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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秋生是如何演變態都能拿到影帝的?


黃秋生是如何演變態都能拿到影帝的?

阿基米德曾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撐起地球。有個香港演員卻說:給我一個上檔次的劇本,我就能征服觀眾的心。

從影32年,接戲超過200部,兩屆金像影帝,三屆金馬最佳男配,而他卻只承認只演過四種角色:「變態、*、黑社會、色情狂。」

這個演員就是黃秋生。

「黃秋生字小草號遠志又名黃老邪」,這是黃秋生在新浪微博的名稱,你幾乎無法在互聯網上找到可以和黃秋生抗衡的「文字戲謔大師」。

黃秋生在業餘時間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書,他鐘情於紅色文學,對於毛學更是摯愛有加,曾做客《康熙來了》時,隨口吟誦出完整的《沁園春.雪》。後來他也曾在《老港正傳》中體驗了一回正派老左的人生。

「我從來沒有跪下來求人,我如果妥協也是戰略性退卻,為了下一次進攻兩萬五千里長征就是這樣啊,*的思戰略好厲害。」

你或許會認為一個熱愛詩詞歌賦的人背誦全文並沒有多困難,你或許也能輕鬆地在上一代中找到對毛五體投地崇拜的人,但在香港娛樂圈,你定是找不到除了黃秋生外的第二位了。

近年來對於黃秋生的印象,脫離不了兩個字:「爛片」,你從時光網打開藝人專屬頁面,從最新的2017年到1982年,多的是你聞所未聞的影視作品,評分更是低得出奇。

用他的話說就是:「戲爛,角色不爛。」

黃秋生這樣剛烈犀利的性格,多半源自於他的成長環境。混有英國血統的黃秋生,傳聞父親是當年英國駐香港的高官,黃媽是女傭,於是兩人的分離是命中注定,拋棄妻子的父親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母子二人。

家境貧寒的黃秋生從小就生活在他人的目光中,也常常遭到同齡孩子的欺辱,於是他學會了打架,成為了大家口中的「問題少年」,中學還沒念完就早早地踏入了社會。

童年時的黃秋生

這樣的「早熟」使得黃秋生的成長多了一絲悲涼,「私生子」的名號是社會給予的不公,這樣的不公激發了他闖出頭的信念。

黃秋生外形出眾,混血的基因,不該辜負這天賜的俊朗,於是順理成章得進入了亞洲電視演員訓練班,接拍的第一部電影是1985年與夏文汐合作的《花街時代》。

許多人的處女作都不堪回首,與他們不同的是,黃秋生的這部銀幕首秀不僅沒有糟糕到想刪除菲林的尬戲,也沒有愚蠢至極的劇情,在《花街時代》中,黃秋生飾演一位年輕美貌的浪子Jimmy,對愛情猶如做遊戲,身邊從不缺少好看的女人,儼然一副流浪街頭的花花公子。

黃秋生天生的混血氣質,使得他與Jimmy這個角色渾然天成,融為一體,方才24歲的黃秋生,如同電影中一樣充滿肉體的誘惑。

初登銀幕後他自覺演技未夠水平,同年再入讀香港演藝學院表演系深造1年,成為該學院首屆畢業生(於2004年他獲頒為香港演藝學院榮譽院士),與張達明是同期同學。畢業後黃秋生再獲奪得香港無線電視之邀請,終而加入該台。

回爐重造的黃秋生,帶給觀眾的第一份驚喜(現在看來,可能是驚嚇)就是90年代港產恐怖片的標杆——《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

黃秋生在該片中飾演一位變態殺人犯,並且憑藉該片贏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這個獎項也是金像獎開了先河,《八》成為了首部獲得該殊榮的三級片。

時隔8年,同樣是「賣肉」,黃秋生距離《花街時代》里的少爺Jimmy已經跳脫了一個檔次,這次在《八》中賣的可是貨真價實的人肉,美色是低級的誘惑,恐懼能吞噬人心。

關於《八》,還有一段廣為流傳的段子。據說,當時黃球生雖然在戲中飾演一個歹毒無情的變態殺人魔,面目猙獰得屠宰人肉,但在拍攝現場,黃秋生其實格外得放鬆,嘴裡嘮叨的全都是黃色笑話,把其他工作人員逗得幾乎要影響拍攝。

物極必反,黃秋生演繹的這個變態殺人魔實在太過深入人心,乃至於他陸續與邱禮濤合作了多部類似的變態作品,大多大同小異,使得黃秋生無法在局限的認知下突圍開來。

於是,破格,成為了他接下去20年持之以恆的演藝準則。

1998年,導演陳嘉上拍了一部關於遊走在黑白世界中的灰色地帶的電影《野獸刑警》,其中王敏德的一句台詞:「有的人比較寬,有的人比較窄,有的人只有一條線。」點名了這部電影的主題,這也是陳嘉上作品中難得的上乘之作。

黃秋生在片中飾演爛鬼東,是一位義氣干雲的警員,同時又在骯髒的界線上盤桓,腳踏兩隻船,有野心,又不懷好意,在錯綜複雜的案件與人情交往中,步步為營。

黃秋生憑藉爛鬼東這個角色一舉拿下當年第18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的影帝頭銜!要問這個影帝的含金量有多高?要知道,他在當年的金像獎上擊敗的可是《暗花》中的梁朝偉!

正是《野獸刑警》這個機會,也使得黃秋生正式踏上了「實力派演員」的道路,從此,不止是拿下面目可憎的變態狂魔來找到黃秋生,還有一些亦正亦邪的、極具挑戰性的角色也開始向黃秋生拋出橄欖枝。

1997年香港回歸,2000年香港港產片數量暴跌至百部以下,香港演藝界受到重創。雖然黃秋生在此前已經二奪金像影帝,但是整體大環境的不景氣並沒有給黃秋生帶來太多事業上的轉折點,他依然沒有遇上一個足夠好的劇本,他依然為了錢在夾縫中生存。

在這期間,我們依然沒有能夠看到黃秋生再度一鳴驚人的角色代表,但即使是接的是庸片,只要有黃秋生的出現,這部電影就值回一半的票價。

如果說《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中的黃秋生是自我,那麼《野獸刑警》的表演是忘我,到了2003年的《無間道》,黃秋生就徹底達到了無我的境界。

《無間道》的出現不僅為當年萎靡不振的香港演藝界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也讓當時久未合力的香港藝人們有了個團結向上的共同機遇,《無間道》中幾乎沒有小角色,各個演員的出場、台詞、表演都極度精簡到位,無一出廢戲。

黃秋生坦言《無間道》是他事業的轉折點,不僅讓他榮獲了第22屆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更是把他從一個單純的演員變成了一個明星。從此他猥瑣、變態、恐怖的形象被逐漸沖淡,轉而偶像化的大眾標籤被漸漸貼上,也是從《無間道》開始,黃秋生擁有了更多挑戲的主動權。

隨後的黃秋生,接演了《無間道》原班人馬打造的《頭文字D》,在片中飾演周杰倫藤原拓海的父親,一名大隱隱於市的賽車老司機,正好符合他當下沉穩內斂又不失霸氣的形象,儼然一副國民大老爺的性格。

今年,與邱禮濤合作的《失眠》,是黃秋生對外宣稱最後一次飾演大尺度的變態角色。

在片中,他不僅需要重現《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中肢解、屠殺、吃人等的殘忍畫面,還需要直接切除男性*的關鍵部位,這即使是對於老司機黃秋生而言,也都不免有一些緊張。

黃秋生在片中一人分飾兩角,將善良忠厚、狡猾老練的性格毫無痕迹的完美銜接。

除了主演,黃秋生也樂於助力欣賞的電影人。

在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中,黃秋生客串了一名充滿雄性魅力屠夫,短短几秒鐘的鏡頭下,他微眯著雙眼,大力得甩下屠刀,性感隨著唇間的煙蒂蔓延至整個畫面,滄桑渾厚的嗓音給「大叔」一詞又重新下了定義。

如果說非要在內地找一位與黃秋生匹敵的老炮兒,姜文絕對是一等一的對手和知己。

他們二人同樣也在現實生活中默契十足,情投意合。

現已年近花甲的黃秋生,沒有了青春時傾倒眾生的美貌,也失去了惡如大飛哥的狂妄,在他的臉上,更多的是歲月江河下的沉穩與積澱,不用發一言,便可吞山河的氣勢,是這30多年來黃秋生所拿下的江湖。

在被問及當時為何會接拍三級片時,黃秋生妙答:「小時候上學,因沒有穿*,被女老師罰裸站,從此夜裡經常做惡夢,夢見自己裸奔。自從全裸出演了三級片之後,就不做惡夢了。」先不論此故事是否真實,黃秋生能夠以如此詼諧的態度去回應尷尬的質疑,足以見得他寬厚的氣量,是個不拘小節的真男人。

私底下的黃秋生也毫不避諱談及任何的話題,「無所謂,愛誰誰,我行我素。」有人說他像是香港的小羅伯特唐尼,要我說,他就是他自己,哪有那麼多像不像的,黃秋生就是那個接爛片還理直氣壯的香港演員。

若是有人有興趣找人來演老舍的《茶館》,千萬記得提名黃秋生,但別和他只談藝術不談錢,他會回敬你:「沒錢怎麼養藝術?沒錢怎麼搞藝術?」


1994年第十三屆香港金像獎頒獎典禮,當梅艷芳和張曼玉宣布本屆最佳男主角是黃秋生時,台下的他可以說是一臉懵圈。

後來連黃秋生自己都坦言他本來是過來陪跑的,但不知道為何可以拿下這個獎項——而這部電影就是《八仙飯店之人肉叉燒包》。港片里扮演BT殺人狂魔的男演員有不少,但黃秋生是香港影史第一個憑同類角色拿到影帝的男演員。

黃秋生在影片中飾演了「澳門八仙飯店滅門慘案」的疑兇黃志恆,雖然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但黃sir的演繹方法多樣,因此這一人物複雜的性格層次也被他利用精湛的演技充分勾勒了出來。

有人說,恐怖片里最可怕的就是厲鬼。而電影里的黃志恆雖然不是厲鬼,卻比厲鬼更讓人膽寒和恐怖——因為這個人的心裡始終住著一頭野獸,彷彿隨時隨地,就會脫籠而出。

開篇第一場戲,就奠定了本片的主基調——借錢不成,氣急敗壞的黃志恆對牌友是又推又搡,破口大罵,在他假裝離去後,突然面目猙獰地抄起了傢伙朝對方就是一通亂砸,這個片段,表現出了黃這個人無賴、兇狠的秉性。也是給觀眾的一個「下馬威」。

當黃志恆第二次出場時,雖然他的造型和著裝已經有所變化,但看起來有些斯文的,厚厚圓圓的眼鏡仍然遮擋不住他的殺氣和戾氣。人物性格不僅不會因外表發生改變,前後還要統一。這種表演難度其實是最大的。

向律師申請移民一段,不知為什麼,是影片中筆者最喜歡的一段。這裡的黃志恆既表現出了影片開頭時他潑皮無賴的性格,又極力在掩蓋他帶著點慌張、帶著點憤怒的情緒,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這一段,估計會是香港金像獎評委決定把獎頒給黃秋生的主要參考依據之一。

在警察到訪過後,黃志恆盤問夥計時的表情極度陰沉和冰冷。一方面他要套話,想對策;另一方面他作為八仙飯店的「店主」,想要動火但卻不能太張揚,這裡黃秋生的表演方式有內在邏輯,也產生了強大的說服力。

之後警察幫辦親自上門偵查,和黃志恆撞個正著。當黃被問到為何能頂下「八仙飯店」時,他的眼神飄忽不定,還不時用抓抓後腦勺這樣的小動作來表現角色撒謊時的慌張猶疑,細節好評。

當黃被逮捕到警察局時,他又偽裝出可憐、無辜的一面,此時此刻,不知「實情」的觀眾或許會覺得他壓根就是被冤枉的。最後被逼問得已經瀕臨精神崩潰的黃志恆,也讓觀眾產生了些許憐憫心和同情心。

可觀眾的同情心並沒有持續多久,又因真實案件的重演而變為深深的憎惡——在案件發生的那一晚,黃志恆的人性、良知和情感已全部泯滅和喪失,只剩下一個完全畸形的靈魂。

再來一張黃sir在本片里的經典表情。把它視作「童年陰影」的朋友,請舉手。

在監獄中,他受盡了各種蹂躪,各種折磨之後,臉上竟然沒有了半點表情,這究竟是因為他已心如死灰?還是因為他本身已經痛到麻木?或是他本身就是一個喜歡被人施虐的野獸。

影片以黃志恆在獄中自盡作為結尾,雖然一代惡魔還是遭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正如美國作家大衛·科波威爾在《香港電影的秘密》一書中所說的那樣:這個結局,會讓人深深地感到不安。

因為,人心的麻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也是最可悲的一件事。

其實《八仙飯店》現實中的案件原型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個謎,而影片也只是在民間傳聞的基礎上,對案件發生經過進行了一些推理、杜撰和改編,並沒有蓋棺定論,但導演邱禮濤在影片中講故事的手法卻非常新穎,現實和回憶不斷穿插,讓懸念被留到了影片中的最後一刻。

所以,這種敘事形式也為黃秋生的表演提供了舞台。在影片里,他不僅可以自如地切換表演方式,還能保持角色特質的完整性和統一性,筆者認為他獲得影帝是當之無愧的。

後來黃秋生曾多次談到過這部電影,他努力辯解當年是因為簽下了幾部電影的合約,沒辦法只能參演這部《八仙飯店》,此時又恰逢萬聖節,所以他也將這部電影當成是獻給影迷們的萬聖節禮物。但,不論如何,黃sir演變態已經是華人男演員里的一絕。後來他參演的《的士判官》、《伊波拉病毒》雖然並沒有拿獎,但他已經不需用獎項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了。

今年黃sir又和老搭檔邱禮濤聯合推出了《失眠》,最後那定格一笑,完全可以媲美《閃靈》里的傑克·尼克爾森了。

(本答案與其中人物的言論立場完全無關,僅針對演員表演層面評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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