以自己的方式,為階級的事業做出貢獻。因為只有在為這項事業工作時,我才能切實地感受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儘管這意義或許永遠只有我一個人能理解;但我知道,我做的這一切,總會有一天,會以一種或許連我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方式,去影響別人,去使別人受益。

正因為這樣,我才能夠在不被理解的孤寂中堅持下去,因為這就是我生命的意義——把十月的真實傳統延續下去。


左邊是資本主義,代表機會公平的自由競爭。
右邊是共產主義,代表以結果平等為目標的二次優化分配。

我信它,
因為他描繪了我想要的世界。

我不信它,
因為真實世界裡高個子以平等為名拿走了所有的箱子,
不僅不進行再分配,而且說「看,大家都看不見了,我讓大家平等了!」


「共產主義對我們來說不是應當確立的狀況,不是現實與之相適應的理想。我們稱之為共產主義的是消滅現存的現實的實踐運動。這個運動是由現有的前提所產生的。」


我來說說我的經歷。我的歲數在這裡算是比較大的了,上小學時接受過共產主義宣傳。但是不理解什麼是共產主義。到初中還不理解。所以也就談不上喜歡。再加上那時改革已興,對共產主義的宣傳已經淡化,而且暗中還有貶的意思,所以就更談不上喜歡它了。總起來說,我那時對共產主義的態度是無所謂,或者說我對政治沒有興趣。而且那個時期我看書看報紙看課文都不喜歡看議論文,而政治的東西都是議論文,當然也不喜歡。

到高中時,我朦朦朧朧中總覺得改革不對味,但是說不出理由。於是我幾開始了研究經濟學。高中學了一點政治經濟學常識,有一點基礎。研究之後,我發現還是共產主義制度最優越,所以從此就喜歡上了它。所以我喜歡共產主義,完全是自發的,是自己的研究心得,沒受任何人的蠱惑。

在我喜歡共產主義之前,也就是在我研究經濟學之前,也曾在課本里學過馬列毛的一些隻言片語,但是當時學過之後沒有什麼體會,僅僅是知道而已。而當我弄明白共產主義和政治經濟學原理之後再回味他們的話,才發現是那麼的深刻,那麼的有道理。


@逆境的奮起反抗前面說了那麼多,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結果到最後一段就把他自己的唯心主義暴露得一乾二淨:

而今天國內不少庸俗的馬克思主義者,不管是迷信書本也好,或者是迷信階級鬥爭也好,實際上都是這樣一種空想社會主義,他們不去構想和設計未來共產主義制度應該是什麼樣子,而只是一廂情願地認為只要搞好階級鬥爭,或者只要把生產力發展的足夠充分,就能自動進入共產主義,這都是極其愚昧的表現。

不在無產階級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中獲取和檢驗對於共產主義的認識,卻在資本主義的當下窩在書齋里「構想和設計未來共產主義的制度」,這符合實踐論嗎?且不論毛主席的《實踐論》,就連鄧總設計師都知道要對老百姓喊兩句「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何況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具體制度都屬於上層建築,沒有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生產關係作為經濟基礎,任何「構想」和「設計」都是空中樓閣。所以,到底誰才是空想社會主義?
大家只要明白實踐與認識之間的關係、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築之間的關係,就不難揭露出這類論調背後的唯心主義。

至於所謂的「迷信階級鬥爭」更是可笑。大家都聽過「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那麼生產力是怎麼「決定」生產關係的呢?是生產力發展到某條標準線,生產關係就自動升級的嗎?不,這是鼓吹停止鬥爭、一心一意建設人剝削人的資本主義經濟的唯生產力論。正確答案是,生產力依靠人們進行階級鬥爭的實踐來發揮對於生產關係的決定作用,正是被壓迫者的鬥爭推動了生產關係的進步;反過來說,沒有階級鬥爭,就沒有生產關係的進步。
面對資產階級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對勞動者的剝削,反而指責那些著手鬥爭的共產主義者是「迷信階級鬥爭」、「不去構想和設計未來共產主義制度應該是什麼樣子」,全然無視階級鬥爭的實踐恰恰是正確認識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制度的前提和途徑,顯然是唯心主義。

至於我為什麼支持共產主義?因為在資本主義社會,我就是個被剝削、被壓榨的無產階級啊!我才懶得跟反革命們論證為什麼資產階級對勞動者的剝削是不對的,反正老子就是不服,老子就是要砸爛這套壓榨老子的規則。


為什麼相信共產主義

因為

他們從牙縫裡擠出一點點殘渣施捨給我們告訴我們這是他們給我們的福利

他們把我們的大部分勞動所得拿走 卻告訴我們他跟我們是平等的

他們住在富人區

他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有錢上私立學校 享受最好的教育

他們擁有最好的醫療資源 把粗製濫造出來的醫生丟到公立醫院給我們「免費醫療」

他們世襲罔替 最大的財閥和門閥輪流把持政權

他們讓我們去相信叢林法則的那一套 企圖告訴我們 你不擁有財富是因為你不努力

但是他們的財富呢 他們的財富是靠剝削我們得來而不是靠他們的雙手

勞動者才是最光榮的

我無法接受他們的糖衣炮彈 我堅信所有人都該是完全平等沒有任何特權的

我堅信地上理想國終有一天會建成 就算我這輩子看不到那一天 我也希望把這份信仰傳下去

無法被迷惑的共產主義幽靈永遠潛伏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等待一個契機

當那個契機到來

一切國王、虛偽的總統和資本家都將在我們的怒火下瑟瑟發抖

以上


因為我覺得目前的市場商業制度,很不合理啊。

我舉個例子。

假設我是一個廚師,我在一家餐館工作。食客們吃我的菜。

餐館老闆給我提供了,廚具使用權、採購好的菜蔬、以及給食客提供了餐館店面服務。

而我作為廚師,給餐館老闆提供了廚藝。

我們對最終產品成品"菜",都提供了自己的東西。老闆提供了生產資料,我提供了廚藝勞動。


所以,按理說,這是平等合作的關係。

那按理說,合理的市場商業模式應該是這樣的。

我的工資=食客給的收入-我給餐廳老闆服務租賃費。

老闆的收入=餐廳服務租賃費-餐廳成本。


可是由於餐廳老闆佔有餐館,這個生產資料,因此我作為廚師,我們的關係,搖身一變我被老闆僱傭,成了上下級關係,我的收入變成了他給我發的工資。

此時,我的工資也是他餐館的運營成本之一,因此為了盈利,他會自發地將員工工資成本,控制在最低,他會傾向於讓我個人的勞動"性價比"達到極致。也就是讓我給餐廳帶來的收益,和我的工資不對等。

越優秀的員工,意味著我個人的勞動性價比越高,也就意味著我個人帶來的總收益和我的工資的差值越大。

而這差值,也就是"剩餘價值"啊。

我作為員工,被老闆僱傭了,那我的工資,也就成為了企業的運營成本的一部分,企業是老闆私有的,是屬於老闆個人的。因此雖然最終生產的商品按理說,是我和老闆一起生產的,我付出勞動,老闆付出生產資料,我們的關係不應該是老闆和員工,而應該是平等合作的合伙人關係啊。那麼商品的盈利應該我和老闆分成才對。

我們應該屬於合伙人的關係,共同承擔風險和收益才對。

但事實不是這樣。

事實是,老闆佔有生產資料(餐館),因此,我被老闆僱傭了,成為上下級關係了,作為企業成本之一的員工工資,老闆為了企業利益最大化,勢必要盡量壓低我的工資,把我的個人"性價比"提到極致,也就是讓我帶來的收益,和工資之間的差值變到極致。這樣企業利潤才足夠高。

換句話說,現有企業運轉模式,就是老闆剝削員工的剩餘價值到極致,僅僅因為另一方佔有生產資料。

我覺得合理的制度是:

我的收入=食客餐費-餐館服務租賃費。

餐館老闆的收入=餐館服務租賃費-餐館成本。

這才是合理的商業制度。這樣才平等,兩者都不虧。

在這樣的制度下,我雖然不佔有生產資料(餐館),但我付出了勞動,我和老闆是客戶與客戶之間的平等互惠關係,而不是老闆與員工的上下級關係。

現有企業模式的私有制,有固有缺陷。

員工工資成本,作為企業成本之一,當然也會被儘力壓榨到極致。而這對於員工來說是不公平的。


所以說,我覺得公有制,不是說把生產資料交給國家,而是一種集體共同經營事業、共同盈利分成、共同承擔風險的一種商業模式。

而當下商業制度里,我個人的勞動被異化成為商品,被老闆購買,既然我是商品,那老闆自然希望我物超所值,性價比高。

比如上面例子,我和餐館老闆本應該是平等互惠的模式,但因為他佔有生產資料,而我不佔有,所以我就只能領"死工資"了。

儘管你們可以說,老闆承擔了企業風險啊,老闆做的也比你想的更多。老闆和員工的風險不對等,老闆的風險更高,所以收益也更高,這很正常。


這正恰恰說明現今私有制的模式的不合理啊。如果是公有制,餐館歸大家所有,餐館不是老闆一人的,風險何必老闆一力承擔?餐館經營什麼的何必老闆一人來做?這恰恰說明了私有制的缺陷。


目前制度下,員工並不擁有企業的部分,連企業風險承擔資格都沒有,因為員工要承擔企業風險,你得給他收益權。風險和收益權是打包在一起的。

奴隸在奴隸主的土地上工作,你不能說,奴隸主要承擔顆粒無收的風險,而奴隸只要努力工作就有飯吃,所以這種生產關係是合理的吧?

事實是,奴隸想承擔風險而不能,因為風險和收益是在一起的,奴隸主是不會讓出收益的。奴隸主的收益可能性遠超風險可能性。而老闆創業也是這樣,創業初期有風險,一旦公司走上正軌,他的風險就足夠低,而收益就足夠高了。而員工也並非不存在風險,員工同樣可能因為企業收益不好,而承擔失業、欠薪風險。


我舉一個極端例子,假設未來有朝一日,一個資本家壟斷了地球上所有資金,壟斷了整個地球。所有人給這資本家打工,他給每個人發工資。

你此時還會覺得人家管理整個地球,很辛苦,風險好大,所以你只能當員工,有本事你把他取而代之啊嗎?


評論中又說,老闆提供資本,這就是在下賭注,如果你提供資本,你就是股東,你自然有權分錢。你沒提供資本,憑什麼贏錢?

那你這話放在奴隸制時代不也行?奴隸制時代,奴隸主提供土地,奴隸沒提供土地?奴隸憑什麼要求分糧食?是不是奴隸制就合理了?


那你們又會說,這是因為生產資料,本來價值就遠超勞動的價值啊。所以老闆收益高很正常。


但這就是我說的內容啊,生產資料的價值,本不應該遠超勞動的價值。因為最終產品來自勞動,所以勞動的價值本應該足夠高的。你不能說,奴隸在奴隸主上的土地上工作,奴隸主有生產資料,奴隸只是付出勞動,所以奴隸只能是奴隸,奴隸主只要負責指導就行了吧?奴隸主提供了管理呢,人家有權壓榨奴隸?


老闆和員工比奴隸和奴隸主的生產關係要進步得多,但不能說,這種生產關係就是最完美的。因為付出和收益相差太大了。


評論中有人說,這樣豈不是廚師有虧本倒貼錢的風險。


是的,要承擔更高的收益可能性,自然要承擔更高的風險可能性啊。你別把餐館當成老闆私有,而是大家公有的。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你思維中,還是把廚師當做員工,自然覺得給老闆打工還蝕本不划算,你應該把廚師當做和餐館老闆一起的創業合伙人,這樣想,你就明白了。


兩者共同承擔風險預期,和盈利預期。都有可能虧本,都有可能賺錢。

對最終產品,"菜肴",各付出各的,各賺各的,廚師提供了廚藝做菜,那就賺菜肴的錢,餐館老闆提供了生產資料,那就賺生產資料的錢。


但在目前這種市場制度下,老闆和員工關係並不對等,老闆作為餐館私有者,承擔了所有的風險可能性和所有的盈利可能性。這對員工們是不公平的。反而員工此時是企業運營成本負擔,老闆只會儘力減少員工總工資成本,而絕不會讓他們工資等於他們帶來的總價值。


那麼,在目前制度下,就像我前面所說的,越優秀的員工越被剝削。


你帶來的總價值是五千,公司給你的工資可能是兩千。


你帶來的總價值是五萬。公司給你的工資可能是七千。

你帶來的總價值是五十萬,恭喜你,你收入能破萬了。

越優秀的企業,它就越會努力挖掘員工的性價比。因為員工的勞動被異化成老闆所購買的商品。


而越優秀的員工,其實也就是被剝削得越嚴重的那一批人。所以你別覺得自己是個小白領,就覺得自己不是無產階級了。你只要給別人打工,你的勞動就不可避免,會被異化成老闆所購買的商品而被壓榨。


當然,在目前的時代里,我說的那種生產關係是很難實現的。企業老闆佔有生產資料,他擁有足夠多的議價權,而你只擁有勞動能力,議價能力不足。


因此即使你身為"廚師"想和"餐館老闆"擁有"合伙人"的生產關係,也難以做到,因為餐館老闆為了盈利,勢必會將"餐館服務租賃費"提高到你接受不了的程度,提高到你必定虧本的程度,以至於你發現你的最終收入,還不如老闆和員工這種模式下的收入。

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因此只能期待未來的時代生產力能躍升到,產生那種生產關係的程度了。

評論中,有人不認同我這觀點。他說,員工和老闆是相互依存,共同實現價值的。

也許你覺得在這種模式下,能實現你自己的價值,但你實現得越多,被剝削的更多。在老闆眼裡,員工也不過是趁手的工具,我想說的很簡單,在當下社會市場制度下:

員工的勞動,被異化成了商品,被企業購買,既然是商品,那麼企業自然希望你物超所值,性價比高。

說白了,在企業眼裡,員工不過是趁手好用的工具罷了。也許你作為工具能得到一些利益,但這也就相當於老闆買工具花的價錢而已。你的勞動已經被異化成了商品被購買,這就是現今模式最大的缺陷。


既然你是工具,那麼如果有更便宜更好用的工具,企業老闆是不會說,把你換了你就會失業而憐憫你的。比如說,一旦機器能幹你的活,而且機器價格比你還便宜,你覺得老闆還會要你嗎?企業模式就是這樣,它一直傾向於尋找價格更低的勞動力工具來剝削。

簡而言之,現今模式下,你作為員工,難道沒有一點作為工具的自我意識么?你真的以為現今制度下,老闆是把你當做相互合作的合伙人?老闆只不過把你當做手中一把敲釘子用的鎚子罷了。你越便宜老闆越高興。


這就是現今資本主義模式的最大缺陷,也即,我作為員工,我的勞動被異化成了商品,我成為了當下時代的一把趁手鎚子,而不是一個"人"。

………………………………………………………………………………………………………………


再解釋一點未來可能的制度,算回複評論吧。

第一,我說的是,在我認為那個合理的制度下,不存在誰給誰發工資。我作為"廚師",我的工資直接對接食客。來自食客的菜費-餐館服務租賃費。而不是來自餐館老闆,我和他是平級的。

第二,不存在中心化的領導。
為什麼需要一個中心化的領導?

我是"廚師",那我就是做菜領域的領導,我並不需要一個領導來指導我做菜。

而"餐館老闆",負責餐館裝潢等,他是這方面領導。

所以,也不存在,誰當領導的說法。換句話說,社會扁平化了,我和老闆是相互合作的合伙人,而不是領導和員工。

……………………………………………………………………………………………………………………………………………………


大部分答案圍繞著感性或理性兩個層面來談自己走入共產主義信仰的心路或思辨;同樣的在鏡面問題里對共產主義的質疑也說得很充分了。

首先,談談關於共產主義信仰的一個看法。

感謝 @如榆在兩個問題的答案所做的一些可以叫「批判」的思考——確實很多人對共產主義並非理論信仰,而是出於自身生活與生產處境的悲哀不得不選擇的宗教式「信仰」。共產主義在他們眼裡是天國一樣的幸福之地,是可能的歷史的終結。這一點從他們對共產主義感性理解的出發點——對現實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可以看出來,也是我們區分共產主義理想與共產主義信仰的一個考慮。

我們要辯證的看這個現象:

一方面,它是有一定合理性且具有一定革命性的:

共產主義是從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形成的意識形態(說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就是階級矛盾的馬上回去讀書去),而資本主義是最後且最完善且最極端的生產資料私有制基礎上的社會形態。那麼這種從現有的資本主義的批判中去構想共產主義的想法是必要的——因為我們所說的任何進步的前提是對過去的辯證否定與跨越。我們可以回答 @如榆的一個質疑(在本問題的鏡面問題下的答案):

「老子就是不服,老子就是要砸爛這套壓榨老子的規則。」 這和太平天國、義和團何異。

他們要帶領他們身後的群眾去哪裡,我們要帶領我們身邊的群眾去哪裡——這就是根本的差異。任何一個階級社會下形成的意識形態如果沒有具體的階級立場並且伴隨著社會的變遷發生調整,那麼他只能死亡。 ——共產主義一樣。

而他說這種批判與痛恨「並非共產主義的道德特權」,但我可以放心的說:這種痛恨在共產主義者的手上才能夠具有創造性而非毀滅性的質變的力量,共產主義者對待資本主義是絕望的(學術的講,就是認識到他是必然消亡並推動它消亡的——「革命批判精神」)。共產主義者如果不徹底的否定資本主義在未來的合理性就不叫共產主義者。也就是說其他對資本主義的批判總是不敢突破資本主義的基礎,不敢毀掉這一一切社會改良的前提與「公理」,總是祈求「激勵又抑制自己的不知足性」(《資本主義的新精神》[法]L.B,E.C),總是夢想資本主義自己可以改良自己:

社會主義的資產者要保全現代社會的生存條件,但又不要有這些條件必然產生的鬥爭和危險。他們要保全現代社會,但是不要有那些使這個社會發生革命和陷於解體的因素。他們只願有資產階級而不要無產階級。在資產階級看來,資產階級統治著的世界當然是最美好的世界。……其實它只不過是要無產階級始終停留在現今的社會裡,但要他們拋棄把這個社會看成是一種可惡東西的觀念。——《共產黨宣言》

或者名義上突破了,卻束縛在資本主義乃至封建主義的影子里,做著空想與放縱的夢:

這樣就產生了封建的社會主義,其中半是哀怨,半是譏諷;半是過去的餘音,半是未來的恫嚇;它有時候固然也能用辛辣、俏皮而尖刻的評判刺中資產階級的心,但是它由於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現代歷史進程的劣根性,卻常常使人感到可笑。……
這種文獻所鼓吹的是普遍的禁欲主義思想和粗鄙的平均主義。…………
可是,不大發展的階級鬥爭形式以及他們本身的生活地位,卻使他們自以為是高高超出這種階級對抗之上的人物。他們要改善社會一切成員的生活,甚至連那些處境極優的成員也包括在內。因此,他們總是不加區別地向整個社會呼籲,甚至主要是向統治階級呼籲。根據他們的意見,人們只要理解他們的體系,就會承認這種體系是建設最美好社會的最優良的計劃。………………——《共產黨宣言》

而只有共產主義者明白——

至今發生過的一切運動都是少數人的運動,或者都是為少數人謀利益的運動。無產階級的運動是絕大多數人為絕大多數人謀利益的獨立自主的運動。無產階級是現代社會的最下層,它如果不摧毀壓在自己頭上的、由那些組成官方社會的階層所構成的全部上層建築,就不能抬起頭來,挺起腰來。——《共產黨宣言》

一部《共產黨宣言》夠批判一堆「社會主義」者。擊潰資本主義,就是共產主義下無產階級的階級特權——把那可笑的「道德」送給道德的制定者們吧。
值得一提,這些對資本主義未來的革命性的否定在當代是從對資本主義下社會的扭曲與不合理性的批判出發的。這有客觀上社會發展的規律與現象方面的原因,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工人階級在觀察社會時既體現自己階級的一定特性,卻又總有著資本主義意識形態與階級覺悟不成熟的影子。恩格斯承認意識形態有自己的規律與演變,但這也非本答案的重點。(其實不僅如此,但相信我,分析這足夠出本書)
而我,就是站在自己的階級立場上,做出了符合我階級身份的不妥協的選擇——這是我信仰共產主義的第一個原因。
(……我總感覺跑題了…………)

另一方面,這是一種歷史的並且應該積極去克服的「範式」。我們信仰共產主義不能僅因為現實的黑暗與我們的反抗。

我們的共產主義不同於所有階級社會的社會形態,它是無階級社會在新的生產力水平下的涅槃。所以另一個大問題暴露了:太多信仰共產主義的人最愛玩的歷史唯物主義與他們狹隘的歷史認識的矛盾——這決定了他們投身共產主義的(或者認識共產主義)動機與認識太過狹隘。

共產主義是全人類的解放,共產主義者要解放本階級以及其他勞動者的同時也要去消滅敵對階級的階級身份,實現全人類的解放,所以共產主義者不能只著眼於現在的資本主義社會。而且:

共產黨人同其他無產階級政黨不同的地方,只是:一方面,在各國無產者的鬥爭中,共產黨人特別重視和堅持整個無產階級的不分民族的共同利益;另一方面,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鬥爭所經歷的各個發展階段上,共產黨人始終代表著整個運動的利益。——《共產黨宣言》

所以共產主義要超越「宗教」幻想。難道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不已經說明了宗教的本質了嗎?太多的無產階級同胞信仰宗教一般地信仰了共產主義只是因為從批判滑落到信仰——共產主義對於他們像天國一樣:遙遠、神秘但美好。

於是:

一、他們從來不願意親身去參加或支持真正意義上的革命活動,面對具體問題在具體政策上的進步不顧一切的支持、聯合但妥協;

二、他們中有些人陷入了對共產主義無限制具體的規劃與藍圖中——共產主義與我們一切的歷史社會形態都是有質變的差異的;且共產主義需要的是自覺的人(具體涉及到異化與人的類本質問題不再多講)。有些人就是不懂!——要不有現在的種種歷史與社會觀點去套用與比較共產主義——在陷入煽動無腦批駁的沼澤中——甚至我覺得後者比前者更好,更接近自覺。

三、像宗教一樣,他們相信自己對天國的壟斷權。在他們眼中可能只有自己這個階層(尤其是體力勞動者)、自己這個社會共同體(尤其是民族或國家)、自己這個性取向群體(我說的就是你們這群反LGBT的)才能實現且享有共產主義。在他們那裡共產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宗主國一樣不可分享與共。這種愚蠢的狂熱在當代很多剛進入共產主義——特別是從批判滑入到信仰的人中非常普及。

現在看看那這一切吧:工人為了這種天國的存在,可以選擇等待與無為——他們從來不在意他們根本配不上共產主義這個屬於他們的所謂「天國」,也不想為著做任何的進步與改觀。工人對理論的所有拒絕本身都在選擇一個較我們共產主義對工人的要求差的很遠的自己。批判的武器也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但屬於工人區別於其他被剝削階級的先進性與勝利的必然性,恰恰在批判的武器之上。這一點涉及兩個問題:理論對工人階級的作用;資本主義階級鬥爭的新特點。不在這裡闡發,前者我的闡發: 遊走在實踐與理論的遐思 知乎的馬克思主義者為什麼缺乏實際行動的勇氣? - 知乎以及盧卡奇的《階級與階級意識》。後者主要是知乎用戶:歷史唯物主義有哪些錯誤? 中我提到並解釋的一種對馬克思主義的錯誤理解。

共產主義是一個無階級的社會,追求的是全人類的解放。他把勞動者從出賣勞動力的地位中解放出來的同時讓資產階級也從資本這種歷史性的生產關係中解放出來——這才叫做「人的復歸」。如果所謂的工人階級的思想者們不能跳出階級本身的局限性,不能從更為宏闊的人類社會、歷史與人類的角度出發,他必然陷入一種無力的革命煽動中,進而他的所有理論都局限在對資本主義的批判上,他失去了建設屬於自己與自己昨天的敵人共同的新社會、以及消滅自身階級屬性的理智與勇氣,變成了一隻在馬克思神壇前空語的教父了! @如榆這點說的很對:

政治思潮不像物理定律,可以從掌握人數的多少來判斷是真理與否。

我們的信仰在當代不就是少數派么?真正與我們有同樣信仰的不是更少數的人嗎?而我們所做的不就是要讓它普及,成為我們同胞們共識,去消滅這種信仰的「高貴」、甚至他的社會基礎嗎?!而這是僅靠煽動就能實現的嗎?
當然這並不是我們反對這種批判。工人階級必須先上升為統治階級——那他必須用一切力量鬥爭,甚至不惜武力消滅頑固的反動勢力;但工人會迎接的是自己統治地位消亡的社會形態,工人要有能力去迎接更遠大的時代。 所以,我們信仰共產主義不僅因我們悲慘的階級身份,更因為知道這個悲慘的階級身份背後的生產關係下,無論我的同胞或是敵人都失去了其為人的尊嚴、本質與創造力。我追求共產主義——因為他將反映與實現的是全人類的解放、進步與共同的利益。這一點恩格斯在《反杜林論》里說的很清楚了,什麼是科學與革命的統一?我們追求共產主義不僅僅出於自身的利益,更出於對人類社會理性的分析與對真理的追求——否則,那些資產階級分子難道就永遠沒法信仰共產主義,轉而為無產者鬥爭嗎?
但是這一點一定要與前面《共產黨宣言》里的那種「高高在上」的進步觀分離——到底這樣的進步是由誰來實現的,馬克思主義已經給出了答案。
脫離理論的信仰與共產主義理想天然的不相適。別的信仰可以憑藉種種痛苦與安慰來實現,而共產主義作為人自覺的歷史的開始,對他的信仰必須建立在充分的理論高度上。我明確辯證的否定那些「由批判滑落的信仰」,更否定那些煽動讓人持有的狂熱——那些只能在歷史中聲明為共產主義信仰的憧憬與煽動性的文字終究只是歷史——共產主義者要面對的是自己確信的未來——共產主義為的就是不讓死人抓住活人
以上是我對共產主義信仰的一些看法。反映了我在邏輯層面如何確定了共產主義信仰的考慮。想實現共產主義事業的復興,關鍵在於克服中特理論的誤導欺詐,首要一步是要明白:到底誰是左,誰是右。如果馬克思說「懷疑一切」,那我覺得先得懷疑?tg?,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防左——呵呵。
還有一點,我常常把共產主義作馬克思主義系統的意識形態(包括列寧主義等等)的代名詞,所以我這裡的共產主義信仰其實就是馬克思主義信仰的意思——有些人總以為這是共產主義理想並認為它不需要理論支持,這一點只是概念的混淆而已(與題目的問法也有關係),並非我在上面批判的對象。這點 @從八品盛京游牧副尉 我覺得你好像就搞混了。

接下來,我談談我的人生經歷:

我的世界觀形成從初中才算開始。自小學以來在班裡一直表現算好,是一個很強勢的學生;在初中和老師混得關係不錯,進而狐假虎威地在班裡有一定的影響力。那時我的理想的「社會」應該是所謂的「和諧」。沒有成熟的社會觀的我抱著孩子一樣的天真,以為社會的衝突來自於「不道德、不禮貌」的人——既不去考慮這種說辭的動機也無法理解衝突各方背後的動機。我跟無數「社會人」一樣,相信和諧是社會應該的面貌並且它依賴於諸位的倫理、禮儀和文化素養,甚至——「愛」

我的另一個感性基礎是奮鬥與進步。作為一個出身在國企小城的人,從小處在一種安逸與輕鬆的生活節奏——直到今天我也覺得這種生活節奏應該是人類共同的享受——其給了我較為豐富的物質條件。在這樣的充裕的時間與自己好強的性格的作用下,我希望自己能不浪費那些時間而去做其他小朋友沒有去做的事——看天文百科以及種種課外書、練琴、畫畫甚至嘗試寫詩等等。而到了初中去省城(鄭州)就讀,面臨的是更加激烈的競爭。所以「進步」成為了我的一種追求,也就由己及人,認為進步應該是生活的常態——每個人的每一天都應該與別人的昨天不同。

所以我的追求是權威。——權力操縱著人使之順應秩序,使之保持不止的進步,並且能夠真正的去實現自己的情感。然而我這時是幼稚的:我既不關心為甚進步無法成為「人」的自然狀態與趨向,也不理解秩序的內涵,更沒有想到:權力可以讓人去愛,也可以幫人施暴;而沒有權力的人卻無法在社會中真實的生存著。所以這時我渴慕強權與獨裁者,堅信樹立權威的意義,並且追求著班級那些可笑的「權力」。

初二,真正成為一名哲學的愛好者後終於明白:

世界上有兩種力量,刀劍和思想,從長遠來看,刀劍最終被思想打敗。

世界上可能有無數的統治者,他們憑著死亡的威脅讓眾人服從——可其生前也不能役使所有的人,生後更是人亡政息。而思想會影響一代人,甚至會記載在人類文明的定點處成為之後各個時代的借鑒物,擁有跨時代的力量——所以我喜歡上了哲學——甚至整天玩弄著神奇的形而上學。
初三,我意識到了:進步、愛與思想對於世人而言並非是普遍的追求;而世界也滿是傷痕與醜惡。具體的故事完全可以轉錄到「壞老師」、「壞家屬」等等類似的話題下,也不想再說。總而言之我第一次發現現實的殘酷,我發現了權力與倫理的恐怖:面對老師的學生、面對家長的孩子是不平等的,是無力辯駁與反抗的。我也明白了愛的空虛,世人的所有情感與偏好都有著背後更深層的原因。我開始質疑社會與社會的種種秩序,並且從中發現它與我所嚮往的愛與進步的差距與對立。於是我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我對世界絕望了:
在我們面前的世界裡生活充滿了空洞與重複,大部分人為自己不愛的事業、不擅長的事情付出自己的努力甚至是尊嚴與生命,卻忍受著低質的生活與匆忙的工作節奏。在貧乏與不安下世人不願意去了解別人或是自己,也不敢讓人了解別人與自己,只會將自己的情感忍受、發酵與發泄至「弱者」。越是親近、溫柔與和善,越意味著懦弱、人盡可欺。我感受到了世界的殘酷與不合理,並且由衷的厭惡這一切,我這時間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而且無力改變也無心卻改變。我頹廢了一年,沉迷於二次元——哲學只會讓我感到現實與理想的差距,進而加深這種失落。只有童話一般的二次元能夠灌輸著一種安慰與包容,讓我還在堅持。
直到我知道了叔本華和尼采。「超人」——我當時深深相信的一個名詞,他催化了我的絕望變為不妥協的戰鬥意志。是的,人類絕非今天人類的極限,甚至是一種落後與陳腐的殘影,是過去的幽靈在奴隸著今日,正如馬克思所說:「死人抓住活人!」(《資本論》)。人應該被超越,現世越讓我絕望就越證明現世應該被超越,去超越這種「植物與幽靈的矛盾體與共同體」,去實現一個更合理的社會。這樣雖然助長了一種錯誤的傾向(下面提到的),但是他完成了我從否定到批判的轉變,讓我不在頹廢與荒唐的空空絕望了,他讓我也徹底的不再相信一切祈求改良的力量了。謝謝尼采,和當時那個給我介紹尼采哲學的同學。
進入高中我在學生會裡跟一群有小心機的同學斗過一段時間……我發現我自己也可以淪落為讓我厭惡與痛苦的人。我並不可能站在脫離大眾的地方去批判,我本身也需要去愛、去進步、去戰勝愚昧的同時去擺脫愚昧;並且世人並非因為自己而滑落到這種處境。社會是一個整體,社會態是一個要素的統一體,眾人的狀態建立在眾人的社會環境與背景上。我無法向眾人開戰——因為眾人的罪孽說明眾人的苦痛與無奈,並且我自身也滿是被時代強姦後的精斑。革命必須從自己開始,所以我又苦苦去尋找更明確的思想指導。

在這個時間段內我發現了馬克思主義,並接觸了《共產黨宣言》與《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兩部馬克思原著,但還是沒有完成全稱為一名馬克思主義者——因為我這時覺得馬克思有一種誇張的美感,也被社會現實所欺騙,以為馬克思的共產主義不過是一個新的烏托邦,而所謂的「社會主義」體制下人們依然沒有迎來質變級別的進步。但是這是一個契機,是一個我開始認清工人階級生活處境的一個轉機。現實方面我們這時候也遇到一些困難,進而更加深刻的體會到工人生活的困難。
我開始明白自己就是一個無產者,開始發現人們的匆忙因為生活的緊張與睏乏,而他更來自這個社會的壓力。我開始發現一些政治現象,開始關注一些較激進的工人運動,並且重新操起了《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我突然意識到馬克思說的是對的。
我開始認清了改革的實質,並發現在改革中來自種種生產資料私有制的力量——尤其是資產階級的力量,進而了解到很多社會現實,也明白我追求的愛、進步甚至那渺茫的「真物」(就像《我的青春戀愛物語果然有問題》所提到的)將屬於那個與今日不同的社會與他的個體。但是我還天真的是個社民黨人,妄想在國家的體制下重返社會主義的道路去。

直到我進一步深入的去了解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的思想並有比較的閱讀了《毛選》之後,我終於在表層意識下克服了小資的誤導,並更加深刻的去思考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反覆通讀,反覆論述。時至今日,我也一直沒有停止自己在西方社會學、社會心理學、歷史學甚至明確反對馬克思主義的種種思潮作品方面的閱讀,但我面對這一切把資本主義看做歷史的終極形態與一切社會活動的前提的理論已經不會提升到「信仰」的高度了。(這裡好像不能這麼說……前面有個解釋信仰與理想區別的解釋的很對。)但我沒有拒絕去閱讀他們——就像馬克思與恩格斯本人一樣。
我不能說我已經是一個完全的共產主義者——真正的共產主義是在馬克思與恩格斯的基礎上,汲取著來自像列、毛、托甚至西馬的精神內涵與合理的內容,在不同的時間條件下不斷開創新成果,豐富傳統觀點的具體內容與形態等等的理論上形成的。沒有任何人是絕對的共產主義者,但是歷史的真相與規律是客觀的,歷史的脈絡會在我們勝利之後固化為既定的事實。我們為人類的解放的嘗試總會有借鑒、推動或者提醒與教訓的作用吧。
我如今還太年輕,我不知道自己能夠走多遠,未來會如何。但我已經明白了:個人的生命是社會歷史的短暫的片段 ,「個體是單個的社會存在物」(馬克思,《1844經濟學哲學手稿》)。我在不斷改造自己的世界,去變為更加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可能最後我的人生還是選擇了妥協,選擇了與很多工人階級的同胞一樣的隨遇而安,或者難得的在不流暢的社會中成為一名資產者(可能性不大倒是)——但我知道這是我的終點,而非共產主義理想的生命軌跡的終點。我相信那時我還會相信著共產主義會在遙遠的一天實現,他的形成不靠那些當權者的恩惠(「滲漏效應」)或者歷史的自然,他全靠我們今天的所有努力與鬥爭,而我會讓自己的人生不愧於這個偉大的歷史進程。

還有@逆境的奮起反抗,你慢慢構想著未來的共產主義吧,等著未來共產主義真實現時如何把你寫成空想社會主義去吧,事實上《哥達綱領批判》也只是有針對性,比較的分析了共產主義可能的一些特徵。而其他恐怕不具有具體性。我以前見過一個答案說共產主義「超越了想像力的邊緣」,這是有道理的:

共產主義對我們來說不是應當確立的狀況,不是現實應當與之相適應的理想。我們所稱為共產主義的是那種消滅現存狀況的現實的運動。這個運動的條件是由現實的前提決定的。
——《德意志意識形態》

不過有一點你是半對的,共產主義絕不是純粹的自發產物,它形成的條件包涵無產階級的高度成熟階級覺悟與鬥爭,而且共產主義不只解決階級鬥爭,也不能解決所有鬥爭。打倒「階級鬥爭萬能」!

p.s.w#ohenzh¥engzhiming*an


就前幾天,有個人發現麥當勞中國改名金拱門了,而域名沒買,他當機立斷,買了金拱門的域名,過了一會兒就高價賣出去了。
現在問題來了。如果我們大家都覺得金拱門.com就應該是金拱門的網站,然而那裡竟然不是它的網站,那麼,網民會很困惑,訪問起來更不方便,金拱門網站流量減少,而擁有這個域名的網站也無法得到域名系統幫助記憶的好處,總之就沒一個人獲利,整個世界全都受損。然而,炒域名這種行為,除了給最應該獲得那個域名的人找麻煩以外,沒有任何功用,而且,你找的越准,麻煩越大,你越有可能發大財。請問,我們這個世界為什麼要讓人從損害它的行為中得到獎勵呢?
反正以我淺薄的知識,只有共產主義才能救這種世界了。


推薦閱讀:

為什麼社會主義國家總是擔心來自資本主義國家的和平演變?為什麼社會主義國家不去和平演變那些資本主義國家?
蘇共有多共產?
外星先進文明是否已經實現了共產主義社會?

TAG:調查類問題 | 卡爾·馬克思KarlMarx | 科學社會主義 | 左派 | 共產主義運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