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師是一個怎樣的人?
希望能描述下河內司馬是一個怎麼樣的家族
司馬師的能力、情商和政治智慧不弱於於其父宣王。不說那麼多,就說一個事兒吧,司馬家族生死攸關的轉捩點——高平陵政變。
司馬宣王發動高平陵政變的時候,司馬師是宣王最為倚重的人,甚至連司馬昭之前也未曾預聞機密。「宣帝之將誅曹爽,深謀秘策,獨與帝潛畫,文帝弗之知也,將發夕乃告之。既而使人覘之,帝寢如常,而文帝不能安席。晨會兵司馬門,鎮靜內外,置陣甚整。宣帝曰:「此子竟可也。」初,帝陰養死士三千,散在人間,至是一朝而集,眾莫知所出也。」
這段記錄里最值得注意的是「司馬門」。宣王已經被剝奪實權已久,此時的力量是非常薄弱的,司馬宣王可以動用的力量非常有限。而宣王的王牌只有兩張,一張是曹魏政權中耆老元勛的支持,主要是蔣濟、高柔、王觀三人。因為曹爽的政治策略直接觸動了曹魏高門的根本利益(這也是宣王政變的主要原因);一張就是司馬師。司馬師此時任中護軍職,中護軍與護軍將軍、領軍將軍一樣同屬於禁軍的高級將領,掌部分禁軍軍權,曹氏禁軍系統有五校、中壘、武衛三營。其中武衛最為重要,為曹魏獨創,是從虎豹騎蛻變而來的禁軍精銳。從司馬師任中護軍後曹爽毀中壘中堅營一事來看,司馬師應當是掌中壘營。我們要知道,禁衛軍拱衛皇宮,其將領一直以來是有曹氏、夏後氏一脈把持的,宣王曾短暫染指過禁衛軍統領,也很快被排擠在外了。而司馬師在宣王已經被剝奪實權的情況下,還能搞到中護軍的職位,其手段可見一斑。而後來引起曹爽疑忌,曹爽毀中壘中堅營,架空了司馬師的實權,司馬師能「陰陽死士三千…眾莫知所出也。」更可以看出司馬師的手腕來。
發起高平陵之變後,因為力量極其有限,司馬懿和司馬師的主要安排策略如下:由宣王親自將兵佔據武庫;由司馬師、司馬孚帥死士控制司馬門,由司馬昭將兵控制二宮;司徒高柔行大將軍事,領曹爽營,太僕王觀行中領軍,領曹義營。以上事協,再由司馬懿與太尉蔣濟屯兵洛水浮橋,防止曹爽反撲。
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安排有兩個,一個是佔領武庫;一個是佔領司馬門。
武庫就是存放武器的地方,在古代,私藏兵器涉嫌謀逆,可處以極刑。而除了擔負巡邏、宿衛的兵士之外,其餘禁軍的武器也是存放在武庫里的。佔領武庫才有武器來源,同時斷絕禁軍的武器來源。
而司馬門是另一個關鍵點,司馬門有司馬門,司馬殿門,殿司馬門的區別,指代宮廷禁門,司馬門是宮廷的外門,其內則成為禁中。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有個很牛逼的職位叫做「都督中外諸軍事」。這裡的「中外」就是指代以司馬門為分隔的外部軍隊和內部禁軍。而佔領了司馬門的重大意義在於,內外無法聯絡,內部禁軍沒有武器,只能束手,外部軍隊沒有了首腦指揮和消息來源,無法形成有效力量。
而整個高平陵政變,其發動的軍事力量依據就是司馬師出任中護軍後養的三千死士,在這樣一個敵我力量可以說是懸殊的情況下,如此周密的安排和執行力,司馬師之能力、膽識、韜略,只能仰止。
我來反對 @大膽狂徒 兄。
司馬兄弟是能力極強的兩個人,如果作為二代比較的話,實力還在曹丕、孫權之上。不可能弱於姜維、鍾會、鄧艾之輩。即便是單論軍事才能,司馬兄弟是組織過超過二十萬戰役的指揮官,只有鍾會在滅蜀之戰中指揮了十多萬兵力而已,壓根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將領。
認為司馬兄弟不強,是因為司馬家風水太好,司馬懿給他們鋪上了一條通天之道。當司馬師接司馬懿位置的時候,司馬家早已跟陳家、荀家連成一氣,諸葛誕乃司馬師親家,唯獨夏侯玄令其畏忌。司馬師接任不久就遭遇了東關大敗,司馬家勢力大受打擊。但細心觀察也不難發現,司馬師主動承擔錯誤,麾下將領諸葛誕等人受到處罰也不過是掉了防區,本質上司馬家權力穩固依舊,沒有足夠的手腕,是做不到的。
東關之戰不用傅嘏之計,實在是司馬師一大敗筆,亦同曹操當年不用賈詡之計穩定荊州,袁紹不用沮授之計打持久戰一般。可新城之戰讓司馬師的軍事水平又拉回了高處,他納虞松之計,以周亞夫故智,輕易瓦解了諸葛恪和姜維的夾擊。無非是對敵軍的主力吳軍為守勢,再派出精銳去殲滅弱勢的姜維。郭淮、陳泰、鄧艾、夏侯霸不過乃司馬師所御之將,何談實力再其之上?
漢晉春秋曰:姜維出圍狄道。司馬景王問虞松曰:「今東西有事,二方皆急,而諸將意沮,若之何?」松曰:「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事有似弱而強,或似強而弱,不可不察也。今恪悉其銳眾,足以肆暴,而坐守新城,欲以致一戰耳。若攻城不拔,請戰不得,師老眾疲,勢將自走,諸將之不徑進,乃公之利也。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投食我麥,非深根之寇也。且謂我并力於東,西方必虛,是以徑進。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出其不意,殆將走矣。」景王曰:「善!」乃使郭淮、陳泰悉關中之眾,解狄道之圍;敕毌丘儉等案兵自守,以新城委吳。姜維聞淮進兵,軍食少,乃退屯隴西界。
後夏侯玄等人發動政變,被司馬師剷除,並且廢除魏帝曹芳。其影響如下:「親姻中外,竟相首尾,委肉以當豹虎之鋒,悲夫!如玄之智,雖未必能存魏,然玄死而後魏卒,蓋與其國相始終矣。」自此曹家已再無跟司馬家抗衡的力量,毌丘儉之亂不過是垂死掙扎。
而毌丘儉是北破高句麗的名將,司馬師起兵十餘萬,又盡用曹魏四方提督王基、鄧艾、鍾毓、胡遵、諸葛誕大軍圍剿,毌丘儉幾乎沒再有還手之力,唯獨最後文欽父子受鄧艾誘敵,與司馬軍決戰,文鴦沖入司馬師陣中衝殺,使司馬師帶病硬挺導致身亡外,從整個戰略上司馬師對毌丘儉都是單方面的碾壓。實際上毌丘儉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等司馬師死後還頑抗的話,到是還有勝機。偏生文欽軍與司馬軍一戰大敗,毌丘儉直接棄軍逃亡。
再來比較一下司馬師麾下陣容:王肅、傅嘏、荀顗、荀勖、陳泰、鄧艾、阮籍、武陔、賈充、王基、鄭沖、裴秀、王昶、王渾、盧欽、鄭沖、鄭袤、裴秀、王沈、魯芝、楊綜、傅嘏、州泰、石苞、鍾毓、鍾會、山濤
這樣的謀臣武將陣容早已能跟魏武帝曹操時代相提並論,即便是相較建國後的孫權也不妨多讓。王昶、陳泰、王基、鄧艾、州泰、石苞、王渾無不是當時名將,傅嘏、賈充、裴秀、王沈、荀勖、鍾會盡出奇謀,這些謀士根本就不會差於以前的賈詡、劉曄、程昱、荀攸之輩。王基、鄧艾、陳泰也絕不會亞於魏五子良將,宗族之中尚有司馬望、司馬亮、司馬伷、司馬駿才幹等人支持。
最後一定還有人說司馬師乃靠父親之功上位,我想說靠得起的權二代是本事,不是還有袁尚、劉琮、劉禪、孫皓這些反面教材嗎?要不還可以比比曹爽╮(╯_╰)╭轉載一篇文章,幾年前在豆瓣上看到過,出處貌似是天涯的帖子。寫得文藝又悲壯,實在喜歡。
侵權刪。
曾經好奇,如果篡位的是司馬昭而不是司馬炎,司馬師還能不能得到景皇帝的追封。畢竟並非所有人都那麼大度,或者說,願意和稀泥充好人。不過再仔細一想,便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沒水準。司馬師沒有兒子,給他上個尊號又有什麼實際的關係?這種博名聲的好事向來是司馬昭會做的,就像他說「此景王之天下也,吾何與焉」,真心假意不知,卻作足了秀。
從後人的角度看,滅蜀,平吳,稱帝,這些司馬師應該都做得到。而真正讓人慨嘆玩味的,是如果司馬師遲些年過世,他的精明強幹,他的風流俊逸,他的陰鷙剛恨,能將他的帝國帶到何等高度。晉朝往後的一切,所有的歷史,是否都得改寫?
司馬子元,這是個有故事的人。名字與出身
師。軍也,眾也。提起司馬師這個兵家氣息十足的名字,再聯想到他出生時那個風雲際會的建安十三年,很多人或許會不由自主地將「師」字與大名鼎鼎的赤壁之戰聯繫起來,並同時感慨這個巧合確實附會了天命,預示了景皇帝一生長於弓馬死於刀兵的宿命。
很恢弘,很大氣。然而,在我看來這個「師」字所代表的殺戮征伐,或許有那麼幾分啼笑皆非。
司馬師的父親司馬懿,從建安六年很個性地不理睬曹操的徵辟開始,整整在床上裝了七年的風痹。期間曹操派人勘察過,張春華因為司馬懿一時衝動跑下床收書殺過無辜的侍女,總之一路磕磕絆絆,靠著司馬懿高超的演技和夫妻倆的狼狽為奸也瞞過了不少人,直到建安十三年曹操擢升為丞相,突然翻臉不認人,強迫司馬懿出仕,嚇得司馬懿老老實實、委委屈屈地去做了曹操的文學掾。試問,建安十三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曹操識破了此前一直有希望榮膺奧斯卡影帝的司馬懿?於此我似乎看到了一副有趣的畫面:剛剛當上丞相的曹操正思索著自己甜蜜的煩惱,如今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然而丞相府諸多差位空缺,更得尋覓大量賢才。想著想著就想到了自己老朋友司馬防那個剛斷英特的二兒子,於是便問左右,「那個得風痹的司馬懿現在怎麼樣了?」左右沉默半晌,遂答,「他的兒子都幾個月了……」
至此曹操終於一拍驚堂木,向左右大怒道:「告訴司馬懿:再得瑟,老子把你剁了!」
眾所周知,風痹,臨床癥狀為四肢麻痹不能動。先前曹操派人很不厚道地偷偷拿針扎司馬懿,都被他咬牙硬撐了過去,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而生孩子,那可是得動槍的活兒……饒是司馬懿夫婦多麼機關算盡算無遺策,還是很不幸運地被自己兒子賣了。
被曹操以強權脅迫,看來司馬師的降生對司馬家來說確實算得上一場「兵家之災」。
當然,以上都是我胡謅。
師在古漢語里有官、長、首領的意思,子元的元又意味著為首、開端。想來是司馬懿對長子期望挺高,縱然做不到權傾朝野位極人臣,也得出人頭地一番作為,不沒家風不辱先人。顯然,這應該才是對司馬師名字的正解。
說到司馬師的父親,有時候就真不知道出生在這個家庭是司馬師的幸運還是不幸了。
憑河內司馬氏這個名號,司馬師可以說是系出名門的,良好而嚴謹的家教通過司馬朗傳中的「諸子雖冠成人,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問不敢言,父子之間肅如也」可見一斑。從司馬懿日後一直篤定地將司馬師定為接班人的舉動來看,可以說他十分受父親器重,沒經歷過什麼奪嫡爭寵的日子。母子關係上,張春華逝世司馬師居喪以至孝聞,司馬、張二人吵架張春華氣得絕食司馬師和幾個弟弟陪著她一起餓肚子,看來感情也很好,相處十分和睦。一言以蔽之:小司馬師生活在一個爹疼娘愛的優越家庭。
既然寫到了這兒,就順便提一句我眼中司馬懿和張春華的關係。他們年輕時天造地設的心狠手辣是無可辯駁的。「重之」二字運用在男女關係上實在相當高級,可以想像那個時代一個女子得多麼剛強決絕才能得到另一個陰鷙涼薄的男人的敬重。而對於他們中年後我的看法卻與普遍認為的色衰愛弛不盡相同。司馬懿何等猜疑多忌,在任何人面前都偽裝掩飾得溫良恭儉讓的司馬懿何嘗如此直白地表露過對一個人的不喜與憎惡?面對政治場上即使已一敗塗地的敵人,司馬懿也沒有過絲毫輕蔑、厭惡的話語,他又如何會毫無防範地,肆無忌憚地與人叫罵,惹人生氣?
我的理解,是信任。
司馬懿相信張春華是他的後盾,是他無論怎麼發脾氣、怎麼冷言冷語都不會離他而去的後盾,是他在外面虛以委蛇曲意逢迎後唯一可以卸下身心防備的港灣。他可以在她面前任性地說任何話、做任何事,而她的內心,會包容。這份信任的實質是愛與忠誠,是這兩人經歷過七年卧榻的考驗後探索出的珍寶。或許很多人都有這樣的體驗,心情不佳時我們只會向身邊親近的人發脾氣,而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路人。
所以,他們夫妻或許說不上和睦,但我卻認為是相愛的。
扯遠了,順帶言情了一把。總之司馬師的童年生活是很美滿的,目前來看生在司馬世家的司馬師何其幸運。然而後面的日子,司馬懿的身份給司馬師仕途上、生活上帶來的好處,壞處,還有許多許多。
當時年少春衫薄
與日後的陰冷強勢不同,司馬師的青年時期,可以說是相當的風流倜儻。晉書記載他雅有風采,想必也是翩翩公子風度不凡一轉頭迷死不少女生的帥哥,而且下句接的是「沉毅多大略」,估計是氣場超強相當拉風的型男。往後的幾句很有意思,「與夏侯玄、何晏齊名」,裴松之補充,魏氏春秋曰「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於時,司馬景王亦預焉」,然後就直接突兀地出現「景初中,拜散騎常侍」。
那麼終魏明帝一朝,司馬師什麼值得書寫的地方都沒有嗎?畢竟景初三年魏明帝駕崩時,他已經三十有二,再不算年輕了。
眾所周知,夏侯玄、何晏等人在曹叡當政時鬱郁不得志是因為那起著名的「太和浮華案」,魏書·帝紀三隻用了很簡單的一句四年春二月下了某道詔書帶過,太和六年的集體大罷官乾脆沒寫,其他幾位當事人的列傳中零零散散倒是拼湊得出一個相對完整的故事,總之夏侯玄、何晏、諸葛誕一大堆日後政壇上舉足輕重的人物。他們「名盛於時」是在幹什麼地球人都知道,魏氏春秋中的「預」字也用得玄妙,何晏還評價說「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太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看得出哥仨相當鐵。於是我不得不十分懷疑高幹子弟司馬師當年也是浮華友的一份子。
老爹常年在外打仗不在身邊教導,自己作為重臣之子從小被人吹捧慣了,家庭生活幸福用不著葬花嘆氣,家裡金山銀山供著也沒什麼「路有凍死骨」憂國憂民的重要使命感。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扯皮,喝喝酒寫寫詩比比富,多麼風雅多麼有趣!(當今年少,不復以學問為本,專更以交遊為業;國士不以孝悌清修為首,乃以趨勢游利為先。)大概對於出身優越的青年司馬師來說這也是人之常情,或許他也沒想到,這樣聚聚會侃侃大山會換來太和六年對他們這群人的仕途幾乎造成毀滅性打擊的一紙諭令。
那年他二十五歲。
從晉書的直接敘述和何晏的評價里都可以看出司馬師很會動腦,很善於分析問題。可以肯定,這樣的變故一定引起了司馬師及其深刻的反思。好友夏侯玄和何晏拖他下了這趟渾水,想必他是怨恨的;魏明帝自己驕奢淫逸卻像模像樣的禁浮華,想必他是鄙視的,也引起他對政府的懷疑;董昭都快入土的人了還不消停上道摺子折騰他們,想必也滋長了他的叛逆之心。司馬師能「沉毅多大略」,能讓人看出「成天下之務」,必定事業心很重,重到對一時年少輕狂無盡的悔恨,重到想清楚誰是罪魁禍首,重到他終於意識到什麼才是自己真正所追求的。而我們是否也可以設想,這時候老狐狸司馬懿也開始從旁提點:夏侯玄和何晏是皇親國戚,他們的仕途不會被永遠堵死,但你的身份不一樣,不要以為你爹奉命輔政你就變成「體制內」了,咱充其量也就是高級打工的,你爸不是李剛……
從實際行動中可以看出,夏侯玄、何晏、李勝、丁謐、鄧颺、畢軌等浮華友在日後依然交往甚密,而司馬師則完完全全淡出了這個圈子,甚至徹底站在對立面。這段經歷幾乎毀了他的事業,所以司馬師日後對昔日同僚毫不留情地誅殺,或許也是他對前事報復的一種方式,對消耗掉的青春一種殘酷的祭奠。
這就是一個文青,怎麼由對社會的不滿變成一個憤青,再變成一個反政府主義者的。
司馬師為年少付出了代價,也在深思中完成了蛻變。
司馬師少年的行差踏錯《三國志》自然不可能照單全收,只有偶爾一兩句話能給讀者一些提示;而《晉書》成書年代離三國過於久遠可能也注意不到這種細枝末節,再者司馬師當政後當年的浮華友基本上全部被夷三族,留不下什麼口耳相傳的證據。若說司馬氏沒對浮華友的名單做什麼手腳,呵呵,為什麼浮華案中的四聰八達今天都沒被人湊齊。(現在能肯定的有夏侯玄、諸葛誕、何晏、鄧颺、丁謐、李勝、畢軌、某疇、某備,私以為司馬師上台後用自己的超強氣場讓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噤聲了。)
鑒於司馬師幾段有記載的婚姻似乎都發生在他比較年輕的時候,這一節又是「春衫薄」的題目,司馬師的愛情就一併寫在在這裡了。
建安年間曹丕身邊的超級死黨除了夏侯尚、曹真等發小外,還聚集了太子四友吳質、陳群、朱鑠、司馬懿。司馬師的第一任妻子夏侯徽,便是魏國征南大將軍夏侯尚與曹真之妹德陽鄉主的女兒。如此出身真可謂和司馬師門當戶對,加上晉書記載「後雅有識度」,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對女才男貌的天作之合(雖然夏侯徽的哥哥夏侯玄是美男子,她也字媛容並且跟司馬師的X生活很和諧,但實在沒從哪兒直接看出夏侯徽是美女來……抱著不希望女主好看的態度我也就懶得瞎猜了……)。從各種跡象看夏侯徽和司馬師的感情應該都是不錯的:一、假設夏侯徽和司馬昭的妻子王元姬一樣及笄出嫁,那她和司馬師九年內居然生了五齣個女兒;二、帝每有所為,(後)必豫籌劃,看上去兩人確實擁有精神層面的戀愛;三、晉國建立後在羊徽瑜的再三要求下司馬炎追封了夏侯徽為景懷皇后,能讓情敵敬重,只能說他倆感情確實很好。所以我總愛寫司馬師和夏侯徽的愛情故事,是因為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因權謀與利益天人永隔,確實是一件既凄婉哀傷又剛強冷酷的事。
晉書上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將司馬師毒殺夏侯徽這段描寫得相當大氣。「魏明帝世,宣帝居上將之重,諸子並有雄才大略。後知帝非魏之純臣,而後既魏氏之甥,帝深忌之。青龍二年,遂以鴆崩,時年二十四,葬峻平陵」。非魏之純臣,聽著就讓的渾身反骨蠢蠢欲動。夏侯徽的聰慧和司馬師的陰鷙霎時躍然紙上。
千年之後每當我試圖分析這件事總覺得有點天方夜譚的意思。青龍二年,日後呼風喚雨的司馬景王年方二十七,正仕途不順地賦閑在家;司馬宣王在西線戰事上算不了有什麼大功;司馬文王剛造出晉武帝,史書上一字兒其他記載沒有。所以我一直很懷疑,夏侯徽到底有多銳利的一雙眼睛能預言司馬家遲早有一天會造反。那一年在三國黃曆上其實事兒不少,二月諸葛亮第五次北伐,整個夏天魏吳兩國都在合肥新城耳鬢廝磨,年底諸葛亮星落五丈原順便捎走了魏延,中間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捎帶上了漢獻帝劉協。「非魏之純臣」既然接的是「宣帝居上將之重,諸子並有雄才大略」想必和諸葛亮脫不了干係。
客觀來說司馬懿不希望諸葛亮那麼早離世無可厚非。「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定律所有武將都會害怕,司馬懿既然能在留著諸葛亮的命繼續自己價值的同時保證諸葛亮不翻出什麼大花樣不危害到魏國的根基,何樂而不為?當然這個過程中很有可能是對政府一直不滿的司馬師產生了一些別的看法,發現了一些自保有餘還可以自我壯大的方法和契機。那幾年司馬懿都呆在前線,要在軍中培養起一群死忠完全有時間和大把的機會。不排除青龍二年諸葛亮逝世後深感還沒撈夠本的司馬爺倆兒深夜一陣罵娘吐槽,順帶秀一下在軍中的威武霸氣,不小心讓夏侯徽聽到的。
如果真只是爺倆半夜吹水,跟媳婦解釋兩句也就完事兒了;但出了人命之後,要說司馬氏沒有二心那就有點過家家了,起碼司馬師虎狼之心已現。
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此時的司馬師已跟掌權後那個手握生殺大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將軍無異,他和許多人熟悉的「陰冷、嗜殺」的形象已極度合拍。
皇親國戚又怎樣,感情再好又怎樣,五個孩子的母親又怎樣,親愛的,不要擋我的路。這是何等的狠辣何等的魄力!不得不說,在這一點折射出,重情的曹孟德,好狗馬媵妾的劉玄德,晚年立潘夫人之子為嗣的孫仲謀,毒殺甄氏卻深愛郭氏的曹子桓,包括嘴上罵「老物」實際上缺張春華不行的司馬仲達,沒有一個比得上司馬子元的鐵腕。僅憑果斷鴆殺夏侯徽這一點,司馬師睥睨眾三國英雄。
可能他們曾經相愛。但司馬師很爺兒們的沒讓史官抓到一絲悼亡的情緒,連對待他們共同的女兒都是當做政治工具嫁給郭元後的弟弟;對付夏侯玄這種亂黨,夷三族都不帶二話。
往後司馬師的兩段婚姻就相對平淡。第二任妻子吳質的女兒娶了一會兒被他不知什麼原因休了,鑒於羊徽瑜的年齡我猜司馬師第二段婚姻的時間非常短,估計是見第一面感覺實在過不了日子就匆忙離了……(既然司馬懿和吳質同為「太子四友」,司馬師、夏侯徽和吳氏這仨可能根本就認識還互有來往。或許吳氏看夏侯死得蹊蹺自己及時卻步又或許吳氏天天問夏侯姐姐到底怎麼回事把司馬師整煩了。如果狗血一點的話還可以排出一個類似Gossip Girl的故事……)
羊徽瑜的年齡我一直很糾結。按記載她只比夏侯徽小三歲,那夏侯徽死時羊徽瑜都二十一了,再加上中間司馬師二婚的時間,司馬懿找誰不好要給兒子娶這個大齡剩女(可能司馬師「三進宮」名聲在外,對幸福生活有點兒憧憬的姑娘都不敢嫁給他了……)。羊徽瑜跟夏侯徽有一個相像的地方就是「聰敏有才行」(夏侯徽「雅有識度」),看來司馬懿找兒媳還是挺注重婦德和智商的,估計是從張春華身上得來的經驗和教訓吧。兩人平平淡淡過了幾十年,史書對他們相處過程一字未提,連羊祜起家都是在司馬師死後,看來羊徽瑜連枕頭風都沒怎麼吹,真夠恪守妻道。還是前面說的,羊徽瑜成為弘訓太后以後數次要求司馬炎追封夏侯徽,那司馬師和夏侯徽的感情一定很好,好到他讓羊徽瑜感到失落,感到自己是局外人。
這世界上逃得過情字的都是聖人,司馬師用他對於事業最寶貴的青年時光,換來了一顆無情無欲的聖人的心。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司馬師的侯門是帝王將相之路,而蕭郎,則是一去不復返的青春放歌的歲月,和飲下他端來毒酒的夏侯徽。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在高平陵之變之前,司馬師的職業生涯都算不上有什麼太大的閃光點。他的中年寫起來,確實比較沉鬱。蔣捷聽雨那個調子用在司馬師身上是不合適的,但這個分句單拎出來還湊合。
先前司馬師因浮華案沉寂數年,但翻《晉書·帝紀一》還是發現了一個「世子師」,看來司馬師雖在朝廷無一官半職但好歹因為老爸的關係混成了一個太子黨,魏明帝也並沒有刻薄到不留餘地的地步——雖然這種俸祿在司馬師眼裡無異於諷刺。景初三年曹叡駕崩後司馬師終於盼來了一絲轉機,官拜散騎常侍,有了正式供職。小女子才疏學淺,一直沒太搞清楚散騎常侍除了身兼皇帝的保鏢、保姆外還有別的什麼工作。我心想司馬師此時還是很鬱悶的,一身雄心壯志,忍辱負重十餘年,卻憋屈著散騎常侍這個閑官,還要被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道這人靠的是老爹的裙帶關係。
正始初年夏侯玄高升為征西將軍,都督雍、涼軍事,司馬師接替他成為中護軍,這件事一定發生在正始五年曹爽、夏侯玄共同西征之前,那麼就是說截止高平陵之變司馬師一共做了五年以上的中護軍。中護軍這種位置司馬師自然得心應手,選用之法吏無偏私,賺足了人望,也積累了一定的經驗。
說到夏侯玄陞官這個問題,我猜測這裡就包含了司馬師徹底走向「變態」的因素了。
司馬懿被明升暗降為太傅後,他和曹爽之間的矛盾便逐漸暴露。曹爽當政,當年的浮華黨大幅度被啟用,一個個春風滿面,卻不包括司馬師。他們瘋狂提攜著當年被打壓的密友,卻時時刻刻提防著太傅的長子,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世間最險惡的果然是人心。一山不容二虎,司馬懿與曹爽勢不相容,而昔日的好友也必然苦苦相逼,這次司馬師那顆因為浮華案和夏侯徽冷酷的心完全剛硬了。
把司馬師拖進浮華案毀了司馬師的仕途,現在到了中年又拚命排擠打壓,這群人遇上了森冷的司馬師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聯想他們一家人的遺傳基因和經歷,我覺得後來司馬師大開殺戒特別符合邏輯。夏侯玄這幫人害了他大半輩子,他隱忍了這麼多年,是時候出手了。看看他爹,打諸葛亮的時候拖泥帶水,一征遼東就築了個京官弄得人毛骨悚然,真是一脈相承。
不過可以看到,正始這明爭暗鬥七、八年司馬師除了內心一天比一天變得更陰暗外還是做了很多有實際意義的事情的。一是發展黑社會。白道上玩不轉爺也不能閑著,剩餘那些能量就投到黑道上去了。高平陵之變那天司馬師手下突然冒出來的三千死士,個個都是玩命的高手,誰都不知道這幫古惑仔怎麼出現的。看來司馬師實在有潛質演個教父一類的角色。二是在自己那些有限的兵里培養出一群不會叛變的死忠。即使中護軍官不大,高平陵之變那天司馬師還是遊刃有餘地領著自己子弟兵完成了佔領京師的任務,讓司馬懿也由衷地贊了一句「孩子不錯啊」。還有司馬師雖然官不大,但和司馬懿一直伺機而動從未放鬆警惕一樣,我覺得司馬師這些年也沒閑著,暗中一直擴張自己的實力和人脈。不然李豐傳中不會出現「曹爽之勢熱如湯,太傅父子冷如漿,李豐兄弟如游光」的句子,太傅的兒子也就是個中領軍,誰閑著沒事幹會把這種小角色寫進詞里?況且正始六年曹爽毀中壘中堅營,以其兵歸中領軍曹羲,證明司馬師這個中護軍確實對曹爽集團產生了威脅。
從這兩件事上不難看出司馬師收買人心的能力。黑社會和軍隊一靠氣魄一靠紀律,司馬師都做得很完滿。
多年的忍耐鍛煉了司馬師的意志,打磨了司馬師的耐心,更保證了司馬師的堅強和冷酷。接下來,經過那麼多年的隱忍,司馬師終於在不惑之年迎來自己的輝煌。此刻我突然發覺司馬師和朱棣很像,都是潛心蟄伏,都是一朝展翅,都是有仇必報,都是冷酷無情,都帶著點黑幫氣質,甚至都死於征途。如果給予司馬師一個朱棣那樣廣闊的舞台,我相信他也有魄力完成修書、遷都、六下西洋這樣的壯舉,放在他的時代,他也可以一統天下創萬世之基業。只可惜,司馬師缺了一點明成祖的運氣。
又扯遠了,回到高平陵之變。雖然和靖難之役的規模沒法比,不過兩者是同質的。
每次看到景帝紀里對高平陵之變前期準備工作的描寫我就疑問司馬懿的神經為何會如此強大。這麼一次拴著所有人性命的政變,居然被他弄成了考察兩個兒子能力的測驗。其實政變前夜誰睡得著誰睡不著完全可以理解為司馬師早已知曉全部計劃,一切瞭然於胸,自可安然入睡;而司馬昭才剛剛得知這件密謀的大事,輾轉反側也是人之常情,說不定司馬師剛開始時比司馬昭表現得還緊張。不過或許因為與司馬師相比司馬昭運用「懷柔」這個手段的次數明顯更多,大家也就順理成章地認為抉擇前夜的表現確實符合兩兄弟各自的性格。
正始十年正月甲午,高平陵之變,司馬師作為中護軍清晨在司馬門外列陣,陣容齊整聲勢浩大,隨即與城內三千死士配合成功佔領京都、封鎖城門,成為司馬懿登上權力頂峰最堅實的一道保護。
司馬師,你終於,登上前台了。
馬後桃花馬前雪
在經歷了幸福的童年,起伏的青年和沉鬱的中年,司馬師迎來了事業的巔峰,然而略顯悲催的是,這段時光計算起來已經大概是他人生的晚年了。
正始十年四月乙丑,天子改元嘉平,一個全新的時代開始了。
後人為司馬懿有沒有篡位的野心爭論不休,要說他絕無二心我是不信的,否則不會有改元,不會朝中一有大事曹芳就跑去他家請教,天子也不會拜他丞相更不會下令加九錫——不管他有沒有接受,我想沒有哪個皇帝會那麼無聊在不受脅迫地情況下非逼著一個大臣接受自己豐厚的賞賜。
何況那份賞賜還是他手中的權力。
嘉平初年大概算三國歷史的一個分界點。自此三國第二代中最長壽的司馬懿、孫權也都壽終正寢,著名的老臣們基本上都翹了;魏國主少臣強,吳國宮斗層出不窮,蜀國外窮兵黷武內政荒於嬉,三國已走向下坡路,一個將他們重新統一的偉大契機已然浮現。當然,晉人用不著高興太早,反正也就是在那幾年,劉淵出生了……
嘉平二年以後司馬懿就經常稱病不朝,給予了司馬師不少歷練的機會。在嘉平三年年初最後誅王淩、殺曹彪最後秀了一把野心後,司馬懿老人家西去,把基本上已經駕馭得差不多了的帝國留給司馬師。平心而論從司馬景王新統政那段時間的記載來看,司馬師處理政務還是有自己的一套的,恩威並施,廣開言路,群臣拜服,朝野肅然。司馬師當政除了企圖顛覆朝綱以外,對魏國總體而言還是益處多多的。
三國畢竟還是亂世,內部矛盾還沒有代替邊境上摩擦上生成主要矛盾。司馬師上台不久,就與年齡相仿的諸葛恪狹路相逢了一次。諸葛恪我小時候是相當崇拜的,諸葛瑾之驢貌似和曹沖稱象的難度差不了多少,雖然後來他做出的若干對長輩沒禮貌的事對我童年哈里王子般的美好幻象是個不小的打擊(這個倒是……我不太在乎他的驕狂,但不順眼他不尊重前輩)。嘉平四年十二月,魏吳東興之戰以魏兵死傷數萬結束。這件事上我覺得司馬師其實並沒有什麼大錯,吳軍在魏土築東興,魏人恥於受侮發兵,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舉動,何況按兵力來看如果不是魏軍大意,實打實地硬仗魏兵必不輸吳。所以在我看來,就出兵這一點——還是諸葛誕的主意——司馬師都無甚被指責之處。而且兵敗後司馬師罷免司馬昭的都督淮北諸軍事而不追究其他將領罪責的做法也十分高明,收買了人心,又顯示了自己賞罰不避親的公正執法。總之和江對面不時頭腦發熱的諸葛恪一比,立刻顯示出司馬師是個多麼冷靜多麼成熟多麼精明的政治家。那年并州還有個小事司馬師也引過及自身,結果「魏人愧悅,人思其報」,收效也太好了。
轉年開春,諸葛恪趁著上回大勝的興奮勁兒還沒過,率著大軍不顧勸阻地來攻合肥新城。司馬師此時作為元首的方略簡直他爹當年積極防禦諸葛亮的辦法如出一轍,而且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不過如果不是文欽、毌丘儉這次大敗諸葛恪有功,他們也不會那麼快做大做強……
無意間寫到「積極防禦」四字,容許我跑一下題到瓦爾特·莫德爾身上。當然我沒有娛樂到拿司馬師的軍事素養跟莫德爾比,只是有那麼一瞬間,突然發覺這兩個堅強如斯的人互相之間奇妙的聯繫。一路鐵血卓越到底,對敵人基本上都完全不留情面,對自己人能展現出高高在上的寬厚仁慈,都在傳奇中染上一層悲劇的色彩。莫德爾是夕陽下強悍的騎兵,刺刀的寒光折射出普魯士軍人的冷傲;司馬師是暗夜裡張開雙翼的夜梟,凌厲的眸子俯瞰終生凸現懾人的陰冷。
那年剩下的時間裡吳國事兒太多,史書里也就沒魏國什麼地方了。估計大家都在大將軍英明神武的統治下私下裡搞些小陰謀,誰偷了誰的菜、誰盜了誰的號什麼的,說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也不為過吧。
嘉平六年剛過完年的正月,司馬師各種事兒就來了。每當權臣把握朝政,張緝、李豐、夏侯玄這樣的臣子每朝每代都會有,忠心我覺得大多是個幌子,就是想借著洗牌趁機大賺一把。人都是帶有主觀意見的動物,像我,對夏侯玄就是怎麼看怎麼不待見,而且基本上除了「他事事礙著司馬師我就討厭他」外沒有什麼過硬的理由。後人常把他不願與明帝毛皇后之弟同席而坐的表現稱作清貴高潔,我卻一直認為他這種自已為是的優越感特別倒人胃口。明明愛慕權勢卻總愛裝出一副心繫天下蒼生悲悲戚戚的好人臉。李豐是個老油條,這次要不是被張緝忽悠一定不會摻和進來的。張緝我覺得很有意思,他對司馬師說諸葛恪的那番「威震其主,豈能久乎」既有預言性又有暗示性,僅憑此即可在史書中占上一席之地。
司馬師處理起這三人來雷厲風行,在此就不再一次贅述我猶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景仰之情了。說起來司馬師對夏侯玄、李豐這幫人不爽早已有之,曹爽輔政期間估計大家早就恨得牙癢了,平亂黨是遲早的事。除了李豐那句「卿父子懷奸」一下到位說到點子上讓司馬師不然一氣之下現場滅口,其他人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自動走進了司馬師準備多時的圈套。司馬師殺夏侯玄那段魏氏春秋記載得特別給力,「卿忘會趙司空葬乎」,多麼霸氣多麼威嚴,犯我者死,何況夏侯玄這種徒有虛名對國家沒什麼實用的花花公子。另外,廷尉鍾毓在這次事件中的表現我覺得是十分有代表性的。對司馬師這樣精明強幹的領導者,他服從;對於夏侯玄這方失勢的貴族,他尊重。反正鍾毓家底子厚,他誰也用不著巴結。我覺得這從一個側面還是反映出司馬師的統治是不錯的,或許很多人不支持,但大部分人還是選擇順從的,因為他總不會犯什麼太大的錯。
李豐、張緝事件只是個開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稱得上有意思。曹芳與郭太后素來不和,加上年初的妖蛾子事兒又和司馬師產生了嫌隙,何況他又不像劉協那麼安安靜靜聽話總喜歡生點事端(雖然都是小事)。秋九月,司馬師和郭太后終於一起忍無可忍,廢了曹芳。
說到郭元後,我以為她和司馬師真是絕配。
不少寫三國後半期歷史的文章都把郭元後寫成一個無奈的寡婦,我卻覺得這個女人其實剽悍非凡。三主幼弱,決策拍板的是她;和曹爽失和,湊成高平陵之變的是她;司馬師想讓齊王歸藩,找的盟友是她;連毌丘儉、文欽、鍾會反叛,打的幌子也是她,鍾會甚至搬出了一紙遺詔。這位姐姐即使比不上老佛爺,也一定對魏末政壇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齊王怎麼得罪司馬師的史書上寫得比較明白,不過又是一個叛逆的年輕君王和野心勃勃的權臣之間的矛盾。齊王和郭元後這邊就比較有意思了,理論上這對孤兒寡母湊一塊應該是非常溫暖非常互相珍惜非常和諧的,但青春叛逆期的齊王就是非常有個性地惹惱了自己有權有勢的繼母。從戀愛自由到對減少贍養義務的不懈追求,齊王和郭元後之間的裂痕終於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之前的正始八年除了張春華去世外還有一件很重要又很八卦瑣屑的事情,曹爽看太后礙手礙腳,準備把她遷出永寧宮。後來的事兒大家也知道,一年零八個月後司馬懿就和郭元後合夥把曹爽斬草除根了,要不是郭元後首肯,司馬師就算有再大能耐控制京畿也換不來一張有法律效用的聖旨。這次事件是個很明顯的信號,在主少幼弱、牝雞司晨的時候,得罪太后絕對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司馬師看清了這層關係,所以特討好地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太后的堂弟。在司馬氏還沒有站穩腳跟之前,郭元後這個盟友必須要好好呵護,所以魏書上寫得很清楚,「欲自結於郭后,是以頻繁為婚」,這兩人之間平不平等一眼就看得出。
年初的風波,讓太后和司馬師這對分享權力正在興頭上的孤男寡女(哦我錯了,司馬師還是有形式上的家室的)深深感受到了齊王的威脅,於是皇太后假借一個戀愛問題搬出了詔書。不過從為齊王送行老太尉司馬孚哭得不像樣來看,齊王還是沒有太不得人心的。接下來立誰的過程就有點當了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意思了,明顯雙方都想找一個聽話的少主,又都拉不下這個臉,最後還是郭元後背了這個黑鍋,讓司馬師別彆扭扭地在這個問題上做了個大忠臣。我猜魏略里的「太后不悅」,搞不好就是在腹誹這個。之後司馬師問太后要印綬而太后不給能很明顯看到郭元後強勢的一面,她再貪戀權勢估計也還沒有胳膊肘往外拐到把曹家江山拱手送給司馬氏的地步。當然我是不知道曹髦是怎麼選出來的,可能看著孩子小小年紀比較好學又文靜有點漢獻帝那風采就選上了,可我相信登基大典上司馬師聽到鍾會那句「才同陳思,武類太祖」後絕對臉都綠了,只能勉勉強強回答出一句「社稷之福」——皇帝懂社稷了,還要司馬師幹什麼?
十月份大將軍司馬師獲准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看上去過得還挺滋潤。
司馬師和郭元後之間看上去似乎有眾多可以產生超友誼感情的理由,天時地利人和,年齡相仿,曾經的帥哥美女,共同的事業目標追求,寡婦門前是非多……當然史書中除了他們的利益合作外一個字兒沒寫,我也就自然不好瞎猜。司馬師的感情本身就很獨特,到他這份上要麼已經無情無欲了,要麼可能會對志同道合的人格外欣賞。司馬懿和張春華的強勢愛情,不知道有沒有加深司馬師對這樣一個夥伴的欣賞。
剛過年,毌丘儉和文欽就反了。至今每次看到他們倆那篇討賊宣言,我都免不了懷疑他們收了司馬昭的錢,否則三馬都是禍害,幹嘛搞個人針對把司馬懿和司馬昭捧得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諸葛亮似的(汗這什麼比喻……)?以前看過一個帖子分析說司馬師的死就是司馬昭一手導演的,個人覺得雖然還不至於,但這倆人的檄文確實存在相當大的誤導作用。一般奪權奪到這個程度,反的人是肯定有的,親自平叛以振軍威也差不多是標準化流程,接下來頂著這麼一頂大功的帽子,差不多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封王了。鑒於司馬師野心的解讀,我也不是沒懷疑過這次叛亂是他逼反的,或者說是他通過司馬昭故意煽動人家反的。壽春這種城市,真鬧大了關係不到皇城,不解決又是邊防重鎮,解決了它就可以水到渠成地封王,估計司馬家的許多謀臣都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極力攛掇眼疾複發的司馬師御駕親征的——我沒寫錯,他這個大將軍做得相當Generalissimo,說是御駕也不為過。
司馬師親自都督全局,王基、諸葛誕、胡遵、鄧艾、鍾會各顯其能,好一幅和樂融融的景帝與群臣圍獵圖。總得來說我覺得這次平叛並沒遇上太多的困難,舊病複發這種東西,純屬意外。
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司馬師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人。
人的一生總有那麼幾次難免被料想不到的不可控因素所左右,比如對司馬師來說,文鴦就是一個很令人無語的不可控因素。征討得這麼順利還是出了狀況,那估計就是命了。這個問題上我看得挺豁達,只是在看到咬破被褥、強忍劇痛時,為這個強硬如鋼鐵的男子,除了崇敬外,驀地產生一份心疼。
在曹魏的老家許昌,司馬師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要說是對他這一生殺戮過甚的報應,我覺得也合情合理。將軍此去必封侯,士卒何心忍逗留。馬後桃花馬前雪,出關爭得不回頭?只差那麼一點,僅僅是一點點。
縱觀他的一生,經天緯地雄才大略,剛柔兼濟心狠手辣。內誅曹爽,外拒東吳,立新帝,平亂黨,青雲直上,位極人臣。他離那份無上的榮光無盡接近,卻又咫尺天涯。
到底是悲劇英雄呢,還是傳統反面,恐怕不同人心裡有不同的詮釋。但如今我不可避免地又一次想起李如松的詩句:春來殺氣心猶壯,此去妖氛骨已寒。談笑敢言非勝算,夢中常憶跨爭鞍。
師,曰軍,曰眾,這是他生於斯死於斯的宿命。
若司馬師順利地活到篡位成功,往後的歷史會怎麼發展?
毫無疑問,成年的司馬攸會依法制入繼大宗、繼承皇位。那麼這位齊王會不會真如史書所言比司馬炎優秀許多呢?我猜他或許會更加勤於政務不像他的兄長那麼荒淫,可他會不會真的一早殺掉劉淵以絕後患呢?
恐怕司馬師是無法預想到了。諷刺的是,司馬攸的妻子,也是賈充的女兒。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還好,這些都與司馬師無關了,他最美好的時光都留在了魏都的朝堂上,在每束清晨的陽光照射進硃紅色的大殿時,驕傲地抬頭迎上金色的洗禮,並在那一刻——
——君臨天下。
景懷夏侯皇后,諱徽,字媛容,沛國譙人也。父尚,魏徵南大將軍。母曹氏,魏德陽鄉主。後雅有識度,帝每有所為,必豫籌畫。魏明帝世,宣帝居上將之重,諸子並有雄才大略。後知帝非魏之純臣,而後既魏氏之甥,帝深忌之。青龍二年,遂以鴆崩,時年二十四,葬峻平陵。武帝登阼,初未追崇,弘訓太后每以為言,泰始二年始加號謚。後無男,生五女。
對於經常給自己出謀劃策,二十四歲就生了五個女兒,夫妻關係應該還可以的結髮妻子還是果斷採取毒殺的策略。。。挺狠的。我讀晉書,看到這段,不寒而慄。。。。
老實說,最開始喜歡司馬師,是因為三國無雙里那個俊美無雙的貴公子。
早先我對他的印象十分模糊,大約是因為在魏晉交際之時,他的父親司馬懿光芒實在太過耀眼;而他的弟弟,「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千百年來更是家喻戶曉,他夾在中間,實在很容易被人忽略。不過這種忽略,大概正是司馬師所想要的。史冊中他的資料實在少得可憐,尤其是早年經歷,幾近於無;然而諷刺的是,這樣的資料缺失,於後世來說,反而更顯欲蓋彌彰。
司馬師,字子元,河內溫縣(今河南溫縣西)人。作為晉宣帝司馬懿的長子,據說他的出生與司馬懿的入仕息息相關。建安六年(公元201年),時任司空的曹操聽說司馬懿的名聲,打算徵辟他。大約是顧忌此時局勢並不算明朗,因此司馬懿「辭以風痹,不能起居」。曹操素來多疑,當然不信,命人晚上前去刺探,司馬懿躺著沒有動彈,曹操這才相信了他,就此作罷。然而到了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已經升任為丞相的曹操再次徵辟司馬懿,以其為文學掾。司馬懿還想推辭,但此時長子司馬師已然出世,「患以風痹,不能起居」的借口顯然變得十分拙劣可笑,因而使者催促說:「若復盤桓,便收之」,要是再拒絕,就把你抓起來。司馬懿不得已,這才應召入仕。這個記載的真假有待商榷,仇鹿鳴先生也曾考據過,以為史冊記載有誤,但不管其是真是假,司馬懿的確堪稱擔當大任的良才,無論後世對他評說如何,這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求賢若渴的曹操堅持要啟用司馬懿,也不足為怪了。
也許是繼承了自己父親的天分,少年司馬師「雅有風彩,沈毅多大略」,與夏侯玄、何晏等人十分要好。何晏曾稱讚夏侯玄和他說:「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幾也,故能成天下之務,司馬子元是也;惟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聞其語,未見其人」。這句話來自於《周易·繫辭》,大意是說司馬師、何晏、夏侯玄這三人相當有才幹,可以堪比聖人了。這個評價素來被後世許多人譏笑,以為何晏大言不慚,太過張狂,不過從中從何晏與夏侯玄的背景可以看出,少年司馬師所交遊的,是一群出身良好,愛好清談玄學的貴公子們,他們因為種種原因,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曹魏的政治打壓,無法真正施展自己的才華與抱負。
譬如何晏,他是東漢大將軍何進的孫子,曹操納其母尹氏為妾,收其為養子,並為他娶了自己的女兒金鄉公主。何晏的容貌也非常俊美,宋代歐陽修有一首《望江南》,說「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韓壽愛偷香」,其中的何郎即是何晏。《世說新語》中還有個故事,說因為何晏的膚色太過白皙,魏明帝曹叡總疑心他在臉上塗了很多粉,盛夏時候叫他到宮裡來吃熱湯餅,見他汗流如漿而膚色不改,才相信何晏這是自然白。何晏自幼長於宮室,這個故事泰半是後人杜撰而來,聊作笑談而已。除了容貌出眾以外,何晏在學術上也有相當成就。他與王弼一開後世玄學之風,曾著有《論語集解》、《老子道德論》等文章,都很有造詣。而在當時貴公子們中流行起來乃至影響到後世的清談玄學,也是以何晏、夏侯玄為核心人物。不過,正因為才貌雙全,又享有十分富貴,何晏為人非常驕縱。魏文帝曹丕為太子的時候,何晏吃穿用度皆與曹丕同例,因此曹丕非常討厭他,每次見到他都不稱呼他的名字,以「假子」來諷刺他,即位後也沒有讓他擔任一官半職。
夏侯玄與曹魏的關係更加密切。曹操原姓夏侯,後因其父曹嵩被宦官曹騰領養而改姓,因此夏侯淳、夏侯淵、包括夏侯玄的父親夏侯尚,與曹操父子的關係都十分密切,在史書中有著「雖雲異姓,其猶骨肉,是以入為腹心,出當爪牙」的記載。然而到了夏侯玄這一輩,曹魏與夏侯氏的關係卻變得微妙起來。有一次,夏侯玄入宮,與明悼毛皇后的弟弟同坐一席。因為毛氏的父親是出身低賤的車工,夏侯玄恥之,公然表示了輕視,讓魏明帝曹叡十分不滿,將他貶為羽林監以示懲戒。《世說新語》中記載了許多夏侯玄的事迹,他性情宏闊,年少知名,曾被裴楷稱讚為「肅肅如入廊廟中,不修敬而人自敬」,加上出身世家,夏侯玄更加倨傲清高。這樣的名聲與性情,展示給後人的是一個傲然風骨的翩翩貴公子形象,令許多人為之折腰,然而在當時,卻令曹叡感到不悅甚至警惕,以「恥與毛氏同坐」將夏侯玄貶官,不過是一個導火索罷了。
而何晏將司馬師與自己和夏侯玄並稱,並給了這樣高的評價,以何晏的高傲來看,司馬師在清談玄學上的造詣也必定不淺。
然而正如前文所說,這些貴公子們聚在一起研究清談玄學,雖然後世大多以其為思想文學之探討,但對當時的這些人而言,這些清談玄學,是包含著他們自己的政治抱負在裡面的。譬如何晏曾寫過的《景福殿賦》,雖然是應制之文,但「家懷克讓之風,人詠康哉之詩,莫不優遊以自得,故淡泊而無所思....招中正之士,開公直之路....除無用之官,省生事之故,絕流遁之繁禮,反民情於太素」,含蓄地表達了他提倡無為之治的政治理念。東漢末年的黨錮之禍猶在眼前,這些貴公子們的交遊聯姻,無形中形成的政治網路,是魏明帝曹叡所不能容忍的。
太和四年(公元230年),曹叡下了一道詔令:「世之質文,隨教而變。兵亂以來,經學廢絕,後生進趣,不由典謨。豈訓導未洽,將進用者不以德顯乎?其郎吏學通一經,才任牧民,博士課試,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華不務道本者,皆罷退之」。這裡的「浮華」,並非後世有人理解的鋪張浪費(此種觀點還認為曹叡本人好興宮室,沒有以身作則,導致了後來曹魏的被顛覆,這是存在一定的誤解的),而是打算沿襲曹操唯才是舉的老路,將沒有真才實學,只會賣弄嘴皮子功夫的官員換掉。這件事在魏明帝本傳中記載寥寥,彷彿沒有了下文,然而從別傳來看,事情並不簡單。按《魏書》曹爽傳中記載,「南陽何晏、鄧颺、李勝、沛國丁謐、東平畢軌咸有聲名,進趣於時,明帝以其浮華,皆抑黜之」;《三國志》畢軌傳,「明帝禁浮華,而人白勝堂有四窗八達,各有主名。用是被收,以其所連引者多,故得原,禁錮數歲」,可以看出,曹叡對朝中人事做了一次大變動,這些向來以清談玄學知名的貴公子們無不牽連其中,多年不得任用。雖然史書中有「其所連引者多,故得原」的記載,但事實上,終曹叡一朝,從太和四年(公元230年)到曹叡駕崩的景初三年(公元239年)時間裡,司馬師、何晏、夏侯玄等人都沒有再被任用。而所謂的「浮華不務道本者」,其實也並不像後世所認為的,這些貴公子們沒有真正的政治才幹,只知道賣弄口舌,清談誤國。誠然的確有一些庸才,然而其中也不乏國之棟樑。譬如夏侯玄,曾與司馬懿就官員選拔制度進行過討論,以為「上過其分,則恐所由之不本,而干勢馳鶩之路開;下逾其敘,則恐天爵之外通,而機權之門多矣」,絕非埋首書齋不問世事的理論派。因此太和浮華案,與其說是曹叡對當時的清談風氣進行的整頓,不如說是一次政治清洗,而在這次清洗中,司馬師也難得倖免。
太和四年的司馬師,正是二十齣頭,意氣風發的年紀,那時候的他,也許想效仿他的父親司馬懿,於家於國有一番作為,卻因為皇帝的抑制而不得見用。歲月蹉跎,景初年間被任命為散騎常侍的司馬師,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了。
也許是對曹魏心存怨恨,青龍二年(公元234年),壓抑的司馬師親手謀殺了自己的原配妻子夏侯徵。這件事《晉書》里是這樣記載的——「後知帝非魏之純臣,而後既魏氏之甥,帝深忌之。青龍二年,遂以鴆崩」。夏侯徽是夏侯玄的同胞妹妹,的確也算是曹魏後裔,因此在知道了司馬氏有二心後,被自己的丈夫司馬師鳩殺。但事實上後來讀史,難免將人物後續行為加諸其前,《晉書》之所以這樣記載,不外乎是想表現司馬師不臣之心久矣,為後來司馬篡魏做個鋪墊,因此不足為據。這起謀殺的疑點很多。按夏侯徵傳,「後雅有識度,帝每有所為,必豫籌畫」。史書中的司馬師,沉毅有謀略,從他後來的表現記載來看,所言非虛;這樣一個才智出眾的男人,每有所為,必定會與夏侯徵商量。且不說夏侯徽是否真的冰雪聰明,能夠在政治場上給予司馬師助力,光是這份事必商榷的坦然,就可以看出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其實是很好的。而夏侯徽死的時候不過二十四歲,如果按她十五歲下嫁算起,九年間他們一共生了五個女兒,也不能說感情不濃厚。縱然有人以為,兩人生育了五個女兒,恰是古代對於「求子」的迫切渴望,然而從司馬師的傳記來看,終其一生,即便後來先後迎娶鎮北將軍吳質的女兒及羊祜的女兒景獻皇后羊徽瑜,但子嗣也只有夏侯徵所生的五個女兒,以至於後來不得不過繼司馬昭的兒子司馬攸,因此我個人還是比較偏向司馬師與夏侯徵兩人,少年夫妻,情好綢繆這一說法。
此外,身為曹氏之甥的夏侯徵,若是真的被鳩殺,曹家與夏侯家怎麼會不聞不問?在史書中找不到任何夏侯玄對自己這個妹妹的死亡有任何異常反應的記載,或者說,除了《晉書·夏侯徵傳》中提到的這一句以外,沒有其他的資料能夠充分佐證司馬師殺妻一事。第三,景初三年曹叡去世的時候,託孤於司馬懿與曹爽。根據《三國志》與《魏略》的記載,曹叡病重急召司馬懿入宮,「別指齊王謂宣王曰:『此是也,君諦視之,勿誤也!』又教齊王令前抱宣王頸」,《魏氏春秋》更是記載說,「帝執宣王手,目太子曰:『死乃復可忍,朕忍死待君,君其與爽輔此』。宣王曰:『陛下不見先帝屬臣以陛下乎?』即日,帝崩於嘉福殿」,「忍死待君」幾字,足可見曹叡對司馬懿的信任與託付。若是當時司馬氏就已經對曹魏生出二心,以曹叡之英武幹練,司馬懿當時在軍中的威望,即便朝中無人可托,曹叡也一定不會放心將天下交付於司馬懿,令其輔佐年僅六歲的養子曹芳的。因此《晉書》所言,司馬光表示質疑,而現代仇鹿鳴先生也提出過異議,我個人同樣認為,這條史載是很值得商榷的。
曹爽
曹爽雖然是曹真的後代,但本人並無任何功勛,與久經沙場的司馬懿比起來,威望顯然不夠,因此曹芳即位之初,曹爽並不敢專擅,「以宣王(司馬懿)年德並高,恆父事之」。然而後來在何晏、丁謐、畢軌等人的勸說下,曹爽漸漸對司馬懿起了猜防之心,上疏朝廷,認為司馬懿「以高明中正,處上司之位,名足鎮眾,義足率下,一也。包懷大略,允文允武,仍立征伐之勛,遐邇歸功,二也。萬里旋旆,親受遺詔,翼亮皇家,內外所向,三也。加之耆艾,紀綱邦國,體練朝政;論德則過於吉甫、樊仲;課功則逾於方叔、召虎:凡此數者,懿實兼之」,與有名無實的自己比起來,實在是社稷之臣,因此希望朝廷能加司馬懿大司馬、太傅。這三條上疏可謂條條誅心,直指司馬懿德高望重,兼有軍功,似褒實貶,朝廷(其實也就是曹爽)「發詔轉宣王為太傅,外以名號尊之,內欲令尚書奏事,先來由己,得制其輕重也」。司馬懿幾經沉浮,對此不驚不躁,稱病以避風頭。
左邊三國志司馬師人設,右邊真三國無雙司馬師人設
我想,在司馬師與眾人一起被貶斥,不受重用的近十年中,一定發生過什麼,才導致了他昔日的好友幾近一面倒地偏向了曹爽,成為司馬家的政敵。然而就我目前所得到的資料來看,暫時無法得出結論,只是當時的一首童謠展示了司馬家的門前冷落車馬稀——「曹爽之勢熱如湯,太傅父子冷如漿,李豐兄弟如游光。」
不得不說,曹魏內部的動蕩,除卻司馬師積威不夠,對外征戰又屢屢失敗的原因以外,還在於他執政風格之嚴苛。除卻他執政之初,《晉書》所謂的「四海傾注,朝野肅然」以外,在擔任中護軍的時候,司馬師治下就十分嚴整,「整頓法令,人莫犯者」,對比之前先後擔任此職的蔣濟與夏侯玄,他們任職期間,行賄風氣盛行,即便是司馬懿也不能禁止一二。《晉書·李熹傳》也曾記載,「景帝輔政,命熹為大將軍從事中郎,熹到,引見,謂熹曰:『昔先公辟君而君不應,今孤命君而君至,何也?』對曰:『先君以禮見待,熹得以禮進退。明公以法見繩,熹畏法而至』」,顯示出司馬懿與司馬師執政風格相當不同。而夏侯玄同樣也認為,司馬懿尚且還會顧念舊情,而司馬師執政後必定容不下他,可惜最後一語成讖。
嘉平六年(公元254年)二月,曹芳與中書令李豐、皇后的父親光祿大夫張緝、黃門監蘇鑠等人密謀,屬意太常夏侯玄輔政,以替代司馬師。前文已講過,早年因為司馬師娶了夏侯徵的緣故,加上同在清談上頗有興趣,夏侯玄與司馬兄弟交遊甚多,然而浮華案以後,夏侯玄與司馬兄弟漸漸疏遠了。曹芳即位後,夏侯玄屢任散騎常侍、中護軍、征西將軍,掌雍州、涼州軍事。在當初高平陵事變前夕,正是因為夏侯玄出鎮關中,才讓司馬懿有了可乘之機,任命司馬師為中護軍,介入了禁軍系統。而正始十年(公元249年)的高平陵事變,使時年四十歲的夏侯玄再次受到牽連,先被任命為大鴻臚,後遷任太常,位高而無實權,雖然相比起其他人,司馬氏對夏侯玄的處置其實已算是很輕了,但這對於心高氣傲,又身懷政治才幹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因此「居常怏怏不得意」。
夏侯玄
關於這次事變,余嘉錫在《世說新語箋疏》中寫道,「緝等此謀,奉君命以討逆臣,與董承 衣帶詔事無以異。玄為國家而死,尤不當以成敗議之也」,無疑是提升了幾人政治圖謀的高度。事實上,李豐等人密謀,更多的還是出於自己的私心,而非國家的考量。按《魏書》記載,「豐自以身處機密,息韜又以列侯給事中,尚齊長公主,有內外之重,心不自安」,李豐之所以有此想法,主要是因為自己位高權重,又是曹魏姻親,加上司馬師為人嚴毅好忌,「父子在機近,大將軍秉事,常恐不見明信...雖有後父之尊,安危未可知」,恐怕哪天自己會小命不保,因此選擇了先下手為強。而夏侯玄與張緝等人,之所以願意參與密謀,無外乎也是出於類似的政治考量,絕不是如後世許多人所認為的那樣,以清君側為名,希望將政權歸還曹魏。若是果真如此,為何又要夏侯玄輔政,而非直接還政於曹芳呢?這個時候的曹芳,已經二十二歲了。動機不純,加上夏侯玄又素有高名,為天下士人所推崇,更是深為司馬師忌憚,因此將他們全部逮捕起來,並遣勇士以刀鐶築殺李豐,「豐、玄、緝、敦、賢等皆夷三族,其餘親屬徙樂浪郡」。在夏侯玄被抓時,司馬昭曾哭著向司馬師求情,然而司馬師卻殘忍地拒絕了:「卿忘會趙司空葬乎?」司空趙儼去世的時候,前來弔唁的賓客數以百計,然而夏侯玄前來的時候,人們紛紛站起來迎接他——這樣一個人,要和自己爭天下,這怎麼能讓政權不穩的司馬師安心?
史書上對於夏侯玄的死亡給予了充分的讚美:「玄格量弘濟,臨斬東市,顏色不變,舉動自若」,廷尉鍾毓更是連夜為他親筆寫了一份認罪書,「流涕以示玄」,然而在這樣一場冷酷無情的殺戮中,夏侯玄的政治意圖無疑被弱化了,留給後人的,乃是他的臨危不亂,他的從容就死,而那個從前與他交遊甚密,與他的妹妹情好綢繆的司馬師,成為了勝利的一方。司馬師他所經歷的那一切——在最好年華里沉浮,少年友人們的背棄,妻子的早逝...他的悲喜,就都成為了權力下面的祭奠,被後人統統漠視,並且給予了相當的敵視與嘲諷。
站在頂峰的人,即便連悲喜,也是沒有溫度的。
高貴鄉公曹髦
而此時的司馬師,也許是孤獨讓他越發相信榮耀權勢所帶來的溫度,更加不甘於雌伏人下,也不能容忍他人對自己的質疑甚至叛變。只有將權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才能讓他感覺安心,因此對待政敵的手段也越發殘酷起來,逐步加快了公開篡權的節奏。他先是強迫曹芳廢黜皇后張氏,又以「皇帝春秋已長,不親萬機,耽淫內寵,沈嫚女德,日近倡優,縱其丑虐,迎六宮家人留止內房,毀人倫之敘,亂男女之節。又為群小所迫,將危社稷,不可承奉宗廟」為由,將曹芳廢為齊王,改迎高貴鄉公曹髦為帝。新帝即位後,加司馬師為其相國,增邑九千,並前四萬戶;進號大都督、假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賜錢五百萬,帛五千匹——這其實已經說明了一切,而接下來數百年的亂世江山,權臣們也都是以此作為改朝換代的前奏。
司馬師對朝廷的干預以及對夏侯玄等人的處置方式讓與其交好的毋丘儉不滿且恐懼。毋丘儉是三國後期一位非常重要的將領,字仲恭,是河東聞喜人,最開始的時候,他襲父親爵,擔任平原侯文學一職,後協助司馬懿剿滅公孫淵,定遼東;又率兵征高句驪,破諸葛誕,可謂戰功赫赫。按《三國志》的記載,「初,儉與夏侯玄、李豐等厚善」,因此,司馬師在朝中的大清洗無疑讓毋丘儉感覺到惶恐,拉攏了揚州刺史文欽以謀大事。與毋丘儉不同的是,文欽性情粗暴無禮,違法亂紀,曾不見用於魏明帝曹叡,雖然「驍果粗猛,數有戰功」,然而喜歡虛報戰俘人數邀功,朝廷不許,因此多有怨恨。不過,因為毋丘儉打算起兵反抗司馬師,因此對他很好,兩人「情限好洽」,文欽也對毋丘儉「感戴,投心無二」。
正元二年(公元255年)正月,毋丘儉與文欽矯郭太后詔書,以司馬師把持朝廷為由,起兵討伐,是為史稱「淮南三叛」的第二叛。然而淮南三叛雖然並稱,但第一叛是王凌,由司馬懿出兵平叛;第二叛是毋丘儉與文欽,司馬師平之,最後一叛是諸葛誕,由司馬昭出兵討伐。三叛雖然並稱,但出兵原因不盡相同,尤其是諸葛誕,最後其實是被策反的。此是後話不提,單就毋丘儉起兵而言,他們連續犯了兩個極大的錯誤。
第一,矯郭太后詔書。當初為了籠絡郭太后,司馬師不惜將自己的女兒下嫁給才智平庸的郭惠,希望以姻親關係來加強政治關係。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郭太后默認了司馬師的攝政,雙方達成了相當愉快的合作關係。譬如廢立曹芳,郭太后並沒有反對,只是對司馬師所選用的彭城王曹據(曹操的兒子)表示了異議,以為「彭城王先帝諸父,於昭穆之序為不次,則烈祖之世永無承嗣」,改選了曹叡的侄兒,東海定王的兒子曹髦為帝。因此矯郭太后詔書,無疑是得不到朝中任何支持的,所能起到的作用,恐怕只能讓淮南軍民相信一二了。然而在軍民關係上,毋丘儉與文欽又犯了第二個錯誤。他們「迫脅淮南將守諸別屯者,及吏民大小,皆入壽春城」,強迫老弱守城,以至於民心背離,鬥氣不足,「眾心沮散,降者相屬,惟淮南新附農民為之用」。
與之相對的,司馬師擺出了相當豪華的陣容:諸葛誕督豫州諸軍,征東將軍胡遵督青、徐諸軍,傅嘏、鍾會、王祥、賈充、李熹等人皆參預軍事,司馬師本人更是親自率領十萬餘將士親自討伐,加上淮南本無反心,淮北又沒有響應,「內乖外叛,自知必敗」,將毋丘儉與文欽逼到「計窮不知所為」的地步。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在司馬師秘密率兵攻入樂嘉的時候,與文欽兵刃相見了。文欽的兒子文鴦勇冠三軍,在司馬師以為他們棄甲潰逃的時候反抄,攻入司馬師陣營,「與驍騎十餘摧鋒陷陣,所向皆披靡」。縱然遣軍追擊大破文欽,但司馬師卻因為文鴦的突襲受到了驚嚇。他原本眼睛內就長了瘤子,之前曾命醫生將之割去,但文鴦來時,「驚而目出」,疼痛難忍,不久便命懸一線,於許昌去世,時年四十八歲。
這個男人,少年知名,然而在他一生最好的年華里,卻是在流放中度過。在他鬱郁不得志的十年里,才華不得施展,愛妻離世,也許還有朋友的疏遠,因而我們所看到的,景初以後的司馬師,是一個陰鬱嚴苛,為謀權力而殺盡自己昔日好友及朝臣,不能容忍任何反對與背叛的男人,在史書中我們所見到的他,彷彿沒有任何血肉情感,只有不斷地殺戮與爭奪。然而當你閱讀到最後的時候,看到他懼六軍之恐,蒙之以被,痛甚,嚙被敗而左右莫知焉」雖受眼疾疼痛之苦而極力隱忍的時候,也許你會覺得,這個男人並非沒有情感,只是他習慣了隱忍,習慣孤獨地去承受所有的一切,習慣一個人去面對那些痛苦不堪的生活乃至回憶,而曾經那個有血有肉,也許進退得當,在與朋友們游宴時會露出一些雍容笑意的司馬師,被湮沒在了史冊之中,唯有「雅有風彩」四字,可以略窺他當日的俊朗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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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景帝司馬師
司馬師,字子元(208-255),司馬懿與張春華長子,曹魏權臣,西晉奠基人,司馬家族最辣手無情、最難以捉摸的人。。
早年經歷早年的司馬師是一個憤青,與後來成為曹爽集團骨幹的夏侯玄、何晏等官二代整天泡在一起開文化沙龍、品評人物、抨擊朝政。在他們看來,堂堂大魏,居然到現在還沒一統天下都是這幫掌權的老傢伙無能。在這個小圈子裡,司馬師人望頗高,就連自戀狂何晏都說:「當今世上,能幹大事兒的也就是司馬子元啊。」
魏明帝曹睿對這群官二代的行徑忍無可忍,下令把他們統統免官為民,永不敘用。唯一倖免的是24歲的司馬師,因為此時他的父親司馬懿是抵抗諸葛亮北伐的中流砥柱。
公元234年,26歲的司馬師毒殺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出身於曹魏宗室的夏侯徽。
夏侯徽有著女性獨有的智慧,司馬師有事常常和她商量,夫妻感情很好,已經有了五個女兒。史書記載夏侯徽發覺了司馬家對魏國不忠的跡象,因而被司馬師滅口。那麼夏侯徽被毒殺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對丈夫產生了疑心呢?史書沒有記載,我們只能分析一下這一年發生了什麼。
公元234年,諸葛亮去世,面臨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風險的司馬懿依然保住了兵權,並且對曹魏西線部隊建立了獨一無二的影響力,呈尾大不掉之勢。這當中的機密運作,司馬師不可能沒有參與,也就難免被聰明的妻子察覺。
夏侯徽陷入了家國兩難的矛盾,沒等她做出抉擇就被心狠手辣的丈夫滅口。讀《晉書·景帝紀》至此,總是不寒而慄,倍感寒心。
30歲左右,魏明帝曹睿駕崩前後,司馬師升任散騎常侍(高級顧問),成為天子近臣。
36歲,任中護軍,掌握部分御林軍。這一年的時代背景是曹爽要伐蜀,需要司馬懿支持,並且需要司馬昭隨軍。司馬師在此時出任中護軍顯然是司馬懿向曹爽開出的條件。待曹爽伐蜀失敗回京,雖然保留了司馬師中護軍的職位,但把他的部下調走,司馬師被架空成了光桿御林軍將領。
茫茫黑夜41歲,與父親司馬懿一起發動了高平陵之變。此次政變的政治基礎是司馬懿及其老同事門的威望,最關鍵的武力基礎是司馬師豢養的三千死士。這件事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在曹魏帝國的首都洛陽,曹氏親貴的眼皮底下,竟然有人能組織三千人的武裝,沒有人告密,也沒有被察覺。如果說司馬懿代表著人性陰暗的一面,擁有如此可怕的組織能力和保密能力的司馬師就是一片茫茫的黑夜。
政變前夜,司馬懿觀察兩個兒子,司馬昭擔心的整晚睡不著覺,司馬師卻美美地打著呼嚕。司馬懿都不禁佩服,這孩子,心機真深啊。
政變成功,司馬師出任衛將軍,掌管全部御林軍。
這一年被處死的曹爽一黨中有不少與司馬師交往甚密,在曹爽得勢時沒少幫他說話,司馬師絲毫不念舊情,殺光他們全家。
二次創業43歲,司馬懿去世。司馬師升任撫軍大將軍,執掌魏國軍政大權。
44歲,升任大將軍。這一年吳國大帝孫權駕崩,有三位高級將領要求伐吳,分別獻上三套方案供司馬師選擇。司馬師難以決斷,諮詢很早以前就投靠司馬氏的王牌謀士傅嘏。傅嘏對三套方案都不滿意,勸司馬師不要出兵。但司馬師當時的處境是迫切需要建立威望,第一他的老爹是魏明帝的託孤大臣,掌權名正言順。而他司馬師掌權只是因為他是司馬懿的兒子。第二、不敢反抗司馬懿的人不一定不敢反抗司馬師,這當中有曹魏的忠臣,也有想取司馬氏而代之的野心家,司馬師必須保持威懾,擺在她面前的任務無異於二次創業。
這一年十二月,司馬師命司馬昭率軍與吳國太傅諸葛恪大戰於東關,史稱東關之戰。吳將丁奉趁著天降大雪,率敢死隊偷襲疏於防範的魏軍。魏軍四散奔逃,自相踐踏,數萬人陣亡。
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司馬師麻煩大了。但司馬師是一個勇於承擔責任,遇事向前的人,他免去了司馬昭的爵位,把參戰的軍區司令員防區對調,稍示懲罰,雖然大家都知道司馬師的小算盤,但這樣的處置從檯面上看確實光明正大,找不到反對他的借口。
45歲,調兵遣將迎擊諸葛恪。
諸葛恪戰敗之後不思自省,遷怒於人,喪失人心,殺死他的竟然是在孫權臨終前力挺他為輔政大臣的孫峻。同樣是戰敗,諸葛恪反證了司馬師的高明。
強極則辱46歲,破獲傀儡皇帝曹芳欲以夏侯玄取代自己的政變計劃。廢曹芳,將最後的好友夏侯玄夷三族。
雖然廢了傀儡皇帝,但篡位的時機還不成熟,必須再立一個傀儡。司馬師打算立曹操幼子,神童曹沖……的同母弟曹據為帝。但郭太后堅決不同意。這位郭太后對皇帝和國家都沒有什麼責任心,她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娘家的榮華富貴,一直與司馬家合作愉快。但曹據是他的長輩,一旦立為皇帝,她作為侄媳怎麼當太后?所以郭太后堅持要立晚輩,以聰明好學著稱的高貴鄉公曹髦為帝。郭太后難得提一回條件,而且合情合理,司馬師也就答應了。
立曹髦為帝是司馬師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錯誤,這個決定給司馬家族留下了永遠無法消弭的禍根。
47歲,不顧剛剛做完眼部手術的病體,親自領兵迎戰毌丘儉、文欽的叛軍。司馬師幾乎是算無遺策,毌丘儉敗亡,文欽逃亡吳國。他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文欽之子文鴦的神勇。在一個月不黑風不高的夜晚,文鴦率領少量精銳部隊強襲司馬師大營,文鴦勇不可擋、如入無人之境。司馬師驚嚇過度,創口流膿,眼睛震出眼眶。為了穩定軍心,他強忍劇痛,咬住被子,始終不發一聲,終於沒被文鴦找到他的所在。之後司馬師痛徹心扉地活受罪了一段時日,最終活活疼死於許昌。
限於史料不足,司馬師的一生給後人留下了諸多謎團,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從一個只知道耍嘴的憤青變成了職業陰謀家,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司馬家弱勢時與曹爽一黨保持著親切友好的關係,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變出了戰鬥力驚人的三千死士。
如果司馬師能夠像他的父親那樣長壽,他的成就是難以估量的,可他對妻子的辣手無情,對朋友的不仁不義卻是連西晉史官都無法掩蓋的污點。
他執政的四年,總忙著打打殺殺,沒有過上一天輕鬆愉快的日子。他拼搏了一輩子,成為三國最有權勢的人物,卻也是三國人物中死狀最凄慘的一個。他死後,政治遺產全部由弟弟司馬昭繼承,過繼來繼承香火的兒子司馬攸在司馬炎長年累月的打壓中抑鬱而死。
一生轟轟烈烈的司馬師,究竟得到了什麼?又留下了什麼?
時代背景
要了解一個人,首先要了解他所處的時代,沒有理解他所處的時代,他的地位,當時的社會道德,很難理解一個人所做出的選擇,以當前時代的標準來評價過去的人,是不合適的。
司馬師所處的時代,是後三國時代。後三國時代是前三國時代的延續,而前三國時代則是東漢末年的延續,要理解這個時代,首先要從東漢末年,從漢靈帝說起。
漢靈帝執政時遇到的危機是:地方做大,央地關係開始向地方傾斜,中央充斥著強大的門閥,對皇權形成強大的牽制(如袁本初家四世三公)。漢靈帝的對策是:在中央,扶持自己的小舅子,身邊的宦官,作為在中央對朝廷門閥的牽制;在央地關係上,依靠十常侍,設立西園八校尉來增強中央的力量。
在黃巾之亂後,漢靈帝又縱容十常侍對平亂功臣的打壓,這一舉動,壓制了地方做大的趨勢,穩固了中央的地位。
總的來說,漢靈帝做了一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還是有一定功勞的,但是這些功勞都不能掩蓋他在其他方面的黑點。不然東漢也不會在他死後這麼快垮。
總之,歷史的齒輪已經轉動,漢靈帝已經保證了在他任內東漢的存在,但他並不能抵擋歷史的潮流。這個潮流就是地方勢力的崛起,權力結構的重新洗牌,以及隨之而來的,道德的重新定義。
重新回顧漢朝的滅亡,首先是中央的衰落(經歷外戚,宦官的內亂),中央對地方束縛的放鬆(允許董卓進京),地方勢力對中央的反噬(董卓行廢立之事,漢獻帝在地方軍閥間流轉),最終是地方勢力的崛起(曹魏建立)。
在這一過程中,地方勢力上升,最終至掌權。而曹魏勢力的上位,靠的正是地方世族的支持,還有地方軍閥的支持。他們對曹魏的支持所要求換取的,是更大的政治權力,而給予他們過大的政治權力,則會導致曹魏政權的滅亡。
所以曹魏的滅亡,實質是曹氏一族勢力的衰弱,世族的背棄,與代表世族利益的司馬一族的崛起。
而司馬師,則是這個上升的地方世族的一員,而且是最閃耀的一顆政治明星。
家族背景
司馬懿的高祖父司馬鈞為漢安帝時的征西將軍,曾祖父司馬量為豫章太守,祖父司馬雋為潁川太守,父親司馬防為京兆尹。
司馬家族是一個地方世族,這從司馬家的各位先祖的官職就可以看出來。但同時,相比於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來說,司馬家族也不夠輝煌。總的來說,司馬家族處於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境地,當然對比劉備那種只有出身的人來說要好得多。
司馬家族的輝煌是從司馬懿開始的。相比與司馬師,司馬懿更讓人捉摸不透,他似乎沒有明確的目標,而是被時代推著向前走的人。在東漢末年的亂局裡,他沒有像曹操,劉備這些胸有大志的人一樣,早早地跳出來,加入這個亂世,而是像諸葛亮一樣,歸隱避世;後來被曹操強行徵辟後,勤於職守,在曹丕時火速上升,最後在曹丕身後,與曹爽爭權,最終把整個司馬家族帶到了頂峰。
司馬懿更像是一個被時代,被命運推著走的聰明人,一個對舊道德頗有留戀的人。
而司馬師,則是一個成長於新時代的年輕人。在他成長的年代裡,君不君,臣不臣,曹魏代漢,舊時代的儒家的規則都被破壞,而東漢末年的亂世,奸計毒計頻出,人心險惡。而百姓流離失所,困苦不堪。成長在這樣的時代里,確實很難培養出舊時代的那種道德。
司馬師是一個怎樣的人
司馬師的才華不用多說,光是高平陵政變的時候,能夠在首都中陰養3000死士,就足以表現出他的能力之強。至於他的精力,意志力,決斷也不必贅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後三國能力最強者,非司馬師莫屬。
同時,他的道德也被東漢末年的鐵血所塑造,為了目的他可以冷血無情,他在少年時期目睹的事情告訴他,溫情脈脈在這個時代是活不下去的。
他對於曹魏沒有任何義務,曹魏代漢是怎樣一回事,這是他所明白的。儒家的那些君君臣臣的條條框框,對他已經沒有什麼約束力;而漢,對於司馬懿的意義更大,對於司馬師,就只剩家譜上的漢室之恩,以及漢獻帝那個落寞的背影了。
而曹爽的改革,是直接觸及他以及他所代表的世族的利益的,是要奪了司馬氏的權的。他的成長經歷告訴他,要想活命,只能把曹爽徹底打倒。
總之,他是那個時代鑄造的,最完美的作品。
把任何人放在那個時代,放在那個位置上,恐怕不會做得比司馬師更好,至於其他的,只能說,一代人只能完成一代人的工作,一個人只能做出一個人選擇。
這事。。。勸你問下 @姬軒亦
呵呵,喵我又給你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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