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瓦格博峰和喜馬拉雅都是藏族的神山,為什麼前者不讓攀登?
不是每一座山都會被登頂,卡瓦格博因為一次神秘的事故而再也沒有人攀登。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曾試圖攀登卡瓦格博,他們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死傷也頗為慘重。
登山史開啟以來,人類陸續登上了海拔8000米以上的14座山峰。然而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海拔僅有6740米,卻是一座從未有人登頂過的山峰。
1991年,中日曾經組建聯合登山隊嘗試登頂,卻發生了一場重大山難,十七位登山隊員無一生還。也正是這次山難,引發了一場世紀爭論,讓這座山峰引起了世人前所未有的關注。
今天的故事,關於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也關於這座神山。
神山來歷
1786年,人類登頂了勃朗峰,從此,開始了對世界上其他高山的探索。
1991年,中日聯合登山隊來到了卡瓦格博的山腳下,想要征服這座無人登頂的山峰。
這支登山隊的隊員中三分之一的人都有8000米以上的登山經驗,並配備了最先進的裝備。
在他們的登山生涯中,這座六千米級的雪山實在沒有什麼特別。
沒有人能夠預料,這一隊信心滿滿的登山隊員,會在這樣一次看似普通的登山行動中折戟沉沙,震驚中外。
卡瓦格博——卡瓦格博坐落於世界聞名的「三江併流」地區,它海拔6740米,是梅里雪山的主峰,也是雲南第一高峰。
藏文經典中稱其為「絨贊卡瓦格博」,漢語意為「河谷地帶險峻雄偉的白雪山峰」。
「(卡瓦格博)山體像堅豎的長矛,山尖似白色的多瑪,色彩如懸張的白綢。右邊的山如雄獅踞據,左邊的山似玉龍翻騰,後面的山如鵬鳥展翅,前面的山似黑熊舞爪。絨藏卡瓦格博遠望雲霧籠罩,近看雪瀑紛飛,至前雪花飄揚。」 (來源:藏族木刻經文《絨藏卡瓦格博贊》)
卡瓦格博不僅是全世界公認最美麗的雪山之一,同時還擁有著獨一無二的宗教地位。
「雪山之神」卡瓦格博作為藏區八大神山之首,每年都有不少藏民不遠千里前來朝覲。
在當地人的文化中,敬仰神山能夠減少罪過增加積德,保佑家人及所有生命平安。當地的藏民稱呼卡瓦格博為「卡瓦格博爺爺」,這是護佑他們祖祖輩輩子孫平安的神山,是他們日日夜夜頂禮膜拜的神跡。
當地人甚至都不願意用手指指向那座山,他們認為,那對於卡瓦格博而言極不尊敬。
這樣一座從未被登頂過的美麗雪山,又帶著宗教的神秘色彩,很容易就吸引了登山者的注意。
中日聯合攀登
1990年到1991年,中日組建的聯合登山隊來到雪山腳下,信心滿滿地準備登頂。卻終究功虧一簣。
隊伍背景——1990年夏季,一支人數眾多的隊伍來到了卡瓦格博山下的雨崩村。
這是一隻由中日的精英登山人員組成的隊伍,主力登山隊員有17人,主體是日本京都大學登山隊。
他們的背後有著日本大財團的支持,隊員們又彙集了中日登山精英,拿下這座雪山,他們認為只是時間問題。
京都大學登山隊人員包括:學術登山隊長井上治郎,秘書長佐佐木哲男,醫師清水信,隊員近藤裕史,米穀佳晃,宗森行生,船原尚武,廣瀨顯,兒玉裕介,世倉俊一,工藤俊二。
中國國家登山隊組成: 隊長宋志義,隊員孫維琦、李之雲、王建華,高山協作員林文生 ,高山協作員斯那次里。
登山隊在雨崩村安營紮寨,淳樸的藏族當地村民請他們喝酒吃肉,邀請他們去村子裡做客,原住民們表現得熱情友好。
直到當地人得知,登山隊即將攀登他們的神山——卡瓦格博。
當地人的阻撓——得知他們的真實目的之後,原本淳樸而友好的當地人開始產生敵意。
卡瓦格博是藏民們心中的神山,他們認為,他們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神山賜予的,對神山不敬,神靈就會離開他們。
因而他們不容許外人去打擾神山的尊嚴,對於前來轉山的人們,他們招待熱情,但是他們絕不允許有人登到他們信仰的神靈頭頂上。
「老百姓天天念經,繞山,說神山 ,卡瓦格博,你給我們面子,你千萬不能讓他們上去。」(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村長扎西)
依然出發——當地人的阻撓對這支登山隊而言似乎不值一提,當地人日夜念經、轉山、祈禱,可是都不能阻擋登山隊的腳步。
這座海拔6740米的山峰,對於帶有精良裝備的專業登山者而言並不是多麼大的挑戰。
登山隊經過休整之後,毫不猶豫地開始了攀登。
「11月10日,從神戶出港,經過天津、北京再次來到雲南省。我們的登山隊到今天已經在德欽8天了,現在是旱季,持續了10天的晴朗,11月27日,兩隊合流,12月初就要開始攀登梅里了,我們預定1月初登頂,我高興地期待著回國以後的會面。」(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中 一位日本隊員在給家人的明信片)
十二月初,趁著旱季的到來,天氣晴朗,登山隊員在神山對面的飛來寺前舉行了一個盛大的出發儀式,接受了喇嘛們的祝福,終於出發了。
攀登的隱患
建立了大本營之後,登山隊員們開始了登山營地的建設。
營地安排——1990年冬天,中日登山隊經過對山地的偵察和對之前登山路線的研究,制訂了攀登路線,並決定在登山途中建立四個營地。
他們把四號營地建在了5900米高度的一個大冰壁前,登山隊以此為基地曾攀到過6210米的高度並觀察了沖頂的地形。
按照計劃,一、二、四號營地的建立還算順利,但是在三號營地該建在哪裡,中日雙方產生了爭議。
爭執不休——三號營地建在哪兒,中日雙方分歧很大。
日方隊員要求將3號營地建在三條支脊的一條之上,距離2號營地兩個小時的路程,這樣他們在突擊登頂的時候,可以節省體力。
中方覺得如果要安全,就要往後撤一點,堅持3號營地一定要往後移,離橫貫支脊的懸冰川越遠越好。
雙方誰也不肯讓步。於是日方隊長派員上山考察。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濃霧密布,什麼都看不見。於是在翻譯的幫助下,雙方各自妥協,將三號營地建在了中日雙方爭執地點的中間。
我認為雙方意見都不正確,都沒有離開雪崩區。2號營地旁邊的冰川長1000米,寬500米,所以3號營地前進或後退100米意義不大。3號營地所在的位置,最多可作為存放物資的過渡營地。」(來源:登山隊後勤人員,金俊喜)
就這樣,三號營地成為了登山的隱患。
沖頂波折
登山隊員們信心十足,然而事實上,他們的攀登遠沒有想像的那麼順利。
沖頂準備——1990年12月25日夜,17位登山成員全部在三號營地休息。
27日,由船原尚武等3名日本隊員和宋志義、孫維琦組成的突擊隊開始向上探索登頂路線,很快,他們到達了6210米的高度,並認為可以嘗試登頂了。
船原尚武在這一天日記的結尾只寫了一句話:「明天一次性登頂!」
天氣劇變——28日上午11時30分,突擊隊伍行進到高達6200米的主峰一側的山脊。然而,就在登頂在望的時候,天氣陡然變了。
雲量突然變大,烏雲遮沒了山頂,風也驟然而起。
被迫紮營——到達6470米的時候,峰頂就在眼前,垂直距離只有270米了。
可是這時候,中方隊長宋志義發現了從南方滾滾而來的雲層。
烏雲瞬間到了眼前,氣溫瞬間下降,狂風呼號,捲起了石渣般堅硬的雪粒。
隊員們不想輕易下撤,可是也不得不拉起帳篷,來抵禦風寒。
風雪一直肆虐到下午四點還仍然沒有停止的跡象。
隊員們抗不住了。
「天氣越來越壞,風也越刮越大,卡瓦格博的臉躲在一大塊很厚的雲層中。宋(志義)沉不住氣了,對孫(維琦)說:」撤!『兩人捲起帳篷,跟我們用手勢比划了一陣,示意下山。我們也堅持不住了,便也同意下撤。」(來源:登山隊隊員船原尚武的日記)
取消行動——這時井上隊長也發來了消息,要求他們取消行動,返回三號營地。
但是此時下撤已經十分困難,狂風亂卷、風雪漫天,隊員徹底迷失了方向。
他們不得不再次搭起帳篷,在原地等待。
「一直等到晚上10點15分,突然風平浪靜,月光把雪地照得亮堂堂的。5個人於是收起帳篷開始找路。11點13分,他們安全地回到了三號營地。」 (來源:中國科學探險網)
突擊隊給全隊人員帶來了好消息:經過觀察,已經沒有克服不了的難點了。
他們等待著好的天氣的到來,以便一舉登頂。
山上的隊員們暫時蟄伏等待著征服雪山的時機,山下的村民們日夜祈禱神山顯靈,時間就在兩方人馬的等待中無聲無息地滑過。
1月3號的下午,登山隊員李之雲的妻子曾彩雲如常回到家,兒子卻莫名其妙地對她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下午四五點鐘,我回到家裡,八歲的兒子不做作業,趴在桌上哭,我問兒子為什麼不做作業,兒子突然轉過頭來對我說:「媽媽,我爸爸被雪埋掉了。」
當時我聽到這個地方,我的心一下子揪起來,我敲了一下他的頭:「不準說,你爸爸在山上,說了對你爸爸不吉利。」
「媽媽,什麼叫不吉利。」
「不吉利就是不吉利,你不要問了。」(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曾彩雲)
兒子的預感,似乎很快靈驗。
1月3日晚上,雪又重新下起來,山上的對講機傳來隊員們的抱怨:
這雪究竟要下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他們早已迫不及待了。隊員們在漫天大雪中等待著,等待著一個足夠合適的天氣,以便一舉登頂。
晴天霹靂
與三號營地的隊員通話完畢後,大本營的後勤人員也滿懷欣喜,然而他們不知道,這一夜,他們隊友的命運,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連綿大雪——1月3日晚,三號營地登山隊員告訴大本營,連綿的大雪已經讓積雪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1.2米,而隊員們的帳篷僅有1.5米高。
1月4日一早,四周有一種出奇的安靜,已經7點半了,居然沒有聽到山上的對講機的聲音。往常,山上的隊員起得很早,5、6點就開始吵。我打開了對講機,對方沒有聲音。半個小時過去,對講機的那頭異樣的安靜。(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後勤人員一開始還以為他們睡懶覺,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本營所有的工作人員開始緊張起來,每個人都拿著一部對講機不停地呼叫著。
失去聯絡——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三號營地始終沒有答覆,大本營的工作人員開始驚慌失措。
可是中日雙方登山隊員全部在山上,留在大本營的只有後勤人員。他們只有不停地呼叫。
然而在他們等待的時候,大本營附近發生了一場雪崩。這讓焦急等待中的隊員們更加恐懼了。
他們很快向指揮部作了報告,請求救援。
爭分奪秒——從4號開始,接下來的4天里,梅里雪山晴空萬里。
最可行的救援就是直升機,然而由於缺少氣象、地形資料和補給站,直升飛機不能馬上起飛。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中國國家登山隊請來了西藏登山隊馳援。
兩天兩夜,西藏登山隊開著車從拉薩飛馳到了到德欽。
這是一項到今天汽車拉力賽選手都無法打破的記錄,生死關頭,他們心急如焚,急於救自己的夥伴。
「 當時心裡特別急,如果能早趕過去的話,他們有一兩個人或者說是幾個人,還有生存的可能。」 (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西藏登山隊隊員阿克布)
「我們開車走了2天2夜,沒有斷過。(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西藏登山隊隊員仁清平措)
在卡瓦格博山腳下,這些藏族隊員,點起一支一支的香,他們禱告山神,允許他們上山救人。
然而這時候距離三號營地失去聯繫已經過去了七天。
「如果真有神靈的話,那神靈給了我們4天的時間,但我們沒有抓住。等到飛機來了,救援隊來了,天一下子就變陰了,連日暴風雪。(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風雪之中,救援變成了搜索。
西藏登山隊到達了一號營地,這裡空空如也。他們無法到達二號營地,也無法獲知三號營地發生了什麼。京都大學的救援隊也到了,可是他們同樣無法上山。
一月九日,一架偵察機趁雲層散開的瞬間對三號營地進行了觀察,航拍的結果顯示三號營地所在位置有30萬噸以上的雲團樣物體堆積,判斷是雪崩,登山隊員生還希望渺茫。
1月21日,指揮部宣布17名隊員失蹤,救援失敗。
噩耗傳來——這次登山一波三折,歸期一推再推,隊員的家人們滿心期盼地等待著他們歸家的消息。
「元旦時候我帶著兒子,想著如何準備迎接他爸爸回來,他還在家裡,當時只有七歲零四個月,做了幾朵小紅花,然後跑到門背後,自己操練幾遍,一會跑出來,一會又躲在門後,準備爸爸回來就跑出來,說歡迎歡迎這個意思。」(資料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登山隊員王建華的妻子翁彩瓊)
誰都沒有想到,小小的兒子反覆排練的這一幕,此後再也沒能派上用場。
十七位隊員失蹤的消息消息對於每一個家屬而言,都無異於五雷轟頂,將他們驟然帶到了地獄一般的生活中去。
他們或許想到過登山會有危險,但從未覺得,這樣一次平平無奇、志在必得的登山活動,會成為他們一生中最大傷痛的根源。
十七位遇難者中唯一的藏族隊員名叫斯那次里,他的家就在神山腳下。
出發的那一天,他曾面向卡瓦格博峰,禁不住喊了出來:「這麼美,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山!我都不想回去了。」(資料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這位年僅26歲的小夥子,甚至連一張清晰的照片都沒有留下,就永恆地長眠於卡瓦格博的冰雪之下。
多少年過去了,他的老母親常坐在門口,嘴裡重複著一句話:「他從來沒有不聽我的話,只有那次登山我叫他不要去,他沒有聽,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說著說著,就淚流滿面。
宿命魔咒
1991年的山難,讓這座山成為人們爭議的焦點。對此,村民們有著自己的解釋:
「那一年卡瓦格博到印度開神山大會,不在家,回來的時候,發現怎麼有幾個人爬在肩膀上,於是他一抖,就把他們抖下來了。」(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出於對死難者的同情,雲南省為京都大學登山隊保留了五年的首登權。
再次嘗試——1991年的山難,幾乎讓日本登山界的精英全都埋身於卡瓦格博峰上。他們中最年輕的世倉俊一和工藤俊二,當時都只有21歲。
在這一次元氣大傷之後,直到1996年,期限內的最後一年,京都大學才終於又組建起一支十七人的隊伍,加上從雲南本地找來的四個中方隊員,再次踏上了攀登卡瓦格博的旅程。
很快,雨崩村民就得知了登山隊將再次到來的消息。
「96年登山的時候,登山隊消息一傳下來,登山隊快要到我們德欽縣了。老百姓是主動的,沒人指揮他們,守房子的都沒留,全部下去,到瀾滄江大橋上,整個大橋全部坐滿了,坐了三天,等他們。」(來源:雨崩村村長扎西)
「他們橫在明永大橋上,在那做飯, 睡覺,不讓我們車過去。人也過不去 ,要過去踩著過去。」 (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老百姓齊刷刷地對著登山隊的人喊:「登山隊不能過來,過來以後,一個一個扔在瀾滄江裡面。」
1991年的攀登使得當地人對登山者更加排斥。
「我們整天忙於調登山隊與當地村民的關係,解決每時每刻都在出現的問題。我們太累了,太疲倦了,阻力太大了。」 (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鎩羽而歸——艱難地談判之後,登山隊員們終於向雪山進發。
91年的山難讓他們心有餘悸,這次登山的首要保證是安全,進度十分緩慢。
2月1日,登山隊再次登到了91年所建三號營地同樣高度的位置,這次的攀登很順利,在同一高度上,大家一致同意把營地建設得離冰川腳遠一些。
登頂指日可待,隊員們興奮異常。
此時卻傳來一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東京氣象廳發來氣象資料,說南太平洋有一個積雨雲團,在朝卡瓦格博方向移動,可能再四、五天就要達到卡瓦格博區域。
移動的雲團。圖片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中國隊員立刻詢問中央氣象台和雲南氣象台,得到了完全一樣的答覆。
登山隊進退維谷。
繼續爬下去,他們很可能就要與卡瓦格博永遠相伴;下撤,他們將永遠失去攀登這座山的機會。
就在這時,日方隊長決定:立刻下撤,回到大本營。
於是所有的隊員,在最短的時間內,立刻拋棄無用的物資下撤。
「需要6天時間才能到的大本營,我們1天就跑到了。最短時間內 ,能丟的丟, 能棄的棄 ,就往回跑,只要活著肯定就行。」(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虛驚一場——一天緊張的下撤使得隊員們筋疲力竭,正當他們回到了大本營,為躲過一劫而慶幸之時,另一個消息同時從三地氣象台傳來:一股暖濕氣流將雲吹到印度、巴基斯坦方向去了,卡瓦格博地區仍然能夠維持好天氣。
隊員們震驚不已,懊悔難當。可是在下撤途中,大家的體力遭到了嚴重創傷,他們沒有精力再去登山了。日方的隊員們躲在帳篷里默默流淚,大家抱頭痛哭。
就連堅信唯物主義的張俊也不得不承認,這簡直像一場宿命的魔咒,卡瓦格博又一次阻止了人類進行登頂的嘗試。
「老天在捉弄我們。很多人都認為這是命運、是天註定,他們的思想垮了。」(來源:登山隊聯絡員張俊)
心灰意冷——一再的失敗讓登山隊員們失去了登頂的信心。
隊員們在飛來寺灌木叢中的十七勇士紀念碑前長跪不起,他們出發時發下誓死登頂的誓言,然而下山後卻再沒有心力去攀登了。
他們再也沒機會來攀登這座山了。
永不再來
1991年和1996年的兩次探索並不是人類僅有的探索梅里雪山地區的記錄。
早在1902年,英國就曾經組建過一支登山隊,帶著當時精良的設備,試圖衝鋒梅里雪山的神女峰,結果以失敗告終。
1989年九月,中日成立了梅里雪山聯合偵察隊,這隻隊伍沿著雨崩方向向峰頂衝擊,卻在海拔5500米處無奈折戟而歸。
美國人尼古拉斯·克里奇(Nicholas Clinch)在1988年,89年,92年,93年帶領美國登山隊前往梅里山區,不過他的目標並不是卡瓦格博,而是嘗試攀登梅里雪山地區的其他3座6000米級別山峰(如神女峰),但均未能登頂。(來源:美國登山年鑒AAC)
廣泛爭論——1996年中日聯合登山隊再次失敗之後,這座被稱為「卡瓦格博」的神山,就在靜默中目睹來自外部世界的巨大衝擊,圍繞它的爭論越來越激烈。
環保主義者反對再次攀登,呼籲給自然留一絲凈土,藏傳佛教信徒和當地人反對,不允許有人褻瀆他們的神山,然而對於登山者而言,「無高不可攀」的理念讓藏民們的想法顯得如此不可理喻。
在激烈的爭論過程中,人們對於這座山的看法、對於登山的觀念逐漸有了變化,一種理性的聲音逐漸被大家所接受。
「我想作為一種登山資源,如何在環境保護的大前提下,來對梅里雪山,重新認識,重新保護。是否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野心,而不惜以破壞大自然為代價,這是非常不值得的。」(來源:登山愛好者王石)
關於卡瓦格博的爭論引發了各界關注,與此同時,卡瓦格博也開始用自己的神奇,來撫慰前來它腳下祭奠親人的遇難者家屬。
神山有靈——在還未找尋到遇難者遺體和遺物的時候,對於遇難者家屬而言,千里迢迢趕到卡瓦格博,最大的心愿就是親眼看一看,她們親愛的人的埋骨之處——卡瓦格博的真面目。
「我想,到了那裡以後,我們的親人遇難雪峰的峰頂,也許會很美麗地呈現在眼前。也會想,也許會找到他們。」(來源:91年聯合登山隊員家屬翁彩瓊)
雪山下飛舞著彩色的經幡,然而驟然下起的大雪,讓卡瓦格博隱藏在雲霧之後,前來祭奠的人們心情跌入了谷底。
那時已經是五月份了。這些悲痛欲絕的家屬心裡感到一陣絕望。這種感覺迫使她們對著大山喊出了親人的名字,用中文,用日語,他們跪了下來,對著峰頂,呼喚著自己的親人。
神山有靈。
此刻,籠罩在卡瓦格博身前的雲霧就像幕布一樣,恍然拉開,它的身影就這樣突然顯露在眾人面前,霞光照到山頂,仿若神跡。
「就是這一下,像舞台上拉開幕,那個霞光就照在峰頂!我們周圍還下著雪,這個時候當地藏民就說,神山顯靈了!神山顯靈了!」 (來源:91年聯合登山隊員家屬翁彩瓊)
1991年那場雪崩之後,最令人不解的是,17名隊員和三號營地就那樣人間蒸發了,之後的搜索隊從未找到他們的痕迹。
直到遇難者家屬來過之後,登山隊員的遺物和遺骸才逐漸被找到。
重返人間——1998年7月18日下午3點,明永村村民尚木達瓦等三人在400多米的夏季牧場趕牛回家的時侯,發現了一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散落在三四個足球場那麼大的範圍內,等他們走近,就陸陸續續地看到了海拔表、照相機,直到登山者的殘骸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他們終於明白了這些東西是什麼。
他們立刻跑下山來,將這個消息通知了村裡,傳到了當年的組織者耳中。
這樣,十七位登山隊員遺體才逐漸被發現,回到了人間。
禁令頒布——遺體發現後,卡瓦格博之爭愈演愈烈,許多專家聚集在德欽縣,就如何保護這座山發表看法,爭論一時十分劇烈。會議結束時,大家達成了一個共識:
「我們要保護這座山,並且永遠不讓人再來攀登卡瓦格博。」(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2000年,當地政府頒布法令,明令禁止攀登這座雪山。
這是中國第一座因其文化和信仰而備受尊敬、禁止攀登的山峰。
登山者們為此而震動,也因此而思考:
一座山峰,我們想到的垂直超越,但藏民則是平行地繞著它走。他們與自然是達成一種平等共存的關係,我們則是在其中顯示自我的力量。(來源:記錄片《卡瓦格博》)
在攀登中,享受登山過程、不斷挑戰自我固然是一種美好體驗,然而,相比之下,是否也有一些東西,值得我們常懷敬畏,努力保護呢?
作者:宋文靜 編輯:宇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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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的區別有二:尊重當地文化;嚴重登山事故的歷史。
1. 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是藏傳佛教教義中的四大神山,另外三座分別是岡仁波齊峰(就是kailas小太陽的那個品牌名稱來源),尕朵覺沃和阿尼瑪卿。
和梅里雪山一樣,岡仁波齊等雪山也不讓攀登,試著想像一下,藏民心目中神聖的化身身上布滿千瘡百孔的繩索和雪錐的樣子嗎?更何況還有商業登山帶來的垃圾等等問題。具體案例可以參考Kailas團隊攀登央莫龍雪山遭遇當地藏民阻擊,央莫龍攀登視頻包含這一部分。
2. 嚴重的事故,可以搜索91年山難,中日聯合登山隊,損失了當時國內很多一流登山好手。我聽當地藏民說,在91年山難登山前,很多當地藏民聚集到飛來寺前祈禱,祈禱神明不讓那批登山者攀登神山。雖然事故和這個藏民的願力並無直接聯繫,但是多多少少說明了,在當地文化甚至藏傳佛教文化中,攀登神山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事情。但梅里雪山不讓攀登因為當年的事故,還多了層隱晦的原因:避免大規模搜救造成的人員傷亡。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政府推卸責任,但仔細想想,一旦開放攀登,梅里登山商業化之後,收益最多的還是當地政府,所以沒必要有錢不收。之所以避免登山事故,不僅僅91年的大山難,還有後來很多「獨行俠」自居的探險者葬身於此,比如雲南的高家虎等等。雖然我國的登山管理制度不完善,有時偷登也未必都是壞事,但是卡瓦格博偷登,真的不算光彩。
3. 嚴格意義上講,藏區(包括尼泊爾)的每座雪山都是神山,都是神明的化身。藏族文化賦予了每座神山自己的人格。所以,珠峰是神山,卓奧友是神山,但這種當地「神」的級別和藏傳佛教中欽定的「四大神山」還不太一樣。甚至有尼泊爾當地的夏爾巴民族認為,攀登珠峰對他們來說可能是朝覲的一種象徵。
大概就這些原因,我想起來再補充。如果不當之處,還望各位朋友指教,謝謝。勉強答一下
小時候上學,老師說,做作業以前,一定要認真審題,審題啊,各位!
我看到下面各路人答的,我覺得有必要答一下。
首先,卡瓦博格為什麼不讓登?
看過視頻的都知道,卡瓦博格是山難以後不讓登的,之所以後來不讓登,我覺得是兩個方面,第一個是死了太多人,對於當地政府來說,尤其是90年代,這是件很麻煩的事,中日各方好手都埋在山下頭了,本來就是外交事件(請結合90年代社會背景),死了這麼多人,日方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嘗試,當地政府領導什麼心態,山難萬一再來一次呢?就算你們不出事,萬一還有其他人呢?各種人馬煩都煩死了。 第二,本來當地人就很迷信了,好說歹說讓你們上去,結果雪崩了,當地村民肯定是不願意你們再上了啊,你們登完屁股一拍走了,山神發怒招誰去,不得山下的我們遭殃。
至於喜馬拉雅山···
全長3400km,寬200~350km。110多座山峰高達或超過海拔7350米,涉及五個國家的領土,請問如何防止別人登山?
更新一波
最近又看了很多關於這座山的資料,發現禁止攀登還有一個層面的原因,就是利益分配,當時日本隊第三次進駐大本營是向當地村名交納了一筆不小的費用才得以通過(好像30萬),據說後來大家因為進山費幾個村子互相扯皮,也一定程度的促使了禁登三大著名禁登神山——卡瓦格博、魚尾峰、神山岡仁波齊
禁登的理由,有政治、宗教、經濟利益各方面的考慮,但竊以為最重要的一點是——
If we conquer this mountain,then we conquer something in people"s souls
這句話出自於登山皇帝梅斯納爾,這是他在80年代拒絕一支獲得了岡仁波齊登山許可的西班牙登山隊的邀請時說的
結果這次攀登也在海內外巨大的輿論壓力下不了了之
就是無能的當地政府打著藏民愚昧的名義行一刀切的管理事實,什麼又神山又聖山的,一個個神神叨叨,都21世紀了,哪怕說個環保主義保護人權之類的也比說山神有點腦子吧。
而且極限運動者的真諦是什麼,文化內核就是弒神,我還真巴不得你有個山神,到時候沒吃的了把神仙抓一個來煮了吃,還能驗證驗證能不能長生不老呢卡瓦格博是一座山峰,好管;喜馬拉雅是山脈,不好管…
2013年有幸去了卡瓦格博山腳下住了幾晚,雖然在納西族嚮導的帶領下最多也只能到當年日本登山隊大本營駐紮的地方,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在如此巨大、氣勢磅礴的山峰面前,人的敬畏是油然而生的,任何語言此刻都顯得蒼白。
至於為什麼禁止攀登,紀錄片《卡瓦格博》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有興趣可以看看,網上有資源。
放兩張金頂照(無法免俗)以及當地鏟屎官的高原喵星人(?)
不讓攀登的原因有很多,宗教問題,山難陰影,攀登難度,以及管理複雜。
宗教問題不用多說,藏區四大神山!
山難也不消說了,中日聯合登山隊全軍覆沒!
我覺得最關鍵的問題是攀登難度極高。如圖,圖片來自百度!
卡瓦博格東坡是複雜的冰岩混合地形,並且非常陡峭。左側山脊下有巨大的懸冰川,雪季冰崩雪崩幾率高,乾季無雪時落石几乎不斷。中間明永冰川的冰舌一直延伸到2600米,高差4000多米的路線幾乎是噩夢一般的存在。右側山脊下的冰岩混合地形,需要極高的冰岩攀登技術,是典型的技術型山峰。路線長難度高,攀登耗時長,而橫斷山區的氣候變化莫測之快,使得幾乎沒有能夠支持完成攀登的時間窗口,中日第三次聯合登山隊在梅里戲劇性的倉皇撤退就可以看到梅里的氣候複雜程度。上面幾點綜合來看,有能力完成東坡攀登的幾乎沒有多少人。西坡相對平緩一些,中日隊也是從西坡上的,但是西坡同樣受制於複雜的氣候影響。有很多人偷偷從西坡上山都沒有成功,像爭議人物王天漢,最後是被雨崩村民給綁下山的。
今年國慶在飛來寺觀景台看了這個登山紀錄片,第二天拍的日照金山
對不起,喜馬拉雅不是神山。
好多答主都答對了,就是91年的山難影響太大,另外禁了以後這個段子對當地旅遊也是個促進。說藏區神山不讓登,那阿尼馬卿,年保玉則,格聶都是怎麼話說的來著。央莫龍可能是有這原因,但是那海子山地區太落後,居民實在不知道商登巨大的利益,順帶捎上點藏傳佛教。。。這話不好聽,不過好些旅遊景點連自己這片信的黃教紅教都講不清。藏區的同化太厲害了。
卡瓦格博之前也讓攀,91年雪崩死了很多登山隊員才促使了現在禁攀。
之前去雲南玩 聽導遊說是90年代的時候日本幾次都想征服這個山但每次都出狀況然後喪命於此,還有一次是西藏登山隊很努力很努力來救的。後來當地人覺得這座山是不能攀登的,攀登會打擾神明所以就規定不能攀登了 不知道導遊講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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