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縹緲錄有哪些經典語錄?
1.其實所謂悲愁,無非是過去之人不可追、現在之心不可安、將來之事不可知,這是萬古之愁,不會變的。
2.廟堂既高,簫鼓老也, 燭淚堆紅,幾人歌吹? ?人壽百年爾,誰得死其所? 有生當醉飲,借月照華庭。 ?我不見萬古英雄曾拔劍,鐵笛高吹龍夜吟; ?我不見千載胭脂淚色緋,刺得龍血畫眉紅。
3.飲罷青陽,三五騎、策馬平川。 ?星野改,四方風起,九州雲變。 ?玉蕭有心音猶在,鐵甲無聲意依然。 ?傲陽關,渺絕雲斷岳,鋒芒顯。 ?揚野塵,負青天,八荒定,六合安。 ?怎奈何秋高,欄杆拍遍。 ?畫棟雕梁寄身易,角弓翎箭入夢難。 ?悵寂廖,燈火黃昏處,英雄嘆。
4.為卿採蓮兮涉水, ?為卿奪旗兮長戰, ?為卿遙望兮辭宮闕, ?為卿白髮兮緩緩歌。
5.所有的生命被層層疊疊的砂土埋葬,直到沉陷到大地的最深處,一切的感情都和生命一起消失,龍那樣強大而神秘的生物最終也是一具白骨。 ?曾經歌唱的人和他的歌聲一起消亡,曾經憤怒的英雄和他的憤怒一起沉睡,曾經流淚的公主再也不知道悲傷,生命是一個美麗的笑話。
6.越千山兮野茫茫, ?野茫茫兮過大江, ?過大江兮絕天海, ?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收我白骨兮瀛海旁, ?挽我舊弓兮射天狼。
7.不過世上的事情,常常都是這樣,有的人求得太急切,最後什麼都得不到,有的人放棄了,卻又得到了。其實得得失失又算什麼?最終還是都要失去的,只可惜很多人在得得失失裡面失去了自己的心。
8.有時候所謂的一生的奮武,只不過為了曾在年幼時看見的那個凝固在思想深處的側影。
9.說此生三恨,恨不生在薔薇皇帝朝,可以夷平九州,不生在風炎皇帝朝,可以北克蠻族,不生在北陸寧州,可以看見萬千美人迎風舉翼,衣白如雪。
10.人力總是有限,有很多事情做不到,就一定會後悔。 不過我們活在世上,早起晚睡,不就是為了多做些事,讓自己將死之時不至於太過後悔么。
11.昨日青絲,冢間紅骨。 ?月色晚來枯,吊唱相和無。 ?悲喜總無淚也,是人間白髮,劍膽成灰。 ?琴木蕭蕭也,弦盡時,秋風低回,莫問從頭。 ?英雄總無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12.世上多數的人,都是凡俗的人啊,你追著的東西,明知道不應該,知道最後都是一場空虛,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去追索。就這麼追著,追著,得到了,又失去了。然後人就死了。
13.相處的時間太短暫,要你記住這些,將來會有用,將來你忽然領悟了童年時那些教導中蘊含的深意時,你才明白教你的那個人是多麼愛你。而等你明白的時候,你們已經遠隔天涯或者生死
14.人的一生便是如此,你要找一個歸所,可天地便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你不知道哪一次轉彎哪一次不該,也許你奮力前進,卻離自己想去的地方越來越遠。其實漆黑的迷宮深處有一盞燈火,你本來要尋找那裡,可是用盡一生所有,也找不到那裡的地圖。
15.花開五載後,徵人猶未返。 ?君看我之冢,上有荒草寒。
16.繁花落盡時,冥雲散去間. 長風嘯雄騎,狂日逐波瀾. 血滿英雄路,功成萬骨枯. 夢醒花猶存,鐵甲依然在
17.他騎著火紅的戰馬去拯救天下,卻發現馬蹄下踩滿了弱者的屍骨。
18.面臨大戰,臉紅是血勇,臉白是骨勇,臉青是氣勇,但都不是真正的勇敢。面色不改,拔劍生死,是為神勇。……息衍
19.息衍放聲長歌,聲震屋宇,萬千急弦,都是他的得意他的抱負他的縱橫。儼然又是十五年前帝都太清宮前執守的少年金吾衛,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帶著烈酒登高遠望,拔刀擊柱,和朋友們一起爛醉如泥。當時想必也有紅袖的舞女跟著這些目中無人的年輕人一起拍手,眉間眼角都是戀戀與痴迷。
20.我曾經立誓要守護青陽和我所愛的的人們,可是我錯了。我太自大了啊。其實以我的能力,只能守護那麼的幾個人而已。可惜他們,全都一個一個地離開我了。
21.青色的林地上秋天落下枯黃的葉子,其中有一片就在風裡旋轉、旋轉、旋轉 ?永遠不會真正飄落 ?像是一種飄渺的感情
22.北辰之神,穹隆之帝,其熠其煌,無始無終。 ?北辰之神,蒼青之君,廣兮長空,以翱以翔。 ?北辰之神,浩瀚之主,泛乎蒼溟,以極其游。 ?北辰之神,憑臨絕境,唯心不動,萬壘之極。 ?北辰之神,明昭大荒,允文允武,無競維烈。 ?北辰之神,風履火駟,其駕臨兮,光絕日月。 ?北辰之神,玄墨縱橫;亦隱亦明,遙天之塵。
23.戰爭序幕於鮮血尚未凝固前的再次拉開。每個人都無法逃避的時刻,谷玄和北辰在星空中看不見的角落,以滿潮之相對沖……
24.一件東西,如果已經不堪守護了,不如摧毀它,重新來過。
25.英雄們即將相遇,武神鐵青色的手在冥冥中撥轉他們的方向。沉默已久的亂世之輪重新開始運轉了,它擦著耀眼的火花,把災難和淚水、火與水,一同拋向了九州大地。
26.翌年春,稷宮的梨花再次盛開,潔白如雪,可是曾在梨花樹下席地而坐縱酒唱和的年輕人們都已經離去,風炎的英雄血脈如燃燒之後的殘灰般飛散在歷史的書頁間,墨跡中徒留下寫不盡的英雄志、唱不盡的男兒氣、望不到頭的漫漫征途。
27.人的心裡都是很小的,容不下好多東西,你只能喜歡那麼幾個人,最喜歡的也許只有一個人,那麼你的心思都花在他身上啦,就沒法喜歡別的人.
28.要知道你為什麼出槍,你的心裡有悶燒的火,那是大地上燃燒的煤礦,它的火焰終有一天燒破地面去點燃天空。你會吼叫,因為你若是不吐出那火焰,它會燒穿你的胸膛,它像是憤怒,又像是高亢的歌,龍虎的吼聲讓時間停止。
29.如果我擁有九州,我會把一州送給你,表示我的感謝,可惜我連立足的土地都沒有。如果我富甲天下,我會給你一生用不盡的金銀,可惜我只是一個流亡兵團的首領,我甚至沒有錢給我的戰士們買盔甲和戰馬。我所能做的只是讓你開心一下,就算我的回報吧……你開心么?
30.那一夜,南淮城的星空下,她以她的天真無邪點燃了一顆燃盡天下的火種,在他最孤獨的時候。
31.二十年前,我和息衍還是朋友,都汲汲無名,曾想過在帝都的街頭開店賣花,賺一點錢花銷。那時候息衍還說開店便要有絕活,別人沒有的,才能紅火起來,於是他研究了一個夏天,種出一色藍邊的玫瑰,稱為海姬藍。如果羽然會和我站在一起,那麼滿天諸神也未必都只眷顧昌夜,我要這天下屬於我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再也不要追隨在被人的馬後。我再也不要,追隨在別人馬後!
南淮是不是那個南淮都無所謂,可和你偷花打棗跳板子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江南:我準備寫《捭闔錄》北辰之神,穹隆之帝,其熠其煌,無始無終
北辰之神,蒼青之君,廣兮長空,以翱以翔
北辰之神,憑臨絕境,唯心不動,萬壘之極
北辰之神,浩瀚之主,泛乎蒼溟,以極其游
北辰之神,明昭大荒,允文允武,無競維烈
北辰之神,登涉大荒,地之四隅,乃窮其疆
北辰之神,風履火駟,其駕臨兮,光絕日月
各位,明月清風好雅興啊~
【星野】 北辰之神,穹窿之帝, 其熠其煌,無始無終;
【青君】 北辰之神,蒼青之君, 廣兮長空,以翱以翔;
【萬壘】 北辰之神,憑臨絕境, 唯心不動,萬壘之極;
【蒼溟】 北辰之神,浩瀚之主, 泛乎蒼溟,以極其游;
【大荒】 北辰之神,登涉大荒, 地之四隅,乃窮其疆;
【絕光】 北辰之神,風履火駟, 其駕臨兮,光絕日月;
【碧落】 北辰之神,行桴碧落, 周行天宇,流布有淵。
鐵甲依然在??
我有屠龍之術,
欲翻流雲起舞;
我有蒼茫之誌,
欲煎七海成田;
我懷絕世之鋒,
欲解抵天之柱;
我是藏玉之璞,
欲覓神匠成材。
吾曾笑雲夢鄉裏文皇帝,
長生何須吞白玉;
吾曾笑長鋒空折武皇帝,
揮軍難渡雪河西。
吾不懼青天之高,黃地之厚;
獨恨不逢琢玉手,
晚生不見鳳凰來。
噫噓兮,
山之既高,神女空候;
水之既深,龍死荒灘。
——江南屠龍之主·弒君
依馬德、古拉爾、納戈爾轟加,
這是我祖宗的血。
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
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
他們傳給我天神的祝福。
我們註定是草原之主,
我們註定是世界的皇帝,
我們註定是神唯一的使者。
我昭武的理想,早已留在了7年前的火雷原上。
----------2017.03.26更新-----------
出自廢章《最後的姬武神》歷史上的胤末燮初,是一個悲哀的年代。
英雄們剛剛誕生在鋼鐵的搖籃中,世界在動蕩和戰火總掙扎。
北陸瀚州在蠻族七大部落的控制之下,七部的盟主青陽部以北陸大君的身份君臨草原。而浩大的東陸屬於古老而高貴的胤王朝,十六個諸侯國以鐵桶的形狀拱衛著神聖的帝王之都。
然而,和平的年代已經過去,無論是東陸的皇帝還是北陸的大君,都無力去維繫龐大的國家。王權已經旁落,懷著野心的人競相踏入戰場,在亂世中奪取自己的一席之地。
胤皇朝喜帝二年,青陽部呂歸塵·阿蘇勒被送往真顏部,在南方溫暖濕潤的草原上休養。
僅僅三年之後,真顏部舉旗退出青陽部掌握的草原議會庫里格大會,開始了反叛大君統治的戰爭。於是滾滾鐵流從北方而來,青陽的虎豹騎血洗了南方的騰訶阿草原。
喜帝五年早春四月,青陽九王呂豹隱·厄魯的大軍衝破了真顏部最後的陣營,真顏部主君——「獅子王」龍格真煌·伯魯哈,在亂軍之中砍下了自己的頭。真顏部被滅族,草原七部中最弱小的一支永遠的消失了,青陽的主人——呂氏帕蘇爾家族——再次用血捍衛了大君的尊嚴。
而就在同一個月,在東陸中州,赤潮般的騎軍開進了胤朝帝都天啟城的城門。東陸的雄獅,來自「南蠻」的離國的諸侯嬴無翼騎馬直趨太清宮,在階下昂首不跪。七百年來第一次,皇帝在刀劍下屈服,成了臣子掌中的傀儡。
舊時代被摧枯拉朽地毀去,而新時代則建立在戰士的屍骨和婦孺的血淚上。
四十五年之後,大燮的官史《燮河漢書》回頭去描述這段亂世的時候是這麼說的:
「初,帝王失位,風雲變作。
強雄貴功業而賤人命,恃三尺劍,征諸天下,老弱欲偷生而終亂離,瀝血荒野,枯骨相籍。
是時,天地為熔爐,萬物為薪炭,血淚並煎於其中。是以英雄有悲世之歌,繼而振拔威武,掃蕩風雲,立南北二朝,握天下之柄。」
許多年之後,青陽昭武公呂歸塵·阿蘇勒死在他金色的帳篷中。
臨死的昭武公等待著家主和學士們商議他的謚號。他握著大合薩顏靜龍的手說:「我曾經立誓要守護青陽和我所愛的人們,可是我錯了。我太自大了啊!其實我的能力,只能守護那麼區區的幾個人而已。可惜他們,都已經一個一個得離開我了。」
然後他昏了過去,等到家主們把議定的「昭武」謚號傳進金賬,他才又一次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歷史上無人能解的話。
再然後他就死了。
顏靜龍平生第一次覺得手中的手掌鬆開了,垂垂老矣的大合薩忽然忍不住放聲大哭,想到許多年前熾烈的陽光下的那個孩子。
「我會保護你的。」其實他的一生只是為了這句話而活著。
回到北都之後,大合薩以東陸文字,在名為《青陽紀年》的帛書上記錄了這件事:
「霜年,十月十一日,惡風,麋死阿古山腳。
大君、五家王子、共東陸下唐國使節拓跋將軍山月西狩,遇狼。其時護兵死傷,餘眾寥寥,群狼噬馬,大君有滅頂之危。而有五王子呂歸塵·阿蘇勒,奮祖先之威。拔劍斬狼,決其喉,斷其首,救父於危難。其餘諸子皆退避,不能及。
護兵大呼跪拜,震驚四野。」
後世史學家們談起這次南行,總是帶著疑惑和讚歎的語氣。
他們總是不明白,為什麼一隻綿羊被放出了羊圈,他就變成了咆哮的雄獅,怒吼著奔向了東陸大地。無論是英雄還是救主,無人可以否認,點燃亂世戰火的手中,有一隻是屬於青陽昭武公呂歸塵的。他的理想他的志向最終化為焚燒世界的烈焰。他騎著火紅的戰馬要去拯救這片天下,卻發現自己的馬蹄下踩滿了弱者的屍骨。
而此時此刻,遙遠的東陸,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仰望著空中唳轉的飛鷹,正在飄渺難測的宿命中等待他的到來。
英雄們即將相遇,武神鐵青色的手在冥冥中撥轉他們的方向。沉默已久的亂世之輪重新開始運轉了,它擦著耀眼的火花,把災難和淚水,火與水,一同拋向了九州大地。
武帝 元年 胤武帝(風炎皇帝)白清羽即位
武帝 三年 太尉府軍機參議公山虛上表,武帝在十五諸侯國推行「十一宗稅法」和「兵甲勤王制」
武帝 七年 武帝親自北伐,蘇瑾深為大將軍,領十五國大軍共三十一萬,史稱「風炎鐵旅第一北伐」
武帝 八年 武帝在朔方原北的者虜障和青陽部虎豹騎決戰,雙方損失慘重,訂下城下之盟
武帝 十五年 十五國重組「風炎第二鐵旅」,武帝再次親征,公虛山以「帝師」名義隨軍參議,勢如破竹
武帝 十七年 雪嵩河決戰,虎豹騎全軍覆沒,武帝攜無數珍寶馬匹返回東陸
武帝 十八年 武帝駕崩,公山虛不知所蹤
幽帝 元年 六月 武帝(風炎皇帝)以病崩,無子,眾臣立其外甥為帝,即幽帝,改元 。中央政府已喪失對地方諸侯的控制,在諸侯的強烈要求下,「十一宗稅法」和「兵甲勤王制」被廢除
幽帝 六年 三月 幽王叔殺侄繼位,即危帝
同年唐國王叔裂地成立上唐國,和下唐並立,危帝默許
危帝 十一年 九月 危帝被刺身亡,其子繼位,即明帝
明帝 六年 一月 明帝暴斃,死因不明。其子繼位,即肅帝
肅帝 十八年 二月 肅帝病逝,其子繼位,即穆帝
穆帝 元年 十一月 穆帝弟殺兄自立,即哀帝
哀帝 二年 一月 哀帝以「北征三蠻」為理由,恢復風炎皇帝時期的苛稅法「十一宗稅法」,諸侯國震動
哀帝 八年 九月 在百里氏家主百里長青的斡旋下,哀帝和諸侯達成「君臣三約」,廢止了「十一宗稅法」,消減羽林軍
十二月 天驅武士團大宗主幽長吉孤身進入下唐南淮城
十二月九日 暝龍驛館血案
哀帝 九年 十月 燮羽烈王姬野降生於天啟,為姬氏長子,其父燮文祖王姬謙正,時任皇室少府副使
哀帝 十年 十一月 青陽昭武公呂歸塵誕生於青陽北部,是夜流星射空,天相大亂
哀帝 十三年 二月 哀帝崩,「哀喜奪嗣之亂」,嵋山王白燁即位,天啟兵亂,公卿橫死。姬謙正舉家流亡至下唐
喜帝 二年 青陽部世子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被送往騰訶阿草原療養
喜帝 五年 二月 北陸,真顏部反庫里格大會,起事,青陽世子為人質
四月 離侯嬴無翳以雷騎五千,北上天啟朝見喜帝,東陸九關陳兵以備。真顏部決戰青陽於雪嵩河,真顏部兵敗,主君龍格真煌·伯魯哈·枯薩爾戰死
七月 天啟城秘傳勤王鐵券,十六國起兵勤王,鐵鎖河決戰
十月 鎖河會盟,諸侯尊嬴無翳為十六國霸主
喜帝
六年 一月 羽林上將軍蘇瑾深投案,自稱矯詔傳旨,斬刑處死,傳首十六國。嬴無翳加 公爵、「天啟守護使」四月 羽然抵達下唐,姬野和羽然相會於南淮城
八月 神秘的東陸使者山碧空秘密北上,會見北陸大君
九月初六帶著大君的信,青陽部大合薩厲長川·沙翰·巢德拉及南下,在風炎鐵旅的戰 爭之後第一次試圖打開東陸的大門
喜帝 七年 四月 朔方原數十年不見的春季豪雨,青陽世子失蹤。長子窩棚和三子窩棚在北都城聚眾械鬥。淳國密使洛子鄢被逐出北都。青陽世子終於遇見了他的爺爺,被封閉的血脈得到了傳承,青銅之血的神話復 蘇了,谷玄的宿命也一同蘇醒
六月 下唐國大將軍拓拔山月赴北陸,和北陸大君呂嵩·郭勒爾·帕蘇爾會面
八月 青陽世子意外歸來
九月 大君偕世子及下唐使節西狩,於阿古山腳沙倫堡遭遇狼群,世子發奮斬狼救父
十一月 青陽世子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南下
喜帝 八年 三月 為了收集軍費,離公上書被其脅持的皇帝,再次恢復「十一宗稅法」
淳國公敖太泉帶三萬風虎鐵騎據守當陽谷,抗拒徵稅的使節
四月 「當陽騎奪戰」,嬴無翳輕騎三千人北上,夜斬殺敖太泉,降淳國為侯國。諸侯在離國強大的兵力威脅下,接受了苛刻的宗稅
六月 呂歸塵抵達下唐
八月 姬野以平民身份出戰蠻族少年武士,這是未來君王們的第一次相遇
九月 因下唐武殿都指揮使息衍的推薦,姬野加入下唐禁軍,守衛太子東宮
十月 「萬壘之鷹」和「滄溟之鷹」相逢於南淮城,天驅的復甦正在醞釀中
喜帝 九年 十二月 喜帝崩,廣昌王白恢即位,改元,是為成帝。羽林天軍一名三等文書項空月辭去
成帝
元年 九月 下唐百里氏分家,位於東宮的祖陵意外失火,新帝遠行至太蒼峰,祭天。天驅最後的武士遺骸被起出,「星野之鷹」指套重現,蒼雲古齒劍終不甘寂寞地 露出了凜凜寒鋒十月 謝圭啟程前往帝都天啟城,天驅和辰月的秘密戰爭一觸即發
羽然這個名字,和薔薇公主並稱。在演義小說中,羽然之於燮羽烈王,就像薔薇公主之
於薔薇皇帝。
可是多年以後,大燮的官史上,卻並沒有這個女人的名字,只有那些街頭巷尾的說書人,
拿著官史上的隻言片語,加上野史筆記中搜尋來的軼聞,編成荒誕不經的演義,傳唱賣錢,
卻總不忘記說起在羽烈王勢微少年的時候,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孩陪伴在他身邊,拉著他的
手飛上天空。
不過史官筆下,總也藏著一些蛛絲馬跡。
《燮河漢書·項空月列傳》中提到羽烈王征討陳國,兵臨城下,陳國大將軍費安力勸國
主不降,雙方僵持三個月,最後羽烈王擊破陳軍本陣,陣斬費安,生擒陳國公。以羽烈王
行軍的慣例,不降而破的城池,百夫長以上一律就地處死。陳國公不降,也難逃一死。但是陳國公年幼,又精通琴藝,太傅項空月憐惜他的才華,想救他一命,於是給了他一幅畫,讓他在面見羽烈王的時候把畫獻上。
陳國公精通書畫,看那幅畫不過是街頭花匠的手法,毫無章法意境,不禁也懷疑。但是項太傅勸他不必擔心,只說這幅畫是當初下唐南淮一個流浪畫師無意中在街頭捕捉真人的背影畫下的,天下縱然廣大,這幅畫卻是不可再得,一定可以救得陳國公一命。
陳國公聽從了項太傅的話,當廷獻上畫作,最後果真得以平安脫身,雖然被削去了一切的爵位,卻意外地得到了羽烈王賞賜的雙鉞,作為保他殘生的信物。死裡逃生的陳國公慶幸不已,別人問他畫上到底是什麼,他也一直守口如瓶。直到臨死,他才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的兒子,他說自己平生不解的也就是這件事,那幅拙略的畫卷上,只是月光下街頭手拉著手的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而羽烈王拿到這幅畫的當夜,隨從們看見他靜靜地坐在屋檐下的雪地中,拄著長槍,默默地坐了一整夜。
大燮神武三年夜,天啟城的書館中,帘子開啟了,微寒笑意的年輕男子手攏著燈火。
紗籠中挑琴的男子沒有抬頭,琴聲叮咚。
「深夜有擾,項太傅恕罪,今日北方火馬急報,呂將軍攻陷北都城,繼續北上。大軍所至,諸部聞風歸降,牧民奉馬乳羔肉相迎。」年輕男子恭恭敬敬地候在門邊,像是個傳話的小廝。
琴聲止息,紗籠中靜了片刻。
「北方終究是豹子的家園,不是我們可以圖謀的啊,」太傅低低地嘆息一聲,「大都護知道了么?」
「還未,今夜主上留在西門博士寢處調養,據說是頭痛之症又犯了。」
「好。」
紗籠中琴聲再起。
「我們宵旰瀝血,天驅軍團死傷慘重,如今不過得東陸一半國土,呂將軍輕騎破關三月而稱雄瀚州草原,所花的功夫,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太傅有什麼高見?」年輕男子並未退去。
「謝太師要問什麼?」太傅聲音冷漠。
「要求道於太傅,問英雄之事。」
「英雄之事?問了又如何,謝太師這一生都沒有英雄氣象。」
「朝聞其道,夕死可也。」
「好。那麼我說,所謂英雄,不過是瘋子,太師信不信?」
太師微微愣了一下,恢復了笑容,「太傅淵博如海,後學怎麼不信?不過請太傅稍加解釋。」
「世上芸芸眾生,多少人都羨慕那些揮斥千軍、呼風喚雨的人,但是終究能夠成就偉業的,幾十年未有一人。為什麼呢?」
「大概……是生來的資質不同?」
太傅低笑一聲,「資質是不同,又能差出多少?所謂無敵的武士,不過力敵百人,縱橫十六國的謀士,也有失手的時候。武力和智慧,都不是根本。最後決定英雄的,還是他的心。他為何要憑臨絕頂,俯瞰群山,這個心愿是他心中的力量,可敵千軍萬馬。」
「後學愚昧,不解其意。」
「以太師的聰慧,已經解了,只是想我親口說明吧?」太傅笑笑。
「斗膽問主上的心愿是什麼呢?」
「太師繞著彎子,還是想問二十年前的舊事。能讓大都護統領十萬雄兵馳騁東陸的原因,不是心愿,」太傅深深地看了太師一眼,「而是恐懼。」
「恐懼?主上大軍所向披靡,除了三五亂黨,四野莫不賓服,太傅為何說恐懼?」
「所向披靡,四野賓服,就不恐懼么?或多或少,每個人都有心底的恐懼,你看不出。因為人人都會把自己的恐懼藏起來,從你幼小的時候它就深埋在那裡,卻不會消失。你有一眼井,你不斷往裡面填土,一層復一層,你想蓋住什麼,那是一個鬼魅,你心底的鬼魅。可是你掩不住它,除非你自己殺了它,否則它總在夜裡越過重重壘土,還是浮現在你眼前,」太傅拂弦,錚錚作響,「這便是恐懼,譬如井中鬼魅,大都護、太師乃至我自己,都大概莫能外。」
「主上的井中鬼魅,又是什麼?」
「鬼魅之事,終不可問。」
「謝太傅的教誨。」太師捻滅了燈芯,退出門外。
歷史上的胤末燮初,無休止的戰爭橫貫了整整二十年,巨大的軍費支出和民夫徵調使得東陸大地始終瀰漫著家破人亡的哭喊聲。
而在商會巨額資金的支持下,西南的宛州是亂離之世的唯一樂土,失去家園不堪重負的流民大量地流亡宛州,他們在街頭巷尾以零工、乞討和偷竊為生,所以事實上所謂宛州在亂世時代的繁華盛景,也不過是一時的粉飾和畫皮。以南淮城為例,越過飛檐交錯的紫梁街,街背後的陰暗處污水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惡臭,流民們飢餓的目光聚集在破弊的屋檐下,他們有的就此餓死,有的懷裡帶著匕首,以端詳獵物的眼神看著往來的人。
而奇怪的是,在燮朝成書的《燮河漢書·風物誌》中犀利地揭露了當時宛州的真實生活卻把南淮城寫作了人間天堂,在以鐵骨成名的燮朝史官中,這樣的粉飾是絕無僅有的。野史稗聞中對於這件事的描述或者可供參考:
起稿於神武三年的《燮河漢書·風物誌》的第一篇就是《南淮城志》,當時的燮羽烈王召來了史官,親自描述了自己童年所見的南淮城。他說:「南淮是一座繁華又安靜的城,生活富足安康,不尚武力,民風柔弱。如果說比喻,就像織錦,雖然缺乏剛強,但是流光溢彩。春天的時候各家的花圃都有五色的,街頭有擔花販賣的人,但是孩子們總是鑽進別人家的花圃里偷摘,把偷來的花再販賣給街頭擔花的人,種花的家裡都罵無賴,可是對著孩子也不便發作……」
他沒有注意到這是階下史官們已經開始交頭接耳,帝王的眼裡閃著憧憬的光,他繼續說著:「夏來就是泛舟,湖上總是綵船相連,一眼望去數不過來,那時候不滿十五歲的孩子都可以免費搭船,俗語叫做跳板子,到了近岸的時候幫著下去拖船靠岸即可。那時候就有少年借著跳板子的機會,把歌兒舞女褪下的衣服偷了點典當,被發現了就當即跳船,俗語叫做水飄子。」
他的唇邊浮現了笑容,目光凝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整個人的神氣都變了,像是真的看回了二十年前的春夏秋冬,看到那些跳板子水飄子的無賴少年活潑的身影,聽見他們的笑聲。
「秋天是南淮最好的時候,十里霜紅開了,有錢的人家飄船看花,一上午都看不盡鳳凰池上的秋玫瑰,秋天南淮的顏色尤其艷麗。滿城的桃棗也都熟了,果樹的樹枝一直伸到各戶人家的牆外,拿著長桿直打過去,後面跟著一個人接,滿筐都是果子,我們叫做打秋風的。到了冬季也不下雪,偶爾有霜……」
「大都護!」史官終於不能再記下去了,「史書是後世的鏡鑒,請大都護三思!」
「三思?」羽烈王竟愣住了。
年紀最長的的史官膝行而前,「書上有記錄的,單只有前朝喜皇帝九年一年,南淮城裡就餓死流民不下九千人,城外的亂葬坑都填滿了。又有筆記說南淮當時,買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入青樓根本不需付錢,只需給糧五升,俗名稱作父母糧,就報了十六年的養育的恩情。宛州貌似繁華,其實是吃人惡虎,大都護也曾說亂世之酷,升斗之民最苦,是以有拔尖而起一統天下的志願。可是這樣寫出來的南淮,無異於粉飾骷髏啊!」
「放肆!」羽烈王勃然大怒,「這是我親眼所見的南淮,你們這些深養在學宮裡的夫子,不過憑著基本來歷不明的筆記,怎麼能跟我說粉飾骷髏?」
「大都護即便要啥殺臣子也是要說的!大都護難道以為天下人都是瞎子,只有大都護所見才是真么?臣祖籍就是南淮,親眼所見,災年餓殍橫死城郊,根本不容入城,難道也是假的么?」
「你!」羽烈王拔劍上前。
白色頭髮的年輕人擋在了史官的面前。
「西門閃開!」羽烈王怒喝。
欽天監的西門博士按下了羽烈王的劍。
「大都護,」西門博士說,「你所記的,都是假的!」
「西門你……」羽烈王的容色急變,「你也不信我么?」
「我信不信又如何呢?」西門博士的聲音像是古潭深水一樣沒有一絲波紋,「南淮是不是那個南淮都無所謂,可和你偷花跳板子打棗子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羽烈王默默立在大殿中,配件蒼然一聲落地。少頃,他從史官手裡抽過記錄的紙卷,大步回了書房。
第二日內監去書房請羽烈王早朝,發現他趴在案上睡著了,胳膊下壓的紙卷上是他親筆寫完的《南淮城志》,帝王在裡面固執的說:「南淮者,人間之勝境。無饑饉災荒之屬,里巷中常聞笑聲,燈火徹夜夏不閉戶,惟少年頑皮,是為一害……每春來之際,輒有竊花者、彈雀者、釣魚者……」
成帝元年,東陸平安,沒有戰事。
那一年北辰升入了中州的星野,光芒如劍,有流星雨濺落,毀傷了幾處地方的農田。欽天監不安,把星圖呈在了太清宮皇帝坐前。稍隔幾日,又有下唐東宮地下的祖陵起火,把營建數百年之久的數十座正殿配殿燒成了灰燼。皇帝新即位,以為是不祥之兆,特赦天下的囚徒,又免貧困地方共十二城的稅賦,親自登雷眼山太蒼峰祭天,上《罪己祁文》,入冬才返回天啟。
帝都史官所不曾記錄的,是下唐武殿都指揮使息衍自請為蠻族世子呂歸塵的老師,開始教習行兵布陣的學術。
在南淮城多雨的秋天裡,老人揭開絲綿,端詳著古老的巨劍。
劍里那些不能解脫的魂魄還在咆哮,真正的腥風血雨,已經在東陸的天空捲起了墨黑的陣雲。
大胤成帝三年八月,對峙中的殤陽關終於變成了決戰的所在。六國諸侯聯署「義甲勤王令」向離國第二次正式宣戰,大胤皇帝所期待的第二次勤王遠比他想的來得更快。
楚衛國諸侯楚衛公遣舞陽侯、御殿月將軍白毅出征,親自相送一百二十里,至建水辭別,為之歌《採蓮》。白毅所部一萬輜重人馬,攜帶馱馬六萬匹,直指殤陽關下。而楚衛國最為精銳的山陣精兵,已經依託建水之力提前出發。
下唐諸侯百里景洪遣武殿都指揮使息衍為統帥,大柳營兩萬大軍揚旗出發,偕同二十萬斤輜重車駕。
淳國監國重臣梁秋頌為淳國公敖之潤傳令,重新啟用屯田靜養的名將華燁,這位東陸傳名為「丑虎」卻被風虎鐵騎的部下們尊稱為「虎神」的名將重新提起了他的戰刀。風虎鐵騎以一夜突進三百里的高速從北方指向王域背後,威懾嬴無翳留下防守王域北面的赤旅軍團。
而虎牙和影月這兩件將以血光照亮未來二十年的魂印兵器,在少年們的掌中發出神獸般的轟鳴。它們渴望著鮮血和金屬的撞擊已經太久了。
武器是不能久藏於匣中的,亂世諸名將和未來的帝王也一樣。他們整備了盔甲,立起標誌著各家徽記的大旗,去向不知結局的戰場。而此時,舔著爪牙的雄獅正在殤陽關的深處,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胤成帝三年,八月十七日,燮羽烈王與離公嬴無翳相遇於殤陽關外五十里的澀梅谷口
大燮初年,茶坊酒肆里最流行的幾段說書之一就有《澀梅谷霸王奮刀》一章。說到這裡,先生們無不眉飛色舞唾沫飛濺,彷彿揮袖之間五千雷騎衝鋒陷陣,帝王們刀劍縱橫。孩子們也喜歡聽,喜歡聽霸主和皇帝之間旗鼓相當,惺惺相惜,他們相約於若干年後決勝東陸,而其中一人真的成了東陸的主宰。
可是那場意外的決戰在史書中的記載確實極簡約的,《燮·河漢書·威武王本紀》說:「成帝三年,八月十七,王出殤陽關,帝出黯瀾山澀梅谷口,終相遇。陣前相決,王惜帝之才,收刀北向而去。帝年二十二,初起野塵之軍,語項太傅曰,『我遇王,而知天下偌大』。」
而此時獅子的骨灰已經沉沒在越州的流水中,而皇帝高坐在太清宮的帝位上,目光空洞地越過重重雲天,去向沒有盡頭的遠方,他的腳下,萬臣馴服。
殤陽關勤王戰和鎖河山八鹿原血戰並稱,是胤末燮初歷史上意義深遠的兩次決戰,皆是離國以一國之力對決諸侯聯軍。兩次戰爭中,包括調動的民夫,都動用了三十萬以上的人丁。而每一次戰爭,無論哪一方面的成敗,都在戰場上扔下了堆積如山的枯骨。
殤陽關勤王戰結束與胤成帝三年十月十七日,以離國謝玄軍團從殤陽關撤離為終結。這場戰爭整個過程不到三個月,僅有一場決定性的戰役,然而各諸侯國死傷的總數超過七萬人,慘烈程度堪比胤帝國開國時薔薇皇帝強攻陽關的那一站。不世出的霸主和不世出的英雄們於沙場上縱情揮斥,後世的軍法家們回頭去研究這場戰爭,無不盛讚兩方領軍者的謀略,認為即使後人回到當時的戰局中,也難有超越前人的機會。這場戰爭被稱作關隘攻防戰的經典,這傳奇卻是以鮮血來書寫的。
七萬人的屍骨無力收拾和掩埋,便被拋棄在荒野里,直到第二年春天,楚衛國還在不斷地徵發民夫就地掩埋屍骸。殤陽關在這一戰中成為一座積屍數萬的死城,就在白毅等六國軍團撤離後的次日天降豪雨,暴虐地沖刷著這座古老的雄關,附近的人稱為「天哭」,是死者的怨氣積累在天空中所化的陰雲崩碎了,淚雨滂沱。城中水深四尺,屍體腐爛導致疫病流行,再沒有人敢派兵駐防,殤陽關四周變作了一片死地。聯軍在殤陽關外六十里處建設土城「南靖」,代替殤陽關作為帝都的門戶,直到次年的夏天殤陽關的清理結束。但是「南靖」這個歌主城卻被保留下來了,作為殤陽關的前哨。更多的人卻並不熟悉「南靖」這個名字,而稱它為「哭城」。
這場戰爭的影響甚至延續到數十年之後,楚衛的土地最終併入大燮的版圖,燮敬德帝在位年間,第一次核查人口。大燮的官員驚訝的發現楚衛地方竟然有數千人家是女子和女子相婚配,以夫妻稱呼。敬德帝令查實,疑心其中有人逃避稅賦可結果出乎預料,原來楚衛地方軍武之風盛行,鄉村男子往往結伴從軍,而在殤陽關一戰中,楚衛軍團死傷慘重,鄉間一村一村的男子都埋骨在殤陽關下。一時間女子無人可嫁,容貌出色的寧可自賣給富家作為侍妾,更有女子之間互相婚配,粗壯者田間勞作,纖細者家中紡織,鄉間也稱為夫妻,作為一戶繳納賦稅。
敬德帝嘆曰:「當日殤陽關下,殺十萬人,若其屍骨比肩而立,縱太清宮之大,未必能容。遙想其慘烈,而今尚顫慄不能自持。然我兄親歷其陣,萬軍之中刺殺鬼使,果然鐵膽,遂可以取天下。我曾聞坊間有言,謂我守成之皇帝,我兄開國之英雄,此言不欺我。然,英雄長戰,庶民滴血,男子戰死沙場,父母悲戚,女子無人可托,遂自相婚嫁,有敗人倫。我心不忍。」
於是,敬德帝開恩,下令免除「女婚」之家終生稅賦。女婚之家聞言,無不抱頭痛哭。
此時距離殤陽關血戰已經有四十一年,距離胤末風雲之戰的結束,也不下二十年,過去曾給這些庶民之家帶來痛苦的英雄們,也已經被埋葬在泥土中,過去的壯志雄心,恐怕只剩下漸漸散去的魂魄,猶然如流雲般在天空中疾行,呼喝著、咆哮著、高唱著過去的戰歌。
關於燮羽烈王和他父親的「大燮文祖皇帝」姬正謙之間的關係,歷史學家中一直存在著爭論。
有相當多的史料表明燮羽烈王年少時並不得父親的寵愛,只是他本人從不提起,大概作為庶出的孩子,他本人確實也因此感到些許的自卑。而「大燮文祖皇帝」也是由他弟弟姬昌夜即皇帝位後追封的,並非姬野在位期間的事。
但是另外一些事又暗示了燮羽烈王對於自己的父親有著很深的感情。在「南淮劫囚案」之後,寄居南淮城的姬家遭到重創,在文祖皇帝傾家蕩產請託關係之後,依舊被舉家逐出南淮城,此後這家人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為了敬德帝的教育,文祖皇帝不得不和妻子離婚,令敬德帝改姓,從而得以把她們母子送回天啟,寄養在妻子娘家。而他自己在宛州一路行商,艱難地賺錢寄往天啟得以養活自己的妻兒。
文祖皇帝的去世時姬氏皇族非常羞於記載在史書中的,卻又是很難迴避,史官們不得不以曲筆暗示。這件事大約發生在胤威帝二年到三年之間,具體時間無從考證,文祖皇帝在淮安夫進行商的時候,被一些商人詐騙,從當地的商人那裡借去了一筆高利貸,從事船舶位的倒賣。文祖皇帝有一封存世的信恰巧是在胤威帝二年寫給自己離婚了遠在天啟的妻子,表示自己很快就能有一筆大的收入以便給敬德帝在宮中謀職用,而在這封信里,關於燮羽烈王隻字未提。但是很快傳來的消息就是因為戰爭而至的禁海令使得原本昂貴的泊位忽然一錢不值了,而那些和文祖皇帝一起出錢的商人們事實上和當地的高利貸錢莊暗中合夥,在文祖皇帝焦頭爛額的時候不斷地催促還款。才華和學識過人的文祖皇帝作為公卿後人,本來已經為自己和商人混跡感到恥辱,經歷這樣的大挫折無法忍受,終於病倒在淮安。但他還不太了解淮安商人的狡詐和刻毒,錢莊夥計不斷地在他的病榻前催促還款,並且表示如果不及時還款就要把這位姬氏後人的名字公然寫在錢莊的欠款名錄里。文祖皇帝不得不把隨身的一切東西典當,甚至住進了郊外不要錢的武神廟以償還部分款項,這一切加劇了他的病情,據記載在一個雨夜裡,年久失修的武神廟遭雷,屋頂塌陷,瓦片砸在文祖皇帝的額頭上因為無人發現這位新帝朝皇帝的父親流血而死。
他死的時候睡在稻草上,身邊只剩下十幾個銅細和一塊姬氏家傳的玉玦,那是姬氏祖先出仕皇室的時候得到的賞賜。發現他屍體後,錢莊夥計搜走了銅細和玉玦,甚至把文祖皇帝的外袍也拿走去償還債務了,文祖皇帝僅僅穿著破舊的中衣,下葬時沒有任何棺槨。
燮羽烈王立國之後,宛州商會以江氏為首爭相投靠這位東陸新貴,其中一人是淮安大豪儲若白。儲若白此人粗陋無文。但是聰慧圓滑,他直奔天啟城表示效忠姬野時,隨身帶了一塊玉玦。這是他多年之前從自己當鋪中發現的,以他看玉的眼光,一眼就知道是前朝皇帝的賜物,上面還有姬氏的雙虎家徽,他知道此物的價值,始終沒有出手,這時候覺得拿來作為討好新霸主的見面禮再合適不過。但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儲若白獻上這枚玉玦,燮羽烈王反而直接斥退了他。在戰戰兢兢三四天之後,儲若白被燮羽烈王召見,一頓毫不留情的鞭打之後,強行罰沒了他的家產。這個決定對立足未穩的羽烈王來說,在政治上是極不合理的,鞭打準備獻上大批金銖宣誓效忠的商人,不但損失聲譽,更讓其他豪商為之止步。
而羽烈王這麼做的唯一理由是,貸款給文祖皇帝的那個錢莊其實也是儲若白的產業,只是儲若白完全不知道一個姓姬的小行商客死淮安是因為他手下夥計逼著償還債款。
燮羽烈王最後連文祖皇帝的那件外袍也得到了,檢視之後發現這件外袍只有外面光鮮,襯裡和不易發覺的地方有多處縫補,其實相當的寒酸。而錢莊可查的記錄是,文祖皇帝每年都寄回不小的一筆錢給天啟的妻兒。據太師謝墨說,這兩樣東西攤在燮羽烈王的燈下,這位素來陰冷沉默的天驅軍團大都護沉默良久,之後披上了父親的舊袍,站在殿外的秋風裡嘆息著說:「君為昌夜,自苦若此。此誠父愛,寧不惜我。」
「你為了昌夜那麼自苦,這誠然是父愛,可是你就不憐惜我么?」此刻燮羽烈王的聲音里也透出了一股源自少年時的辛酸孤獨,卻也見得他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抱著某種隱藏很深的期待了。
胤成帝四年秋。
北都城十萬人發喪,青陽部邀請四面八方的部落參加老大君呂嵩·郭勒爾·帕蘇爾的葬禮,此前老大君已經被火化,骨灰存在一隻黃金罈子里。老大君的葬禮上只有他嫡出的四個兒子,幼子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未能出席,這並不合乎蠻族的習俗,於是有人說新大君呂守愚·比莫干·帕蘇爾在此時發喪,是為了召集各個部落的主君來承認他的地位,因為他在春天試圖召開庫里格大會卻失敗了。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只有九煵和沙池兩個部落的主君出席了這次葬禮。葬禮上最惹人注目的並非這些主君,而是東陸淳國的特使洛子鄢。他帶來了淳國監國忠臣梁秋頌的悼詞和大量的金銀器皿作為陪葬,新大君在葬禮上宣布他們正式和淳國結盟,在風炎皇帝的北征後七十年里,這是第一次蠻族和東陸宣布結盟。
幾乎同時,楚衛國名將白毅遭到左相路仲凱的彈劾,儘管楚公爵試圖保護她的得力將軍,但是路仲凱的彈劾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帝都的支持,而且白毅密謀結黨的證據也得到了披露楚公爵不得不收走了白毅的軍權,讓這位名將暫時閑置在家。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忌憚白毅而把防線收縮在九原附近的離國公嬴無翳並未趁機進攻。他命令部下張博帶領遊騎兵在離國門戶滄瀾道巡行,他本人和赤旅本部卻固守九原城,出人意料地採取了觀望的姿態。顯然這頭亂世的獅子覺察到了東陸的軍事局面可能向他不可預知的方向變化,所以不願意輕舉妄動。
諸侯們都隱約地預感到雷霆風暴即將到來,各國的戰備均被提升。
就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候,一小股蠻族鐵騎偽裝進入南淮城,在刑場上就走了青陽部人質呂歸塵。這個事件在胤末史書中被稱為「南淮劫囚案」,令皇室和諸侯都為之嘩然。這是風炎皇帝的北征後,北陸和東陸第一次正式對抗戰爭一觸即發。這個事件也直接導致了武殿都指揮使息衍的落馬。更令人恐懼的是,七十年前覆滅于山陣下的重騎兵皇帝「鐵浮屠」再次踏上了戰爭舞台,他的雄風如同當年一樣令人望而顫慄,可是能夠對抗它的風炎皇帝已經化作了飛灰。
以東陸的紀年算,胤成帝五年九月初四,流浪在北荒雪原中長達二十餘年的白狼團踏著腥風回來了。
朔北狼主樓炎·蒙勒火兒·斡爾寒和他的白狼團在二十多年前敗於青陽部之後,就一直遠避在貧瘠的北方,即使朔北部的族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狼主在哪裡,代替蒙勒火兒管理朔北部牧民的是他的兒子呼都魯汗。
北方冰原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無休無止的北風在天空中旋轉咆哮,大地平坦荒蕪。那裡每年有一半時間為冰雪所覆蓋,只分溫寒兩個季節溫季還有耐寒的野草,寒季則只有石頭上的苔蘚地衣,披著長毛的氂牛和雪羚羊就是靠著這些食物度過寒冬。幾乎沒有牧民敢於深入那片土地,而蒙勒火兒和他的戰士們帶著戰敗的恥辱,一頭扎進了北方的風雪,再沒有回來。
族人們猜測狼主只是想找個地方埋葬自己。
可是蒙勒火兒沒有死,他和他的幾千頭巨狼,幾千名狼背上的武士在那裡繁衍生息。人們能在他偶爾返回草原掠奪的時候見到他,他並不掠奪牛羊和駿馬,蒙勒火兒不需要財產,他只是需要女人。他手下野獸一樣的狼騎兵會趁夜衝進牧民的寨子里,強暴所有的女人,從十歲的幼女到行動蹣跚的老婦。而在十個月後,這支飽受屈辱的牧民隊伍迎來了大批新生嬰兒的時候,那些野獸般的男人又會回來,他們搶走所有的嬰兒,依照模糊的回憶分辨這些孩子的母親,以便找到自己的孩子。牧民的男人們一律被殺光,因為這些孩子中有些或許流著牧民的血,因此不能留下任何一個可能的父親,從此這個孩子只屬於朔北部的狼群。
還沒有生產的女人,他們有時會剖開她的肚子挖走嬰兒,不顧母親和孩子的死活。
這樣的暴行令人髮指,於是接近北荒的草原成為危險的禁區,普通牧民不敢去那裡放牧。
人們敬畏這位蒼老而兇殘的狼主,也對他懷著刻骨的仇恨。可是沒辦法,即便北都城的大君也對狼主的暴行保持沉默,沒有表示過要討伐他暴虐的岳父。時間緩慢的流逝,人們已經七八年沒有聽到過狼騎兵出現的消息了,有人已經在心懷僥倖地猜想這位威震北方的狼主其實已經死了。是啊,蒙勒火兒也不是什麼魔鬼,他和其他人一樣會慢慢地變老,然後死去。他是朔北部最後一個能率領狼騎兵的領袖,他死後凶蠻如野獸的狼騎兵大概也會慢慢凋零吧?
可蒙勒火兒終於回來了,在青陽大君呂嵩·郭勒爾·帕蘇爾去世後的一年零八個月。這個速度已經不算慢,他的狼騎兵要穿越茫茫的北荒遷徙回來,再匯合呼都魯汗的騎兵團。歷史學家們猜測在得知郭勒爾·帕蘇爾死訊的同時,蒙勒火兒已經開始籌備對北都城的進攻了。郭勒爾死後再無人能阻擋他的野心,唯有時間的神,蒙勒火兒太老了,他隨時可能死去,但他要在呼吸停止前完成他一生的偉業——成為草原的主人!
第一場雪落下之前,朔北大軍推進到北都城下,把蒼狼的旗幟插在土地里,正式向青陽宣戰。
這場戰爭在東陸的史書中被稱為「豹狼之亂」,呂氏帕蘇爾家的「豹」和樓氏斡爾寒家族的「狼」,這對草原上的死敵再次爪牙交錯,惡狠狠地要咬斷對方的喉嚨。
胤成帝六年春,北都城內亂,大火一夜之間燒掉了一小半座城池。
內亂中,大君比莫干·帕蘇爾、旭達罕那顏、貴木那顏均橫死,鐵由那顏瘋厥,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帕蘇爾家的男人們瞬間凋零了。
久候的城外的朔北部大軍也向著北都進發了,就要兵不血刃地拿下這座象徵草原霸主的巍峨大城了。
在北都城陷落的最後一刻,一個扛著夔鼓的少年帶著僅剩的年輕人和各家的奴隸們走出了城門,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鎧甲,有的武器精良,有的僅僅手持獵弓,他們帶著酒氣和被酒氣熏紅的臉,高舉的旗幟上是青陽的豹子圖騰。
呂氏帕蘇爾家最後的兒子,呂歸塵·阿蘇勒·帕蘇爾,從這一天開始被稱為北陸的大君。
朔北部的白狼團和這些年輕人做了最後的交鋒。
一日之後,大汗王厄魯·帕蘇爾捧著象徵大君的九尾大纛(dao)出城投降。樓炎·蒙勒火兒·斡爾寒,這位狼背上的勇士終於如願以償地開進了北都城,三十年前他在這裡飲恨北竄,多年後終於實現了夢想。蒙勒火兒並未自稱大君,而四方畏懼他的威勢和殘酷,紛紛前來降服,草原上共稱「大狼主」,書中對他的稱呼是「篡王」。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北方荒原的嚴寒和寂靜,次年蒙勒火兒帶著他的白狼團離開了北都城,不知所蹤。有人傳說他最終回到了北荒中的朱提山,老死在冰雪中,被狼群分食。
這位郭勒爾時代的最後勇士的死,象徵遜王之後草原五百年的平衡被打破了,諸部重新進入了混戰。
歷史對於某些人已經結束,而對於另一些人,只是剛剛開始。
風炎皇帝:人生苦短,兵者不祥,積屍百萬,無非子民,為王者,縱於九幽下身受斧鉞之刑,心能安乎?
欽達翰王:戰,唯死,不降。長期更
一.「不知道能否用金錢換回他的屍骨」謝玄低低的嘆了口氣「蘇元朗是王爺舊部,我們所剩不多的最初的戰友,如果屍體都不能收葬家鄉……」
「不必了,」嬴無翳揮了揮手「有朝一日我取下東陸,哪裡都是離國!哪裡都是家鄉!葬不葬在離國又有什麼分別?」二.《燮·河漢書·威武王本紀》
「成帝三年,八月十七,王出殤陽關,帝出黯嵐山澀梅谷口,終相遇。陣前相決,王惜帝之才,收刀北向而去。帝年二十二,初起野塵之軍,語項太傅曰『我遇王,而知天下偌大』。」
而此時獅子的骨灰已經沉沒在越州的流水中,而皇帝高坐在太清宮的帝位上,目光空洞地穿過重重雲天,去向沒有盡頭的遠方,他的腳下,萬臣馴服。三.「何謂軍法之道?!」
「有所不為!」四.「南淮是不是那個南淮都無所謂了,但和你偷花跳板打棗子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五.姬野心想你老師真是一個言語無趣面目可憎的白濫人。
可他不說話,他沉默的看著床上,三個人偶都躺著,曾經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此時這片小小的戲台永遠沉寂下去。他心中微微一動,忽然想說原來就是這樣,最後所有人都死了。六.「真有人,想讓東陸的名將死在同一戰中嗎?」息衍冷冷的笑,環顧眾人,「只怕也不那麼容易。」他輕撫自己的劍柄,目光如火炬般亮:「想這麼做的人,首先要知道我們是何以成為名將的!」
七.「天下是偌大的羊群,牧羊的,絕不能是羊。」
——白毅
八.「兵如蟲,即使將如龍,也不是虎狼之師。」
——息衍
姬野說:「阿蘇勒,我來救你了!」 他就這樣說了,說得很安靜,像是無數次的他帶著馬說:「阿蘇勒,我們喝酒去。」
我有屠龍之術,欲翻流雲起舞;
我有蒼茫之志,欲煎七海成田;
我懷絕世之鋒,欲解抵天之柱;
我是藏玉之璞,欲覓神匠成材。
吾曾笑雲夢鄉里文皇帝,長生何須吞白玉;
吾曾笑長鋒空折武皇帝,揮軍難渡雪河西。
吾不懼青天之高,黃地之厚;
獨恨不逢琢玉手,晚生不見鳳凰來。
噫噓兮,
山之既高,神女空候;
水之既深,龍死荒灘!
——項空月離國公嬴無翳:武士的一生,只相信自己掌中可以握住的東西!
帝王端著酒棧眺望遠處:「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知道這個茫茫的世界上,竟然有什麼東西只屬於我,而不屬於昌夜。那一夜我都沒有睡著,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下了決心。我不要做弟弟的副將,我要做自己的事。如果羽然會和我站在一起,那麼漫天神佛也未必都只眷顧昌夜,我要這天下屬於我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再也不要追隨在別人的馬後。我再也不要,追隨在別人馬後!」
「鐵甲……依然在!」年輕人把這句話咬在齒間,猛地噴發出去,聲如雷霆,彷彿要與整個世界為敵。而後他們互相擁抱,放聲大笑,把背心留給了逼近的弩手們。
勝則生,敗則死。
他還是只能抱住羽然,不讓自己摔下去。許多年之後在姬野的夢境中他依然在那匹馬的馬背上,可是他伸手去環抱,懷裡空空如也。
有些人一生的奮武,可能只是為了凝固在內心深處的那個背影。
1:「我沒有瘋,我只是不明白」龍格真煌的聲音平靜溫和「你給我講了許多東陸的故事,後來我一直想,這世上的人們,到底是該相互親愛,還是你死我活。我們蠻族有首歌,唱的是「獅子搏狼,狼食麋鹿,麋鹿食草,草也無辜」大的動物要吃掉小的,就算是麋鹿,也要吃草,可是有誰去憐憫那些草呢?難道人也是這樣,大的部落要吃掉小的,小的再去吃掉更小的?」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我們從沒想過要去吃掉別人啊」龍格真煌看著少年,指著自己身後的雜兵「我們真顏雖然是小部落,難道就不能活下去嗎?」
睡著睡著,太冷了沒睡著,正好播到這首歌,當年一邊看一邊聽這首歌。大概是唱給阿蘇勒的。
不過世上的事情,常常都是這樣,有的人求得太急切,最後什麼都得不到,有的人放棄了,卻又得到了。其實得得失失又算什麼?最終還是都要失去的,只可惜很多人在得得失失裡面失去了自己的心。
如龍公子,棋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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